第105章总经办整顿
星期一陶唐比平时来的更早了些。李志斌七点半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陶唐已经在工作了。最近文件特别多,传阅件堆成了山,一直看到九点半,文件只“削”掉了一半。期间还接见了两拨汇报工作的,11分厂和运输公司,谈话约二十分钟。
九点四十分的时候,陶唐不愿意继续看下去了,他叫进李志斌,把已经看过签字的文件交还,并让他通知基建部的一把手来。
基建部副主任霍文华很快来了。
“对于11分厂返修工房的报告,你们是什么意见?估算费用是多少?”陶唐劈面问道。
基建部分管房屋维修的副主任霍文华看上去很年轻,消瘦,但是那种健康精干的瘦。
“我不知道这件事……陶总。”霍文华仔细回忆了上周的批件和通知,没有这件事。
“不知道?我在十一分厂的报告上签了意见,那份报告上还有骆总的批示,你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陶总,我打个电话可以吗?”
“可以。就在我办公室打。”陶唐命令道。
11分厂主车间,也就是他们的总装车间漏雨严重,请示公司予以大修。主管基建部的骆冲批示同意,但建议并入正在收尾的b12项目中,实际就是“挤占”国拨建设经费,因此在文件上写了请陶唐阅示,陶唐批示基建部和发规部,请他们拿一个意见出啦,如果项目经费允许并且可以保证顺利验收,这个方案当然好,陶唐去那个车间多次了,确实需要大修了。这个批示是上周四做出的,陶唐记得很清楚,明确要求基建部星期天加班搞一个预算出来。刚才11分厂副厂长仝正杰在汇报设备问题时再次提到了房屋维修。说雨季即将到来,如果同意做——仝正杰的原话是非做不可了,那就赶紧做。陶唐同意仝正杰的意见,现在基建部竟然说他们根本就没见到批件……
在陶唐的注视下,霍文华的电话打完了,“陶总,我们没有收到关于11分厂工房大修的任何批示。”
“怪事啊,李志斌!”陶唐叫进了自己的秘书,“上周四,上午。我有一个给发规部和基建部的批件,是11分厂报来的。你现在立即给我追查,这份批件在哪儿?谁把它贪污了?”
李志斌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霍主任,你请坐。你对11分厂一车间,就是那个最大的总成车间,清楚吧?”既然不是基建部的问题,陶唐便客气了许多。
“基本清楚。”
“那好极了。如果仅大修屋面,估算费用要多少?”
“仅大修屋面解决漏雨问题,费用不高。sbs30元一平方,找平,估计不是全部,每平方15元。这部分费用也就是50万不到……但如果处理保温层,估计要翻倍。”
“保温层必须处理吗?”
“那个工房已经很旧了,上一次大修是九年前了,从技术上讲。应该处理。”霍文华说,“陶总,仅仅处理屋面不划算的……”
“但现在不允许做彻底的大修。生产不允许,经费也不允许。情况我清楚了,你回去立即组织这件事,先把方案和预算做出来,去吧。”
霍文华走了。
半小时后,李志斌回来了,后面跟着张兴武。
“这么久?”这段时间里,陶唐把余下的文件都处理完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志斌没吭气。张兴武说,“是厂办耽误了,王治平的责任,他把那份批件夹在报纸里了,没有及时转出去……”
“不是某个秘书的责任,我看责任在你们几个领导身上……”陶唐沉下了脸,“战争年代,这样的疏忽是要杀头的!你肯定没有看过《星火燎原》,红军时期接错一个电话,枪毙!张主任,我建议你们进行一次作风方面的整顿,不许水过地皮湿,要真的来一次。总经办是公司的脸面,但存在的问题不少,迟到早退中间溜号有吧?不穿工作服的有吧?上班玩游戏看闲书闲聊的有吧?总之,你们目前的状态跟公司日益紧张的生产经营形势很不适应。这件事就算一个导火线吧。具体怎么搞,你们自己研究。”
“是。我们这就研究。”张兴武退出了陶唐办公室。不敢怠慢,立即把朱宁和贾建新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张兴武等人研究总经办作风整顿的时候,陶唐一如既往地骑了自行车下车间了。他下车间时是不带李志斌的,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他刚走,李志斌便接到韩瑞林的电话,问陶唐在不在,李志斌晓得韩瑞林和陶唐的同学关系,客气地说,陶总下车间了,刚走,不知道去了哪个分厂。
“那就算了,再说吧。”韩瑞林放了电话。
陈嫣正听着王治平指桑骂槐地骂,李志斌拿着一堆文件进来,王治平便住了口,李志斌也不看他,对陈嫣说,“陈嫣,这些都是陶总刚批复的,你帮下忙,是谁的赶紧转给。刚接到技安部的短信,2分厂出了安全事故,我已经转给陶总了,我得赶紧过去。”
“是吗?严重吗?”陈嫣吃了一惊。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嘿,真是跟了鬼了,前两天陶总才强调了安全,今天就见血了。”
“等等啊,你不跟主任报告?”
“当然要报告。希望只是轻伤,不然又得牵扯陶总的精力了。对了,陶总关注人力资源部清查脱岗人员情况,你最好弄一份名单来,刘副总说他们已经有了……”说完李志斌匆匆走了。
自“五一”放假期间出去郊游了一回,陈嫣和李志斌的关系有了突破,虽然没有彻底捅破那层窗户纸,但也差不多了。李志斌“五一”后单独请陈嫣到厂外吃了一次饭,陈嫣没有拒绝。消息已经传到了刘秀云耳朵里,刘秀云问过陈嫣,但陈嫣没有承认。
陈嫣这段时间似乎受了李志斌影响,工作主动多了。她迅速把李志斌转来的批件处理完,起身去了人力资源部。
“潘主任,李秘书要一份脱岗人员名单,可能是陶总要。他跟陶总下车间了,让我替他来。”陈嫣对潘成贵说。
“好吧,你等一下。”潘成贵立即打印了一份名单,“陈秘书,我可跟你说清楚。这份名单除了刘副总,其他人都没见呢。你可别外传,直接给陶总吧……算了。还是我亲自办吧。”
“那也好。对了,刚才2分厂出了工伤,你们知道吗?”
“听谁说的?严重吗?”看样子潘成贵真不知道。
“那您亲自了解好了。”陈嫣走了。
潘成贵立即打电话了解了情况,听了二分厂的汇报,潘成贵立即就开骂了,“真是些混蛋!混蛋!”
工伤发生在临时工身上,这还不算,关键是受伤者是替人干活,冲压工临时让其嫂子替他上岗。结果把两根手指给冲掉了,还是大拇指和食指,无疑是重伤。接电话的是二分厂统计,说陶总正在现场发脾气呢。伤者已经送医院了。
这就让人力资源部脱不了干系了。这边因为大批脱岗者正在头疼的潘成贵想,点儿怎么就这么背?他放下手里的活计,叫了调配科长,立即动身赶往二分厂了。
上午十一点半。总经办召开了全体会议,包括在家的小车班司机。
张兴武首先讲诉了王治平的工作失误,然后传达了陶唐关于整顿作风的指示。“这件事的发生不是偶然的,陶总看到了厂办存在的根子上的问题,经班子研究,现在宣布五条纪律,”张兴武摸出一张纸,“1、办公室成员,不管是哪个组,一律提前20分钟上班。上班期间外出办私事要按规定履行请假手续。2、着装整齐一致,即便是小车班司机,也必须着工作服。3、上班期间不得玩电脑和手机游戏,不得看与工作无关的书报杂志,不得聚众闲聊。对于上述三条,各组组长要切实负起责任来,如果抽查发现有违反本条者,连带组长一并处罚。处罚有两种形式,口头批评或者罚款,要记录在案,作为年终考评的依据。4、注意政治纪律,特别是秘书组,要做到只带耳朵不带嘴,不准传播不该传播的消息。这条是红线,如有违反,立即调离现有岗位。5、不准公车私用,不准公费宴请私人。这条如有违反,另行严肃处理。”
张兴武知道陶唐最讨厌磨蹭,所以他选择了雷厉风行。陶唐一直在车间没回来,他也没法子把他们研究的五条“禁令”汇报陶唐。朱宁认为没必要,“这是咱们自己的事,难道要陶总帮我们整顿?”张兴武以为然,所以立即动起来。
张兴武讲完五点要求后宣布了对王治平的处罚,“经研究,给予王治平罚款100元的处罚,罚款在今天下午下班前交财务。另外,王治平同志要写出深刻的书面检查,两日内报朱书记。”
王治平耷拉着脑袋。自陶唐上任,他就开始走背运了,因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引出了这么一出。他知道,总经办诸人一定在心里骂自己呢。这也不让,那也不许,要大家傻瓜一般地坐在办公室当泥胎吗?他怀疑是李志斌搞的鬼,但他现在惹不起李志斌了,必须忍耐。
朱宁书记补充了三点,“第一是督查职能的发挥,这方面陶总有明确的要求,不能像过去一样都推给人家计划部了。刚才我们研究了一下,分了分工,张主任负责营销、财务、采购、发规、机动、质量、基建等七家,我负责党务口和纪检口,其余由贾主任负责。比如今天下午二分厂发生了一起工伤,小贾你就要及时跟进……督查的对象就是陶总的工作安排,我们先把进度管起来,陶总的工作安排都有明确的进度要求,很明确。李志斌你是跟陶总的,要及时把陶总的指示在内部实现沟通,除了陶总明确要求不得外传之事,首先要向分管主任汇报,以便跟进督查。第二是要推行精益管理,要创造样板办公楼和办公室,总经办要带这个头,我看了一下,我们一些办公室乱的不像样子,要立即整顿,利用业余时间,不能超过本周。第三是加强学习,学习文化,学习业务,“特别是你们秘书组,跟哪个领导,就先学那方面的业务,再不能像现在了,一张口就是我不懂,不懂就学嘛。”
陈嫣发现,之前如透明人一般的朱宁现在也忙起来了。陶唐没来之前,朱宁在厂办是实际上的三把手,现在总算翻身了,可以颐指气使了。
“朱书记讲的三点是我们班子共同研究的,请大家照此办理。另外,小贾你是分管招待所的,特别要关照好陶总的生活,上一次的班子会上赵书记强调了这点,你要不定期检查小招的环境和安全,这件事你要切实负起责任来。像上次发生的事,不允许再发生了。”张兴武特别敲打了贾建新。
没想到贾建新当着总经办全体员工的面,突然提出不想管招待所了,“二位领导,我提个要求吧,能不能不要我管招待所?哪怕我多管一点其他的事务呢。这些年管招待所没管好,连累厂办挨批,我很内疚。最好把分工调整一下吧,我建议由朱书记来管招待所吧,朱书记心细,有经验,肯定比我强。”
自将厂内业务招待回收至招待所,大招的业务量骤增,张兴武正想着调整分工呢。碍于李珞,不好开口,现在贾建新主动提出来,等于瞌睡给了个枕头,“既然贾主任有这个要求,我看换换也好。朱书记,你就接了招待所吧。让小贾多跑跑基层,对年轻同志有好处。”
朱宁感到意外。上午三个人闭门研究工作时贾建新不提,反而当着全体员工的面提出来,他就不好表态了,不接吧,驳了张兴武的面子,接了吧,又担心这里面有什么圈套。招待所历来是厂办最肥的一块,贾建新抽的烟从来没有五十元以下的,不用问都是招待所的孝敬,他突然提出不管招待所,是试探还是另有隐情?沉思了一下,“张主任,要不要向陶总汇报后再定?”
朱宁当然不知道昨晚李珞将贾建新召至家中面授机宜,即使他们今天不开会,贾建新也会提出要求的。
“也好,还是朱书记考虑的周到。”张兴武说,“在没有决定之前,贾主任还是要继续管好招待所,最近大招的业务量激增,现在是关键时刻,可不能掉了链子。”
“王大宾就在这里,他可以证明。自公司发文把厂内的业务接待统归招待所,每天中午的接待量翻了一番,晚上翻了两番都不止,必须加强力量了,从人员到设备都不够了,不然真的要出岔子了。何况招待所本身还有创收指标,还要承揽职工家属的红白宴席,真的需要投入了。”贾建新这几句话倒是说的符合身份。
“业务接待归口后,创收指标就不是问题了,”朱宁说,“还是要以公务接待为主,不能主次不分。”
张兴武明白,贾建新和王大宾当然更喜欢接待私家宴席,比如婚宴。在红星厂内部,硬件环境特别是接待能力招待所首屈一指,可以同时开**十桌,职工子弟办喜事都排不上队,生意没有一点问题,而且是现金结算,不存在记账和拖欠。陶总下令回收公务接待,实际受到两方面的反对,任道那些私营酒店失去了生意,招待所也不乐意。
“书记说的对。眼下的情况,还是要以公务接待为主。一定要顾全大局。好吧,今天的会议就这样吧,散会。”(未完待续。。)
第106章处理一
中午下班后,范永诚把工伤的消息带给了吕绮。
夫妻俩的午饭有着严格的分工,菜是老范弄,主食则由吕绮负责,早晨上班前吕绮就焖上了米饭,所以中午基本是老范的事了,老范同志烧一手好菜,吕绮自愧不如,只能打打下手。
“我是第一次见工伤现场,真惨……不行,我这人不能见血的,现在想起来还晕……不能说了,再说我连饭都吃不下了……”范永诚说。
“我下班才听阎淑珍说。你跑2分厂干啥了?”吕绮问。
“嘿,还不是因为陶总……”
“怎么又牵涉上了陶唐?”
“我是在3分厂检查质量记录呢。根据陶总的要求,我们部开始系统地检查体系运行情况,问题确实严重。下面还真如陶总说的,根本就不按体系文件走。我们科分了几个要素,正在做细致的检查,今天在3分厂遇到了陶总……”
吕绮耐心地听老范讲,没有打断他。
“陶总认出我了……问我来干什么。我说了,他便来了兴趣,跟我们一同检查了,人家真是内行,我怀疑人家管过质量……陶总很随和的,一面检查,一面跟我聊了很多……”
“跟你聊什么了?”莫名其妙地,吕绮心虚起来。
“就是家常呗。问了我的专业和学历,还有籍贯什么的……正说着呢,陶总接了个短信,跟着周总的电话进来了,2分厂出了事,陶总骂了一句,立即赶过去了。因为离着近,我也跟过去了,伤员刚送医院,现场一滩血。恶心死了……陶总问了情况,动了气,当场把2分厂的几个领导骂了个狗血喷头……我第一次见他发火,挺吓人的。”
2分厂是冲压分厂,全厂大一些的冲压件都在2分厂,由于设备的特性,工伤自然多,所以吕绮插话,“不一定是他们的责任吧,上次出事。就是设备连冲造成的,处理结果根本没2分厂的事。”
“冲床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但这次肯定是他们的责任。因为受伤的不是职工,是家属。是他嫂子顶岗!车间和分厂都不知道,或者没管。”
“原来是这样啊。那完了……2分厂要吃苦头了。怎么这样乱呀?”吕绮叹气。
“车间确实乱的很,搞不好那个倒霉的家伙顶岗也不是一两天了,据我所知,很多岗位私下都可以买卖的。”
“真应该管一管了。对了,韩瑞林好像找陶总有事。但没机会说。我问他,他不肯说。神神叨叨的……”
“少跟他扯吧。这个人不那么地道……”
……
红星是机械大厂,哪年都免不了出工伤,只要不死人。上面并不在意,职工也不那么在意。但这次不一样了,2分厂的工伤事故被陶唐揪住了。下午,等技安部的事故调查报告送来后。陶唐去了赵庆民办公室。
“这么快就出结果了?”赵庆民接过陶唐递上的事故调查报告。
“是我逼出来的。事故一点不复杂,机器有没有问题其实不重要了,因为人员管理上出了大漏洞。一个没有和公司签订任何劳动合同或协议的女人。未经任何培训就上岗了,不出事才怪!而且,分厂骗我,什么刚来几天,足足三个月了!正月十五之后就替他小叔子上了班!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调来考勤和工资发放记录一看,露馅了。分厂又推到车间,性质太恶劣了!必须严肃处理!”陶唐想到现场的那滩鲜血,犹自愤愤不已。
“处理是肯定的,你准备怎么办?”
“撤职!厂长、书记,还有那个车间主任,管生产的副主任,统统免掉,一个不留!”
赵庆民一愣,“重了点吧?”
他估计陶总会处理,但没想到他手这么狠,竟然要连锅端。下午快上班的时候,2分厂的书记厂长已经到家里找过他了,大概感受到了陶唐的愤怒,跑到赵庆民这里求情,做了在赵庆民看来非常深刻的自我批评。赵庆民让他们抽空向陶唐申请处分,没想到陶唐反应如此强烈而迅速,下午便建议摘乌纱了。
“老赵,从小了说,我非常痛恨欺上瞒下的行为。那是一种我不能容忍的恶劣品质。往大了说,这些人既没有任何的法律法规意识,也没有专业知识和责任心,更没有对劳动者的感情。如果我不提,他们连医院都不去!派技安员去帮助联系住院手术就了事了!简直没人性!另外,潘成贵不行,这个人放在人力资源部,还不知要给咱俩惹多少事呢!这件事根由在人事管理的彻底失控,如果他们平时稍微注意一点,稍微履行下职责,也不会发生这种流血重伤的事件!女人才三十八岁,一只手废了!老赵,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陶唐竟然要连潘成贵都动了。赵庆民思考了一下,“陶总,我赞成严肃处理,但不赞成你连锅端,更不赞成现在就把潘成贵换掉。既然你跟我商量,我就是这么个意见。陶总,欲速则不达啊。我理解你理解你急于把企业弊端改掉的迫切心情,但总要考虑现实吧?以后出了事怎么办?谁敢保证以后不出事?再说,此事根由在脱岗带来的顶岗,人力资源部清查了一轮脱岗,问题不小,这件事处理的不妥当,会给后面的处理带来被动的。你想想吧。”
陶唐盯着赵庆民,大概感受到了对方的真诚,“脱岗问题肯定也是要处理的。但2分厂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陶总,人事权是你的,如果你真的要动人事,我支持。但一锅端不好,真的不合适。”
“赵书记,我本来不想动人事的,想先看一看,也是怕犯主观主义的错误,可是怕是不行了。最近我接到不少举报信,一些是实名的,我还没有给你和郭主席看。我预感到,好几个部门都有问题,我们不能装糊涂呀,调查问卷你看了,我一直装在心里,没敢忘。可能你认为那东西不过就是个问卷而已,做不得数。但我不这样认为,它代表着老百姓的心声。我跟你说心里话吧,搞好红星,让咱们这个有着辉煌过去的老大国企重振雄风。第一不能靠上级,几个政策救不了红星,最多让红星的日子好过一些罢了,第二不能靠雾里看花的搬迁,搬迁能带来市场?能带来技术进步?能提高劳动生产率降低成本?做不到嘛。总部还有人说红星的出路在于重组,说什么大船搁浅,舢板逃生。主张靓女先嫁,分路突围……还有主张裁员的,说目前的人员太多。负担过重。但我不赞成那些高见,认为都是谬论。裁员?你把红星裁掉一半人,负担是小了,让那些职工去哪儿?下岗吗?大船都搁浅了。舢板能逃到哪儿?我不是说大话,是真实的想法,这个想法就是,不要把职工看成负担。而应把职工看成财富。只有我们这些当家人把职工看成主人,当成我们的兄弟姊妹,职工才能把企业当成自己的家。想一想吧。如果两万多在职职工,九千大集体职工都关心企业,热爱企业,那是什么情景?这里面蕴藏着多大的力量?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老赵,我在盛东是尝过甜头的,没有盛东任职的经历,我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初到盛东时,我曾幻想过用政策,用重组甚至出售来拯救陷入困境的企业,但我自己否决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那时候我断断续续地从盛东图书馆借阅了一套红书,书名叫《星火燎原》,是老人家唯一题写书名的书……”
赵庆民严肃起来,“我知道,看过一点,是旧版。就是将帅回忆录嘛。”
“没错。郭沫若说该书是用红宝石砌成的万里长城,萧华上将说该书是用革命烈士鲜血写成的。我很受教育,真的,你说当时那么困难,敌我力量对比如此悬殊,能够用22年缔造一个崭新的国家,靠的是什么?当然,是理想,但我看更重要的是人民群众的支持。为什么我们不能学习前辈们成功的经验?现在动不动就责怪职工难管,不通情理,扪心问问,是我们这些领导不通情理还是职工不通情理?我拿着职工十倍二十倍的工资,职工说过什么吗?我们有专车,有公务消费,职工抱怨过什么吗?我们还有没有良心?于是我下令为每个支部购买了一套《星火燎原》,书是09年再版的,花了几万块……我要求中层以上领导读,还要写读后感。有人笑话我迂腐,我不理会,我在盛东的做法就是把职工当主人,那些不关心职工死活的干部,即使有再大的本事,我也不用。其实也就两年吧,风气为之一变,干群关系变好多了,搞精益管理顺当了,职工每月都上报千余条有价值的合理化建议,调皮捣蛋的越来越少,职工自发地和损害公司利益的做斗争……带来什么呢?市场、产品、质量都有根本的变化,是好的变化!盛东活了,总部还总结盛东经验,其实要我说,就是干部的作风比过去正了,好干部多了,最根本的就是这么一条!赵书记,为什么红星不行呢?没有道理吧?”
赵庆民看着陶总有些激动的神情,叹了口气,“陶总,你把我都说的激动了。真的。行,我被你说服了,我愿意跟你一起扭转咱们这支队伍的干部作风。但是,2分厂的处理还是过重了,人力资源部最好先放一放,至于咱厂存在的**问题,更要慎重。咱们既积极,也要稳妥。这件事,你听我一次吧。相信我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咱们企业好。”
“我就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我的意见说了,你倒是说个具体的意见啊?”
“这样好不好,留下书记,给分厂厂长撤职留任,以观后效。车间主任按你的意见办。”
“车间没有人事权,其实车间主任的责任倒不那么大。支部书记可以留下,但分厂厂长必须撤掉。不然不足于起到震慑作用,我的书记大人,这次幸亏没死人,如果发生一起重大伤亡事故,我完蛋,你也跑不了。现在可是讲党政同责,一岗双责呢。”
“下午上班前,2分厂的两个一把手跑到了我家里,当然是为了工伤的事,你上午吓着他们了。说实话,廖俊伟(2分厂厂长)是个不错的同志,为人也算正派,在职工中威信比较高。我还是那个意见,撤职留任比较好……陶总,匡祖宇跟我就是工作关系,绝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找一个称职的分厂厂长,不那么容易呢。”
“老赵,在这之前,我对2分厂的班子没什么大的看法。2分厂我常去,至少去了五六次了,从表象看,不算好,也不差。但这次他们玩过了,当面日哄我,很恶劣。另外,对事故发生后的处理态度也很欠,我就是要让全厂看到我们对待违纪和漠视人命的态度,所以,廖俊伟必须处理。”
“好吧,按你的意见办!没问题,后续的思想工作,我来做。不能让你一个人当坏人。这次事故,技安部要不要承担一些责任?”
“谢谢书记大人的支持,”陶唐笑笑,“廖俊伟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以后未必不能启用。这点,你可以和他说清楚。至于慕青云……说实话,他们的责任没有人力资源部大,但毕竟是主管部门,也应该有个说法。那么,2分厂的继任者呢?有没有人选?”
“一下子就要?总要给我个时间考虑吧?”赵庆民很高兴陶总在这个问题上向他要意见,但他不准备安排自己欣赏的人。
“没有时间。我想今晚就上会。另外,这段时间我一直关注着成本和价格问题,不仅是东湖,其他市场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但进展不甚理想,韩总的干劲不大,所以财务口需要加强,组织部已经完成了考核,我想在会上一并解决掉,不等了。明筱月同志干劲很大,阻力也很大,我现在需要有干劲的同志,成本就是海绵里的水,用力挤总是能挤出来的!”
“这样啊……11分厂的仝正杰如何?这个同志在职工中的威信很高。”赵庆民沉吟道。
“这个同志确实不错。但我不想动他。11分厂实际是他当家,就重要性而言,他留在11分厂更合适。”
“那我再推荐一个。5分厂书记郭岩。他虽是支部书记,但干过2分厂副厂长,对该分厂情况比较熟悉,现在呢,跟行政有点闹不来,”赵庆民握紧双拳做了个手势,“属于两强不合。”
“可以。为了稳妥,先代理吧。”陶唐立即就答应了。
“这样好。会议我来通知?”
“不仅通知,还是你主持吧。”
“那,组织程序呢?还走不走?”
“特事特办,程序尽可能简化,必须走的,比如公示,还是要搞。哦,到点了,跟我去吃公款如何?一个大债主上门催债了,是供我们钢材的一家,来的是董事长,邱林希望我出下面,干脆一块儿去吧?”
“我可不去。你也少喝点吧,身体要紧。”
“哎,有什么办法呢?累计欠了人家近4000万,快把人家拖死了。如果走法律程序,必输无疑,有时候酒也是好东西啊。”陶唐苦笑。(未完待续。。)
第107章处理二
当晚,正要出门散步的吕绮被客人堵住了。来人是营销部的雷云,拎着东西。
“哎呀,我说小雷,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吕绮在营销部综合科时,和雷云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建立了不错的友情。私下雷云都是称呼吕绮吕姐的。吕绮装修这套房子时,装修队就是雷云找的,算得上价廉物美。
“吕姐,家里没外人吧?”
“没有。谁到我这儿呢?”
“可不能这样说。你还算得上实权派,不说陶总跟你的关系,就凭你手握对各单位的考核权,就会怕你……刚才我遇见范科长了,他说你在。还好,要不扑空了。你这是准备散步去?”
“随便走走……别换鞋了,坐吧。”
“我就说几句话。吕姐,谢谢你了,真的,这份大恩情,小弟我会铭记不忘。”
吕绮心里明白,但装糊涂,“你谢我什么呀……”
“这次出差,陶总跟我长谈了一次。吕姐,没有你在陶总面前美言,我可能在红星就完了,彻底没前途了,真的,我已经准备离开了,我还不到四十岁,不能等死。但现在不了,不走了。”
“他跟你谈什么了?”
雷云注意到吕绮的用词,说明吕绮跟陶唐的关系确实不一般,“陶总问了矿机的市场情况,问的很细,包括我为什么被撤职……谢天谢地,总算盼来个好领导。可惜我过去建立的关系很多已经不在了……”
“这次不是李总也去了吗?有时间跟你谈?”
“陶总是工作狂……每晚都约人谈话到很晚,能见到的营销员都谈过了,李珞能怎么样?他总不能不让陶总见他的手下吧?我看他没什么拿住陶总的好办法。古人说的好,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陶总光明磊落。谁敢不服?吕姐,今天下午,李珞跟我谈了,让我回三科去,估计这是陶总下的命令。李珞先给了我一个任务,要我为他营销大会的报告准备一份关于矿机市场前景的报告。”
“职务呢?也解决了?”
“李珞没提……”这是雷云此行的主要目的。谢天谢地,吕绮主动提出来了,来的路上,他还在琢磨怎么提出这个问题呢。
“雷云,既然你来了,我就说你几句吧。没错,我是向陶总推荐过你,不是因为我们有些私交,而是觉得长期闲置你太可惜了。你的性格太张扬了。而且严重的自以为是。没几个领导会喜欢你这样的性格。能力?什么叫能力?人家不用你,你的能力在哪儿?雷云,如果你还想在红星做点事,改一改你的性子吧……”吕绮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当然是因为陶唐。
“吕姐,不换掉李珞和刘书林,营销口就不会好起来。陶总再努力也白搭。”
“为了你换掉李珞和刘书林?”吕绮至为失望,“我以为你这两年会明白一些道理……你这句话太幼稚了。”
“但是我说的是事实。李珞把持营销太久了。欺上瞒下成了习惯思维,他喜欢做的市场。不计成本也要做。不喜欢的,不顾大局也会抛弃。陶总是个敢作为的,我看得出来。对了,今晚好像调班子了,你知道不?”
“雷云,你听我说。先不说你们的刘助理,就你和李总的关系而言,我认为不能全怪李总一方。如果转不过这个弯子,你就是重新回到三科科长的岗位上,你一样要栽跟头。你以为陶总会因为你和他的常务副总翻脸?没错。陶总是一把手,但陶总不一定能搬动李总。而且,他为什么要搬动李总?你比人家更强?你想做点事,首先要创造做事的环境,我就不相信李总故意搞坏红星,你和李总的矛盾,更多是性格上的冲突,不是工作中的分歧。作为下级,要具备这样一种能力,就是要领导相信你的办法是最好的并且给你必要的资源支持,做不到这点,就不是称职的部下。你好好想想吧……”
“吕姐,你说的太理想化了,我做不到……关键是他们做不到。”
“做不到你就不要干了,真的。我参加了几次会,认为李总是积极辅佐陶总的,李总不是宋总,更不是杨文欢,这点你要想清楚。”
李珞不是宋悦,至少李珞表面上不贪不腐,就算雷云对李珞有成见,他也得承认耍权不等于贪腐。
“吕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好吧,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小雷,你有能力,有干劲,缺的是情商,改了,前途无量。刚才你说动班子?你怎么知道?”吕绮很奇怪,如此敏感的问题,雷云一个下台科长从哪儿获得的消息?
“我出门遇到刘秀云了。她说要开党政联席会……”
“是吗?”吕绮估计是处理工伤问题,也可能是研究别的大事。雷云显然在盼望陶唐马上启用他,但这不大可能……任何一个急于动班子的一把手都不会有好结果,“雷云,你要沉住气。陶总肯定对营销口有些看法,也仅仅是看法而已……李珞是常务副总,李珞的命运掌握在燕京,不在红星,你一定要记住这点。另外,不要对任何人提陶总和我的同学关系,那样对我很不利……”
“我明白。一些话我就是对大姐你说说而已。另外,陶总要我在营销大会上做个发言,主要是针对矿机市场营销机制弊端的。我正在准备,那个会可能很快就要开了。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完全是我的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烟是给范科长的,其余是给你的,务必收下。”
“你先说是什么东西。”吕绮望了眼茶几边上的包包。
“一点补品而已,是我当年去西藏买的,真不值什么钱。”雷云站起身,“再次谢谢大姐了。有机会一定报答。”
“别提什么报答了,”吕绮没有挽留,“小雷。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先把手里的工作干好。”
“放心吧,我会珍惜这次机会的。”
此时,在三号楼小会议召开的党政联席会上,就工伤事故引起的人事任免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会议是赵庆民主持的,会议的议程第一项是讨论财务部副主任的人选。之所以把这件事列为第一项。显示了赵庆民的老谋深算。事实证明,如果先讨论2分厂工伤事故引出的人事任免,明筱月的通过就难了。
赵庆民毫不避讳地提出了加强财务部领导力量的要求,但把“帽子”扣到了陶唐头上,“最近财务部工作比较繁重,特别是订单带出的价格问题,陶总提议加强财务部的领导力量,从业务考虑,建议人选最好产生于财务部。陶总已安排组织部按程序进行了考核,下面请彭杰同志汇报考核情况吧。”
彭杰的考察结果是,明筱月呼声最高。
组织部到财务部考察是公开的,几乎所有关心此事的人都知道财务部要提拔一个副主任了,当然不会瞒过韩志勇。韩志勇和财务部主任李建国的意见一直不一致,李建国属意荣尚明,而韩志勇则属意史诚。韩李二人都做过陶唐的工作,便是财务部内部也认为幸运儿不是史诚便是荣尚明。大部分人都没想到明筱月这匹黑马杀了出来。
对于这个结果,韩志勇当然不能接受。“考察?怎么考察的?就凭群众的推荐?组织部有一项本领,那就是操纵民意!对于财务部提一个副主任我是同意的,但我不同意明筱月,她不合适。”
这就显出赵庆民会议程序安排上的高明了,因为韩志勇在这件事上比较孤立。除了马光明之外,几乎没有盟友。当然。韩志勇还不知道赵庆民和陶唐有过利益交换。红星的党政联席会不同于地方的常委会的票决制,在一把手掌控班子的情况下就是一个程序而已。如果一把手不能完全掌控班子,票数就显得重要起来。红星现在的情况是,既不能说陶唐彻底掌控了局面,更不能说他没掌控局面。因为他来的时间还很短。之前只处理过一次人事问题,那次权建和是咎由自取,别说韩志勇当时出差不在,即使在也扭转不了局势。
现在韩志勇公开质疑组织部的考察结果,还不能视为对陶唐的挑战,因为韩志勇可能确实不知道陶唐的态度,彭杰不会告诉他,也不应该在主要领导未许可的情况下告诉他。不过,韩志勇确实带着情绪,因为安排组织部考核,陶唐并未知会他。
“韩总这样说是不对的,”陶唐开口道,“组织部考察干部有一套固定的程序,据我所知,这次考察,组织部征求意见做到了百分百,既有谈话,也有背靠背的投票。东西都在,我看程序上没问题。如果不相信组织部的考察结果,可以让纪委核实。尽管明筱月同志的推荐也未超过半数,但她是最高的。至于业务,我倒觉得明筱月同志不错,这次搞东湖产品的价格分析,做的不错。现在我们就需要有闯劲的干部……我看了明筱月同志的履历,是一个在财务口有丰富经验的同志了,我同意组织部的考核意见。韩总刚才表示了反对,也算一种意见。其他同志都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彭杰的考察结果并未做任何手脚,完全是事实。如果没有史诚和荣尚明竞争,明筱月的推荐票压不住荣史二人中的任何一人。但史诚和荣尚明谋求副主任在财务部早已不是秘密,反而给了明筱月机会。当彭杰看到结果,心里的一块大石就放下了,不然他真不知如何交差,就算彭杰资历很深,也不想第一次领受一把手的任务就砸了锅。
陶唐这样表态,就把韩志勇逼到了死路上。包括马光明,也不好公开与陶唐唱对台戏。游戏规则就是这样,不是万不得已,副手是不能公开与正职唱对台戏的,那样后患无穷。
当然,陶唐抢先表态也不符合惯例。这等于公开说,明筱月是我要用的人,你们看着办吧。所以赵庆民心生感激,陶唐这样做,彻底将他掩护起来了。
所以,接下来的表态不出所料,都赞同了组织部的考察意见。包括韩志勇的盟友马光明。
“那就通过。”陶唐点点头,“组织部按照程序公示吧。下面讨论今天会议的主题,”陶唐不去看一脸旧社会的韩志勇,“今天上午,二分厂发生了一起工伤事故,事故的情况,我想同志们已经知道了。前几天,就在这里,我才严肃地强调了安全问题,好嘛,2分厂马上就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打我的脸无所谓,但让一个女人就此残废,必须有人为此负责!请周总先介绍下事故情况吧,这里面再次暴露了我们管理上的大漏洞,不用研究了,这起事故就是典型的责任事故。”
周兵扼要介绍了事故的情况,特别指出了受伤者是私下代岗,分厂不知道,人力资源部更不知道。诚如陶唐所言,至少在人事管理上存在严重的问题。
赵庆民先表态,“获悉事故的原委,我感到震惊,也感到痛心。给公司带来的经济损失尚在其次,关键是暴露了公司在人事管理上的漏洞。分厂推说不知情是荒谬的,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嘛,怎么能说不知道?荒唐嘛。所以必须严肃追责。具体如何做,是不是请周总先谈个意见?”
刚才陶唐支持了他,现在他必须有所回报了。
“主要责任在车间、分厂,人力资源部也不能说没有责任。另外就是技安部和我,都应该为此负责。根据惯例,我建议给予2分厂通报批评,给予发生事故的车间主任、负责安全和生产的副主任行政警告处分,并处相应的罚款。技安部和我也要罚款……”周兵只是接到了会议通知,并不知道董事长和书记的心思,所以只能按惯例办,“罚款的金额,我建议走上限,分厂3000,分厂厂长、主管安全的副厂长、车间主任和副主任各1000元,潘成贵、慕青云各500,我1000。”
“其他同志的意见呢?”赵庆民问。
除了邱林和李珞,其余人都同意周兵的意见。李珞和邱林都认为处理有些轻了,李珞建议免掉负责安全的车间副主任,邱林比较狠,认为分厂厂长的责任最大,应予免职,至少要降职处理,“陶总才强调了安全……可以说陶总的指示尚未传达到基层,但这起事故不是一般的安全事故,而是典型的责任事故。我认为陶总的定性很准。分厂推说不知情尤为恶劣,赵书记说的对,怎么能不知情呢?为教育全厂,为配合正在进行的人员脱岗清查,从重处理是必要的,不然公司为什么要这么快开这个会呢?”
马光明生气了,“廖俊伟(二分厂厂长)同志多年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在座的谁不清楚?邱总你不清楚吗?因为一件小小的工伤就一撸到底,让一线分厂厂长们寒不寒心?邱总的这个动议,我坚决反对。”(未完待续。。)
第108章处理三
马光明必须站出来为自己的部下说话了。这也是原则问题。
上午陶唐在2分厂发了脾气,廖俊伟害了怕,中午便分别找了党委书记和顶头上司求情。没想到邱林这个家伙为了讨陶唐的欢心,竟然提出了免职和降职的建议。刚才在财务部副主任的问题上韩志勇已经打了败仗,相当于他也打了败仗,但那是陶唐力主的,马光明不好出面反对,主要为避派系之嫌,也须顾忌陶唐的感受。另外,赵庆民和明筱月的传言是也是一个因素,和韩志勇不一样,马光明还是不愿意得罪赵庆民的,特别是在这类问题上。但邱林的提议就触犯了他的底线,廖俊伟是他的人,如果在这种大是大非上不为部下做主,队伍就不好带了。
“马总,这无关勤勉。不能说勤勉就可以免于担责吧。一码是一码,我并没有说廖俊伟不努力,不勤勉,但他作为分厂厂长,就是第一责任人嘛。”邱林平静地说。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马光明提高了声音,“如果什么事都要一把手担责,一把手谁还敢当?是不是也要陶总乃至戚总、冯董来担责?”
如果是江上云或李珞提议免廖俊伟,马光明不会这样说。国企和军队一样,是很讲究资历的,邱林的资历恰恰是班子里最浅的。马光明做总经理助理兼生产部长时,邱林还是一名普通的副处级,所以马光明说话就不客气了。
“老马你这样讲是不对的,”李珞开口道,“主体责任是什么意思,你是清楚的。2分厂发生的工伤事故,和陶总没有一点关系。因为够不着。牵扯到总部领导更是强词夺理了。这件事的责任,我看很清楚,主要在分厂,人力资源部也要负一点督查不力的责任,要我看,技安部其实责任反而不大。现在就是把握处理的尺度了。处分一定要有的,不是还有‘三不放过’吗?但邱总的处理意见又有些重了,我还是建议止步于分厂副职,管生产和管安全的哪个责任更大一些,就免掉哪个,当然,车间主任是跑不掉的。”
陶唐静静地听着副手们的发言。他注意到,在班子里,除了李珞、韩志勇、马光明好和邱林外。其余人极少主动表态。这个不正常。于是,陶唐点名道,“刚才几位领导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其余领导是不是也讲一讲,不能说安全问题就是周总的事吧?现在我们研究的可是人事问题。刘总,你说说?”陶唐点将了。
“好吧……首先我要做自我批评。最近暴露出了人事管理上的许多问题,我作为分管人事的副总经理,责无旁贷……很内疚……我请求公司给我处分。”刘秀云垂首低声道。
陶唐笑笑。“研究对工伤事故的追责,要分清直接责任和间接责任。没错。这起事故起因是人员管理失控,但分厂是直接责任人。为什么呢?公司把几百号人交给他们,他们就要负起责任嘛。如果公司两三万员工都要人力资源部来管,即使把他们的编制扩大两倍,我看也管不过来。这样吧,先说说对2分厂的处理。然后再说其他。”
刘秀云心里一咯噔,她以为自己主动担责后陶唐会替自己说几句话,但陶唐的意思很明确,自己的责任有,不过不是直接责任罢了。自陶唐上任自己就极为不顺。说陶唐故意压制打击吧,缺少证据,人事管理上总是被抓把柄,问题确实存在,但其他口没问题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同意李总的意见。”刘秀云道。
“好吧。其他同志?”
接下来没表态的领导逐一说了自己的意见,除郭涛外,韩、骆、常等几人都同意李珞的意见。公司领导外的党委委员们没有发言,陶唐也没有强求。
赵庆民拦住了陶唐,“我先说几句吧,最后再由陶总拍板。”他在拍板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同志们,这件事的处理既简单也不简单,因为它是一个标杆。以前怎么办是以前的事,但今后怎么办,就要和这件事挂起钩了。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故。陶总来厂不久,对红星历史上比较严重的安全事故不一定清楚,但我们这些人是清楚的,不妨回顾一下。1995年,厂区发生周转车撞死两人重伤一人的严重事故,事后查明6分厂周转车驾驶员属于酒后驾驶,当时还没有酒驾入刑的法律规定,公司给予驾驶员开除厂籍留厂察看的处分,给予6分厂党政主要领导记过处分,主管生产的副厂长降职留用……2001年,动力公司锅炉除尘塔检修时摔死一名民工,动力公司主管安全的副经理降职为科级……2003年,12分厂车工把胳膊卷入车床致残,给予分厂主要领导警告处分,主管安全的副厂长撤职,那件事和本次事故有些相似,也是顶岗造成的,不过顶岗者不是外人,而是本厂正式职工……最近一起发生在前年,大家应该没有忘吧?还是动力公司,职工未穿戴防护用具进入密闭容器清除污垢,中毒死亡一人,抢救过程因指挥不当重伤一人,轻伤一人,重伤者彻底丧失劳动能力,至今还是公司养着,事故惊动了省市两级,宋悦和我做了书面检查,扣除了我们20%的年薪,动力公司党政主要领导双双免职,相关领导也受到了处分……大家要注意处理的结果,对于安全事故的处理是越来越严格了,是上级的要求,体现了以人为本的施政理念……为什么讲这些,就是要提醒大家,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集团公司在安全管理上提出了‘零容忍’的概念,什么是零容忍?我不用仔细解释了吧?这件事故是什么性质?很明白,就是责任事故。我已经说过了,定性不会错。所以,我建议从严处理!不是全面否定2分厂的工作,而是要以此为鉴。杜绝类似问题的重复发生!这就是我的态度。好吧,请陶总做结案呈词吧。”
“赵书记讲的很好,我完全赞同。之所以在事故发生的当晚就研究责任追究,既因为事故责任的一清二楚,也表明了我们对安全工作的重视。质量和安全是企业管理者永远不能触及的红线,特别是安全工作。事关职工群众的生命,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去想一想那个受伤的女人吧,她残废了,她的生活质量,她未来的生命都受到了严重影响……或许有人讲,她自己要负主要责任,谁让她未经培训就上岗呢?同志们,我们是国企。不是黑煤窑!国企的制度、良心、对国家和人民的责任体现在哪里呢?赵书记讲出了问题的核心,第一是形势的不同,是执政理念的进步,第二是教育后来者。就这件事故的性质而言,很恶劣,不仅是管理问题,还涉及欺瞒,当面骗我!说什么那个女人刚来没几天。胡扯!谎言马上就被戳穿了,那个女人至少在车间顶岗三个月了。有工资发放表为证。这是什么性质?嗯?他们竟然说不知道?!心里既没有群众的安危,也没有起码的组织纪律,我这样说,不过分吧?”
马光明很沮丧,心里暗骂廖俊伟无谋,怎么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没有一个一把手不痛恨下面欺瞒自己的。特别是新上任的一把手。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承认错误呢。
“所以,我提个具体意见吧,车间主任、分厂厂长一律免职。分厂主管生产和安全的副厂长、支部书记降职留用。分厂劳资员、技安员全部撤掉,下去当工人,或者由人力资源部另行安排工作。人力资源部在本次事故中承担次要责任。联系到事故的起因,和公司存在的严重的脱岗不无关系,所以,给予潘成贵同志记过处分,人力资源部负责考勤和人事管理的科室领导免职!技安部作为安全的主管部门也应承担责任,但不是主要责任。给予慕青云同志通报批评吧。至于经济处罚也是要的,按照惯例办吧,撤职的人员可以免于经济处罚……”
不等陶唐说完,马光明忍不住了,“陶总,我认为处罚过重了。理由我刚才已经说了,希望您考虑。”
“马总一票反对,其他同志呢?干脆我们举手表决吧。”陶唐面无表情,“同意我意见的,请举手。”他率先举起了右手。
除了马光明和韩志勇,其余人都举了手。
马光明心中大怒。举手表决就是摊牌,这等于把自己推到了陶唐的对立面。红星公司在讨论公司重大决策时,极少使用举手表决的形式的,因为一件普通不过的工伤事故,至于吗?
“韩总,你为什么反对?”陶唐并未就此止步,而是寸步不让,咄咄逼人。一反他留给班子成员的印象。
“陶总,我不是反对你的意见。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韩志勇也提高了声音,“我是为公司以后考虑。不错,廖俊伟等人存在管理上的失误,但总不能说他主观上有犯错误的想法吧?如果出现更为严重的问题,如果是**性质,我们又该如何处理呢?我倒想问问赞同陶总意见的同志们,你们真的是为公司考虑,为陶总负责?”
最近大家已经预感到有一场风暴在酝酿。2分厂的工伤是因脱岗而来,现在已经查明,公司的脱岗问题非常严重,已经不是个例了,负有责任的单位领导们处不处理?另外,清查脱岗必然会带出小金库问题,清查二级库也一样。如果廖俊伟因一次工伤而被免职,那么上述问题又该怎么办?
韩志勇等于将了陶唐一军。会议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韩总这个问题提的好。”陶唐拦住了准备说话的赵庆民,平静地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就是我的态度。当然,廖俊伟同志的错误不是主观上的,我承认他不希望出事。之所以我还称呼其为同志就在于这点。他的问题不止在用人上的无组织无纪律,更在于隐瞒,在于欺骗组织!为什么要骗我?说明他知道顶岗问题的严重性,这就不完全是一个工伤问题了。换句话说,如果受伤的是2分厂的正式员工,并持有上岗证。廖俊伟同志的责任就不大了,至少不会上升到免职的程度……可惜事实不是这样。我不允许我们的干部明知故犯,更不允许欺瞒组织!事情有轻重,性质更重要。
“回到韩总的担心吧。以尚未完全结束的脱岗人员清查为例,我是下了决心彻底解决的,这个问题非解决不可!如果早一点解决。或许这起工伤就不会发生了。是的,脱岗涉及很多单位,要历史地,实事求是地解决,不可能把所有责任单位的一把手全部免掉,我没有那么傻。因为其中很多是上面打了招呼的,有公司领导,也有地方上的领导,保不齐还有总部的领导呢。这次重点解决的就是脱岗。或者回来上班,或者辞职走人,或者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具体如何办,需要研究。只要责任单位如实上报存在的问题就可以了嘛。但不能隐瞒,谁敢隐瞒,性质就不一样了,就要采取组织手段了。或者有人问。如果2分厂不出事呢?不出事就只是一个脱岗问题,可是他们搞出事情了!这个女人后面的问题一大堆。要不要公司埋单?这是经济上的损失,影响呢?良心呢?还有没有起码的责任心?没错,就是倒追过去,出事不出事肯定不一样。
“如果出现计力强或者杨文欢的问题,性质跟这个就不一样了。处理权限在公司的,不一定就是免职了。因为免职不等于永不启用,但因贪腐和严重的违法乱纪被免职的,我看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我给大家表个态,可以记录在案,不论是谁。一视同仁。同志们可能认为我这个人手太黑了,也可能会有人认为我是借廖俊伟立威,如果这样想,那就想错了。可能我说的有些武断,但我就是这样认为的,红星公司沦落到现在的困境,和干部的作风是有直接关系的,干部作风不止是廉洁奉公一个方面,那样太偏颇了,不作为,乱作为也是,更普遍,危害更大。我不相信红星的大部分干部存在经济上的问题,但我认为红星的两级班子是存在不作为和乱作为的!我不相信廖俊伟等人不知道持证上岗的必要性,但他们就是熟视无睹。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难道不是乱作为?如果人力资源部,技安环保部等业务部门注意到这些问题,会发生这次事故吗?这是不是不作为?问题的严重性在于,我们这些人究竟以什么样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要求部下?平时工作的勤勉能不能替代错误?如果以旧有的标准来要求,我们能不能脱困并进入良性循环的轨道?请大家扪心自问吧。认为我手黑的,那就认为好了。我问心无愧。我跟2分厂受处分的同志没有任何的恩怨纠葛,处理他们,更多的是引起大家的思考和警惕,中层班子究竟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仅仅完成生产或工作任务就可以了吗?请大家认真思考一下吧。好了,既然绝大多数同志赞同我的意见,那就这么办吧。廖俊伟免职后,其岗位要补员,赵书记建议调五分厂支部书记郭岩同志接任,郭岩曾担任2分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对2分厂的生产比较熟悉。我同意郭岩代理2分厂厂长,请大家发表意见吧。”
这个人选是恰当的。在座的公司领导很多人都认为郭岩并不是支部书记的合适人选,但却是行政主要领导的合适人选。在廖俊伟免职已成定局的情况下,连马光明也不好反对郭岩的使用。所以,没有人反对。
“空出来的其他岗位,这次暂不考虑了,包括人力资源部,先内部代理起来,如果合适就报公司按程序确认。”陶唐道,“总之按照程序办吧,相关领导在文件下发后要与当事人做一次认真的谈话。2分厂廖俊伟等人,我和马总一同谈,请组织部安排一下。另外,周总要责成技安部举一反三,认真清查安全隐患,不准走过场。清查结果要形成书面报告,批转各口认真整改。”
大家都各自琢磨心事,对于赵庆民最后的几句总结性质的讲话,没有在意。会议大约进行了两个小时。比起因泄密而处理权建和,这次因工伤事故带出的人事处理更显示了陶唐强硬的执政风格,这点大家算是感觉到了。
骆冲在会上基本没表现,他是第一个离开会议室的。在回家的路上,骆冲在琢磨着陶唐,起初他以为陶唐会拿李珞作为突破口,后来发生了污水处理站的事,陶唐似乎有盯上自己的苗头,因为设备这块是自己管的,现在看起来,他又收拾韩志勇了。免掉廖俊伟不能说是对着马光明,但免掉权建和,提拔明筱月肯定是抽了韩志勇的脸……像这样四面树敌是怎么回事?有上面撑腰也不能这样干吧?想到这里,骆冲顿时轻松起来。(未完待续。。)
第109章孙敦全和韩瑞林
孙敦全送张红芹回来,在梧桐路如家快捷门前看见了熟悉的白色k4,放慢速度仔细一看,正是韩瑞林的车。现在是下午五点,老韩跑到这儿干嘛?孙敦全马上意识到一种可能,便在前面调了个头,把自己的途胜停在酒店马路对面,摇下窗子,点了支烟,一面盯着酒店大门,一面回味着张红芹给他讲述的“资料”。
这是他第三次约会张红芹了,是在一家咖啡馆。张红芹似乎更喜欢茶馆咖啡馆之类的地方,两碟干果,一壶香茗,可以滔滔不绝地讲上两个小时。
在文化宫偶遇张红芹后,孙敦全的采访大计却不顺利。张红芹似乎反悔了,不想谈她所知道的东湖了。费了很多周折,在收了孙敦全的礼品后(都是给张红芹儿子的小人书,其中一套旧版的品相很好的三国演义连环画颇为珍贵),张红芹答应了孙敦全的要求,但有个约定,等孙敦全的新书上网前,必须经过她的“审定”,确保不是纪实才行。
孙敦全自然一口答应。
前两次张红芹所谈的东西,孙敦全认为价值不大。但帮助他基本搞清了唐一昆的“圈子”,了解了唐一昆“东湖帝国”(这个词是孙敦全说出的)的主要“大臣”们,而且对“帝国”的疆域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这些东西对于孙敦全苦思冥想的小说结构是有帮助的,但还属于技术上的帮助,他最渴望的东湖“第一桶金”是从何而来,张红芹或者知道不说,或者真的不知道。这样,这个他认为容量极大的故事就缺少了一个精彩的开头。
读书甚广的孙敦全认为,无论是政界军界商界的杰出人物,其人生最精彩的篇章一般是在其事业的起始阶段写就的,那个阶段最能彰显其卓尔不群的性格。尽管在那个阶段少不了失败,却如一轮初升之朝阳,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其升起,待其进入全盛阶段,看似辉煌灿烂,却如登山至山顶,茫然四顾,往哪一面走都是下坡路了。前两次约谈,张红芹带着骄傲描述了一个令人生畏的东湖帝国,但孙敦全却觉得东湖的发展已至顶点了。很难再有突破了,证据就是张红芹谈话间难以回避的东湖高层间的斗争。这印证了孙敦全的判断,使他想到了唐明皇近五十年的统治史,东湖是不是从开元进入了天宝年间?但这个话他不会对显然对东湖颇有归属感的张红芹讲,他想知道的,还是东湖最初创业的那段故事,但张红芹偏偏讲不出来。
孙敦全从张红芹的穿着打扮以及所用的手机看出,张红芹夫妇的收入不低,绝不会贪图他的那点“重礼”。而是另有企图。究竟是因为什么,孙敦全也说不好。
这一次,张红芹给他讲述了一个“正能量”的唐一昆,求贤若渴。礼贤下士,仗义疏财,深谋远虑,绝非想象中粗俗、贪鄙的土豪。当然也有唐一昆斑斓多彩的情感历程。可以看出很早就“加盟”东湖的张红芹骨子里有对唐一昆的崇拜。尽管她公开说唐一昆是个恶棍,是个王八蛋,但她讲述的故事里。唐一昆却展现了令孙敦全惊异的才华。特别是唐一昆在资本市场上纵横捭阖的手腕,比他读过的最精彩的网文还要精彩。
“你不是想知道他的资金从哪里来的吗?这就是答案。他极为善于转型,总是能发现商机,不是小商机,而是大商机。一些本领似乎是天生就会,东湖的所有正确决策都是他亲自做出的,绝不是他的助手和顾问们。当然,失误也不少,比如我现在供职的东湖机械,其实在取得土地后它们的使命就完结了,让他不应该再去搞什么重组,大概他舍不得自己的成果吧,现在东湖机械已经成为了负担,看着吧,以后会成为勒在他脖子上的绳索……要是我,连东湖矿业也不要了,专注发展东湖地产,这才是王道。”张红芹说。
孙敦全不关心东湖的未来,他只关心过去。但张红芹并未说清楚东湖的第一桶金是如何淘来的。
张红芹不简单。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同学身上有女强人的风范。
慢慢来吧……张红芹的讲述激发了孙敦全的创作**,正想他曾跟印玉桃说的那样,唐一昆的故事极为精彩,可展开的地方极多,包括唐一昆多姿多彩的私生活,比严肃单调的陶唐有意思多了。
可以用倒叙和插叙的方式展开这个故事,不一定用老套的叙事方法,那样会增强小说的可读性,当然会失去一些兴奋点……孙敦全一面扫视着酒店,一面构思着他的小说。已经连续抽了两支烟,仍未看到韩瑞林的影子,正当他准备把电话打过去时,韩瑞林露头了,他从酒店出来了,果然,后面跟着那个女人,还戴了副墨镜……孙敦全无声地笑了,他决定“敲诈”韩瑞林一回,于是他启动车子,远远地跟在韩瑞林后面,一直到了红星家属区西门之前,k4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停下了,那个女人下了车,朝家属区去了。而韩瑞林调转了车头,绕了个圈子,朝厂东门的方向驶去,孙敦全跟着转向,他不想再玩了,摸出电话,拨通了韩瑞林,“在厂里?别胡扯了,我一直跟在你后面,停车吧,不然我直接去找水娇去。看她相信谁。”
k4停下了,孙敦全靠了过去。
“怎么办?到海鲜城请一顿吧,不,一顿可不够。”孙敦全嘻嘻笑道,“以后看你怎么嘴硬。”
俗话说提起裤子就不认账,韩瑞林当然不会认账,“你瞎说什么?我听不懂。”
“刚才下车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不认识,路上捎上的。怎么啦?”
“别嘴硬了。我可认识她。要我说出她的名字吗?”
“那一定是你看错了。”韩瑞林决定赖到底。
“看错?那干嘛你让她提前下车?而你不直接进厂反而绕东门?”
“我回单位,这边近,不行吗?”
“你就强词夺理吧。那就让水娇去审问你吧。”
“老孙,如果你愿意以牺牲友谊为代价,你就这么办吧。”韩瑞林有些急了。
“呸!还好意思跟我讲友谊呢。我要是告水娇就不跟你说这些了。”
“好吧好吧,你说了算。看在我们二十年友谊的份上,还是请你关紧你的嘴巴吧。我最近的心烦事够多啦,你让我清净些好不好?”
“那就要看你的态度了……咦,你心烦什么?我怎么听说你最近春风得意?”
韩瑞林看看表,“算了,快下班了,回去也做不成什么了。不如找个地方坐坐?”
“这还差不多。”
于是俩人就在东门外找了一家茶楼,两层的茶楼古色古香,颇似四十年代电影里南方茶楼的风格,他们在二楼临窗找了个雅座,要了一壶碧螺春。两碟干果聊上了。
“那天听柳林说你最近不是挺欢实吗?心烦什么?”孙敦全问。
“刚带队查了11分厂的二级库。是见到柳林了。他还跟你说什么了?”他故意用了“带队”。
“他不过是个破工人,能跟我说什么?放心吧,别疑神疑鬼的。”
“你跟陶总关系好,我知道,所以跟你说说无妨。”韩瑞林磕着干炒瓜子,“最近厂里出了起工伤,听说了吧?”
“没有。严重吗?”最近闭门写书的孙敦全真没听说。
“废掉两根手指,”韩瑞林伸出左手比划了个八字,“残废等级不会低……这种事倒不算新闻。冲压分厂多了去了,但这次陶总处理的比较狠,撤掉好几个中层,下面反映很强烈……”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不服?”孙敦全关心起陶唐来。
“有点这个意思……”
“跟你有屁的关系?”
“你倒是听我说完啊。说实话。我也觉得有些重了。据说班子会上反对意见很激烈,就因为一起工伤,撸掉了分厂厂长、车间主任,包括人力资源部调配科长……够狠吧?”
“是有点黑。那又怎么了?”孙敦全说。“咱厂就是缺少一个手黑的厂长,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德行。”
“跟你说你也不懂……我觉得陶唐这件事有些过了……”
“老韩,不够意思了吧。还口口声声说当年的友谊呢。我倒觉得。你跟谁说也不如跟我说合适,因为我和红星已经没啥关系了。”
“老孙,你小子确实跟厂里没什么关系了。所以听不到风声。有人说他只是抓了鸡毛蒜皮,对真正的问题却视而不见……”
“什么是真正的问题?**?那不是董事长该管的。厂里有纪委,地方上还有纪检委,该向谁举报就向谁举报去。”
“亏你还在厂里干了十几年。红星就是这样,什么都是一把手的,成绩是,问题也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
“说!为什么不说?如果是我,一定说。老韩,陶唐在位,对你有百利无一害。这点你可给我拎清了。”
“不是这个……我最近奉命检查基层二级库,一些单位问题很大……搞不好就是一场地震。我有些吃不准了。”
“那你就好好琢磨琢磨吧。**是肯定存在的,包括你小子。不过,作为朋友,我还要提醒你一句,别他妈的玩脱了吧。家里红旗不倒才谈得到外面彩旗飘飘啊。不跟你扯了,省得你嫌我心烦,我还得回去给老婆做饭呢。现在我是家庭妇男,比不得你们喽。”孙敦全起身走了。
“等等,一起走吧。”韩瑞林起身结账,跟着孙敦全出了茶楼。
韩瑞林今天依旧是被穆桂花约出来的,却不是单纯的幽会。穆桂花告诉他,她弟弟穆建华并非吸毒被抓,另有案子。昨天两个便衣警察上门找她了,问她认不认识一个绰号叫烧锅的人,她说不认识。便衣给她看了一张照片,她好像见过照片上的那个光头,但不能肯定。警察要她仔细想一想,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跟这个人在一起的还有谁?
她却说不清楚了。警察留了电话,要她一旦想起来及时报告,并且说这件事很重要,如果她提供的线索有用,警方会给她奖励,对穆建华也有好处,不用担心别的,你说说的我们会绝对保密。现在她想起来了,那个人是在弟弟家里见过,但记不起当时还有什么人了。建华总是和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要见也只能在建华家里见过。现在她吃不准该不该告警察,生怕害了弟弟。尽管穆建华在父母生前让老人伤透了心,在父母去世后没少花她的钱,但毕竟是她唯一的弟弟。
这个骚娘们儿还颇有心计的,害怕自己的手机被警局监听了,非要把他约出来谈。
“穆建华不是被抓了吗?警察问你干嘛?”韩瑞林在酒店听了穆桂花的话,感到她完全是胡扯,就是没事找事约他出来风流。
“我跟警察就是这样说的呀?建华已被送进戒毒所了,他吸毒是事实,但他没胆子干别的事呀?我怎么觉得他沾上大事了呢?”
“跟你没有一点关系!”韩瑞林不想听穆建华这个名字,“他最好一辈子关在里面出不来。”
“你怎么这样说话?”穆桂花不高兴了,“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呀。”
“吸毒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他进过强戒所,出来还不照样复吸?他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还不是祸害你?我问你,他出来对你有啥好处?”
穆桂花呆了一呆,“我就是怕人栽赃他,建华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瞎讲义气,是不是他做的,瞎往自己身上揽。警察给我看的那个人,肯定找过建华,我不知该不该跟警察说……”
韩瑞林并没有给穆桂花明确的主意。他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从他内心深处,他更希望穆建华永远出不来。但他又不能劝情妇把穆建华交出去,于是说你拿主意吧,只要别把你自己陷进去就成。
既然出来了,韩瑞林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和情妇胡天胡地了一回,不想却被孙敦全撞上了。真是倒霉。不过,韩瑞林并不担心孙敦全,孙敦全不是小孩子了,绝不会拿这件事四处嚷嚷。其实他刚才没有对孙敦全说实话,免掉廖俊伟等人,厂里确实反响很大,水娇带给他一个很糟糕的消息,还是上次被穆建华堵在家里那件事,水娇说,人们都在说你呢,连带着人家陶总也受到数落,说陶总就是因为看在同学的面子上放过了你,论性质,你干的丑事比人家廖俊伟恶劣多啦。
水娇的话带给他很大打击。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所谓,他已将安中良的要求转告了陶唐,陶唐答应约见安中良,估计安中良会带给陶唐一些重要的东西,加上正在清查的脱岗问题及二级库问题,按照陶唐展示的作风,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掀起,谁还会关注他的那点私事?(未完待续。。)
第110章心事一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牙疼起来,这个老毛病令陶唐很讨厌。晚饭不想吃了,回到小招躺在沙发上捂着腮帮子发呆,希望那股子劲儿尽快过去。但疼痛越发厉害了,他一面习惯性地掐着太阳穴上部的一根突突乱跳的神经,一面找出自己带来的一种证明有效的止疼药吞了一颗下去。他知道靠药物压制住剧痛还需要至少半个小时时间,于是打开了电视,希望能够转移下注意力。
眼睛瞪着新闻频道,脑子里却想着今天的事情。
免掉廖俊伟带来了一些负面反映。他的地位决定了他很难直接听到不同的声音。反映都是间接的,班子成员中周兵和邱林,组织部彭杰都向他反映:一部分中干认为处分过于严厉了,邱林坦承他在党政联席会上的发言可能误导了领导,2分厂那个车间主任和人力资源部调配科长倒在其次,关键是对廖俊伟的处理可能有点重了……
误导?我岂是被人轻易误导的?陶唐在心里冷笑。
但他下午他去2分厂时感受到的气氛证实了周兵和邱林的反映。2分厂一个老工人直接对他提了意见,因为冲压岗留不住人,不得已才招临时工,廖头是个好官,因为一起工伤免掉廖头太过分了,廖头是因为可怜那个女人经济困难,一片好心却换来了这个结果……
当时2分厂降职留任的支部书记在场,很紧张,但他心平气和地听了那位老工人的不满,并且耐心地做了解释。
跟廖俊伟的免职谈话他参加了,老廖当场掉了泪,承认自己犯了错误,所以服从组织决定,但提了个要求。他不想离开2分厂,就地安排行不行?彭杰直截了当地说不行,你留在2分厂,郭岩同志怕是不好开展工作。
组织部拟出的安排意见是要老廖到13分厂担任机电员,老廖又不愿意去。陶唐临时决定廖俊伟先带薪休假半个月再说,算是对廖俊伟的一个安慰。分厂厂长们很少有休息日,他这个安排并不违反任何规定。
看2分厂职工的态度,证明廖俊伟在2分厂是有威信的。但决定已经做出,箭已离开了弓弦,收不回来了。而且。陶唐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事实摆在那里,廖俊伟也不否认,至少说明他对安全和人事管理的认识不到位,杀鸡骇猴也是必要的啊。
以他的经验,掌管一个组织最核心的工作就是抓好人的管理,不是全部,而是骨干。在企业,核心的工作就是管好中层。因为他们是关键。现在的情况是,可以有无数的理由免掉现在的中层,却找不到相应数量合适的人。当年在盛东遇过的难题如今再次摆在了他面前,寻找合适的干部远比撤职难的多。在他心目中。称职的中层必须具备以下几个条件,有大局观,具备很强的执行力和必要的业务知识,要在群众中有威信。最后一条是良心,作为企业的中坚骨干,必须有良心。
廖俊伟可能具备他开列四项条件中的三条。所缺的只是大局观而已。这个人有良心吗?从他照顾失业在家的女人看,他是有良心的,但从他处理事故的做法又在推翻这个判断,当时他应当亲自送伤者去医院的,而不只是打电话叫救护车来了事。而且,他说了谎,为什么要说谎呢,担心自己的乌纱帽?最终结果,自己的乌纱帽还是被摘掉了……
在盛东公司时,他免掉的中层干部准确地讲是79人,另有3名公司级领导被撤职也是他的提议。为此,他获得了“屠夫”的绰号,甚至有人将他个人遭遇的不幸与之联系起来,意指他变态了。盛东公司没有科级编制,免掉的中层都是所谓的处级。在那份长长的名单中,因经济问题被免的为15人,其余的都是因为不称职。当然,标准掌握在自己手里,也是按游戏规则进行的,总要有个理由,包括外出不请假这样的在群众看起来非常过分的理由。在很多人看来,他是暴君,是“杀人”立威,但他自认不是。
每开一次党政联席会讨论干部任免,他都要问自己至少三遍,是凭良心办事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就毫不退缩地坚持下去,为此获得当面的谩骂威胁也在所不惜。他告诫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企业好,只有他妈的这个目的,而没有别的什么私心。当时盛东公司的干部作风是异常散漫的,执行力很差,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于是他开始铁腕整顿,批评诫勉太软弱了,最有效的莫过于免职。于是,因为外出不请假免过,职工加班中干不带班免过,午间酒醉免过,完不成任务更是免过,就不要说查出经济问题的干部了……一度时间(大约在他出任盛东董事长兼总经理3~6个月吧),令盛东公司谈陶色变,对于他完全可以用怕的要死恨的要命来形容。
他曾在班子会上大谈过良心,良心就是道德观,每个人都有良心,但不尽相同。我的良心就是让盛东公司好起来,企业有市场,有技术和产品储备,职工有活儿干,按时发工资并且可以隔两年普遍提高一次收入,逐步缩小与当地平均薪水的差距。所以,任何冒犯我良心的现象我都不能容忍。
遭遇过坎坷吗?当然,那是免不了的。他的做法已经很出格了。他的玻璃被砸过两次,被人堵在路上骂过至少三回,甚至被黑社会威胁过,他都挺住了,没有退缩。这些其实都扯淡,最令他焦虑的是来自上级的劝告,一些是善意的,一些则是严重的警告,认为他搞过了。戚总(那时他还未爬上总经理的高位)就在他去燕京汇报工作时约谈过他,直言他在盛东的人事管理存在大问题——你不能看谁都不顺眼,不能动辄得咎。组织上派你去盛东公司是搞经营的,不是去整人的。现在关于你的告状信越来越多了,至少反映了盛东厂一种情绪,我们认为有必要跟你谈一谈,就算你是从搞好盛东的角度出发,欲速不达的道理不用我跟你说吧?你把公司搞的鸡飞狗跳。经营指标还如何完成?
他向戚建民解释了他的出发点,当你们给我的那摊子在技术、产品等方面都不占优势时,我必须另辟蹊径了。关于告状信,我欢迎组织上核查。
他对戚建民的态度不那么好。整个的谈话中他没有一点点反省的意思。他看得出,戚建民也很不高兴。
总部真的核查了。这件事很伤他的心。因为那不是例行的审计,而是专门的调查组,针对他的。难道他在盛东近于无私的付出就换来这个?就算他触犯了盛东的既得利益阶层,总部的领导们真的就看不到他的努力?那时冯世钊是集团二把手,以他对集团运行体制的理解,如果冯世钊不同意。就算安道永坚持,那个调查组怕是也派不出去。
调查组进厂了,却意外受到阻挠,几个离退休老家伙站了出来,公开支持他,其中一个是盛东公司退下来的老厂长,在集团有一定的影响。然后工人们也替他说话了,至少有三拨工人找上了调查组,为他喊冤。
这件事他并不知详细。详情是后来从冯世钊那里得知的。冯世钊说,只要你真的是为了公司好,总有人会看到的。要相信正义永远在,不然我们所处的环境就成了鬼魅横行的世界了。
调查组走了。情况却出乎他预料地走向了好转。在中层队伍基本做到了令行禁止的时候,职工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了,正气战胜了歪风,各项工作推动起来顺利多了。比如大家起初感到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精益管理,竟然成了冯老总大力宣传的样板单位。
值得一提的是,被他免职的中层干部中。大约有40%的重新走上了领导岗位,其中有一个因完不成作业令被免职的分厂厂长还进入了公司领导层,如今还担任着分管生产的副总经理。在他奉调回京时,那个人诚恳地对他说,没有您对我的严厉处分,就没有我的今天……
在他离任的时候,盛东的中层队伍被他整顿的颇有军队作风了,甚至包括穿着和走路。他确实向他们推荐过《向解放军学习》那本书,当我们技术不领先,装备成本不领先,那么就争取效率和作风领先吧。这个初衷,看来是实现了,滨江市市长不止一次拿盛东的作风为例批评过他的手下,你们去看看盛东的干部是怎么干的吧……
他和任何人没有说过,期间他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特别是来自上面的压力,还有遴选接替者的压力。那段时间他发疯地寻找可以替代者,把他们的名字记在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总要有人接班吧?总不能搞成中子弹,爆炸后建筑物安好无损,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怕是又要重新来一遍了。盛东的做法也得到了总部部分领导的肯定,在任何时候,挨批评的同时总是存在肯定的声音,冯世钊就说过肯定的话:你把盛东这摊死水搅活啦。
现在看来,廖俊伟还是可以用的,他犯的错误不是原则性的,受到群众拥护的干部应当保护,是不是可以将其派到刚接手的钢管厂?现在还没有正式接管那个小厂子,派去的审计组还没有回来,委托原班子在管理,但肯定是暂时的,那帮人也清楚,这边肯定要派人过去,至少要派一把手和财务总监过去。他已经考虑一段时间了,初步有了人选,但没有和任何人谈及此事。
他习惯了干部因免职而哭泣,他自认可以分辨其眼泪的性质,是受了委屈还是气愤?抑或是担忧恐惧的?廖俊伟在谈话是流泪了,看得出这个年近五旬的老中干内心的委屈,但他不为所动。党政联席会后,赵庆民和郭涛分别谈及待遇问题,希望保留其待遇。他没有同意,保留待遇算什么嘛?让职工怎么说?从这个角度出发,不能把廖俊伟派到钢管厂,不能!那样就冲淡了整顿的效果。
敲门声响起,他坐正了身子,喊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叶媚,捧着一个饭盒,“陶总您没吃晚饭吧?我给你买了份盖饭……”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您下班就回来了。然后一直没出去嘛。”
“谢谢,我不想吃,你拿走吧……”他想,这个当过“间谍”的女孩还是忘不了老本行,总是监视着自己的动静。
“不吃怎么行呢?少吃一点,乘热吃。”叶媚把饭盒放在他面前,打开了,然后像家人一样取了热水壶去烧水。
他看了眼热腾腾的茄子盖饭,真的没有一点食欲。
“好吧。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不舒服休息了……”陶唐从口袋里找出20元。递给小叶。
“您是不是病了?”叶媚这才注意到陶唐脸色不好。
“没有,就是有点牙疼……你去吧,我想休息下。”
“我叫医生来吧?”叶媚推开陶唐递过的钱,“一碗盖饭,您也太认真了吧?”
“不要……你才挣几个钱?拿着吧。”陶唐把钱塞给女孩。
“啊,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我已经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你去吧,替我挡一挡来客。但不要说我病了,本来也没病,就是一点不舒服……”陶唐皱着眉捏着筷子,夹了口菜。
“好吧。您需要我就打电话,我就在值班室。”叶媚替他倒了杯开水,把空调关了,然后出去了。
陶唐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阵阵袭来的剧痛让他没有一点食欲。他努力将公事从脑海里赶走,连着打了两个私人电话,一个给燕京的岳母。一个给滨江的父母。
刚来的时候,晚上他总要给家里打电话的,给父母打,也给独自住在燕京的岳母打。父母那边还好,但岳母更需要关心。他能感觉到岳母自他走后的孤单。在方兰罹难后,他和岳母有相依为命的感觉,或许形容的过了,但他能体会到岳母的孤单。所以他想着尽快把父母接回来,然后让岳母去滨江照顾小荷,这是一个相对合理的方案。
但现在给两地的电话是越来越少了,陷入繁重的行政事务后,每天下班总是感到极端的疲倦,而且每天晚上总有人来找,有几次连澡都懒得洗就睡了。
今天的电话倒是谈的比较愉快。一如既往,岳母在电话里叮嘱他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她总是这么几句话,也没别的说的。本来可以谈谈方可,但他总是努力回避这个话题,岳母也不勉强,但今天还是说了一气方可,说她出门了,坐飞机去了云南。
母亲问了房子装修的进度,他说不清楚,最近没见有道,更没时间过问这类小事。母亲说小荷学习不是很用功,总偷偷地上网。昨天父亲严厉地训斥了小荷,把孩子训哭了,还要扔了电脑。他对母亲说,星期天会给小荷打电话劝她,但彻底杜绝上网怕是不可能,给她一个固定的上网时间更合适。没有电脑,她不会用手机上网吗?
他不是很在意小荷的学习,考不考重点大学不是很重要,当然,小荷一定要念大学的,因为那是她人生不可缺少的履历。对于女孩子,最成功的不是事业上的成功,而是婚姻的完美。他希望小荷将来能找到一个她真正喜欢并且可以依赖的丈夫,他就可以交代九泉下的亡妻了。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小荷还小,他想的这些事情都是十年后的事了,不免过于神经质。
思绪自然而然地转到方可。自“五一”见面后,她来过两次电话,每次交谈的时间都不长,也就是十来分钟吧。她没有言及感情问题,除了问他的身体外,就是“汇报”她最近的情况了,她已从滨江回到了燕京,最近准备去趟云南。她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人,是搞版画的,已经约她吃饭了。他说那好呀,她便摔了电话。
她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地选择她喜欢的生活,但他不行。估计到他退休之前都不会自由。所以他跟她不是一类人。岳母希望促成他和方可,父母也一样。上次电话里母亲就唠叨了一气方可,给他讲了前时间方可在滨江时情况,她就住在家里,像一家人一样。母亲讲了方可的勤快懂事,也讲了方可和小荷的故事,这段时间里方可和小荷住在一间屋子,每天都嘀嘀咕咕很久。看上去两人非常要好。母亲说,无论从哪方面说,小可都是最合适的,你可要抓住了,丢了就找不到了。
但他认和方可不合适。这个看法审视过无数遍了,迄今仍无改变。父母以及岳母,都是站在他和小荷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却未真正为方可想过,也不了解方可真正的性格。方可性格中最显著的因子就是叛逆,偏偏他们都视而不见。这种性格的女人可以义无反顾地追求她的爱情,但却难以坚守婚姻。而自己不年轻了,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安稳的家,从这个角度出发,方可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
其实他很羡慕方可,羡慕她可以自由选择生活的年龄,羡慕她自由自在的工作。而自己却被无形的手牢牢束缚住了,每天每月每年都在做着大致相同的事情,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红星不会是他的终点,跟盛东一样,不过是他人生旅途的一站而已,自己的终点在哪儿,他永远不会知道。(未完待续。。)
第111章心事二
从客厅回到卧室,牙痛似乎减轻了,他靠在床头打开了卧室的电视,习惯地调到了平泉新闻频道,转播新闻联播刚完,正是黄金段广告时间,一个拿着药盒的女人正在声嘶力竭地吹着疗效的神奇。他发现那个广告女很像他认识的某个人,想来想去,终于想起来了,有点像徐德玉,不过比昨天从市里捎回来的徐德玉年轻多了。
思绪自然转到了徐德玉身上。昨天算是最近的一次接触了,在车里她并排跟自己坐在后座,她基本在扭头看着窗外,但自己却在和她间断的聊天过程中仔细打量了这个命苦的女人,她应该没有发觉。
他之所以打量她,是想从她脸上找到徐德光的影子。死去二十五年了的徐德光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模糊,只留了一张毕业照,徐德光恰好站在他前排,微微张着嘴,像是正说着什么。
从徐德玉脸上找不到他哥哥的一点影子……但他发现这个女人其实长的不错,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和不大的眼睛很搭配,加上白净细嫩的皮肤,有一种古典美。当时他想,如果她将头发好好整一整,再穿上一件典雅的旗袍,还是很有气质的。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和工作服上装破坏了一切……使得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和苍老。
没错,自孙敦全详细介绍了她的不幸,他就开始关注她了,当然是出于同情,也有几丝内疚。他记得自己是去过徐家的,就是现在她所住的那套房子,肯定见过她,但完全记不得她当时的样子了。
二十五年前的那起不幸事件给好几个人带来了转折,最不幸的当然是殒命的徐德光,他和唐一昆就扯淡了。唐一昆不提了,他自己耽误了一年其实是幸运。因为以他当时的水平,考入复旦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他当时的目标就是省立,从没想过报考复旦。正是一年的发愤复读使他提高了至少三十分。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那件事,他就不可能遇到陆耀祖并且成为同寝,还是上下铺。结果他和陆耀祖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而且是道义相砥的诤友。他起初很讨厌陆耀祖不自觉说出的大话,讨厌其掩藏不住的优越感。但后来发现那小子的优点极多,有很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他是在大三时得知了陆耀祖的家世。难怪啊,以其家世,陆耀祖算是非常非常低调了。他肯定是同学间唯一一个获知陆耀祖家世的人,陆耀祖甚至带他到燕京的家里,见到其声名赫赫但已垂垂老矣的祖父……他毕业进入辉煌总部(当时尚未改制为企业集团),很大程度是陆耀祖的功劳,陆耀祖还是很重友情的,为了能够时常见面(陆氏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中进入了中x部),他非要自己到燕京去工作……他承认。如果没有陆耀祖,他很难走到今天。心底总是有些不服气,但理智告诉他事实就是这样。
生活就是这样,一件事会让一些人受益。会让另一些人倒霉。受益和倒霉的又往往存在着某种联系……
自从在孙敦全的陪同下去徐德玉家里看望过之后,他发现徐德玉有意识地回避着自己,而不是借机靠近自己。在他掌握了某些权力后,总是遇到后一种人。而她显然是个个例。这增加的他对她的好感。而那天在她家看到的景象也令他心痛。每个时代的贫困标准是不一样的,大二暑假时参加了学生会组织的社会调查队去了川西,使他见识了什么叫做家徒四壁。在他所去的寨子里。那种贫困是普遍的,景象令社调队的老师同学普遍震惊,对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有了最直观的印象。
他坚定地认为,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那种赤贫即使有,也不会像当时那样普遍了。毕业后他和几个当时社调队的同学(含陆耀祖)跟那个寨子取得了联系,定向扶持了十几个孩子,那些孩子中的少数人考出了大山,跟他们有着偶尔的联系,报告过寨子的变化,变化当然令他高兴。但他承认,当那个寨子解决了温饱时,别处已经有了更高的生活标准,社会就是这样不断在前进着,贫富差别永远存在,永远是一个相对差别。记得自己小时候厂里把自来水引入了每个家庭的喜悦,现在看起来就再平常不过了,现在红星厂的任何一个居民肯定不会为自来水入户而兴奋,他们追求的是更大户型功能更完善的房子,是家用轿车,是假日旅行,是送孩子出国求学……当然,也有极少数还挣扎在贫困线上,比如那个因经济绝望而自杀身亡的职工。那天他在徐德玉家里看到的贫困是相对的,但也足以让他震惊。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电器,家具都是老式的,地板是水泥的,就其主人的性质而言,屋里不算整洁,唯一让他安慰的是到处摆放的书报杂志,说明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精神世界比较丰富的人,一个有着充实精神世界的人是强大的,值得尊敬。
然后他开始关注徐德玉的文章,发现这个女人文章写的不错,特别是那些短小的编者按,准确而犀利,完全不像她外表表现出的样子……
昨天下午他被陆耀祖招去了,不在办公室,而是在市委招待所。和自己一样,陆耀祖也住着免费的旅馆。谈话是随意的,他认为陆耀祖可能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想找个朋友聊聊天。他理解这种感觉,因为他这几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很难找到一个可以任性聊天的伙伴。所以当初孙敦全带着老婆去滨江玩,每晚他都和孙敦全聊到很晚,很是愉快。
可能现在他就扮演了孙敦全的角色吧。昨天下午与陆耀祖的聊天也很愉快,基本没有涉及工作,除了谈了一气平泉的历史和风土人情外,就是聊星落各处的同学们,陆耀祖显然比他与同学们的联系更广,很多他失去联系的同学陆耀祖都知道下落。最后问起了他的工作,这就是两人之间的不对等了,陆耀祖可以轻描淡写一而再地问起他的工作表示关心。他则不能,除非他自己说。他于是说起了廖俊伟的事,权当闲聊。陆耀祖说,都像你这么抓企业就好了。他说,现在看起来有些冤了。陆耀祖冷笑,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你这么做是对的。
完全是上级对下级的口气。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在大学不必说了,完全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毕业到燕京也一样,每个星期天,只要不加班总会联系到一块儿吃一顿,无话不谈。甚至女朋友也要拿出来给对方“评品”或者炫耀一番。彼此的婚事另一方都是帮忙的主力,陆耀祖和陆耀祖分别当了对方的伴郎……但以后慢慢就变味了,特别是陆耀祖当上处长后,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找不到了,陆耀祖跟他说过的很多话都记得,认为非常精辟,其中有一句印象格外深刻:千万不要和领导交朋友,领导可以当你是朋友,但你不能。
陆耀祖说的非常对。这句话让他受益无穷。
在他们那个班甚至那一届,如果以传统的标准衡量,陆耀祖都是最出色的。有人将陆耀祖的成功记在了其家庭,陆耀祖的成功肯定有其家庭的影响。但他不那么认为。那个家伙是内心极其强大,在其勃勃的野心和出色的组织宣传能力背后是其善于学习,律己,恪守道德等美德。这方面俩人很像,所以才能成为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的铮友。一些人片面地认为所谓的**都是醉心于声色犬马的纨绔,他也有过这样的误解。特别是在大学时看过一本以前燕京市委书记**案为原型的长篇小说,把那位权势赫赫市委书记的公子描绘的令人羡慕又厌恶。等他知晓了陆耀祖的身世,那个观念就部分被推翻了,陆耀祖的家教极严,比一般的平民家庭严的多,在大学四年期间,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其他,完全看不出其有着深厚的背景。
他看见陆耀祖案头那本厚厚的《平泉县志》,应该是满清时修的地方志,还是竖版。陆耀祖研读平泉志肯定不是研究历史,而是鉴古而知今,现在的地方领导都在学习着经营城市了,逐渐明白了挖掘一个城市的历史文化特色,找出其与众不同的地方比一味盖高楼大厦更重要。因此阅读地方志就成为了必然。只是陆耀祖这么快就开始考虑城市建设(他固执地认为陆耀祖研读地方志就是准备干这个),还是让他有些想不到,难道他不考虑如何真正掌控权力吗?
他预感到,平泉的新城规划是横在他与他之间不容回避的一个结,他完全站在了红星的立场,但对方当然是站在了整座城市的高度。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很多来自于立场的不同,立场的背后是现实的利益。立场不同决定了思维方式的不同,就像他对廖俊伟的处理一样,没有几个人真正理解他的用意。
在聊天的最后,陆耀祖说到了昨天唯一的“正事”,那就是吕纬。陆耀祖说,“你介绍的那个人我了解了一下,还不错,准备用起来……”
陆耀祖既然这样说,那就是定了。他没有对此说任何一个字,从陆耀祖决定使用吕纬,他和吕纬的所有交集就应该中断了。这个规矩,他懂。
他谢绝了陆耀祖共进晚餐的邀请,去了书市,又买了几本书,然后就捎上了徐德玉,然后回厂就看见了吕绮,下车跟她说了吕纬的事。之前他只字未吐,但现在可以了,他希望促成此事,因此提前告诉了吕绮,目的是让未曾见面的吕纬有个思想准备,第一次面见很重要,有备无备之间的差别是巨大的。
为什么要推荐吕纬?当时完全是下意识的。既然陆耀祖要换秘书,那就给吕纬一个机会吧。可他基本不认识吕纬。如果不是回到红星,如果吕绮没有在他办公室谈及其弟弟,他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所以,他做的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吕绮。
思绪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吕绮身上。今天他不会有意识地躲开这个一直深埋心底的女人了。自回到红星和吕绮成为同事后,几十个独自度过的漫漫长夜里,每当吕绮从心底冒出来,他总是毫不犹豫地将其赶走。反正他要琢磨的事情很多,想都想不完。
吕绮肯定是他喜欢过的第一个女人。喜欢上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总是梳着马尾巴。穿一件浅灰色的绣着花边的上装,文静,美丽,就坐在自己身边,可以闻到她身上那种好闻的气味。他们其实没有什么交流,连学习上的都很少。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她的美丽和恬静,喜欢她托腮思考问题的模样。
文理分班后,他经常装着找人徘徊于她班的门口,希望看到她。只是看一看就够了,还能怎么样?
之所以说喜欢而不是爱,因为他现在总算明白喜欢和爱之间的区别了。
他不是没想过打听到她的学校,给她写信。但那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那时他已经明白,他跟她不会有交集了。他在陆耀祖的影响下初步确立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至少他不会回平泉了,但她显然不太可能去燕京或沪上。陆耀祖说的是对的,所谓成功,就是脚踏实地地去幻想未来。第一要脚踏实地,第二要有幻想,二者缺一不可。
在以后漫长的生活中,吕绮从未真正被赶出他的记忆。总是顽强地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尤其是在梦里,和他欢笑,回忆,畅谈甚至哭泣。他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过有过一年同桌的经历而已。没有单独交往过,任何超越同学间的交往都没有,偏偏记忆就是这样顽固。那时他已经和留在平泉的部分同学建立了联系。他从他们那里得知了她毕业后回红星了,回到父母的身边了。但他就是忍住不去打听她的消息,因为那时他已经和方兰确立了恋爱关系。在以后的岁月里,他无数次回到红星,因为那是他的家,是他父母兄妹居住工作生活的地方,他不可能不回去。当他在辉煌集团的地位已经可以让红星的上层出面接待后,他选择了低调,每次回家都像做贼,悄悄进去,悄悄出来。
他内心很想知道她的现在,她的家庭,特别是她的丈夫。很想看一看是哪个男人娶走了吕绮。隐隐地,他有些羡慕那个男人。他坚信她会过得很好,那些梦境中她悲伤哭泣的景象无一是不切实际的梦幻。她过去是个优秀的女孩子,现在一定是个优秀的女人。只要她过的好,足矣。
但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他在失去妻子的第六年,以红星一把手的身份再次回到了红星。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当戚建民正式通知他新的工作岗位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于是,他和她见面了,和梦境里完全一样,她风姿绰约,神采奕奕,从外到里洋溢着幸福。
这就好啊。
可是唐一昆为他的接风把他毁了。他万万没想到,吕绮竟然跟自己一样,也在默默地念着对方。
真他妈的!没有比这更令人苦恼的事情了。
他多年历练出来的坚忍和克制发挥了作用。他成功地将一列即将滑行出轨道的列车拉了回来。他知道,如果放纵自己,得到吕绮的那一天就会彻底失去她,失去的不止是吕绮,还有很多很多。他没有勇气,也没有权力那样做,那不是爱她,而是毁掉她所有的幸福。
就让一切都过去吧。不过,他会用他的方式去关心她,帮助他,包括吕纬的事。
思绪终于转回到红星的亲戚们,也不省心。除了哥哥的一些传言,但那跟自己毫无关系,哥哥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好在他快退休了,没什么乱子可添了。但嫂子却提出了有道的前程,没错,有道是他唯一的侄儿,从传统上讲,是陶家的一根独苗。他当然会关心有道的前程,但不会拔苗助长。另外,嫂子不赞成有道的婚事,跟他啰嗦过两回,他认为嫂子反对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那个姓汪的女孩见过一次,不算很漂亮,但绝不丑。至于性格,他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有道喜欢就是最大的理由,包括哥嫂,都无权干涉有道的幸福。应侄儿的要求,他正式和嫂子谈了这个问题,显然,白淑娴是很在意他的劝解的,现在好了,总算上了正轨,今年肯定吃到侄儿的喜糖了。
妹夫吴世安是他一直比较欣赏的,稳重大气,和妹妹的感情也好,妹夫一家过的不算富,但肯定不穷。本来是不需要他操心的,但几天前美玲找他,说可不可以让世安做点生意?他问是什么生意,美玲说就是为厂里代购一些材料,他当即就拒绝了。美玲吞吞吐吐地说,领导们的亲属多有操此营生者,也不大,就是代理点分厂低值易耗品的采购,每年做个百八十万,挣点零花而已。他们能做,我们为什么不能做?他问这个主意是吴世安提出的吗?美玲说不是,是她的朋友提醒她的,朋友说你哥是一把手,你要做那还不是一路顺风,谁敢挡你的路?她说跟世安商量了,世安不太同意,所以才找哥哥商量。他说不是世安就好,我就说世安不会这么糊涂嘛。你的朋友在害你,也在害我,你就没听说厂里最近发生的事?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上面明确要求领导干部不能搞权力寻租,我一手反**,一手纵容自己的妹妹搞**?
美玲很不高兴。不高兴也没办法,他绝不会犯此等错误的,这个决心在上任之初就下定了……
只有方兰从未给他添过乱。
结婚前有一段日子他特别容易感冒,方兰开玩笑说,这下完了,嫁了个病号。因为他更喜欢用打针而不是吃药治病,为此她学会了打针。但结婚后他就很少生病了……方兰离去后,一点小事就会勾起他对亡妻的怀念,她是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不想触及却总是触及。
我是不是背叛了方兰?他在窗外淅沥的雨声中努力回忆着亡妻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牙疼消失了,睡意也彻底消失了。(未完待续。。)
第112章序幕
陶唐对2分厂工伤事故的处理的确带给红星中层队伍以巨大的震撼。在此威慑下,人力资源部统计的脱岗人员两天内又“冒出”43人,因各种原因准备隐瞒不报的,在一天半之内全部报了出来。法不责众是公认的潜规则,可谁也不敢赌上自己的前程。
刘秀云现在是焦头烂额。自她分管人事以来,经她亲手批示和默许的脱岗者至少30个。人力资源部迫于压力下发措辞强硬的通知后,那些曾对她“感恩戴德”的脱岗人员纷纷找上门来,他们大都在外面有了新的工作,当然不愿回来,办理辞职手续又舍不得红星的“铁饭碗”,纷纷要她继续给予照顾,这带给她巨大的压力。曾经带来巨大享受的权力快感成为了难言的痛苦。
特别是人力资源部因2分厂工伤被免职的调配科长杨涛,不敢去找陶唐理论,却缠上了刘秀云,非要刘秀云给他个说法。本来杨涛是刘秀云很得力的手下,跟刘秀云跟的很紧,刘秀云很多摆不到桌面上的事都是命杨涛办的,包括私下和分厂打招呼放走人。刘秀云也曾暗示过,她会帮杨涛进步。现在倒好,因为2分厂的工伤事故竟然殃及池鱼,连杨涛的科长也免掉了。这口气杨涛无论如何咽不下去,特别是杨涛得知党政联席会上刘秀云竟然不为他说话,更是生气,跑到刘秀云家“说理”,闹将起来,当时动静很大,据说还是住刘秀云对门的邱林出面解劝的。消息很快传开,说杨涛捏着刘秀云的把柄,准备来一次鱼死网破。
偏偏这时候刘秀云病了,没有住厂医院,而是住进了市一院。于是流言更加凶猛。
赵庆民了解刘秀云的“病情”后。暗骂刘秀云烂泥扶不上墙。怎么能这个时候装病呢?这不是授人于柄吗?身为公司领导,即使真有点小不舒服,在这种情况下也得挺住,这也是一种政治素质。
但她毕竟是班子成员,而且是唯一的女同志,赵庆民还得有所表示,他和陶唐打了个招呼,吩咐秘书准备了礼品,带了朱宁去市一院探望刘秀云。
刘秀云见赵庆民来,立即把陪侍她的老公高平和秘书陈嫣撵出了单人病室。她要借机和书记谈谈心。
依陈嫣的本意,她是不愿意来陪侍刘秀云的。但没办法,总经办必须派出陪侍人员,最合适的就是她了,她不来谁来呢?谁让她是唯一的女秘书而且还跟着刘秀云的呢?
来医院的两天里,陈嫣认识了刘秀云生活的另一面,这是个很难伺候的主,联想到她早已听过的那些带色的传言,真不知道她老公是怎么忍耐的。
刘秀云的丈夫叫高平。是理化计量中心的支部书记,公司出了名的老好人,大概也只有他能配得上刘秀云。想到最近李志斌与她谈的所谓的人生经验,媚上者必凌下。刘秀云正是这种人,在比她官大的面前顺从乖巧的像只猫,但对下级则完全是母老虎。
“老高,刘总的病不要紧吧?”朱宁没资格进去。在走廊里询问起高平来。
“血压高,总喊头晕……”
一旁的陈嫣暗笑,高压130算不上血压高吧?
“小陈。要尽心照顾好刘总。”看到陈嫣不该有的表情,朱宁板着脸说。
“书记,我手里一大堆事情呢,能不能换个人来?咱们单位最不缺的就是女同志,照顾病人,她们都比我有经验……”陈嫣乘机提出了要求。
“你有什么急事要办?”朱宁皱着眉头。
“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亲自布置的工作,转脸就忘了……”
“你是说宣传稿件啊……在这儿也可以写嘛。这个对你就是小儿科了,不仅要写,还要认真写,厂办是公司的司令部,这方面可不能落后了。”
厂报改版后,常副书记和宣传部对新开设的专栏抓得很紧,专门开了支部书记会安排组稿。常文海不仅要求一线分厂写,机关处室更要写。朱宁最近很积极,要求总经办各组每月至少两篇稿件,为了上报,他亲自布置陈嫣,要她以秘书的眼光写一篇陶总深入车间现场解决问题的有“份量”的报道,材料找李志斌要,但稿子必须陈嫣搞。
陈嫣对朱宁说,陶总在单身楼亲口对我讲,少宣传领导,多宣传普通职工,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朱宁说,这里面有辩证法,少宣传不等于不宣传,陶总坚持深入基层为干部作风转变树立了最好的榜样,这种宣传,不能视为宣传个人,陶总代表着公司干部的形象嘛。
现在陈嫣拿出了朱宁布置的任务作挡箭牌,明确要求离开医院了,“可是我的书记大人,我在这儿真写不出来。这儿的气氛太压抑了,没法子写。”
朱宁想了想,“那好吧,我考虑一下。没派来人之前,你要坚守岗位。”
赵庆民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钟头才出来,朱宁进去跟刘秀云道别,见刘秀云明显哭过,朱宁当然不会傻到去问人家为什么哭鼻子,只是客气地问候了两句便告辞出来了。
朱宁跟着赵庆民回来,见赵庆民直接去了陶唐办公室,明白一定跟刘秀云有关。
陶唐办公室坐着客人,李珞和刘书林陪着,估计是哪家大客户登门。赵庆民便准备退出来,陶唐叫住了他,“这位是s省迪乐公司的白总,是咱们农机的大用户,中午你没什么事的话,一起陪白总他们吃个饭吧。白总,这是党委赵书记。”
寒暄了两句,李珞、刘书林便带着客人去车间生产现场参观了,陶唐估计赵庆民有事,问道,“刚回来?她不要紧吧?”
“她不要紧,没什么大问题……我感觉主要是压力大了些。我还是坚持那个意见,抽空你去趟好。”
“我们这位女同志啊……”陶唐叹了口气,“人劳处的汇报你没看吧?我让潘成贵给你报了一份。”
“看了,也听小刘说了……你准备怎么办?”
“对人力资源部的意见。你怎么看?”陶唐反问。
人力资源部关于清查脱岗人员的汇报材料里附了处理意见,主要是两条,第一是处理脱岗人员,办法是限期回厂回原单位上班,或者办理辞职离厂手续。第二是对私放人员单位的处罚,也是两条,通报批评和罚款。
赵庆民想了想,“我刚才在车上一直考虑这个问题,确实比较棘手。涉及19个单位,13个分厂。6个机关,面儿有些太大啦。不处理不行,2分厂搁在哪儿,大家都看着呢。处理重了怕是也不好……伙计,你当时听我的就好了。”言外之意,还是认为陶唐免去廖俊伟过分了。
陶唐笑了笑,“你这是批评我呢。这一次人劳干的不错,不仅查了人,也查了钱。至少有七个单位涉及工资截留。具体是谁拿了,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其实,那天晚上韩志勇将我的军,我已经谈了我的态度了。不涉及违纪是一种处理,涉及违纪是另一种处理……还能怎么办?装糊涂是不行的,交代不了老百姓嘛。关键是这里面有班子成员搞名堂,比较讨厌。”
“刚才小刘已经给我做了检讨。还哭了一鼻子。总不能牵扯太大。”赵庆民想。如果陶唐要对刘秀云下手,他绝不同意。
陶唐没有正面回答赵庆民,“人劳处的意见我是不同意的。太软了。对于脱岗个人,没领工资的,要把社保集体部分交回来。领了工资的,要将工资社保统统交回来。对于领导,绝不能只是通报批评,没截留的,是一种处理,截留但没装私人腰包的,是第二种处理,装了私人腰包的,是第三种处理。老赵,我不怕大家骂我酷吏,我问心无愧。转变作风,决不能只喊喊而已。没有廖俊伟,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果。处理了这件事,就可能解决一系列的问题,风气就是这么慢慢扭过来的,不付出代价不行。不是还有一半的分厂没问题吗?处理违纪的,就是肯定那些奉公守法的同志,不然就亏了那些老实人了。”
“我不太同意你的处理原则。陶唐同志,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不能冲击了生产经营的大局。”赵庆民正色道。
“老赵,不止是这些啊。昨天安中良约我谈了一次,采购部废料回收环节的问题很大。我让他写个书面材料,他痛快地答应了。怎么办?处不处理?郭主席和韩总组织了二级库清查,虽未结束,据郭主席的反映,问题也不少。还有,有人实名举报机动部,查不查?赵庆民同志,不是因为我陶唐来红星才挑起了内乱,是过去早已埋下了恶果嘛。杨文欢和宋悦垮台后,这些事情暴露出来是迟早的,躲是躲不开的,与其被动应付,还不如主动出击!你是老江湖了,工作经验比我丰富的多,结合目前的形势好好想想吧,情况允许我们退缩吗?”
和赵庆民刚才的态度一样,陶唐也是第一次如此冷峻地对待赵庆民。
“废料回收我估计到了,二级库肯定有问题,但不会是大问题,最多就是小金库罢了。但机动部有什么问题,设备采购吗?大型设备采购都是公开招标的,这个我清楚。”
陶唐从抽屉里找出一封信,“你拿去看看吧。不要在我这里看了,拿回去看吧。”
赵庆民忍不住抽出了信函,看了一眼落款就变了脸色,“陶总,你准备怎么办?”
陶唐道,“老赵,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企业好。但情况真不允许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你问我怎么办,我真没想好,你帮我想一想,我们该是个什么顺序?什么时候?”
“是不是去趟总部?”
“捞不到什么救命稻草的。谁替我们承担责任?冯董还是戚总?求人不如求己啊。”
“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了,说吧。”
“真没有想好。感觉到还是先易后难吧。先把脱岗这件事处理掉,再说。你说的对,这件事确实有些法不责众的味道,但总得给下面一个交代啊。文恬武嬉,这就是红星两级班子的现状。不拿下几颗脑袋怕是不行啦。老赵,我不担心生产经营,从来也没有反腐把生产给反停的……咱俩分分工吧,我唱黑脸,你唱红脸吧。谁让你老人家坐的椅子舒坦呢?”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好吧,我同意你的顺序,咱们先办脱岗这件事。这个东西,没人知道吧?”他扬了下手里的举报信。
“当事人知道,你我知道。还有老天爷知道。”(未完待续。。)
第113章一号大秘
吕绮接到了那个盼望已久的电话。在电话里吕纬刻意压低的声音抑制不住兴奋,“老姐,我的工作动了,调一科了……”
吕绮听懂了,但她不知该说什么。
“姐,姐……”
“我听着呢。好好干吧……”吕绮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涌上喉头。她的父亲是红星厂的中层,但她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帮助,她提升为科长时,父亲已经退二线了。当然,以父亲的秉性,即使有能力,也不会在这方面为子女谋利的。
“晚上如果方便,我会回厂一趟。替我约下陶总好吗?我想当面感谢下他。”
“这边应该没问题。他在,下午还见他在会议室开会呢。你有时间吗?没时间就算了……”
“哦,我有事,再聊吧……”吕绮挂了电话。
压抑不住,吕绮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果然,弟弟并未告诉父亲。
“你没搞错?他真的给陆书记当秘书了?”老吕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沉默了半晌,“你这个同学真是神通广大啊……既然事情成了,让小纬回来一趟吧,他的性子太毛躁啦,不太合适呢。另外,就他那点文才,能当好秘书?别丢了人家陶总的脸。”
“陶总说过,其实不需要小纬写材料的。我不懂,但人家陶总懂。”
“他当秘书不写材料?那他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
“你让他尽快回来一趟。我要叮嘱这小子几句,别砸了人家陶总的牌子……”
吕绮觉着该告诉陶唐。打电话不太合适,于是吕绮去了陶唐办公室,李志斌说陶总不在,被江总叫去技术部了,好像收割机的工艺有个什么重大革新。李志斌对吕绮说,“吕主任,陶总回来后我给您发信息吧。”
一直到下班。吕绮也没接到李志斌的回话。
下班后,吕绮还是忍不住跟范永平说了。尽管之前知道此事,范永平还是吃了一惊,真的办成了?
“陶总跟陆书记是什么关系啊?一句话就能调小纬当陆书记的秘书?啊,陶总真是深不可测啊。”尽管范永平没有进过政界,听的看的也不少了,地级市市委书记的秘书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资历,水平,关键是领导的信任。
“小纬说他晚上要来当面向陶总致谢……”
“应该的……致谢?怎么致谢?礼轻了拿不出手。礼重了人家未必会收。我可听说好多去小招送礼的都碰了钉子呢。”范永平兴奋地搓着手。
“你激动什么?好像你当了市委书记的秘书似的。”吕绮心底升起对丈夫的失望。
“说实话,小纬这个岗位可是相当的厉害……这样说吧,比咱红星的副总厉害多了……”
“你这个当姐夫的可要拎清轻重。晚上小纬回来,你要好好提醒一番,千万不要给他灌**汤,免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吕绮白了丈夫一眼,“你不是看书多自诩懂官场吗?总算派上用场了。”
“我那是纸上谈兵……”
说话间,吕纬回来了,拎着一个不大的包包。
“喔。你姐正跟我聊你的事呢!快说说,是真的?”范永平笑问。
吕纬没理范永平,“老姐,我一直等你的回话呢。左等右等每个下文。干脆跑来了,陶总在吧?”
“下午他到车间了,一直没找到他……你先说说,真的调过去了?”
“调过去了。已经上岗了。就是今天。”
“那你晚上没事?”范永平问,“市里的领导晚上不是很忙吗?”
“陆书记跟我聊了几句就去北阳了,他没带我。让我明天把二科的工作正式移交一下……嘿,你是没见姓白的表情,简直开心死了……”
吕绮知道弟弟所说姓白的是市委副秘书长,“小纬,白秘书长还是你的领导吧?你这个样子可不好。”
“我不就是跟你们说说嘛。我知道该怎么办。我诚恳地感谢了白副秘书长这些年对我的栽培,说的我自己都感动了……”
“你不是调一科吗?跟当秘书有什么关系?”吕绮对政府的机构设置一无所知。
“简单解释下吧,市委办就是伺候书记副书记们的机构。一科是伺候陆书记的,二科是伺候白副书记的。科长一般就是书记副书记的秘书……”
“那你不是马上就是正科了?”
“应该是吧。王一书记原先的秘书胡海云几个月前提了副处,一直没具体安排,王一高升,胡海云下到南城当了常务副区长,一科科长现在空着。”
“陆书记跟你说什么了?”范永平比吕绮还高兴。
“就是问了我的履历。哦,陆书记说了是陶总推荐了我,他相信陶总的眼光,所以让我过来跟着他……”
“陆书记真的这样说的?”范永平比吕绮要懂官场,感觉到这种话有点不合陆耀祖的身份。
“我还能骗你们?所以我就必须谢谢人家陶总了。老姐,你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再不用看姓白的脸色了,他管不了一科,一科是秘书长直管的单位,只对陆书记负责。哎,你打电话联系下人家吧?我这就过去,晚上我还得加班呢,我得把该移交的资料整理出来。”
吕绮只好拨了陶唐的电话,是去阳台上打的,几分钟后,吕绮对吕纬说,“十分钟后过去吧。喔,你带的什么?”
“觉着空手不好,在药店买了两支人参,我想着人家也不缺烟酒,而且俗气……他不是有老人吗?就说给老人买的。”
“也行。那咱们过去吧。”吕绮不能不陪着过去。
范永平很想跟着过去,想想不合适,没提。
姐弟俩过去时陶唐尚未从食堂回来,叶媚不认识吕绮,尽管吕绮报出了自己的职务和姓名,叶媚也没客气,而是告诉吕绮,“陶总不收礼。你们别带东西了,不然会被赶出来的。”
吕绮苦笑,只好领着吕纬到外面等。
“喔,服务员也这么牛逼?真是没想到。”吕纬说。
“大概陶总交代过。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谁家的女孩子?”吕绮自言自语。
不大的功夫,陶唐回来了,“喔,是吕纬吧?”不等介绍,陶唐判断出了吕纬的身份。
吕纬把包包交给吕绮,双手握住了陶唐伸出的手,“陶总。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
“喔,上来谈吧。”陶唐扫了眼吕绮手上的包包。
吕绮是第一次来陶唐的私人领地。她好几次想来,但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坐吧,我烧点水……”
“我来吧,”吕绮接过了陶唐手里的电热水壶,四下打量,发现卫生间在里屋,于是推门进了里面。
“去陆耀祖那里报到了?”陶唐显然知道了消息。
“是,今天下午去的……”吕纬搓着手。感觉到了压力,这种压力他多次遇到,今天在陆耀祖办公室就承受过了……
“找我来,只是为了感谢?”陶唐微笑道。
“是的。我必须当面向您表示谢意……”
“我记得你过去的样子……”陶唐笑笑,伸手比划了下,“那时候你才这么高……吕纬,我有些吃不准。真的,因为我不了解你。因为你姐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认识机关的其他人。就贸然跟他说了,反正用不用是他的事……现在看来,我有点担心了……”
吕纬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吕绮把热水壶放在底座上,“论经验你可以做他的老师,你就当他是你弟弟,给他一回老师吧。”
“吕纬,你准备如何当好这个平泉市的一号大秘?”陶唐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难住了吕纬。
“吕纬,你知道他为什么换了组织上配给他的秘书?”
“我不清楚……市委办传言,陆书记对小林不满意……”
“既然你来了,我就直言吧。陆耀祖发现林秘书是上官市长的人。”陶唐平静地说。
“原来是这样……”
“这句话本来不该说的。但事实就是这样。你明白该怎么办了?”
“明白了……”
“我觉着你还不明白。明白的话你就不会来感谢我。我教你一个法子吧,你只有一个上级,那就是陆耀祖。你也只能感谢一个人,这个人还是陆耀祖。懂了?”
吕纬直愣愣地看着陶唐。
“看来你在市委办工作的经验不那么丰富啊……不过没关系,事物都有主要矛盾,抓住了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就会迎刃而解。你回去琢磨吧。平时跟着陆书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有个谱。该说的不说不行,不该说的说了也不行。你会遇到很多求你办事的人,甚至就是打听陆书记的行踪,喜好,甚至他见过什么人,跟谁吃过饭,最近看什么书,这些小事,恰恰是绝密,千万要当回事。你因为保守他的秘密越是得罪人,你的位子反而越巩固……反过来,学着张廷玉‘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也不成,既然是他的秘书,一些他想知道而不知道的消息还要报告给他……总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个谱。另外,你最终会知道陆书记的家世,千万不要对第三人讲。如果你不知道他的家世,就证明你没有走入他的内心世界,你这个秘书怕是当不了多久……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吧。”
显然陶唐是知道陆耀祖家世的。吕绮很想问一句,但没有吭气。好在吕纬也没吭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那个包包里是什么东西?”陶唐打破了沉默。
“陶总,我给您父母买了点补品,是我的一点心意……”
“带给你父母吧……记住,你从此不要收礼,也不要送礼。好了,我晚上还有事,你们回去吧……”陶唐下了逐客令。
吕绮感觉到巨大的陌生,忍不住问道,“你真有事?”
“研究所做个实验,我想去看看……吕绮,如果家里知道吕纬的工作调动始末,告诉他们闭上嘴。对我无所谓,但对吕纬不好。”
“明白了,你放心吧。”不由得,吕绮担心起范永平来,“那我们走了?”
“去吧,我就不送了。最后要恭喜你,”陶唐微笑着伸出手来,“祝贺你有了一个非常好的起点。哈哈,也不要过虑,本色最好。如果有什么困扰,可以打电话给我。对于你的新老板,我是为数不多的真正了解他的人。”
吕纬面向陶唐,深深鞠了一躬。
从小招出来,姐弟俩默默地走了很久,彼此都没有吭气,到了吕绮楼下,吕纬对姐姐说,“我不上去了,回家看下爸妈就回了。老姐,你这位老同学真厉害。”
“小纬,他说的抓主要矛盾是什么意思?”吕绮还在想陶唐刚才的话。
“意思就是我只有一个上司。哎,姐夫嘴巴不稳当,你跟他打个招呼吧。”吕纬把装了花两万元买的人参的包包扔在车上,“改日来看你们,走了。”(未完待续。。)
第114章物业补贴
举报机动部主任杨开河的实名信是其副手汪兆写的。除了对机动部的了解外,令赵庆民吃惊的是汪兆的身份,他现在成了陶唐的亲戚了。这封举报信就有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赵庆民对汪兆的印象不算好,感觉此人有些张扬,更有些另类。关键是与顶头上司杨开河的关系不睦。宋悦在位时,杨开河曾向赵庆民提出将汪兆调离机动部,但赵庆民说了并不算,赵庆民甚至没跟宋悦提这件事。那时候宋悦基本上独揽人事大权,调整中层基本不跟赵庆民事先通气,直接就上会了。所以,赵庆民估计杨开河是在宋玉那里碰了壁才来找自己的,但是赵庆民根本就没有理会。
杨开河肯定是宋悦的人。但很多一把手在用人上的心思有点帝王心术的味道,喜欢下级单位正副职之间存在矛盾,甚至没有矛盾也要制造点矛盾。所以,杨开河越是“拱”汪兆,汪兆的位子反而越发稳固。现在汪兆与陶唐攀上了亲,萌生扳倒顶头上司的心思是很正常的事,谁让杨开河的屁股又那么不干净呢?
汪兆既然敢实名举报,自然有其把握。杨开河不可能在机动部一手遮天,他做的事也不可能封住所有部下的嘴巴。汪兆的举报信指向了机动部设备采购领域,既有招标环节的猫腻,也有不需要列入公开招标的小额设备备件采购的问题,还有废旧设备处置方面的问题,林林总总罗列了一共九个问题,皆有具体的时间和内容,其中就有引起环保风波的水处理一体机的问题。
赵庆民相信汪兆的举报肯定是事实,或者绝大多数是事实。杨开河确实目标太大了。他甚至比计力强还要“嚣张”。以赵庆民的位子,他是可以听到一些传言的。
杨开河儿子成亲办的规模很大。竟然连续连续办了一星期,厂里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收到了杨开河的请柬。自然有人将举报信寄到了总部,赵庆民在接到总部电话后和杨开河谈过话,杨虽然强词夺理,但还是遵命退了一部分礼金,并且向赵庆民写了封态度还算诚恳的检讨。但据说即使退了部分礼金。至少收了100万。给厂里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杨开河的老婆也是红星员工,但已经病退了。他儿子也在红星,已经成家,是研究所一个室的副主任,算是副科级。他平时不在厂里住,在市里至少有两套商品房,赵庆民是知道的,他儿子一套,他住另一套。都是东湖开发的高档楼盘,装修更是平泉最高档次。据说杨开河在北阳市还有房子,不过没人核实。杨开河至少有三辆轿车,而且档次都很高,他儿子开着辆结婚时买的奥迪a4,而喜欢旅游的他有一辆途锐用来出远门,还有一辆凯迪拉克用于平时代步。房子车子合在一起,怕是肯定超过了杨开河的合法收入。另外。其他方面杨开河也很高调,从前公司不太要求工作时间穿工衣。杨开河总是西装革履,衣服鞋子一看就是那种很有档次的。杨开河抽的烟从来都是软中华,不抽别的牌子。有人说杨开河的一副眼镜就值3万元。赵庆民注意过,但他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看不出来。还有人说杨开河的手表至少是10万以上,但赵庆民发现不是那回事。他戴的手表肯定是一款普通的石英表,最多几千块,但又有人说杨开河是汲取了西秦省那位“表哥”的教训,不敢公开戴了……
令赵庆民感到心惊的不是机动部违纪现象的存在,而是违纪金额。如果查实。查处的权限就不在红星了,恐怕会有人成为第二个计力强。更令赵庆民担忧的是,这件事捅出来,未必只是一个杨开河,机动部将重演采购部的好戏。当然,为这出戏叫好的是老百姓,领导们不免会人人自危。
怎么办呢?这种大环境下,总不能对陶唐说不要查杨开河吧?现在陶唐把实名举报信转给了自己,明显是希望自己有所动作,该怎么办呢?赵庆民头疼起来,交给郭涛是最简单的,但那样就没有了回旋余地,彻底上了程序,再不能跟陶唐就此事的处理商榷了。
骆冲过来,打断了赵庆民的思忖。骆冲是向赵庆民汇报了东96号楼空余楼房的拍卖事宜的,三套空着的房子顺利卖掉了,原价不到五十万的楼房,拍卖时翻了一番,最高的卖出了125万,其余两套也在100万以上。
“很利索嘛,价格听上去也不错。”赵庆民接过骆冲递过的材料看起来,“喔,三个买房者都不是我们的员工啊……”其中有一个是赫赫大名的任道,但任道严格说已经不是红星的员工了。
骆冲想说,在红星的正式员工中能买起房的都有了,其余的想买也买不起啊。只有外面的人有这个能力了。
“下面有什么反映?”赵庆民把材料放进文件夹。
“反映很多……您应该想得到的。红星就这个德行,干什么都要受指责。现在房子卖出高价,立即有人说我们这些人沾了便宜,几十万的差价就这么被赚走了。他们也不想想,第一时间不同,我们是在09年登记交款的,现在已经过了四年有余。第二,拍卖不一定反映物品的真实价值……如果我们都按拍卖的方法,老百姓又该骂我们钻到钱眼里啦。现在的世道啊,什么事都不能做,一做就挨骂。”
赵庆民笑了笑,“你说,这个任道不必说了。另外两个,他们为什么愿意花大价钱在红星购小产权房?”
“一个是环境,一个是福利。”
“是呀。我们红星占地广,到处可以停车,还不收费。暗补更多,我们的取暖费每平米只收两块钱,是市里的三分之一不到……人家的帐算的精着呢,如果成功搬迁。恐怕转手又挣一大笔。好吧,这件事我没意见,你向陶总汇报吧。”
“陶总连看都懒得看。说只要程序没问题就可以。”
“办公会不是把此事交给你了吗?那就这么办吧。”
“要不要上会通一下?”
“下次办公会你通报下结果就行了。也好,房子处理了,也就没人惦记了,还给厂里收回三百来万。聊胜于无吧。”
对于红星这样的企业,三百万的确是杯水车薪。经营本就不是赵庆民关心的事,现在他的心思转到了公司即将掀开了反腐大幕了。
“书记还有什么指示吗?”骆冲问道。
“有屁的指示?你说这个任道为什么一点也不懂得收敛?现在还高调买房子?”想到废料处理,赵庆民脱口而出。
“这我哪里知道?”骆冲心里早已把任家祖孙八辈都骂翻了。
“是啊,自己的路自己走,谁也管不了谁啊。没事了,你忙你的吧。”赵庆民对骆冲道。
骆冲刚走,陶唐的电话打了进来,看了下号码。是从物业公司经理王景福办公室打来的,果然,陶唐说起了房子拍卖之事。
“骆总跟我讲了拍卖的结果,你知道了吧?我让他向你汇报下……对,我在物业呢,是这样,我在考虑物业暗补问题,值得系统研究一下了。既符合上面的精神,也符合我们自身的情况。之前一直没有注意这个问题。光是取暖一块,每年公司就要贴补4000万之多!这哪里行?是该解决这个问题了……”陶唐在电话里说。
赵庆民想,这个年轻人是不是战线开辟的太多了?你当取消暗补是件容易的事情吗?但他却没有反对,“取消暗补当然好,但这件事牵扯面太大,要慎重行事才好。”
“当然。老王这里有一个方案。他说你知道,我看思路可行,如果你同意,我想先启动前期的工作,特别是把地方上的政策摸清楚……”
赵庆民是知道那份被搁置的方案的。其实宋悦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委托他牵头收集并研究了地方上关于水电暖卫等方面的政策,结合红星公司的实际拿出了一份改革的方案,核心思路是暗补变明补,取消公司在水电暖上的隐形补贴,变为现金补贴发放职工(含离退休职工),人均年补贴金额为1200元每年,这是当时测算的数字,现在恐怕不一定可用了。改制后,公司年补贴物业的总额将下降800万左右。这个方案的核心思想是将“寄居”在红星的外部居民剥离出来,迫使他们按市价缴纳水电暖及卫生费。同时,公司投资对部分没有使用卡式电表的用户进行统一安装,以减少和杜绝偷电和拒交取暖费的现象。另外,公司应对目前的取暖锅炉进行投资改造,并维修部分老旧的地下管网,提高居民的采暖水平。
“陶总,我同意启动前期的研究……这项工作原来的我抓的,情况比较清楚。等你有时间咱们当面谈吧。”
“我马上回去。”陶唐放了电话。
等陶唐回来后,赵庆民告诉他,当初导致方案胎死腹中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遭到了已经移交地方的中小学教职员工的强烈反对,为此市、区两级教育局还专门来厂进行协调。第二是暗补变明补后收益并不平均,遭到了一部分职工的反对。干脆连职代会都没上,方案便束之高阁了。
“书记啊,方案的优点一目了然,我认为总体思路是正确的。暗补变明补不仅仅是费用节省,会促进物业管理水平的提高,更会加强居民的节约意识。现在公司的水价每吨只有1.5元,谁还去考虑节约用水?我注意到很多居民房后的空地都种的蔬菜,水管子接出来就那样哗哗地浇地。这不能怪人家浪费,是我们政策不对头嘛。还有就是大量居住在厂里的外部人员,凭什么享受公司公司的优惠?至于你说的中小学问题,我认为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学校移交地方后,薪酬水平有了不小的提高,凭什么反对公司在物业管理上与地方接轨?没有道理嘛。你说的第二条确实存在,物业公司有现成的统计数据,暗补后导致生活费用上升的不足15%,并不高嘛。而且,其中大部分是住大户型的,就像老兄你,住了200多的大房子,肯定要亏了。但这有什么不对呢?对于特别困难的少数职工,我们可以用其他渠道想点办法给予补助,物业公司测算,双职工家庭,住房面积在120以下的,基本不会受影响。我看完全可以搞。我历来认为,节约比开支更容易,就算每年省800万,足够我们整修一次生活区锅炉房了。王景福说去年供暖不太好,特别是平房区,我听我嫂子也说过类似的话,王景福说技措大修理计划里曾列了买两台20吨锅炉,但被卡掉了。还是资金问题嘛。我和他们不一样,小钱也是钱,多800万就能办800万的事……我想开个会安排一下,也不需要隐瞒职工,宣传工作同时发动起来,只要我们立心公正,方案稳妥,应该不会出乱子的。”
“前期的调研没有问题,宣传是不是先放一放?生产正在要紧,其他方面的事情也多,像脱岗人员清查……我怕你精力上顾不过来呢。”赵庆民完全出于好心。
“也好。先开个会安排启动前期工作吧。你来讲讲,原先是你老兄主抓的嘛。”陶唐微笑道,“我想近期去趟燕京,经营情况以及其他方面的情况需要请示一下上面。”
“应该的。我还觉得你去的少了呢。最近生产形势不错,家里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你就放心去吧。”
“好吧,那咱们就抽下班前的时间小范围研究下物业的事吧,我让兴武立即通知。”陶唐说完起身走了。
赵庆民点了支烟,在淡蓝色的烟雾中,他在猜想陶唐回总部的意图,所谓汇报生产经营形势应该是个幌子,八成他是为即将拉开的反腐大幕去讨尚方宝剑去了。(未完待续。。)
第115章柳林
陶唐是悄无声息地走的。大多数公司领导都不知道,更别说是韩瑞林了。
结束了二级库检查的韩瑞林想给陶唐做一次汇报。这一次他很认真地参加了全部的核查并整理出一份材料,他不管郭涛和韩志勇将如何汇报,他决定把自己费心整理的材料递交陶唐,顺便再提一提自己的工作问题。
出乎他意料,本来以为一定存在重大问题的采购部和营销部暴露出的问题并不大(采购部没有所谓的二级库,营销部只随即抽查了位于红星厂区内三分之一的二级库,郭涛和韩志勇认为最容易出问题的厂外二级库尚未检查),相反,一些他以为没问题的单位却存在很大问题,比如1、3、4、10、15及动力公司等单位。制度缺失是普遍的,单位早将公司下发的制度丢到不知什么地方了。帐物不符也是普遍的,特别是4分厂和15分厂,简直乱得不像话,库房多,账目混乱,甚至保管就拿着分管副厂长的私章,出库不需要领导的审批,管理制度形同虚设。
就库房管理业务而言,历来是财务部负责,每年财务部都要组织核库,时间一般是年底。但往往流于形式,并不认真核查。客观上财务部也没那么大精力,发了通知,抽查几个单位了事。所以,韩志勇在4分厂罕见地发了大脾气,痛骂了分厂及跟随检查的综合科科长史诚,直斥其尸位素餐,毫不作为。史诚被骂的抬不起头,一句话说不出来。事后跟韩瑞林发牢骚,我就那么几个人,简直就是胡传魁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公司大大小小的二级库有几百个,查得过来吗?如果认真核查。别的事什么都别干了。官大嘴大,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完事了,都是一群王八蛋。
韩瑞林知道,史诚因为没有爬上副主任,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之前最有希望接权建和的应该是他,因为他是韩志勇的心腹,据说又走通了陶唐的门子,得到李建国支持的荣尚明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但结果却是谁也不看好的明筱月意外胜出。一时间议论纷纷,之前流传的陶晋为史诚打了包票的流言顿时烟消云散。但有关明筱月和赵庆民的传言再次抬头,有人说这次陶唐上了赵庆民那个老狐狸的恶当。被老赵不动声色地摆了一道。
关于赵庆民和明筱月的传言,韩瑞林早就听说过。联想到明筱月工作态度之嚣张,很难想象那个泼辣的女人会没有后台。不过赵庆民算是持身很正了,除了明筱月,尚无生活作风方面的其他传言。不像骆冲,绯闻数不胜数,公司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老美女们很多都被牵连到了骆冲名下,甚至连吕绮都中枪了。但韩瑞林不相信关于吕绮的传言,根据他对吕绮的了解。认为吕绮不是那种人。
联想到自己,韩瑞林禁不住内心大骂世道之不公。老子跟一个寡妇来往有什么了不起?至少她不是有夫之妇嘛,竟然受到纪委的调查!若不是自己花了黑钱摆平此事,说不定自己这顶芝麻大的乌纱已经被摘掉了!郭涛那个王八蛋。为何不去调查骆冲?调查那些花花草草绯闻满天飞的公司大腕?在公司高管中,包括那些助理副总师们,除了江总、李总等少数几人,有几个干净的?他怎么不去调查?由此再次想到一个历史铁律。规矩都是给下面定的,小坏蛋杀头,大坏蛋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新朝的座上客!远的不说。就说现代史吧,李济深搞过清党吧?卫立煌、刘文辉手上沾满了**的鲜血吧?人家是什么结局?看来自己必须升官,官位升的越高就越安全,至少搞个女人不是个事了。
韩瑞林没有更大的雄心壮志,他只希望过一点小**的生活,老婆之外有个把情人,工资之外有点零用就可以了。但现在的职务却难以满足这个很低的要求,特别是在水娇卡掉他的零用后,迫使他连烟都戒了,两次与穆桂花幽会,都是情妇掏的腰包,这让他情何以堪?所以必须换个岗位了,原先不太可能,现在则有可能了。
晚上韩瑞林带着材料去了小招才知道陶唐出差了。回家的路上路过商业街,被人叫住了,走进去一看,见是穿着带油渍的工作服的柳林和两个工人模样的人在喝酒。
“来,来,喝一杯。快拿副碗筷来。”柳林一面招呼服务员,一面给韩瑞林搬过把椅子,还用袖子擦了下椅子,“我的同事老刘,小赵,这位是我的老同学,法律办的韩大主任。”
“哈,你这是下班直接就喝上了吧?”韩瑞林看了下手表,“这都喝了多久了?”
“别提了,我们哪里能和你们坐办公室的比?他妈的刚下班,随便吃点。最近活儿紧,快把人累死了……坐呀,喂,老板娘,再给添两个菜!”柳林少见的热情。
“别呀,我都吃过饭了。”韩瑞林确实吃过晚饭了。
“那不正好喝点?给我个面子。”
柳林是11分厂一车间的装配组长,看样子那两个酒友都是他组里的工人,其中一个面熟,另一个青工好像根本没见过。两个工人都礼貌地站起来和韩瑞林打招呼。
韩瑞林冲两个工人点点头,坐到柳林旁边,心里纳闷,柳林确实是他中学同班,但彼此来往并不多。在韩瑞林眼里,柳林很另类,说话总是冷嘲热讽的,很不中听。今天这是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
“活儿紧好呀,反正你们是拿计件。”韩瑞林说。
“这倒是。”柳林点点头,“有活儿总比没活儿强。来,敬你。”柳林端起杯子,两个工人跟着举起杯子来。
韩瑞林喝了一口。酒不好,辣,而且苦。他扫了眼酒瓶,果然是平泉产的二锅头,十块钱以下的低档货。
“老韩,跟你打听个事儿。”柳林说。
“你说。”韩瑞林夹了块麻婆豆腐。
“厂里整私下离厂的。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不是下了通知吗?你不知道?”
“我不注意……老韩,这回真要除名?”
“这我可真不知道。你得问人劳处。”
“我他妈问人劳处了,姓潘的拿腔作调给我摆谱,说是陶唐亲自抓的,我跟姓潘的吵了一架……他妈的,如果挨到谁是谁,我没话说,如果张三行李四不行,我可不管什么陶唐陶晋,看我不操翻他们祖宗!”
“老柳。这件事跟你有啥关系?你上哪门子的火?”韩瑞林有些不解。
“嘿,我小舅子不是跑到外面了吗?质检中心通知他回来呢……我问了鲍先冰,真有这码子事儿。”
“你们分厂没有吗?”
“我们那儿真没有。你不知道仝阎王那个棒槌的德行?活该狗日的升不上去,一辈子就窝在车间当驴受吧……”
那个姓刘的年纪大一点的工人说,“老柳你这话可不对,人家仝厂长那人可真爷们。至少我是服气。”
“那倒是。”柳林笑笑,“冲着他敢扣陶晋那个老混蛋的钱,我挺服气他的。”
韩瑞林想起来了,陶晋跟柳林是同事。“那就叫你小舅子回来呗。丢了铁饭碗挺可惜的。”
“嘿,你是不知道,七凑八凑,他刚在外面弄了个摊子。开张不到半年呢。现在回来,十几万打水漂了。你给兄弟支个招,有什么好办法?”柳林给韩瑞林添满酒。
“除非上面点头,比如刘秀云点头。过去又不是没弄过这一出。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韩瑞林说。
“大家伙儿都这么说……我是找了姓刘的那个骚娘们儿,据说刚出院,嘿。都是我这臭脾气,三句两句就跟人家吵起来啦,这条路走不通,咱跟人家连认识都不认识,咋照顾嘛。老韩,你能不能在陶唐面前替兄弟美言几句?”
“嘿,这话说的,你又不是不认识,你直接去说不好吗?都是同学,何必搞那么见外?”
还是那位姓刘的,“韩主任你没听说?老柳把人家陶总得罪啦。”
韩瑞林大为惊奇,“怎么回事?”
柳林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别说了,都是我犯驴脾气。前段时间在车间遇见了陶唐,人家倒是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却犯浑把人家讽刺了一通。不说了,求你帮个忙,跟老陶说我就是这么个臭脾气,对老陶绝对没有任何的意见!再说了,人家现在是一把手,我就是个臭烘烘的装配工,地位差的十万八千里,都说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他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抬抬手,点个头就过去了嘛。”
原来是这样啊……就说这小子是夜猫子进宅嘛,没事求我不会这么热情嘛……怪了啊,他讥讽人家干什么?他们又没过节……韩瑞林沉吟片刻,“老柳,话我可以带过去。但我知道他出差了。不过,我觉得还是你跟他谈更好些,情况我说不清嘛。我觉得啊,陶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他不会记你的。”
“韩主任说话在理。”那个胡子拉碴的老刘道,“我觉得人家陶总不错,那么大的领导,吃大食堂不说,整日间泡在车间里,绝对是个好官。老柳你应该去找人家道个歉,说说你的困难,一下子就解决了。”
“哎……就怕人家一口顶回来。虽说咱是个臭工人,也是要脸面的呀。听说上次分厂因抽烟扣了陶晋的钱,就是陶唐下的命令,我就更没信心了……老韩,就算兄弟求你一回,帮个忙吧。”
“可以。不过,如果陶总没答应,你可不能去闹事。”
“嘿,咱也不是不讲理的,要是挨到谁是谁,我没话说。但只要让我听到有人开口子了,我才不管什么同学呢,非跟他理论一番不可。”
“你要是这个样子,我这个忙就不好帮了。老柳,咱们都是同学,我说话你别生气,也要替人家想想吧?别的不说了,老陶一上任就因为六分厂自杀了一个工人,一下子把欠发的工资全部补齐了,容易吗?钱可不是人家欠的。还有,李素艺家出了事,人家蛮关心的,让法律办介入帮助李素艺解决赔偿,多够意思?即使不答应,也是因为有难处嘛。”
“六分厂那件事我听说了,”老刘说,“人家陶总捐了一个月工资呢。非亲非故,又是刚来。老柳你真该去跟陶总认个错,都是同学嘛,有啥抹不开的?我要是有你这层关系,简直开心死了。”
“好好,我保证不闹事,好好说话。但老韩你还是帮兄弟一把吧,因为这件事老婆急得团团转,我又不认识掌权的,都说人家吕绮说话好使,可咱跟人家又不来往,就靠你啦。老韩,兄弟敬你一个,事情办成了,我一定感谢。他们俩可以当证人,地方你选,咱们喝好酒。”
“别扯淡了。我不用你请客,尽力办吧。办不成别怪我就行。”
按说跟柳林这帮人喝小酒是该自己结账的,但韩瑞林身上真的没带钱,所以装糊涂看柳林结了帐。韩瑞林想,柳林的事倒在其次,自己的工作问题真的要求求陶唐了。(未完待续。。)
第116章刘秀云一
刘秀云出院上班悄无声息,或许是为了避人,她比平时早一刻钟到的办公室。她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迟疑了片刻,然后去向陶唐“报到”,从最初的委屈,到中期的怨恨,然后衍变为担忧,刘秀云最近的思绪一直被陶唐所左右。她以为陶唐会去探视她,但没有。陶唐不仅没露面,而且连个电话也没有。不仅陶唐没去,班子里好几个人都没去,比如郭涛、马光明和邱林。倒是李珞去医院令她有些意外。
她可以不在意别人,但她不能不在意陶唐。所以,一上班她就去了陶唐办公室。
李志斌正在清扫卫生,对她说陶总出差了,去了燕京。
莫名地担心起来。刘秀云想,陶唐去燕京干什么?难道是人事问题?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呢?
她住院期间,显然陈嫣是坚持清扫她办公室的。她用手指检查了下桌面,没有灰尘。这令她心情好了些。正要烧水泡茶,陈嫣来了。
“刘总您好了?”
“好了……小陈啊,最近公司有什么新闻啊?”
“也没什么新闻。哦,最近清理脱岗有些反响……”
“什么反响?”
“有人议论是不是彻底清理呢……最近朱宁书记给我布置了一大堆材料要写,听到的都是支离破碎。具体情况您还是让人力资源部汇报吧……”陈嫣利索地收拾屋子,“刘总,需要您阅示的东西都在那个红皮文件夹里……”
最近陈嫣的变化蛮大。刘秀云看着忙碌的秘书,“小陈啊,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
“跟我保什么密嘛。小李不错,跟着陶总前途无量啊。不过就是不知道是你还是他离开厂办了”
“我可不愿意离开厂办”陈嫣想,当然是李志斌。难道你能提拔我?“刘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
潘成贵不知道刘秀云已经上班。听说了以后,立即去了刘秀云办公室汇报近期的工作。
“主要就是脱岗清查……别的也没什么大事。我不知道您上班了,做了最后的汇总,就是这份……”潘成贵把一份汇总表放在了刘秀云办公桌上。
“陶总啥时候回来?”刘秀云问。
“这个我可不清楚”
“陶总对此有什么指示?”
“没有……他就是要我们把情况搞准。”潘成贵发现刘秀云瘦了。
“这一稿,不会有遗漏了吧?”
“不会了,我可以保证。”
“好吧,你先回去吧,等我的电话。”她起身去赵庆民办公室了。
“喔,小刘你好了吗?什么时候出院的?”
刘秀云当总经办主任时赵庆民就是党委书记了,所以习惯称呼她为小刘。
“昨天下午。谢谢领导的关心。”刘秀云站起身来。脸上堆上了职业化的笑容。
“着急上班干什么?真的好了?”
“事情多,休息不住呀……陶总不在?我想汇报下工作。”
“他去总部了。坐呀,站着干吗?”汇报工作?住好几天院汇报什么工作?汇报思想还差不多……赵庆民想。
“对于清理脱岗人员,公司是什么章程?”刘秀云在赵庆民对面的转椅上坐下来。
“什么章程?章程要你拿啊……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把底子摸清楚,千万不能有疏漏。”
“可是赵书记,我在住院时一直考虑呢,市里和总部打过招呼的,还照不照顾?”
“都有哪些部门?”赵庆民点了支烟。
“多了。从市府办到各局,还有区里,总有十几个吧,总部也有两三个……我是担心一刀切会带来后遗症。我这不是替厂里想,也是为陶总负责嘛……”
昨天刚出院回家,就有四五拨人上门,也不知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出院的。好嘛,住院不去探视慰问,老娘一出院就找来了。都是打听清理脱岗的事。这些人都是当初经她点头放走的。现在当然找她寻求保护。他们并非市里的关系,而是她自己的关系。刘秀云让他们先等等,说公司尚未研究具体的处理办法。她想,市里和总部的关系网总是一个挡手,她不信陶唐不考虑与地方的关系,尤其是总部的关系。
“真是不像话。他们怎么能这样干呢?这样,你还是让潘成贵他们把情况搞准了。要搞准,一定不要隐瞒。等陶总回来,他是下午的飞机。我们小范围开个会碰下头,再确定怎么办。最近厂里对脱岗问题议论的很凶,一定不能带出稳定问题。”赵庆民说。
是啊,经营指标完不成有董事长总经理扛着,但稳定出了问题就是党委书记的责任了,刘秀云心里鄙夷,而且,她想,照潘成贵讲,赵庆民也打过招呼,而且不止一个,现在倒把自己打扮的跟圣母玛利亚似的……但她不会流露出来,“赵书记,我反对一刀切……什么时候一刀切也是不科学的……陶总刚来,一些情况不那么清楚,这个时候,您应该说说话。”
“小刘啊,那天我去医院不是跟你谈了吗?为陶总负责没错,但不要把一把手和公司对立起来,陶总代表谁?还是代表公司嘛。”赵庆民打起了官腔。
刘秀云看着头发乌黑一丝不乱的党委书记,就仪表而言,赵庆民算是很注意了,和陶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比赵庆民小了十几岁的陶唐头发已经斑白了,而且很不注意仪表……她把注意力收回来,琢磨着赵庆民刚才的话,一把手代表公司的利益?不一定吧?就自己的经验,很多时候一把手并不代表公司,他只代表自己……清理脱岗人员,谁敢保证不是打击异己的手段?伺候过两任一把手的刘秀云自认对一把手的心态比较把握,但她不能把话说到明处。
“赵书记,不知道陶总去燕京干什么?”
赵庆民笑了笑,没吭气。
刘秀云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也没什么。半年过去了,情况日益明朗,总要跟总部的领导谈谈指标吧,这涉及到我们的切身利益呢……小刘啊,你要好好消化下脱岗情况摸底汇总呢,或许陶总一回来就要研究此事呢。”
赵庆民猜对了。
下午四点半陶唐回厂,赵庆民听见走廊里陶唐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和周兵打招呼,于是他去了陶唐办公室,他很在意陶唐此次燕京之行。
“刚回来?我听见你说话的声音了……怎么样。还算顺利?”
“坐。正想去给你汇报呢,”陶唐端着李志斌刚沏好的茶从办公桌后转出来,“通个气吧,指标的事,跟戚总全面汇报了,戚总的意见是不调整,不仅红星不调整,各家都不调整。这两个月,特别是六月份指标还算可以。在燕京时跟老马沟通了两次,六月份也不错,主要问题是存货和应收账款,其他的还不错……我也见了冯老总。他肯定了这两个月的情况……老赵,我向冯董汇报了一些情况,也算未雨绸缪吧,我宁愿是虚惊一场……”
恐怕这才是你去燕京的重点……赵庆民问。“冯董是什么意见?”
“他就说了一句,有病早吃药。”陶唐压低了声音,“建新公司出了问题。恐怕要倒一批干部,总部已经派了工作组过去了,关键是当地纪委已经介入了……冯老总很恼火……真他妈的,搁在谁头上也不会轻松。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不得我们呀……这件事先不谈,这两天不断有人打电话给我,都是说清理脱岗的事,就在我向冯老总汇报工作的时候还接了两个电话,冯老总问了,我只好实话实说。另外,好像厂里闹得蛮凶,情况有些不对头呢。刚才在办公楼前遇见韩瑞林,他跟我反映了一个情况,是11分厂一个工人的事,也是脱岗,这个人还是我的中学同班……”
“11分厂也有?我看人劳的材料没有11分厂啊?”
“是我没说清,是我的同学,叫柳林的在11分厂,说的是他的亲戚,在别的单位,好像是15分厂的。如果你没什么急事的话,我们谈谈关于脱岗人员的处理吧,早解决早安生,”陶唐对赵庆民说,“在上会前,我们先统一下思想好。”
“好吧。最近反映是不小,是应该早点解决。是不是叫刘总一起?”
“她出院上班了?好吧,我到你办公室吧,你那边清净。”他摊开双手,“刚进门就被债主堵住了,李建国刚领走……”
“好吧,那我泡好茶等你。小刘我来通知吧。”
“你有什么好茶?”陶唐摇摇头。
五分钟后,陶唐和刘秀云一前一后来到赵庆民办公室。陶唐先问候了刘秀云,说自己实在没抽出空来去医院探望,很抱歉,然后问刘秀云,“对于脱岗人员处理,你是什么意见?”
“要不让老潘来汇报?我住院前他们拿了一个意见,不很成熟,当时情况还没全摸清呢。这段时间窝在医院,也没过问……”
赵庆民不满地看了刘秀云一眼,心说上午才叮嘱了你要消化业务,怎么又往下面推?于是摆摆手,“没必要,现在就是碰一下头,最终还要上会定。这是个棘手事,不能让陶总顶在一线,他没那个精力。小刘,你先谈谈你的意见,你分管人事嘛。”
“书记说的是。”陶唐点点头,“问题很简单,业务部门也不会有更高明的意见。就咱们研究决定吧。”
“那好吧……”刘秀云翻开笔记本,先把清查的数字详细汇报了,“我的意见是分步走,先把未经批准的清理掉,然后根据情况再做进一步的清理……具体办法是,回厂上班或者办停薪留职,哦,现在准确的术语是协议保留劳动关系。相关欠费,要一次补交……”
“分布走?”陶唐摇摇头,“我先谈谈我的想法吧,还是要一刀切!不管是谁,也不管当时有什么客观理由,就一个处理办法。这件事不好开口子的,一开总乱。”
刘秀云看了眼赵庆民,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陶总,老潘给您报的汇总表把有关情况备注出来了。情况并不简单。一些人是有些来头的,有市里的,也有总部的,一刀切合适吗?”
“那你的意见呢?”陶唐反问。
“我的意见还是要区别对待。”刘秀云硬着头皮说,“内部的关系可以不论,来自外部的关系总得考虑吧?陶总,我是为公司考虑,真没别的意思。”
“我相信你是为公司考虑。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肯定会有攀咬。那有什么办法呢?他能拿来条子,我也可以照顾他。”
“老赵,你的意见呢?”
赵庆民内心是同意刘秀云的意见的。打招呼的有些很有能量,特别是平泉市的关系,不考虑的话肯定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未必马上兑现,但迟早会兑现,就像环保局一样……但赵庆民是知道陶唐对此事的态度的,“比较头疼呀……分批处理也是个办法……”
“分批处理?怎么个分批法?既然是脱岗,肯定是没有办过合法手续,对吧?谁是第一批?谁是最后?听你的意思,其实是把所谓的关系户放在最后不了了之嘛。如果来人问我,为什么某某人不办?怎么回答?”
刘秀云说,“让我们来对付,我同意赵书记的意见。这个难题,交给人力资源部解决好了。”
“你们怕是办不了。”陶唐冷峻地说,“就算用权力把人家打压下去,问题并没有解决。职工会说,陶唐也不过如此,嘴上一套,行动一套,还是个两面派嘛。依照你们的办法,可能维护了对外一些关系,但损失的是班子的威信。所以我不同意这个办法。刘副总,道理我不多讲了,其实大家都清楚。来了一个多月了,发现了一些怪现象,脱岗问题是其中之一,哪个厂都有类似情况,但红星的比较严重。没办法,这次只能一刀切了,这是最合理的办法,我不管谁打过招呼,谁批过条子了,爱谁谁吧。你们尽可把矛盾推到我这里,就说是我要这么办的!这股歪风必须扭过来!”(未完待续。。)
第117章刘秀云二
这话就有些重了。刘秀云急忙分辩道,“我也是为公司着想,为领导着想……”
陶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刘秀云,“刘副总,何必找托词?说实话,我对你,对人力资源部的工作是有看法的。不针对个人,是对你们的工作思路。人力资源部是很重要的管理部门,它不直接创造价值,却直接影响着士气。目前的情况是,公司出现的一些歪风邪气跟人力资源管理的不作为多多少少都有关联。你说的对,这件事不是小事,很麻烦,搞不好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但如此糟糕的局面是怎么形成的呢?很清楚,就是人力资源部把公司的规定当成一张废纸!如果从开始就严格执行规定,可能得罪的只是一个人,一条所谓的关系。当初为了那个人,那层关系,导致了今天问题被放大了数百倍。这是事实吧?这个过程,你们根本没去想这样的结果伤了奉公守法职工的心,这才是最关键的。我们每次中心组学习,讲上一堆大道理,什么全心全意依靠职工,我看完全是一堆废话。回到正题吧,维护所谓的关系,我看救不了红星!这么多年了,哪个关系给公司带来市场和订单了?给公司带来什么实实在在的利益了?说的难听些,那些个关系都是吸附在公司身上的蚂蝗。拯救陷入困境的红星,最终靠得还是奉公守法默默奉献的员工,不会是别人。这就是我对形势的基本判断。刘秀云同志,这些年来,我们通过各种关系放走了几百号人,他们有的拿着工资,有的不拿工资,但都让公司负担着社保。他们感激公司吗?给公司带来市场和订单吗?没有吧?我们依靠的,为公司创造财富的,还是那些老老实实工作的员工嘛。另外,我不怕外部的刁难,就像环保局出的幺蛾子,没什么了不起的。一方面我们确实存在问题。人家抓到了,会促进我们改进工作,也算是来自外部的监督嘛,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另一方面,市里的领导也未必就支持少数胡作非为的部门刁难我们,情况正在变化,我们在抓作风的改进,地方也在抓,而且力度更大。据我所知。平泉市委正在出台关于干部作风建设的若干个不准,我看以后针对企业的吃拿卡要会少很多的……不说废话了,脱岗人员必须处理,而且是一刀切!具体怎么办,我不具体管了,让人力资源部照我的思路去拿方案吧,尽快上会研究,此事宜早不宜迟。就这样吧。”陶唐下了逐客令。
“陶总……”刘秀云没想到陶唐对她如此不客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委屈的要哭了。
赵庆民拦住了有些激动的刘秀云,“小刘你先回去吧,组织人劳处按照陶总的指示,把方案再好好完善,解决是肯定的,但办法要尽可能地灵活一些……争取明天下班前给我一份。”
“好吧。我执行命令。”刘秀云脸色惨白,出去了。
赵庆民第一次见陶唐如此武断,连自己的面子也驳掉了,刚才的一些话,确实连自己也捎进去了。但他现在不能和陶唐对着干。尽管清楚这件事上陶唐未必会得到大部分公司领导的支持。和刘秀云一样,在纵容脱岗的问题上,公司很多领导是不那么过硬的。刚才已经听陶唐谈了总部领导对反腐的态度,想必他已拿到了尚方宝剑,此时谁撞上枪口谁倒霉……
不过,他还是要说两句,“陶总,你是不是说的有些重了?”赵庆民取了支烟,又放下了。
“重了吗?我是为了她好。你看到了,这个同志是不适合管人事的,没有担当,毫无正义感。她真的病了吗?你清楚,我也清楚。所以,工作还是调一调好,不然你我都要被她拖死了。”
陶唐突然提出了调整领导分工,让赵庆民有些紧张,“你决定了?”
“老赵,刚才在我办公室没细说,这次我在向冯老总汇报经营时,谈到了红星的班子,”他斟酌着词语,“我来两个多月了,也算对大家有了初步的了解,怎么说呢?最大的感觉一是缺少危机感大局观,比如指标问题,也不想想,总部下调指标能挽救红星的颓势?出发点在哪里?是不是只考虑自己的薪酬?下调指标欺骗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真的不懂?还是另有考虑?其次是缺乏凝聚力,这点可能怪不着大家,宋悦没有当好班长嘛。最后就是严重缺少正义感,哪怕是装样子都欠。这怎么能行呢?”陶唐似乎想到了别的,罕见地表现出激动,“已身正,不令而行。已身不正,虽令不从。”
赵庆民顾不上想自己是不是也被陶唐列为了问题人物,“冯董是个什么章程?”
“冯老总的态度很明确,把建议权交给了咱俩。如果确实不合适,可以提出来,也可以从外面调。我呢,没有来得及跟你商议,所以不好明确表态,所以对领导说,想再看一看,实在不行再动。说实话,大家走到这一步不容易,里里外外付出了很多。但我想,分工调整是有必要的,刘秀云同志缺少魄力担当,怕是不适合管人事,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老赵啊,我总觉得这次清理脱岗有些反应过度了,有些不正常呢……”
“你有具体的考虑了?”赵庆民顾不上与陶唐讨论是不是真有小动作,他更想知道陶唐对班子分工的调整方案,每次调整都是一次剧烈的权力斗争,搞不好会将矛盾表面化的。
“我想让邱林和刘秀云对调一下。另外,把骆冲管的基建部也给邱林。邱林只管一个采购部有些躲清闲了,而骆冲的担子又太重了些,特别是b12项目正在关键时刻……”
果然涉及到了骆冲!基建部原先是骆冲的地盘,但不明白陶唐为何把基建部挖出来而不是动机动部,“那么,劳动公司那一大摊子呢?怎么办?”
“对换嘛。当然也给邱林。我预感到劳动公司系统也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啥时候就爆炸了。邱林同志有些闯劲,年纪也轻,让他挑这副担子吧。”
陶唐提出了让邱林和刘秀云对调的建议,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动议?是因为在向总部领导汇报工作时一连接了两个电话,引起了总部主要领导的关注。从而引发了总部领导对红星人事管理的不满?从而引出了对两个副总的业务调整,但这一切并非“背着”他这个党委书记搞,这不是跟他商量吗?所以赵庆民对陶唐的解释,既不能表示不满,更不能去向燕京核实。陶唐是一把手,拥有无可争辩的人事权,跟他这个二把手商议是情分,不商议也不算太过分。宋悦何时跟他商议过?别人不说,提拔刘秀云还不是从燕京回来才跟他通气吗?何况陶唐只是调整副手的分工呢?
赵庆民是这样说的。“你兼着总经理,调整副手的分工甚至不需要请示总部。但是,刘秀云不止管着人劳和劳动公司系统,还有个职工教育部,而且采购那块也不让人省心啊。你觉得采购部由她管合适吗?”
“职教和人劳不可分离,上下游的关系嘛,当然一并划归邱林。采购出了计力强问题后,我估计大的脓水挤掉了。留下的一些小问题不要紧,其实我担心的是别的口……刘秀云同志的履历我研究了。是从总经办成长起来的干部,经验相对少了一些,换换岗位,对她没有坏处。你是她的老领导了,最好多指点指点她。我其实对她没有什么大意见,这是我们班子里唯一的女同志嘛……”
“老陶!小刘的能力问题先搁在一边。她刚才对于清理脱岗人员的部分意见我认为是正确的,是为你考虑的。你说的是不是有些重了?”
“重了吗?看来你和我还是有些分歧的。你是顾及眼下的稳定,我是顾及长远。搞例外原则没有不埋下隐患的。我出差三天,接了不下十个关于脱岗问题的电话,她自己就过的不硬。身为分管人事的副总,怎么能指示基层放人呢?这种素质怎么能替你我管好人事呢?老赵,之所以要调整分工,是考虑到启动这项工作必然带来震动,找我的,找你的绝对不在少数,非得有个关口挡在前面不可,不然我和你什么也别干了。邱林这方面比她强的多,业务?这有什么业务可言?坚持原则,不怕得罪人就够格!刚才你说到劳动公司系统,我预感到劳服系统的麻烦更多。这次戚总跟我谈起劳服系统改制,中央在东三省搞了试点,积累了一些经验,国资委等部委准备出台相关的政策,我们可能是集团的改制试点单位,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分管领导是不行的,即使没有脱岗这码事,我也准备调整分工呢,刘秀云同志不适合干这种事,这个,我早已注意到了。”
“那好吧。但是我不同意过激处理,以前的错误已经犯了,彻底纠正或许就是犯新的错误,刚才我已经说了,具体的办法要尽可能灵活、人性化一些。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意见。另外,你是不是考虑下采购部领导班子的加强?安中良现在还是代主任呢。”
陶唐点点头,“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可以灵活处理。但采购部暂时不动,就让安中良代着。根据目前听到的反映,安中良可能存在渎职,没有很好地履行支部书记的监督职责,但他本人好像比较干净,这就很好。等过一段时间,采购部的问题暴露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考虑其班子建设……现在先不动,上面刚换了分管,下面再动不好。”陶唐想到了韩瑞林刚才跟自己提出的要求,他当即否决了,倒不是韩瑞林不可以去采购部,至少他没有拿到不合适的证据,之所以拒绝他,完全是因为与自己的关系,现在不能让人就此攻讦自己,“对于清理脱岗人员,一视同仁、彻底解决是基本的原则。这点我反复考虑过了,非这样办不能稳定局势。书记啊,你不要看我们可能得罪几百人,以及其中一些所谓的关系,但我们也可能赢得两万多职工的拥护!我们搞好红星,依靠的不是那些脱岗的家伙,而是踏踏实实工作和公司共命运的员工。”
“那,是不是先跟他们俩打个招呼?”赵庆民觉得心烦起来,不想听陶唐的大话了。
“可以,明天吧。明天我和他们通个气吧。”陶唐加重了通气两字,意思很明显,是通气而不是商量。(未完待续。。)
第118章刘秀云三
刘秀云比以往下班晚了近一个小时,正在厨房忙乎的高平见她脸色不好看,关心地问,“让你多休息两天,不听,是不是不舒服了?”
高平当然知道老婆其实没什么病,但他不能戳穿,在医院不行,回家也不行。
“老高,跟你说个事。”刘秀云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连鞋子也没换。
“说吧。”高平取来了拖鞋,蹲下身为老婆换上,又为她倒了杯刚榨好的苹果汁,每天她都要喝至少两杯现榨的果汁,早晚各一杯,这个习惯已保持至少五年了。
刘秀云接过杯子搁在茶几上,哭了。
高平立马慌了,“出了什么事?好好的,哭什么嘛。”
“老高,他太欺负人了……”刘秀云扯了两张纸巾,使劲揩着鼻子。
在红星能“欺负”老婆的怕是只有一人。高平一愣,“陶唐怎么你了?”
这话就有些暧昧了。刘秀云瞪了老公一眼,“他夺了我的权了!”
高平吓了一跳。前些日子老婆装病住院,公司领导不少都抽空到医院探视了,但陶唐没去,这让老婆有些沉不住气。他知道她最希望的见到的是陶唐,但陶唐就是没露面。
“他没权免你吧?啊,凭什么呢?”高平提高了声音。
“胡说什么呢?他让我和邱林互换了。”
高平舒了口气,“那也不错啊。”
“不错个屁!你懂什么?”刘秀云吼道。
这就正常了。高平赔笑道,“我就是觉得不错嘛。你曾经说过采购部吃香。忘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采购部已经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狗屎堆了!这不是欺负人吗?而且,说是分管,其实我就是一个处长!”刘秀云的声音又拔高了八度。
这倒是。红星班子的分工有点问题。管理单位最多的是马光明,管着30多个单位,而且是大单位。资历最浅的邱林只管一个采购部,刘秀云算是第二少,劳动公司系统、人劳处,加一个职教部,俗称劳教系统。但劳动公司系统却极为庞大。既有总部机关,还有大大小小近20个厂子。如果单论人数,刘秀云管的人马怕是第一了。但劳动公司自成体系。且劳动公司经理颜晓东资历深厚,脾气古怪,且挂着副总经济师的职衔,刘秀云平时并不多过问劳动公司的工作。现在让她和邱林对调。显然让她感觉到了贬斥的味道。而且,邱林就住对门。
“那,有什么办法呢?找找陶唐?”
“你去找?!”每当工作不顺心,高平便成了刘秀云的出气筒。
“我可以去找。只要你同意。”
“嫁给你真是窝囊死了!”刘秀云背过脸去,不理老公了。
还是老一套,殊无新意……高平想,突然闻到糊味,想起菜还在炒锅里。高平“啊”了一声,拔腿便往厨房跑。
菜糊了。高平关掉煤气。站在那里发呆。
“你给我过来!”郁闷无比的刘秀云吼过来丈夫,“你倒是给我个主意啊?!你就看着你老婆被人欺负?!”
从谈恋爱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刘秀云在外面不顺心总要拿高平发泄一通。高平也练就了金钟罩,可以在老婆大吼大叫时想自己的心事。他早已尝试过了,解劝只会火上浇油,沉默反而是最好的良方。
果然,刘秀云吼了几句便消停了,打开了电视。于是高平溜回厨房,从硕大的双开门的西门子冰箱里找蔬菜准备重弄两个菜,但发现冰箱里没有了新鲜蔬菜。
怎么办呢?扭头突然看见老婆站在身后,高平歉意道,“对不起,我去买点菜吧……”
“算了,咱们出去吃吧。”刘秀云柔声道。
“好,去小泉渔村吃你喜欢的水煮鱼去!你换衣服,我去开车。”高平高兴起来。
等高平把奥迪q5开出地下车库,刘秀云已经出来了,时间比平时快了一倍,正在与已退休的、牵着泰迪犬的江上云夫人聊着什么,高平等了两分钟,刘秀云跟江夫人摆摆手,拉开车门上了车。
“要不要给小苗打个电话?”高平问。
“算了,孩子功课紧,不要耽误她的时间了。”
小苗是他们的女儿,在市一中念高二,住校。
在建国路口的停车场停好车,夫妻俩朝五十米外的小泉渔村走去,刘秀云习惯地挽住了高平的胳膊,“老高,我不是因为调整分工生气。其实我早就不想管人事这堆烂事了。我是有些担心……”
高平知道老婆为啥担心,但不知道该如何解劝,正在想着,突然看见一辆宾利从身边驶过,“喔,本特利啊。这车可少见……”他突然找到灵感了,“亲爱的,你看,我们的车跟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土鳖了。”
刘秀云却是车盲,认识的牌子就那么几个,大众系列的车都分不清,“什么意思?那车很贵吗?看上去也不咋样啊,尾灯难看死了。”
“本特利啊,没听过?至少顶咱们的七八辆。”
“喔,这么厉害?”
“秀云,我们当初买了q5,在咱厂的私家车里也算高档了,配得上你的身份。不记得阎向南那副酸劲了?他老婆当着我俩的面说,你咋跟人家刘总比嘛……他确实不能跟咱们比,阎副总挣不过你,他老婆也挣不过我,他们买辆迈腾就是极限了,当然会羡慕我们。但我们的车跟人家比,就差远了……”
刘秀云听懂了老公的意思,“你这人就是脸皮厚,人家都是老公挣钱老婆花,你也好意思。”
“你是咱家顶梁柱。我本来就不如你嘛。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红星像我这样的一抓一大把,但只有你一个女老总,而且是班子最年轻的老总。所以呀。人得知足才快乐。你看咱们,比上不足,比下是绝对有余了,只要你在位,一年少说也能攒他个四五十万,孩子留学,成家。父母养老,哪样值得你发愁嘛。只要身体好,幸福就跑不了。”
“我不就是发愁这个吗?我总觉得姓陶的看我不顺眼。”
“他和你没矛盾吧?”
“没有呀。我在医院尽琢磨这个了。不过是没跟你说而已。”
说话间,夫妻俩走到了酒店门口,见那辆黑色的宾利正停在酒店正对面。这家酒店档次蛮高,但因为门前局促。本来是不准停车的。因为刘秀云喜欢这儿的特色菜水煮鱼,所以知道规矩。
“这儿不是不准停车吗?喔,五个8啊……”刘秀云仔细打量着宾利,注意到了非常扎眼的车牌,也注意到了车体的宽大。
“因人而异啊。能买得起本特利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规矩从来都是给普通人定的,所以人家可以不守规矩。”高平牵了老婆的手上台阶,“我说话你别生气。别看你是红星的副总。出了红星,什么都不是了。便是陶唐。来这儿也没这个特权吧?所以一定要想得开。说实话,来这儿吃饭的,都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啊,而我们还不是啥时候想来就来?应该知足了。”
那倒是。这家特色店看着不起眼,但档次蛮高,真不是普通消费者随意光顾的地方。
这时候一辆老款帕萨特驶过来停在了他们身边的马路上,一个戴着墨镜穿了件花格短袖衫的男子下了车,匆匆踏上了渔村酒店的台阶,在门口迎宾的服务生一叠声叫喊:先生,先生,你的车不能停那里……跟着花格衬衫追了进去。当刘秀云夫妇走进大堂时,看见花格衬衫已经从对面宽敞的淡黄色大理石楼梯上跑了下来,一面跑,一面扭头朝后看,因为没注意,狠狠地撞了下刘秀云,顿时让刘秀云尖叫起来,花格衬衫也不道歉,飞快地冲出了酒店大门。高平下意识地拉住了老婆的胳膊,惊讶地发现对面楼梯上冲下一个留着寸头的汉子,像是在追那个花格衬衫。高平转过头,见停在酒店对面的白色帕萨特已经起步,汇入了建国路傍晚高峰的车流中。
“你不要紧吧?”高平问刘秀云。
“一定是个贼!给我们一个小包间!”刘秀云没理丈夫,对服务员吼道。
“好的,二位请跟我来吧。”身材惹火的服务员微笑着做了个手势。
刘秀云为了保持身材,早已戒绝了除鱼类外的所有肉食,平泉市最地道的鱼肴就在这家渔村,他们几乎每周至少要来这里吃一顿。当然不用自己掏钱,刘秀云名下的接待费足够两人消费了。
高平熟练地点了老婆喜欢的菜,点了支烟。在外面是不管他抽烟的,但在家里不行。烟也是刘秀云的招待烟,副总们都是统一的牌子,硬盖中华,只有公司的三位主要领导的招待烟是软中华,国企就是这样,处处显示着地位的差别。
“秀云,我说你几句,你可别生气。”
“你说。”
“第一呢,采购部不好管,下面的传言很多,你们是听不见的,这个情况下千万别让人家抓你的把柄……”
刘秀云翻眼看着墙上那副江南水乡的中国画,“这还要你说?我又不是傻子。”
“第二是最关键的,还是要想办法和陶唐搞好关系……”
“你说的倒轻巧。你以为我不想啊?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邪气!你说我招他惹他了?总跟老娘过不去。”
“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啊,他单枪匹马来,肯定需要帮手,需要贴心贴肺替他冲锋陷阵的人。这个道理没错吧?公司的领导们,谁做他的帮手呢?李珞和韩志勇吗?他俩一直有野心,不大可能心甘情愿地辅佐他。特别是李珞,这次原地不动,什么也没捞着,肯定烦得要命。前几天郭涛和韩志勇带一帮人查二级库,下面都说是针对李珞呢。马光明和韩志勇穿一条裤子,江总和周总年龄即将到站……”
“这些我比你清楚!你要说什么,直接些。”刘秀云把目光从画上收回来,看着老公,这是表示她听进去了。
“我觉得啊,只有你和邱林对他最没威胁,是不是?这次他调换你的工作,八成是嫌你在清理脱岗问题上软了……”
“我岂不知这个道理!但这要得罪多少人?他当然不怕,干几年一拍屁股走了,搞好了高升,搞不好回总部当个主任什么的。人家有退路啊。我去哪里?嗯?”
“所以我说这次调整对你也不错。因为这次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最近厂里传言很多,都说陶唐要借机整人,整谁?当然是那几个实权副总了,谁被他抓了把柄谁肯定完蛋。我们单位那个老曹你认识,就是过年给你送进口西洋参那个,他有个亲戚在盛东当处长,听他说,当初陶唐在盛东就是这个德行,整掉好几个副总,公司也就成了他彻底说了算了。如果你在采购部搞出点名堂,给他提供精确的炮弹,他一定会感激你……”
“道理没错。可是那要得罪死人的!”刘秀云出身总经办,从秘书一路升上来,其指导思想就是尽量不得罪人。
“以前你在总经办当主任,栽花不种刺是个好办法,但现在怕是不合适了……另外,女人有女人的优势,你关心他的生活,别人怕是不好说什么,换了李珞韩志勇就太露骨了,他们怕是也抹不下面子……”
“喔,看不出你蛮有心计嘛。”刘秀云笑道,随即沉下脸,“我邀请了他两回,一点面子也不给。”
“谁稀罕吃饭?说难听点,大领导们都把吃饭当负担了。他是单身啊,如果能给他介绍成功,你想是什么效果?”
刘秀云颇喜为人做媒,但真没想过替陶唐牵线,“嘿,你还真有办法。前段时间贾建新清退临时工,惹恼了陶唐,据说是因为小招那个女孩,对,八成陶唐看上小招那个小叶了……”
“不可能!且不说年龄差距太大,关键是档次太低了!最多是逢场作戏罢了。要介绍,就要考虑个档次高的!陶唐毕业于名校,学识地位都摆在那儿,眼界肯定不一般。”
“你说的对。老高,我发现你蛮有脑子的嘛。是不是背着我搞什么名堂?”
“看你说的,找了你,已经是祖上烧了八辈子高香了。菜来了,咱们开动吧。”(未完待续。。)
第119章东湖危机和解决思路
“注意到了那辆车跟了我们很久,但不能确定是跟踪。我们拐上建国路时那辆车并没有跟上来……上来后我有些不放心,于是出去查看,那个家伙一见我边跑,我追出去,他已经上车跑了,就是那辆车……不会是误会……车号我记住了,是北阳的车牌,我马上核实。”马林乘唐一昆出包间来的机会报告道。
“先不要声张……跟谁都不要说。”唐一昆脸色阴沉沉地。
“明白。”
马林上次带戴天香去银阁寺进香就怀疑有人跟踪,现在终于核实了,最初是愤怒,转而剩了恐惧。
到了唐一昆这个地位,安全成为了第一位的问题。
“有什么事情吗?”戴天香从包间探出头问。
“没有……吃饭吧。马林你也来吧。”唐一昆把自己的司机也叫进了包间。马上,服务员上菜了……
陪戴天香和宝儿回到樾河小区不久,唐一昆接到了马林打来的电话,为了不使戴天香担心,唐一昆是到书房接的。
“是私家车,车主叫李春天,具体的情况还要进一步核实。如果您允许,我明早去北阳。”
“最好不要通过官方,你不是在北阳交警支队有战友吗?一定要找个听上去合理的理由。”
“我说他刮蹭了我的车逃逸,可以吗?”
“反正不能惊动对方。”
“我明白。”
戴天香悄无声息地进来,“出了什么事?”
“没有。马林要请一两天假,他家里有点事……”唐一昆温言道。
“你不是明天还要开董事会吗?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好的,马上。你先照顾宝儿睡吧。”唐一昆挥挥手,戴天香便退了出去。
究竟是谁呢?外部的还是内部的?什么目的?唐一昆关掉顶灯,拧开了台灯,看着投在书桌上那一圈橘黄的光晕,默默地思考着。
自东湖崛起。有无数的人期盼东湖垮台,因为他给一部分带来发财机会的同时,挡了另一部分人的财路。因为他做过那些事,所以他不能不将问题设想的更复杂恶劣一些。但现在不是东湖初建了,公开的敌人要么被打垮了,要么被整合进了东湖。余下的竞争对手都是大块头了,理论上不会干这种下三滥勾当。最大的危险来自于内部。从跟踪戴天香母子的行为也证实了他的判断,这击中了他的要害。
考虑了十几分钟便有了决断,第一,他决定找个理由为戴天香母子搬个家。既为安全,也为试探。如果对方跟上来,问题就严重了。第二,现在就必须加强戴天香母子的安保,还不能让她察觉,更不能用罗少兴的人,自他发现罗少兴与老三有着私密的来往,他就不再信任罗少兴了。其实,这个人已经“锈”了。早就不能用了,连带着连花大钱建立的保卫部也基本不能用了。
原先他只提防魏凤茹姐弟,现在则多了个同胞弟弟唐一为。
他知道,自东湖机械整体危机爆发。唐一为与他的矛盾随之爆发了。
唐一为起初是支持成立东湖机械的。作为东湖实业的元老,唐一为一直希望有一块像魏舍刚一样的“地盘”,所以唐一为下了大工夫整顿东湖机械,想了很多招。付出了很大努力,但大环境的恶化不是个人或者一个小团体的努力可以扭转的,钢管厂的问题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于是带出股份划分的建议。不是给他说,而是对齐震讲的,并且显然得到了魏舍刚的支持。当然也得到了魏凤茹的支持。唐一为对齐震说,要么重新调整公司的组织框架,要么重新计算股份,现在这种情况我是负不了责任的!
齐震读懂了唐一为的心思,他对东湖机械绝望了,担心自己把东湖机械甩给他,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但对于魏舍刚,他可能更希望东湖实业分裂,让自己将东湖矿业正式交给他,从股权到管理权。但对于第二大股东魏凤茹,凭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不一定和魏舍刚站在一条船上,她不管公司的具体经营已经很久了,她最在意的是继承人问题,而不是股份的重新计算划分,更不是矿业公司的独立。
依照这个分析,最可能的是魏凤茹,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她更在意戴天香和宝儿的存在。
戴天香母子他是肯定要管到底的,绝不是给几个钱打发走的问题。所以迟早要跟魏凤茹摊牌。现在考虑公司的接班人为时尚早,但股份矛盾却越来越凸显了。现在的股权是一个临时性的方案,大部分被他占据,他和魏凤茹合计占有了东湖实业73%的股权,其余27%中,魏舍刚名下为20%,唐一为名下为7%。
这个结果肯定不能被各方所接受。其实,东湖注册时只有两个发起人,就是唐一昆和魏凤茹。按照最初的投入资金比例,大致是唐六魏四,但魏家除了现金投入(抵押贷款)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而唐一昆拥有市场和关系,以及一个粗糙的管理班底,所以登记股权时魏凤茹建议唐一昆名下为70%,而魏凤茹名下只算了30%。东湖地产上市前,为了安抚双方家族,唐一昆拿出了7%的股份记在了弟弟唐一为名下,而魏凤茹在征得唐一昆同意后,直接把20%的股份转给了为东湖实业立下汗马功劳的魏舍刚。于是便形成了现在的股权结构。
但这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第一是家族内部,魏家还好,但唐一为认为给他的股份太少了,颇为不满。第二是以齐震为首的元老们更不满意,他们早已不满足高薪和年终的奖励了,他们觊觎着股份,特别是在东湖地产上市之后,唐一昆不断听到这方面的呼声。
唐一昆知道股权问题迟早是个事,但他不想马上解决。东湖地产上市之前对原有股权进行调整带出了一堆矛盾,家族成员不满意,家族之外的创业元老们也不满意。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匆忙再搞股权分配必然带出更多的问题,所以就搁置了。实际上根本的阻力就在唐一昆自己,他就不想把手里的财富分出去。于是这样“糊弄”了好几年,矛盾越来越明显了。
引出矛盾的是东湖机械。
现在,东湖实业三大板块的资产和经营情况分成了优质、一般和差三类,优质的当然是东湖地产,即使遭遇了市场趋冷的问题,依然是东湖实业的主要利润来源。一般的是矿业公司,不算好。也不算孬,维持经营没有问题,尽管焦煤市场整体趋冷的大势已经形成,发展的机遇依然存在,但需要投入,需要做结构上的调整。东湖机械就比较差了,公司管理部门以及延聘的外部专家对东湖机械的诊断越来越得到了印证,确实需要做一次壮士断腕式的决断了。把一些资不抵债的小企业破掉是最简单的,但整合为东湖机械后反而带来了麻烦。当时齐震就提醒过其中的隐患。可惜没有采纳齐震的意见。另外,市里也不允许东湖做大幅度的破产和裁员,到了东湖目前的地位,不能不顾及政府的态度。关键是东湖机械经营问题的暴露带出了家族内部的矛盾。再次把股权问题凸显出来。唐一为的意思很明白,绝不接受现在的形式,东湖机械不是他的,而是大家的。但魏舍刚、齐震等人却认为唐一为应为东湖机械现在的局面负主要责任。
唐一昆当然明白责任不能由老三背。真正应该负责的是自己。但没有大肆收购和兼并平泉那堆乱七八糟的企业,就没有东湖实业的今天。当时收购企业不是为了经营,而是为了其土地。转手将其迁入开发区,既享受了政策特别是税收上的优惠,又用实际行动支持了政府建立开发区的决策,进一步巩固了政界的关系。现在拿东湖机械名下的一大堆包袱说事是不公正的,某种意义上,没有前期的收购兼并,就没有今日的东湖地产。所以,给东湖机械以现金补贴使其继续维持下去就成为了必然。但今年以来,随着房地产经营遭遇寒流,东湖的现金流也出现了大问题,连带着东湖机械更加举步维艰了。
如果依着唐一昆的本意,处理东湖机械的最佳手段就是破产,但他知道这个方案是行不通的,市里不会答应。所以他设计了一个看上去非常合理的方案,利用红星公司这个大型国企来完成东湖机械卸包袱的任务。红星如果顺利搬迁,只能迁入北郊的开发区,因为开发区已经没有足以容纳红星的土地,这就必然与开发区占地第一的东湖机械发生关系了,或者是资本上的,或者是业务上的,肯定会给东湖机械问题的解决带来转机。前段时间他成功地运作了钢管厂的整体转让,就是要给市里留下这样的印象,让红星和东湖机械加强合作是双赢的局面,那样他就可能不付出巨额成本而成功实现转型。所以,他近期的主要工作目标就是尽快促使平泉市启动平泉新城规划,这是整个链条的第一个环扣。但他没想到的是变数来了,第一是红星易主,本来已经拿下的宋悦因贪腐进了大牢,前期工作算是白做了。第二是平泉易主,王一高升不算意外,陆耀祖横空杀出才是意外,按照他对政府的了解,就算平泉新城规划已通过前期论证,仍需要过陆耀祖这一关。
令唐一昆感到忧心的是,从他和陶唐数次接触看,陶唐对红星搬迁不太热心。而且,这个人不好对付,不像宋悦,花点钱就拿下了。唐一昆送出两支玫瑰花都被陶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就连金橄榄的装修都不领情。要么是他胃口太大,要么就是这个人所谋甚大,根本看不上那点蝇头小利。陶唐是必须拿下的,如果他横在那里,新城规划真的可能变为一张废纸,因为平泉市绝对供不起红星的搬迁重建。另外,陶唐跟陆耀祖的关系莫逆已经从不同渠道得到证实,陆耀祖上任后出巡的第一站就是红星,拿不下陶唐,陆耀祖那一关也不好过。当然,也可以先做陆耀祖的关系,但难度肯定比陶唐大的多。陆耀祖是市委书记,地位比陶唐那个国企一把手高的多,何况自己还有与陶唐的同学关系可资利用。想来想去,唐一昆认为,解决东湖一揽子问题,包括股权问题,最大的障碍恰恰是陶唐。
唐一昆尚未想出拿下陶唐的办法,偏偏又出了跟踪案,怎么不令他心烦意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