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风起三
徐成彦离开了“欧陆”咖啡馆,上了他的凯迪拉克,先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启动车子,从容驶出了停车场,去找符竹笙去了。姓符的曾在东湖矿业干过两年铲车司机,因涉嫌故意伤人被判刑四年零六个月,因和徐成彦沾了一点拐弯亲,细算起来,符竹笙应当喊徐成彦一声表叔。徐成彦对这个远房亲戚真还不错,在其入狱期间徐成彦颇为照顾其父母,还安排其父在矿业公司一个料场当了临时工性质的看管员。符竹笙出狱后,还是徐成彦伸出了援手,资助他开了一家小饭店,结果符竹笙在这儿找到了自己的舞台,十年下来竟然将那间小饭店开成了连锁快餐,把分店都开到了省会北阳,在平泉这个地头也算成功人士了。
因为徐成彦在其入狱前后的照拂,符竹笙自然将徐成彦视为恩人。多次向徐成彦表示,只要表叔需要,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符竹笙一直和道上的人有来往,徐成彦秉承魏舍刚的指示策划孙敦全事件,便是用了符竹笙的人马。对于符竹笙来说,这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于昔日的大恩主,这么件小事不足于报恩。
如果徐成彦受过专业训练,他很容易就会发现他被人盯上了。因为盯梢者的技术非常拙劣。一辆在普通不过的捷达轿车跟着他从停车场出来,一直缀在他的凯迪拉克后面到了“星星”快餐店的总店。捷达车的司机没有下车,而是停在路边看着徐成彦下了轿车走进了饭店。这个过程,司机用一台尼康单反连续拍了十几张照片。
徐成彦走进饭店,扫了眼客厅里的几个散客。现在还不到高峰,百十平米的大堂里零零落落地坐着七八个客人。然后他直接上了楼梯,来到三楼符竹笙简陋之极的办公室。
“叔你来的好快!正好要找你呢。”符竹笙站起身。他是个矮胖子,头顶已完全秃了,面色红润,一双小眼睛不时射出精悍的光芒。
“有什么消息?”徐成彦最担心的是通过符竹笙“雇佣”的两名打手出了问题。
“是好消息。”符竹笙压低了声音,“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我找到那个当事人了!”
徐成彦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找到了?在哪儿?”
“离我们不远,就在北阳。”符竹笙给徐成彦沏了杯茶,“我是通过警察系统的朋友找到的,金人俊已经退休了,当初他是河阳红光机械厂的保卫科副科长,因为那件事受了处分,撤了职,还背了个记大过处分。再后来红光厂破产,他就离开了河阳,先是倒腾了一段时间服装,后来就到北阳了,在他一个战友的帮助下找了份工作,因为儿子毕业在北阳就了业,他也常住北阳了……”
“你见到他了?”
“见到了。日子过得很一般。我给了他一笔钱,他便详细跟我讲了那件事……”
“说说看……”
“事情发生在93年9月……”符竹笙点了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
“案子的过程不必说了,我知道。你就说这个人吧……”
“我给他看了那两个人的照片,按照你的要求,我是把照片混在十几个不相干的照片之中给他看的,他认出了其中一人,虽然有些不确定,但他还是认出来了,我没有给他任何的提示。”
“谁?唐还是罗?”徐成彦兴奋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坐直了。
“罗。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和罗在一起喝酒来着。用他的话说,当时也算朋友了,前前后后在一起喝过五六次,都是罗请的客……”
“那,出事的那天呢?罗在哪儿?”
“出事的那天罗就在红光!这个金人俊绝对记得,因为罗找他喝酒,但案子发了,金人俊赶去现场。事后罗就基本不见了,和红光厂的运煤生意当年年底就终止了。”
徐成彦有些担心,“你怎么谈的?他可是搞保卫出身!尽管不那么专业,警惕性也比一般人高。”
“放心吧,这都过了多少年了?20年!他哪里有兴致追问过去的事?连省里的刑侦专家都没有搞出结果……你就放心吧。”
“那么,他对94年那个案子是怎么看的?”
“他认为非常高明。凶手布了很精妙的局,计划非常周详。其实,当时警察是把罗列入怀疑对象了,他当时还是专案组的成员,所以他清楚。但不在现场的铁证足以解除对他的怀疑了。至于另一位,根本就没有在红光露过面……可是,按照你所说的,那段时间他们是在一起的,罗是那个人的跟班,理论上他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是啊,是啊……”徐成彦收回思绪,“做的非常好。但再提醒你一次,事关重大,千万保密。”
“这个你放心。我就是给你跑腿,干嘛给别人说?我能得什么好处?我傻了?”
“还有,出去散心的那两位,你要切实掌握好,可以让他们在外面多玩一段时间,比如到邻省再转转,甚至可以去西藏溜一圈也行。费用我负责,但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表叔,你都说了几次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他们就是做这个的,走漏风声,他们以后就没法子在这一片儿混啦。而且也不是多大点事。”
“好,那就这样。”徐成彦站起身,“对于北阳那位,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再接触他了。”
“明白!”符竹笙很聪明,他不去问徐成彦调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徐成彦离开“星星”快餐总店,回到车上梳理了思路,承认魏舍刚的直觉很厉害,现在他似乎找到了魏舍刚一直苦苦寻找的谜底,但他还不准备把通过符竹笙调查的成果报告魏舍刚。他有两个担心,第一是出于对大老板的敬畏,他必须保证自己在可能的殊死斗争中万无一失。第二他要想清楚自己在这场斗争中所能获得的成果,他决不能做为人作嫁的蠢事。
大约在一年前,魏舍刚便在与徐成彦一次非常私密的谈话中提出了他的猜测,魏舍刚严重怀疑唐一昆与魏家合作之初拿出的现金来源不正。但没有任何的证据,唯一的证据就是罗少兴酒后的一次牢骚,那次是罗少兴与唐一为发生了冲突,对他的心腹发泄对唐一昆的不满,认为唐一昆亏待了他这个真正的创业元老。罗少兴说,唐老三算根毛?老子跟唐一昆打天下的时候他在哪里?现在跟我摆谱,好像他成了老板似的。扯淡,便是唐一昆也需让我几分,不然的话大家一拍两散。
罗少兴酒后的牢骚话不知怎么竟传到了魏舍刚耳中,引起了魏舍刚的联想。罗少兴的确是东湖元老,其资历甚至比齐震徐成彦这帮外姓人老的多。但罗少兴在东湖的地位已经淡化,或者在经营上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唐一昆的重用,罗少兴不过是扮演了一个高级打手的角色,而且,近年来,随着雷龙等人的“崛起”,罗少兴在公司的地位进一步下降了,一些重大的安保事务唐一昆不用罗少兴了。
魏舍刚进而了解了罗少兴与唐一为冲突的起因,果然是经济问题,罗少兴要唐一为给他处理些个人开销,却被唐一为拒绝了。这件事最后惊动了唐一昆,唐一昆签字,总部财务在董事长特支费下把那些单据报销了。
那次魏舍刚与徐成彦谈及他对“历史问题”的怀疑时提到了罗少兴和唐一为的冲突。魏舍刚说,唐一昆是个很有原则性的人,很难相信他会看在老交情的份上破例。其次,罗少兴捏住了什么把柄,致使他说出“一拍两散”的话?
徐成彦没有表态,他也没资格表态。
现在看来,魏舍刚图谋唐一昆并不是最近才起的意,他应该准备很久了,不然他就不会费尽心力去探索唐一昆的历史。
通过非正式渠道调查一个人是比较困难的,尤其是那个人经历很复杂的情况下尤其如此。但魏舍刚还是搞清楚唐一昆在离开南方回本省后,曾在河阳做了一段时间生意(这个其实不难,因为魏凤茹那时已经跟唐一昆结识了),他在河阳市开了一家物流公司(当时叫运输公司),买了一辆卡车,另外租了三辆车跑货运。但时间不长就关停了,卖掉了所买的车辆后,唐一昆和罗少兴回到了老家平泉。不久,他就通过魏舍刚之父提供的信息,买下了东山矿务局的一个坑口,正式踏入了煤矿行业。
这份履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但一个偶然的机会,魏舍刚获得一个消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给他讲述这段往事的人也记不清准确的年份了),河阳曾发生一起大案。位于河阳郊区、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红光机械厂的运钞车曾被抢过,死了三个人,司机和两名该厂保卫科的押送员在一起车祸中全部死亡,吉普车上装着的125万现金不翼而飞。
河阳市位于山区,三线建设的产物的红光厂更是地处大山深处,距河阳市45公里之遥。当时职工的工资都是以现金形式发放的,每个月要到河阳市工商银行提取现款。从来没有出过事,但那次出事了,吉普车被一辆大货车撞下了山沟摔成了八瓣,如果不是巨额现款丢失,警局一定会当做交通事故处理了,但红光厂700余名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不翼而飞,问题就严重了。案子惊动了省厅,成立了专案组,调查了两个多月没有结果,最终不得不挂了起来成为了悬案。当然,这件事导致了红光厂一大批领导倒了霉,这个本来就苦苦挣扎的三线厂又坚持了几年,最终走上了破产之路。那件案子也就慢慢地沉到了海底。
也不能说警察无能。当时今可没有像现在一样到处密布监控探头,调查一辆肇事车辆的难度是很大的。特别是遇到一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作案高手,悬案的比例相当大。
当红光工资失窃案与唐一昆曾在河阳做个运输生意联系起来,魏舍刚犹如在紧闭的黑漆漆的房间里挖掘了一个小孔,光亮透出来了。他给徐成彦透露了此事,示意徐成彦通过可靠的途径用非官方渠道展开调查,但要绝对保密。徐成彦用符竹笙的力量展开了调查,现在终于查明,罗少兴竟然在红光厂做过生意,小孔变成了窗户。
现在怎么办?徐成彦苦苦思索了半个钟头仍未下定决心。(未完待续。)
第226章品德为先
下午下班前五分钟,李志斌被陶唐叫进了里间。
他以为有什么文件要他处理,看上去不像。老板办公桌上的三个文件夹摞得整整齐齐。
“坐吧,”陶唐指指办公桌前那张转椅。
李志斌没有坐。那不是他坐的地方,一般的中层也不敢往那张椅子上坐,只有公司领导、副总师以及老资格的中层来谈事的时候,才会坐在老板对面。
“让你坐你就坐,站着谈话费劲。”陶唐说,“如果下班没什么急事的话,我想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李志斌小心地坐了。他每天下班的时间比一般人晚得多,总要等老板走后,他才会进来收拾茶杯、烟缸,并检查一遍窗户后才会离开。老板喜欢开窗子,即使进入冬季,他也总要开一会窗子透气。
“您说,我没事。”
“小李,你跟我七八个月了……如果我给你换个岗位,你怎么想?”
李志斌感觉到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但他还是很迅速地冷静下来,“陶总,我不想换单位,我愿意跟着您。”
“这不是实话。”陶唐看着自己涨红了脸的秘书,“小李,你有很多优点,但也有很多缺点。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知人者慧,知己者明。胜人者力,胜己者强’,意思是什么呢?就是说,了解自己比了解别人更难,战胜自己的才是强者。你来说说,你的缺点有哪些?”
李志斌紧张起来,为什么问缺点?但他还是回答道,“我的缺点很多,学习能力差,对自己要求不严……”
陶唐温和地笑了,“我认为你说的不对。就同龄人而言,你的学习能力不弱,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格。”
“陶总,您来指出我的缺点吧……我保证改正。”
“你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时,已经暴露了你的缺点。好吧,我就给你指出吧,可能是你做秘书久了,你习惯了揣摩领导的意图,总是希望了解领导的意图,把领导的意图作为自己行动的指南。局限一些讲,做秘书,这样也未尝不可。但如果承担别的工作,这就是缺点,而且是严重的缺点。你不可能真正掌握领导的意图,谁也不能。与其那样,还不如直道而行。”
李志斌的脸再次红了。直道而行?凭什么直道而行?又有几个人能做到直道而行?
“某些能力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提高的,但我认为,更重要的能力是品德的修养。总体上,品德高尚的人机会更多一些。我知道你喜欢看书,尤其是权谋方面的书。但最大的权谋是没有权谋,就像武侠小说所推崇的无招胜有招才是最厉害的。现实社会里,品德高尚的人可能会遭遇挫折,但他们更容易获得机会。因为品德高尚的领导喜欢用品德高尚的部下,而品德方面有缺陷的领导更喜欢用品德高尚的手下,人总是喜欢算计别人却不喜欢别人算计,对不对?”
李志斌无法接话。他认为我品德有问题吗?李志斌紧张地思考着。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估计是陈嫣,他伸手到裤兜里掐掉了电话。他和陈嫣有约定,只要他掐掉电话就是跟着陶唐有事,她就不会再打了。
“是小陈找你吧?好吧,就说这些吧。对了,你和小陈的喜事,什么时候办?日子定了没有?”
“定了,就在元旦……”
“哦,那很快了呀……都准备好了?”
“也没啥准备的……家里给我收拾了一间新房,我在厂里租了套小房子,已经收拾好了……”
“怕是都靠给了小陈吧。结婚是大事,应该好好准备一下。”陶唐想了想,“这几天也没什么大事,我给你三天假期,你去忙你的婚事。你是党员,但不是领导干部,该请客还是要请的,到时候我会去喝喜酒的。”
“谢谢陶总,不用休息,已经差不多了……”
“就这样定了!明天你就休息吧。你给朱主任说一声,让他安排个秘书跟一下就可以了。好,就这样,下班吧。”
陶唐站起身,李志斌急忙起立,“不用收拾了,走吧。”陶唐出了门。
李志斌没有走,独自在陶唐办公室想了十几分钟,然后开始做大清洁,最后把陶唐批示的文件整理了一遍,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二十分了,他没有回宿舍,尽管他有好多话要跟未婚妻说,还是直接去了朱宁家。
“主任,有个情况跟您汇报下……”李志斌斟酌着词语,把陶唐强令他休息三天的事汇报给了朱宁。但他没有提及陶唐准备给他换岗的事。
“这样啊……”朱宁沉思着,李志斌的岗位比较特殊,不是谁都可以接那个岗位的,哪怕是临时替换。
“这个假期应该我给的……这是陶总变相批评我。”朱宁慢悠悠地开口道,“主要是因为你的岗位特殊,离不开……你来说说,谁合适?”
李志斌摇头不言。
“我看这样好了,就让陈嫣顶一下吧。最近陈嫣请了几次假,估计该她办的事都办的差不多了……你集中精力办私事,越快越好。年底了,事情太多,会议也会多起来,尽量做到公私兼顾吧。”
李志斌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我休息却不让陈嫣休息?有这么不近人情的吗?但他不能反对,“主任,这样会不会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就是临时顶几天吗?嗯,你说到了不合适,你们结婚后在一个单位就有些问题了,主要是岗位特别。这个我来请示领导……你还没吃饭吧?就在我这里吃点如何?”
“不用了。陈嫣还等着呢……”
“好吧,你跟她说一下,该交代的一定交代清楚。陶总讨厌拖拉,这方面陈嫣不如你,要提醒她立马办。”
“我会交代她的。”李志斌观察着朱宁,希望听到或看到朱宁的某种表示,但没有。这个让他有些失望,随即想到朱宁头上那顶“代理”的帽子一直没摘掉,猜想陶唐一定没有向朱宁透露关于自己的工作问题。
李志斌出了朱宁家后首先给陈嫣打了个电话,问陈嫣吃饭了没有,听到否定的回答后他说,“咱们出去消费一回吧,正好有要紧事告你。你在东门等我,我直接过去。”
在往东门走的路上,李志斌想如何交代陈嫣三天的临时工作,发现其实没什么交代的,根据他的观察,陈嫣现在做的很好,过去一些“短处”基本克服掉了,论笔杆子,她要比自己强的多。如果自己离开后陈嫣能接替自己,将是非常好的结果。但他随即想到,以陶唐的性格,恐怕不会用女秘书。而且,陈嫣的年龄也不合适,马上会面临怀孕生育问题了……谁会被选中呢?李志斌开始盘算秘书组的几个人……
他到东厂门的时候,穿了件橘红色羽绒服的陈嫣已经等候在那儿了,他对陈嫣招招手,随即叫了辆“黑”出租。
在东门候客的“黑”出租都是厂里的职工,尤其以劳动公司的为多,不仅不会宰客,而且比打表要便宜一点。
“去哪儿?”中年司机扭头问坐在后排的一对青年男女。
“到青年路吧……”
“20块。”
“行,走吧。”
陈嫣问,“开会了?这么晚?今天好像没老板的会呀?”
“没有,是其他事。”
当着司机的面,陈嫣不再问了。半小时后,他们已经坐进一家川味火锅店了,李志斌要菜单,陈嫣拦住了他,“有什么事?先说。”
“狗鼻子真灵。”
“你才是狗!快交代,刚才究竟干什么去了!”陈嫣脱去了羽绒外套。
“好吧,好吧,我交代。陶总给我放了三天假,朱书记要你顶我三天。”
“给你放假?为什么?”
“陶总跟我谈了次话,他可能准备动我……”跟领导久了,一些习惯用语不知不觉就学会了。
“动你?”陈嫣大喜,“是真的?让你去哪儿?就地提拔吗?”
“不清楚。可能不会吧……哎,领导可没说要提我……”李志斌含笑看着女友傲挺的****。
“你看哪里?臭东西……陶总是怎么跟你说的?真是急死我了!”事关未婚夫(其实俩人已经领证了)的前程,陈嫣真急了。
“好,我交代,全部交代……”于是,李志斌把陶唐跟他所谈的内容和朱宁的决定一股脑儿报告给了陈嫣。
“陶总没说要提你呀……”陈嫣又失望起来。
“如果是一般的调动,陶唐不会专门跟我谈。以人家的水平,怎么会干封官许愿的事?提拔的把握有百分之九十,这个无须担心了,谁都知道年底要大动班子了,你没注意中干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那会派你去哪个单位?”
“去基层的可能性很大。他越是器重我,下基层的概率就越高。以我对陶总的了解,他特别注重基层工作的经历,在他眼里,一般处室的中干分量是比不上基层经营单位的领导的。”
“我倒希望你就地高升……”
“不可能!”
“因为我?”
“有这个因素吧。哎,我是想让你参谋一下,陶总说到品德问题,是不是认为我品德不好?”
这可是个要命的问题。陈嫣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会不会是他认为你过于老成了?”
“我老成吗?”
“还不老成?搞得自己跟个小老头似的……”陈嫣想,世故是老成的同义词,或许陶唐认为未婚夫世故的表象下掩盖着什么?但她没有直接说出来。
“有点道理……不过我还是没有吃透陶总的意思,”李志斌沉思道,“我明天就休息了,你把任务给我安排好,我来突击办。你这三天的工作我给你交代下,你可得记好了……”
“别卖弄了,你那点事情我懂。”陈嫣妩媚地看着李志斌,“是不是要我恭喜你呀?”
“别提恭喜的事!你千万别大意。别看你干了好几年了,跟别的领导和跟他是不一样的!”李志斌开始一五一十地向陈嫣交代注意事项。(未完待续。)
第227章家务
陶唐父母从滨江回到平泉后,在老大陶晋家住了一段时间,然后搬到了陶唐在金橄榄买的新房,和陶有道夫妇住在了一起。这件事是陶唐安排的,因为平房区的供热不太好,最高温度很少超过18°
基础设施欠账太多。当初陶唐初到红星时曾面向全厂做过调研,其中反映比较集中的就有家属区的供热问题。为此陶唐曾听过物业公司的汇报,如果要彻底解决问题,需要投入至少2000万资金(不止是新增锅炉,更主要是管道更新),事情就放下了。一来资金匮乏至极,二来陶唐认为环保的要求日益严厉,再上传统的热水锅炉就不太合适了,而且目前红星家属区的采暖布局严重不合理,家属区依靠一大一小两座锅炉房(属物业公司管理)供热,存在管网过长热效率过低的问题,他为此提出了一个课题请有关单位研究,即在采用天然气锅炉的前提下重新考虑采暖布局,物业、动力及机动部联合上报的方案是在家属区的四个角新建四座锅炉房,总造价超过了4000万(含新建管道),而且施工期较长且涉及拆迁问题。陶唐压下了这个方案,只批了280万修补破损严重的原管网,导致冬季采暖仍问题重重。
现在等到了一个机会,及生产区搬迁,这个问题重新提上了议事日程,这也是陶唐坚持向市里索要补偿资金的动机之一,现在资金问题算是解决了,明年即可在厂区西北及东南各建一座天然气锅炉房,陶唐对负责起草年度工作报告的政研室说,可以把这点写进报告中,正式向职工做出承诺。
父母搬到了金橄榄,陶唐去探视的次数并不多,也就是偶尔打个电话。星期天的时候,陶唐腾出空来,打车去金橄榄去探视父母,发现除了陶有道夫妇外,吴世安和陶美玲一家也在,他们也是来看望老人的。
吴世安对陶唐说,“要知道你来,我就去接你了。是打车来的吧?二哥,我不是说你,你也太自律了,放着专车不用……”
陶唐没接这个话题,对看上去有些踹踹不安的侄儿说,“去买条大一点的草鱼吧,中午我下厨,做个水煮鱼,让你们领教下我的手艺。”
陶有道答应一声,赶紧穿衣服准备去菜市场,吴世安说,“算了,还是我去吧。你怕是不太会买呢。”
“那我陪你去吧……”陶有道说。
“既然这样,你不用去了。”陶唐冷声对侄儿说,“待会儿我要和你谈谈。”说罢起身去了父母的卧室,陶美玲跟着也进来了。
有道夫妇还不错,把带卫生间的主卧让出来给爷爷奶奶用。陶唐进来的时候,老俩口正在看电视,年纪大耳朵背了,陶唐来家,在客厅和吴世安、陶有道说话,竟然没有听到。
“呀,是老二呀……怎么有空过来?”老头儿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低了些,老太太干脆抢过遥控把电视关了。
“今天有空,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在这边还习惯?”陶唐坐在母亲身边,“这边暖气确实不错,比厂里强多了……”
“习惯,习惯!”老太太笑眯眯地说,“小娟待我们好着呢,每天晚上换着花样给我们炒菜,哪里吃得下呀?你得跟他们说说……”
小夫妻俩婚礼后中午不回金橄榄,或者在陶晋那边,或者回汪家,但晚上都是在新居用餐的。
“那就好,晓娟不错……素淡的还是可以吃一点,油腻大的就算了。爸,我给你带了两瓶好酒,您放心,是我自己买的,搁在外面了……”陶唐注意观察了父亲,觉着老头儿似乎胖了一点。
陶美玲用母亲的杯子给二哥倒了杯水,心说,她敢对老人不好吗?有资格对老人不好吗?但她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从而没有对你不放心……嗯,既然你来了,我就跟你说道说道……前些日子,你让人拆了有道的车库,嗯,我知道你为难,可那件事不怪有道,是你哥弄的,你就不要说他了。这几天小俩口不止一次提起这事儿,他们有些怕你。”
“怕我什么?这事儿已经过去了……爸,还是您老人家深明大义。”陶唐微笑着说。
“什么深明大义,狗屁!如果不是怕影响你,我还要说你呢……咱家就出了个你,算是出息了,但该关心的,你还是要关心下家里人,特别是有道!反正目前我就这么一个孙子!”
陶美玲立即接话,“爸,你就是重男轻女!小薇和小荷不是你孙子?”
“小荷是,但她是女孩儿,将来是要出门的!小薇是外孙,不是孙子。你甭给我讲那些大道理,我都快八十了,就认老理儿了,改不了啦。你也别翻白眼儿,小薇上大学,我争取活到小薇上大学,我们会出学费,但撑起老陶家门户的,只能是有道!”老头子马上反击。
“你就是偏心!你让二哥关心有道,我没意见,你怎么不让二哥关心下世安?爸你说句公道话,世安比起大哥来,哪个更孝敬你?”
陶唐看了眼妹妹,没有吭气。
“世安是不错。我没说女婿不好。你大哥就那样了,他马上就退休了,很快就要当爷爷了,我也懒得计较了。世安和有道能比吗?你有啥话,直接跟你二哥说!”
“那我就说了啊,二哥,厂里都在嚷嚷要动班子,世安一直是三分厂上报的后备,最近你让组织部重报中干后备,陈厂长还是报了世安,还和世安谈了一次,他说给马总也说过了,马总一口答应。世安过四十了,机会不多了,二哥你一定得帮这个忙!”
陶唐咳嗽一声,拿起杯子喝水。
“二哥,世安和我都知道你的为人,这些话世安是不让我说的,但我觉得还是该说。过去的厂长,除了从外面调来的,哪个没提拔过自家人?你可以打听下,世安是不是够资格?二哥,你不让我做采购生意,我听你的,但世安的事,你一定得管。我知道,只要你不反对,世安的事就成了……”
老太太看陶唐不吭气,打圆场道,“美玲,你也不要急,你二哥怎么会不管世安的事?你也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你二哥的为难,话说到就行了,你二哥心里有数。”
“妈,你不知道。厂里都在传二哥回去市里工作,因为是小道消息,我没跟任何人说。如果是真的,二哥一走,谁还会照顾世安?二哥,你也别生气,谁都要过日子,是不是?”
陶唐笑了,“我生什么气?在家里,你说啥都可以。不传谣就很好……”
老俩口吃了一惊,“什么?老二你要到市里工作?这是真的?”
“是假的!”陶唐笑着说,“我都不清楚的事,亏得他们编得出来。你们别信,我是国企的干部,怎么会到政府工作?千万别信。”
“无风不起浪……”老头儿盯着儿子,“你小子从小就是心里藏得住事的主儿……嗯,那个陆书记又是你的朋友,去过滨江看你还给我带着茅台的,是他吧?要是真的,你可不能瞒着家里!”
“我干嘛要瞒着家里?组织上动干部,哪有四处漏风嚷成一片的?当初我从滨江来红星,不是很突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说动就动了……这件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大概厂里有人盼我离开呢。”
“这倒是。”陶父点点头,当初陶唐调平泉工作,确实很突然,老头儿记得很清楚,但他又说,“厂里的人说什么,你管不了,我更管不了。可是确实有很多人说你干的不赖。当厂长嘛,哪有不得罪人的?照你自己的路子走就是了。至于世安和有道的事,你还真得帮忙,没法子,你有几个亲人?”
陶唐有些头疼。很想安静地和家人待一会儿,但总是因为各种原因破坏气氛,道理分很多种,有大小之分,也有远近亲疏之分,真正的、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真还找不出几条,就陶唐而言,他奉行的真理是孔夫子讲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奉行起来也很难。想了想,他对妹妹说,“你把有道俩口子叫进来。”
陶有道和汪晓娟进来了,站在门口,像待审的嫌犯。
“坐吧,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厂里。”陶唐温和地对小俩口说,“跟你俩谈两件事吧,这个机会也难得。第一呢,是照顾爷爷奶奶的事,听他们说,你们做的不错,替我,替我们仨尽了孝道,这很好。特别是晓娟,更应该得到夸奖。第二,主要是说说你,”陶唐看着侄儿,“跟晓娟也有关系,所以一起跟你们谈谈。关于车库的事,不管是不是你的主意,我都要批评你。为什么批评你?因为你没脑子。道理我不跟你讲了,想得通好,想不通我也不给你做工作。你给我记住,这句话我最后再给你说一遍,只要我在厂里工作,你说话办事对不对,只能按工厂的规章制度做衡量,不能跟其他人比。道理很简单,你是我的侄儿。你不要委屈,你占便宜的地方更多,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就像组织部按程序要基层推荐中层后备,六分厂报上来的名单有你,你想想,凭你的工龄,凭你的岗位,凭你的贡献,如果没有我,可能吗?”
陶有道不吭气。
“嘿,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吭气?”
汪晓娟捅了陶有道一下,陶有道低声说,“可能不够资格……”
“什么叫可能?肯定不够资格!”陶唐微笑着说,“有道,人贵有自知之明,真正能够读懂自己的,不发达也难。所以,这一次你根本就不要想了,差得远。想进步没错,但要踏踏实实地一步步走出来,我会给你换个岗位,但不会现在就提拔你,而且,这件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如果刚才你爷爷不谈此事,我本来是不准备给你讲这些的,还是刚才的话,想得通好,想不通我也没办法。”
“二叔,我能想通。”陶有道闷闷地答道。
“要真正想通。我教你一个办法吧,等谜底揭晓,你可以和新提拔的那些同志逐个地比一比,心平气和地、抛开背后的亲朋关系去比一比,这样你心里就舒坦了……”听见防盗门响,“啊,世安回来了,就这样吧,我去烧菜,今天中午我来主厨。”说罢起身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228章机构与人事一
在2014年元旦来临前的最后几天,红星厂的员工最为关注的就是中干调整了。
习惯上,红星厂每年元旦前后都要调整一批干部,因为换了大老板,以及公司最近的一系列动作,把这件习惯性的工作推上了一个新的平台。
焦点当然在陶唐这儿。接替李志斌临时充当陶唐秘书的陈嫣发现,陶唐并不如李志斌所说的每天上午必下车间,而是基本待在办公室,一拨拨地找人谈话,也约见部分公司领导,召见中干自然是陈嫣通知,但公司领导却是他亲自打电话,因为如邱林、马光明、韩志勇等领导进来,都会用不同的口气和方式向陈嫣传递同一个消息——陶总叫我来。
陈嫣意识到,陶唐的举动正是调整干部队伍的前兆。于是,陈嫣学着李志斌给她推荐的一本官场小说中秘书的做法,开始“秘密”登记被召见的人员和进入陶唐办公室的时间。每天晚上,她都会把当天的发现“报告”给李志斌,听李志斌揣摩分析一番。
这天晚上,陈嫣劈头就说,“下午陶总就召见了一个人,足足谈了三个小时。好几拨请示工作的中干都被我挡回去了,因为陶总说如果没有出现着火烧房,不要打扰他……”
“是吕主任,对吧?”
“咦?你怎么知道?”
“一定是机构问题。发规部管机构和职责,前几天我收拾陶总的办公桌时就见过两份机构图,那一定是吕主任报的……”
“机构?”
“对,机构。陶总的手术不小,他可能从机构入手。因为他在一周前曾召集班子开过会,向领导们征求机构调整的意见和建议,要求他们结合搬迁一并考虑……”
“你怎么知道?”
“多新鲜呀。我负责做记录。”
“那,按照你说的,今天吕主任是汇报最后的方案?”
“有可能。总要先修庙再定方丈吧?嗯,除了吕主任,今天陶总没召见别人?”
“找了。上午是颜晓东、张宇、高小波,其中颜副总谈的时间长一些,大约有二十分钟,其他两个都是十分钟左右。下午临下班时找了6分厂朱玉,谈了差不多十分钟吧……哦,忘了一个人,组织部彭部长,他上午下午各去一次,送材料,因为他带的材料留下了,空手走的……”
“凡是被约谈的,这一次调整都有份……”李志斌喃喃道,“你要特别尊重吕主任,她是陶总真正信任的……”
“你也相信那些流言?陶总骨子里就透着正派,他绝不是宋悦那种人!”陈嫣说,“我还听说陶总去看望徐德玉呢,你相信他会看上徐德玉?咱厂这个臭毛病真是讨厌死了!”
“我不相信。但吕主任和陶总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这个不会有错。我估计这次吕主任会升一升……”
李志斌和陈嫣谈论红星官场的时候,吕绮和范永诚也在谈论着类似的话题。但夫妇俩讨论的是机构,不是人事。的确,吕绮下午在陶唐办公室待了很久,俩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话题打开了,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最后还是陶唐发现竟然都快五点钟了,才收住了话题,把吕绮赶了出去。
但吕绮不会告诉范永诚,除了机构调整,她和陶总谈论的更多、更深入。
吕绮对范永诚的嘴巴不放心。
“你看,我猜对了吧?”听了妻子的“汇报”,范永诚得意洋洋,但随即又忧形于色,因为政研室注定要撤销了,会并入总经办,他可能要到总经办任职了,这个又是他不愿意的。
“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吕绮刺了丈夫一句。但她心里还是对老范产生几分钦佩,因为他准确猜中了陶总对于机构调整的思路。
三周前,也就是集团考察组离厂后不久,陶总就给吕绮布置了一项任务——拟定红星公司机构改革方案。
这是一个绝大的题目,吕绮当即便请示陶总对于机构调整的具体思路,陶总却不说,“发规部是管机构设置和职能分配的,你们应该有自己的意见。你先考虑吧,但要绝对保密,走漏风声,我唯你是问。”
吕绮当然不能独自搞这种方案。发规部有三个科,机构及职责的业务在企管科,吕绮将陶唐给的任务交给了科长史红娟,叮嘱她不需要对其他同志讲了,这件事就咱俩完成吧。
小史问董事长的意图是什么,吕绮说他没讲,就是让咱们拿方案。小史便为难了,“这就不好办了,陶总怎么能不告你他的意图呢?咱们又不是他独立的蛔虫。”
吕绮说,“我想,总的意图肯定是精简机构,总不会增加机构吧?我们先从职责入手吧,看各部门、各分厂的业务有没有交叉重叠的?先把这个找出来,然后再考虑裁并。另外,公司面临着搬迁,要把这个因素也考虑进去。”
史红娟完全同意吕绮的意见。于是,俩人连续加了几个晚上的班(既然要绝对保密,就不好公开研究讨论了),搞出了第一稿(附带文字说明),吕绮报给了陶唐。但次日陶唐就把方案掷还给吕绮,上面批了两个字:保守!
那就是说他的步子会很大。吕绮再次与史红娟研究,在初稿的基础上进一步压缩机构,把目前的32个管理部门压缩到了26个,精简了6个,其中包括陶唐直管的、范永诚任职的政研室就是第二稿加上的。史红娟还开玩笑说,这下子你的后院要起火了。在压缩管理部门的同时,吕绮考虑到明年实施的向开发区的搬迁,把分厂也压缩了2个。
第二稿报上去搁置了。陶唐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甚至没有再找吕绮谈机构问题,直到今天下午,陶唐打电话将吕绮招去了。
“先谈一谈机构问题吧……首先我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跟你谈我的设想吗?”
吕绮是少数可以随便跟陶唐交流的人,“你是考核我吧?”
“是的!是在考核你。我一直认为,优秀的干部总是会站在更高一层去思考,如果一个普通员工能够站在中层的高度去考虑工作,那么他进入中层的机会就比较大了。同样,作为主要管理部门的领导,你当然要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说结果吧,你拿的方案基本可行,这段时间我和赵书记等人交换了几次意见,基本达成了共识。元旦放假期间会召集几个专题会议,其中一个是研究机构调整,我有一点修改,主要是对生产分厂的,你考虑到了搬迁带来的变化,特别是业务集中,但不够。我认为应当变更现在的生产系统,成立类似事业部的组织,具体的意见,我都写在上面了,你拿回去照此修改方案。会上,你做一个方案的说明。”陶唐指了指吕绮报送的那个文件夹。
“好的,我这就回去完善。”吕绮伸手去取文件夹,却被陶唐挡住,“别急,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呀?我都有时间,难道你就没有陪我一会儿的工夫?”
“我这不是怕耽误领导的工作吗?”
“国企的主要领导最应该的工作是思考公司的发展,特别是未来五到十年的发展,而不是忙于解决具体的问题……但我做不到,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吕绮,你觉得你具备升官的条件吗?比如,当个副总师或者助理。”
吕绮心里一动。她不是没考虑过升官,她在升任发规部主任后就一直被那个**所折磨,红星的历任发规部主任几乎都是副总经济师或总经理助理,二者的差距不光是虚名,背后有着实实在在的利益。薪酬方面相差差不多十万了,她不可能不去考虑。范永诚,以及她的朋友家人都曾提出过同样的问题,既然陶唐能把你扶上行政正职的位子,他就有能力让你再升一步!你为什么不主动提出来呢?但她没提,她体谅陶唐的难处,更不好意思伸手要官!女性出任发规部主任已经开创了红星的历史,她也知道厂里流传着与陶唐的闲话,怎么能给他添乱呢?但现在陶唐主动提出来了,她当然心跳加速,但随即平静下来,“我觉得我不够条件。”
“哦?”陶唐来了兴趣,“为什么?”
“嗯,”吕绮彻底平静下来,“首先是资历。副总师或者总助都是老资格的行政正职,我当正职还不到半年呢。其次,为了你,也为了我,不合适。”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资历是确实存在的东西,但副总师或助理不是凭资历,而是凭能力和需要。之所以设置这个位于副总经理和中层正职之间的岗位,主要是为了方便协调。古人讲,职以授能,勋以酬功,在企业设置副总师,肯定不是为了酬功。我注意你几个月来的工作,特别是这次机构调整方案中提出取消政研室,足以说明你的能力,我认为,当个副总师还是够格的。至于闲话,你不必在意,我也不在意。如果听到闲话就害怕,那什么也别干了……”
“我劝你还是慎重一些。”吕绮真心道,“现在班子成员不会提出反对意见,但不代表他们内心赞成。我,当不当副总师都会尽力做好现在的工作的。”
“因为我?”
“不是。谁坐在你的椅子上都一样。”
“好!这点我要向你学习了……”
“不带这样讽刺人的。”
“是真心的。如果你真的做到这点,相当了不起。但我估计你是吹牛。好了,不谈这个了,现在我给你提一个新的问题,其实是几个问题,作为发展规划部,其职能主要是研究公司的发展方向,是带有宏观管理性质的机构,那么问题就来了,你作为发规部的一把手,你认为红星面临的发展障碍主要是什么?不,不要急着回答,最好书面给我一个你的考虑,一周吧,下周交卷,差不多吧?”
“行。不过,我没有你站的那么高。如果我的答卷不及格,希望你不要扣我工资。”
“哈哈,我答应。”(未完待续。)
第229章机构与人事二
陶唐交给吕绮找出红星最大发展障碍的任务的第二天,与赵庆民及马光明去了趟开发区。市里给红星的区域早已划定,马光明已经带着基建、机动、建安公司等单位去了好几趟了,但陶唐和赵庆民尚未实地看过,只是对着地图听过相关单位的汇报。
开发区管委会的党政一把手热情接待了红星公司的党政一把手,陪着陶、赵参观了划给红星的那片已经实现三通的区域,并介绍了开发区的总体情况。
看看时间不早了,管委会卢主任说,“三位领导,已经安排了便饭,我们是不是先吃饭?”
赵庆民看看陶唐,“吃饭就不必了吧?我们还想去看看钢管厂……”
“刚才马市长来了电话,他正参加一个会议,马上过来。交代我们一定招待好二位大领导,你们二位就不要为难我们啦……”
卢主任口中的马市长当然是平泉分管工业的马德胜副市长。
“怎么惊动了马市长?你看这事儿搞的……好吧,客随主便,咱们就叨扰邢书记、卢主任一顿吧。”陶唐微笑着说,“不过,我俩可不是什么领导,你和邢书记才是。以后我们就是你们二位治下的子民啦。”
“您这话可不对,”身材矮胖的开发区党工委书记邢建中笑着说,“红星的级别摆在那里,当然是领导啦。请放心,我们一定服务好红星,吃喝拉撒一切后勤事务都交给我们了。”
气氛相当好。
马光明想,自从陶唐和陆耀祖的关系曝光后,红星在平泉官场几乎是一路绿灯,开发区这两位的态度就是明证,之前并不是没打过交道,开发区的民企多有为红星供应零部件者,作为红星管生产的副总经理,他的感慨最深。
午饭设在开发区最豪华的四星级甘泉大酒店,开席前,唐一为和廖俊伟一前一后来了,也不知是谁通的消息。唐一为一见便埋怨陶唐,“陶哥,你不够意思啊,来了我的地盘也不打个招呼,要不是朋友通风报信,我还蒙在鼓里呢。”
唐一为的东湖机械是开发区最大的企业,占了开发区三分之一的地盘,倒是有资格说“我的地盘”。
唐一为带来了整整两箱五粮液,于是换下了原来的平泉特酿(平泉公务宴请指定用酒之一)。
马德胜副市长笑道,“哈哈,一为老弟来的好!不然没好酒喝呢。陆书记抓纪律抓的紧,但喝唐总的酒就没问题了……陶总,我可是听说了,您是海量,难得在开发区聚会,您得放开了喝。”
“不行了,”陶唐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真不成了。”
“哪里,陆书记可是透露过,喝酒您是这个!”马德胜算是主人,他站起来说了几句开场白,酒席就开动了。
酒过三巡,挨着陶唐的马德胜说,“陶总你放心好了,市里就红星搬迁召开过不止一次的专题会,给开发区下了死命令,就一个要求,必须服务好红星的搬迁企业,有关水电气风以及道路交通,完全不必担心。您也看了,条件基本具备了。倒是设计工作要抓紧了,争取一开春就进入施工阶段。”
“是的,除了面积有些紧张外,其他的都可以。谢谢马市长,谢谢邢书记和卢主任,工房设计及相关工作已经启动了,只要资金到位,一切都没问题。”
“尽管资金不是我管,但我知道不会延迟拨付的。这可是陆书记亲自抓的项目,借郑市长一个胆子也不敢误事啊……”
财政是常务副市长郑兴茂分管,据说和马德胜不睦。马德胜的话印证了这个传言。
“我完全相信。”陶唐微笑道,“马市长,其实我和赵书记来,就是随便看看,下午还要去钢管分厂看看,咱们不谈公务了吧?”
“好,喝酒!”马德胜哈哈大笑。
“陶哥,确定把车辆配件板块全部搬过来了?”唐一为惦记着他的业务,困境中东湖机械迫切需要订单,为此曾找过陶唐多次,还托唐一昆代为说项,但最初红星准备迁出的是农机板块,因为涉及搬迁的分厂属于农机系列的最多,经过几轮论证,最后决定将车辆配件板块迁出,这样就给了唐一为更多的希望,因为东湖机械旗下的企业更容易与红星车辆配件配套。
“是的,已经定了。”陶唐说,“我们准备成立车辆配件分公司,总部就设在开发区。”
“陶哥,我可是你小弟,这回你可得照顾我!”
“哈哈,具体事我是不管的。但加强与开发区的合作既是市里的要求,也是我们确定的原则,理论上是可以的。东湖本来就是红星最紧密的合作伙伴嘛。另外,车辆配件分公司成立后,在产供销上拥有较大的独立经营权,下一步你找分公司谈吧,只要他们同意配套,我绝不干涉。”
“行,有您这句话就行。多谢陶哥了,”唐一为站起身,给自己倒满,“这杯酒我干了,表示对陶哥的感谢。”
赵庆民被无视了。尽管他和陶唐理论是是平级,但实际地位真的不等。从平泉政府的官员们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点他倒无所谓,但在最近反复讨论的机构和人事问题上,他和陶唐产生了分歧。其中一个分歧就是成立类似事业部的分公司。按照陶唐的设想,将要成立车辆配件、变速箱、农机及矿山机械四大分公司,采取独立核算的方式运行,在人财物产供销上授予相当大的权力。特别是销售权的改革,直接触动了李珞的蛋糕,引起李珞强烈反弹。赵庆民出于班子稳定的考虑,建议陶唐分步走,即先从确定搬入开发区的车辆配件板块入手,其他的先不动,但陶唐不同意,开过两次班子会,争论的很激烈,马光明、韩志勇支持成立拥有相对独立经营权的分公司,但李珞、江上云及邱林反对,迄今尚未作出最后的决定。
但成立四大分公司的消息还是走漏了。这是没办法的事。班子会从来就不会做到绝对保密,也没法子追究泄密责任。现实就是这样,关系盘根错节,前一发动全身。成立四大分公司其实不仅是机构调整了,已经设计体制和机制的变革。特别是四大分公司的一把手更为引人关注,谁当?什么级别?都是值得认真研究的问题。赵庆民建议陶唐先不要定,最好分步走,而且要请示集团。但陶唐认为这完全是公司内部事务,不需要请示上级定夺,他决定利用元旦假期开几个会,将机构和人事基本上定下来。消息传出后引发了下面的热议,大家议论纷纷,也就是陶唐一个人听不到而已。
好在今天陶唐只是说了车辆分公司的事,没有涉及其他。赵庆民此次陪陶唐来开发区,就是想再做做陶唐的思想工作。在赵庆民看来,红星初步扭转了极为困难经营形势的成果来之不易,除了经营上的努力外,更为重要的是班子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局面,至少表面上的争斗不见了,大家可以心平气和地商讨协作。这个局面的出现,赵庆民认为完全是陶唐的功劳,陶唐虽然年轻,但具有一把手的基本素质,办事比价公正,在掌控权力上分寸感做的不错,该他管的他没有放手,该放手的没有越权。大家的职务消费虽然减了不少,但陶唐这方面过得很硬,大家也说不出什么,特别是在当前形势下。所以,不仅班子的状态得到极大改善,而且带动了中层风气的好转,直接促进了干群关系向好的方面转化。这些都是令赵庆民深为欣慰的。郭涛不止一次对他说,现在是红星历史上最好的时期之一,还是陶总有办法,立足自身着眼内部完全可以解决我们的问题。
班子成员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是李珞和韩志勇,但现在李珞很支持陶唐的工作,韩志勇差一些但也说得过去。特别是下半年,韩志勇在成本控制上下了大工夫,一方面压缩生产及管理成本,另一方面减轻了财务费用的支出,贷款规模不仅没有增加而且减少了4000万。在赵庆民看来是一个很大的成绩。而且,韩志勇支持成立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分公司的理由是站得住脚的,他认为有利于提高基层经营单位的管理水平和财务意识,可以促使公司经营局面的进一步好转。
但赵庆民认为,因为机构和体制改革破坏来之不易的团结局面是得不偿失的,他有责任劝说陶唐不要过于激进,由此造成新的不平衡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压缩管理部门,赵庆民是原则同意的,比如撤销职工教育处并入人力资源部,比如撤销政研室并入总经办和发规部,比如撤销基建部将其业务并入机动部和建安公司,理论上都没有问题,但实际操作起来必然涉及大量的人事安排,必须慎重从事。(未完待续。)
第230章机构和人事三
饭后,陶唐婉拒了卢主任请他上楼休息的提议,辞别马德胜和唐一为,和微醺的赵庆民在马光明和廖俊伟陪同下去了从东湖接收过来的钢管分厂。
他们的作息制度与本部不同,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午饭和休息时间,下午一点就上班了。陶唐等人过去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听到了车间熟悉的噪音。这是一种令陶唐无限喜悦的声音,车床的嗡嗡声,冲床的咔哒声以及工件落地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他喜欢这种噪音,每当听不到这种声音,他就会感到心虚。
这是在滨江养成的习惯,没有在一线任过职的干部是无法体会的。
车子直接停在了主厂房的门口,马光明和廖俊伟都清楚陶唐的习惯,他更喜欢在车间听汇报而不是在办公室。
但陶唐在门口立住了脚,“算了,酒气熏天的,给工人看到了不好……还是到你办公室吧。”
钢管分厂并无独立的办公楼,廖俊伟的办公室就在主工房的二楼,但有独立的楼梯上去。
一行人来到廖俊伟的办公室,陶唐立即皱起了眉头,“老廖,瞧你这乱的,比猪圈也强不了多少了。马总,精益管理可不能有死角啊……”
“其实他的生产现场还是不错的……老廖个人就是太埋汰了些,也不知道找个人替你打扫。”马光明替廖俊伟开脱道。
“还是有死角嘛……”陶唐在脏兮兮的沙发上坐下来,“行了,别折腾了,给我们倒杯水吧……开水就行,估计你也没啥好茶。”
廖俊伟有些尴尬,“我在办公室待的时间不多,这儿成了大家的休息室了,看报喝水都过来……地方太局促,早想着给大伙儿弄间休息室,硬是找不到地方……”
“主要是你原来的习惯就不好……”陶唐并无批评的意思,“这几个月本部的现场管理可是上了大台阶,山高皇帝远,你这儿落后了……”
“陶总批评的是,我马上整改……陶总,是不是听我们几个向您和赵书记汇报下工作?”
“不用了……情况我基本了解,除非你的报表是造假。总体上,钢管分厂还不错,要说缺点,我个人认为在人事管理上失之于软,失之于宽。有人向我反映你这里劳动纪律不好,甚至有吃空饷的现象,是吗?”
廖俊伟立即急了,“陶总,批评我抓劳动纪律不够我接受,但吃空饷绝对没有!如果有,你就地免了我!”
“我已经说了是反映,你慌什么?!没有就好嘛。好了,你忙去吧,我和书记要借用你的办公室商议件事……”
马光明闻言立即站起身要回避,但被陶唐叫住了,“老马你别走,一起聊聊吧……在厂里整日不得空闲,这里倒是清净……聊什么呢?”陶唐自问自答,“前日给吕绮出了个题目——作为公司发展规划部的领导,说说我们红星厂制约发展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我没要她马上交卷,给了她时间充分考虑……现在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你俩,由于身份不同,我就不给你俩考虑的时间了。作为公司领导,我想你俩三天两头会思考类似的问题吧。老马,你先说!”
马光明的脑子里正想吕绮。因为陶唐刚才提到了吕绮。他在想,如果硬要找陶唐的破绽——他和韩志勇不止一次地讨论过这个议题,倒不是谋划“谋朝篡位”,而是寻找上位者的破绽,这是韩志勇的思路,也是其防身之要术。结论就是,大概吕绮是陶唐唯一的破绽吧。之所以要加一个“大概”,是因为他和韩志勇不肯定陶唐和吕绮有一腿,他认为没有,韩志勇认为有,意见难以统一。这本是个极为无聊的话题,至少马光明认为简直就是龌蹉。现在陶唐提到吕绮,态度坦坦荡荡,于是再次证实了马光明的预感,二人关系清白,绝无越线之可能……没想到陶唐第一个就要他回答,而且理由极为充分,是啊,作为公司领导,不考虑制约公司发展的问题就是不称职。
哪一级的领导也不愿意在能决定自己前途的人那里落一个“不称职”的印象,马光明岂能例外?“陶总,您这是突然袭击了。好吧,我说说看,不对之处领导当面批评指正。”
马光明迅速整理了思路,“制约红星发展的问题不少,但我认为最当紧的是体制和机制问题……体制就像计算机的硬件,机制嘛,当然就是软件了。如果把厂子比作一台老旧的计算机,这台计算机从里到外都该升级了,体制要变革,机制也要做相应的变革,不然不足以支撑公司新一轮的发展……”他的思路越来越顺,谈话也就不打磕巴了。
赵庆民抽着烟,静静地听马光明讲体制和机制变革的必要性。心想,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无新意。随便拉出一个中干都可以谈上半个钟头……我们谈体制和机制谈了几十年,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破三铁”(即打破铁工资、铁饭碗、铁交椅)开始,就在讲体制和机制的问题,讲了二十多年了,有什么统一的结论吗?上面不断推出改革的命题,包括政策性破产和债转股这样力度相当大的举措,彻底解决体制和机制的弊端了吗?没有!这家伙有些取巧了,大概听说了陶唐要在机构上做文章,于是选了这么一个永远不会不及格的话题……
马光明谈了一刻钟,谈完了,“说的不一定对。请二位领导批评指正吧。”
“唔,老马认为主要是体制和机制的问题,而且要从体制先入手。对吧?老赵你认为呢?”
“我不太赞同老马的看法。当然,老马说的也不错,的确存在这方面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从体制和机制入手,动作大了,我们做不了主,小了,不解渴……”赵庆民掐灭了烟蒂,“我说说我的看法吧……首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倒建议啊,陶总,你应当多采取这样的方式……”
“哈哈,书记大人在批评我呢,我们不缺少这样的机会吧?我是心有所感而已……你继续。”
“我觉得红星的关键在党。党是什么?就是干部,就是红星的两级班子,主要是中层处级正职和我们这十几个人。”赵庆民正色道,“考虑这个问题很长时间了,从骆冲刘新军之后就再考虑,这些年我们在人事上的管理是失败的,公司这一级的问题尤其大。但我们主宰不了,这是集团的事。中层的问题,根子出在公司班子。就像计力强,如果没有杨文欢,计力强算个屁?!刘新军也一样,如果背后没有站着宋悦,他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所以,我在戚总带队来考察红星时向秦总做了深刻的检讨,出现这么多问题,我这个党委书记难辞其咎……”
“老赵,跑题了啊。今天不是民主生活会。”陶唐提醒道,“不过,你说最大的问题是人事问题,我完全同意。你接着讲,我俩洗耳恭听。”
“班子问题的核心是一把手的问题。公正地讲,你陶唐是红星二十年来最好的一任一把手,至少现在是。红星局面的好转主要应归功于你,不知道老马是不是这样看,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完全同意书记的看法。”
“过奖了,也跑题了。”陶唐摇摇头。
“既不饰美,也不跑题。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为什么?因为还是在人治的范畴。当然,宏观形势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上面要求严了嘛,八项规定出台了嘛,整顿‘四风了’嘛。但我还是觉得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假如你陶唐要胡来,我管不住,老马他们更管不住。当初我是劝阻过老宋的,私下劝过,生活会上也提过,老马可以作证。”
“是的,书记在生活会上批评过宋悦。”
“说批评不敢当。因为宋悦心胸狭窄,话说重了,党政也就分家了,我担不起那个责任。但意见是提过的,没用。解决问题最后用上了党纪国法,在我看来就是最大的失败。好了,现在不说班子问题了,因为决定权在集团,不在我们。就是你,”赵庆民看着陶唐,“你不过是建议权嘛。”
“这个权力你也有。”
“但你的算数,我不算数。”赵庆民喝了口白水,重新点上支烟,“现在我要说说中层。其实,某种意义上,红星的关键在中层,不在我们这十几个人。因为他们是执行层,就像老廖,自从来了这边,山高皇帝远,你管不住,我更不行。我看老马也够呛,全靠自觉。这个自觉,我们叫党性,党性是什么?我认为就是修养,就是个人品德。他遵纪守法,敬畏制度,一切按规矩办,钢管分厂就像那么回事,即使有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老廖像杨开河计力强一样胡来,这儿就是又一个机动部。你们或许不信,但我信。”
“赵书记,您的意思是我们缺乏监督体系?”
“我们不缺监督体系,缺的是真正的监督。纪委也罢,监督部也好,还有审计部,哪年不搞监督审计?没有去过机动部还是没有去过采购部?为什么发现不了问题?”
“这个不要说了。说了就冤枉老郭他们了。是上面不当回事嘛。”
“对呀,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一次陶总建议合并党群口的一些部门,是不是出于对他们人浮于事的考虑,我俩没有深入探讨和沟通,但我同意。党群口确实机构林立,人浮于事。一个工会就有七个部,什么女工、竞赛、生产,搞得花样齐全,究竟发挥了什么作用,天晓得。我看确实应当合并了。但合并机构并不能解决中层的根本问题,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
“完了?”陶唐问。
“完了。”
“我怎么觉得你没说完呢?嘿,老赵同志,我觉得你讲的蛮好啊,把话说完嘛。”
“已经说完了。”
“你这是只出题,不答题。只当裁判不下场。”陶唐笑道,“好吧,那我也说几句吧。首先我基本同意书记的看法,影响公司发展的主要因素不是市场,也不是技术,更不是装备,就是人。而且是公司的两级班子。书记把范围缩小到中层处级正职和公司班子,完全正确。换一个说法,这批人也就是百十个吧,只要抓好了这批人,红星其他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未完待续。)
第231章机构和人事四
马光明还是第一次如此小范围,如此深刻地参与对公司发展大计的讨论。刚才赵庆民讲的一番话他认为讲的很好,水平相当高,说到了要害。他早就发现,很多领导私下的谈话非常之精辟,但公开的、特别是会上的发言就味同嚼蜡了。这大概也是体制的悲哀。就像赵庆民,如果在会上,绝对不会说刚才那番话。
但红星的党政一把手就公司的人事问题做坦诚的交流而不避自己,当然令他高兴,这至少说明,陶唐把他当做可以信赖的伙伴了。所以,他竖起耳朵听陶唐的高见。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陶唐说,“对于公司的发展,我其实没有什么高见。企业自有其发展的规律,前人总结的已经很到位了,不过是一个好班子,一支好队伍,一套好机制,一个好产品而已。刚才老马认为体制和机制最关键,其实没错。书记认为关键是两级班子,两级班子中中层的作用更重要,也对……”
赵庆民笑了,“这不是你说话的风格呀……”
“是真心的嘛。其实,很多事情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没有好的班子,就不会有好的机制和体制,即使有,不过是写在纸面上而已。反过来,没有好的机制和体制,好的班子很快也变质了……但我还是倾向于从人入手,事业之成败,关键还是人。书记看重中层是有道理的,但我认为,如果班子不行,中层就不会好。书记认为班子的关键是一把手,有道理,但我不完全赞同,有句话肯定是正确的,没有完美的个人,但有完美的班子……”
“我说一句吧,”见陶唐停下来喝水,马光明道,“有些冒犯啊,你们二位正好相反啊,书记是会上讲的模棱两可,会下相当精辟。而陶总您确实会上干脆利落,小范围反而模棱两可了……”
“哈哈,”陶唐笑了几声,“是吗?我不觉得啊。我还没说完嘛。整顿人事应当是公司下一步的重点,书记讲的,和我不谋而合。但人事问题事关重大,不能来回翻烙饼,即使纠正了,后遗症肯定存在。就像老廖,当初因为工伤免职,班子是有不同意见的,我随后就发现这个同志是有很多优点的,完全具备中层行政一把手的基本素质,只能自己打自己的脸,承认错误总比强词夺理好嘛。好了,现在我说说我的观点吧……第一,要整顿班子。怎么整顿?就是要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考核体系。考核什么?政绩。每年签订的责任书上列明的那些指标条款就是政绩,但还不够,需要进一步完善。至少要加上对所分管单位中层的管理指导教育考核,一系列的东西……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企业,就是要保一方平安。如果下面出了问题,就要毫不留情地追究上面的责任。这个责任,也不能泛泛而谈,大而化之,必须明确,比如,基层完不成指标,分管领导就要承担责任。基层出了**,分管领导也要承担责任。这就要求公司领导沉下去,切实掌控基层并且为基层出谋划策。现在有些人总是坐在办公室发号施令,夸夸其谈,以后不行了,再不能那样了。”
马光明想,这点跟我是没有关系的。每天上班时间,至少有一半时间泡在车间,说的不是我。哦,恐怕老韩就在其中吧……
“考核与什么挂钩?主要就是绩效兑现,钱,拿钱说话。除非是涉及全局的重大失误,一般问题,就是拿钱说话。我不怕大家说我钻到钱眼里。进一步,如果你分管的单位连续两年完不成指标和分配的重点工作,就要考虑换岗了……我没权力撤你的职,但有权力让你坐冷板凳。”
赵庆民和马光明都没有吭气,静静地听陶唐讲。
“中层关键的问题有三个,第一是选人,第二是对现职人员的考核,第三是建立退出机制。最近我看了组织部给我的一份材料,我们这支中层队伍存在年龄老化的问题,50岁以上占33%,40~50岁的占48%,40岁以下的不到20%。值得一提的是,在40~50岁的中干中间,70%是45岁以上的。这个年龄结构显然不合理。老人家过去提老中青结合,我认为是绝对真理。干部队伍必须建立合理的梯队结构,不能出现断层。所以,必须加大对年轻干部的选拔任用了。但是,我们的中干队伍又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就是人太多了!现职的科级处级加起来852人!无论如何不能说精干。这么庞大的一支中层队伍,再大力提拔年轻人补充新鲜血液,问题就更大了……
“多在哪里?我认为一是机构臃肿,集团设什么部门,我们对应的也设什么部门,甚至和地方上对应,比如是武装部,不就是负责预备役和招兵吗?用得着单设一个部门吗?所以必须精简机构。其次是副职配的过多,有的分厂甚至配了四个副职,人浮于事必然带来争权夺利,效率低下。怎么办?就要建立退出机制。其实我们是有干部任职年限的规定的,遗憾的是没有严格执行。不止是干部管理,好多方面都是这样。我准备把退二线的制度再捡起来,副职是多少岁,正职是多少岁,到点就退。只有让老同志退下来,才能腾出岗位提拔年轻同志。”
“我插句话啊,”赵庆民打断了陶唐,“退出是对的。但你要注意,就你说的45岁以上的干部,恰恰是公司的主力。依照年龄退二线,对于公司是一个损失。”
“任何时候也做不到两全其美,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陶唐继续说,“因年龄退出现役的好处是明摆着的……你说的那种情况,可以变通处理,如果珍惜某些中层的专业能力,我们可以建立返聘制度。把需要的人留下就是。
“现在我说说选人之难吧。跟彭勇聊了几次,也从其他渠道做了些了解,我们目前的,或者过去执行的选人制度核心就是一把手。基本是一把手说了算。比如你老马是管生产的,发现基层有个好苗子,怎么办呢?主要就是向一把手推荐,努力说服一把手采纳你的意见。是这样吧?当然,一把手可以从其他渠道发现人才,包括他的老婆子女。这些所谓的后备干部交给组织部后,按照一把手的意愿完成所谓的考察,就上会了。请你们回顾一下,有几个候选人是在考察中被刷下的?有几个上会的人选被否决?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我们不能说包括宋悦在内的历任一把手都是私心作祟。我想,他们都是想搞好红星的,他们都想把真正的人才选拔上来。当然,对于人才的标准不同,有的领导可能更看重对自己的态度,我说的肯定是个例了……但这个体制是有大毛病的,极容易被蒙蔽。
“怎么办呢?我认为就需要在体制和机制上做文章了。大凡优秀的企业,必定有一套成功的人才选拔机制。这方面我看了一些材料,主要的做法就是量化指标,把人才当做一件产品,把年龄、学历、职称、履历这些外在的东西和能力、威信这些内在的东西有机结合起来,划定权重,评分打分,扩大知情面,让更多的人参与到人才选拔中来。我不是要让群众说了算,党管干部的原则是不能变的。但一个干部,如果群众不买账,谁敢相信他能做好工作?这方面我是有教训的,当年在盛东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个在领导层印象非常好的干部提拔后在单位遭到了麻烦,群众抵触情绪很大,让我后悔的很。这个人,特点就是唯上,眼睛只盯着领导,总是揣摩领导的意图,总能说出领导喜欢的话,但到了实际的工作中,却没有什么办法,夸夸其谈而已……有时候,我们这些人看到的,和群众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陶总,我说说我的看法,不一定对。”马光明看陶唐停下,于是接话道,“首先我赞同你改革选人的思路,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恐怕还要一步步来。正如你说的,千万不能翻烙饼。红星在人事管理上是有教训的,当年曾搞过压缩机关人员的改革,又是评议,又是考试,折腾的很凶。最后压掉百十人,这些人还分不下去,一部分人跑到了技术口吃起闲饭来,我记得光是技术部的档案室就分去十几个,成了笑柄。还有的吃了空饷,跑到外面自己干去了。这是一个教训,损害的首先是一把手的威信。所以,我建议慢步跑,或者先搞试点……”
“老马的意见很好,千万不能着急……”赵庆民点点头。
“是的,要慎重。第二我就说说在职中层的考核。首先,我认为在职干部的考核是虚的!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中干拿着丰厚的年金,造成了薪酬分配事实上的不合理,却没有硬性指标约束?!岂非咄咄怪事?我问了组织部,也问了吕绮,更看了他们的考核办法,一句话,都是扯淡!实际上一点效果没有!我认为最先应当改革的是这一部分,选人的办法可以充分酝酿,可以先按老办法过度,无非我们慎重一些罢了,但不把对在职干部的考核体系真正建立起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未完待续。)
第232章机构和人事五
“体系是有的……”赵庆民沉吟道,“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是虚的。但我承认不完善。”
“基本是虚的。”陶唐没有给赵庆民面子,“我让人力资源部统计了去年和前年的年终绩效兑现,按照责任书给定的数额,考核结果平均扣了多少?334元!平均到每个月还不到30元。对于一个每年拿十万甚至更多的中干,这点钱他会在乎吗?不会。最多的扣了1.1万,据说还多次找厂里要说法。如果我们的大指标完成了,这个结果也说得过去,但我们的指标没完呀,主要指标中,收入、存货、应收账款、成本费用率,都没完成!只完成一个利润,我看也是假的,是韩志勇做出来的!大指标没完成,基层的指标能完成?没完成才扣那么一点,不是虚的?另外,原有的所谓考核体系,更多的重视经济指标而忽略了其他,是我们必须要加以改正的。这个考核体系的目的就是把现职中干的履职能力、廉洁从政等主要方面的情况真正剥开来,区分出三六九等,奖优罚劣才能落到实处。在我看来,除了经营指标和重点工作外,至少要有以下几个方面:执行规章制度乃至党纪国法的情况;对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责任;任职期间的审计结果;群众评议情况;维稳情况……现在的情况是,只要主要干部一挪窝,审计就会查出一大堆问题,潜亏是普遍的,这样下去,公司都被掏空了,怎么了得?!”
马光明悚然而惊。如果陶唐真这样考核,中干们,特别是经营单位的中层正职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要建立这样的考核体系,光靠发规部一家是不行的。我想成立一个领导组,公司领导、董事和监事,发规、财务、监督、党群、总经办等部门要加入进来,让发规部牵头,尽快拿一个方案出来,在扩大的董事会上通一下,然后上职代会通过,让职工们都来监督考核中层。没错,我就是要让中干们不那么舒服,只有他们不舒服,职工才会舒服。”
“我基本同意。加强对中层队伍的考核管理是对的。但职代会就不要上了吧?最多在组长会上通一下就可以了……”赵庆民总是感觉到陶唐喜欢用老百姓来做文章,而他是不赞成的。现在不是过去了,发动老百姓容易,收摊子就难了。
“是个好思路!”马光明赞成,“但我有个建议,既然让群众来测评中干,能不能把公司领导也加进去?现在确实有一些中干不那么听话,或者说他们看人下菜碟,陶总您的话他们不敢不听,我们这帮人说话有时候就不那么好使了,执行力自然打了折扣……”
“可以,上下联动也好。”陶唐点点头,“上会的时候,你可以把这个意见提出来。最后就是退出机制了,这个必须有,越早越主动。”
“但今年就不要推出了吧?”赵庆民说,“不然人家会骂你不教而诛。”
陶唐笑笑,“无所谓。坐了这把椅子,想不挨骂只能说明幼稚。立法在前的原则当然是对的。但有几个不那么得力的还是要让让位子,特别是考虑到设立事业部形式的机构更是如此,不然即使把分公司立起来,内部肯定会争斗不休。资历是一种实际存在的东西,很多老家伙所凭借的,差不多就剩了资历了……负面的东西太多!”
这句话有点重。马光明感觉到陶唐有影射赵庆民的含义了,于是插话道,“陶总,刚才在酒桌上您说了车辆配件分公司的事儿,我赞成,但其他的呢?也要马上成立吗?”
于是,话题转到了更为敏感的机构问题。
“这件事分歧还比较大。赵书记出于稳妥考虑,主张分步走,我呢,还是想一步到位。改革是什么?就是利益的再分配嘛。韩总认为应当尽快推出,而李总坚决反对,不能说没有道理,还是我刚才说的,只能两利相衡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了。来厂八个来月,总体上感觉到我们计划经济的痕迹太重了些,分厂是利润中心,却远离市场,一切听命于营销部。如果我们产品单一,这种体制未尝不可,但我们的产品序列至少有三大类,问题就比较严重了。我一直认为,生产单位不能闭门生产,科研单位也不能关门搞科研,都要零距离接触市场才行。现在的体制,把科研、生产和销售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个环节,弊端极多!老马,你是管生产的,你自己说,你考虑市场吗?考虑用户吗?”
“订单即市场。没错吧?”赵庆民插了一句。
“当然。营销部下的订单就是市场……”马光明点点头,“我们生产系统,主要任务就是两个,一是保证订单的完成,二是保证质量。”
“看看,你们把成本、价格等因素都丢掉了嘛。且不说别的,对于用户对产品品质的反映,你们主要是听营销部的,对吧?这就是大问题!生产者如果不能直接面对消费者,对于质量管控和改进的压力就会缩小。其实这还不是最大的弊端,最大的弊端是成本管控!半年来,通过推行精益管理,公司总成本压缩了一大块,保证了今年利润指标的完成,但是,成本的压缩主要不在生产口,而在其他方面!比如机关的可控费用。但成本构成中,生产成本是最大的一块,各分厂却对此没有多少积极性,这是体制造成的,不能全怪生产分厂的厂长们。只有划小核算,让车间直接承担成本的压力,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一弊端。现在大家都在盼着涨工资,将来,可以把工资升降放在基层,有能力的就长,没条件的就别长,各凭本事好了……”
这是马光明第一次听陶唐讲述成立几个职权很重分公司的理由。之前,负责机构设置和职责的发展规划部曾给公司领导们送过一份注明“保密,请勿外传”的关于机构改革的征求意见稿。算是揭开了序幕。没人会在意标在文件封面上的那六个字,秘密从来就是用来传递的,只有公开于全部的东西反而没人注意了。
当晚,蒋延生就找上门来,问他对机构改革的看法。蒋延生直言不讳,“设立配件、变速箱、农机以及矿机四大分公司有利有弊,据说刘书林那边早已吵成了一团,就差发动人手去请愿了……对于生产系统,无疑面临一场巨大的变革,分公司成立后生产怎么管,吕绮搞的那个东西又没说清楚,很困惑,想听听你的意见……”
马光明没有问蒋延生从哪里看到了那份材料。或许是陶唐给他的,下面都在囔蒋延生要接替自己的工作,自从自己被陶唐抽出来“专顾”搬迁,传言就格外的多。连续倒掉三个公司领导,补充是肯定的了,谁也不愿意外面派人来,呼声最高的是蒋延生和刘书林,据说李珞一直在为刘书林呐喊,这一次发规部受意弄出的机构改革方案,恰恰触动了蒋延生和刘书林这两位候补人选的痛点……
他没有直接回复蒋延生对于机构改革的意见,说自己尚未研究,没有形成成熟的看法。但吕绮弄出的方案无疑是有来头的,如果上会研究,一定要跳出生产口看问题,别给上面留下本位主义严重的印象。
蒋延生跟自己合作了多年,总体是愉快的。蒋尊重自己,能力也够,勉强也可以算作韩马线上的大将,他是支持蒋延生上位的,所以很诚恳地提醒这位老部下。
但马光明和韩志勇的沟通就深入多了。收到文件的次日,马光明去了趟韩志勇家,两人同在一栋楼,彼此串门的时候却极少。
“我支持这个方案,”在韩志勇古色古香的书房里,韩志勇开门见山,“这是一个好方案。无论是精简机关还是压缩生产部门,都符合潮流,我完全赞成。”
“但是,这样一来,原来的格局可就全部打破了……”
“妙就妙在这里。损失最大的不是我们,而是李珞,还有邱林。最近邱林有倒向李珞的趋势,你一定看出来了。四大分公司一成立,首先需要变革的就是营销,李珞差不多要失业了,哈哈。很想听听这位仁兄会怎么说……这是我给吕绮的回复,你看看吧……”说罢,韩志勇把手写的两页稿纸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了马光明。
马光明看了一遍,韩志勇分析了机构改革的利弊,认为利远远大于弊,非常好。建议将一部分财务和人事权下放给分公司,“使其成为初步具备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市场主体……”
刚才陶唐的话等于肯定了韩志勇的思路,这一点俩人算是想到一块儿了……如果陶唐说服赵庆民和郭涛,再得到韩系的支持,在班子会上通过机构改革的方案会很顺利,马光明坚信。
“我认为基本可行……”一直到现在,马光明都没有书面回复吕绮。早已超过了发规部给的时间了,但吕绮并未催促。
“赵书记认为一下子推出来风险很大,建议先把配件分公司建立起来作为试点。老马,你是负责这一块的,明年搬迁启动,首先就要保证这一块的市场份额不丢……人选很重要,你认为谁合适?”陶唐抛出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233章机构和人事六
这个问题问住了马光明。按照陶唐的设想(这番谈话更证实了陶唐的设想),新成立的分公司将拥有相当大的独立经营权,分公司一把手的变得重要起来。马光明的“夹袋”里倒是有好几个人选,但不好马上拿出来,一来没有考虑成熟,二来现在提出来有相当大的风险。
风险来自哪里?首先是来自班子的反对。经验早已表明,凡是“我们”拥护的东西,“敌人”必定反对。过早暴露自己的意图,将给敌人以“反对”的充分准备时间。其次是人选尚不成熟,他“夹袋”里的干部都来自于生产口,一般而言,人选应当出自车辆配件几个分厂的一把手,但那几个人却都不太合适。
于是,马光明在沉思片刻后说,“陶总,这个问题太突然了,我真没想过。”
陶唐哈哈一笑,“老马,不是没想过,是没想好吧?”
“真没想过……”
“老马,我要当着书记的面批评你几句了。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可以反过来批评我。”
“您说……我一定虚心接受。”马光明干笑两声。
“你这个同志啊,能力是不错的。不然我和书记也不会抽出你做搬迁这个大项目的大管家了。但你有私心,而且很重。表现在哪里?就是派性思想严重。你总是和韩志勇无原则地搞在一起,这就很不好。我不是反对交朋友,领导干部也不是不能交朋友,但把工作和私交搞在一起就不好了。老马你别以为大家看不到,谁也不是傻子。这样搞下去,吃亏的是你,是韩志勇同志!这些话,我还会对韩志勇同志讲的。因为今天机缘巧合,先和你谈谈,你接受不接受?”
马光明没想到陶唐直接点出了他和韩志勇结盟搞派性,心里颇为震惊。游戏规则就是这样,一些事说开就不好玩了。他当然不能承认,“陶总,我承认和韩总比较谈得来,但我不承认我们搞派性……”这事决不能承认的,承认了就会有一大串的麻烦事等着自己,关键是小辫子就把人牢牢地揪住了。
“不承认也不要紧,今天我们讲的,我不会对其他同志说。我相信赵书记也不会乱传我们三个人的谈话。老马,你是老同志了,进班子已经六七年了,大道理我就不谈了,因为你都懂。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心里存了派性的根苗,看问题就容易走偏,团结就不好搞了。搞不好团结,出成绩也难。说句诛心的话,你、老韩,还有李珞同志,如果维持现在的状况,上级会把你们放在更重要的位子上吗?我认为不会的。除非你们真正改正缺点。好吧,这件事我点到为止。老话说,心有多大,事业才有多大,老马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马光明垂头不语。
赵庆民没想到陶唐直接捅开了这层窗户纸。李珞和韩志勇马光明的不和由来已久,但没有哪一任一把手主动去解决这个问题。陶唐的前任宋悦甚至利用了两派的不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陶唐上任以来,两派的争斗已经好多了,至少明面上的无谓争斗不太多了……赵庆民认为,把班子建设成官方所谓的团结的、有战斗力的团队永远是理想,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利益存在,派性就存在,只要私心不除,逐利之心就难灭。反过来,对于一把手,副手们出现争斗并不一定都是坏事,什么叫帝王心术?说穿了不就是搞平衡吗?下面的人互相攻讦,不是更容易搞平衡?但陶唐竟然出手纠正了……
所以赵庆民心里很是感动,“老马,陶总算是推心置腹了,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我就是这么感觉的。除了陶总,哪任一把手跟你谈过这个问题?没有吧?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党委书记不称职啊。这首先是我的职责,但我失职了。陶总刚才的话,与其说是批评你,不如说是对我的严厉批评……”
不等马光明说话,陶唐接话道,“嘿,老赵,你这是演的哪一出?怎么我听着有点变味了?刚才我用了‘派性’一词,可能不大恰当。老马,老韩以及李珞同志,都是工作能力很强的领导,是班子的中坚力量。我就是希望啊,大家能够消除不必要的内耗,把精力集中到公司的发展大计上来。红星面临着转型,搬迁是一个契机,搞好了,红星的经济会上一个台阶,多年积累的矛盾,多年沉淀的欠账,都会得到很大程度的解决。是不是?”
“陶总说的好啊。老马啊,下面的反映,我想你完全清楚。陶总察觉了,我这个老红星的眼睛当然不会瞎到那个程度!说派性可能重了些,但无原则的分歧确实有。下一步老马你的担子比原来会重,陶总让你管起搬迁一揽子事务,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老马,刚才陶唐说的一个观点我完全赞成,没有完美的个人,但可以有完美的团队。红星能不能搞好,我看最关键的还是我们这十几个人。我年纪大了,干不了两年了,但你的路还很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陶总,您批评的好,”马光明诚恳地说,“您批评我,我服气。不能说是派性,但我确实对李珞的一些做派看不惯,存了这种念头,难免带入工作中……请您相信,我会改正的,就像赵书记刚才说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就好!老马,我相信你不愿意离开红星,对吧?只要想通了,只有企业好了自己才能好,一些困惑自己的事情就能想通了。我希望你有机会的话主动跟李珞谈一谈,就像我相信你希望红星越来越好一样,我相信李珞同志也是一样的……好,今天来开发区,算是不虚此行。”陶唐准备结束谈话了。
但马光明似乎意犹未尽,“可以。有机会的话,我会和李总交交心的。陶总,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有两件事一直想问你,可以吗?”
“你这个老马……说嘛。”
“第一件事,”马光明看了眼赵庆民,“下面传您要到市里工作,是真的吗?”
“假的!”陶唐沉下脸,“老马,你是老江湖了,组织的运作方式你是清楚的,凡是在群众中瞎传的,基本都不靠谱……”
赵庆民是问过陶唐的,但陶唐立即否认了。当初明筱月在电话里告知他这个传言时,直觉上他立即就信了。吕绮之弟吕纬当上了陆耀祖秘书,就证实了陆耀祖和陶唐的关系之深。平泉虽然不大,但也是有着五百万人口的地级市,单枪匹马来平泉主政的陆耀祖寻找一个信赖的助手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央企与地方的干部交流一直在进行,以陶唐的资历和级别,到平泉市出任一个非常委的副市长并不难,只要上面有人运作,八成是可以的。赵庆民不相信陶唐所说,通过他的关系向辉煌集团总部打听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那边回复说,不太可能吧?一来红星刚刚有点起色,换人不可能。其次,陶唐是冯董最信赖的大将,冯董未必会放人……
“嘿嘿,”赵庆民接话,“陶总,我把话说在头里,如果陆书记起了挖墙脚之心,我会投反对票的!我这个位子嘛,可以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为别的,主要是红星离不开你,至少现在离不开你。”
“书记说的是。厂子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赶上新城建设这档子事儿,您可不能丢下我们这帮人高就……”马光明笑道,“陶总,我不是恭维你,论在职工中的威信,别看您来厂时间不长,是十几年来最高的……”
“行了,别给我压高帽子了,头晕。你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嘿嘿,不是公事,是你的私事。陶总,咱们在一个锅里舀勺子,互相关心可是必须的,您的个人问题是不是解决了?也是传言啊,您别在意,听说您妻妹一直在追你?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您应该考虑下个人问题了,老韩私下真的跟我聊过,而且不止一次,说我们这帮人应该关心下此事,如果你妻妹的事是真的,我希望早些成就一段佳话。如果是谣言,你提个标准,我们几个给你物色如何?”
“哈哈,准备当媒婆?谢谢了,但这真是我的私事,你们就别操心了好不好?”陶唐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苦涩异常。因为那个日子又快到了,每年到那个日子,他都会去看望亡妻。万家团圆之日,却是他凄冷伤心之时。昨晚岳母打电话说,今年你父母都回去了,你就别回来了,小荷会回去陪你的。他向岳母保证,他会回去,这边有我哥和我妹妹,但您那边只有一个人,我不放心。再忙,春节也会放假的……
看到马光明还要说,陶唐一摆手,“别说这件事了。我不是没想过,但人到中年,再婚就不易了,顾虑的东西太多,不能不慎重。以后如果再听到有人瞎嚷嚷,你替我狠狠批评,不该操心的,瞎操心是什么意思?老赵,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好吧,该回去了。老马你跟廖俊伟打个招呼吧。”赵庆民站起身来。(未完待续。)
第224章孙敦全灰心了
12月25日,即西方圣诞节的那天,孙敦全出院了。他的伤其实还没好,但可以回家静养了。
下午来接他出院的人不少,韩瑞林、柳林、李素艺、徐德玉以及鲍先冰。除徐德玉外,都是孙敦全的中学同学,徐德玉曾与孙敦全同事多年,平时又保持着来往,从吕绮那儿获知消息后,特意请了假来。
吕绮因为有会没来,托徐德玉向孙敦全夫妇致歉。
韩瑞林的一辆车不够用,好在鲍先冰有本,开了孙敦全那辆途胜。
孙敦全的案子果然成了悬案。在孙敦全出院前,市局来人向他和印玉桃通报了案情,已经确定是流窜作案,那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警察对孙敦全夫妇说,要相信警局,会抓到凶手的!悬案不等于死案,好多案子是在案发后十几年才破的,要有耐心。
出院那天,柳林闻知这个结果破口大骂唐一昆,连带着把警察也捎了进去,印玉桃急忙制止。这段时间印玉桃算是明白了老孙那本书引来的麻烦了,且不说唐一昆两次派人来慰问孙敦全并送了一大笔钱,想想唐一昆的势力,印玉桃便觉得心寒。惹不起只能躲了,万幸老孙的伤并无大碍,总不愿意丈夫落得李素艺老公的下场吧?
人有时候就得现实一点。持有理想主义的人死的总是比一般人快。
“看到了吧?”总是愤世妒俗的柳林对孙敦全说,“关键时候还是穷哥儿们靠得住。人啊,一旦有权有势就没人性了。”
“老柳你这话可不对啊,”印玉桃反驳道,“你们这帮同学都不错,全靠你们呢……陶总的官不小,可没有看不起老孙。要不是陶总找了市里,公安能那样卖力?虽然没有逮到凶手——也算尽心了……”
“嘿嘿,我看不是说老陶。你们一口一个陶总,我从来都是老陶……”
“不是说陶总,难道是说吕绮?”李素艺也听到了柳林刚才的话,“吕绮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得,算我说错了,行吧?”柳林知道这种问题总是辩不过女人们,便主动认输。何况他真的不是冲着陶唐和吕绮。他就这毛病,总是喜欢从有权有势者开火,仿佛说上一气就捞到了什么好处。
一帮人七手八脚帮着印玉桃办理了出院手续,一直把孙敦全送回家。韩瑞林、柳林和鲍先冰便先告辞走了。李素艺家里有事,跟着也走了。印玉桃要留大家吃饭,韩瑞林说,先欠着吧,等老孙彻底利索了再补上。
徐德玉本来也准备走,看家里实在乱得不成样子,于是便留下帮着印玉桃收拾。这段时间孩子推给了印玉桃爸妈,印玉桃一直请假在医院照顾丈夫,也顾不得管家里,确实是又脏又乱。两个女人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一直忙到下班的号声响起才基本结束。徐德玉主要是留意孙敦全的书,“孙哥,你看的书可真杂呀……”他对孙敦全说,“这套书能给我看看吗?”徐德玉拿起的是一本《********》合订本。
“随便你选,只要你喜欢……”孙敦全叹口气,“说起来真是惭愧,本来想着码字挣点钱,谁知道捅了马蜂窝……”他知道,收下唐一昆给的那张存有5万块的银行卡,他那本书是不能写下去了……
“那就谢谢了,不早了,我该走了。”徐德玉告辞。
印玉桃不准徐德玉走,“别走!反正你也是一个人,留下!我去买点菜,吃完饭再走!”
正说着,吕绮拎了一个大包,和范永诚一起来看孙敦全,吕绮对印玉桃说,“今天连着开了三个会,实在是抽不开身……喔,德玉也在啊……估摸着冰箱早空了,让老范买了一点现成的东西,正好,咱们吃火锅,我记得你有电火锅的……老孙的病也不忌口,今儿可是圣诞节……就算是给老孙压惊吧。”
“啊,这可省了我的事儿了,”印玉桃笑着说,“正准备出去采购呢……”
徐德玉要走,被吕绮一把拉住,“你回去不也得弄饭?老实坐着!”
“家里一直没人收拾,脏的都进不来人了,今儿多亏德玉了……”印玉桃说。而范永诚和孙敦全则回卧室去聊天了。
“印老师太客气了……”徐德玉翻看着那本合订本。做饭她不在行,只能袖手旁观了。
“那个姓安的真是瞎了眼!”印玉桃骂了一句,“德玉这样好的人,竟然不知道珍惜!”
“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吕绮岔开话,“哎,你家的调料呢?我可没带……”
很快,火锅就弄好了,肉和菜都是现成的,吕绮只是动手配了调料,她带了芝麻酱、辣椒酱和韭花,甚至连葱都带来了。
“开饭!”吕绮喊道。
吃过热腾腾的火锅,徐德玉先告辞走了。吕绮对孙敦全说,“你那本书惹了大乱子,连市委陆书记都惊动了,还打算写下去吗?”
孙敦全看看自己仍包着纱布的手指,“还写什么呀?不写了。”
“那最好……我也劝你别写了。如果写书不是个路,就重找份工作吧……总得有个事儿做呀。”
“再说吧……”孙敦全仪态萧索。
“我跟小纬说了你的事,他可以帮忙。国企不好办,民企随便进。”吕绮说。
“唐一昆来看他,也说了请他去东湖。我家老孙怎么会去他手下?你是了解他的,表面随和,心里固执着呢。”印玉桃说。
“老孙,我看了你那本书,”范永诚说,“我觉得你有些细节写的非常好,感觉你不太可能对民企的内部运作那么了解……谁给你提供的素材?”
孙敦全长叹口气,“是张红芹。”说完看了吕绮一眼。
这个吕绮是知道的,“张红芹是东湖的老人了……从东湖创立她就加入了。”
“不那么简单。”孙敦全说,“前几天才知道,张红芹的姐夫叫徐成彦,现在是东湖的副总裁。我可能当了人家的枪了。”
“是吗?不会搞错?”吕绮吃了一惊。
“是唐一昆亲口对我说的,
“是唐一昆亲口对我说的,”孙敦全说,“唐一昆再无赖,也不至于骗我一个小卒子吧?这个徐成彦,原来是东湖矿业公司的副总,而东湖矿业是唐一昆小舅子魏舍刚的公司,唐一昆今年才把徐成彦调到他的东湖总部。”
范永诚看了吕绮一眼,“我就说嘛,果然有名堂。”
“名堂不名堂的,我也不关心了。”孙敦全看上去情绪低落,“这本《白昼》我最用心,说实话,我是第一次体会到写书的难。为了写好这本书,光是经济类的参考书都买了十几本……现在我才知道,胡编乱造的没关系,随便写。但如果用心了,就不成了……书我是不写了,以后再找一份能干的工作吧……保不定真要你弟弟帮忙呢。”
“我都说了可以嘛。不过,你当初就不该发神经辞职的,留在厂里多好?你看徐德玉,如今在宣传部不是很受重用?老孙,咱们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透?你不改改脾气,到别处一样会憋气的。”
“嘿嘿,德玉如今受人待见,还不是沾了陶唐的光?没有陶唐罩着她,她能从崔健那个王八蛋手里活出来?”孙敦全再次叹气,“吕绮你说的对。我骨子里是个不谙世事的书生,古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其实就是个废物。自己的毛病确实应该改改了……这件事对我,其实是件好事。陶唐那天在病房批评我,批评的对。我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也别想的太多。如果不辞职离开厂子,你也不会发现自己还有文学创作的才能。”范永诚微笑着说,“我不赞成吕绮的意见,书可以写,但选材嘛,就不要太现实了……历史类,玄幻类,都不碍的。”
“哎,别谈这个了。”印玉桃打断了话题,“有个事儿,我一直憋着,都不是外人,说出来你们俩给参谋参谋?”
“什么事?”吕绮问。
“哎,你觉得德玉和陶总合适不?”
吕绮吃了一惊。不等吕绮说话,范永诚说,“印老师你这是乱点鸳鸯谱嘛。且不说陶总的妻妹搁在那里,人家可是花黄大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那天我看到一本杂志的封面女郎看着眼熟,事后才想起来就是陶总那个妻妹嘛。徐德玉人是不错,年龄也般配,但怎么配得上陶总嘛。”
印玉桃不同意范永诚的话,“什么叫配不上?我看蛮般配!德玉模样差吗?那是她不打扮自己!关键是陶总的性格我了解,他不是那种贪恋女人外貌的人,他需要的是一个贴心的伴儿!德玉性情好,这是最重要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她不生育,但这对陶总不是问题啊?是不是?你们可能不清楚,我清楚,陶总一直对他妻妹没感觉,他亲口对老孙说过,年龄相差太大,很多观点是难以统一的。我觉得陶总说的对!”
“这,这,真是没想到……”吕绮结结巴巴地说,“老孙,陶唐真跟你说过?”
“你别听她胡扯。我俩是聊过,我希望他早点有个家,更希望他一直留在红星别走了……他有主意着呢,咱们就别搀和了,这种问题,越帮越忙。对了,千万别跟陶总和德玉说,德玉面皮薄,说出来,指不定会变成什么味儿呢。”
“他不喜欢他小姨子?我看他对那个方可很好呀……”吕绮道。
“他心里把她当妹妹。这个我知道。”印玉桃说,“不过我不赞成老孙说的,陶总在厂里没什么朋友,他家人更是不靠谱。这种事儿,还要朋友帮忙嘛,我们不帮谁帮?成个家,下班也有个说话的,也能吃口热乎饭……”(未完待续。)
第225章谈心
范永诚和吕绮从孙德全家出来,步行回家。冬夜清冷,路上阒无人迹。
“你说,靠谱吗?”
“什么意思?”
“印玉桃说的那件事啊?”
“我不知道。德玉是挺好的,但总觉得有点亏……不过,这种事没有标准,萝卜咸菜,各有所爱……”说这番话时,吕绮想到了方可。曾经嫉妒过方可,现在又有些可怜她了。
“印玉桃就是瞎嘞嘞,人家陶总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哎,你说,我要不要跟陶总说一说?”
“你说什么!我都不好说,你说什么!”
“我不是说那件事。我是说我的工作,我不想到总经办……”
政研室撤销业务并入总经办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范永诚还是第一次谈及此事。
“你不过去,去哪儿?”吕绮觉得老范笔头来得,到总经办搞文字也算用其长避其短,“我倒觉得你很合适呢。”
“除非用我当主任。会吗?”范永诚自问自答,“且不说朱宁上蹿下跳地折腾得厉害,余卫国也盯住了那把椅子……以我的资历,怎么会轮得到我?这两位都是难伺候的主儿,与其为人作嫁,还不如另辟蹊径。”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吕绮脑子里一直在想徐德玉,有些心不在焉。
“你想什么呢?”
“回去再说吧,冻死人了……”吕绮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范永诚迫不及待地提起了中断的话题,“你给我参谋参谋嘛……”
“政研室肯定要撤了,不去厂办,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分公司。你说合适不?”
“不合适。第一,以你的资历,即使去实体,也是排名最后无所事事的副职。第二,你的性格和知识结构不合适到基层。”吕绮想了想,“一直没跟你说,怕你嘴上没把门的,陶总准备提拔我了……”
范永诚大喜,“怎么回事?直接升副总?”
“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咱厂有当正职不到半年的中干升副总的?副总师!”
“那倒是……那也不错呀。啥时候跟你说的?你可够嘴稳的。”
“几天前的事。我当时拒绝了……”
“你傻呀?副总师一年拿多少?而且,发规部主任挂助理或者副总师是惯例了。陶总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大概也是循例吧。所以,你的事不要跟他说了,有机会也不要说。说实话,如果不是他来,我八成转不了正,更别说副总师了。你也不一定能升处级。外面说闲话是免不了的,这次如果我再升一格,闲话就铺天盖地了。你呀,这一次就彻底服从组织安排吧……”
吕绮主动说到了“闲话”,范永诚刚热起来的心又凉了下去,“好吧,你说的有理,你总是有理,现在有了靠山,当然更是有理。”
“我怎么闻到了醋味?范永诚,我跟你说,你给我听清楚了,不管别人在背后怎么编排你老婆,不许你胡思乱想!我不好说陶唐没有一点同学情分在里面,但他更看重能力,看重能不能解决问题。陶总是什么人,你应该比那些连见都见不到的人清楚。要说红星的领导谁是真正的君子,陶唐!”吕绮冷峻地说。
“是你自己瞎想吧?我怀疑你了?”范永诚讪笑道,“是,他是欣赏你的能力。我不是早就说过你早该升了?”
“得了!我要洗澡了……”吕绮结束了谈话。
吕绮是每晚必洗澡的。温热的水流淌过身躯,吕绮心潮起伏。这种问题跟范永诚是永远说不清的。因为自己清白干净,她可以把话说的理直气壮。但她内心还是有些心虚的,陶唐是不是君子先搁在一旁,自己未必是守身如玉的传统良家。她多次问自己,多次设想过,假如陶唐向她伸出手,她会不会握住那双她一直愿意去握的手?答案有两个,每次去想都不一样。中学时的某个寒假看过一部电视剧,主题歌唱道,“心中有个恋人,身外有个世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属于哪一个……”实际情况是,身边有了配偶,但心中尚存恋人。她多次问,这算不算背叛?答案是,不知道!
陶唐是唯才是用吗?是自己刚才“义正词严”地教训人家所说的“能解决问题的干部吗?”,她其实很心虚。如果陶唐是看在同学情分上,为什么当年与陶唐要好的韩瑞林几次折腾,至今还乖乖地呆在原地踏步?自己的能力真的全面超越韩瑞林?
吕绮想,所谓正义,往往带有感情和利益的因素。所谓能力,往往出自上位者的主观评判。这就是所谓的机遇,这就是冷酷的现实。
吕绮在卫生间“自我剖析”的时候,韩瑞林正在陶唐的居室与陶唐谈心。
从孙德全家出来,韩瑞林直接去了小招。还好,陶唐在,而且没有人造访。
听说韩瑞林刚从孙德全家出来,陶唐很是关心,“啊,老孙出院啦,你看我这脑子,本来还想着去接他出院呢……怎么样?差不多好了吧?”
“差不多好了。就是情绪不高。”
“你吃苹果,我刚洗的。情绪当然不可能高。老孙这个人我们都了解,智商没问题,情商太差。要不然当年高考也不会临阵失常了。有空多去陪他聊聊天吧……”
“这个没问题。听他的意思,他不准备写书了。”韩瑞林拿起看上去很鲜亮的苹果咬了一口。
“不写书,以什么为生呢?”陶唐似乎自言自语。
“我也不知道……你说老孙情商低,说的对。当初他真不该负气辞职的!”
“谁也买不到后悔药。也不能说辞职就不对……老孙的笔杆子还是很来得的,他写的那部书我看了,有点意思……”
“背景据说很复杂……”
“不谈这个了。老韩,你找我是不是要谈工作的事?”
“是。一直想动一动,我觉得在法律办发挥不了作用……听说机构准备大调整,我建议把法律办撤了算了。”
“撤掉法律办?”陶唐可没这个打算。
“连政研室都不要了,比起政研室,法律办更是鸡肋。”
“政研室是参照集团的机构设置的,但法律办不是。你知道更是目前的负债是多少吗?除了国有金融机构外的债务有多少?”
“这个我说不上来……”
“法律办今年承办了多少件案子?我指的是经济纠纷。”
“这个我没统计,总有上百个吧……”
“你管了几个?”
韩瑞林想了半分钟,“七个,不,是八个。”
“看来你是甩手掌柜啊。120个官司,其中65个达成调解,法律办的任务不可谓不重,怎么能说是鸡肋你?看起来你在法律办是鸡肋……”
“陶总……”比陶唐挖苦了一句,韩瑞林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你还是不了解我……”
“老韩,如果你以法律办副主任的身份来找我,我就毫不留情地批评你了,我听到一些反映,对你不好的反映,有人说,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工作上,经常脱岗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是不行的!如果你是以老同学的身份来,我就劝劝你吧。刚才我们谈到情商问题,你觉得你情商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吧……”
“我不那么认为。有什么证据?我只举一个例子就可以了。你曾向郭涛主席反映过赵征红同志,如果是反映她的经济问题,那正常。但你说什么?你和赵征红工作上的不谐。这就是情商不高的表现了。副职,首先要具备的本领就是好正职搞好关系!你跟正职搞不好关系,怎么能说你情商高?抛开情商不论,跟正职搞不好关系,怎么能做好工作取得成绩?”
“老陶,我当然是以同学身份来,你可以打听打听赵征红是什么样的人,有几个可以和她合得来的?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迫害狂。刚才你问我今年抓了几个案子,她根本就不跟我商量,一点民主没有,单位的事完全是一言堂。”
“老韩,你可能把因果关系给颠倒了。正职对付不对路的副职最常用的套路就是闲置对方,赵征红的招数一点也不新鲜,因为我也这样干过。说说我对赵征红的印象吧,这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同志,因为她是女的,就更为难能可贵。勇于任事是她的主要优点,我虽然跟她接触不多,但我能感觉到她强烈的责任感。具有责任心是干部素质的主要体现,有了这一点,基本就是一个可用的干部,哪怕他犯错误,我也会给他表现的机会。还有,赵征红同志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的不是,这点她做的更比你好。你认不认?”
韩瑞林默然。
“老韩,公司这些年经营上出了不少问题,表现在外欠款过高,法律风险日益严重。所以法律办不仅不能撤销,还要加强!我已经跟邱总讲过了,要他加强法律办的力量以应对日益增多的司法纠纷。所以我劝你不要动,就留在法律办,那里有你建功立业的舞台。当然,前提是你要最大限度改正自己的缺点,如果做不到,我可以看在同学的情分上给你换个岗位,第一,副职。第二,就这一次。你考虑吧。”(未完待续。)
第226章董事会一
2014年元月2号,红星公司召开了扩大的董事会,研究机构改革一揽子方案。
按照公司章程,机构的设置和裁撤由董事会决定。2000年红星机械厂该组为红星机械制造公司时,公司的重大权力集中于董事会,一度时间,董事会下设的专门委员会,如人事及提名委员会,薪酬委员会等机构权倾一时,总经理的经营权几乎被剥夺一空,很多业务部门被架空。这也是红星公司自公司制改制以后一把手的职务都是董事长兼总经理,跟其他央企一把手是董事长兼党委书记有所不同。后经逐步规范,董事会下设的专门委员会陆续撤销,归政于各业务部门,才算回归传统。因为董事长兼着总经理,董事会与总经理办公会作为公司的两个主要的决策机构,很多时候区分不清其中的区别。
陶唐在辉煌总部政研室工作时就注意到了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不合理性,曾给党组递交了一份专题报告,冯世钊赞同陶唐的意见,但改变集团所属企业的职务现状却不是一份文件就可以解决的。集团已经启动了相应的工作,准备改变这种不甚合理的职权分配状况。
这是题外话了。但公司章程是企业**,必须照它写的办,哪怕你是做样子。这就叫程序正义。
但区别是有的,因为是召开的是董事会,不是董事的公司领导就没有了表决权。连监事会主席,公司的第三号人物郭涛也成了列席参加了。
红星公司本届董事会成员计有七人:陶唐、赵庆民、李珞、江上云、韩志勇、骆冲、张宏利。其中张宏利是员工董事。骆冲垮台,集团也没有补充董事会成员,拥有表决权的就是这六个人。
列席会议并首先做了机构调整方案说明的吕绮早就知道,裁撤、合并好成立几个处室会有争议,但不会特别激烈,只要不涉及具体的人员,公司领导们不会提出激烈的反对意见。但到了成立四大分公司的环节,李珞一定会跳出来反对!但只要按程序走,李珞甚至找不到一个同盟军,反对票八成就一票。因为六名董事中,韩志勇是赞同者,江上云历来跟董事长站在一起,赵庆民即使有不同意见,也不会在这种正式场合与陶唐打擂台,张宏利更不足论,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反对一把手的意见。
通过这份方案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机构的裁撤合并不仅带来人事上的巨大变更,更带来了机制上的变化。这个变革真的合适吗?
会议在上午九点准时召开,主持会议的陶唐做了简要的开场白。
“同志们,今天召开扩大的董事会,议题只有一个,就是讨论研究公司的机构改革。毋庸讳言,我们目前的机构比较臃肿,存在职能交叉的现象,导致了推诿扯皮及人浮于事。精简压缩机构是大势所趋,这方面大家的意见是完全一致的。之前,发规部的机构改革草案征求了两轮公司领导的意见,三易其稿了。利用休息日,我们研究讨论下这个方案。现在,下面对机构改革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这件事要尽快定下来,不能拖了。中旬集团要召开年度工作会议,公司新的经营年度的指标就明确了……我们不先弄好机构,人事的调整就无从进行,明年的责任书也不好签。一环连着一环,首先要解的,就是机构这个扣。好吧,下面请发规部汇报草案吧。”
吕绮首先讲了方案的第一部分——机关部分机构的裁撤合并方案。
在吕绮的方案中,撤销的单位有:政研室——并入总经办;基建部——并入建安公司;武装部——并入保卫部;职工教育部——并入人力资源部。党委口的组织、宣传、工会、团委合并为党群工作部,其中组织部的干部管理职能划归人力资源部。
成立的单位有:精益管理部,其业务从生产管理部剥离出来;审计部,其业务从监督工作部剥离出来。
待吕绮做完机构调整后业务调整的说明,陶唐说,“我们先讨论机关这一摊子吧。谁先讲?”
“我先谈谈吧……”李珞果然第一个发言了,“精简机构,压缩机关,提高效率虽然是方向,但要慎重。成立党群工作部我认为目前不适宜。虽然一些兄弟厂已经这样办了,但我们是个大厂,不能和那些两三千人的小厂比,在公司面临重大转型的当口,合并党群口的主要部门,无疑会削弱其力量。工会、团委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实际上对公司的稳定负有重要责任,不能小觑。更不要说是宣传部和组织部了,宣传部今年来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大家都看在眼里了。搬迁即将启动,宣传部身上的担子会更重,万万不能合并!组织部就更不要说了,党管干部体现在哪里?组织部都没有了,党委还怎么管干部?人力资源部承担员工培训是可以的,但不能把对中干的考核任免都交给它,道理我就不讲了,一句话,不合适。”
赵庆民咳嗽一声,“合并党群部门是我的意见。之前,陶总以及常书记都表示了角度不同的反对意见……合并并不一定意味着削弱党委的工作……李总谈到了宣传部的作用,我已经意识到了。但党群工作部成立后,宣传将是其主要的业务之一,只能加强,不会削弱。”
“牌子都没有了,怎么加强?”李珞尖锐地反击,“党群工作部只能是一个部长吧?就算崔健同志出任新部门的一把手,我是个假设啊,他也不可能把宣传工作当做头等大事了。都重要就等于都不重要。老赵,我认为你提出这个方案是不负责任的,更是推卸责任。至于其他,我基本同意。”
吕绮没有料到方案的第一部分便引起剧烈的争论。转而想,自己还是稚嫩了,机构背后是活生生的人,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不发生争论才是不正常的。但李珞率先对赵庆民开炮更令吕绮感到意外。李珞和赵庆民一直不太合卯,说的直白一点,李珞瞧不上赵庆民。可偏偏关于党群工作部的方案是赵庆民提出的,陶唐在第一次审她的方案时就指出了是否过激了?团委和工会也就罢了,但宣传和组织部的裁撤确实步子迈的大了。吕绮跟陶唐解释了方案的成由,陶唐当时只是笑了笑,说既然赵书记这样提,你就保留吧。过几天上会听听其他领导的意见也好。
吕绮猛然意识到了阴谋的味道。于是她望向了陶唐,但陶唐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常文海。
“其他同志?”主持会议的陶唐望向常文海。但常文海低头不语。
郭涛接着李珞发言,但郭涛明确表示赞同这个方案,“……改革就是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现在机关确实臃肿不堪,职工意见很大。要我说,力度不是大了,而是小了!试试嘛,不行再改回来。”
“我说两句吧,”韩志勇开口道,“我基本同意这个方案。行政口裁撤的几个单位都可以,加强审计和精益管理也符合当前的形势。虽然决算数还没最后出来,但今年的利润指标是可以完成的。这是一个很鼓舞人心的成绩,某种意义上比完成收入指标更有意义。取得这个结果,很大程度应当归功于陶总狠抓了精益管理,成立独立的精益工作部,将其从生产部分出来,一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实践证明,我们的潜力很大,浪费极其严重,堵塞漏洞消除浪费所带来的利润要比扩大市场扩大生产更有意义,这也符合中央一直提倡的经济发展要转变传统方式的精神。但李珞同志对成立党群工作部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能不能修正一下?宣传部先不合并?”
“我赞同韩总的意见,”江上云接着说,“目前情况下,还是保留宣传部为好。至于组织部,我倒认为可以尝试一下,事权归一有好处。现在人力资源部和组织部的确存在职能交叉的问题。”
“我说一点意见吧,”很少发言的周兵开口道,“压缩管理部门我是同意的,但步子不宜过大。撤销基建部我不赞成,之前吕绮征求意见时我已经写了书面的理由,现在我再说一遍。基建部和建安公司不能简单地合并,存在一个管理和被管理的关系。撤销基建部,将来公司涉及‘三同时’和基建监理等工作必定弱化,安全上也存在问题。其他的,我认为单设精益管理部的意义也不大,抓精益管理不能空抓,放在生产部是比较合适的。”
邱林看马光明、刘秀云和常文海不吭气,于是发言道,“我说几句吧。我赞成李总的意见。政治工作和思想工作是我们的传统优势,目前情况下,不宜对党群口动大手术。另外,成立审计部是不是合适也值得研究。监督与审计是并行不悖的两个拳头,分开了,业务就割裂了。其他我没意见。”
把内部审计从监督工作部分立出来,显然是为下一步准备成立的分公司准备的。大家对此心知肚明。
“张宏利同志,”陶唐点将了,“你是唯一的职工董事,董事会开的不多,你发表意见的机会也不多。现在你来说说你的意见吧。没关系,说错了也不要紧。他们都是站在公司最高层面看问题的,但基层的声音很重要,我应该听,赵书记和其他领导都应该听,你来说说吧。”
五十岁上下、长了一头浓密卷发的张宏利涨红了脸,“我真的说不好……既然陶总要我讲,我就说几句,如果说错了,各位领导批评吧……”
赵庆民笑道,“老张啊,你是集团正式任命的董事,是公司最高管理机构的成员嘛。要说领导,你就是领导。没关系,你直说。”
“首先我赞同精简机构。我在下面常听到工人们发牢骚,说三座办公楼里坐着那么多的干部,每天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大家笑起来。陶唐也笑了,“这个牢骚有意思。老张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的?”
“我能解释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而且,因为我拿着高薪,他们总觉得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虽然我一直没离开车间……但我相信,陶总的办法是对的,今年以来很多地方发生了改变,工人们说干部们变了好多,中午喝酒的基本没有了,离开车间不知道去哪里的也少了,车间的管理严了很多,现场管理严格了,废品也少了好多,工人们提合理化建议的积极性有了,大家的心劲儿比原来高多了。尤其是抓了**分子,大家都觉得公司有希望了……应该改革,改革才有希望!”(未完待续。)
第237章董事会二
“张师傅,你一定没有听过一句话,”职工董事张宏利刚一说完,李珞接话道,“‘自由,有多少罪恶假汝之名’!改革也一样!不能一说改革就赞同。更不能说原先的制度办法就都是错的!”
“但是,”陶唐立即反击,“不改革是没有希望的。国家如此,企业也一样!与时俱进就是改革嘛。所以,张宏利同志的结论没有问题,这个,中央早有定论了嘛。”
李珞当然不会示弱,如果现在示弱举起降旗,接下来对营销体制变革的方案拿出来,反击的气势就形不成了,“这就涉及改革的定义了。如果认为对旧有的东西做改变就是改革,我认为肯定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或者是坏的!现在不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了,没有人能因为说错一句话就揪辫子打棍子戴帽子了!我对时下一句话是有看法的,什么叫用壮士断腕的决心去改革?如果改革顺应民意,用得着壮士断腕吗?”
“等等,”陶唐截断了李珞的话,“这句话准确的意思应当是这样的:要下大决心破除长时间形成的利益固化顽疾,是为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而断腕!回到正题吧,我们今天研究公司的机构改革方案,我认为就是在破除阶层利益固化!标准是什么?或者说我们调整机构的目的是什么?是企业的根本利益!只要方案符合企业的根本利益,我们就应当赞成。反之,我们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反对!那么,什么是企业的根本利益?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是什么?或许会有人说,公司的根本利益就是一把手的利益!不,我认为不是的。用比较庸俗的观点看,我就是红星公司的一把手,但机构压缩符合我个人的利益吗?我认为不符合。至少压缩机构会带来人事上的矛盾,拆庙总不如建庙嘛。那么,企业根本利益有没有一个标准呢?有的,第一就是企业的实力增强,它首先表现在效率的提高,马克思说过‘一切的节省都可以归结到时间的节省’,这句话肯定是真理。只有效率提高,效益才能提高嘛。其次,就是员工收入的增强。我看舍此两条,其他也就够不上了……”
陶唐停下喝水,会场的气氛凝重起来。埋头记录的吕绮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每位领导的表情,尽管她知道此刻领导们的表情一定非常之精彩。她参加陶唐主持的会议次数不算少了,特别是她当上发规部主任后,陶唐参加的会议她几乎都在场,却从来没有见过陶唐如此言辞锋利地反驳某个公司领导的发言。尤其这个人是李珞。她似乎听见了李珞粗重的呼吸声……
“赵书记?”陶唐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左手的赵庆民,赵庆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讲了。
“那好,我说几句吧。刚才听了同志们的发言,对于公司部分机构调整的方案,有赞成的,有反对的,这都正常。没有意见的,反而不那么正常。按照公司章程,机构设置的权力在董事会,而董事会的议事规则不是董事长说了算,而是少数服从多数。我这个董事长,只是一个召集人,只有一票的权力。既然我坐在这个位子上,我就要努力坐好这把椅子,我的办法就是尽量和稀泥,尽量综合大家的意见,但是,我有底线,如果超越我的底线,我就会坚定地推行我的办法。底线之内,就努力找到平衡点吧……综合大家的发言,我说说我的意见。第一,党群工作部暂缓成立。大家对于撤销宣传部和组织部的顾虑成立。既然有顾虑并且有理由,那就先维持现状吧。其他几个机构,方案里提出撤销的,我赞成。方案里提出成立的,我也赞成。周副总不赞成成立精益管理部的理由不充分,我认为必须把精益管理的职能从生产管理部分出来,在新的经营年度里大抓而特抓才行。有的同志肯定了去年公司推行精益管理的成绩,在我看来差得远!公司的潜力还没有真正挖出来,大量的普遍存在的浪费尚未杜绝,韩总,你估计去年的成本费用率变化是多少?不会降低一个百分点吧?所以必须成立独立的、拥有极大考核处罚权的精益管理部!审计部也必须成立,就是要把审计独立出来,直接对监事会和董事会负责。混在监督工作部是会冲淡其职能的。至于裁撤的几个部门,我想吕绮同志的解释已经很清楚了,我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下面,董事们进行表决吧,同意我的意见的请举手!”说罢,他第一个举起了右手。
陶唐说的很清楚,表决的不是吕绮的方案,而是他的修正意见!这就有些霸道了,照理说大家在发表意见后应该对方案表决,如果不能通过,应当根据多数人的意见进行修正,然后再走一次程序。但陶唐显然省略了这个步骤,直接让大家对他做出的修正案进行表决,期间没有与任何人有任何形式的商量。
而且,与会众人中,只有六个人拥有正式的表决权。
坐在陶唐右首的郭涛愕然。因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机构调整是大事,从来都是班子会讨论决定的,副总们,包括他这个监事会主席都有充分的发言权,至少形式上是这样的。很多人甚至不清楚公司章程的规定了,现在,陶唐竟然剥夺了大部分副总经理的表决权。但这又没有违反规定,的确,公司章程确实明确规定了公司机构的设置调整归董事会决定……
郭涛愕然间,赵庆民已经举起了手。跟着的是张宏利,然后是韩志勇。
其实到了现在,赞成票已经达三分之二了。即使江上云和李珞反对也无效了。两个人犹豫了一下,同时举起了手。
李珞不能不举手。因为刚才他发言反对的是合并党群口四个现有机构,其核心当然是他变相“掌控”的组织部。现在陶唐的修正案尊重了他的意见,如果他再反对,就证实了他不是从工作出发,而是无原则地闹情绪了。
“嗯,全票通过。那就这么定了……”陶唐点点头,“吕主任,请你宣读方案的第二部分吧。”
吕绮刚才已经明白了陶唐为什么要把方案拆成不相关联的两部分了。显然,他不愿意看到整体方案被否决的情况出现(尽管那种可能不大),所以先将机关定下来。至于党群工作部,本来就不是陶唐的主意……赵庆民为什么会提出那个意见,吕绮现在也没有彻底搞明白……
方案的第二部分针对的是基层,主要是生产分厂。按照目前的产品板块,将除了负责工模具及非标制造的三个机加分厂(机加一、二、三分厂)和负责动力供应的动力公司保留外,其余的分厂划归四个分公司。但为了突出变速箱的地位,将负责变速箱产品的三个零部件分厂和一个总成分厂从车辆板块剥离出来,成立了专门的变速箱分公司。
如果单就成立四个分公司并不会引起多大争议。因为各分厂并未取消,只是“降格”了,只是上面多了个分公司管理而已。但四大分公司的组建,带来了公司管理体制的巨大变更。涉及营销、采购、人事以及财务管理诸多方面,这才是争议的核心所在。按照陶唐的设想,分公司成立后将逐步过渡成为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利润中心,分公司将拥有相对独立的经营权,本部(指红星公司最高管理层)对于各生产分厂的管理权基本下放下去了,只负责管理四个分公司,而且还是以指标管理为主。这样,分公司就必须拥有自己的营销权了,从而带来了红星公司拥有极高地位的营销部的撤销……
吕绮的方案主要部分是对分公司成立后职权变化的解释,这部分她念的结结巴巴,用时一刻钟。
吕绮讲完后,会场一片寂静。主持会议的陶唐笑着说,“在座的绝大多数同志都看过这个方案了,也提了不少的意见。大家的意见我都看过了。成立四个拥有独立经营权的分公司是我的主意,为什么这样做,吕主任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但我还是想谈几句。”
陶唐喝了几口茶,“我来厂快九个月了。对于我们红星公司的总体判断是,第一,我们红星可以搞好。我们拥有较强的区域优势,就我们目前产品的技术和装备而言,省里超过我们的还不多。竞争主要来自外省,也不算严重。技术方面存在一些问题,但局面正在好转,投入在加大,速度也在加快。我来之前储备的一些新产品在今后三年内将陆续投放市场,会极大增强我们的竞争力。我们还拥有一支不错的职工队伍,尽管由于公司效益的下滑导致人才的流失,但筋骨未伤,只要我们重视这个问题,完全可以得到控制。第二,公司的效益很差,跟我们的地位不匹配,员工的薪酬较低,影响了人才的招聘和积极性的发挥,主要原因是管理问题。如果进一步细分效益不好的原因,应该有四个方面,一是干部队伍存在的**及作风问题。这个正在得到解决,正在向好的方面转变。二是浪费严重,出血点太多。通过推行精益管理,已经收到初步成效了,但还不够,还要向深度和广度推进,这就是我坚持成立精益管理部的理由,刚才已经谈过了,不多说了。第三就是管理的效率不高,或者说很差。其实,造成效率低下的原因很多,员工队伍缺少必要的优胜劣汰机制也是重要原因,但体制上的问题不容回避。第四就是各分厂对于效益的观念太弱,很多分厂厂长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脑子里只装了生产,每天考虑的就是完成任务,上不考虑市场和用户,下不考虑成本,这哪行啊?根据其他企业成功的经验,按照产品成立分公司或子公司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手段,搞好了,可以取得以下效果,管理的路径缩短了;独立核算会将经营压力向下传导,教会我们的中干懂经营会管理;会区分优劣,逐步杜绝大锅饭……”
陶唐再次停下来,“各位领导在之前反馈的意见中表示了很多顾虑,我理解。这样做确实会带来管理体制的大变更。大家可能更多地看到了不成熟不利的一面,对改制缺少信心。但是,不迈出这一步,我们是要吃亏的,我们这些人要腾出更多的精力来考虑公司的发展……好吧,我就说这么多,算是对吕主任方案的补充。下面请大家充分发表意见吧……”(未完待续。)
第238章董事会三
这一次李珞没有急着发言。
他是反对成立四个分公司的,原因当然是他掌控了近十年的营销大权受到了“侵犯”。但如何讲出自己的理由且不落话柄却颇令其踌躇犯难。第一是台面上的,他必须找出冠冕堂皇的反对理由,不然就会被人(不一定是陶唐)扣上一顶假公济私的帽子。其次是要考虑与陶唐的关系。他不愿意与陶唐决裂,在判明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入手都无法扳倒陶唐的情况下,与其决裂是不明智的。而且,他相信那个传言,如果陶唐真的要到地方工作,他就更不能与陶唐决裂了。假如陶唐离开红星,而集团不从外面派人过来,他还是有希望更进一步。这时候公开与陶唐决裂不仅不明智,简直是愚蠢。
会场静悄悄地,李珞端着茶杯思索,没有去看其他人。
陶唐当然与宋悦不一样……他可以公然对抗宋悦而不惧更高层的反应,是基于两点考虑。第一是宋悦的手伸得太长了。第二是宋悦一身毛病。但这两点对于陶唐都不合适。李珞在会前就反思过,陶唐其实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他从来没有干涉过自己的职权,也没有动过他的人。刚才陶唐没有动组织部,某种意义上也是听从了自己的建议……至于营销权,李珞认为,如果随着陶唐的工作变动而导致自己的岗位变更,营销权当然就不那么重要了。想到这里,李珞发言了。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还是我先讲吧……对于基层机构改革的设想,我是既赞同也不赞同。”
吕绮没想到李珞竟然这样讲……她以为李珞一定会激烈反对呢。
“赞同呢,我认为陶总对公司存在的问题分析的很透彻,主要问题差不多就是那四点吧。从逻辑上讲,按照业务划小核算,把压力向下传导,没有问题。为什么说又不赞成呢?主要是担心步子迈得大了一些,能不能先搞个试点?比如先把预定搬入开发区的车辆配件公司成立起来?积累经验后再全面推开?”
赵庆民和郭涛对视一眼,均未想到李珞的发言如此温和。赵庆民不禁长出一口气。作为党委书记,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班子成员,特别是正副职之间的矛盾公开化。矛盾永远有,只要在受控范围内就没问题。
“李总的意见很好,”赵庆民用手指轻敲桌子,“我也有类似的担心,改革的方向我赞成,但步子还是稳当些好。哪怕明年接着搞第二批呢?我同意李总的意见。”
吕绮着急了。她既没想到李珞发言之温和,更没想到赵庆民作为公司的第二把手急于表态支持李珞。李珞和赵庆民都是董事,考虑到他们的地位,这两票的分量很重。后面的几位,江上云,韩志勇及张宏利就不好表态了,特别是江上云和张宏利,不能不顾及赵庆民的立场。而且,李珞和赵庆民抢先表态,其他非董事的领导们就不好讲了……
开会是领导们的主要工作之一,但开会真的是一门大学问。尤其是对于会议的主持人而言,保证会议朝着自己设定的方向进行是一项重要的能力,吕绮见过不少因主持人的问题使得会议失控的例子。
她望向陶唐,见陶唐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不赞同李总和赵书记的看法。”发言的果然是韩志勇,“既然肯定成立分公司有利于改善管理和效益,我们就应该大胆地走出这一步。其实,在我看来,这一步没多少风险。有什么风险呢?分公司成立后会失去董事会或者经理层的管控吗?我看不会。至少人事权掌握在我们手里嘛。倒是在制度建设上要做调整才行,目前的管理制度可能有一些不适用了,需要抓紧修改……我个人赞同发规部的方案。有一点需要提醒,分公司的领导人选需要慎重研究,一定要把政治素质高,业务能力强特别是有经营头脑的干部放在分公司领导的位子上,否则就会有麻烦。”
现在成了董事们逐一表态了……
韩志勇说完,江上云清了清嗓子,“刚才三位领导的意见都很好,快有快的好处,慢有慢的道理。韩总对于人事方面的建议非常好,一定要选好干部才行……”
郭涛笑道,“江总你这样可不行。你是同意分步走呢,还是一步到位更好?”
“我同意分步走。但不限于开发区的那个。本部也可以搞一个试点,比如变速箱公司。”
“你这是折中主义。”郭涛笑道。
“折中主义就折中主义吧,只要有利于公司就好。”
“宏利同志,你的意见呢?”陶唐微笑着问最后一名董事。
“我……我真的说不好。只是感觉到涉及的方面挺多,还是慎重一些好吧?”
“是啊,要慎重。”陶唐点点头,“其他领导,包括列席会议的部门领导,都谈谈。老马,你说说吧。”
“我赞成江总的意见。这应该是一个相对稳妥的方案。”马光明道。
果然,随后发言的人基本都倾向于江上云的“折中主义”,即先成立两个分公司,取得经验后再进一步推开。只有监事会主席郭涛赞同一步到位。
“既然大部分同志都主张分步走,那就少数服从多数吧……”陶唐最后做“结案呈词”,“大家都能从公司的发展出发考虑机构的撤销和设置,我认为今天的会议开的很好,很成功。原来我以为要讨论一整天呢,”他看了眼手表,“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解决问题了嘛。接下来,发规部根据今天的会议结果对方案做进一步的修订和完善,特别是机构变更后职责的调整,要形成一个详尽的说明,并且着手对相关的规章制度做修订……暂时呢,我们不公布机构调整方案,请大家做好保密工作。中旬召开的集团公司工作会议上,我和赵书记要向集团领导做一次汇报,尽管二级机构的设置调整权在我们手里,但还是汇报下好一些。如果集团领导不反对,我们在春节前完成机构调整及人员调整。”陶唐说到这里看向赵庆民,赵庆民点点头,表示他赞同对方的意见。
“刚才韩总首先指出了人选的重要性。的确,再好的方案,也要有合适的人来执行才行。所以,这段时间公司领导们要琢磨下人事问题,尤其是两个分公司——车辆配件公司和变速箱公司的班子配备问题。下一次的会议,大家要充分发表意见。今天的会议是不是就到这儿?”陶唐左右看了赵庆民和郭涛,俩人均摇摇头,表示没有要讲的东西,“最后我提个议吧,大家忙忙碌碌一年到头,非常辛苦,新年伊始,又是在假期中,我们是不是聚一次?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份,都不要走。”
大家好像没有听懂陶唐的话。确实,自陶唐接任红星,除了必要的公务接待,从来与班子成员们聚过。
“哈哈,我是不是听错了?”赵庆民笑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那个意思。”
“固所愿尔,不敢请尔。”赵庆民笑着说,“怎么,你们不愿意?”
“当然。早就该聚一次了。”于是班子成员们纷纷响应,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不过,我还要补充一点。中午的饭,我出1000块,赵书记也要出1000,郭主席呢,800吧。如果不够,你们几个补足如何?”陶唐这番话有点扫兴。
韩志勇说,“这样就不合适了嘛。如果违反纪律,我看就违反上一次好了。郭主席,您说句话吧,反正我不赞成陶唐的方案。”
郭涛笑了笑,“我只听见陶唐要请大家吃饭,其他的我没太听清楚。最近几天血压有点高,耳朵不太好使……”
大家哄堂大笑。那边朱宁和李志斌立即去小招安排酒席,很多人打电话给家里请假,闲聊了十几分钟,一起下楼到小招喝酒去了。
赵庆民和陶唐最后离开的会议室。
“你这招不错。”赵庆民笑眯眯地说。
“哪招?喝酒的招?”
“我是说机构调整。结果不错。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保定这个目标?”
“那还要感谢老兄配合的好呀。”
“你领情就好。”
“见外了吧?咱俩可是一辆车上拴着的俩叫驴。”
“这叫什么比喻呀?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能甩下我们跑了。”
“放心吧,撵我也不走。”
“真心话?”
“真心话。”陶唐叹了口气。
“老陶,你也不要叹气。在咱们这个体制下,企业家必须是政治家,对不对?政治家最要紧的本领是什么?就是妥协嘛。就是曲折迂回嘛。我知道你心里有一盘大棋要下,但总要一步步走出来嘛,是不是?这个结果大家都能接受多好?总比闹僵了强嘛。”
“老赵,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机构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人事调整。下一次的会议就没这么轻松了。不过,跟你老兄搭档真是不错,今儿我要好好敬你几杯酒。”
“喝酒我可不是对手。哈哈,两个加起来也干不过你。走吧,你说的对,忙碌一年到头,是该轻松一次啦。”赵庆民站起身来。(未完待续。)
第239章酒后
当晚的酒席一座皆欢。
李志斌早就发现,一些在公开场合很是言拙的领导私下交流是往往也能妙语连珠,令人捧腹,更不要说那些口才本来就很好的了。今晚的酒席就是这样,包括江上云总工,在半酣之际说出的笑话都能笑倒一片。
两桌不满,十七个人干掉了十五瓶酒。
李志斌仔细观察了,今晚喝的最多的是三个人,陶唐肯定是其中之一,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敬了他酒,十几次干杯,半斤就下去了,然后他再逐一回敬,又是差不多半斤,何况还有好几轮的单练呢。第二个是李珞,李珞算是放开了,喝了多少不知道,但肯定是喝高了。第三个就是吕绮,她的职务最低(除负责服务的朱宁和自己外),但她却是唯二的女性,当刘秀云说自己身体处于特殊时期不能多喝时,吕绮便成了火力集中的一个点,但吕主任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真是不含糊。
两个半小时后,李志斌把陶唐送回了小招。泡了浓茶,看陶唐一切正常,李志斌便出来了。走出楼门,迎面看见吕绮摇摇晃晃过来,“小李,领导没休息吧?”
“没有……我陪您上去?”
“不用了,想起件事,就几句话……”吕绮打了几个酒嗝,上楼了。
李志斌目送着吕绮拐过楼梯的那道弯,又改了主意,敲开了值班室的门。
李志斌走后,陶唐热上水,准备泡个澡,房门又被敲响了,他以为是李志斌又回来了,“我没事……年轻轻的,这么啰嗦……”嘟囔着,陶唐开了门,却是吕绮。
“咦,怎么是你?不回家休息瞎跑什么?”
“连门都不许进了吗?”
“进来吧,刚泡的茶,我一口没喝呢……等等,烫着呢……”
“是不是有些憋屈?”吕绮在沙发上坐了,看着站在地当间的陶唐。
“憋屈什么?哦,今晚你喝的可真猛,有些傻了吧?连人家逗你的话也听不出来了……”
“你是说韩志勇?”吕绮想起韩志勇曾敬她酒,祝贺她马上要高升了……
“对啊。人家逗你呢,你还傻乎乎地跟人家干杯呢。”
“我不是没回答嘛……厄……”
“喝点这个吧,”陶唐从冰箱的冷藏室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来,拧开了递给吕绮,“憋屈嘛,有点。你还是差点火候啊,你要知道,在我这个位子,哪天不憋屈了,离倒霉就不远了……”
“妥协?”
“是的,妥协。在盛东干了几年,算是学会了妥协。原来可不会,当时我是集团处级中有名的刺头……”说罢,似乎想起了什么,陶唐哈哈笑起来。
“你笑什么?”
“其实仔细想想,大家都有私心,但也都为公司在考虑。大公无私的人怕是难寻,公而忘私就很了不起了。你是不是觉得方案打了折委屈?”
“我委屈什么?我是替你委屈。”吕绮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冰凉的矿泉水,“会不会损害你的威信?嗯,今晚你提出吃饭,是不是想挽回什么?”
“你这个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呀,妥协不会损害我的威信,恰恰相反,恰到好处的妥协会收到很好的效果。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一下子成立四个分公司,把权力放下去,我还有些担心呢。现在恰到好处,先搞试点,然后看效果……不说这个了,你来就是谈这个?”
“谈别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你啥时候解决个人问题呢?”
“这个不要你管。”
“我必须管!陶唐,记得你刚来在东湖会馆那次吧?”
“不太记得了……怎么啦?”
“你说过一些话,我也说过一些话。我永远不会忘了那次你对我说的……最近我看了一本书,书名是《爱的三种境界》……”
“我从来不喝心灵鸡汤。”
“我一定推荐你看看,你一定得看看。一些原来想不透的问题,一下子给了我答案。陶唐,你说实话,我在你心里,哦,不,你把我定位于什么人呢?”
“好朋友。”陶唐毫不迟疑地说,“我的朋友不多,特别是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不多,你肯定是其中之一。”
“我也是。我希望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有人说男女之间不会有真正的友情,但我不信。所以,我有资格关心你的私事,对吧?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心里难过,等你有个家,有个伴,我就放心了……”
“只有软弱的人才会孤独。吕绮,我不孤独。你信吗?”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吧……你不会懂我,再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如果可以,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可是不行,我只能做你的朋友了,好朋友也是朋友,对吧?”
“咱们不谈这个好不好?我送你回家吧。”
“为什么要回避这个呢?你才四十三岁,怎么能一个人过呢……直说吧,你觉得徐德玉如何?”
“徐德玉?什么意思?”
“他们没跟你说吗?”
“谁?说什么?怎么把徐德玉扯进来了?”
“咱俩那帮同学啊。他们觉着德玉挺合适你……我说你不是有方可吗?你究竟是怎么考虑的?”
“这都哪跟哪呀,都是谁在瞎折腾啊。”陶唐摇摇头,使劲搓着脸。
“起初我觉得也挺荒唐的。可是最近仔细想了下,德玉真的不错,或许真是最适合你的一个。你看,年龄般配吧?她比你小三岁。性格我了解,绝对好脾气。模样嘛,她其实蛮漂亮的,就是不打扮自己,显得老了……”
“打住,打住啊。”陶唐摆摆手,“越来越出格了。”
“一点也不出格。我希望你一辈子留在红星,哪儿也不要去了。你有能力,有手腕,红星在你手里一定会重振的。这儿就是你的根,还要去哪儿呢?还要再漂泊多久呢?在红星成个家不是蛮好吗?我看你对德玉也挺好的啊?”
“那是我愧疚。知道吗?愧疚。我没想到她的日子会搞成这样,而且,她搞文字还不错……吕绮,你跟他们说,我估计一定是印玉桃,是吧?别瞎操心了。这是我的私事。懂吗?私事。”
“那你跟我说实话。陶唐,现在听到一句实话真的是太难了,你会再婚吗?”
“应该会。”
“那,你喜欢方可吗?”
“什么叫喜欢?”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我很早就认识她了,可以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但是方可爱你,我看得出来。要知道,女人的直觉要比男人灵敏的多。方可爱你,但她不一定适合你。适合你的,徐德玉肯定是一个。”
“为什么这么说?我很难处吗?”
“是的。你太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世界了,如果和你比,我是透明的玻璃瓶,而你是漆黑的陶罐。我很想知道你内心都藏着什么东西,准备怎么做,但我做不到。我想也没有人能做到。原因嘛,大概你少年发达,位高权重,工作改变了你吧……别打断我!所以,你需要一个温顺的女人,一个淡泊权势的女人,一个只满足家庭生活的女人。方可不是这样的女人,尽管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坚信我的观察是正确的。徐德玉是,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也不赞同你的话。你把我想太复杂了。其实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没那么深沉,包括工作。只不过因为位置不同,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不尽相同。你没有觉得你也在变化吗?你当了发规部主任后,说话办事跟过去不一样了,这就是工作造成的。我不可能什么事都抢先表态,那样就会很麻烦,就会吃苦头。你再想想你弟弟,是不是觉得他也变了?”
“你把话题岔哪儿去了?我简直招架不住这一招。我们说什么来着?徐德玉和方可,是吧?”
“你不了解方可,我也不了解徐德玉。”
“你可以了解她,我可以帮助你。”
“这种忙你不要帮,会越帮越乱的。刚才你说了徐德玉的性格,按照你说的,她根本就没有领导的潜质?”
“什么意思?你准备提拔?”
“她行吗?”
“你是为了照顾她吧?”吕绮愕然,“我很想她能进入处级,她的日子实在太苦了,最近还背上了她表哥的病……”
“这个我知道。但我不是因为她经济拮据,真的。”
“那你准备就地提拔吗?”
“我没有想好。但我知道,如果上会,既没人赞成,也不会有人坚决反对。是吧?”
“你看的真准。是的,应该是这样的。那么,成立党群工作部一开始就是个幌子,对吧?”
陶唐笑而不言。
“还说你简单呢。你可比宋总阴沉多了。”
“你觉得徐德玉当宣传部副部长,够格吗?”
“我觉得够格。正如你所说,她的文字功夫很强……”
“算了,不聊这个了……你怎么不问问你家老范的工作?”
“我干嘛要问?”
“也对。问也白问,是吧?在你眼里,我是黑漆陶罐……”陶唐看了眼手表,“该回家了。吕绮,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你喝酒不行。”
“真想跟你拼一次,我不服气呢。你不是也喝高过?比如在唐一昆那里?”
“我有个本事,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信不信?”
“喔,吹牛吧,那不成了颜渊了?”
“曾仔细想过我经历的事,小的地方不敢说,但大的方面,我真的做到不二过!”
“吹牛!那是你没有遇到真正的诱惑!”
“是吗?走着瞧吧。”
陶唐把吕绮送出小招,转身上楼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秘书一直呆在值班室里看电视,并且记下了吕绮进入和离开的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