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反常的骆冲
“陶总,您的安州之行是不是可以延缓?家里出了这档子丑事,地方上先不说,总部是肯定会过问的。电话里商量总是不方便……”
“安红项目是戚总盯着的大事,而且那边已经约好了……我看这件事没什么了不得的。我的态度很简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不为杨开河埋单。我看赵书记也不必太过关注此事,有你抓就行了,但是要注重程序,控制舆论,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三个不要轻易表态……倒是物业改革是个大事,涉及到公司老老少少,我看老郭你也去听一听吧”
“我就不去了……”郭涛低下了头。
现在哪有精力搞什么物业改革嘛……赵庆民心里禁不住“怨恨”起陶唐来。看了郭涛一眼,见郭涛低头沉思,似乎完全没有理会陶唐的话。杨开河失联给郭涛的压力最大,如果其他方面的**线索都可以掌控,杨开河事件有些失控了,这肯定不是郭涛愿意看到的。官场就是这样,其实不仅是反腐,其他也一样,问题最怕摆上桌面,一切就失去了变化,就会令人感到失控和不安。
郭涛肯定在灼心煎熬,但陶唐却镇定入常。这就是“双方”的差距了,不在于修养,也不在于地位,而在于时间。陶唐可以好整以暇,但郭涛就有些坐不住了,赵庆民想到这里,说,“陶总说的是。安红项目是戚总亲**代的,你这个新任的董事长也该介入了。物业的改革方案可以讨论,这个情况下推出来时机倒是不错……好吧,那咱们就听一听物业的方案吧”
赵庆民回办公室去茶杯,骆冲却闯了进来,之所以说“闯”,因为骆冲不敲门就进来了。
“赵书记,这是搞什么嘛。也太不信任人了吧?”
“怎么了?”赵庆民不明究里。
“外面都嚷成一片了,调查结果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我还是不是机动部的分管领导?”
赵庆民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骆冲是说杨开河的事,“调查结果尚未出来呢,外面肯定是瞎嚷嚷。老骆,你是老江湖了,又不是不知道红星的风气,有些人总是对这类事情格外感兴趣……”
“听说杨开河失踪了,保卫部搜查了他的办公室?什么时候保卫部拿到搜查令了?”
“准确地说是失联了。两天找不到人了……保卫部啥时候搜查他办公室了?你这是听谁说的?”赵庆民严肃起来。
“可是我听说案件已经正式上报了!我一直认为,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但人家不听,非要免掉杨开河……现在倒好,机动部人心惶惶,基本处于瘫痪状态了……”
还真是走风漏气啊,刚研究的结果就传开了,“人心惶惶?瘫痪状态?我怎么没听说?”赵庆民楞了一下,旋即冷静下来。这一定是试探,班子会上骆冲就不同意免杨开河的职,但没人支持他。
“汪兆正春风得意。当然不会扫你们的兴。赵书记,您是红星的老领导了,对下面的干部是了解的,杨开河能力怎样您清楚。这几年机动部的工作您也清楚。既然有人实名举报,谁也不能反对调查,但我担心机动部的工作会受到影响,现在b12项目正处在建设的关键期。大量的工作压在了机动部,进度本来就延期了……”
b12是变速箱技术改造项目,两个多亿的投资。其中国拨资金占了70%。年底就要验收了,但因为技术和资金的原因,存在严重的延期,最近发规部等部门正在全力赶进度。
赵庆民见骆冲拿这个问题说事,心里更加鄙夷。
“对于这个杨开河,免职是轻的!现在基本确定,就是杨开河在陶总房间留下了10万元现金。”赵庆民在鄙夷之余,有些可怜骆冲了,“王大宾已经承认是他帮着杨开河进了陶总的房间,就凭这一条,免职的理由就足够了。当然,王大宾并不能证明是杨开河留的钱,但他在陶总不在的时候进人家房间干什么?打扫卫生吗?这个案子不难,只要找到杨开河,一切就清楚了。现在不是从前了,到处是摄像头,藏身不易啦。至于机动部承担的b12项目,恐怕你真该操操心啦。”
“赵书记,我有几句心里话,不知该不该讲。”骆冲顿了顿,沉声道。
“说嘛。”
“我觉得公司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如果严格对照那些规定啦法规啦,有几个人干净的?恐怕红星中层正职以上的干部不会剩下几个了。我觉得陶唐来厂不是来抓经营,而是来整人的!特别是这件事,下面有议论,完全就是为汪兆趟路嘛。”
“这话可不对。汪兆可能会是陶总拐弯的亲戚,怎么能说调查杨开河就是为汪兆趟路呢?杨开河心里没鬼,为啥送10万元给陶总?下面胡说八道我不好管,我们这一级必须严肃对待这个问题。”赵庆民严肃地说。
“赵书记,陶唐虽然是厂子弟,但他其实是外人,我们不是厂子弟,却是红星的当家人。我这话可能有点问题,可事实就是这样。如果任凭陶唐小题大作地整人,把正常的经营搞垮,受害的可是咱们!现在能主持公道的只有您了,希望您在关键时刻能发挥党委书记的作用……”
“什么作用?”
“即使杨开河有问题,难道不能限制在厂内处理?非要走地方纪检?这样做,岂不要让跟随您多年的同志们寒心?”
“骆冲同志!如果不是杨开河失联,组织上不会上报。但如果杨开河真的出事了呢?谁来承担这个责任?我是担不起的!我看你这个分管领导也担不起!他心里没鬼,干嘛关掉手机这么久?而且他的家人也说不清他去了哪里?”赵庆民提高了声音,“寒心?难道调查一个有严重**嫌疑的干部就会让人寒心?”
骆冲不再争辩,冷着脸起身走了。
骆冲走后,赵庆民忘了马上要开会,连着抽了两支烟,直到李志斌过来催促,说大家都到了。就等书记您呢。赵庆民看了眼李志斌,“小李,你去跟陶总说,我有要紧事跟他商议,请他来一趟吧”
李志斌迟疑了一下,答应一声去了。已经找准自己地位的李志斌知道赵书记一定要非常要紧的事,不然不会这样做。
李志斌回到会议室,见会议已经开始了,物业公司经理王景福正在汇报方案,李志斌凑至陶唐耳边低声说了两句。陶唐点点头,转脸对周兵说,“你们先开着,我有个事处理下”
吕绮和徐德玉都参加了这个讨论会,两人挨着坐着,因为吕绮是代刘新军参会的,手里有一份草案,但徐德玉没有,她是被崔健拖来的。物业公司推出的暗补变明补的改革方案涉及面极广。宣传舆论肯定要先行。徐德玉事前没有获得任何物业改革的消息,她是来会议室才看到方案的,匆匆看过,觉得陶唐这次又要得罪人了。
为什么这么想?因为这次物业收费改革肯定是陶唐推动的。
红星公司计划经济的痕迹很重。徐德玉是知道的,公司每年都对物业进行巨额补贴,导致很多在12中上学的人家跑到红星来租房子住,除了停车方便之外。多少有物业费过于低廉的因素。比如取暖这块,平泉目前的收费标准为每平米6元,但红星只收1元。当然烤火费执行的也是老标准。是一个低收低支的格局。早就有人提出物业收费改革了,暗补变明补嚷嚷了多少年了,但一直没有真正启动过。如果不是陶唐来,这个方案肯定拿不出来。
关键是这个方案的真正获利者是老百姓,“受害”者则是掌权者和外来户。还是以取暖费为例,方案提出收费标准与当地接轨,同时大幅度提高在职职工(离退休职工的补贴早已与地方接轨)的补贴标准,达到每年1850元。这样一来,住小房子的双职工不仅不要掏取暖费,每年还可以“挣”一笔钱。而大户型职工的负担则加重了。物业公司的方案里有详细的说明,根据物业公司的测算,建筑面积在100平米以下的双职工都是受益者,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另外,物业公司的改革方案里还对水电费实施了阶梯价,这也是杀富济贫之举,因为住大户型的都是耗水耗电大户。
陶唐推出这份方案,不是得罪领导层吗?
“德玉,你说,这个方案行吗?”吕绮刚才也是匆匆一过,“能通过职代会组长会吗?”
“咱厂的任何决议,有被职代会否决的吗?”徐德玉反问了一句。
“这个方案如果实施,我怕是要多出几百块了……我倒无所谓,就怕别人有意见。你是知道的,职工代表组的组长们中干可是占了一大半……”
徐德玉刚要说话,见陶唐和赵庆民进了会议室,于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方案介绍完了?”陶唐问周兵。
“匆匆讲了一遍……”
“那好,在大家发表意见前我先讲几句。这个方案,物业公司是根据我的意见拿出的。目的就是解决目前公司巨额物业补贴。这个数字,去年是8700万……如果是普惠职工也就罢了,凭什么外来的也享受暗补?要知道这8700万是职工的血汗钱,在我们薪酬偏低的现在,没有道理拿出来补贴外人。另外,这个方案有点杀富济贫的味道,住大房子的,像赵书记这样,每年肯定要多掏腰包了,而住小房子的,用电用水少的,将会受点益……实施资源阶梯价格有利于节约,这也符合大环境……好吧,我就不说什么了,今天是小范围讨论,听取部门的意见……唔,吕绮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对这份方案不满意?坐前边来!都坐到前面来!只有这点人嘛……请大家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发表意见,既要考虑公司的利益,也要考虑职工的利益,我们这些人就是要把公司利益和职工利益尽可能完美地结合起来……”
“哈哈,陶总这句杀富济贫说的好”赵庆民笑道,“话糙理不糙呢,住大房子就要有交大钱的觉悟嘛”
陶唐那番话令王景福深为感动,主要是那句“物业公司是根据我的意见拿这份方案的”感动了王景福,这等于陶唐把可能出现的责难都背上了。其实,王景福是赞成实施改革的,最初的动议就是他提出的,不过不算动议,因为老早就有过类似的研究,但历任一把手都没有批准上会讨论。
吕绮换了个位子,想,这个场合不会有人公然反对的。
参加会议的除了物业公司外,还有财务、法规、政研室、工会等单位,公司领导除了分管物业的周兵外,还有副书记常文海。不出吕绮所料,参会的几个部门不会公然提出反对意见,只是在技术环节提了些问题,比如对外租房者如何处理等。而物业公司提出的代金券方案操作性很强,显然物业公司对此做了充分的考虑。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陶唐出了会议室,迎面遇见了侄子陶有道。
“二叔……”
“在单位要叫陶总”陶唐站下,看着侄儿,他有段时间没见侄儿了,“你来干什么?”
“我来发规部报一份临时报表……房子弄的差不多了,您啥时候去看看?”
“是吗?那好啊,你奶奶总惦记呢,等我从安州回来吧。没别的事吧?”
陶有道摇摇头。(未完待续。)
第151章心路历程
陶唐带了一帮人去了安州,杨开河失联的消息也彻底传开了,每天下班,范永诚都会带给吕绮最新的传言。在吕绮看来,传言是越来越不靠谱了,竟然有人说杨开河贪了上亿的,那怎么可能嘛。吕绮对老范同志说,你在这件事情上最好只带耳朵不带嘴,反正跟咱们没啥关系,说错话就把人得罪死了。与其操那份闲心,还不如把你们的外审搞漂亮些。
说到本次质量外审,本来这两天心气挺旺老范同志就气馁了。仅仅两天,外审组就开出了13个不符合项,这要到结束,20个能不能挡住还是个问题。虽然不至于出现系统性毛病,但已经让质量部坐立不安了。从前可不是这样,最多也就三五个而已。面子尚在其次,关键是陶唐明确指示将此次外审纳入责任制考核,估计质量部下个月的工资无疑会大受影响了,陈永亮已经跟范永诚私下打了招呼,要他求吕绮手下留情些。大家忙乎了好久,得不到表扬也就罢了,反而被扣了工资,搁谁头上也不会舒服。
范永诚当然不能贪污顶头上司的指示,但吕绮却没有答应所谓的通融,甚至没个明确的态度,比如准备扣质量部多少分。范永诚大发牢骚,说哪次都要提前做些工作,比如质量信息方面的补课,这次倒好,上面不准发任何的指导性通知,也不准质量部事前做针对性的检查,这不是摆明了要质量部好看?问题出在基层,板子却打在质量部,的屁股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另外,这一次公司的接待也有问题,太冷淡了,外审组的五个人中有三个是“故地重游”。什么事都怕对比啊。
吕绮驳斥丈夫,看来你们还是跟不上陶唐的思路啊。他就是反感作弊式的管理嘛。另外,谁说不处理基层了?被开出不合格项的单位,一个也跑不了。要我看,早就该这样管了,不然问题总是重复发生,永远不能杜绝。
质量外审其实根本就不是个事,吕绮最近最关注的,也是杨开河事件,因为她预感到发规部也可能出事了。
吕绮自己也听到不少关于杨开河的传言。因为一些传言牵连上了发规部,跟吕绮保持不错关系的段辉有些坐不住了,因为有传言说,发规部不可能干净了,杨开河贪污肯定在设备采购领域,机动部的主业就是设备管理嘛,但价值超过100万的设备都是要走公开竞标的,而主管竞标业务的正是发规部,具体地讲就是段辉。因为发规部是公司的“立法”部门。任何一台应列入固定资产的设备或仪器都必须经发规部书面批准,没有发规部的通知,机动部是不能做采购的。下游出了事,上游能干净?所以在出差的前一天。段辉找吕绮谈心,发誓赌咒自己纯属躺着中枪。
吕绮劝说段辉,“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沉住气。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好了。”
“吕姐,原先一直不能说,我不过是挂了个名义。所有设备方面,包括招投标方面的事务,还不是他一手掌控?便是基建那块,他要谁干,预算做多少,我从来都是傀儡……”当时段辉问吕绮,“吕姐,你给我拿个主意,我该不该去向陶总汇报一次?”
“汇报什么?”吕绮吃了一惊。
“我不能背黑锅呀!昨晚老婆就跟我闹,问我贪污的钱都给谁了?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人?我冤呀,我比窦娥都冤!”
吕绮噗嗤笑了,她跟段辉媳妇很熟的,知道段辉媳妇真还能说出这种话。而段辉确实没哪方面的毛病,“你就老实招了不就结了?党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算了吧。坦白牢底坐穿,抗拒回家过年才是。”段辉恨声道,“狗日的杨开河,早就看他不地道了。他妈的,害苦老子了……”
“清者自清。你这样气急败坏,我还真有些担心你了。”吕绮半开玩笑说。
“现在我就希望早点找到杨开河了。每天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真他妈不好受。”段辉说着压低了声音,“吕姐,你没发现咱们领导这几天不正常吗?”
“别胡说!你这个人呀……该干嘛干嘛去,资料准备不全,小心陶总收拾你。另外,年底b12收不了尾,看你怎么向上面交代!现在不能再拿资金问题说事了吧?”
“就是这个才反常嘛……确实不受干扰了,最近的设备采购基本成了我说了算了,哦,我是指招投标和目标厂家交涉这块……吕姐,我是相信你嘛……你说的对,该干嘛干嘛吧。”段辉终于走了。
心细如发的吕绮早已发现,自杨开河被免职,刘新军的表现极为不正常。或许别人发现不了,但瞒不过在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该开的业务例会也不开了,请示其工作表现出明显的注意力不集中,而且易怒,因为企管科小史一个小疏忽(她给总部的一份月度经营例报上打了一个别字),竟然下令扣了小史七月份10%的工资。
小史是企管科长,是吕绮的分管的部下,人很好,业务能力也很不错,但家事却一塌糊涂,因为丈夫吸毒被抓了强戒,公司将其开除了,带着个刚上小学的男孩子,经济上很紧张。小史为此向吕绮发牢骚,还掉了泪,吕绮只能劝慰,“早就要求过,给上面的材料多校对几次,你总是大大咧咧……吸取个教训吧……这样,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罚款我出吧”
“怎么能让您出呢?例报是他直管的,您只是签个字而已。都怪我不小心……真是的,迁怒于人,算什么嘛。”
下面都看出了刘新军的不对劲,当然不可能瞒过段辉……
可能是因为天热,吕绮不停地出汗,从下午上班,一个小时时间里已经换了两脸盆水。她是没资格装空调的,又不喜欢吹电扇,自诩喜热畏凉的吕绮今天却燥热的很,从下午上班到现在。什么事都没做,一直在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可以不考虑顶头上司的问题。刘新军有没有麻烦跟她真没有什么关系。在一起工作了好几年,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但根本谈不上是朋友。吕绮所烦躁的,从陶唐给的任务开始,越想就越心烦。这件任务其实很简单,不就是请假陪一陪方可吗?但临到关头,吕绮觉得这件事还真有些麻烦。
第一是请假问题。如果刘新军在,她跟刘新军打个招呼走个一半天不是什么问题。她因私请假很少,刘新军从来没有刁难过她。但现在刘新军和段辉双双跟陶唐去了安州。吕绮就得向骆冲请假了。以什么理由请假难住了吕绮。编个瞎话比如说婆母生病之类的很容易,但如果陪方可在外面玩遇到熟人就麻烦了,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会变复杂。会不会遇见熟人?吕绮不存侥幸心理。红星曾有个故事,一个中干与女下属搞出了私情,跑到燕京约会还出了岔子。女人的丈夫在北阳工作,中干去燕京出差,女人便找了个理由——探视在外地的婆母请了假也去了燕京。俩人坐了火车去燕京私会。本来以为海阔天空,可以尽情放松一次。谁知他们手挽手在世纪坛闲逛,竟然就能碰上红星的人。这个并不浪漫的故事的结局并不美妙。中干的老婆听到了闲话,闹腾起来,公司无奈免掉了中干,他那个情人迫于压力也调走了。以后就留下个典故。中干出差到总部便会接到戏谑的提醒,千万不要去世纪坛。
当然吕绮陪方可的性质跟那件事不搭界,但吕绮还是否定了编瞎话的理由。说实话吧?怎么跟骆冲讲?方可为什么不找陶唐的亲属?自己和方可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其他领导,比如一向宽厚的江总。这个顾虑是没有的,但请假的对象偏偏是曾觊觎过自己的骆冲!而且又在这个时候,因为杨开河而导致刘新军反常。骆冲坐得住才有鬼!自己不能给陶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当时怎么就没仔细想一想呢?显然陶唐没有深思过其间的厉害,这不能怪他,至少陶唐不晓得自己和骆冲的别扭。之所以托付自己而不去找陶美玲,大概也有难言之瘾。活在世上谁都不易啊。
第二就是现状了。刘新军出差了,她是刘新军的“法定”代理人,这个时候她请假办私事合适吗?会不会给陶唐帮倒忙?
于是,吕绮又想到了与陶唐的关系。现在她承认,她和陶唐是有着巨大的差距的。不是地位和收入的差距,而是克制力的差距。她承认,如果陶唐向她“伸出手”,她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这个结论早就做出了,从开始的痛苦到现在的冷静,转变之间充满了对陶唐的感激。她承认陶唐是对的,比她成熟,比她考虑全面,难怪人家有如此成就。
虽然我们曾经共同做过的梦终将是一个梦,但我们还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这个结论吕绮早就得出了。现在,经历了几个月的同事后,吕绮相信陶唐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他不会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推荐吕纬担任陆书记的秘书。所以吕绮数次警告弟弟,干不好损失的不止是你自己的前程。
在“认清”陶唐的“面目”后,她不止一次地思考过一个问题,陶唐出任红星的一把手给自己会带来什么?或者说,陶唐与宋悦对于她有什么不同?答案是肯定的。在陶唐到来后,她不再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也不用再去顾忌别人的脸色,在她不用更加努力的情况下,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原地踏步而已。事实上,陶唐已经在考虑她的“进步”了,她相信陶唐提出的肢解发规部成立经济运行部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如果机构调整成为事实,经济运行部一旦成立,一把手不会是别人。她曾设想过的人生目标(有生之年当上副总师)将迈出最重要的一步。在红星,主要业务部门的一把手升任副总师的概率相当高,某种意义上比当行政正职要容易。
如果把红星视为一个社会(她其实就是一个社会),两万多职工是生活在一座塔里,这座塔分好多层,每一层的待遇都不大相同,因为存在待遇上巨大的差距,生活在这座塔里的每个人都渴望着进入到上一层。但出身的不同把大部分人晋级的希望直接抹杀了。比如工人,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他们就不再有可能当上中干了,即使是科级也与他们无缘了,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当技能带头人了。能够当上中干的只能是干部了,而且受制于文凭和岗位,没有过硬的文凭,没有“显赫”的岗位,以正常渠道升入中层的概率很小,除非你有过硬的后台。就像贾建新,如果没有李珞这个舅父,以一个工龄不到十年的大专生是进不了副处级的。这种情况很像昔日的科举,以明清为例,当正印官的一般都是进士出身,当然这个比喻有些不当,但就是这么回事。
科级是一层,这一层比最底层的待遇当然好多了,但尚未有真正意思上的改善。那至少要到处级,因为处级开始享受绩效工资了,一年最少好几万,比较重要的岗位超过了十万。加上每月的预发工资,在平泉可以过上很悠闲舒适的日子了。但科级升入处级的难度比晋升科级大的多,三分之二的科级干部就止步于这道门槛了。进入处级的干部开始发现,副职和正职存在着巨大的差距。绩效工资尚在其次,关键是权力差距太大了。进入处级,开始品味到权力的门径。但副职是不掌握权力的,像仝正杰那样说了算的副职只能算是异类。不掌握权力就享受不到权力带来的好处,好处就在那里但你就是眼巴巴地看着而得不到,于是段辉便嫉妒刘新军,于是副职们便日夜想着转正。但这一步比科级升入处级副职更难,又有三分之二的副处们止步了,最终以副职退出“现役”。
再往上就是副总师或者总经理助理了。这两个岗位区别不大,都是高于正处低于副总经理。到了那个岗位,收入将大幅度提高,这样说吧,一年的收入买个b级车像闹着玩似的。正处升入副总师的正常渠道有两条,或者说有两类人可以获得这个机会,一类是慰问性质的,少数劳苦功高的老正处在临近退二线之前会得到“安慰奖”,另一类则是准备进一步晋升的关键岗位的、得到公司主要领导赞许的正处,比如蒋延生,比如刘新军,比如刘书林。
这座塔的最高层就是公司领导层了,那是十几个人的小团体,是数万职工仰望的顶峰。但仔细研究,这个小团体也是分层的,副总们是一层,党委书记和监事会主席又是一层,而最高层则是董事长。他不仅掌握着数万员工的命运,掌握着那些渴望登入塔身更高一层的“官员”们的通行证,甚至掌握着副总一级的命运。
“塔论”是范永诚的发明,吕绮认为很形象。
吕绮在升入副处后便悄悄为自己定了个目标——当上副总师!她不为权力,而是为生活。在滚滚红尘中打拼的人们谁不是为了生活呢?那些自称不差钱而要事业的是些什么人呢?自她认定丈夫是口头革命派(这个称呼是吕绮父亲喊出的)后,吕绮只能依靠自己了。她自认自己能力不差,而所处的岗位又极具竞争力,所以很是努力了几年。但随着自己对”世道”的清醒认知,随着自己跨过了四十岁大关,这个目标是越来越遥远而不靠谱了。别说是副总师,能升入行政正职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了。吕绮再次悄悄修订了目标,适当的时候,自己主动找个油水丰厚的基层单位去当个支部书记了此一生吧。
直到陶唐的到来,重新燃起了吕绮“进步”的渴望。
吕绮从未想过自己会进入公司一级的领导层。她和那一层距离甚远。在陶唐上任前,吕绮很少近距离接触公司的主要领导,他们是如何工作和生活的其实对她很是陌生。所以,吕绮不止一次地想,陶唐如何就在如此年龄攀上红星官场的最高峰呢?而陶唐给了吕绮近距离观察最高层生活和工作的机会,几个月来,吕绮好多次跟陶唐私下谈过自己的业务,也谈过不是自己的业务,这是她之前根本就想象不到的“待遇”。因为陶唐,吕绮的地位和影响直线上升,本单位如此,外部也如此。
因为陶唐,吕绮体会到了最高层的苦衷。在吕绮眼里,陶唐和宋悦完全是不同的两类人,宋悦所享受的,陶唐根本就不屑一顾。陶唐所思考和努力的,宋悦估计根本就不去考虑。陶唐第一次“感动”吕绮不是在东湖会所的酒后失态,而是他因为六分厂那个自杀员工在行政会上那几句冷峻的发言。吕绮为此自豪,为自己的眼光而骄傲。如果那可能是一次作秀,但以后三个月陶唐的所作所为完全证实了他是一个值得吕绮尊敬的人,正因为他们有过的情愫,吕绮发誓要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为他排忧解难,提醒他避开可能的陷阱和地雷阵。可是,陶唐的施政风格和施政路线证明了,他选择了一条最为艰难的路,如果是常规揣度,这条路不止是荆棘密布,简直就是绝路。但吕绮还是为他的选择自豪,红星终于盼来了一个真正为企业,为职工着想的好领导。可是,到目前为止,陶唐除了不断为自己树敌,他又获得了谁的喝彩呢?吕绮自认她能帮助陶唐的地方很有限,但总不能给他添麻烦吧?(未完待续。)
第152章陈嫣的进步
因为李志斌跟随陶唐去了安州,陈嫣预定的计划被打乱了。本来,本周周日准备与李志斌到北阳照结婚照。
不过三个月,在单身中看似高傲的陈嫣便在他人几无察觉中被李志斌“拿下”了,中间的过程波澜不惊,对于李志斌“有条不紊”的追求,陈嫣“毫无反抗”地“束手就擒”了。
在悄悄见过双方家长后,七月初,俩人领了结婚证。
她与李志斌的感情进展不仅瞒过了单身楼的朋友们,而且竟然瞒过了总经办的同事们,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未有“轰轰烈烈”的举动。当孟凡从女友尤本玲那里得知李志斌和陈嫣已经“悄悄”领了结婚证,大为惊奇,跑到陈嫣宿舍对陈嫣说,“就这么着被李志斌给日哄走了?你也太掉价了吧?最起码也得让他在楼下摆上999朵玫瑰,单膝跪地求婚吧?不行,这件事我要替你做主,补上,一定要他把必要的程序补上才行!”
陈嫣不说话,只是笑。
“没办法,看来我得拜李志斌为师了”孟凡不停地叹气。
陈嫣早已发现自己的性格在今年的确变了好多。孟凡说要拜李志斌为师是玩笑话,倒是陈嫣从陶唐上任布置总经办的第一件工作(问卷调查)以后便甘心拜李志斌为师了。每逢工作中遇到难解之题,陈嫣总要悄悄征询李志斌该当如何,李志斌总是能出明确的答案,不是空洞无物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话,而是实实在在的主意。尽管一些主意听上去有些不靠谱,事后证明确是最佳选择。一来二去,陈嫣对李志斌越来越信赖,而眼中的李志斌的形象也就悄悄发生了变化。当李志斌正式提出建立关系时,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一切当然是建立在陈嫣自身心态的转变。在与李志斌密切来往后,陈嫣想通了许多道理。如果不准备“跳槽”出走,那么就要在红星干出成绩来,标志当然是进入处级。只要进入处级,生活就能迈入小康。事情就这么简单。作为女人,自己当不上处级不要紧,只要老公能当上就行。红星有夫妻俩都是处级的,但很少,陈嫣早就认为,即使李志斌不是陶总的秘书,以那家伙的能力。进入中层是铁定无疑的事。而李志斌告诉她,只要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去工作,没有人能阻挡你进步的路子。
每对恋人都有独特的爱情之路,这正是爱情的魅力之一。陈嫣与李志斌的感情之路没有更多的花前月下,而是在工作中建立的。李志斌教给了她很多东西,这些“知识”陈嫣最初嗤之以鼻,但后来则奉行不渝了。其中最重要的两条,一是对工作的心态,李志斌对她说。你注意那些事业上的成功者,他们绝大多数人不是把工作当做谋生手段,而是把工作当成生命最重要的内容。你仔细琢磨其中的差别,就能明白他们之所以成功了。
其二是要努力走进领导。特别是你顶头上司的内心世界。只有你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才能在思想上行动上与他们合拍,只有你从思想到行动与他们合拍,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只有你得到他们内心的认可,才能获得他们的赏识。做到这一步,你的进步也就无可阻挡了。
陈嫣承认。比起其他秘书,李志斌这方面做的相当成功。她不知道陶唐对李志斌真正的观感如何,但从李志斌工作时间几乎形影不离跟着陶唐足以证明陶唐对他是满意的。陈嫣知道总经办的三个头头,包括最不靠谱但最近低调了很多的贾建新都对李志斌很满意,张主任更是如此。在总经办,李志斌几乎超越了普通员工的身份了,成了总经办的第四把手,张兴武竟然常说,小李,我跟你商量件事……难怪王治平对李志斌嫉妒的要死,总是说跟着一把手就是牛逼。但陈嫣知道,那是李志斌的本事。换做自己,绝对不会有李志斌的“待遇”。
陈嫣曾问李志斌,如何才能走进领导的内心世界呢?李志斌告诉她,你千万不要把他们当做高不可攀的领导,而要将其看成和你一样有着喜怒哀乐的普通人,他们一样有着**。只有这样,你才能读懂他们的内心世界。你要相信,领导们也是人,别听他们嘴上常说的那些个大道理,那是他们所处地位必须讲的。在大道理的背后,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一样贪财、好色、希望不断得到提升。用一句俗话讲就是,他们追求的跟我们并无不同。区别在于,有的领导更由于修炼多年,更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罢了。
陈嫣于是继续问,“那你说说,贾建新的**是什么?”
“他的**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渴望被人尊重。你只要在他面前表现出足够的尊重,足以换来他对你工作的支持”
陈嫣想了想,还真是这样。都知道贾建新是靠着舅父李珞爬上来的,所以没有几个人看得起他。他不经意表现出的歇斯底里,恰恰是缺乏尊重的表现。
“那,张主任呢?”
“他比较复杂。这个人野心不大,或许认为自己的仕途到此为止了。他在前任总经理手里受过制,所以特别怕在工作上出岔子,在张主任那里,凡事要有计划,特别是前瞻性,你一定要把他准备安排的工作做在前面,这样你就容易获得他的信任和赏识。另外,因为他被副手架空过,特别讨厌部下的欺瞒。所以你要经常汇报,哪怕是不起眼的小事情,也要汇报。
陈嫣想了一阵,认为李志斌说的很准确。
但李志斌接着提醒,“但你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向主任汇报。比如刘副总交代你办的私事就不能说,最好对我也不说。你要明白,干咱俩这行,在领导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一门大学问。嘴巴轻贱肯定不行,但该向领导反映的憋住不讲也是损失。你想啊,领导最担心什么,就是情况不明了。你及时把他想知道的情况反映上去。他肯定会高兴。即使当面不表扬你,心里也会赞扬。注意,你千万要把真实的情况反映上去,万万不可想当然,那是最忌讳的”
陈嫣点点头。在刘秀云和邱林分工调整后,她确实向刘秀云反映了一些下面对她工作调整的议论,都是她从秘书组和单身楼听到的,刘副总听的很认真,当即便向她表示了感谢。
但陈嫣最后提出了一个人,陶唐。
“我看陶总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跟了陶总好几个月了。你来说说,陶总的**是什么?贪财还是好色?或者是谋求升官?”
“现在当然对你知无不言了。陶总当然有**,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如果说陶总善于伪装,那是对人家的污蔑。陶总其实是个很坦荡的人。大道至简,不是每个人都能悟出的。依我看来,陶总的**就是振兴红星,不是做表面文章,而是从下至上改变红星的面貌,让公司得以真正的复兴”
“这就是打自己的嘴巴了。这能叫**吗?这叫理想,叫情操!”
“这当然也是**。每个人的追求是不同的,陶总的追求与他的同僚们不同,因为他站在了更高的层次。马斯洛的五层次理论知道吧?最高层级的追求叫做实现自我价值。当然。每个人实现自我价值的目的和方法都不同,而且一般人一辈子也不会到达那一步。陶总所做的,就是在实现他的自我价值。其实背后也很难说没有其他的**,比如说继续高升。红星是集团资产人员最大的企业之一。红星在集团的地位你是知道的。如果陶总把红星搞活了,你说陶总能不升官?以他的级别和资历,进入集团领导层不是神话吧?”
“我觉得你确实市侩了。你敢当面这样对陶总说吗?”
“我当然不敢。但你不能否认我说的有事实的可能。但这无损于陶总的形象。人家这是走正路,不是歪门邪道。满清的官员都戴不同颜色的顶子,二品以上是红色的,所以当年胡雪岩获布政使衔后才有红顶商人之称。红顶子是有所不同的,我知道靠战功获得的叫正红,既然有正红。那就说明还有其他不正的‘红’。现在也一样啊,国企集团,依靠经营业绩而升官,那是光荣。我一直庆幸跟了一个走正道的领导……”
“我总觉得你这么想有些市侩”
“坚持理想的人早就死了,被制度拍死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不丢良心的前提下保护好自己。市侩就市侩吧……”李志斌连连叹气。
陈嫣于是努力学习李志斌的思维方式,努力按照李志斌指点的方法去应对领导们。收获是巨大的,她感到了领导们对她变化的肯定,总经办的工作例会上,她不再是领导们批评指责的对象了,相反,她连续受到张兴武和朱宁的表扬……
李志斌去安州前对陈嫣说,如果听到有关杨开河的任何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打电话不方便就用短信通知。另外,有关李珞的消息也要告诉我。
陈嫣明白前一条的利害。现在全公司都在关注着杨开河案件的进展,陶总一定会格外关注。但第二条就不理解了,当时来不及问。
现在,陈嫣就从王治平那里听到两条关于营销部的消息,第一条是说组织部准备对营销部的班子进行考察,目的是修理左云,第二条是雷云和刘书林大吵一架,刘书林已经下令罢了雷云的工作,报告打给了人力资源部,把雷云交人力资源部处理了。
于是,她找了个空子,跑到办公楼外面给李志斌打了个电话。电话刚一通就断了,估计他在开会。果然,李志斌的电话马上就打回来了,“你详细说一说,消息准确吗?”李志斌问。
陈嫣详细说了消息的来源。
“很好,你再想办法核实一下,特别是从人劳那边核实,但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要说是我问的。晚上我联系你,保持手机畅通”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李志斌再次核实了这两条消息。(未完待续。)
第153章雷云
邱林很意外地在晚上九点半接到陶唐的电话,陶唐不理会邱林的问候,劈头问邱林,“营销部要求调出雷云吗?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刘书林最近给我打了电话……雷云跟他大闹了一架,影响很不好。他确实提出重新安排雷云的工作……”
“最近是什么时候?是我出差前还是出差后?”
“是您出差后”邱林肯定地说。
“你怎么答复刘书林的?”
“我还没有答复他……”
“那好。雷云的工作不动。另外,你核实一下,营销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另外,物业改革有什么议论没有?”
“我尚未听到……”
“那好,就这样吧”那边把电话挂了。
物业改革不关邱林的事,邱林可以不操心。但雷云的问题则逼到了邱林面前。放下电话后,邱林陷入了沉思。
雷云原先曾是科长,但已经免职了。按照干部管理规定,雷云的工作调动不是组织部管而是人力资源部管。但也不至于惊动陶唐吧?每个月人力资源部的干部调令都有几十份,干部流动是一项正常工作,值得一把手关注吗?邱林略微思忖便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寻常了,“该死的,我竟然没有注意到,简直太愚蠢了……”通话结束后,邱林骂了一句自己。
媳妇便问,“出什么事了?”
“哦,正好了解一下,”邱林正色对正在看韩剧的老婆说,“最近营销部不太安静?”
邱林媳妇就在营销部当保管。
“办公楼的事我哪里知道?不过听说雷科长跟刘助理大吵了一架,还率了东西。我可声明,听说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婆是个很本分的女人,很少在他面前嚼舌头。
邱林没有急着给潘成贵传达陶唐的指示。因为按照现有的制度。一般员工(含普通干部)的调令是需要分管副总签字的,每周办理一次,没有自己的签字,雷云调不了单位。邱林所想的,是陶唐这个电话背后的意思,升到邱林这种地位的领导都有一套自己的办法,都懂得琢磨上司指示精神背后的真正含义,显然,陶唐对营销部的做法不满,所以才有刚才那个电话。而自他分管人事以来。陶唐从未就人事调动给他做个任何具体的指示,所以,这个电话就显得不寻常了。
之所以破例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应该有两种含义,一是表明了他的态度,二是不愿意看到雷云的调动成为事实。
陶唐准备在机动部事件尚未平息的情况下整顿营销部吗?邱林往深思索着,杨开河和骆冲的关系全厂皆知,大概只有陶唐不甚了了,多线作战可是兵家大忌。自己该不该提醒他呢?
问题是眼下的麻烦来了。邱林估计,李珞很快就会过问此事,或许就在明天,李珞就该找自己了。自己在不能把陶唐的指示抛出来的情况下如何面对李珞的要求?总不能说。最高当局希望雷云继续留在营销部发挥其搅屎棍作用?
邱林感觉到人事工作比起之前他分管的采购业务要难的多,之前小觑刘秀云的念头早已打消的干干净净。在红星这样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人事的敏感程度绝对超过了物资采购,后者是纯粹的业务问题。前者却是一个“社会”问题。往往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调令便能带出一连串的问题来。早就听说管人事得罪人,他也不止一次听刘秀云抱怨,之前不过以为是刘秀云矫情。夸大自己的工作难度而已。现在则理解了刘秀云承受的压力了。他接管人事遇到的第一件麻烦事就是他师傅的孩子请求调动,在三分厂当铣工的那个青工的父亲是从技术部退休的老高工,是邱林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师傅,老头子拎着两瓶酒跑到邱林家里,请求将其子调至理化计量中心,随便什么岗位都行。师傅对他说,好不容易才让陈建平在调动申请上签了字,理化中心那边也答应了,卡在了人劳就是不给办,现在你管人事了,这个忙你必须帮。
按说这个要求不过分,不过是普通的调动嘛,又不是要他提拔。但出于多年的工作经验,邱林没有立即答应,对师傅说自己要了解一下情况再说,结果问了下潘成贵便打消了报答师傅的念头,这个调令还真不能签。因为申请调离一线生产岗位的技术工人太多了。无奈之下,刘秀云下令暂停一线工人的流动,把这项业务给冻结了。
冻结肯定不是办法,不过是权宜之计。为此,邱林召集人力资源部的相关人员开了个小会,了解了下这种现象背后的成因。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原因,他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尽管不分管人事,就像一句俗话所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果然,人力资源部的回答不出邱林所料,还是一个待遇问题。根据工资科的统计,一线生产工人的平均薪酬只比二线辅助单位同类人员高15%左右,但辛苦程度却不可同日而语。邱林当即指示,要统筹考虑解决方案,堵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卡住他们的人,卡不住他们的心。但人力资源部的领导们异口同声,除非彻底改变现有的薪酬分配制度,否则难以解决问题。之前不是没有拿过类似的方案,上面一看到拆东墙补西墙就把方案掷还回来了,工资是刚性约束范畴,哪能通过削减辅助单位岗位或者绩效工资来增加一线工人的薪水呢?再说,为一线生产工人增资会带来连锁反应,首先技术队伍就必须考虑,搞来搞去就是一个普长的方案,还是解决不了一线工人不稳定的现状。而且,公司目前的经营现状也不允许我们做大规模的调资。
这个道理邱林真懂,真用不着人力资源部的“专家”们解说。可是问题就摆在面前,连直接创造财富的人群都稳定不了,谈何复兴红星?所以邱林批评人力资源部,你们不能抱残守缺,不能思维固化。改革就是要打破利益分配的固有藩篱,上面不是讲了吗?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才行。薪酬改革的方案还是要搞,只要公司获益,我们挨骂当罪人都不是问题……
邱林分管人事后抓的第一件大事并不是薪酬改革,而是临时工清退。这是班子会上已经确定的课题。邱林原以为此事不难,摸准情况后一纸通知就可以解决了,当发现一线技术工人人心不稳的情况后,邱林对清退临时工抱有了更高的期待。他甚至想,可以出台一个政策,搞一个减人不减资的办法。把用于雇佣临时工的钱留给分厂,加在一线技术工人头上,岂不两全其美?
但等人力资源部拿出准确的统计数据后邱林傻眼了,全公司雇佣的临时工(包括未经人劳准许自行雇佣)高达1280人,这个数字让他吃了一惊。根据他的经验,如此大的基数的人群搞一刀切必须慎重从事,搞不好就是一场乱子。所以他下令统计临时工的来源。统计资料真有,86%的临时工都是厂子弟。形成这个现象的原因是总部的政策所致,断了大规模招工后。很多考不上大学、在外面就不了业的厂子弟只能“眼睛向内”了……另外,很多苦脏累险的岗位安排不上正式工,只能让临时工上。
另外,根据人力资源部的统计。绝大多数临时工在一线生产岗位,“工龄”最长的超过了十年,很多已经是生产骨干,这哪里是一纸通知可以解决的?
邱林问计于人力资源部的几位领导。潘成贵说,陶总在中干大会上提出清退临时工,这道命令肯定要执行。但陶总并没有说全部清退,现在最合理的方案就是先把辅助岗位的临时工清掉一批,先动起来。一线经营单位也可以贯彻这个原则,凡是辅助岗位的全部清退,生产岗位的则让他们自己定。
邱林觉着老潘的这个主意不错。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邱林认为潘成贵并不是印象总那样窝囊不能成事。但潘成贵的意见遭到支部书记兼副主任张文辉的反对。
张文辉说,清理辅助岗位的临时工理论上没有一点问题,实际上很难做到。人事工作不同于其他,是不能“翻烙饼”的,发动了搞不下去就麻烦了。
邱林问,怎么会搞不下去?张文辉看看潘成贵,潘主任心里明镜儿似的,您问他即可。邱林不高兴,你们跟我打哑谜是什么意思?嗯?潘成贵说,老张的意思是,辅助岗位的临时工多少有些来头,清理的难度比较大。邱林更不高兴,什么叫有来头?陶总发狠清理脱岗问题,不是顺利办下来了?你们总不能说清退临时工的难度超过脱岗清理吧?张文辉说,还真是这样。那件事如果没有陶总坐镇亲自抓是不成的。但清退临时工总不好请陶总再出面吧?张文辉的话惹恼了邱林,说,这本是你们业务范围呢的事,哪里用得着陶总出面?什么事都要陶总坐镇,要我们干什么?就照这个思路去干!
潘成贵事后还是递上了一份花名,初步统计辅助岗位拟清退的临时工共152名,值得一提的是老潘同志在花名册的备注栏里用铅笔备注了一连串的人名,标注出临时工们背后的关系图。邱林看过后真还吃了一惊,觉得张文辉的担心还真不是无病**。
这都是什么社会?合着有关系的都在后面闲着,没关系的就只能到一线拼命?从本意上邱林不惧因此带来的麻烦,但他又怕为此带来不稳定从而影响大局,所以决定向陶唐汇报一次。可汇报工作是个技术活儿,只有初涉社会的愣头青才会不加考虑便去汇报。邱林一直没有想好如何汇报这件事,陶唐出差了,现在,陶唐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营销部的问题,直接下令否决了营销部的人事调动申请。邱林从而意识到自己该面对李珞了。
第二天,邱林尚未接到李珞的电话,雷云找来了,“邱总,他们要赶我走,已经跟我谈了。我声明啊,我不走。我干嘛走?我又没有像他们一样贪污腐化,我干嘛离开?”
邱林很不喜欢雷云这个德行,“什么叫贪污腐化?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你也是老同志了,要懂得规矩。陶总很关心你,你不要辜负了陶总的信任”
“我当然不是乱说。我已经实名举报了刘书林”雷云抛出了一枚炸弹,“红星厂可不止一个杨开河!不把这帮蛀虫挖出来,公司就不会好!”(未完待续。)
第154章吕绮方可印玉桃
吕绮是在费园水库的游船上接到左云的电话的。因为方可和印玉桃在一旁,吕绮没有多说,只是说了句我现在不在厂,回去再说吧。
印玉桃看吕绮神色凝重,问出什么事了,吕绮说工作上的,没什么大事。但她心里已将雷云骂了个够,真是有些烂泥扶不上墙了,跟刘书林闹还不够,竟然跑去跟邱林吵架,神经真的不对了?这样公开挑战秩序,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这天她向骆冲请了假陪方可游玩。虽然为难,但假还需向骆冲请。果然,骆冲问吕绮有何急事。一般上级是不会问下级这个问题的,除非不准备准假。吕绮不会撒谎,只好说来了个外地的朋友,碍不过情面,准备陪她出去转一天。骆冲直接点出,是陶总的小姨子吧?吕绮心里一动,果然如老范所言,一把手真是没有秘密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骆冲说,那好吧,如果以你工作为由不准假,陶总该说我不通情理了。不过,他小姨子来厂,不用他的亲戚却用你来陪,也算一景啊。言语之外,毫不掩饰对陶总的看法了。这和骆冲过去的一贯做法可是大相径庭,在吕绮的记忆里,骆冲可是从来不“反抗”一把手的。
骆冲的态度给吕绮心里多少蒙了点阴影。没想到又蹦出个印玉桃要和她们一同去。吕绮很想自己抽身退出,但实在说不出口。印玉桃是从孙德全那儿听说了方可来厂,因为当初和孙敦全去滨江时受到了方可的热情接待,心里过意不去,电话联系吕绮,得知吕绮的安排后也请了假陪方可游玩。地点还是印玉桃建议的,说天儿热。不如去水上玩,而平泉这个内陆小城,玩水莫过费园了。方可无所谓,反正陶唐也不在,呆在厂里闷得慌,到哪儿都行。
费园水库最好玩的当然是水上乐园了。但方可一看那些俗透了的玩意儿便大倒胃口。问吕绮有没有游泳的地方,划船钓鱼什么的一点意思没有。吕绮也不晓得,问了游乐园的服务员,还真有一个浴场,是新开的。她们没带泳衣,好在设施还算完善,在超市买到了合适的泳衣。
方可和吕绮游了一小时泳,印玉桃是个旱鸭子,只能在岸上喝冷饮。吕绮游泳技术不错。自由泳的水平足以当只会蛙泳的方可的教练,所以吕绮狠狠地过了一把当教练的瘾。让她和方可的关系更进一步。在休息的时候,吕绮的肌肤和身材令方可赞叹不已,非要向吕绮讨要保养的秘诀。女人天生都八卦,一番游泳,俩人大幅度拉近了距离,如果说那天巧遇吃烧烤不过是巩固了相识,酒后回招待所一番长谈建立了初步的友谊。而今天则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闺蜜了。
印玉桃来倒是好事。吕绮正好有时间向印玉桃解释其弟调动之事。吕绮知道孙敦全为此有些不痛快,而那天陶唐的态度有些简单了。因为曾给左云做了相同的工作,吕绮给印玉桃解释时就更为轻松。午间吃饭的时候,吕绮便重提这个话题,证明陶唐确实没往钢管厂调除了廖俊伟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我还真没想到东湖不要的一个破厂子竟然成了香饽饽,连副处级都想去了……我真不知道那个破厂子有什么好”
印玉桃倒是通情达理。说,“既然公司做了暂时不往钢管厂调人的决定,我们自然不能搞特殊。其实他弟弟就是因为在开发区那边买了房子才萌生了这个念头的,我弟弟就是一个工人,干活儿挣钱。在哪儿都一样。倒是陶总搞出的物业收费改革,有些坑人了,像我们这些因为政策划归政府的老师们,吃亏死了,我算了一下,如果真的改了,一年要多交近两千块呢。我家老孙可不比你,他差不多算是失业了……陶总来厂时间不长,这锤子砸出去,可把我们给坑苦了……听说厂里正研究清退临时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关于临时工清退吕绮知道一些,但不知道具体进行到哪一步了。她和印玉桃认识,但不是那么熟,也不知道涉及到印玉桃的什么亲戚。至于物业改革,吕绮明白完全方案是站在公司立场上考虑的,不仅是一个“杀富济贫”的方案,而且立足照顾公司普通职工,如果是双职工并且居住面积(建筑面积)不超过100平,肯定是受益了。吕绮拿自己计算过,如果实行新办法,每年要多掏700元左右,倒不是多大问题,但印玉桃已不算公司员工,孙敦全又辞了职,多出的钱就不是几百块了,当然不会高兴。
“临时工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物业改革是立足普通职工考虑的,双职工且居住面积不太大,肯定不会多花钱。厂里也为难,每年七八千万的补贴压力太大了,谁当总经理也不会不考虑……”
“我知道陶总是个正派人,但像我这样就有些不公平了,我们虽然不是红星员工了,毕竟在红星干了十好几年,是因为政策才移交的,现在每天面对的还不是红星子弟?把我们视为外人是不是过于冷酷了?因为是朋友,我才说这些话,你说,陶总这样做是何苦?他的前任难道就没想到这些?干嘛总是盯着老百姓的口袋啊?另外,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清退临时工是不是也有些不讲理?临时工干的都是最重最累的活计,挣的比正式工少的多,何苦欺负几个临时工呢?”
吕绮打断了印玉桃的话,“印老师,你家里有亲戚在厂里做临时工?”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印玉桃说,“有两个呢,都在厂里做了好几年了,有个外甥女都嫁到厂里了,陶总这一下子,可算敲掉他们的饭碗了……听到消息后他们找我,想让我找找陶总求个情,但老孙不让。你说,我该不该找找陶总呢?”
一直没吭气的方可终于说话了。“他怎么能这样干呢?没出息到欺负起弱势群体来?印老师你放心,我跟他说”方可想起了叶媚的托付,“好好的清理什么临时工嘛”
“你不明白国企一把手的难处……你倒是吃鱼呀,这可是地道的费园白鲢,平泉很有名的,是不是不合口味?”吕绮问只是喝冰啤却很少动筷子的方可。今儿午间的菜是方可点的。就在游乐园新开的一家鱼庄。
“还好啦……胃有点不舒服,没事”
“那你就别喝啤酒了”
“夏天我几乎顿顿不少啤酒的……吕姐,我就想不通了,他又不是副职,一把手有啥难的?红星是不是有人不服他?”
吕绮笑了,“你没有在国企干过,如果你在体制内干过,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这样说吧,想干好的一把手都难。不想干好混日子的反而不难了……至于服不服,既不好说服,也不好说不服……”吕绮看了眼埋头吃鱼的印玉桃,“印老师,我说的到此为止,您可别对别人说了”
“这还要你提醒?论与陶总的关系,我俩不一定比你浅。刚才你说的是对的,想想还真是这样。我知道陶总真的想把红星搞好。但红星不是滨江的那个厂,情况复杂着呢。老孙多次说过。红星的好几个领导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还是不懂了,难道他的副手会和他顶着干?”方可追问起来。
“傻妹子。哪有那么傻的人啊?怕的就是表面上一团和气,下面给你使绊子。看来你真是幸福,做自由职业者,确实不需要考虑这些无聊的问题”吕绮微笑着拿掉了啤酒瓶,“不许喝了。吃菜”
“谁使绊子就干掉谁!我还就不信了!当年他在盛东就免掉过好几个公司领导”
“他没有对公司领导的任免权”吕绮耐心地解释“他最多只有建议权。如果总部不同意,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像红星这样的大厂,你以为爬上副总级别的会没后台?另外,你要免人家,总要有个理由吧?你说人家不配合。人家还说坚持原则呢……总之,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简单”她心里想,所以他才从治理**入手。恐怕这也是真正降服他们的唯一途径吧……
“嗯,我也看出来了,他很累,在盛东时刻不是这样……”
“一般规律,人总是越干越胆小的,所以才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说……哦,你可别跟你姐夫传话回去,不然我就会被穿小鞋了……”吕绮再次笑了,觉得方可其实很单纯的。
“他怎么会给你穿小鞋儿?其实他应该提拔几个跟他真正一心的,就像吕姐你这样的。哎,其实他真是自己找罪受,干国企一把手有啥好的?他那个人啊,又没啥爱好,随便找个事干还怕饿着?真是的”
“方可你这话可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谁不知道一把手累,还得罪人,那为什么想当一把手的如过江之鲫?”印玉桃也笑了,“你晓得你姐夫一年挣多少?至少挣我十年吧?那还是明面上的,如果放开些手脚,一年挣个几百万一点不难……”
“他可不是那种人!”方可瞪起了眼,“红星我不知道,你到盛东打听打听,有一个人说他贪污没有?当初上面派人调查,查了两个月还不是一无所获?调查组反而被工人们给围了,说他们冤枉好人……”
“我没有说陶总贪污,你误会了。我是说呀,做自由职业也不容易。小方你有才,当然不难,画幅画儿就是几千块,像我家老孙,赌气辞职了,才晓得挣钱难,后悔也晚了……”
“孙哥不是写书挺好吗?辞职一点不错。要我说,傻瓜才去干国企……”方可还想喝啤酒,低头找吕绮把酒瓶藏哪儿了。
吕绮却在想,你不贪,但也被调查了,也被调离了。如果不是有人欣赏你,如果不是红星出了大问题,你可能就在那个看似清要的位子上呆着了。
电话响了,是吕纬来的,“姐,你说话方便吗?我给你办公室打没人接……”
“小纬啊,有事?我陪朋友在费园玩呢……”
“哦,陶总在吗?我给他打电话没打通……”
“他出差了,有事找他?”
“嗯,不过没关系,你在也可以的。下午五点,能回去吗?”
吕绮看了眼手机,“应该可以吧……”
“那好,你五点钟在你家等我”
“好吧……”吕纬现在忙得要死,一个月都回不了一次家,肯定是有事。
“吕姐,有事?”方可问。
“不要紧,五点钟回去即可……”吕绮再次看了眼手机。(未完待续。)
第155章吕绮的思考
掐着时间,吕绮在五点前赶回了厂,把印玉桃和方可放在小招门前,吕绮开着自家的福克斯回了家,刚停好车,就看见一辆奥迪a6拐至楼前,从车上下来的正是吕纬。
“喔,还真是准时呢,我在后面直摁喇叭,您老人家愣是不理不睬”
“少贫。有什么急事?”
“陪哪路神仙去了?不是背着姐夫吧?”吕纬手里捏着个棕色的皮包,笑嘻嘻地对吕绮说。
“越发不像话了”吕绮沉下脸,“我陪的陶总的小姨子了,瞎说什么?”
“开玩笑嘛……我的事也是和陶总有关”说着,吕纬从皮包里摸索什么。
“回家说吧”吕绮不想被邻居看见。
“不用了,就一封信。转交陶总便是”吕纬找出了那个信封,“喏,就这个,上午才收到,陆书记要我交给陶总……”
“陆书记?”吕绮神色凝重起来。
“告状信,写给陆书记的。哦,别误会,不是告陶总,你把信给陶总就是,信我看过了,没啥意思”吕纬看了眼手表,拉开了车门,“晚上陆书记有个活动,我得回去了”
“喂,”吕绮喊住了弟弟,“你这是开的陆书记的车吧?”
“不是,是市委办的。我哪里能随便动陆书记的车?公事嘛,给自己省点油吧。走了”吕纬朝姐姐扬扬手,“问陶总好,一直没机会感谢下,心里很过意不去,老姐你帮我想想哦”
吕绮手里捏着信,像是捏了个定时炸弹。左右看看无人注意她,急匆匆上楼回到自己家里。因为信封敞着口,吕绮急不可耐地掏出了信函,一看笔迹就认出了,果然是雷云写的。
雷云举报信里告的是刘书林,不是李珞。吕绮读完信,觉得雷云在署名信上列举的刘书林违纪事实应该是存在的。雷云给刘书林总结了结党营私、徇私舞弊及侵吞业务活动费三条罪名。各举了时间、地点、人物俱全的事例,但前两条指责比较容易转圜,留给刘书林辩解的余地很大,署名叫结党营私?我还说为公司发现培养人才呢。什么叫营私舞弊?营销部即使存在业绩造假的事实,也是上级指使的,在十八大之前,央企此类问题甚多,上级部门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未必能因此定罪刘书林。即使是比较容易着手调查的业务活动费也未必能扳倒刘书林。因为那个开支是公司允许的,虽然没有详细的明文规定,但在扩市场抢订单的过程中,不免会发生一些费用,这些费用的也未必就装在刘书林个人的口袋里。即使上地方纪检部门介入,调查结果更可能是使用审批不规范,而不一定能定性为贪污。至于公车私用一类的问题就更扯淡了,当时有当时的环境。拿现在的纪律去追究过去的事情不一定合适。
吕绮看过信之后对雷云的印象更加贬值了。这个人恐怕真的不行,大局观严重欠缺。具体的手段更是低下,恐怕自己真的推荐错了。如果这封信真的生效了,上级真的就此调查了,刘书林不一定由此倒霉,雷云在红星的前途算是彻底完蛋了,因为他彻底开罪了除陶唐之外的所有领导。
现在。陆书记把这封信转回了厂里。这就表面了陆耀祖的态度。显然,陆耀祖将皮球踢给了陶唐,市里不准备管了。大概在陆书记看来,这类小事不值一提。问题是署名举报也可以这样做吗?还是因为陆陶之间莫逆之关系才这样的?雷云显然下错了棋,即便要用反腐来正面邀战刘书林。他也不应该把信寄给市委书记。现在举报信落在了陶唐手里,陶唐愿意就此再开一条反腐战线吗?吕绮的答案是否定的,如果陶唐准备清理营销口,就不会在营销大会发生“两云”发难而持那种态度了,更不会给自己打电话暗示自己警告左云了。想一想也对,即便是自己当红星一把手,当发生杨开河案件后,也不会另辟战线自乱阵脚导致红星陷于反腐之乱从而导致今年的经营受不可避免的影响了。
吕绮将信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她知道陶唐尚未回来,她必须亲手交给陶唐。所以今天是不去单位了。在下班铃响起前的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吕绮的思维转到了陶唐身上。
可以肯定,陶唐看过这封信后不会启动对营销部的内部调查。唯一的结果就是彻底“抛弃”她所推荐的雷云,雷云算是完蛋了,如果陶唐弃用此人,此人在红星的前程就此完结,再无希望。
自陶唐出任红星一把手,吕绮算是领悟了一把手的共性思维了。原先范永诚曾谈过他的读史心得,所谓帝王心术看似奥妙难测,其实简单至极,说穿了不值一文,不过是为了掌控权力而施的平衡术而已。吕绮曾开玩笑对丈夫说,你总能把为高尚的行为找到庸俗的理由。
企业的一把手比封建帝王尽管有些不合适,但并非没有可比性。谁都晓得红星存在**问题,宋悦和杨文欢两名现职公司领导都栽进去了,谁敢说红星是一片净土?但总部派陶唐挂帅红星,肯定不是让他来反腐的,而是让他来扭转红星的困难局面的!为了理顺经营而必须的反腐上面肯定会支持,但如果在反腐中使经营局面进一步恶化就不是上级愿意看到的了……而陶唐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也印证了吕绮的判断,他始终是围绕着经营大局展开工作的,包括对任家的打压也不能单纯看做是对**现象的嫉恶如仇,而是为了制止企业的出血点。着眼点还是为了改善公司的经营。所以,陶唐才有对营销口看似矛盾的态度,既“扶持”反对派以敲打营销部,又不允许“两云”们搞乱营销部的工作,因为今年大指标的完成还仰仗着李珞和刘书林呢……
但吕绮认为,陶唐几个月来的施政思路是有问题的。往开来想一想,企业最高管理者要做的事就是四个字:开源节流。就红星而言。开源眼下还看不到成效,陶唐上任后想出的节流的举措倒是不少,从情理脱岗人员到匡正业务活动费的管理,从启动物业收费改革到清退临时工,节流的目的彰显无余。每项改革的成效或预计成效动辄千万,听起来不少。但对于红星这样的大厂来说,并不能真正解开眼下的困局,不过是改善了一点点成本支出而已。再进一步联想,陶唐似乎更为重视节流而忽视开源,从他不遗余力大肆宣传和推行的精益管理就可以印证吕绮的判断,陶唐总拿他在盛东的成功说事,什么成本费用率每年降低一个点可以换算多少资金的节约……可是,从事红星宏观经营管理的吕绮认为,节流永远是开支的辅助手段。而不是主要措施。就像一个水龙头拧不紧总在滴答漏水,那是建立在水管里有水的前提下,如果水管里没水了,你把水龙头拧的再紧有什么用?对于红星厂,当务之急是开拓市场和开发新产品,规模扩大才是第一位的,只有规模的不断扩大,一系列的节流措施才有意义。想一想那些主要的开支吧。光是财务费用一项,红星每年要支付给银行的利息就高达两个亿。费尽心力节省出几千万的资金对于公司庞大的固定开支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这方面,身陷囹圄的宋悦的施政思路倒是符合吕绮的想法,宋悦在任时对于项目的争取和新产品的开发是花了大力气的!
现在吕绮常常站在陶唐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了。在吕绮看来,反腐比起经营来相对容易的多。红星面临的困难是多方面的,最关键的问题还是经营规模不足于养活几万员工。陶总在上半年经营分析会上也清晰地指出了这一点,每天三百余万的固定开支是必须花出的。在产品结构和盈利能力相对固定的前提下,改善经营的唯一途径就是增加规模了。但就红星这样的企业,规模增长10%差不多就是10个亿,相当于一个类似于东湖的大市场的开辟,其中的难度是相当大的。当初宋悦费尽心力争取到安红项目。不就是为了规模的扩张吗?谁晓得就此背上了一个大包袱?从这个角度看,陶唐着眼于成本控制又是正确的。但吕绮严重怀疑陶唐依靠精益管理的推进就能解决红星的困境……
现在,陶唐已接任了安红董事长,终于前往安州处理这个大包袱了,吕绮不知道陶唐对安红公司的前途将作出如何的决断,按照发规部、政研室等部门之前对安红前景的研究,更倾向于终结该项目,因为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寄希望重车市场的飞速扩张显然是错误的判断,随着国民经济下行压力的加大,重车市场前景堪忧,安红的前景将更加黯淡。但终结安红项目比继续投资更为艰难,就经济领域,退出比进入困难是众所周知的,陶唐将采取什么措施?他将给总部递交什么样的报告?
发规部就是做公司顶层设计的部门,公司长远规划的业务就在发规部,每年不知要做多少关于公司长远发展的文章,吕绮尽管不分管规划业务,但公司的长远规划对她不是秘密。“十二五”红星起始之年红星的规模是80个亿出头一点,好大喜功的宋悦就做了个雄心勃勃的大规划,在十二五末期,红星将达到130亿的规模,差不多每年要递增10%,也就是10个亿的增量。但运行到现在,仍基本在原地踏步,就算今年实现100亿的目标,无论如何在余下的两年里不会突破130亿了。今年对“十二五”规划做了中期评价,评价报告已经上报陶唐,但尚未上报集团总部。刘新军主持的中期评价结果是,红星公司原先制订的“十二五”规划对经营环境的估计过于乐观了,130亿的奋斗目标难以实现,按照越来越明显的宏观经济形势,最乐观的估计是110亿,不会再高了。而在发规部内部,对110亿的规划目标也一片悲观,段辉甚至认为,能够跨入百亿俱乐部就相当不易了,因为矿机和车辆配件增长严重乏力,特别是矿机板块,现实的情况是下滑而不是增长。
就算实现110亿的规划目标,以红星现有的赢利能力,不过增加了一亿左右的利润,而红星的刚性开支增加足以抵消这点赢利,比如员工的薪酬增长是必须顾及的。到头来还是现在这副不死不活的局面,哪里谈得到复兴红星?从这个角度看,反而是陶唐现在实施的政策更为有效,从脱岗清理开始实行的几件事情,理论上节省出了近亿的支出,按照省下的就是挣来的俗话,岂不是说陶唐已经实现了调整后的五年规划目标?当然代价是有的,他得罪了一批人,一批既得利益者。但不会有人念他的好,因为更多的职工并未因此得到好处。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抓住机遇做大的改制,比如借用地方新城建设的规划实施红星的搬迁重组。自平泉市新城建设规划风声传出后,红星高层就关注着这件注定影响公司发展的大事。可是,陶唐的态度很明确,他反对搬迁。认为搬迁重组对于红星没有实际的意义。
吕绮想起了数日前陶唐对范永诚说的那句话,她不认为陶唐是大话炎炎,那他用什么办法来复兴红星?一直到下班铃声响起,吕绮还是找不出任何的办法来。她承认,自己的站位是无法理解陶唐的,尽管陶唐似乎对她毫无保留,但她还是读不懂陶唐的治厂方略。
他一定有自己的办法!吕绮坚信。但吕绮不赞成陶唐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赞成他把更多的精力用于反**。如果反腐有利于权力的掌控,搞一搞是可以的,他的精力应当更多地用于顶层设计上,为红星未来的脱困发展指明一条道路。这些话该不该对他说呢?吕绮有些吃不准。(未完待续。)
第156章报复
晚上吕绮没有陪方可,印玉桃“接管”了方可,算是解放了吕绮了。范永诚下班后向老婆汇报的第一件事便是雷云在邱林办公室大闹,差点惊动了保卫部,最后还是朱宁把雷云从邱林办公室拖走的。
“这种事可是好多年没发生了。以后你千万不要沾这个人了,他算是完了”范永诚对吕绮说。
吕绮已经接到了左云的电话,但具体细节却不知道,也不太相信雷云会如此的不冷静,“你怎么知道的?说的活灵活现,好像你看到了似的”
“当时我跟陈主任就在江总的办公室,江总不是和邱总斜对门吗?俩人吵架我听的很清楚……喔,雷云一定会找你的,你千万不要管闲事了,这个人毫无大局观,搞不好会坏你的事”
“还真敢做呀……他找我干什么?我能帮他什么忙?”吕绮再次涌起对雷云的失望,“再说,他也坏不了我的事。我有什么事可供他坏的?”
“当然是求你帮忙把他调出营销部啊。谁不知道李珞整人的手段?刘书林一定自作主张,李珞不会同意雷云调走的,调走了还怎么整?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好施展手段嘛”
吕绮当然不会告诉丈夫告状信的事,这方面她对老范不放心。老范对“政治”的热心程度在陶唐就任后上了新台阶,如果得知雷云写信给陆耀祖,还不知分析出什么惊人的结论呢。
“我不管他的事。我也不相信李珞能把他怎么样。哦,对了,杨开河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听说他悄悄回来过,晚上去办公室取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吕绮吃了一惊,她对杨开河的关注程度绝对超过了雷云。
“还能是什么东西?钱呗”范永诚哈哈一笑,“底下在传一个笑话,说早知道伟大的杨主任办公室藏了宝贝,就先下手为强了”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吕绮知道八成是事实。恐怕在办公室藏了巨额“私房钱”的不止是一个杨开河。
果然,雷云晚上找上了门,求吕绮帮忙将其调出营销部,雷云说自己实在不能在刘书林手下干了。
范永诚已经听说了雷云因工作调动和邱林吵架的事,不等吕绮表态就拒绝了,“你这就为难吕绮了!你跟人家邱总吵成那样,吕绮算老几?邱总听她的?”
“老范,不是我要跟邱林吵架,是因为他说话太噎人了。他官儿大也不能像训孙子似的训人吧?我怎么了?我不就是反映了一点营销部存在的**问题吗?他们也不能官官相护到这种程度吧?现在刘书林撵我走,我还不伺候他了!邱林凭什么把我卡在营销部不让动?”雷云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硬了。“吕姐是了解我的,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成为这样”他很想说自己上了左云的恶当,完全踩错了点,在营销大会上放了瞎炮,但自己又不是黄口小儿,怪得着人家左云?“吕姐一直关心我,帮助我,我都记在心里了。辜负了吕姐的希望,真是不好意思”
“好了老范,你快去打你的牌吧”雷云的道歉很大程度上平息了吕绮的对他的失望,于是她赶走了老范。准备和雷云好好谈一谈。
“那好吧……”范永诚内心不希望吕绮“拉扯”雷云了,但他素知妻子的性格,更不能当面驳了妻子的面子。不过他马上就打消了打牌的念头,“哎呀。要下雨了,我还是不去了……你们谈,我去上会儿网”范永诚钻进了书房。
此刻。在一号楼机动部,汪兆仍在加班。
八点左右下起了大雨,办公室突然停了电,把汪兆刚弄好的表格给毁了,他忍不住骂了几句。心知一定是8号线路的问题,动力公司年初就提出了维修8号线路,但被发规部给砍掉了,当然是出于资金的考虑,最终只批了12号线路——那条线路带着四个主产分厂,显然比主要带着机关的8号线更重要。
汪兆给毛小斌去电话,占线,估计有领导正在找毛小斌安排抢修。机动部在业务上管着动力公司,汪兆有责任了解究竟,连着打了几次,毛小斌的电话终于通了,果然是8号线的一个变压器出了问题,外线组已经出动了。
临近天黑,停电后办公室的光线很差,工作是不能干了,只好干坐着。一同加班的设备科副科长高慧过来请示汪兆是否等待来电,王兆说算了,估计一时半会儿送不上电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叫住了高慧,“时候不早了,你通知下大家,现在不安全,待雨小点再走,今晚我请客……”
“领导够意思”高慧欢呼了一声。
窗外,雨声绵密劲急。汪兆坐在黑暗中,思考着手里设备招标的事,b12项目在资金得到保证后明显加速了,一直因资金问题而被卡着的设备采购业务也变得急迫起来。因为一半以上的设备价格超过了集团规定的公开招标线,工作就更为繁琐。更为严重的是汪兆在接手机动部代主任后发现,项目初设选定的设备存在问题,怎么说呢?就是太高大上了,实用性不强,而且和红星设备水平的整体匹配性不好。如果按照初设的设备清单采购,其结果可能是花了冤枉钱不说,设备利用率不高且对变速箱生产线改造并不会起到预想的作用。
汪兆是搞设备的,对产品工艺并不内行。为了印证他的判断,汪兆没有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而是请示了主管技术的江总,江上云说,“你的看法是对的。当初我就提出了类似的疑问,但没人采纳。现在机动部总算出了个明白人了……”
于是,汪兆向骆冲提出了b12项目设备采购的调整意见。建议组织技术、研究所、发规部等单位根据项目建设的总体目标对设备目录重新研究。但受到了骆冲的严厉批评,“你知道项目调整有多难吗?需要走多少程序吗?陶总严令今年必须完成项目的主体工程,大型设备制造周期要四五个月,你不懂吗?加上挂标时间,即使连轴转都怕赶不上了,你还要调整方案!机动部是干什么的?你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
骆冲的态度反而坚定了汪兆的信心。大约在十天前,他越级向陶唐做了专题汇报。陶唐很重视,召集江上云、骆冲、李蒙、刘新军、任连生等人小范围开了个会,指示重新研究b12项目中设备选购问题,已经签署合同的不必调整了,尚未确定的要根据实际情况,本着节约、实用的原则进行采购。当时陶唐用讥讽的口吻对与会领导说,“该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你们!难道以厂为家只是一句口号?项目建设如果因此延期,我负完全责任!江总牵头,组织相关单位研究这个问题,尽快拿出一个意见来,发规部据此打调整报告吧。”
汪兆告赢了状,却得罪了一批领导。机动部的压力也更重了,关键是内部也不太配合了,汪兆听到一些“闲话”,说他在为陶唐整人充当马前卒,说有人准备以机动部为突破口整肃一批干部……但汪兆问心无愧,一台设备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节约的潜力巨大,即使不考虑陶唐的知遇之恩,自己的良心也会不安的。于是汪兆潜心于b12 项目,积极配合江上云的工作,初步拿出了设备采购调整意见,预计有七台进口设备改为国产,减少十一台套设备,总计将节约资金1900余万元……现在,技术口的书面报告已经完成,机动部根据技术口的意见形成的设备采购调整意见正在抓紧完成,除了网上询价,他还需要派人到厂家实际考察和联系,所以最近机动部一直在加班……
但这件事显然触及了许多人的利益。杨开河的问题显然出在设备采购上,潜规则已经不是秘密了,其中的猫腻大家都清楚。现在遇到了一个清廉自守的好领导,即使没有侄女的亲事,汪兆也会尽力的。但如何消除由此带来的负面效应,却不是件容易事。汪兆清楚,他不能事事依靠陶唐的撑腰,那样的话陶总不会对自己满意,兄弟单位和自己的部下也会看自己不起。麻烦还要自己解决……
十分钟后,高慧过来说雨小了,是不是可以走了?汪兆从沉思中惊醒,对高慧说那就去吧,地方你们选吧。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他有个习惯,总愿意把一件事彻底想清楚……
“地方我们商量好了,大家想去鑫隆,可以吗?”
“当然可以”汪兆在黑暗中对高慧笑了笑。
“那领导你要快一些哦”
汪兆最后一个离开了机动部,走出办公楼是和值班的警员打了个招呼。撑了伞,出了办公楼。雨还在下,但小多了。汪兆沿着大路朝家属区走去,他那几个加班的部下已经失去了踪影。机动部有个不好的传统,喜欢聚餐。过去总是杨开河掏腰包请客,但汪兆总是找借口不参加,他看不惯杨开河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特别是在喝了酒后更是如此。现在大家都清楚了,杨开河的大方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但习惯总是难改,这帮人总是找一切机会聚餐,甚至比争取加班费更为急迫,也算是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吧,最近大家总体上干的不错……
在走过三号楼前的那片树林时,汪兆遇到了袭击。一个黑影闪出来,低声喊了声汪主任,汪兆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一根棍子便劈头砸下,好在没有砸中汪兆的脑袋,而是击在了他的右肩,汪兆啊呀了一声,棍子横扫过来打在了他的右腿上把他打倒了,汪兆听见高慧的喊声,袭击者闪入黑暗中,跑了。(未完待续。)
第157章陶唐与李珞
红星公司七月份最不缺的就是新闻了。汪兆遇袭为这个酷热的月份加了最后一把柴。
汪兆遇袭事件迅速被员工家属和杨开河失联事件联系了起来,随即再和陶唐挂上了钩。陶汪两家结亲已不是秘密,挂钩是必然的。
老百姓如何议论姑且搁过一边,对这件红星历史上罕见的恶性伤害案,用官方语言讲就是公司党政高度重视。赵庆民书记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包括李珞在内的公司领导们都在半小时内抵达了现场。除对先期抵达的樊勇做了保护现场等指示外(其实毫无必要了),班子成员们迅速赶往了职工医院探视负伤的王兆,在了解了汪兆的伤情后,赵庆民指示尤会院长将汪兆转院送往市一院实施手术,然后集体听取了高慧等人对案发现场的叙述,接着赵庆民给正在回厂路上的陶唐去了电话,根据陶唐的意见,保卫部向110报了警。等警员抵达后,赵庆民撇开其他公司领导,与带队的单警官单独谈了几分钟的话,更为这起事件带来了神秘感。
根据高慧等人的讲诉,凶手至少两个人,皆为男性(虽然当时光线暗淡,但高慧对此绝对肯定),凶器为棍子(保卫部在附近找到了两根一米左右的焊接钢管),被惊走后朝家属区逃窜,怀疑凶手就在本厂。
受害人汪兆腿部骨折,肩部骨裂一处,算是重伤害了。以职工医院的医疗水平,处理这样的外伤是基本没有风险的,但赵庆民还是安排尤会院长亲自带人把汪兆送到了条件最好的市一院了。
第二天,西郊分局邓鲁闽副局长亲自来红星,再次勘察了事发现场。然后邓鲁闽见了凌晨方回厂的陶唐,并和陶唐、赵庆民及常文海一同赶到市一院,见了已经做过手术的汪兆并听汪兆亲自讲述了事发过程。
惊魂稍定的汪兆认为,那两个人是准备要他命的。第一棍子如果砸在他头上,不死也让他成为植物人了。如果不是高慧喊那一嗓子,凶手不会丢下他逃走,还会继续戕害他。
邓鲁闽问汪兆有无私怨,“为了尽快侦破此案,请不要有顾虑。你提供的情况对破案的帮助最大……”
汪兆强调,他没有私怨,没有和任何人结仇。这点,警方可以详细了解,组织上也可以作证。
当时在场的还有汪兆的亲属。包括汪晓娟和陶有道,汪妻信誓旦旦地说,从毕业便进了红星的汪兆绝对没有私仇。常文海也说了类似的话,“邓局,汪兆同志是和我同年进厂的,据我所知,这个同志作风正派,没有听说过他因私事和他人结仇”
陶唐阴沉着脸对邓鲁闽说,“邓局。这个案子已经严重触犯刑律,超出了公司保卫部的处理权限,就靠你们了。希望贵局尽快侦破,安定红星的人心”
“请陶总放心。”邓鲁闽说,“帅市长已经电话做了指示,我们会全力以赴的……我们已经调取了厂里各个路口的监控录像,现在不同以往了。我估计凶手跑不了……一有消息,我立即向您汇报”
邓鲁闽曾陪唐一昆拜访过陶唐,对陶唐很是客气。
“邓局。你可能知道,我们一个中干,哦,叫杨开河,因为涉嫌经济问题,已经被免职了,这个人失联了,厂里按程序向市局报了案,汪兆同志曾是他的副手,我怀疑此事和他有关。情况供你参考吧”
“这件事我知道。市局已发了通报,昨晚,”邓鲁闽看了眼常文海,“昨晚赵书记已经谈了他的看法,我们会注意其中的联系的”
邓鲁闽走后,陶唐把汪兆家属请出单人病房,当着赵庆民和常文海的面问了汪兆几个问题,包括汪兆最近的工作,昨天晚上加班的缘由和详细过程。然后叮嘱汪兆安心养伤,不要有任何顾虑,“组织上会给你做主的”陶唐最后这样说道。
李珞昨晚闻讯去了现场,他是最后一个到的,当时汪兆已被送至了医院。这件事打乱了他的步骤。本来他准备等陶唐回厂后跟陶唐谈一谈,自营销大会风波后,李珞一直考虑自己与陶唐的关系,这段时间李珞的心情是愤懑的,他认为陶唐“辜负”了自己的支持,有点热脸蛋贴到了冷屁股的感觉,让无数跟随自己的干部彷徨了。李珞因此产生了对陶唐的失望,认为这个年轻人还是嫩了点,作为一把手,搞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同盟军怎么能行?真的以为拢住赵庆民之流的“清谈家”就可以掌控红星了?一度时间李珞萌生了与陶唐决裂的念头,冷静综合分析对比了双方的实力,李珞认为还是不能和陶唐撕破脸,但事关自己的威望,雷云和左云的问题应当有个说法才行。但突然发生了汪兆事件,以他的经验,立即判断出了背后的一连串猫腻,进一步得出了这件事必将导致红星最高权力结构的重组。在这样的机会面前,站对立场是很关键的,跟汪兆事件引发的问题相比,营销部的问题就上不了台面了,这个时候为“两云”问题向陶唐发难,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而不是陶唐。李珞清楚,自己的根在红星,红星垮了,自己的一切都玩完。所以,这个形势下,自己恐怕要顾全大局了。
在李珞看来,策划汪兆案的人简直昏了头了!这步棋下的简直蠢透了!绝对应了西方那句谚语:上帝要谁灭亡,必先要他疯狂。看赵庆民在事发现场的表演,李珞有些担心这个最近很上镜的家伙要坏事,好在陶唐及时回来了。以李珞对陶唐的了解,以为陶唐回厂后会马上召开班子会通报安州之行,另外,对于汪兆事件,陶唐不会不有所动作。如果陶唐的决策跑偏了,李珞将及时劝谏,然后私下谈一谈“两云”的问题,目前情况下,公司决不能调走雷云。这个人肯定不能用了,情商太低,搁哪儿都要坏事,但现在调走雷云,必将带来一系列针对营销部的负面影响,对大局有害无益。
但陶唐上班后毫无动静。李珞有些坐不住了,没有像过去一样让贾建新做间谍,而是亲自给李志斌打了电话,问陶唐有没有会客,李志斌说陶总正跟赵书记和郭主席研究工作呢。您有急事的话我立即通报陶总。李珞说算了,待会儿再说吧。放下电话后,李珞有些感慨,不用问,陶唐正跟赵、郭二人商议汪兆事件呢。这就是地位的差别了,他就没这个待遇,关键是陶唐这样做无可厚非,按照现在的体制,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及监事会主席是公司的四根柱子。构成了红星的权力基础。于是李珞想,自己这个常务副总还是差点,还是要想办法进一步才好。
等了四十分钟,李珞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动身去了陶唐的办公室,问站起来迎接的李志斌,“赵书记和郭主席还在吗?”
“哦,他们走了。发规部吕主任在……”
“喔,那我等等吧,不要通报了……”李珞竟然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跟过宋悦的李志斌当然知道李珞的分量。在宋悦当权的时候,李珞进这间办公室是从来不用自己通报的,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副主任等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李志斌敲开了陶唐的门,“陶总,李总来了……”
吕绮是来转交陆耀祖送还的告状信的,本来准备就此和陶唐谈几句,听到李珞来了,吕绮立即告辞,李珞微笑着对吕绮说,“汇报结束了?这个小李,我都说了不要打扰了……”
“我就是向陶总递交一份材料,不好意思,让李总久等了……”吕绮冲李珞点点头,匆匆走了。
“李总来了,请坐,正要去你那儿呢……”陶唐微笑着招呼李珞,“准备开个会,主要是两件事,一个当然是安红公司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想在上会前听听你的意见。另外,”陶唐拿起那封信,“市委陆书记转给我一封信,是雷云写的,刚收到,还没来得及跟郭主席通气,正好你来了,你先看看吧……”说着,陶唐把信递过来。
瞬间,李珞扯清楚了其中的关系,吕绮的弟弟当上了陆耀祖秘书的事他是知道的,这个吕绮还真不能小觑了,“既然是雷云写给市里的,一定是告我违法乱纪,我不合适看吧……”
“还真不是告你,你看看”陶唐把信塞在了李珞手里。
不过三分钟,李珞就读完了信,交还给了陶唐。
“说说你的看法?”
“基本属于诬告。我不敢说他罗列的问题一个也不存在,但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这么严重”李珞正色道。陶唐既然把信给他,等于亮明了态度,他不能不给陶唐台阶了,“但既然陆书记把信还回来,等于让你来处理了,现在的形势下,捂着是不合适的,可以让纪委调查,你也好给市里交代嘛”
“我出差的这几天还真是不消停啊……调查?怎么调查?向大家宣告刘书林存在严重违纪的嫌疑?今年的指标,我还要指望他给我出大力呢。这个雷云,真是让我失望。李总,你说个章程吧”
李珞沉吟了一阵,“雷云有些偏激了,他和刘书林有些矛盾,是工作上产生的。但不至于把矛盾暴露在市里嘛,这不是将你的军?最近他要调出营销部,为此还跟邱林吵了一架,影响很不好……客观地讲,刘书林也要负点责任……”现在陶唐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自己当然要接下了。
“你同意他离开?”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这件事我想先冷一冷,你呢,抽空找雷云谈谈,我也要找他谈谈。这个人不行,太不成熟了,但我们要有容人之量,不能让人说不准人说话,是不是?他的缺点也要严肃指出来,你对他比我了解嘛,总之不能影响下半年的工作,一切从这个大局出发才是”
“我明白,也同意你的意见。放心吧”
“刘书林那里,也要谈谈。但不要跟他提这封信。这是原则。营销部内部的管理,我觉得你还是有多操操心,机动部和采购部的覆辙不能重蹈啊。这件事就这样,对于安红公司,谈谈你的意见!敞开谈!老李,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一定要给我出个主意,这件事是个大事!再出不得任何失误了!”
“安红项目本身就是个失误……”李珞斟酌着词语,“到了目前的状况,估计有人建议你撤出了,我的基本意见是,上马是错误,下马更是错误,咬着牙也要干下去!”
“哦?说说理由……”(未完待续。)
第158章人事调整
“理由很简单,两条,第一是从资金上考虑,撤资谈何容易,不咬着牙把项目完成,那几个亿就算是扔在水里了,对上对下都没法子交代。第二是从我们的规模扩张考虑,以现有的产品结构,100个亿是一个大坎,就算跨过去这个台阶,继续扩张的难度就大了。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和统计,矿机这个板块怕是要遭遇寒冬了,我们生产的矿机主市场就在本省,而煤矿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营销部曾报过一份市场分析资料,已经呈现出非常不好的苗头,这样一来,增长乏力的局面就形成了,三个版块中,唯一有希望上台阶的是车辆配件,厂内寄希望于变速箱,厂外就是安州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是,你知道安红项目后续资金的投入是多少吗?”
“估计不会少于2个亿……”
“是的。这次重点就是谈后续建设问题,双方的分歧比较大。当初搞各50%的毛病出来了,安州汽车其实不太着急了,因为项目落在了人家地盘上。安汽拿出的意见是各追加投资2.4亿,我没有同意。其实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可能比我们还难过,筹集2.4亿不太可能,我们再谋求贷款也不合适,所以,我提出一个建议……”
“调整项目内容,缩减建设规模”
“正确!经过两天激烈的辩论,他们基本接受了我的意见。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修正目标?且不说燕京方面,关键是我们和安汽的立场是不一致的,安汽的打算就是能力补充,但我们的目标不是为人作嫁,是将其变成一个规模和利润的新增长点……”
“完全赞成你的意见”李珞连连点头。心说,之前争论了那么久,其实就是这么点事儿。这恐怕不是能力问题,而是私心作祟。
“所以。我们要拿出一个方案来,最大限度地照顾双方的利益。另外,这次和安汽谈了安红的经营班子,过去我们只派一个管财务的,近乎失控了,这不行,所以商定我方再派两个人过去,其中一人是常务副总,进董事会,另一人为副总经理。加上财务总监。这样经营班子成员中我方就占了三席,而董事会五席中我方也是三席,我考虑把盛广运派驻安州,在那里和安汽共同完成方案的编制,老盛对我的思路已经完全了解,但缺点是不懂技术,也不懂市场。需要再选一个助手,这个人选,你帮我想一想”
“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让我考虑考虑……陶总,此行收获很大呀”李珞没想到陶唐竟然能实现掌控安红董事会的目标。
“因为安汽的心情和我们一样。他们也急切希望安红项目建成达效。现在大的分歧已经没有了,董事会的作用不大了,关键是经理层。所以他们让了一大步。其实也不算让步,是我们过去没有争取应有的权益嘛。关于派驻安红的人选,我想和你先沟通一下,盛广运同志算是确定了。职务为董事兼常务副总。原先派去的财务总监我不满意,换掉,要另选一个能力够的同志过去。这个人选我初步的想法是把建国同志调过去,当然还要征求韩总的意见,最后就是那个不进董事会的副总了,我想派刘新军同志过去,你觉得如何?”
李珞吃了一惊,盛广运不必说了,这个人无党无派,性格有些孤僻,能力嘛,说不好,至少李珞没有发现其有什么特别的长处,现在显然入了陶唐法眼,算是得到重用了。调走刘新军等于进一步架空了身处漩涡中心的骆冲,不用问,陶唐一定启用吕绮接刘新军的班。最近不断听到关于吕绮和陶唐的闲言碎语,李珞对此并不在意。但李建国是制约韩志勇的重要棋子,岂能轻动?
“余卫国(原派驻安红财务总监)怎么安排?”李珞问。
“我初步的考虑让他接盛广运的岗”陶唐说,“我这次跟余卫国谈了几次,这个人知识面还算宽,有些书生气,或许能胜任政研室的工作……”
李珞心说,只要了解下余卫国的过去就知道了,那是红星最著名的几个书呆子之一,省财经学院会计专业毕业,从会计员一直干到了财务部主任,却和韩志勇尿不到一个壶里,被韩志勇借安红项目上马一脚踢到了安州……“那就要先考虑好财务部主任人选了……那个岗位很重要……”
“是的,我准备先征求下韩总的意见。毕竟需要业务上拿得起才行”陶唐沉吟片刻,“安红的成败关系到红星未来的发展,你的看法是对的,安红不仅要成为红星新的经济增长点,而且应当成为新的发动机……所以,要把最强的干部派过去……明天就是星期天了,下午要上会汇报下下安红问题,正好你来了,先跟你通个气”
李珞本想谈谈左云的事。他本意是要免掉左云的,想法已经跟赵庆民谈了,看样子那个老滑头尚未跟陶唐透露自己的要求,现在提出免掉左云显然不合适了……刚才陶唐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连“我们要有容人之量”的话都说出来了,为了一个副主任置气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李珞并不相信陶唐刚才所说的话全是真的。刚才肯定已经与赵庆民和郭涛就人事调整通过气了,就目前的格局,陶唐不可能首先与自己通气。之前一直考虑陶唐何时开始必须的人事调整,没想到从安红入手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红星并不例外,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陶唐揭开人事调整的大幕,调整是肯定的,也是必须的,比起宋悦,陶唐算是很沉得住气了……陶唐已经来厂快四个月了,之前零星的也调整了几个干部,有免职的,但没有提拔的,就新就任的一把手而言,那些零星调整都算不上,但这一轮的干部调整算,因为涉及三个重要的岗位,特别是发规部主任和财务部主任的更迭,标志着红星陶唐时代人事布局大幕的拉开,不能不说这个机会选择的极妙……换掉刘新军可以理解是进一步揭开骆冲的盖子,但换掉李建国却不算高明,如果换上一个韩志勇的人,且不说对自己是一个压力,对于陶唐也不是好结果,“陶总,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看到陶唐鼓励的眼神,“韩总对我是有看法的,但我自认没有私心在内。相反,韩志勇这个人啊,怎么说呢?总是希望把财务紧紧把在手里,所以,财务部一把手就很重要了,希望您慎重选择……”
“既然说到这儿,我就说你两句吧,论年龄你是兄长,论对红星各方面特别是人事方面的了解,你完全可以做我老师……但你和韩总的关系要注意呢,你们都是公司高层举足轻重的人物,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这个道理,就不用我讲了吧?早就有人给我讲过你们俩的故事,甚至连总部领导都听说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我说句心里话,你们两个搞不好,我这个总经理就为难了……当然,我并没有发现影响工作的事情,但你既然说了,我就接着谈几句吧,就你们的能力和资历,就红星在集团的地位,团结协作,戮力同心把红星搞好,大家都有光明的前途,但背一个不团结的名声就不划算了……”
“陶总,这件事啊,怎么说呢?一两句话怕是说不清,而且,听我一面之词也不公允,您有机会了解吧,我问心无愧……您事情多,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李珞不自觉地对陶唐用上了敬语。
“等等,对于汪兆的事,你怎么看?”陶唐看李珞准备告辞,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件事性质非常恶劣,必须彻查,查个水落石出,红星历史上还没有发生过此类事件呢。不仅是为了汪兆同志,也是为了我们大家,为了红星的稳定和和谐。至于凶手是谁,我不认为汪兆结仇黑社会,更不认为是误伤,一定是汪兆触及了某些人的敏感部位了……现在市局已经介入,我们全力配合就是。我相信凶手很快就会落网的,一旦凶手归案,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倒是机动部最近担子很重,听说汪兆同志对b12项目的后续设备采购有些新的思路,就怕汪兆这一养伤,耽误了项目的进展……”
“你说的很是……汪兆的意见我认为是正确的,江总也支持。现在还不能说是多事之秋,但是关键时刻!更要我们班子成员团结一心才行。关于b12项目后续设备的采购,应当支持业务部门的正确意见,好在汪兆脑子没坏,还可以打电话指挥嘛。行,就这样吧,谢谢老大哥的理解和支持,下半年的营销是关键,下午的会,这是一个主要的议题,某种意义上比安红更重要。会上你讲讲吧,营销部内部的管理,你也要抽点精力过问一下……李总,你是老组织了,你给我推荐个财务部的人选如何?就是推荐嘛,我还有多方面考虑……”
李珞就等陶唐这句话了,决不能让那个岗位落在韩志勇的囊中,“从专业角度看,11分厂戴大鹏可以考虑。这个同志干过财务部副职,对业务不陌生。反而他在目前的岗位有些不得力,好在有个精干的副职顶着。从可靠的角度讲,张兴武不错,他大学就是学的金融,不过是没有财务实务而已……其实我认为,外行领导内行也不是坏事……”
“戴大鹏?张兴武?好,我考虑吧。再次谢谢你”
“陶唐见外了吧?我是你的常务副总,当然应当为你出谋划策了”
“哈哈,也对”陶唐站起身,把李珞送至门外。等李珞出去后,陶唐对李志斌说,“你去看看骆总在不?请他过来一趟吧”(未完待续。)
第159章夫妻双双把官升
党政联席会尚在会中,吕绮便接到了左云的电话,吕绮以为左云要聊汪兆的事,最近左云的电话比较多,关于她工作的问题已经聊过好几次了,左云似乎“认命”了,不再谈自己的事了。但令吕绮没想到的是电话里左云祝贺吕绮升官了,“你跨越这一步可不容易,必须请客,必须的!”
吕绮极为意外。她最初的感觉是陶唐终于把发规部给肢解了,“喂,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心想左云尚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消息不该从她那里传出呀?她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呢?左云不像阎淑珍,从来不传播小道消息,所以吕绮颇为怪异。
看见刘新军进来,吕绮便扣了电话。
“恭喜你了,吕主任……”刘新军在吕绮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你坐,刚才有人给你通气了吧?咱厂就是这样,永远没有秘密。没错,你接我的职了……”
吕绮这回更吃惊了,“您什么意思?调走了?”惶急之下,吕绮顾不得斟酌用语了。
“是的。我调安红公司了,职务是副总经理……”刘新军仪态萧索,“陶总和赵书记已经找我谈了话,就在刚才。现在党政联席会正在开着……咱俩共事几年了?哦,算起来也有五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吕主任,你说句心里话,刘某人没有苛待你吧?”
“您怎么这样说话?您待我很好,真的……”吕绮愈发慌张。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陶总问我你行不行,我说行。这是真心话,论能力,红星的女干部中,你是这个!”刘新军竟然竖了下大拇指,“不过,这个岗位。光是公道正派是不够的,你记住我的话,该狠辣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你体谅下面的难处,未必有人会体谅你的难处。发规部是什么部门?是一把手的参谋部,是经营管理的自由公差……哎,不说这些了,吕主任,将来如果刘某人落难,盼你念在我们同事一场的情分上。不要落井下石……”
“您说什么呀……我哪里能干得了这个?您千万别跟我开玩笑……”
刘新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对吕绮挥挥手,走了。
“安红公司副总?”吕绮抓起茶杯把残茶咕咚咚喝光,使劲让自己冷静下来。看来变动是真的了,陶唐加强安红的领导力量是可能的,而刘新军作为参与决策并实施的部门领导,被派至安州也是情理中事,况且作为安红的副总。待遇上绝不会比红星的总经理助理低,为什么刘新军如此萧索苦闷?哦,一定是杨开河……吕绮梳理着思路,陶唐显然否定了之前肢解发规部的打算。让自己接刘新军的班了……无数次企盼着能够跨过这道坎儿,如今真的实现了,自己竟然如此慌乱而没有一点喜悦,真是没出息啊……吕绮抓起电话。准备给左云拨回去,最终却放下了。
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压力。从业务员到科长,从科长到副主任。两次升迁的感觉似乎已经淡漠,但肯定是兴奋居多,但这次却有些不一样。刘新军说的不错,发规部不是一般的部门,它是总经理的参谋部,是管理效果的初级评判员,是重大项目的发动机,是经营管理的自由公差……这是刘新军给发规部的定义,很贴切。马上,这副担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前几天还在想红星这个小社会的权力序列,清楚地认识到副处到正处的跨越如同天堑般的艰难,曾经那样企盼陶唐“兑现”有过的承诺……但现在真的实现了,而且是意想不到的升迁,发规部完整地落入了自己手中了,却没有多少喜悦,感受到的是沉重的压力,尤其在当前的形势下!吕绮旋即把思绪从责任中挣脱出来,开始想单位同事的反应以及厂里的反应了,毫无疑问,发规部的人事变更会成为红星厂的重大新闻,而自己也算创造了历史,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坐过那把椅子……不,他们不会这样说,他们一定会说,是因为陶唐!是因为陶唐与自己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红星就是这样,不会错的,一定会这样!但自己和他真的没什么呀,他甚至没有跟自己通个气……
在彭杰的电话打来之前,吕绮没有接到任何人的电话,也没有任何人来她办公室,私事没有,公事也没有。时光仿佛凝固了。直到彭杰部长打电话叫她去骆冲的办公室,她知道那个决定她命运的会议结束了,正按照程序一步步走过去……
“吕绮同志,请坐,”彭杰笑眯眯地对进来的吕绮说,“刚才公司召开了党政联席会研究了人事调整,因工作需要,刘新军同志调安红公司出任副总经理,陶总提议你担任发规部主任,党政联席会通过了对你的任命……吕绮同志,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能有什么要说的?难道组织部长就是这样谈话的?“感谢组织的信任,说实话,我没想到……跟刘助理比,各方面的差距都很大,我有些担心我干不了……”
“骆总?”彭杰没有接吕绮的话,看着骆冲。
“意识到自己能力有欠缺是应该的……”骆冲斟酌的词语,“组织上既然选择你挑这副担子,那就相信你会干好。你也算发规部的老人了,有五六年了吧?基本的情况都熟悉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今后注意团结班子成员,哦,刘助理走后不再增加人了,就是你们三个了,班子的分工我看也不要变了,段辉和高继明还是管他们那一摊子,你呢,除了企管外,要抓总,特别是公司当前的主要工作……要大胆工作,但也要注意工作程序,严格按程序办事……我看就这些吧,彭部长已经宣布了你的任命,这就算走马上任了,我个人表示祝贺。待会儿召开全体会议,我来宣布。你马上通知吧……”
吕绮看了眼骆冲,对方脸上可没有表示出祝贺应有的欢愉。“是。领导的指示我记下了,我是不是可以去通知会议了?”
“你去吧,我五分钟后上去”骆冲点点头。
一直到中午下班,吕绮都没有听到关于范永诚的消息,她被单位缠住了,甚至大量的电话来不及接听,看号码应当都是向她道喜的。下班后回到家,她才从老范嘴里得知他也升官了——调政研室当了副主任,正式跨入了处级。
“我这辈子是赶不上你啦!”老范同志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陶总真是太够意思啦!”
“盛主任调安州了?谁了当政研室一把手?”吕绮不太相信陶唐会直接让老范主持政研室。
“余卫国呀。咦,你没听说?真是的。盛广运出任安红常务副总,刘新军实际被贬职啦……”
“还有哪些变动?”
“你的消息怎么如此蔽塞?怪了啊……张兴武调财务部当了主任……”
“那李建国呢?”
“李建国接余卫国的财务总监呀,按照一般规律,财务总监比刘新军那个普通的副总要有权的多,这不是贬他是什么?估计刘沾了杨开河的包啦,陶总这招漂亮,调开刘新军,一些盖子怕是马上要揭开啦”
“又胡说了。什么盖子不盖子的。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厂办呢?谁当主任了?”
“听说是朱宁代着,大概陶总要考察一番吧……别人的事不管,你当了发规部一把手真是大好事……”
“行啦,你就别高兴了……快弄菜吧。我闷点米……”
“做什么饭呀,咱俩出去吃吧”范永诚笑嘻嘻地,“今天真是咱家的好日子,算算一年至少多挣十万块。不应该庆祝一下?”
“少骚包吧……还不知别人怎么说呢,你呀……”吕绮真没想因此带来的收入增加,而是琢磨着几项重要的人事变化后面的含义。“老范,今儿我倒要听听你的分析了,说说吧,这次调整背后有什么用意?”
“应该是两个原因导致了这次好像非常突然的调整。对了,之前陶总真没给你透露过?”
“没有”
“嗯,一个呢,是安红公司的问题,陶唐应当是实地看了安红的状态后认为必须加强对安红的控制了,所以才选调了几员大将过去。其实这个理由有点勉强,加上之前去安州竟然没带骆冲,你琢磨是不是有点味道?”
“你就别买关子了,快说”
“第一就是从加强安红公司的控制而起。第二嘛,应当和杨开河案有关。估计陶总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谁都晓得杨开河案会牵扯到哪些人,调出他,会有助于案件的调查吧”
吕绮沉思不语。
“我说的不对吗?”
“以后你再不要做这些无聊的分析了……我第一次感到危机距离自己如此近……宋悦和杨文欢垮台都没有这种感觉……别扯了,快些搞饭吧”
“搞什么饭嘛,咱们出去吃”
“你就不怕别人议论?”
“他们能怎么说?说你我是陶唐的亲信呗。人家愿意说什么是人家的事,我们无法左右。唯一不美的是陶唐没有给你一顶该有的帽子……”
“什么帽子?”
“副总或者助理呀。查一查历史,哪一任发规部主任头上不戴顶清贵的帽子?”
“得了!现在这顶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了……我问你,谁跟你谈的话?”
“陶总。政研室是他直管的单位嘛。余卫国尚未回来,陶总说他那边交接工作还要一段时间,这边先让我主持工作,另外,对我提了些工作上的要求……”
“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不过是老生常谈而已……你放心,那个岗位我干得了,搞不好余卫国还不如我呢”
“你这个心态不行。我担心你会吃苦头……什么叫老生常谈?领导讲话的意思深着呢,得好好琢磨才行。别看你读书比我多,这方面 的经验未必比我深。老范,你说的不错,但也不完全对。如果不是陶唐,我和你不一定有这个机会,我可能是沾了陶唐同学的光,你可能另有原因。但他绝不是看在同学份上,韩瑞林为什么没升官?所以人家有人家的标准。说的正一些,是他认为你我有一定的能力,说的偏一些,是机遇巧合。安红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总部即使不用他兼董事长,他也得为那几个亿负责。你看,调安红的三个人哪个不是人精?便是刘新军,我和人家比起来差得远。还有,别忘了陶总可是总部政研室主任出身,你以为你那把椅子好坐?乘着这个话题,我说你几句吧,以后跟陶总接触的机会多了,千万收起你那些小聪明,千万不要再弄你那些‘月旦评’了,领导都是人精,特别是在我们这个体制下成长起来的领导,谈业务不好说,论考虑人事问题,哪个不比你考虑的深刻?你呀,最好紧紧夹住尾巴,虚心学习业务,给人家余卫国当好副手吧……”
“谢谢领导的教诲,”范永诚依旧笑嘻嘻地,“我懂该怎么做”
“就怕你这句话!凡是以为自己懂的,其实都不懂。凡是明白自己不懂的,已经开始懂了。别扯了,我可是饿了,煮两包方便面吧,给我打个鸡蛋……”(未完待续。)
第160章长谈
“中午的饭菜怎么样?”
“你妹夫倒是有一手好厨艺……你真的有事?”
“当然。上午调整了几个干部,有些需要谈话,不觉就过点了……”
“我觉得你真的太累了。你看你的胡子好几天没刮了吧……”
“别动……你来有半个月了吧?”
“十天不到。准确计算是九天。嫌我烦了?对了,下午我才听说我住的房间还要交费?”
“为什么不交?”
“这不是你们自己的招待所吗?你不是红星的一把手吗?”
“谁告诉你自己的招待所就不掏钱了?谁告诉你一把手就可以免费的?”
“嘿!让我怎么说你呢?你要是心疼钱,我搬你屋里好了……”
“又瞎说。我不撵你,你想住就住着吧,一天300的房费我还付得起。只是没时间陪你,需要的话,我给你借个车吧,出去也方便些。别每天窝在屋里,出去转转嘛”
“嗯,难得你这样关心人家。今天和要和叶媚出去逛街,她轮休呢……姐夫,你觉得你能把红星厂搞好吗?我听小叶说过她的薪水,我以为是临时工之故,中午跟你妹夫聊天才晓得你们工资那么低……”
“应当这样问,红星厂可以搞好吗?答案是可以。但我一个人忙乎或者少数人上火是不行的。话又说回来,如果我这个董事长每日间悠哉乐哉,公司肯定完蛋……”
“理想主义者。你知道吗?你一直是理想主义者。我姐私下不止一次这样评论你……”
“有人说,工作是为了生活,但生活不是为了工作。对于我,这句话不完全正确。工作首先是为了满足生活之需,但除了生活,还有别的东西。刚才你说到了红星的薪酬。其实很多国企还不如红星呢,职工之所以不离开厂子。因为他们除了依靠工厂无法生存。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像你一样做个自由职业者,对不对?因为我感到压力很大。你知道每人每月工资长一百元是什么概念吗?4000万!加上社保缴纳差不多要6000万!那不是销售收入,而是利润!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但我承认职工有权利要求加薪,也应该加薪……今年是拉倒了,明年,我一定给职工长工资……”
“有个事一直想问你……”
“你说”
“听说平泉市有个新城规划,看中了红星这块地皮?”
“咦?你怎么关系起这个了?”
“嘻嘻,都说倒卖地皮最来钱,你何不借此捞一笔?哦。我说的不是你个人捞钱,是你的公司”
“即使市里真的实施新城规划,红星也挣不了钱。因为平泉的财政无力掏这样大的一笔巨款。即使市里掏这笔钱,我也不一定同意。个人搬家都困难重重呢,何况是如此大的一个企业?”
“为什么?能挣钱为什么不搬家?要是我就一定促成这件事”
“哈哈,如果你把红星当成是自己的家,你就不一定这样想了。这就像过日子,一定要思虑深远才行。如果亲戚赠你一笔款子,你是不是就此辞掉有稳定收入的工作?”
“那要看他给我多少钱了……别扯远了。姐夫,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红星搬迁了?”
“也不能说不同意。看政府的具体方案吧。我是红星的董事长,我的职责是为这个企业负责……咦,你怎么问这个?”
“中午听你家人聊起了嘛。听说平泉的市委书记是你的大学同窗?那你岂不是可以左右他的决策?”
“孩子话。如果堂堂市委书记被人轻易地左右。他就坐不到那个位子上了……红星的发展决不能依赖于政府的一次性政策,必须依靠自身的实力,依靠产品和市场,尤其是像红星这样的大厂……”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也觉得红星厂不该搬。这里环境多好呀?你知道吗?我还画了副画儿呢,没想到你们家属区还有一个漂亮的花园呢……”
“搬迁不是儿戏。政府也有难处。据说平泉的政府债很高了,而宏观经济下行压力越来越大。新城建设需要的资金可是天文数字啊,我估计……算了,咱们聊这些干嘛?累死了,我要洗澡休息了”
“别呀,还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
“唔,还有什么事?不是我家人要你忽悠我吧?”
“不是。是小叶的事。听小叶说厂里要裁减临时工?”
“是的”
“能不能把她留下?”
“你说呢?”
“别打官腔!我知道你的做派。但小叶伺候你好久了,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她挺怕你的,托我求个情,你不会驳了我的面子吧?我在红星可就这么一个朋友……”
“什么叫伺候我好久了?难听死了。裁减临时工已经确定了,但不是一刀切,公司需要的还是要留一部分的。我指的是技能类岗位,后勤类怕是要一刀切了。小叶那孩子不错,想留厂工作也不是不可以,到一线学点技术蛮好……你跟她就这样说吧”
“可她不想离开这儿……”
“为什么?这儿有什么好的?傻瓜思维!年轻轻的,学点真本事不好吗?这件事就这样吧……”
“你呀,真是不近人情!难怪你家人对你有意见!小叶的事你必须帮忙!对了,听说你侄儿要结婚了,我是不是该随份礼?”
“有道定日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哪里有时间管这个?”
“其实也不该我管,对不对?你随什么礼?胡来嘛……汪兆刚因公受伤,他们急着办喜事有些不合适呢……抽空我问问吧,倒是该把我爸妈接回来了,我还想让有道去趟滨江呢……”
“这件事我办!今儿中午跟美玲姐商议了,她和我去”
“你总这样晃悠着是不是有问题?我严重怀疑你能不能养活你自己”
“不是还有你嘛……”
“打住!我可没义务养活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要休息了”
“我正事还没说呢,这才几点钟就要睡觉了?”
“我的作息时间和你不一样,我早就说过了。我和你不是一代人”
“你要沾我便宜怎么地?我真有正经话要跟你说”
“你有什么正经话?”
“中午说起你们厂最近发生的事,没想到还真怕人呢……他们担心有道对象叔叔背后是针对你的,我觉得有可能,不,一定。你要当心点……”
“谁跟你说这些了?”
“吴世安啊。其实那天在孙哥家吃饭就谈到这个了,那时还没发生有道对象叔叔的事呢,孙哥说你太正了,要把红星的黑暗面都揭开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还跟我讲了西汉晁错的故事。我不喜欢历史,听了也没记住。我的意思就是,当一把手把自己搞的不安全,无论如何不算成功吧?”
“哦?那你认为怎么才算成功?”
“我不知道……我就是担心你……”
“谢谢。你知道我的前任吧?”
“知道”
“他肯定不算成功,对吧?”
“你肯定不会像你的前任的。这个我一万个放心。我认识你不是一两天了,从来没听说你捞过钱……我的意思是,生活中往往有这样的事,哦,当初我们学院就发生过。一个副院长,嗯,有点像你,举报了党委书记。最后呢,两败俱伤,书记垮了,他自己也被调走了……”
“为什么?”
“呆不下去了呗。其实书记是办了不少实事的。就是他那一任学校的变化最大了……老师们还挺怀念人家呢……这叫什么事?”
“确实很怪。现在很多事是挺怪的。不过我不是你们那个副院长,你放心吧……”
“我不放心。凶手抓到了?”
“好像还没有”
“我觉得他们就是冲你来的!有道对象的叔叔……”
“他叫汪兆”
“汪兆是你提拔的吧?不是因为有道的话,你会提拔他吗?”
“当然。我提拔他不是因为他和有道有了亲戚关系。你不信?”
“别问我。没人信你说的!今儿你提拔了吕姐,不是因为她和你是同学?”
“当然不是!”
“我才不行呢!你可能不是任人唯亲,但因为她和你是同学关系,所以才接触多了,接触多了,你才能了解她的能力,对吧?还有她老公,还有你的办公室主任,你不放心财务,所以派你信任的干部过去……他们的变动,你敢说不是这样?”
“嘿,吴世安都跟你说些什么呀……”
“你能否认我说的?不能吧?”
“我告诉你吧,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当一把手好久了,自认唯才是用,才不管什么远近亲疏呢。既然说到这儿,我就给你解释一下吧,吕绮是发规部第一副主任,主任调走了,她接印理所当然,关键是我认为她能力够。至于她老公……范永诚学历高,知识面宽,喜欢做宏观经济的研究,干质量管理是放错了地方,到政研室可以发挥他的长处。张兴武学的就是财务,资历也够,调财务部当主任有什么问题?嘿,你这个小丫头,第一次见你这样……别乱操心了,好不好?你姐夫不会胡来的!”
“我知道你不会胡来。我是为你操心。你自认出于公心,但别人未必那样看。于是就会怨恨你,就会说陶唐也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永远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行不行,要看实践……古人还有内举不避亲呢……”这样的解释是苍白的。他没有想到,在他眼里任性单纯不谙世事的方可却道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在现有体制下无解的事实。
“其实,傻瓜才不用自己人呢。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就是担心我两面不讨好,对吧?放心吧,你姐夫不是愣头青,我有分寸的。需要的时间,时间会证明我做的是对的……”(未完待续。)
第161章组长们
对于重要的会议,戴大鹏总是习惯提前一刻钟到场。今天他更早,提前二十分钟便,进了二号楼三楼的大会议室,屋里尚且寥寥,但座签已经摆上了,他迅速为自己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把笔记本摆上,摸出手机看新闻。
“老戴,这回有些亏你呀”
不用扭头去看,戴大鹏便知道一定是6分厂厂长朱玉,这家伙的声音很特别,辨识度极高。
“什么意思?”
“走到隔壁抽一支去……还他妈早着呢”不由分说,朱宁拽起了戴大鹏。
隔壁是宣传部副部长薛会民的办公室,可以抽烟,恰好主人不在,但门开着。
朱宁给戴大鹏上了支软云,“老戴,差一点你就去财务部高就了,有人坏了你的事,知道吗?”
红星的中层正职基本都是烟民,而且一般只抽两种烟,一种叫黄芙,另一种叫软云,几乎成了“标配”,而副职们一般都抽某种黄鹤楼,以至于某个副职转正,人们肯定会提醒他该换牌子了。
“我哪里能干了那个差事?开玩笑……”前天的党政联席会后,戴大鹏便听到了可靠的消息,说陶唐本来是提名自己到财务部接李建国的班的,而且韩志勇并不反对,偏偏李珞打了横炮,李珞认为自己性格软弱,原则性差,不适合。李珞的意见得到了好几个领导的响应,影响了陶唐,最后还是张兴武坐上了那把万众瞩目的椅子……朱玉的弟弟就在办公室当二把手,他的消息有可能是来自厂办,不过,朱宁并没有接张兴武的印,说明朱宁还没有真正取得陶唐的信任……
“老戴,咱们是老兄弟了。我说话你别嫌,你就是太老好人了,不然你的事儿就成了……”
“你说的没错。且不说业务,我的性格真不合适干那个……现在就蛮好,轻车熟路,省心省力……”
“唉,你这个人呀……对了,你说厂里搞这个方案是什么意思?王景福真是扯淡,这能他妈的省多少钱?朝三暮四的把戏,没意思透了……”朱玉回到正题。他们都是职工代表组的组长,今天会议的议题早就知道了,“老戴,待会儿我得说两句,搞这种改革干嘛?总是盯着职工口袋里的几个钱有毛的意思?”
“喔,你们俩在这儿那?时间到了,走吧……”薛会民进来取笔记本,对朱戴二人说。戴大鹏把烟蒂掐灭在烟缸里,转身出去了。
常文海和周兵已经就位了。打印好的方案也摆在了每个与会者面前,但陶唐、赵庆民等公司领导还没有到,屋里差不多坐满了,叽叽喳喳的。都在议论这份令中层不那么满意的方案,完全不在乎常文海的在场。
“老王,你们挺黑呀,我算了下。如果方案实施,我每年要多掏1000多块啦……”挨着戴大鹏而坐的动力公司经理毛小斌对斜对面的物业公司经理王景福说。
“不能光看你自己啊,这样一来。公司每年节省两千万呢……”
“这叫与民争利,懂吗?我不是心疼那点钱,而是不赞成这个方案”毛小斌叫道。
会议室安静下来,因为陶唐等人进来了。
“人齐了吗?”赵庆民问常文海。
“只剩了一两个了……”
“不等了,开会吧”陶唐轻声说。
“同志们,今天我们召开职代会组长会,应到36人,请假两人……”主持会议的常文海说,“就一个议题,讨论并对大家手里的这份物业收费改革方案表决,现在先请王景福同志对方案做解释说明……”
“等等,”陶唐发话了,“这个会议不是中层行政会,而是职代会组长会,那几位工人师傅,请坐到前面来!”
大家这才注意到,在椭圆形会议桌的这边,只坐了陶唐、赵庆民、周兵、常文海及邱林五个公司领导,加上一个坐在周兵一侧的王景福,而对面坐了十大几个中层正职,其余的人都坐在了后面靠墙的椅子上。
“来,坐前面来”陶唐再次对几个显然是普通工人的代表组组长叫道,“今天的会议,你们才是主角,我们几个是列席参加,我就是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坐前面来!你们几个,”陶唐对毛小斌等人说,“把位子腾给他们几个”
中干们起身让位子,那几个工人有些忸怩,但还是听话地坐到了领导们对面。
“很抱歉,一些人我还对不上号,常书记你是不是点下名?”陶唐扭头对常文海说。
“好的”常文海于是开始点名。
“哦,您就是宇文奎宇文师傅?我听说过,红星的老劳模了,对吧?”陶唐站起身,隔着桌子向宇文奎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您”
宇文奎有点惶恐地握住了陶唐的手。
接下来,陶唐逐一与他 不认识的工人代表握手。
“张兴?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陶唐握住那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小个子工人的手,“您可是红星的骄傲啊,很幸运认识您。这里我要做自我批评,红星厂就您一个五一奖章获得者,我应该早就拜访您并听取您对公司经营发展的意见的,我向您道歉,对不起了……”
“您太忙了……而且,我就是个干活儿的,哪有什么意见……”张兴淡淡地说。
“不,这是我的失误。忙不是理由……好吧,常书记你继续……”
坐在陶唐身后记录的徐德玉没想到会议竟然发生这一幕……
“在王景福同志对方案做正式说明前,我先讲几句吧”陶唐打断了会议议程,“两个意思,第一是为什么要对公司的物业收费办法做改革。大家其实已经意识了,这份方案,出发点是为了解决日益庞大的外来人口的收费问题,囿于历史原因,红星存在着巨大的暗补现象,我们的物业收费。特别是冬季取暖没有和社会接轨,根据物业的统计,公司每年要补贴8000万以上,最高点,也就是煤价高的前几年,甚至超过了一个亿!补贴是历史形成的,有合理的因素,但现在存在两个不公平,第一是补贴外来人口不公平,因为他们没有对红星做什么贡献。第二是补贴方式不公平。没有考虑到收入和住房面积的差别。所以公司研究出台了这份方案……第二个呢,就是职代会和职工代表的问题。按照规定,涉及职工切身利益的改革,必须经职代会讨论通过。也是根据规定,这样的方案可以走组长会程序。今天到会的都是职工代表组的组长和副组长,共计36人,你们将决定这份方案是否通过实施。而我们,只是听取大家的意见……所以,请各位组长站在公司全局的高度。认真审议这份方案并且发表你们的宝贵意见。刚才我请工人代表们坐到前排来,是因为我更想听一听来自一线,来自普通劳动者的意见……大家对方案有什么不清楚的,对方案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意见。一定要毫无保留地提出来。我就说这些吧,常书记,请继续吧”
徐德玉刚才才注意到,36个代表组正副组长。中层干部占了28人,其中行政正职占了15人。普通工人只有8人,其中还有一个请假未到。这8人都是著名的劳模和先进分子。这还真有些意思呢……
会议转入正题。物业公司王景福先读了方案,然后对方案做了补充说明。徐德玉记下了几个数字,其中最关键的是以下两个:方案实施后,公司用于物业的补贴每年将减少1800万左右,居住面积小于100平的双职工家庭都属于受益者……
但参会的代表组组长们绝大多数不是受益者!这大概是陶总亲自坐镇的缘故吧。会议开始前中干们的议论她听到了一些,其中不乏对方案严重不满者……
王景福发言结束后,常文海请与会代表发表意见。但好长时间没人说话,于是陶唐点名了。
“张兴同志,您来说说?”
“说实话,刚才我被陶总感动了一下……既然陶总点我的名,我就说说吧。我原则同意这份方案,尽管方案对我本人没有好处。刚才我算了一下,如果实施的话,我每年要多交1200块。但这个方案是照顾普通老百姓的!我们红星好久没有这样照顾老百姓的方案了。但还是有点意见,请领导们原谅我的直率……第一,我反对设立停车区并且收费,我们红星最不缺的就是土地,没错,现在买私家车的多了,乱停乱放越来越严重,但这是一个管理问题,不能用收费解决。第二,加收卫生费可以,现在每个月3块钱的卫生费确实不高,但收费标准提高必须带来环境的改善,物业公司做不到的话就不要提高标准,免得挨骂……”
“嗯,张师傅的意见非常好”陶唐扭头对王景福说,“王经理,你们对于小区卫生管理有什么具体的打算没有?”
“有的……”王景福于是讲了物业的计划。
“这样就好,我赞成”张兴说。
“宇文师傅,你来讲讲?”
“老张说的就是我要说的。我要说这个办法好!陶总来了后公司有了不少变化,最大的就是物业了,起码单身食堂好了不少。我要感谢陶总,就像老张说的,这份方案是照顾普通老百姓的,我赞成!”
陶唐一个个点名过去,徐德玉惊讶地发现,陶唐已经记住了七名工人代表的名字了,不出所料,七个人都异口同声地赞成改革方案。
轮到中干们就不一样了。
不出徐德玉所料,中层干部代表没有直接反对的,而是从其他角度提出了意见,比如七分厂厂长张曲强发言,认为方案对单职工家庭是不太公平的;朱宁认为在互联网时代,对外联系越来越紧密,针对外来人口的改革是不是不妥当?他们住在红星厂区,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红星消费的拉动;毛小斌认为以人头补贴不一定妥当,是不是考虑对劳模、技术骨干有些专门的政策?总之不要搞一刀切……对于划出公共停车区收取停车费,则基本持反对意见。最尖锐的意见来自三分厂厂长陈建平,他认为物业改革的当务之急不是进行取暖等收费方面的改革,而是遏制家属区的乱搭乱盖现象,现在大家听说市里要建设新城,拼着命地乱搭乱盖,搞得平房区乌烟瘴气,物业公司应该好好管一管……
在所有代表都发言后,主管物业的周兵副总做了发言。周兵指出,这份方案酝酿已久,期间已征求了各个方面的意见,公司领导班子也进行过专题讨论。应当指出的是,这份方案是一份过度性的方案,以取暖收费为例,并没有彻底与社会接轨,也没有彻底解决公司存在的巨额补贴问题,只是缓解了财政压力而已。另外,物业收费改革的背后对物业管理提出了新的要求,即不断提高物业管理水平,改善职工家属的生活质量,下一步将继续推出物业改革方案,结合公司的实际,稳步进行……
主持会议的常文海接着周兵做了发言,认为与会代表提出了很好的意见,比如陈建平同志的意见就很好,公司有关部门将认真研究大家的意见,强调物业改革不能一蹴而就,必须稳步推行。
常文海讲完后问赵书记有没有要讲的,赵庆民摆手,意思是他不讲了。于是常文海请陶唐讲话。
“刚才我已经说了不少了……感谢代表们对公司推行物业改革的理解和支持。下来后,物业公司及其他相关部门要根据代表们的意见对方案做进一步的完善,一些比较集中的意见,比如收停车费的问题,我看暂时搁置吧,也要尊重代表们的意见嘛。我要强调的是,第一,公司将继续推进改革,不止是物业管理,其他方面也要推进。改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给红星的职工家属带来更多的实惠,就是振兴我们的公司!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但改革的实质是利益的再分配,就像取暖收费,一部分人受益了,一部分人就要多花钱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大部分时候,不一定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我的态度是,必须顾及大多数人的利益,只要有利于大多数,就是好办法,就应当坚定不移地推行。第二,所有的涉及职工切身利益的改革,必须经过职代会以及职代会的某些机构批准,不能用行政手段来决定。这一条要坚持,而且要大力宣传,让职工都参与到改革中来。第三,我建议工会对职代会组长们进行调整,大家注意到了,组长中中层干部的比例太高了些,这肯定不合适!要改选,让一线职工代表的比例占据三分之一或者更多。我就讲这三条吧”
常文海带头鼓掌。陶唐冷声说,“鼓掌就算了吧。我认为有时候中干的意见不一定和老百姓一致,可能碍于我和赵书记在这里,有的人不好明确反对这个方案。明确告诉大家,我就是要代表大多数职工说话,这没办法,我这个董事长必须是大多数职工的董事长,不然就不称职!”
这句话让会场有些冷场了。赵庆民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当,但又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常文海于是提议大家就这份方案进行表决,毫无意外地,方案得到了全体代表的的通过。(未完待续。)
第162章棚户区摸底
吕绮升任发规部主任后经手处理的第一份重要文件是关于棚户区改造摸底的,文件上有陶唐的批示:请公司领导阅。请骆总组织相关部门办。骆冲在扉页上批了几个字:请发规部牵头办。
从骆冲那几个字里,吕绮完全可以感受到骆冲心底的怨气或者不满。按照惯例,骆冲应当组织一个会议对总经理的批示进行落实,但这回简单了,直接把皮球踢给了发规部,而且是以批示的方式。
这类带有政策性的事务过去都是由政研室牵头的,发规部不过是参与而已。但现在骆冲安排给了自己,大概认为盛广运调离后政研室担当不起牵头重任吧。
吕绮认真看过文件后想了几分钟,叫过企管科长小史,让她通知政研室、物业公司及基建部负责人半小时后来发规部会议室开会。小史走后,吕绮又想到一个遗漏,把小史叫了回来,“哦,还有总经办,也通知参加”
之所以加上总经办,是吕绮的一点从政经验。陶唐手里没有发生过,但宋悦当政时曾为此发过火——你们撇开厂办是什么意思?封锁我?
不过,张兴武去了财务部,目前的总经办是当不起一把手的“耳目”的。吕绮想。
开会前余下的那点时间里,吕绮再次阅读了文件,梳理了思路。会议召集人的责任是最重的,必须对工作作出明确的安排。以发规部的性质,这类会议会非常多,她必须适应新的身份,适应各种突乎其来的工作要求。
吕绮现在现在切实感受到了一把手和副手的不同了。第一是与同事间的关系有了变化,比如说企管科长小史,是吕绮最得力最接触密切的部下,现在毕恭毕敬地称呼她吕主任,而过去都是叫吕姐的。吕绮听了小史对自己的称呼很不习惯。想说你这是怎么了?但话到嘴边却没吐出来。小史科长一声吕主任,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友情没有了,变成了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小史尚不重要,关键是两个副主任,段辉和高继明都比较冷淡,高继明倒也罢了,原来就是纯粹的工作关系,但段辉跟她是有交情的,原先每天不知要进她的办公室多少次。所谈所聊的,工作很少,大都是闲扯。但她的任免下达后,段辉只淡淡地表示了祝贺,再也见不到他的影子了……她清楚,她和他俩的关系从那一纸文书下达后便彻底改变了。其实其他人也一样,她本来很是热闹的办公室顿时变的门庭冷落了。曾经想过如果大家要她请客该怎么办,她是准备婉言拒绝的,因为最近上边总在讲反对四风的问题。而且陶唐似乎很反感公款吃喝,即使是自己掏腰包也不太妥当。现在好了,根本就没人提出这个要求。
“孤家寡人”的味道算是尝到了。她曾跟老范谈起这种令她不舒服的感觉,老范说很正常啊。谁都想着往上爬,有几个人能正确掂量自己的份量?你刚才说到孤家寡人算是说对了,这个词非常形象,一把手就是孤家寡人。基层单位一把手也是孤家寡人,以后学着被孤立吧。
其次是责任,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责任。比如说这件关于棚户区改造调查摸底的事情,过去刘新军在的时候,八成也会安排给自己去办,但责任是不同的。她可以把意见报给刘新军,合适不合适就不是她的事了。但现在她则要直接面对公司最高层,如果出了岔子,她就是第一责任人了……人人都向往权力,但没有尝过权力滋味的人是不会明白权力背后的辛酸和压力的……从现在起,她就要为发规部的所有工作负责了,不管是不是她直接处理的。
等吕绮看到与会各单位领导时,她的感慨就更深了,因为参会的领导们除王景福一个正职外,来的全是副职。政研室是她老公范永诚,基建部是霍文华,总经办是贾建新。而刘新军召集会议时,各单位一般都是正职亲自参会的。
这就是差别。或许是她头上少了一顶总经理助理的帽子,或许是资历的缘故。即便大家都知道她是陶唐的绝对亲信,也会在各种具体的事务中体现出这种差别来。
而范永诚跟自己坐在一间会议室小范围研究工作也让她有些不适应,感觉怪怪的,所以尽量不去看老范同志。
“我们开会吧,”吕绮把发散的思绪收回来,“集团转发了国资委、财政、住建等部委联合下的关于央企棚户区改造的文件,要求我们对棚户区进行详细的调查,公司领导对文件做了批示,要求发规部牵头完成这项工作……我先把部委的文件及集团的要求传达一下,然后我们研究如何办理……”
吕绮传达完文件后,首先讲了自己的安排,“加快棚户区改造是本届政府确定的重点工作之一,我们存在的大片平房区都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或者更久了,肯定属于棚户区的范畴,改造是迟早的事。现在我们要确定的有这么几件事,第一是棚户区的认定,这方面我不太懂,过去也没有接手过,需要一个明确的概念。第二是上报的范围,是实事求是上报还是做技术处理,需要我们统一一个意见出来。第三就是在此原则上的统计了,当然要请物业公司完成,居民区的房产管理是物业公司的职责嘛。最后就是时间了,文件要求在8月13日前上报,今天已是8号了,时间很紧,现在我说下我的意见,请政研室尽快,嗯,就是今天下班之前吧,落实棚户区的官方定义,书面给发规部、物业公司和基建部;请物业公司根据这个原则细致统计棚户区的相关数据,户数、人口、居住面积等,按照附表的要求在12日中午前报发规部;请基建部统计棚户区土地面积并落实土地证宗数,时间也是12号上午;大致的分工就是这样,大家有没有意见?”
“我们去哪里找标准?这不是我们的工作吧?”想不到范永诚第一个跳了出来。
“那我不管。你爱去哪里找就去哪里找。我只要相关文件”吕绮狠狠瞪了老公一眼。
“哈哈,”霍文华大笑,“老范你惨了,以前只从阃令。今后还要听军令……”
“吕主任”王景福打断霍文华的玩笑,“据我所知,棚户区的范围不止是平房区,像1~25号楼,哦,我说的是老编号,都是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前的,应该都算。这个要不要统计?”
“先统计上吧。所以我才要找政府的认定标准嘛”吕绮对王景福说。
“吕主任,之前多少接触过一些这方面的事儿,”王景福继续讲。“政府肯定要给补贴的,目前是三家抬,中央财政补一块,大致是每户1.3万左右,省市两级合计0.7万左右,大约是2万元的样子。但只能用于配套设施,比如道路、供水供电供暖等设施的改造,不能用于主体工程。这样,压力基本都搁在厂里了……如果我们报大了。进入实施阶段,必然带来一个考核问题。如果报小了,又担心不能充分利用政策,两难……”
“我们还是按照实际情况先统计吧。决策还有领导把关嘛”吕绮冲王景福点点头,“王经理您提醒的好,我真的欠缺这方面的政策研究,如果您那边有这方面的文件。麻烦您复印给我吧”
“没问题”
“霍主任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我那边简单。生活区土地宗数很明确”
“贾主任有什么意见?”吕绮望向贾建新。
“别的我没什么了……我就提一个问题,最近下面一直吵吵新城建设,棚户区调查很容易和这件事联系起来。”贾建新瞟了眼王景福,“我注意到今年以来家属区自盖房子的很多,是不是注意下保密?避免不必要的传言吧……”
吕绮急忙抢在王景福之前讲道,“贾主任提醒的非常好。”她对贾建新有些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个著名的纨绔真的点醒了自己,“这件事悄悄地搞,尽量少用人,要对下面参与此事的同志讲清楚,就是一个调查,没别的意思”她知道贾建新对王景福最近“得宠”有些不满,她从老范那个消息树那里得到一些消息,老王同志因物业收费很是得罪了一批中干。
“彻底保密是做不到的……与其让他们瞎传,还不如正面宣传……”一直没吭气的范永诚说。
“不,不能宣传”吕绮再次瞪了范永诚一眼,“就咱们几个单位知道就可以了,涉及的员工也不过十来个而已,掌握好便是。现在宣传什么?我们连棚户区改造的具体政策都不清楚呢。老范你赶紧去找文件吧,大家都等着你的文件呢”
散会后吕绮去向骆冲汇报这件事的安排,骆冲听了后没有否定吕绮的安排,“用不着大惊小怪。不就是个调查吗?大致统计一下就可以了。以我的经验,如果启动我厂棚户区改造,你至少得添几十份调查表,即使不准确,有的是机会改正。而且,”骆冲指指椅子示意吕绮坐下谈,“棚户区改造需要的资金是天文数字,政府那点补助不过是撒点胡椒面而已,而厂里哪能拿出那么多钱?最终还要和平泉新城建设挂起钩才有实施的可能。数字出来后我和你一起向陶总汇报吧。这件事就这样了,我要跟你说的是发规部当前的主要工作,我问你,目前你最挡手的工作是什么?”
“b12项目?”吕绮不敢肯定。
“为什么用疑问口气?没错!就是b12!你现在是发规部一把了,可不能认为有人分管b12就不闻不问,一把手嘛,必须抓主要矛盾才行。现在新军助理走了,机动部又连续出事,工作都卡住动不了了,这不行。你要尽快熟悉下情况,召集相关单位开会重新明确进度,再拖就要误大事了!汪兆不能视事就让他靠边,什么毛病?躺在病床上还遥控指挥?这件事是最当紧的,你要亲自抓,不能只靠段辉”
“好吧,我先了解下情况再说”
“要抓紧,最晚明天就召集会议推动。要加大考核的力度,不能按时完成的直接提出对班子的惩罚意见,要严厉!”
“是……”
“吕绮,我们是老同事了,公事已经好多年了,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但要注意工作程序。发规部天天将制度建设工作流程,你得带头按流程办事才行”
“我明白”
吕绮从骆冲办公室出来,有些恍惚,她明白骆冲的言外之意,但她更明白陶唐将自己推上这个位子的目的。更为关键的是,以她的工作经验,对于汪兆因何遇袭估计的差不离,让发规部推动设备采购的业务?怎么推?
“这把椅子真的不那么好坐呢……”她对自己说。(未完待续。)
第163章惊魂一幕
布置了棚户区调查摸底的相关工作后,吕绮还是有些不踏实。她决定“亲自”到平房区走一走。
给王景福打了电话,本来是想请老王派一个管理员陪同,但王景福“亲自”陪吕绮了。
“这怎么好意思?您那么忙,派个管理员就可以了……”吕绮面对比自己年长好几岁的王景福,歉意地说。
“应该的。何况我也应当掌握第一手资料……”王景福说,“棚户区改造绝对是个大事,不实地走一走哪里行?陶总刚来时因为大食堂管理混乱批评了我,当时脸上真是**辣的。但领导批评的对。从整顿大食堂到整顿单身楼,再到最近的收费改革,很多老百姓夸奖我,其实都是陶总指导有方,我们摊上个好领导不易呢……”
吕绮笑了笑没接话。想,当着自己的面夸赞陶唐,无非是想让自己把话带过去而已。现在谁都知道自己和陶唐关系不一般了……不过,老王最近干的确实挺欢的,好像已经有人把他划入陶唐一线了。
两人骑了自行车,朝家属区而去。
吕绮没有住过平房区,她也没什么亲戚住平房区,对平房区很不熟悉,从她毕业回厂上班后就极少去平房区了。总的感觉是比过去更破败了,而且正如贾建新所说,乱搭乱盖的现象极为严重,记忆里还算宽敞的道路变的狭窄不堪,一小半道路根本无法通行消防车,一旦发生火灾将不堪设想。
卫生情况更糟糕。大院的公厕是那种老式的,根本没有冲水设备,老远便闻到臭味。垃圾池更差劲,西瓜皮淌出的臭水流到了马路上,一堆堆苍蝇飞来飞去……和自己所住的楼区相比。简直就是非洲和欧洲的差距。总觉得红星厂的环境好,那是指办公区和楼房区,看看平房区,就不会再有这个自豪了……
似乎看出了吕绮的念头,王景福说,“卫生情况确实很差……由于经费问题。雇不到人及时清理垃圾……我们下半年的工作重点之一就是整顿大院卫生,首先要改造公共厕所和垃圾池……公司对物业的总的指导方针是自养,一块块剥离出来实现自养,关键还是个资金问题……”
“卫生费收费标准提高后能解决?”
“不够。远远不够。实际上这几年我们一直在申请”王景福看了眼吕绮,心说报告就打给了你们发规部啊,不过那时你不管这个,“大概厂里考虑到可能整体搬迁,就不考虑大院卫生设施的改造了……”
“搬迁?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呢”吕绮想起了陶唐对于平泉新城引发的公司搬迁的态度,“迫切的问题怕是不能等。你瞧这乱劲儿,是应该好好整一整了……”
“陶总也这样说。前两天汇报物业收费改革时他还批评我,要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改善职工的生活,大院应当是个重点”
“你们这项规划预算是多少?”
“一共36个公用厕所,加上近百个露天垃圾池的改造,测算资金近2000万……”
“2000万啊……虽然我对段辉所管的那块不甚熟悉,但2000万的自筹肯定是没有了,不过你们一下子也改不了这么多呀?依我看。两三年改完就可以了,我同意启动。王经理,干吧,我等你们的报告上来,争取尽快组织评估立项,乘着现在适合施工,先改他一部分……”
“和棚户区改造不冲突吗?我有点担心花冤枉钱……”
“看了些文件。也和盛主任通了次电话,前期他对此有些研究,棚改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考虑到红星实际是独立工矿区,这个问题就更复杂……所以还是干吧。现在大院的情况太糟糕了……卫生情况其实还在其次,不过是脏一些罢了,我看问题最大的是交通,好多路口由于乱搭乱盖被堵上了,消防车根本进不来,如果发生火灾,麻烦就大了……这个情况,你们跟保卫部反映过没有?”
“反映过。保卫部推说是物业的责任,他们管不了乱搭乱建……”王景福擦了把额头的汗,“问题很严重,但很难管,轻了没用,重了就激化矛盾,关键是我们没手段……”
“王经理,我觉得你们要打一个专题报告给厂里了……棚户区改造还真应当提上议事日程了……”吕绮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
现在他们是站在12号院的西北口,一棵树龄超过三十年的大槐树遮住了毒辣的阳光,吕绮眯着眼望着大院里拥挤破败的房屋,不由得联想到了陶唐,身为总经理,他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一辆黑色的捷达停在他们身后,车上下来四个男子,朝左手排房的第一个门洞走去,走到跟前,为首的扭头朝身后一个青年望去,青年点点头,为首的汉子从腰后摸出手枪,闪进了门洞。
这一幕吓了吕绮一大跳,心登时砰砰跳起来。没等她反应过来,门洞里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踹开房门的声音。大院住户有一小半使用的还是老式的木制房门,是可以踹开的……
王景福已经明白是是怎么回事了,“抓人呢,警察抓人呢,小董带的路……”
“哪个小董?”
“保卫部小董科长啊,你不认识?”
俩人听着屋里传出的噪杂响声,其间夹杂着叫喊和怒吼。也就是七八分钟的样子,两个便衣夹着一个青年出来,青年已被上了反铐,身子躬的像个虾米。
“是魏赖子……”
“谁?”吕绮目视着那个被反铐的青年被押上捷达。
“厂里的混子,你肯定不认识”王景福对吕绮说,“跟前段时间被抓的穆建华是一伙啊,都是些渣滓,抓了好,清净……”
“犯什么事了?”王景福问走在后面的小董。
“哼……很快就知道了……”小董似乎不能透露案情。只对王景福点点头,和带队的便衣警官握手道别。等那个带队警官上了车,捷达开走了。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观众,议论纷纷。吕绮不习惯这种场景,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惊骇,“就这样吧。我们回去吧”她对王景福说,“那个报告,最好尽快递上去。我也向上面反映一下”吕绮不想再走下去了,如果把十八个大院走一遍,一上午也走不完。
“那好吧……14号院线路改造,我得去看一看”
从12号院与王景福分手,吕绮骑了借小史的自行车回办公楼,在七号院口遇见韩瑞林,“你在这儿溜达什么?”吕绮不由得想起了穆桂花。
“听说公安抓了魏赖子?”
“正好遇见。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我们厂这是这么了?”
“刚升官的吕大主任跑到家属区干嘛?喂。你得请客呀,双份的,还有老范呢……”
“你呀,你呀……”吕绮摇头,愈发觉得韩瑞林不靠谱了,严重怀疑这家伙又去约会穆桂花了,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从手包里拿出一看。竟然是方可的电话,“我在家属区呢。什么?你要走?等着,我马上过去”说完对韩瑞林说,“我有事,再说吧”
“哎,等等,我还有正经事要跟你说呢”
“你有什么正经事?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吕绮丢下韩瑞林走了。
方可终于要走了。去往小招的路上。吕绮感到了轻松。方可住在小招,住在陶唐对门,真的对她产生了压力。为此她不止一次鄙视自己……刚才斥责韩瑞林,吕绮觉得自己其实没资格说人家。方可的心事她很清楚,但方可却不懂自己的心思。最好永远不要知晓……
“也许我们的心事,永远没有读者。也许开始是错,结果还是错……”这是她二十年前非常喜欢的一首诗,现在不由自主地想了起来,竟然非常贴合自己的心境。
陶美玲和吴世安在,但陶唐不在。
“你真要走了吗?急什么?干嘛不多住几天?我和老范合计着,这个星期天还准备请你到家里吃饭呢……”吕绮觉得自己特别虚伪。
“谢谢了”方可微笑着说,“昨儿接了朋友的一个电话,准备去趟**……我来的时间不短了,该走了……吕姐,你倒是真该请客,下次吧,我还会回来的”
吕绮明白方可的意思,“现在去那边还可以,再晚就有些冷了……真的羡慕你,自由自在……”
“我跟你说句话……”方可拽了吕绮出来。
“陶总不送送你吗?”
“本来说好他送我的。突然接到市委陆书记的电话,他去市里了。我看等不及他回来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也没啥了……吕姐,他回红星肯定是个错误,他太难了。公事难,家事也难。昨天因为他父母回来的事,跟他哥嫂闹的不太愉快……哎,不说了,他的家事谁也帮不上,也没资格帮。但是工作上还望你多开导他……我知道他很信任你的……”
“看你说的,我哪里有资格开导他?论水平,论职务,他都甩我几条街了……”陶唐的父母要回来了?家里闹什么矛盾?难怪没有见陶晋一家人……说起来方可也算正经亲戚呢。
“不,你行。他其实很孤独的。从我姐去世后他就特别孤独。身边没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什么事都独自承担……他的性格不好,总觉得自己行,什么岗位都想做出令人福气的成绩来,其实他做不到……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厂就是那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你是他老同学,又是他工作上的主要助手,得机会劝劝他,别太玩命了,他最近胃口不好,前两天陪客喝了不少酒,胃疼,还不去医院看医生……总之摆脱你了,有什么事及时告我一声,好吗?”
“你放心吧,我会的”
“那我们就再见了……见了孙哥夫妇,替我问个好,来不及跟他们道别了……美玲姐,咱们走吧,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趟费园那边呢”方可回身对屋里说话的吴世安夫妇道。(未完待续。)
第164章赵庆民的担忧
听了樊勇和小董的汇报,赵庆民久久没有表态。虽然保卫部的两个头头不敢肯定市局此次对魏佑民(魏赖子)的抓捕没有透露案情,但他们的怀疑是对的,应当是汪兆案的突破。刚才小董汇报就讲到了这点,汪兆遇袭案发生后,警局调取了相关的监控录像,特别是案发现场附近以及几道出入红星大门的监控录像。保卫部当然分析研究了这些录像,凶手选择的作案地点是动过脑筋的,避开了监控探头,保卫部没有从监控中发现可疑的人员,说明凶手很熟悉红星的道路地形及监控分布,进而推断,凶手很可能是红星厂的内部人员。
监控录像已经并越来越成为侦破各种案件的最有效手段。这也是警局大力增添监控探头的动因。保卫部当然也学了这一手,这几年在主要位置很是安装了些探头。保卫部既然在现场找不到犯罪嫌疑人的身影,除了从汪兆同事那里了解情况外,只剩下分析案发时点之后出厂车辆和排摸重点嫌疑人了。侦破刑事案件的要诀之一是搞准犯罪动机,一般而言,刑事案件不外以下三种,因仇,因情,因财。汪兆案是和劫财连不上的,明显是报复伤人(或杀人),动机就只剩了因仇和因情两种了。根据对汪兆的了解,这个人生活作风很正派,没有听说他有花花草草的事,因情也不成立,如果排除随机性很强的因财起意的流窜作案,余下的只能是因仇了。
以劫财为目的的流窜作案根本就不成立,所以,关注这件案子的所有人,领导层和专业人员,心里其实都明白这是一起典型的报复性行凶。谁要报复汪兆?除了失联的杨开河外。还真联想不到其他人。
当樊勇以为赵书记没什么指示而要离开时,赵庆民发话了,“你们对我厂的那些青皮流氓掌控程度如何?”
“怎么说呢?说彻底掌控是做不到的,登记在册的有五十多人,其中一大半是瘾君子和有前科的人,这些人基本没有正当职业。流动性很强……”
“这个姓魏的……在你们的监控内吗?”刚才已经介绍了魏赖子的情况,此人曾是红星劳动公司系统的员工,因盗窃和故意伤人被判过刑,刑满释放后曾短时间在劳动公司系统干过临时工,未婚。
“在”
“那,他和杨开河有关系吗?”
终于点明主题了。樊勇稍微整理了下思路,“不是很清楚。杨开河在中层干部里比较另类,他交游广阔,和道上的人是有来往的……但没发现他和魏佑民有什么关系……”
“嗯。反正人已经在警察手里了……最近你们要辛苦一点。对重点人物要重点掌控,决不能再发生恶性案件了……公司再不能出现动荡了……”
“是”
“就这样吧,注意和警局保持联系。” 樊勇和小董走了。
动荡肯定要发生了。赵庆民心里很清楚。魏佑民被抓就是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当杨开河归案后会发生什么,赵庆民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
陶唐被陆书记召去了,会不会和红星公司经营以外的问题有关?赵庆民不好判断。最近他和陶唐的关系微妙起来,起因是上周的干部调整。
安州之行应当是一个分界点。赵庆民不知道陶唐的安州之行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但陶唐不叫骆冲一同去安州应当是一个很明显的标志。按说骆冲身为安红公司的前任董事长、红星主要负责安红事务的负责人,绝对应当去安红完成交接。哪怕是形式上的。安红的问题肯定不少,表面的是一类。大家不知道的可能更严重,这个赵庆民是清楚的。当初宋悦放手安红就很反常,以宋悦的性格是不会彻底放手的,但至少在他出事的前一年,宋悦不再过问安红的事务了,全部交给了骆冲。宋悦进去后究竟交代了什么。总部和陶唐究竟掌握了些什么,赵庆民并不清楚,他也不能问。但他清楚,总部换掉骆冲、陶唐赴安州召开董事会而不带骆冲(骆冲仍是安红董事)已经太明显了,骆冲完了!这个借助妻子登上红星最高领导层的所谓才子的政治生命已经倒计时了!这一点红星的高层应当看的很清楚了!
而陶唐自安州回来启动的干部调整不过是印证了大家的判断。调出刘新军、调回余卫国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所有人都知道。刘新军和骆冲因为工作关系建立了超越工作的友谊,他们都是宋悦线上的大将,都是组建安红公司的主要当事人。
难道是安州方面向陶唐提供了有关线索才导致他一回厂就启动了这一轮重要的人事调整?存了疑虑的赵庆民曾询问过奉调回厂接替了盛广运的余卫国,借着了解安红公司运作情况的机会侧面打探了陶唐在安州的情况。但憋了一肚子气的余卫国却将党委书记的此次召见当做了他向组织发牢骚的机会,不仅没有让赵庆民获得需要的信息,反而听余卫国诉了一通苦。余卫国的不满赵庆民是理解的,虽然他调任安红公司之前仅是红星的中层正职,但他在安红公司的职务却是财务总监,安红公司组建和运作出了问题和他这个财务总监的关系其实不大,要追究责任,也是宋悦、骆冲等人来负,就是刘新军的责任也比余卫国大。余卫国原想着就此升一格,没想到陶唐把他调回来只给了他一个政研室主任的冷板凳坐,盛广运头上的董秘帽子并没有拿下来给他,这当然令余卫国不快。但余卫国不敢在陶唐面前流露不满,陶唐跟他可没有一丁点的香火情。所以余卫国只能在赵庆民这里发牢骚了。
不过,赵庆民还是在与余卫国的谈话中了解到一些他想知道的东西,陶唐带着刘新军、盛广运等人在安州期间至少两次与安汽最高层密谈。之所以说是密谈,因为那两次会谈余卫国并不在场。赵庆民想,陶唐与安汽高层密谈的内容肯定不是安红公司的后续建设和经营,因为这些内容不可能绕开身为财务总监的余卫国。所谈内容除了商榷该组安红班子外。八成还有其他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促使陶唐回厂后立即做了那些极为重要的人事调整……
人事任免权是核心权力,这个谁都清楚。国企也不例外。理论上红星有一套严格的人事管理制度和流程,但从来没有真正遵守过那些写在纸上的制度和流程。宋悦当政是尤其如此。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调整任何一名除公司领导之外的干部,党政联席会不过是个过场而已。他这个党委书记甚至要到会上才晓得调整方案。但后期宋悦遭到了李珞的抵制,情况好了一些。一些强势的副总分管的单位中层的变动需要提前在下面做一些工作,比如和部分公司领导通气打招呼,以保证党政联席会不至于出乱子。宋悦倒台后,赵庆民暗自发誓,如果他原地不动,一定要夺回部分本该属于自己的人事任免权力,再不能像宋悦初期那样了。但他没想到集团没有在红星内部选择继任者,而是空降了总部的干部,而陶唐的后台之硬又超过了他的想象。第一次见面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特别是平泉市委主要领导人更迭后尤其如此。别看红星是央企,但至少党务这一块是要接受双重领导的,一面是集团党组,另一面是地方党委。以陆耀祖和陶唐的关系,他绝对不可能在地方这块占到任何的优势。正是这种上层给予的强势地位,保证了陶唐顺利接管了红星的最高权力。
好在陶唐虽然年轻,但展现了较高的素质。他没有利用他背后的靠山,作风还算民主。完全不似宋悦那般霸道。特别是对自己这个党委书记,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特别在人事问题上,几乎都事前征求了他的意见,照顾了他的面子,尤其是解决明筱月的问题,算是了结了他的一块心病。其实。陶唐来厂后至去安州前的几次零星人事调整,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变动,包括对廖俊伟的免职和重新启用。没有学宋悦当初的做法,红星干部队伍对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担忧正在消减,队伍基本稳定。换来的是经营的红火。二季度的成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这样干下去,100亿不敢保,但90个亿问题不大。赵庆民虽然没有主抓过经营,但规模的意义是明白的,某种意义上,只要规模上来,其他问题都好解决了,比如现金流,都说现金为王,资金是企业的血液,现金永远比利润更重要,但只要有了规模,现金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一方面,规模可以掩盖现金不足,打个比方,你拿100万可以“买回”120甚至150万的材料,但你拿1万块钱肯定买不回1.5万的东西……另一方面,规模是争取贷款的重要条件,银行才懒得理会那些小企业呢。规模本身就是实力的最强体现,银行不会担心红星这样规模的企业破产,政府不会允许红星这样规模的国企垮台,大家的利益纠缠在一起,问题就好解决了……为什么扭转了一季度糟糕至极的形势,在赵庆民看来,正是陶唐在人事上的持重态度收获的红利,中层都想在新老板面前表现自己嘛,引而不发的效果出来了。
有些想远了……赵庆民收回思绪,回到了人事问题上。自陶唐上任,一直到本次人事调整,赵庆民才第一次反对陶唐的意见,之前红星的党政两个一把手颇有点“夫唱妇随”的味道了。赵庆民对陶唐提出的几个重要岗位的人事调整是不赞同的,第一是副总会计师兼财务部主任李建国的调离,第二是范永诚的提拔,赵庆民在陶唐会前跟他通气时明确表示了不赞成。李建国和韩志勇不那么“和睦”众所周知,在赵庆民看来,这样蛮好。一个霸道的总会如果配上一个跟其穿一条裤子的财务部主任,绝非公司之福。制约理论无处不在。李建国能力不弱,很多时候能坚持原则,坐那把椅子很合适。就算安红那边需要一个有能力的财务总监,也不能以削弱本部为代价吧?张兴武能制约韩志勇吗?更不要说那个戴大鹏了!难道你身为董事长兼总经理,就不怕对财务这块失控吗?张兴武为人正派,也算财务出身,但他绝没有李建国的手段!坐上那把椅子,能降住他那几个副手就不错了,谈何制约上司?第二是范永诚。且不说这个人争议不小,既然提拔吕绮,怎么好一次会议解决夫妻俩的问题?难道你真的没有听说过和吕绮的闲话?我可是听说了好几个版本了。红星就是这样的环境,人们总能在这类事情上发挥出极高的想象力,演绎出极为离奇的剧情。我是不相信那些传言,但你这样做不是给“剧作家”们增添素质吗?但陶唐这次极为固执,完全不听自己的忠告……果然,在会议上第一次遭到了反对,周兵是快到站的人了,都对这两个任命表示出异议,谁也不是傻子,韩志勇大力赞同难道不应当警惕吗?
赵庆民想起了上次的会议。陶唐第一次展现了一把手的“霸道”,如果连几个中层岗位的调整都不能做主,我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还有什么权力?!接下来发生的,就是赵庆民认为一把手的杀手锏之一——举手表决。这不是为难人吗?通过是当然的,副手们值得为此拧成一股绳挤兑一把手吗?何况还有衷心拥护这个调整方案的呢。
现在冒出个魏佑民的事。如果这件事是独立发生的,赵庆民甚至不会去听保卫部的专门汇报。红星这个大院子里生活着近十万人,相当于平泉市的一个区了,区委书记或者区长会在意警局拘捕了一个有犯罪嫌疑的混子吗?绝对不会。但这个混子的背后可能牵涉到一个重要的局长甚至常委副区长,这件事就不同寻常了……最令赵庆民担心的是,陶唐可能掌握了自己不知道的某些情况,他在利用一系列看似独立的事件下一盘人事调整的大棋,这就必须予以足够重视了,怎么办呢?赵庆民苦苦思索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