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三)
【上一章有一个bug,戴维-贝蒂于1913年成为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指挥官,我漏写成第一舰队,失误……】
德英海军军备竞赛的第十六个年头,无论是老牌工业国家英国还是后起之秀德国都有些精疲力竭。1914年,英国人试图与德国就海军竞赛问题达成无备忘录形势的共识,渡海而来的友好访问舰队就是英国人的探路的投石。
英国舰队在基尔军港停留了近一个星期,双方约定不趁机打探对方的军事机密。永无休止的官方欢迎仪式和军舰互访,高层会谈和军官交流之后,戴维-贝蒂中将终于能抽出时间拜访王海蒂。
宅男早就搬离了他那栋位于基尔下区的违章建筑,基尔的另一侧面朝大海的地方坐落着一排看起来有些陈旧破败的洋灰小楼,其中就有宅男的新家。
并不宽敞的客厅中央放置着一张长桌,左侧是壁炉,上方附庸风雅的挂着一张中规中矩的油画,长桌正前方放着一张印有威廉父子半身像的画像,画像下面则是精致考究柜子,上面摆放了不少勋章奖状和证书。这些勋章有些是王海蒂的,也有些是老海军弗雷西的;有些是德意志或是普鲁士政府颁发的优秀服役勋章和二级铁十字勋章,也有些是海军部和土耳其政府颁发的荣誉勋章;至于奖状,大多是宅男的宝贝女儿艾薇儿的,她在基尔的圣劳伦小学上学。
“费希尔爵士再度担任第一海军大臣已经是应有之意,‘费希尔帮’的主力成员杰利科将军取代年迈的乔治-卡拉汉爵士,接任大舰队司令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这几个月皇家海军高层动荡不安,王旗变幻不定,对我影响却不大,嘿嘿,我可是丘吉尔的人!”戴维-贝蒂刚坐下来,就忙不迭的询问起好友们的近况。“据说这次基尔航海节公海舰队主力舰都集结到基尔来了,怎么没看见奥登?”
“奥登在远东舰队服役,沙恩霍斯特号战巡的中校副舰长。”茶余饭后,王海蒂为老友贝蒂泡了一杯颇具英伦风格的下午茶,眯起眼睛有些春意阑珊的解释道:“至于我,刚从荒凉的伊斯坦布尔蹉跎归来,给希佩尔将军打打下手。”
尽管王海蒂字字斟酌谨小慎微,可德英两国海军相互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秘密,贝蒂可以从王海蒂的只言片语中轻易推测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然具有雄才之称的伯恩哈德-冯-奥登在远东舰队服役,那么德国东亚舰队应该不是弃子,看来不能过分削弱远东舰队的实力。西莱姆从土耳其回来了,这说明提尔皮茨与他的矛盾有缓和的趋势,这对皇家海军可不是个好消息。”
想到这,贝蒂忍不住抬头看了王海蒂一眼,忧心忡忡。十数年的交情,面前这个皮肤黝黑猥琐不堪的青年军官在战略上独到辛辣的眼光他可是一清二楚。能在海军技术尚未发展到顶峰的1898年提出“非对称作战”理念、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技术指标,准确预料到飞机飞艇的军事用途,海蒂-西莱姆的战略天赋可见一斑。
“感谢固执保守的德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要不是他将锋芒毕露的西莱姆给冷藏起来并且对于西莱姆的远见卓识视若无睹的话,恐怕皇家海军世界第一的王座早就被德国人给攻克了。”贝蒂庆幸道。
“贝蒂,日耳曼人和盎格鲁-萨克逊人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可这两个民族正在战场的道路上狂飙突进,战争几乎是一种必然……”
贝蒂似乎还在消化刚听来的消息,王海蒂也没急着叙旧,沉默了好久方才开口:
“猜忌和敌视已经成为两个民族的习惯,就好像我听见你说杰利科即将担任大舰队司令就必然会联想到战争爆发后英国海军会采取保守的策略。就好像你听说我被海军部从土耳其调回来就必然会联想到我的‘非对称作战’理念在大洋舰队有了市场。”
宅男的话震耳欲聋,将贝蒂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作为知己,王海蒂的坦陈和直率让想入非非的贝蒂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1900年,宅男与贝蒂作为帝国主义侵略军的一份子在古老而落寞的北京烟花之地——八大胡同偶遇,并且在随后的交往中一见如故。宅男带领贝蒂走山玩水,在北京使馆区彻夜闲聊,对世界海军发展走向指手画脚挥斥方遒,同为海军人,同样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宅男和贝蒂在吃喝嫖赌抽中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宅男和贝蒂的友谊已经有十四个年头,虽然因为距离而疏远,但是不曾淡漠过,在德英两国严重对立并且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的背景前提下,这份无关国籍无关立场的友谊显得尤其难得可贵。已经有一个侯赛因-拉乌夫-奥尔拜了,王海蒂不想让这份友谊沾染上太多的现实功利,让贝蒂成为拉乌夫第二。
很可惜,宅男做不到这一点,就好像拉乌夫成为铁锈号无畏舰的内定舰长后会不自觉的疏远王海蒂。其实拉乌夫并非天性刻薄之人,而是民族利益使然,就好像现在,裹在贝蒂身上的皇家海军军服以及戴在他头上的德意志海军军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要警惕万分,以免泄露本国的军事情报。
“对不起……”曾经的酣畅淋一醉方休到现在支支吾吾倍加小心,即便将对方视若知己也必须有所保留,这种感觉很诡异,不仅王海蒂有,贝蒂也有。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贝蒂捧着那杯下午茶,棱角分明的脸在滚烫的茶水不断升腾起来的热气中渐渐虚无起来,良久才发出一声苍老绵长的叹息。“真的很想再和奥登见上一面,以朋友的身份!西莱姆,欧洲的局势你我都很清楚,也许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许下次见面我们其中一方只是一抔黄土,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对方的坟前放上一束鲜花……”
英国海军部有意将他戴维-贝蒂调往战列巡洋舰舰队担任指挥官,而西莱姆正是大洋舰队的第一战列巡洋舰舰队(侦查舰队)的总参谋长,这种类似于瓦格纳命运歌剧的宿命对决让重感情的贝蒂不寒而栗。贝蒂看了看挂在壁炉附近的威廉皇帝半身像,将“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
“贝蒂,如果说战争是军人的宿命……”王海蒂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脸坚毅道:“即便我们在错误的时间与错误的对象发生了一场错误的战争,身为德意志人,第一侦查舰队的总参谋官,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绝不会对你和你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心慈手软!”
“骄傲是日不落帝国的习惯,荣誉是皇家海军人的信条!”贝蒂搁下茶杯,优雅的站起来,像一位勇敢迎战的骑士,挥挥手潇洒道:“天佑吾王!”
“哈哈,那我只能祝你好运……”王海蒂忍不住笑了。
“而我会给你留一只救生筏……”贝蒂在王海蒂并不宽阔的胸膛上轻轻捶了一拳,俊朗的脸上挂起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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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过之后是难堪的沉默,挂钟指针在滴答滴答的走着,韶华仿佛走了很久,又似乎没有流逝太多。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军人身不由己的叹息声。
门被推开了,咸湿的海风吹了进来,伴着一老一少相互调笑的声音。贝蒂下意识的扭过头去,便看见穿着碎花布连衣裙的艾薇儿推着轮椅进门,那条叫丹尼的牧羊犬也跟着窜了进来。
“费雷西叔叔……”弗雷西坐在轮椅上,风湿病的残腿上搭了一条毛毯。贝蒂忙不迭的站起身,对穿着水手服歪戴着海军帽的费雷西打了个招呼,又弯腰抱起精致如芭比娃娃的艾薇儿,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艾薇儿,想叔叔了没?”贝蒂低头用他那短硬的胡茬扎得艾薇儿的小脸,挤眉弄眼道。
“贝蒂叔叔好讨厌!”艾薇儿在贝蒂的怀里左躲右闪,咯咯笑个不停,小手乱挥想要逃离贝蒂的魔爪。“每次来都拿胡子扎我,跟费雷西一样坏!”
听见女儿直呼弗雷西大名,王海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摆出严父风范,撸起衣袖就要教训女儿。没等装腔作势的宅男上前,苍老的费雷西一句话便将王海蒂打的魂飞魄散,羞羞答答的站在一边不吭声。“西莱姆,当年也没见你怎么管我叫爸……”
贝蒂站出来替宅男解了围,他捏了捏海艾薇儿的可爱的鼻子,一板一眼的说道:“小海伦,可不许直接称呼自己的长辈,太不淑女了……”
倔强固执的海军人弗雷西对于孙女的宠溺是没有底线的,以至于宅男对于女儿的教育基本上已经死心了,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在青春期反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还有有那么一句俗话:一物降一物。贝蒂中将一开口,女儿艾薇儿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答应了。
“看来人长得英俊风流就是有优势呀……”艾薇儿正是好动的年纪,刚刚安静了片刻中又不安分起来,她奋力从贝蒂的怀里钻了出来,骑在牧羊犬丹尼的背上,跌跌撞撞的流窜到外面的小花园里玩去了。宅男望着女儿天真浪漫的背影,颇有些吃味。
“那是……想当年咱勇闯北京八大胡同……”贝蒂的话匣子一旦开启便如同绝了堤的江河,滔滔不绝,从八大胡同的灰头土脸到天津城风韵犹存的波兰妓-女,从紫禁城执勤的日日夜夜到山海关下轰隆的炮声。而王海蒂脸色随着贝蒂或激昂或舒缓的语调变幻莫测,最开始的羞涩惭愧,到后来对贝蒂挤眉弄眼的打眼色,到最后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贝蒂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他堪堪收住话题,可惜为时已晚。顷刻间,西莱姆的耳朵被揪住了,屋子里满是安妮的戏谑声:“西莱姆,八大胡同好玩不?”
基尔海校三杰之首,大洋舰队战略双杰之一的海蒂-西莱姆怕老婆,这一点从基尔港的基地后勤兵到赫尔戈兰岛上的潜艇兵,从威廉港等待任命的候补军官到远东胶州湾的海军陆战队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心疼儿子的弗雷西有心劝架,却也不知从何说起。贝蒂是个外人,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的敲门声。
“西莱姆中校,海军部紧急通知!”
王海蒂仿佛久旱遇见了甘霖,欢呼雀跃着拧开了门,揉了揉红肿的耳朵对满头是汗,拿手撑在门框旁气喘吁吁通信兵一本正经道:“慌什么,又不是英国舰队开进赫尔戈兰湾了……”
“参谋官……”通信兵神色复杂的看了身穿皇家海军中将服的戴维-贝蒂一眼,低头从帆布挎包里掏出一封电报。“中校,奥匈帝国皇储费迪南大公萨拉热窝街头遇刺身亡,巴尔干危机又来了……”
“不,中士!”王海蒂收起了他的一本正经接过电报匆匆扫了一眼,又撇过头去看挂在墙上的日历。如是反复后,宅男精壮干练的身体微微一颤,抓着通信兵的手臂阴冷道:“这次不仅仅只是巴尔干危机,战争开始了!”
雪白的墙壁上,德文日历上的日期赫然是1914年6月28日。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四)
初夏,巴尔干半岛波西尼亚首府萨拉热窝阳光明媚,奥匈帝**事演习刚刚结束。哈布斯堡王储弗朗茨-费迪南大公与他的妻子索菲亚坐在一辆敞篷吉普车上,检阅归来的他志得意满,轻松愉悦的气氛在吉普车里徜徉。
上午十时,敞篷车开进萨拉热窝市区,塞尔维亚恐怖分子朝吉普车投掷了一枚炸弹,费迪南大公受了点轻伤,但是他决定继续旅途。当吉普车驶入另一个借口的时候,塞尔维亚粪青普林西普从人群中跳出来,对着费迪南大公夫妇疯狂开枪。1914年6月28日,人丁凋零的哈布斯堡最后一位合法继承人弗兰茨-费迪南与他的妻子被塞尔维亚民族激进分子刺杀,老首相俾斯麦忧心忡忡的巴尔干火药桶被彻底引爆。
巴尔干的枪声传来,戴维-贝蒂敏锐的察觉到欧洲局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匆忙告别了西莱姆一家,风驰电掣般的折回基尔港与访问舰队汇合。与此同时,德国海军部下令所有军官水兵取消休假,留守军舰随时待命,德皇威廉二世也开始收拾行李,乘坐专列返回柏林处理这场危机。
“安妮,战争开始了……”
“你们这些军人实在是太敏感了,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1908年波斯西亚危机,战争一触即发,报纸上对于大规模欧战的猜测铺天盖地,最后还不是和平解决了。”安妮将一张全家福相册塞进装的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中,伸手捋了捋宅男军服上的褶皱,望着即将离家的丈夫轻松道:“要相信我们的贝特曼-霍尔维希先生,他能制止战争!”
事实上,费迪南大公遇刺身亡在当时的欧洲所产生的冲击力远没有天-朝史书上的白纸黑字苦心孤诣渲染的那么严重。如果说洪堡兄弟为德国人带来了理论与思辨,那么继承了腓特烈大帝铁血基因的德意志人也绝不缺乏尚武精神!作为德意志的女儿,安妮根本就不惧怕战争,更何况还有1908年波斯尼亚危机这个例子。
1908年波斯尼亚危机,奥匈帝国在德皇的支持下强行吞并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并且在边境陈兵百万咄咄逼人。此举激怒了塞尔维亚人,他们进行了军事总动员,大斯拉夫主义泛滥的罗曼洛夫王朝也对吃相难看的哈布斯堡王朝发出战争警告。那段时间,欧陆风雨飘摇人心惶惶,无聊的政客和黑了心的报纸都誓言欧洲即将爆发,好在德国的警告,英国的拉架起了作用,再加上沙俄国内工人罢工和农民暴动此起彼伏,沙皇王座岌岌可危,危机以“攘外必先安内”的俄罗斯退缩而终结。
“也许萨拉热窝事件可以通过外交磋商得到解决,可那得建立在塞尔维亚人不愚蠢的前提上。”
王海蒂提起安妮收拾好的行李箱,粗糙的手轻抚过妻子的发梢,摇摇头咬牙切齿道:“哈布斯堡正在枕戈待旦磨刀霍霍,而愚蠢的塞尔维亚政府却在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死亡而沾沾自喜!塞尔维亚人把一切都搞砸了,他们以为他们是谁?!要知道骄傲贪婪的北极熊都曾在1908年波斯尼亚危机中退避三舍,要知道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他们会把整个欧洲都推向战争!塞尔维亚政府应该上绞刑架!”
费迪南大公遇刺在奥地利引起了轩然大波,对巴尔干半岛觊觎已久的奥地利人终于找着了开战的理由,维也纳街头惩戒和吞并塞尔维亚的呼声甚嚣尘上。奥匈帝国老皇帝弗朗茨听完奥地利陆军总参谋长孔拉德声嘶力竭的叫嚣和自信满满的允诺,并且在德皇威廉二世那里得到一句含混不清的保证后终于不再迟疑,决心发动战争。1914年7月23日,奥地利人向塞尔维亚提出了极其苛刻的条件,限定在四十八小时那答复。
塞尔维亚人在萨拉热窝事件后的拙劣表演也颇具喜感。奥匈帝国唯一也是仅有的皇储弗朗茨-费迪南大公极力主张吞并波斯尼亚和黑赛哥维那,他的言行招致塞尔维亚人的极端仇视。自6月27日大公遇刺身亡到7月23日奥匈帝国发出战争通牒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内,塞尔维亚政府反应十分迟钝,除了不自量力的展示他们夜郎自大有恃无恐之外,他们几乎毫无作为,甚至还为费迪南大公之死庆幸窃喜,直到哈布斯堡老皇帝对塞尔维亚政府发出最后战争通牒,塞尔维亚人这才幡然醒悟。为了忍辱求全,除了奥方派员参与追捕审判凶手一项外,奥地利人提出的霸王条款惶恐不安的塞尔维亚人悉数接受,可惜已经为时已晚。战争的车轮一旦发动就是至死方休的结局,死神的镰刀从来就容不下一丝丝怜悯!
俄国对于萨拉热窝事件的发生颇有些措手不及。尽管北极熊一直对巴尔干半岛虎视眈眈,可1914年的俄国人早已经不是1848年革-命时的那台令西欧人恐惧的“欧洲压路机”了。自1904年日俄战争之后,俄国国内局势动荡不堪,刚刚镇压了国内革-命的尼古拉二世除了一腔热血,并没有发动战争的本钱。不过尼古拉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协约国的背书让虚弱的俄罗斯人腔调日益强硬起来。
在安妮眼中,萨拉热窝事件不过是1898年英法苏丹法绍达危机、1908年波斯尼亚危机、1911年阿加迪尔危机的复制,虽然欧洲局势一日比一日凶险,可这毕竟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安妮虽然满不在乎,可丈夫的警告让他产生了怀疑,西莱姆战略天赋在海军界可是有口皆碑。
安妮忍不住看了看坐在洋灰小楼外的花园草地上和丹尼嬉闹的女儿海伦,垂头比划十字,捂着嘴小声道:“亲爱的,你是说这一次战争无可避免了?”
见妻子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王海蒂这才搂着安妮,紧锁的眉宇轻轻顶在安妮额前,絮叨道:“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费雷西和艾薇儿;我在壁橱的暗柜里藏了几根金条,将它保管好,再困难也不能拿出来用,那是咱家的救命钱。别为我担心,打仗是军人的事,荣耀属于德意志!”
“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莫逞强,有机会就想办法调到海军部办公室去,哪怕是基地指挥官也行。”腓特烈大帝的子孙并不惧怕战争,可这并不代表安妮舍得让丈夫站在一线,直面纵横七海笑傲江湖数百年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安妮环住丈夫不怎么宽阔的肩膀,犹疑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移民美国吗,要不你现在就去办理退役手续?”
“如果你不想我因为叛国罪而被军事法庭判处绞刑的话……”
全家移民美国这件事宅男从1894年就开始叨咕,可二十年过去,王海蒂不仅没能成行,羁绊和留恋还越来越多。宅男说这番话的时候,满嘴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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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尔航海节有些虎头蛇尾的结束了,6月29日,英国友好访问舰队开始启程返航,由古迪纳夫海军准将率领的第一轻巡洋舰舰队穿越了刚刚拓宽完工的威廉运河。
就在英国舰队离港的同一天,休假中的宅男王海蒂重新搬回到塞德利茨号战巡上,他没能去码头送老友戴维-贝蒂一程。宅男虽然有些惋惜,但年轻的他并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等宅男再会戴维-贝蒂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宿命般的生死仇敌!
巴尔干的枪声传来,虽然帝国政府尚未表态,但是德意志海军陆都进入紧急状态,以应对巴尔干那盘如迷雾一般的棋局。
作为第一侦查舰队的总参谋官,王海蒂的任务十分繁重,既要组织整个舰队日常的枪炮、鱼雷训练,增加新补充进来的海军见习学员与老兵的磨合,让舰员始终保持较高的士气,又要考察各战舰的武备设备的状态,以便有针对性的小规模维修保养。
保障整只舰队的物资供应,让舰队始终保持在最好的状态;根据形势增加突袭反突袭、夜战近战、损失管制等科目的训练;与舰队司令希佩尔分析综合情报、设计预备方案,安排执勤表和布置防鱼雷网;处理舰队与基地的协调联络问题,列席海军部组织的例行情报通报和分析会,宅男这段时间忙的是昏天暗地。
“战舰评估报告已经出来了:毛奇号战巡的锅炉有蒸汽泄漏的毛病,不能发挥最大功率;冯-德-坦恩和塞德利茨号战巡、科尔堡、格劳登茨、斯特拉尔松德号巡洋舰很多主炮、副炮炮管已经接近使用寿命了,需要更新一批炮管;‘布吕歇尔’号内部锈蚀问题比较严重,水密封橡胶有几处松动。”舰队参谋劳伦上尉捧着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放到王海蒂的办公桌上。“参谋官,详细数据都在报告里……”
“情况有些不妙呀……”王海蒂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有气无力道:“上一周的枪炮考核成绩出来了,除了罗斯托克号表现尚属正常,其他各舰命中率和效率都有所下降,见习海军学员的补充使我们的枪炮术水平下降的很厉害。”
“参谋官,今年的夏秋季例行巡航还正常进行不?”劳伦上尉问道。
按照惯例,大洋舰队主力每年夏秋季节都会前往地中海、伊比利亚半岛和亚速尔群岛海域开展远航训练,以加强新老舰员的磨合和检验上一年度训练的成果。
“谁知道呢!”宅男没由来的发起火,怒气冲冲。
6月28日,萨拉热窝街头的枪声传来,海军部立即召开了冗长的军事会议,以讨论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海军元老和一线指挥官吵成一团,就连是否按时开展夏秋季例行巡航训练都争执不休,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对巴尔干虎视眈眈的哈布斯堡人绝不会放弃这次机会,战争可能在7月末8月处爆发,德国、俄国和法国无疑会卷入战争,而英国人会选择中立。
第一战列舰分舰队总参谋官沃尔夫冈-魏格纳和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王海蒂都有幸列席那场充满乱糟糟的辩论会,德意志的海军战略双杰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会议室最不起眼的角落,或是把军帽盖在脸上呼呼大睡,或是就着茶水百无聊赖的翻看过了期的旧报纸。
“将‘制衡与均势’这项外交艺术练就的炉火纯青的约翰牛会不懂唇亡齿寒?!英国人会因为德国的警告而保持中立?!”想到海军高层短浅的战略意识,宅男就忍不住想要吐槽。宅男在狭小的军官舱里转悠了几圈,再也找不到工作的激情,只得草草收拾了办公桌往舱外走。
刚拉开舱门,基尔的夕阳便洒了进来,斜斜的印在宅男黝黑的皮肤上,不似盛夏正午的热浪,而是一种很温暖很甜蜜的感觉。
“参谋官!”正在冲洗甲板擦拭枪炮的水兵们纷纷敬礼,王海蒂忙举手回礼。
海军从来就不像诗人和小说家笔触所描述的那么浪漫,与之相反,舰上的生活相当枯燥乏味。受制于军舰的定位,舰员生存空间只能让位蒸汽机锅炉、武备弹药和淡水给养,毕竟航速、火力和续航力才是战舰的终极使命。
军舰生活空间的狭小,阴森潮湿的床铺、轰隆的锅炉运行声,三天大考核每天小训练的节奏,单调乏味的伙食都是折磨船员士气的不利因素,正因为如此,晚饭后清理甲板打扫卫生则成为了舰员最喜爱的活动。
夕阳洒在教堂、码头、港口和战舰上,远处“赫兰戈尔”号战列舰的浮光掠影,港区教堂哥特式的雕花穹顶,还有近旁“毛奇”号战巡所制造的阴影,黄昏下的基尔美得像是一副19世纪印象派油画,又好像博物馆橱窗里泛黄的老照片。宅男晃晃悠悠的爬上塞德立茨号舰桥,眯着眼睛眺望远方。
“要不要站出来?”宅男轻抚塞德立茨号战巡的钢铁之躯,自言自语。宅男清楚的记得1916年日德兰海战结束后,庞大的公海舰队枭雄末路般的躺在基尔港,直至烈士暮年锈迹斑斑。1918年基尔水兵起义更是为这支忠勇的舰队蒙上了一层不光彩的神色。
“参谋官,海军部急电,本周海军部例行情报通报和分析会提前举行,威廉陛下、元帅提尔皮茨和大洋舰队司令提尔皮茨都将出席……”舰桥下有通讯兵在喊。
宅男心底一颤。他犹豫了片刻,旋即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清扫一空。“王海蒂,管好你的嘴,人不可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五)
“就连英国人的盟友都不能确定英国是否会参战,中校,你怎么敢笃定英国会加入战争?!”海军内阁大臣1]乔治-冯-穆勒上将气势汹汹的责问道。
毫无疑问,七月初提前召开的海军部例行情报通报和分析会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长达三个小时的会议,除了达成7月中旬开始例行夏秋季巡航训练的决议和将参加会议的外交庸才威廉二世糊弄走,就只剩下了海军元老派与少壮派之间无休止的争执。
德皇在外交上的“天赋”出席会议的海军高级军官心知肚明。1905年3月31日,威廉访问摩洛哥丹吉尔,与摩洛哥毫无利益瓜葛的德皇突然头脑发热口出狂言,宣称支持摩洛哥独立,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摩洛哥的保护国法国在英国人的支持下陈兵边境,德法两国剑拔弩张;1911年,法国入侵摩洛哥,德皇威廉再次站出来发表措辞强硬的演讲,宣称法国人侵犯了德意志在摩洛哥的利益,话音未落,豹号炮舰已经开进摩洛哥阿加迪尔港,而当时德国在摩洛哥仅有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商社和几名德裔投机商。
有皇帝在场,一切有关外交的事物就会向糟糕的一面发展,这不仅是德国外交部有识之士的共识,海军部头头脑脑对此也供认不讳。于是海军部官员在皇帝面前竭力保持淡定,试图将皇帝的注意力从巴尔干半岛拉回来,转移到7月中旬即将开始的海军夏秋季巡航海训上去。结果海军成功了,皇帝威廉兴高采烈的宣布他将会在大洋舰队出海的那天赶去基尔,为参加年度海训的舰队送行,随后他将前往北德意志的森林狩猎。
皇帝走后,会议室里的和光同尘瞬间烟消云散,将军们开始为英国人在冲突中是否会采取中立立场而争论不休。陆军出身的海军重臣和长期远离一线担任闲职的元老坚持让陆军速战速决结束一切,海军至多派出轻型舰艇骚扰法国、比利时沿岸,牵制和威胁协约国西线战场的侧翼,而英国人则会在冲突中保持中立,内阁海军大臣乔治-冯-穆勒上将对此深信不疑。
“在德意志陆军的摧枯拉朽的攻势面前,英国那支战术陈旧保守的‘袖珍陆军’能有多大作为?大英帝国的海军确实厉害,可有水雷和大洋舰队的保护,英国人还能将他们的大舰队开进易北河不成?英国人不保持中立,难不成还想让德意志陆军驻马苏格兰高地?!”头发花白的老将穆勒望着一脸不屑的埃里希-雷德尔中校,倚老卖老道:“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不过用危言耸听来博取名声可就要不得了……”
“如果陆军没能速战速决呢?”年轻的雷德尔稍稍抬起头,反问道。
“雷德尔,你不要命啦!”宅男扯了扯雷德尔的衣服,瞄了瞄坐在前排面无表情的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元帅和阴沉着脸的公海舰队总司令阿尔弗雷西-冯-英格诺尔将军,压低声线惶恐不安道:“想想我这二十年的遭遇,言多必失见好就收从来都是颠不破的真理!雷德尔,快坐下来!”
会议召开之前,雷德尔作为东道主邀请王海蒂、魏格纳在海军总部附近的一家酒馆小酌了几杯,三两杯啤酒下肚,醉意翻涌的宅男再也关不住话匣子,不管不顾的吐槽起来。从提尔皮茨时代开始就含混不清的海洋战略到锁在海军部总部柜子里的那份战争预案,从意大利人的两面三刀到小日本的无耻残忍,胸有点墨卖弄风骚的宅男骂了个遍。王海蒂不明白中午还奉劝他谨言慎行的埃里希-雷德尔怎么转过身就把他在酒桌上吐得槽在高层会议上复述一遍,沃尔夫冈-魏格纳还敢在一旁帮腔。
一朝被蛇咬二十年怕井绳的宅男苦口婆心的劝告雷德尔,可惜雷德尔一脸决绝不为所动。尽管作为海军情报处第一副处长的他只能坐在议室的边缘,在他面前的都是璀璨将星重臣宿老,可年轻的雷德尔却毫无惧色,一如1898年海军办公室那个执着的秘书海蒂-西莱姆!
“如果日本根据《英日同盟》加入协约国,胶州湾、加罗林群岛和新几内亚失相继失守,东亚舰队的破袭战该怎么继续?如果两面三刀脑门上印着反骨的意大利人保持中立,亚得里亚海的那支地中海分舰队该何去何从?如果陆军陷入持久战,英国人加入战团并且封锁我们的海上运输线,大洋舰队该怎样反击?”
“陆军怎么可能……会……陷入持久战……”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穆勒将军咄咄逼人的气势戛然而止,理屈词穷的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老僧坐定一般的提尔皮茨元帅端茶杯的手顿了顿,狐疑的眼神扫过倔强的雷德尔,又撇过头瞧了瞧小心翼翼的王海蒂,脸色愈发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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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争执后,海军依然没能确认英国人是否会参战,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不止德国外交部吃不准英国人的态度,就连英国外交大臣也轻易不敢为惶恐无助的法国人背书,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强调英国国王、首相和外交大臣都没有宣战权,决定权在议会手中。
海军部虽然没能确认英国人是否会参战,但对于海军的战前准备却有了明确的规划。
大洋舰队夏秋季巡航训练将会在7月14日左右开始,鉴于欧洲紧张的局势,演习的地点就放在挪威峡湾。
为了威胁协约国的海上运输线,大洋上的袭击舰和加煤船应按照预定方案行动,与此同时,位于亚德里亚海的地中海分舰队在战争爆发后应该尽快离开意大利并且尽可能的靠近奥斯曼土耳其,拉拢并威慑土耳其政府;至于孤立无援的东亚舰队,海军部允许施佩伯爵在拖住英法远东舰队和日本联合舰队的前提下自由行动。
海军总参谋部的组建也被提上日程,海军情报处第一副处长埃里希-雷德尔晋升为海军上校,调入新组建的海军总参谋部担任作战参谋。英格诺尔的大洋舰队司令部和海因里希亲王的波罗的海舰队司令部职能和防区被重新划分,一旦战争爆发,大洋舰队将迅速集结在易北河、杰德角、威希河和埃姆斯河河口地区,以防备实力强横的英国大舰队;海因里希亲王的波罗的海舰队将由一些老式舰艇组成,他们的任务是防备日俄战争后仅剩下几艘老迈不堪的舰船的俄国波罗的海舰队,刺伺机威胁北极熊的侧翼。
由老式战舰组成的第四、五、六预备役舰队开始局部动员,船坞里封存的后背舰开始检修,所有担任训练任务的舰只应做好改装成辅助船的准备,预备役海军官兵必须尽快向所在地军队动员部门报道,等待海军部的动员令。预备舰队的编组工作和预备役舰员的战前训练、预备役军官的突击培训都是大工程,好在帝国有着良好的动员体系,在预备役舰队动员参谋的努力下,预备役舰队恢复战斗力是迟早的问题。
位于英吉利海峡多莱雷场和北大西洋雷场建设应该加速。鉴于赫尔戈兰湾的重要性,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被组建,兵力由若干支巡洋舰分舰队和驱逐舰分舰队、位于赫尔戈兰岛上的海岸炮、潜艇和飞艇部队组成,第一侦查舰队担任预备队,总司令一职将由弗兰茨-冯-希佩尔少将兼任,希佩尔的首席参谋海蒂-西莱姆中校作为副司令负责具体工作。
“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副总司令?!”
已经成家立业的王海蒂就差没将小人得志写在脸上,他捂着高富帅的那颗既奢望建功立业留名青史又惧怕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矛盾之心,庆幸他可以不用呆在如铁棺材一般的战舰上出海巡航作战。
“躲在安全的地方胡乱指手画脚一番就能旱涝保收,这才是穿越客应该做的事,至于怒海争锋血染海疆,去他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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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意志海军总参谋部成立之前,海军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效率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便将海军未来几个月的行动方案规划的七七八八。会议结束后,肩负使命的一线指挥官和总部的部门长官们火急火燎行色匆匆,如潮水一般散了去,提尔皮茨慢条斯理的喝完了被子里的茶水,喊住了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
“将军,我想知道锁在海军部柜子里的海军预备方案究竟是什么。”两鬓斑白的提尔皮茨元帅问道。
自风险理论破产以后,威廉二世对提尔皮茨的圣眷一日不如一日,皇帝的新宠爱德华-冯-卡佩勒将军对他的海军大臣王座虎视眈眈,1913年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取代沃尔夫冈-魏格纳远房表叔海宁-冯-赫岑多夫成为公海舰队司令,提尔皮茨对海军仅有的一点实际控制权也被架空,一战前,提尔皮茨除了拥有崇高的威望,就只剩下了一些人事权。由黑林根中将起草的那份据说每年都在完善的海军战略预案大洋舰队的缔造人提尔皮茨甚至没有过问的权利。
被海军官兵戏称“皇帝的应声虫”的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总司令2]惨笑了一声,那嗓音很低沉但却带着几百万伏电压,让提尔皮茨焦头烂额,继而火冒三丈。
“元帅,不瞒您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海军预案……即使有,那也只会在皇帝的脑海中!”
【注释】
1.海军内阁大臣:德意志第二帝国政治结构有些类似于红色中国,有两套行政班子,海军内阁大臣是德皇宫廷的职务,相当于皇帝的海军顾问。
2.莱茵哈特-舍尔将军一战后出版的《一战中的大洋舰队》上记载英格诺尔是在一战前夕成为大洋舰队司令,这并不准确。
ps:大家能看出点什么端倪了吗?有坑……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六)
【第一个高.潮来了,夏雨要爆剧情了,今天两更,让你们看看夏雨前期东拉西扯的十多万字究竟埋下了多少伏笔!】
“陛下,奥地利特使施策尼正在小会客厅等您。”
雪白的墙壁上挂着霍亨索伦家族最伟大的两位帝王,菲特烈大帝和威廉一世的画像。自负的皇帝一如既往的穿着一件没有军衔的元帅军服,腰间挂着一柄传承了几个世纪的骑士剑,手里抓着一只白手套,站在祖辈的画像前沉默不语。
书房里指针飞走韶华流逝,黑林根兄弟、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陆军总参谋长小毛奇站在书桌一侧面面相觑,谁也猜不透皇帝究竟在想什么。这时候,身为陆军总长的小毛奇站了出来,小声提醒道。
1888年,年轻的皇帝从老皇帝威廉一世手中接过帝国权柄,这不仅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更是一种莫大的负担。皇帝是个骄傲自负之人,他试图为德意志开疆扩土并且超越他父辈的丰功伟业,但事到临头,他又像一个急红了眼的赌徒,瞻前顾后害怕输光了所有的家当。1914年,威廉的德意志帝国已经被命运的车轮所绑架,战争机器如同脱了缰的野兽在前途不明的道路上横冲直撞。皇帝期盼着,恐惧着,迷惘着。
“胡戈-哈泽1]宣称国会不会反对战争,迪特里希-舍费尔为我规划了一个泛德意志蓝图2],特赖施克教授告诉我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号令,毛奇将军,你誓言胜利唾手可得。于是我将对奥地利那个昏庸的老皇帝弗朗茨背书,即使事态发展到奥匈帝国同俄国开战的极端,奥地利依然可以得到保证,德国处于它通常作为一个盟国的忠诚,将站在奥地利一边!”
陈设奢华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本1911年出版的弗里德里希-冯-伯恩哈迪将军撰写的《德国和下一次战争》。皇帝的精神稍稍有些萎靡不堪,他拾起那本字里行间充满了热血和煽-动的著作随意翻了几页,转过身来淡淡道:“将军,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们将会成为德意志的罪人的……”
“不,陛下,你只会成为德意志的英雄。”陆军总参谋长小毛奇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复道。
“如你所言,我的将军。”威廉二世望着他的参谋长,将一份写好了的回信递给外交大臣基德伦,一语双关道。
性格偏激的皇帝带着那本《德国与下一次战争》朝书里间走去。小毛奇将军似乎没有听懂威廉的双关,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微笑,目送皇帝离开。就在皇帝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书房门口时,小毛奇依稀听见了皇帝怅然若失的叹息声。
“非对称作战……也许我该相信那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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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3日,奥匈帝国老皇帝收到威廉的背书后不再犹豫,向塞尔维亚提出了包括拘捕凶手、镇压反奥活动和罢免反奥官员等极其苛刻的条件,并限定塞尔维亚政府四十八小时内答复。塞尔维亚人忍辱求全,除了奥方派员参与追捕审判凶手这一项外,其余条件悉数接受,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7月25日,塞尔维亚开始下达总动员令。收到消息的大洋舰队
7月27日,法国将驻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的部队召回。
7月28日,奥匈帝国以没有得到满意答复为借口,对塞尔维亚宣战。法国下达总动员令。
7月29日,沙皇下达总动员令,沙皇的表兄凯泽立刻停止了他的北海之旅,向沙皇恳求:“不要采取任何鲁莽行动,我请求你!”尼古拉斯二世被他的请求所打动,收回其总动员令,但对奥匈帝国仍然保持部分动员。
7月30日,沙皇重新发布总动员令,德国要求俄国停止总动员,遭到拒绝。
7月31日,维也纳皇家部队发出总动员令。柏林分别向俄国和法国递交最后通牒。在向沙俄的通牒中,德国要求俄国“接到通牒12小时内”收回其总动员令。对法国的通牒要求巴黎在18个小时内宣布如果俄国和德国之间发生战争,法国要保持中立态度,如果法国保持中立,它必须将土尔和凡尔登两地要塞交给德国占领作为保持中立的保证,待战争结束后归还。对此俄国根本不想做出答复,法国则做了简要答复:“我们要根据自己的利益采取行动。”
8月1日,德国对俄宣战,总动员令随即下达,征召、装备和运送200万人员的庞大机器便开始运转起来。莱茵哈德-冯-舍尔中将率领的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到达北海,至此,大洋舰队全部力量在赫尔戈兰湾杰德角汇合。
8月2日,英国向德国发出最后通牒:“尊重比利时的独立地位,否则不列颠将参战。”与此同时,德国陆军开进卢森堡大公国,德国驻布鲁塞尔公使贝洛向比利时外交大臣达维尼翁递交了最后通牒。
8月3日,法国拒绝德国的中立要求,德国对法国宣战。
就在整个欧洲为风云变幻的形势和风雨欲来的战争号角惊慌失措之时,大洋舰队也已经开始行动。
7月25日,正在挪威海域演习的大洋舰队获悉奥地利向塞尔维亚发出战争通牒,于是舰队开始返航,除了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公海舰队的主力在威廉港集结。
7月29日,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赶往威廉港。英国皇家舰队开始进入战备状态,同日,大洋舰队也开始局部动员。
8月1日,莱茵哈德-舍尔中将的第二战列舰分舰队来到北海,大洋舰队全部主力在杰德角集结。
“通知防御圈司令部下属的各巡洋舰、驱逐舰、雷击舰分舰队支队司令官,赫尔戈兰岛岸防部队和海军陆战队长官、易北河、埃姆斯河、威希河和杰德河海防炮台长官和潜艇和飞艇中队指挥官来司令部开会。希勒中尉,我需要赫尔戈兰湾详细的气象图和水文图,请在中午十二点以前送过来;凯斯中尉,通知奥托-韦根迪上尉即刻来司令部报道;劳伦上尉,我需要你根据司令部现有的兵力和海军情报处送过来的情报重新分配编制三层警戒圈,每一层防御圈的警备力量必须有三条预备巡逻路线并且能够彼此支援,同时,司令部手中还得保持一支随时能投入战斗的预备舰队。详细要求我已经写好了,请务必在今天下午三时之前递交草案。”
宽大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各种调查报告、刚起草的预备方案、图纸铅笔和测量工具,钉在墙壁上的巨幅北海海图上标注满了数据情报。宅男顶着乱糟糟的发型,胡子拉碴满眼血丝,深黑色的中校军服衣袖被卷的很高,叼着笔头将一份刚起了个头的预案草件递给劳伦上尉。劳伦上尉看了看扉页密密麻麻列满了注意事项的草件,龇牙咧嘴苦大仇深的离开了。
大洋舰队7月中旬出海训练,老友沃尔夫冈-魏格纳和数万名海军官兵不得不在挪威峡湾中开展艰苦卓绝的训练和挥汗如雨的演习,然后被湿热的船舱和轰隆的蒸汽机声折磨的快要发疯。不过这一切都与宅男无关:王海蒂常常在赫尔戈兰岛和威廉港、易北河之间游弋,偶尔还会乘坐飞机飞艇在辽阔的赫尔戈兰湾兜兜风,乘坐奥托-韦迪根上尉的U-9号潜艇与鲨鱼作伴,总之,肩负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草创工作的王海蒂终于实现了宅男的伟大理想,忙里偷闲之余可以拿着公款享受**生活,惬意的叼着香烟纸醉金迷恣肆人生。
不过宅男的好运气到大洋舰队返回威廉港那天终结,因为弗朗茨-冯-希佩尔少将病倒了。
希佩尔少将的工作相当繁忙,作为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指挥官,整支舰队的士气和战斗力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既然有“侦查”之名,那么希佩尔少将又必须时常率领他的舰队对英国海军力量进行危险的火力侦察。如今海军部将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总司令一职也丢给了希佩尔,这让希佩尔颇有些吃不消,很快就病倒了,最近几天,希佩尔甚至必须服用大量的镇定药物才能对付他的衰弱的神经。
好在希佩尔将军有识人之明,他的首席参谋海蒂-西莱姆中校的履历表虽然因为提尔皮茨的刻意打压而惨不忍睹,但是基尔海校三杰和海军战略双杰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希佩尔少将病倒后狞笑着将防御圈司令部的组建工作付托给无所事事的手下爱将——海蒂-西莱姆。
于是王海蒂被火线提拔为海军上校,新任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长官。没了希佩尔的照顾和雷德尔的通风报信,前世也没能学过MBA管理学,升了官并且自立门户的宅男自然有些诚惶诚恐手忙脚乱,不过在随后的实际操作中,宅男发现这算不得什么挑战。
海军总部办公室秘书和土耳其海军教官职务,还有二十年惨痛蹉跎的人生遭际让宅男能够很好的处理人际关系;1898年基尔造船厂海军联络员和1902年波罗的海预备役动员参谋的任职经历让他对舰船和动员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让他能够根据舰船性能和服役状态编制出更合理的警备预案;1899年的臭鼬号炮舰的侵略经历、1907年担任德属东非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后数不清的平叛战争,还有大洋舰队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之职锻炼了宅男的领袖气质,让那些分属于不同系统的骄兵悍将们能够拜倒在宅男的人格魅力下。至于德国海军军官并不怎么熟悉的新兵器,宅男更能够让它们如指臂使,毕竟宅男是“非对称概念”的首创者,更是潜艇、飞艇和飞机这些新式武器运用的战术大师。宅男在处理层出不穷的难题的是否甚至萌生出一种让他哭笑不得的想法:
“不堪回首但却相当有用的二十年莫非是提尔皮茨那个老顽固有意安排的?与我齐名的沃尔夫冈-魏格纳那小子虽然没有提出‘非对称作战’这么变态超前的概念,但是为新兵器沽名钓誉的鼓吹也没少见,没理由我被提尔皮茨冷藏流放而他却能安然无恙呀?”
就在宅男胡思乱想的时候,韦迪根上尉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长官,您找我?”韦迪根并拢脚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王海蒂苦笑一声,收回那些滑稽的、可笑的胡思乱想,伸手将高富帅之子奥托-韦迪根揽了过来,指着那张足以让不懂军事的平民看花了眼的海图,吐出嘴里叼着的铅笔介绍道:
“英国海军已经进入战备状态,由老式无畏舰、轻巡洋舰和雷击舰组成的海峡舰队扼守多弗尔海峡,阻止大洋舰队南下,保护比利时、法国侧翼;大舰队驻守在奥克尼群岛的斯卡帕湾,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已经屡次南下进行扫荡和火力侦察;驻扎在不列颠岛中部的哈里奇港的哈里奇舰队由轻巡洋舰、驱逐舰和潜艇组成,负责北海南部巡航和警戒,保护不列颠岛东部沿海地区,根据海军情报处的情报,雷金纳德-约克-蒂里特爵士的哈里奇舰队巡逻舰经常走这条线路……”
宅男的话头被打断了,劳伦上尉抓着一份薄薄的电报纸冲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上校,海军总部急电:德国对英宣战,德意志万岁!”
1914年8月4日,柏林。
狂热的战争气氛在庄严肃穆的国会大厦里滋蔓和扩散,强烈的爱国浪潮几乎将国会大厦的屋顶掀翻。德国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领袖胡戈-哈泽宣布军方的紧急军事拨款预算高票通过,军队在战时拥有国会所有的权利,国会各党派达成政治休战,党派斗争暂时中止。
柏林大雨倾盆,夏洛腾堡宫门前人山人海,国会议员列队进入皇宫,在白厅坐下。帝国皇帝头戴盔帽,一手按住剑柄,高呼“我们拔剑出鞘,问心无愧,双手清白。”与此同时,第一波土灰色的浪涛在离列日要塞48公里的格姆梅里希出发,冲过德国与比利时的边境,比利时士兵从哨所里开了火。
柏林民众欢呼雀跃欣喜若狂,高举国旗军旗在勃兰登堡门和帝国大厦前游行,社-会-民-主-党成员、基尔工会领袖布朗特也穿着旧军服混迹在欢乐的海洋中;军队开始开往前线,各地的预备役军人开始集结,无数的女学生和孩子跟在开进中的军队后面高唱着国歌挥洒鲜花;洪堡兄弟创办的柏林大学陷入骚动之中,年轻的学生和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对于战争的热情显然超过了对学问的深究,憧憬着胜利的那一天。从石勒苏益格到巴伐利亚,从阿尔萨斯-洛林到东普鲁士,整个德意志如同绷紧的发条,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属于大舰巨炮的最后挽歌就这么来了?纵横七海数百年骨子里浸透了海魂的盎格鲁-萨克逊和装备精良数百年未尝一百败的皇家海军,虽属大陆民族但却勇于探索日耳曼民族和即便弱小但却不乏决一死战之勇气的大洋舰队究竟谁能取得北大西洋的王座?
宅男放下电报纸,拍了拍还在消化信息的奥托-韦迪根上尉的肩膀,生满老茧的手指头死死按住海图上的一点,阴冷道:
“哈里奇舰队,就是它了!”
****
“元帅,不瞒您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海军预案……即使有,那也只会在皇帝的脑海中!”
时间并没能让英格诺尔的直白沉淀和消失,那石破天惊的消息犹自在苍老的提尔皮茨耳畔萦绕,让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海军和德意志民族的老兵惊悚不安。
提尔皮茨从抽屉里掏出那本因为经常翻阅而缺损严重的《德国与下一次战争》,找出夹在书页中的那封来自伊斯坦布尔的退役申请书,如鹰一般锋利的眼神扫过信封上寄信人的姓名,呢喃道:“申请提前退役?一朝被蛇咬二十年怕井绳的懦夫?不,你会是德意志的英雄!”
【注释】
1.胡戈-哈泽:当时德国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的领袖。
2.迪特里希-舍费尔:德国民族主义者,极力鼓吹泛德意志主义。
第二章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七)
多格尔沙洲位于北海南部,平均水深仅13米,海底沉积物主要为冰川砾石和粉沙。多格尔沙洲海域是寒暖流汇水地区,每年的汛期,鲱鱼、鳕鱼群在这里聚集,浅滩附近的拖网渔船数不胜数,渔民之间纠纷不断,以至于德英荷法比外交部和海军大伤脑筋。
然而今年却有些不同,除了几艘挂着大英帝国国旗的拖网渔船,战争阴影下的多格尔沙洲风平浪静凄惨萧瑟。
当然,英国渔船并非多格尔沙洲唯一的客人,在沙洲南部的深水区,三艘德国U型潜艇正虎视眈眈。
德国人发展潜艇的时间比较短,1897年,海军鬼才海蒂-西莱姆提出潜艇狼群战术并且肯定了潜艇的价值,1898年,德意志海军设计部门开始着手研究潜艇,直到1903年,克虏伯公司才造出第一艘柴油动力,全长不过42.4米,仅有一具鱼雷发射管的U-1号潜艇。
虽然德国接触潜艇的时间比较晚,但是德国人对潜艇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流的机械、钢铁工业水平,发达的光学器材、动力机械上雄厚的技术积累和鬼才西莱姆的精准预见使得德国人在潜艇发展道路上并没有走弯路,从1905年的U-1型潜艇到一战前刚刚服役的U-19型潜艇,德国人的潜艇实力无疑呈跳跃式的发展,在技术上无疑遥遥领先。
尽管德国在潜艇技术上处于领先地位,但是德国高层大多数情况下将潜艇视为防御性兵器。这其中固然有U型潜艇故障率高、航程短和安全系数差等原因,但是德国海军高层战术保守才是问题的关键。
自从王海蒂晋升为海军上校并且自立门户,手底下多了数千名官兵并且肩负守卫赫尔戈兰湾重任,没心没肺的宅男顿时感觉到了压力,一股子后世见天叫嚣却从来没有真切理会过的责任感油然而发,自1898年冷藏事件后逐渐淡漠了的某些矜持似乎有了抬头的趋势。
尽管宅男对于政策多变的海军部依然心存疑虑,可宅男觉得他应该对他的兵负责,而且宅男想法远不止如此。
于是海军鬼才王海蒂参考了当时并不发达的无线电通讯技术,为手下的潜艇支队量身打造了一套三艇编制的缩小版狼群战术并且鼓励潜艇部队主动出击,随后宅男又处心积虑的将后世鼎鼎大名的“狼王”卡尔-邓尼茨少尉调到奥托-韦迪根上尉的U-9号潜艇上担任鱼雷长,雷金纳德-约克-蒂里特爵士的哈里奇舰队正是宅男牛刀小试的最好对手!
8月6日清晨,三艘率属于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指挥的潜艇于悄悄从赫尔戈兰岛基地出发,躲躲藏藏的航行了六个多小时才达到多格尔沙滩。
如今埋伏在多格尔沙洲南侧深水海域的正是U-9、U-13和U-15三艘比较现代化的潜艇。根据海军情报处的情报,哈里奇舰队下属的一支由绝望号、名誉号、浪花号、绿头鸭号四艘十九世纪末建造的D型驱逐舰组成的巡逻舰队每隔两天都会来这里巡视一次,而狼群的狩猎目标正是这支实力羸弱的小舰队。三位艇长昨晚简单的交流后根据海蒂-西莱姆上校的“狼群战术”,在多格尔沙洲南侧排成品字阵型,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狭小的船舱满是令人作呕的机油味和恶臭味,空气污浊不堪。蓬头垢面的潜艇兵耐不住潮湿和闷热的环境的折磨,纷纷**上身,嗷嗷叫着爬上甲板纳凉。这一天北海难得没有起雾,微醺的海风不时轻抚过潜艇甲板,引来潜艇兵的阵阵欢呼。
“艇长,有情况!”
指挥塔顶的瞭望哨发出凄厉的警告声。坐在甲板上闭目养神的托奥-韦迪根上尉猛的睁开眼睛,几个箭步跳上指挥塔,飞快的抄起哨兵递过来的望远镜。
多格尔沙洲西北侧多了几道烟柱,那烟看起来很清淡,不像一般的商船油轮因为使用劣质煤而升起的滚滚浓烟。
“是英国人!回舱!紧急下潜!”这时间能出现在多格尔沙洲的军舰,那只能是英国的巡逻舰队。韦迪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甲板上的水兵悉数钻回船舱。
抽水机开始工作,伴着刺耳的轰鸣声,潜艇很快便没入大海中。
刚刚稀薄了一些的空气又变得污浊起来,航海长嘴里不断上升的潜深数值尤其让年轻的德意志水兵感到心烦。
仿佛有几个世纪之后,又好像须臾之间,恍惚中只听见咯噔一声,潜艇微微晃了晃,老练的水兵们意识潜艇已经下潜到定深。韦迪根上尉坐在指挥舱里,粗糙的手悠闲的叩击着舱室钢板,冲航海长喊道:“保持深度,左舵25,1/3航速,修正角度!”
航海官一边操作一边重复:“深度保持,25左舵,角度修正,1/3航速!”
笨重的潜望镜升了起来,观察员小心翼翼的转动潜望镜观察海面上的动静,不消片刻,观察员便有了发现。
“方位47,距离10链,四艘军舰……”观察员接过参谋官递过来的舰船手册,飞快的翻到最后几页,对比手册上的黑白照片惊喜道:“英国D型驱逐舰,四艘,与情报完全吻合!”
坐在指挥舱里的奥托-韦迪根上尉冷漠的脸微微松动了一下,对鱼雷长下令:“鱼雷长,前一前二,定深一米,准备发射!”
装载了烈性炸药的杀人兵器定深后被推入鱼雷发射管,鱼雷长卡尔-邓尼茨粗糙的大手虚按在发射电钮上。没等艇长的指令邓尼茨手心便蓄满了汗,于是他只得拾起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为自己擦汗。
狭窄的空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尽管有着良好的训练,但这毕竟是德意志水兵的首场演出,对手还是纵横七海数百年未尝一败的皇家舰队,年轻而稚嫩的德意志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艇长,英国人好像发现我们了,他们开始加速!”观察员的叫喊声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训练有素的潜艇兵们纷纷变了脸色。谁都知道潜艇跑不过驱逐舰,一旦英国人冲出伏击圈,防御圈司令部精心策划的伏击战就只能无疾而终。
观察员话音刚落,海面上似乎传来轰隆的炮声,接下来则是剧烈的爆炸声,爆炸产生的穿透力让藏在水底的U-9号潜艇都开始强烈摇晃起来,潜艇兵们手忙脚乱的抓着附近任何可以稳住身形的东西,而忙着擦汗的鱼雷长邓尼茨一不小心便栽倒在地,手臂被凸起的管道铆钉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战斗还没开始就出现伤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就在水兵们疑神疑鬼的时候,艇长韦迪根站了出来。
“慌什么!”韦迪根接替了观察员的位置,眯着眼睛看了海面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燃烧的海洋。
只见一艘挂着米字旗的小型驱逐舰横躺在一片火海中,它的左舷被撕开了一个长达十多米的裂口,海水向船舱内汹涌而去,被引爆了的火药库和泄露出来的机油遍布冲天的黑烟,那不断翻滚着的黑烟中依稀能望见熊熊烈焰。
临近的三艘英**舰试图挽救友舰,它们将受伤的军舰重重包围起来,并且派出救生艇。为了阻止德国潜艇靠近,英国人的机关炮不要命的朝他们认为危险的地方射击,以掩饰它们的恐惧。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艘小型驱逐舰便葬身大海,而且剩下的三艘驱逐舰为了营救落水的水兵,不约而同的减慢了速度,这对于水下航速超慢的潜艇来说无疑是上帝的福音。英国人的拯救行动从人道主义的角度看虽然绅士,但就战争而言,这无疑是愚蠢行为。
眨眼的功夫,又有一艘驱逐舰被击中了,那艘可怜的驱逐舰为德意志水兵表演了一段死神的舞蹈:它的舰身先是一颤,旋即向后撤了几尺远并且在海面上弹跳了一下,最后以船体舯部爆出来的一团烈焰结束。一艘数百吨的驱逐舰轻易被炸成两截,在水兵做出求生动作之间便分别扎入大海。
韦迪根凝重的表情终于变成轻松喜悦,攥着潜望镜扶手的铁手渐渐松弛下来,转过身激动道:“先生们,我得向你们坦陈,我们击沉了两艘英**舰!”
U-9号上的潜艇兵错愕了片刻,旋即才回味过来。淳朴的水兵们瞬间忘却了那些刺耳的柴油机声,潮湿闷热的空气,难以周转的空间和无数个训练日在心里种下的埋怨,他们在狭窄的舱体欢呼雀跃起来,高唱德意志海军军歌,他们意识到看起来很弱小的德意志海军未必没有对抗牛逼哄哄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的实力!
英国人显然被神出鬼没的德国潜艇吓坏了,剩余的两艘驱逐舰开足马力准备逃跑,然而慌不择路的英国人正好撞进了U-9号的攻击线。
“伙计们,干的漂亮!下面该轮到我们了!”韦迪根瞅准时机,命令道:“鱼雷舱,前一前二,发射!”
正在接受包扎治疗的鱼雷长在地板上不死心的挣扎了一下,旋即被医护兵拉了回来,于是他满怀悲愤的望着得意洋洋李代桃僵的副鱼雷长替他按下了制动按钮。
负责包扎的医护兵缠止血棉和纱布的手不由得僵直起来,邓尼茨坐在杂乱拥挤的地板上,屏住呼吸凝神静气,默念着秒数等待绚烂的爆炸声,就连没包扎好的手臂重新渗出血也没留意到。
几乎是苍白了等待,邓尼茨方才听着了那声巨响。那是一种令人揪心的重锤敲击钢板的声音在小小的船舱里反复回荡。要是以前,性格内敛的邓尼茨一定会抱怨不止,可现在,这无疑是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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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官,你不觉得这次行动有些冒险吗?海军部给我们的任务是监视英国大舰队和哈里奇舰队,保证赫尔戈兰湾安全,防止皇家海军的偷袭,他们可没让我们主动出击上门挑衅,在英国人的100海里防御圈内搞风搞雨!”
劳伦上尉守在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部作战室门口坐立不安,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珠子眼巴巴的盯着多格尔沙洲所在的方向。
8月4日英国对德国宣战的消息传来,大洋舰队顿时鸦雀无声。坚持英国人会保持中立的海军内阁大臣穆勒上将如丧考妣,而预见到这一幕的海军总参谋部作战参谋雷德尔上校心情也没好打哪去。相比较约翰牛纵横七海数百年的百炼成钢,年轻的大洋舰队无疑是稚嫩的,尽管初出茅庐的德意志水兵拥有足以灭国的武器,血液里流淌着钢铁和永不服输的他们也从来不惧怕战争,但是在赫赫有名的皇家海军面前,缺乏经验的他们仍会有短暂的迷茫期。
老实说,在灵魂里隽永了大国海魂的大舰队面前,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海军人不感到恐惧。昔日的海上霸主西班牙倒下了,具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人一败涂地,与英国对抗了一百多年的法国人黯然成伤,刚有了眉目的俄罗斯海军直接被英国训练出来的打手干翻在地。到如今,就连最自大的德意志民族主义者也不敢昧着良心担保大洋舰队能取得胜利。
“要是那三艘潜艇没回来,咱们可就成了民族罪人了……”劳伦上尉如同上了年纪的更年期妇女,喋喋不休道。
“劳伦上尉,大洋舰队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保守和零伤亡,而是胜利和荣耀!”海军鬼才转过头蹙眉道。
“司令官,咱们的潜艇回来了,他们不仅毫发无伤,而且还带了不少副产品回来!”希勒中尉兴冲冲的冲进司令部,高亢的嗓门即使隔了重重门墙却依然能够清晰分辨。
“上校,你赢了……”劳伦上尉捂着激烈跳动的心,偷着乐了半天才想起来恭喜司令官。
“不,是德意志赢了!”
宅男嘿嘿一笑,手里攥着的两支飞镖,一只插进海图上标注了哈里奇舰队的哈里奇港,另一只插进了海峡舰队所在的波特兰湾,而宅男的眼睛却落在了奥克尼群岛和设得兰群岛之间那一百多海里的豁口处。
“嘿嘿,贝蒂,你不会让我久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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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艘D型舰被击沉,一艘重伤,伤亡623人,被俘45人,想不到皇家海军数百年的赫赫威名从我手上葬送!”
哈里奇舰队司令雷金纳德-约克-蒂里特爵士颓唐的坐倒在沙发上,那张阴沉的脸正对着半开的百叶窗,随着窗外的婆娑枝叶忽明忽暗。
“海蒂-西莱姆,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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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里特爵士真是海军的耻辱,三舰沉没一艘重创,海军有多少年没遭遇过这等惨败了?!”英国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副司令兰帕德上校满脸愤慨。
“兰帕德,你应该庆幸,如果海蒂-西莱姆拥有一支完整的舰队,恐怕哈里奇舰队已经不复存在了!”戴维-贝蒂端着手里的咖啡似笑非笑道。
“西莱姆的确有这个能力,可他并非无懈可击!”兰帕德觉得德国海军鬼才海蒂-西莱姆远没有戴维-贝蒂想象的那么恐怖,他毫不客气的批驳道:“先不说德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对他的仇视,缺乏意志力就是他最大软肋!”
“不,兰帕德,你不了解西莱姆,他比任何人都更有恒心和毅力,正是因为他聪明,所以他才意识不到他拥有这种可贵的品质。”戴维-贝蒂推开办公室的窗台望着德国所在的方向轻声道:“瞧好吧,总有一天,西莱姆会成为德意志的英雄,这是他的宿命,也是我的!”
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一)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一)
1914年8月,赤道附近密克罗尼西亚群岛。 全文字无广告
失踪许久的德国东亚舰队正停泊在密克罗尼西亚最大的岛屿——波纳佩岛码头。
沙滩上有不少水兵在踢球,或者说一群穿着短裤无所事事的精壮汉子们在追赶一只球状物体。东亚舰队指挥官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中将捧着咖啡杯站在视野开阔的舰桥处,失神的凝望着那些肆意挥洒青春的年轻人。
沙恩霍斯特号大型装甲舰新任舰长伯恩哈德-冯-奥登上校不声不响的走了过来,顺着伯爵的眼线,从鸡飞狗跳的沙滩人堆里找着了他儿子奥托和汉斯的身影。
“司令官,这几天沙恩霍斯特舰上的水兵一直在问我舰队何时启程返回青岛。”奥登会意一笑,开口道:“我们已经在波纳佩岛呆了一个月了……”
“奥登,你想说什么?”施佩伯爵回过神来,他看了看站在下风处的爱将,素有雄才之称的冯-奥登,摘下嘴里叼着的烟斗反问道。
“6月底舰队出港之前,我无意中听见青岛皇家造船厂的工人抱怨商船改装工作太累,而且我发现臭鼬号、豹号炮舰和祖国号、青岛号炮艇当时正在皇家造船厂检修。”听得出施佩伯爵兴致不高,奥登决定快言快语,将他近来夙兴夜寐日思夜想的东西和盘托出:“司令官,其实我们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考察英国人在南太平洋的防御力量,您想放弃胶州湾和加罗林群岛?”
“上校,回家怎么样?”咖啡杯微微颤了颤,一星点咖啡洒了出来,落在甲板上。施佩伯爵并没有直接回答奥登的问题,而且问了奥登一个并不相关的问题。
很可惜,奥登没有海军鬼才王海蒂那般九曲回肠的心眼,半天才琢磨出一点头绪。
“回本土?”奥登犹疑道。
“从密克罗尼西亚群岛出发,向北虚晃一枪,让英国人误以为我们要折回青岛,再调转航向一路向西横穿太平洋,绕过危险的合恩角与福克兰群岛,再度穿越苍茫的大西洋,从奥克尼群岛与设德兰群岛之间的一百海里豁口突围而出,最后返回本土。”施佩伯爵无视奥登愈发苍白的脸色,自顾自的解释:“奥登,这就是我的全部计划!”
1914年6月,萨拉热窝的枪声传来,施佩伯爵敏锐的意识到战争即将爆发,在《英日同盟》的威胁下,东亚舰队的主要基地胶州湾和加罗林群岛不足以作为东亚舰队的屏障,他的舰队已经成为一支孤军。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6月底,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伯爵借口“前往南太平洋考察英国人的防御力量”,率领他的东亚舰队溜出青岛港,7月初辗转来到荒凉的密克罗尼西亚群岛,7月底他甚至向莱比锡和埃姆登号巡洋舰发出了召集令。
舰队在波纳佩岛上的小码头停靠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号装甲舰上的官兵在训练之余无所事事,焦灼和谣言在滋蔓和扩散,谁也不知道这位1878年加入海军,担任过喀麦隆港港口司令、海岸防卫部长和北海舰队参谋长的经验丰富的老将究竟在谋算什么。
“那可是数万海里九死一生的航程!”施佩伯爵的大胆奔放,即便是基尔海校三杰中的雄才奥登也不得不为之咋舌。
英国人的围追堵截该怎么办?去哪儿加煤加水?机械损坏问题如何解决?敌友难分的南美各国会采取何等立场?罗杰斯特温斯基的“疯狗舰队”穿越大半个地球,然后对马海峡被日本人一窝端这闹剧距今只不过七年之痒而已!
“怎么,你怕了?”施佩伯爵淡淡一笑,反问道。
“怎么会,我又不是海蒂-西莱姆那个矫情的软骨头。”伯恩撇撇嘴表示他的不屑和自信,冒险精神作为条顿骑士后裔的他与生俱来。“虽说本土九死一生,可呆在远东必死无疑!”
“上校,九死一生太悲观了。有海军鬼才西莱姆上校在赫尔戈兰湾的牵制,我们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有两成。”施佩伯爵摇摇头,半是自嘲半是自信道:“呵!两成,足够我们为之拼命了!”
1914年8月2日,英国纽卡斯尔港泰恩河河口,站在尼西德帕夏号运输舰上的土耳其民族英雄,准苏丹奥斯曼一世号战列舰舰长拉乌夫上校有些焦灼。
7月27日,尼西德帕夏号运输舰搭载着五百名刚刚训练完毕的土耳其接舰官兵抵达纽卡尔斯。拉乌夫想让接舰官兵即刻登舰以便尽快熟悉这艘意义重大的超无畏舰,不过阿姆斯特朗公司粗暴的拒绝无礼了土耳其人的合理要求。
拉乌夫当时就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向海军部和高门表达了他的忧虑,很显然土耳其高门比拉乌夫更加关心这艘堪比圣地麦加的超无畏舰,土耳其外交部出面干涉,英国人被迫做出让步,承诺将会在8月2日交付战列舰,阿姆斯特朗造船厂的古恩经理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证3日上午八点土耳其国旗必将在苏丹奥斯曼一世号战列舰上升起并且启程回国。
如今拉乌夫就站在尼西德帕夏号运输舰上,与他的苏丹奥斯曼一世号战列舰隔码头相望。再过几分钟,土耳其水兵就可以接收那艘超无畏舰,新月旗海军在经历了四十年多的衰退期后终于迎来了曙光,而海军的崛起道路必将有他拉乌夫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到这里,拉乌夫便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
就在拉乌夫浮想翩翩的时候,一队驻守在造船厂的卫兵朝码头走了过来,他们手持步枪拉起了警戒线,不声不响的将码头封锁起来。
那种不妙的感觉又回来了,拉乌夫心烦气躁,左眼跳个不停。尽管阿姆斯特朗公司董事会派来的接洽官员古恩先生强调那不过是为了保证接收现场秩序的必要手段,可拉乌夫将信将疑。
英国人擅自修改苏丹奥斯曼一世号的设计图纸土耳其人忍了;施工过程中偷工减料拖延时间土耳其人抗议无果后也忍了;苏丹奥斯曼一世号战列舰舾装海试完毕后炮弹和发射药却仍然毫无踪影,土耳其人交涉无望后还是忍了;接舰日派出大量船厂士兵封锁码头,这对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都是**裸的羞辱,拉乌夫不想向古恩抱怨什么,他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只求苏丹奥斯曼一世号能够顺利回家。
“都别愣着了,登舰!”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拉乌夫攥起拳头朝不知所措的土耳其水兵喊道。
土耳其官兵兴高采烈的登上那艘超无畏舰,他们在第一时间升起了土耳其的星月旗,他们高唱国歌喷洒香槟,骄傲自豪在舰桥、甲板、炮台和司令塔上荡漾。
很可惜,8月2日注定要成为土耳其人的伤心日。上午十点左右,一个连的英国陆军正规军开进码头,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爬上了已经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流动国土的苏丹奥斯曼一世号超无畏舰。
“古恩,你们想毁约?!”
拉乌夫终于明白一切,阿姆斯特朗公司百般拖延时间,英国海军百般阻止土耳其人登舰,不是土耳其人做的不够好,不够卑躬屈膝,而是英国人根本就没想过履行合约!可怜的奥斯曼帝国用砸锅卖铁凑起来的英镑为英国大舰队添加了一艘超无畏舰,急切渴望自理和强大的土耳其人成了本世纪最大的冤大头,最大的笑话!
拉乌夫咬牙切齿,就连嘴唇出血也浑然不觉,他上前一步,盯着矮小的古恩经理愠怒道:“土耳其可曾拖欠了苏丹奥斯曼一世号的购舰款?”
“不曾!”矮小的古恩三心二意的回答道。
“土耳其可曾冒犯英国?”
“不曾!”
“土耳其是否已经加入同盟国或者说有这种趋势?”
“不曾!”
“那为什么还要扣留我们的军舰!”拉乌夫再也憋不住心里的怒火,他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那个面带嘲讽的船厂经理古恩,咆哮道:“为了这艘军舰,土耳其人缩衣节食,甚至不惜借贷筹款;为了这艘军舰,纵使你们百般刁难土耳其人也不曾抱怨过;为了这艘军舰,我甚至不惜背叛我的朋友!英国人就是这么回报它的朋友,回报土耳其人的善意与真诚吗?!”
“那是海军大臣丘吉尔的命令”古恩悻悻一笑,摊开手做悲天悯人状:“对不起,我们……别无选择!”
英国士兵拿起枪托狠狠的砸向拉乌夫的后背,拉乌夫扬起的拳头松懈开来,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枪托和拳脚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打在拉乌夫的前胸后背。
“把这些土耳其人送回尼西德帕夏号,让他们吃完午饭滚蛋!”古恩指着被英国陆军扣押起来的土耳其水兵,冷冷道。
“古恩,我发誓,英国必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土耳其人冰冷的刺刀送回尼西德帕夏号运输舰,几乎是在英国炮舰的威慑下启程返航。拉乌夫的愤怒即便隔着大海也依然能清楚听见,古恩也不生气,只是肆无忌惮的嘲笑:
“复仇?土耳其人的复仇?”
1914年8月10日,土耳其马拉马尔海。
一场毫无章法的炮战后,威尔海姆-索罗钦中将指挥的德国地中海冯分舰队顺利摆脱英国海军多布雷治将军指挥的四艘巡洋舰的干扰,在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司令官伯克利-米尔内爵士的两艘战列巡洋舰围堵过来之前杀进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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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二)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二)
“自6月28日费迪南大公遇害后,所有人都意识到战争不可避免。 全文字无广告 对于大洋舰队的海洋战略,德国海军部高层争执不休:绝大部分人都被英国人暧昧的外交言辞给欺骗了,我们以为陆军能够迅速解决法国人,海军只需要保存实力以威慑英国继续坚持“光荣孤立”。即便在英国参战以后,我们依然坚信陆军能够解决一切,一支完整的舰队将是拟议中与英国和谈的重要筹码然。然而,素有海军鬼才之称的海蒂-西莱姆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英国人会毫不犹豫的参战,海军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陆军的速战速决上,大洋舰队应该主动出击以应对英国海军可能的远程封锁,协约国的主航道上应该保留一些强而有力的袭击舰,但这并不包括东亚舰队和地中海舰队,因为他坚持袭击舰就该是孤胆英雄而非舰队规模。海蒂-西莱姆在海军部并非独自作战,第二战列舰分舰队指挥官莱茵哈德-冯-舍尔将军和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弗兰茨-冯-希佩尔将军、东亚舰队指挥官马克西米立安-冯-施佩伯爵,海军总参谋部作战参谋埃里希-雷德尔上校和海军不少中下层军官都秉持这种观点。”
“这场无妄打的辩论一直持续到7月23日,海军部在忍无可忍的皇帝和优柔寡断的英格诺尔将军粗暴的干涉下最终确定预案:战争爆发之前,我们几乎召回了所有留在海外的舰艇,除了施佩伯爵手中的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号装甲舰、埃姆登和纽伦堡号巡洋舰;位于地中海地区的戈本号战巡和布劳雷斯号大型巡洋舰;加勒比地区游弋的雷德斯顿、卡尔斯鲁厄号巡洋舰;墨西哥西海岸和东非沿岸游击的莱比锡和柯尼斯堡号巡洋舰,他们的任务是破坏协约国的海上运输线。一旦战争爆发,大洋舰队将依托赫尔戈兰湾有利地形,积极部署水雷潜艇和雷击舰,用这些廉价的兵器重创崇尚进攻主义的英国舰队,直到双方舰队实力接近甚至德国舰队能够稍占优势之时,由大洋舰队完成致命一击。”
“事实证明战略天才海蒂-西莱姆上校的观点是对的。德国陷入了可怕的持久战,英国人如约参战并且对德国进行远程封锁。然而后人在批判海军部保守和目光短浅的时候也应该考虑到我们的苦衷。一战前,大洋舰队的实力仅仅只是皇家海军的2/3,造舰实力只是英国人的1/2,而且年轻的德意志海军没有足够的作战经验,这导致开战之初我们的士兵士气相当低落,种种因素干扰了我们的判断。而且海军部在这段时间的工作并非没有闪光点,为了达成在战争前期消耗大舰队的实力的战略目的,在某位偏激好战令人憎恶的老古董建议下,我们让素有海军鬼才之称的海蒂-西莱姆上校和德意志最杰出的战术战役指挥官弗朗茨-冯-希佩尔将军走上前台,前者担任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总司令官,后者率领他的第一侦查舰队作为支援,这一任命在后来一系列海战中被广泛的认为是正确的,那不仅是德意志海军走向辉煌的,也是我人生最辉煌荣耀的决定之一。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以上摘自德意志帝国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将军于1934年出版的《赫尔戈兰湾回忆录》。后世对这本书的评价普遍不高,不是因为这本书错误频频漏洞百出,而是作者乔治-冯-穆勒将军并不客观的创作态度。在书中,穆勒对于德国海军部在战争前期犯下的战略性决策失误只是一笔带过,试图用种种客观因素混淆视听。不过这本书并非一无是处,至少穆勒将军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在德国海军战争前期战略失误的阴影下,提拔海蒂-西莱姆成为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总司令官的确是大洋舰队辉煌和荣耀的。
1914年8月20日,德国杰德河河口。
“西莱姆,你小子怎么有空过来?!”得知最近风头正劲的海蒂-西莱姆上校来访,希佩尔不禁喜出望外,从塞德立茨号司令塔里迎了出来。
没等宅男敬礼希佩尔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希佩尔击节叫好道:“西莱姆,干的漂亮!”
8月6日,新官上任的宅男王海蒂无视总司令英格诺尔将军的禁令,下令率属于防御圈司令部的三艘u型潜艇出击。就在英格诺尔将军为王海蒂先斩后奏无组织无纪律的大胆行径暴跳如雷的时候,三艘西征的潜艇带着击沉三艘英**舰,重创一艘的骄人战绩返港。
胜利的消息自孤悬北海的赫尔戈兰岛流传出去,从位于杰德湾、埃姆斯和易北河河口的大洋舰队到位于基尔的波罗的海舰队司令部,从威廉港的防御炮台到柏林海军总部,不到一天的时间,年轻的德国海军渴望却不敢奢求的胜利消息已经传遍德国大街小巷,海军上上下下更是欢腾一片,对于自命不凡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莫名恐惧也瞬间崩塌。
8月12日,胜利的消息再次传来。在王海蒂的策划下,防御圈司令部下属的潜艇支队再次出击以掩护伪装成拖网渔船的轻型布雷艇在危险的多弗尔海峡北部海域布雷。距离英国海岸线50海里海域执行警戒任务的u-9号潜艇遭遇以纵列阵型航行的三艘英国皇家海军军舰,接下来75分钟内,韦迪根将这几艘旧式装甲巡洋舰—阿柏基尔号(aboukir)、霍格约号(hogue)和克雷西号(cressy)依序击沉。皇帝威廉龙颜大悦,报纸长篇累牍,海蒂-西莱姆自1898年国会演讲后再次登上报纸头条首页,而奥托-韦迪根更是红的发紫,成为德意志民族英雄的他一天之内收到了数百封热情洋溢的情书,以至于他的青梅竹马梅两小无猜琳小姐醋意滔天。
“司令官,先别急着夸我,我是来找您搬救兵的……”王海蒂对希佩尔使了个眼色,希佩尔会意,将行色匆匆的王海蒂拉进他的舱室。
“根据德国海军参谋部的规划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只有一百海里,而海蒂-西莱姆担任新组建的防御圈司令部指挥官后,他将巡逻范围一口气扩大到两百海里。德国的海军鬼才并非浪得虚名,根据小伙子们不遗余力的侦查,德国人的防御圈由三道巡逻线和飞机飞艇组成,另有一支轻巡洋舰舰队随时待命支援。西莱姆布置相当精妙,德国人的警戒潜艇前出到多格尔沙洲和多弗尔海峡附近,由驱逐舰和老式雷击舰组成的三层警戒圈巡逻线路并不固定,并且三线之间能后彼此之间守望相助,攻击任意一点,剩下的两条巡逻线兵力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
罗杰-凯斯准将在一张赫尔戈兰湾海图上粗略划出德国人的海上防线,眼看不大的海图已经被他标注的密密麻麻凯斯这才丢下手里的笔,双手叉腰咂摸咂摸嘴自信满满道:
“西莱姆已经将他手里的牌发挥到极致,不过很可惜,他咄咄逼人的进攻型防御圈有一个致命的缺憾……”
“哦?”已经成为皇家海军笑柄的哈里奇舰队指挥官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阴沉着的脸稍微松动了一下,盯着赫尔戈兰湾的中心——赫尔戈兰岛,嗜血的目光愈发炽热起来。
“英国人已经损失了六艘军舰,重创一艘,我们的驱逐舰、潜艇肆无忌惮的驱逐英国人的商船渔船,就在昨天,韦迪根还骚包似的跑去英国霍利岛海域转悠了一圈,差点没让英国人的海岸炮当场击沉。”王海蒂丢下手里的铅笔,指着匆忙画出来的草图正色道:“英国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和大舰队总司令杰利科都是久经历练的老将,他们清楚的知道仅仅用远程封锁就可以令大洋舰队不战而败。很可惜,崇尚进攻主义的大英帝国子民不会答应,文官出身的英国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为了坐稳他的位置也不会同意这种保守的方案。希佩尔将军,英国人的报复山雨欲来迫在眉睫,而我的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却有一个致命的缺憾……”
“哦?”希佩尔眉宇紧锁,锐利的眼神盯着王海蒂匆忙画出来的草图略微思索了片刻,旋即接过王海蒂手中的笔在杰德河河口位置重重的打了个叉。
“西莱姆将赫尔戈兰湾防御圈打造的天衣无缝,可惜他手上都写些轻型舰艇,当不起皇家海军的雷霆一击!”杰德-凯斯准将提笔在海图上杰德角位置重重的画了个叉,冷笑道:“虽然希佩尔的第一侦查舰队肩负支援重任,不过这支舰队平时驻守在杰德河,要知道希佩尔的舰队吃水较深,受潮汐的影响,杰德河允许紧急出击的时间只有6个小时左右……”
“就我们俩?”金纳德-蒂里特准将不置可否,诡异道。
“荣耀属于第八潜艇支队和哈里奇舰队!”立功心切的杰德-凯斯准将笑靥如花:“最多再加上威廉-古德诺准将的第一轻巡洋舰中队。”
“偷袭赫尔戈兰湾?”办公桌上放了一排古巴哈瓦那雪茄,剪刀就搁在温斯顿-丘吉尔的右手边。尽管烟瘾难耐,可是驻扎凯斯准将递交上来计划书着实吸引了丘吉尔,书房很安静,只有邱胖子翻阅计划书的摩挲声。
“当真是简单而大胆的计划,不过……”丘吉尔拿起电话筒拨通了内线电话:“通知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第二海务大臣弗雷德里克-汉密尔顿中将,海军部战时参谋长弗雷德里克-斯图第中将和第八潜艇支队司令官杰德-凯斯准将开会!”
英国海军领导层由海军大臣和四位海务大臣组成,海军大臣总揽全局,第一海务大臣平时负责训练后勤和造舰等事务,战时则担任海军总参谋长。不过在一战中,费希尔帮主力成员杰利科上将成为大舰队总司令,而本应属于费希尔元帅的总参谋长职务被丘吉尔的亲信斯图第中将所取代,这其中的魑魅魍魉的确耐人寻味。
“那……杰利科将军呢?”副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毕竟约翰-杰利科上将是大舰队的总司令。
提尔皮茨刚走出海军大臣办公室便撞上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弗朗茨-希佩尔,听完希佩尔对战争形势的预测,数十年仕途宦海人老成精的提尔皮茨不仅没有展现出海军大臣应有的担当,反而沉下脸意味深长的警告道:“希佩尔,这时间你应该在杰德角而不是柏林海军总部!”
“元帅,您是帝国海军大臣,您对帝国数十万海军将士负有责任,您不能因为个人偏见而蒙蔽了自己的判断。”从来都是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示人的希佩尔难得发起了火,对有知遇之恩的提尔皮茨急红了眼,热烈的恳求道:“我找不到支持者,英格诺尔将军不允许第一侦查舰队前出杰德湾,穆勒将军的态度更加恶劣。元帅,大洋舰队低落的士气因为这几次成功的潜艇战逐渐达到顶峰,您不想让一场惨败瞬间将我们打回原形吧?”
作为海军大臣,提尔皮茨的战略素质并不差,被数百年无数次胜利娇惯坏了的英国人绝不容许皇家海军的赫赫英明受到侮辱,他们的报复必将是雷霆一般激烈和血腥。
许是提尔皮茨不愿意与皇帝的新宠英格诺尔将军产生矛盾,许是海蒂-西莱姆这个名字让提尔皮茨产生了迟疑,寂静的走廊陷入了长久的难堪的沉默。
“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龟缩在杰德湾深处惶惶不可终日,却让一个三十六岁的年轻人和几艘破烂不堪的巡洋舰顶在最前面……”巡航归来的大舰队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副司令兰帕德上校站在狮号战列巡洋舰主甲板上,面朝已经隐约可见的奥克尼群岛和斯卡帕湾,揪着头发哀嚎道:“总不能拿战列舰和战巡去猎杀那些恼人的潜艇和轻巡洋舰吧,大舰队英雄无用武之地呀!”
“未必!”戴维-贝蒂背靠在舰艏那门令人生畏的343毫米主炮装甲炮塔旁,嘴里叼着一根大名鼎鼎的555香烟含糊不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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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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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8月23日4时49分。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正直黎明前的黑暗,赫尔戈兰湾风平浪静,无风湿润的空气中雾水渐渐凝聚,不消片刻便将整个海湾笼罩起来。
多格尔沙洲附近,一艘英国渔船借着一星点微茫的光亮,小心翼翼的扯网捕鱼。
自开战以来皇家海军败绩不断,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就已经损失了一艘前无畏舰、三艘老式铁甲巡洋舰和三艘d型驱逐舰。8月12日一口气损失三艘装甲巡洋舰,8月16日威严级乔治王子号前无畏舰在多弗尔海峡北部触雷沉没,海峡舰队自此深陷水雷和潜艇编织的泥沼,哈里奇舰队在损失三艘d型驱逐舰后缩小了防御圈,将活动范围限制在一百海里以内,严防死守德国人如狼群一般的潜艇。大舰队在杰利科将军保守的政策下扼守斯卡帕湾消极应战,与大洋舰队远隔北海和平对望,于是英国人唯一的战果便是第一巡洋舰中队的伯明翰号轻巡于8月13日撞沉德国u-15号潜艇。如此凄凄惨惨戚戚的剧情显然让牛逼哄哄的约翰牛感觉面子挂不住,民众和报纸对于海军部的指责铺天盖地,丘吉尔焦头烂额。
与之相反,德**舰在北海横行无忌,潜艇和驱逐舰肆意追逐和摧残所有胆敢挂上米字旗的舰只,于是骄纵的不列颠人终于意识到北海是可怕的交战区而不是安全的尼斯湖,哪怕他们的渔船桅杆上挂着纳尔逊的z字旗,日不落帝国海军更是有上百年的荣耀,他们敌人也绝不会因此而产生一丝丝怜悯。就好像前几天,一个叫海蒂-西莱姆的撒旦使徒下令驱逐和扣押赫尔戈兰湾200海里防御圈内所有的英国籍船只,神出鬼没的德国潜艇和航速超过30节的驱逐舰频频出动,将一众英国渔船和商船追的鸡飞狗跳。
“罗伊,你还在磨蹭什么,快点收网,德国人的巡逻舰该过来了!”渔船船长神情有些紧张,使劲催促他十六岁的儿子将渔网收回来。
十六岁的罗伊对于父亲的咆哮充耳不闻,他呆呆的站在船舷一侧,望着迷雾中苍茫一片的北海,一个劲的念叨上帝。
“罗伊,你是不是想……讨……打……”船长刚刚抄起的藤条悄然从渔夫粗实的手中滑落,在船舷磕绊了一下径直坠落大海。船长大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如同他魔怔的儿子抽搐似的比划十字,不自觉的高唱起已经为英国人传唱了几个世纪的《英格兰之歌》:
“这是因为我们至高无上的主,
他令深远干涸,
他为我们开辟出通向世界终极的路途!”
1914年8月23日清晨4时51分,北海南部多格尔沙洲。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从哈里奇港方向开来的轻巡洋舰、驱逐舰和潜艇排成三个线形方阵,趁着这浓的化不开的海雾,一艘接着一艘的快速通过多格尔浅滩,毫不犹豫的朝被英国渔民戏称为龙潭虎穴的赫尔戈兰湾深处开去。数量之大足以令人目不暇接,气势之磅礴足以让那条小渔船的船长热血沸腾。
“哇哦,伯明翰与仙林级轻型巡洋舰,d型与l型驱逐舰,e型潜艇!哈哈,看来驻扎在哈里奇港的哈里奇舰队和潜艇支队倾巢出动,蒂里特准将终于要复仇了!”老船长显然对本国的军舰如数家珍,他眯起眼睛将每一艘从他跟前通过战舰型号舰名一一报出。就在老船长乐此不疲的卖弄之余,他惊觉在更加遥远的海域隐约还有几艘大家伙,那渗着杀戮气息的巨炮即便隔着浓浓的海雾却依然能够清楚看见,以渔船船长的经验,它们至少有两万吨级。
“儿子,那是大舰队,该死的大舰队终于出动了!”老船长这段时间显然被德国人给欺负惨了,他扯着儿子的衣服激动的上蹿下跳,握紧拳头振臂欢呼:“撒旦使徒海蒂-西莱姆耀武扬威的日子终结了,德**舰肆无忌惮的追逐英国渔船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多弗尔海峡和多格尔沙洲两场惨案的仇恨这次我们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哈哈,德国鬼子一定会后悔挑起战场战争的!”
信号旗和灯号在弥散不去的海雾中失去了作用,于是一艘老式d型驱逐舰脱离大编队驶了过来,年轻的英国水兵们竖起了扩音喇叭朝小渔船喊道:
“此海域已经成为交战区域,请速速回港!”
“爸,咱们回去吧……”
“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大舰队得胜归来!”年幼的罗伊似乎有些害怕,老船长恼恨地拍了拍罗伊的后背,摇摇头目光坚定道:“我要亲眼见证我们的舰队撕下德国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让赫尔戈兰湾成为大洋舰队无上荣耀的葬身之地,让辽阔富饶的北海成为我们家的鱼塘!”
“该死的,值夜勤的确太折磨人了……”瞭望塔上的德国水兵一边打呵欠一边向他的同伴抱怨。
“西莱姆上校警告说英国人会在近期开展报复行动,让我们时刻保持警惕。”同伴点点头,一边掏烟解乏一边应和道:“不是我不相信司令官,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传说中的英国鬼子还没来……”
1914年8月23日5时58分,黑夜的最后一息,第一海巡舰队第二支队四艘值夜勤的驱逐舰(分别为g192,g193,g194,g195号)在科隆号轻巡洋舰的护送下返港。大雾正浓,赫尔戈兰岛近在咫尺,各舰的瞭望哨官兵多多少少都有些松懈,粗心的水兵们并不知道距离他们仅有一点五海里之遥的东侧海域有三艘英国潜艇正在玩命突袭,他们刚与死神擦身而过。
5时14分,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的哈里奇舰队四艘巡洋舰,三十二艘驱逐舰,杰德-凯斯准将的第八潜艇支队三艘潜艇,还有威廉-古德诺准将的第一轻巡洋舰中队六艘伯明翰级轻巡洋舰组成的英国袭击舰队趁着赫尔戈兰湾大雾弥漫,德国人的执勤飞艇和飞机无法升空的机会,避开赫尔戈兰湾最外围的防御线警戒舰队,成功的潜伏到赫尔戈兰岛西北方向预定地点集结。
英国这支“杂牌”袭击舰队实力相当可观,临时指挥官蒂里特准将拥有总计10艘巡洋舰,32艘驱逐舰和3艘潜艇,还有戴维-贝蒂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的五艘主力舰的支援。根据英国海军部的情报和杰德-凯斯潜艇支队的侦查,海蒂-西莱姆的防御圈司令部的具体实力蒂里特准将已经“了如指掌”。
海蒂-西莱姆的防御司令部下辖的第1、2海巡舰队16艘驱逐舰,两支扫雷艇支队14艘扫雷艇,第一u型潜艇舰队9艘潜艇(由汉堡号轻巡洋舰领导),还有配属司令部的一支轻巡洋舰中队4艘轻巡洋舰(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的第二侦查舰队抽调过来的兵力,分别为科隆、美因茨、斯特拉斯堡、施特拉尔松德号)。就纸面数据而言,蒂里特准将无疑占据数量和质量优势,更何况海蒂-西莱姆手里的军舰并不集中,除了美因茨和斯特拉斯堡号两艘轻巡洋舰和若干回港休整的巡逻舰只,他的兵力大多分散在了辽阔的赫尔戈兰湾上。
英国人的作战方案是相当胆大的,杰德-凯斯准将的第八潜艇支队3艘潜艇将担任诱饵,负责将赫尔戈兰岛附近的防御兵力吸引进由哈里奇舰队和第一巡洋舰中队组成的包围圈,威廉-布朗特上校侦察巡洋舰无恐号和第2、3驱逐舰支队突前,负责对付德国轻型舰只,而蒂里特本人将在仙林号轻巡洋舰上指挥7艘轻巡洋舰在后方两海里处,负责对付德国人的巡洋舰,而琼斯上校率领的探险者号轻巡洋舰和第1驱逐舰支队负责绕后包抄,力求围歼德国舰队。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则落在最后,距离袭击舰队足足有二十海里。非是戴维-贝蒂贪生怕死,而是海军大臣丘吉尔、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大舰队司令杰利科和袭击舰队临时指挥官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的一直要求。事实上,戴维-贝蒂的悍勇英国海军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埃及的尼罗河到远东北京,戴维-贝蒂从来都是身先士卒的悍将,尽管他并不缺乏谋略,但是人们对他的胆大悍勇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众人唯恐戴维-贝蒂一时头脑发热加入战团,让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遭受损失。
一战前期,德英两国海军实力相差并不大,双方任何一点闪失都有可能导致局势崩坏全盘皆输。在这种紧张的僵持时期,保船保人的消极思想不仅在德国海军内部大行其道甚嚣尘上,它甚至在骄傲的皇家海军内部也同样大有市场。
5时45分,担任诱饵的第八潜艇支队3艘潜艇在求战心切的杰德-凯斯的带领下率先开进向赫尔戈兰湾深处开进。东征的杰德-凯斯远没有当年十字军的凌云壮志,而是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心理上路。三十分钟过去了,蒙头狂奔的杰德-凯斯准将在潜望镜中几乎能望见孤悬北海的赫尔戈兰岛三十米红色峭壁,可这数海里漫漫征途上却连一只德国小渔船都没有遇见。诱饵诱饵,没有猎食者何来诱饵,杰德-凯斯在潜艇狭小的船舱里急得团团转,赫尔戈兰湾是大洋舰队的腹地,重兵把守枪炮林立,一不小心所有人都有可能葬送在这片危险的海域!
杰德-凯斯准将只能一边眼巴巴的奢望能有冒失鬼撞上来,一边埋汰海蒂-西莱姆在防御上的懈怠。
其实杰德-凯斯冤枉宅男了,就在杰德-凯斯上演末日狂花般的奔突时,第一海巡舰队第二支队四艘值夜勤的驱逐舰在科隆号巡洋舰的护送下交接返港,急着回家的德国舰队没能发现英国潜艇,与之相反,焦虑的英国潜艇兵也没能寻见德国驱逐舰,双方就隔着海雾错身而过。
6时24分,杰德-凯斯准将依然没能找到任何可以称之为猎人的事物,于是他决心破釜沉舟,做了一个令1916-1917年的被大洋舰队压的喘不过气来的英国人瞠目结舌胆战心惊的决定——潜艇上浮,向赫尔戈兰岛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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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四)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四)
宅男做了一个梦,久远绵长的噩梦,梦里有前世小女友的哭泣,凯瑟琳的黯然神伤和有关安妮的错爱一生;梦里有老赖歇校长的尊尊教诲,提尔皮茨毫不留情的打压,知己奥登和雷德尔的挽留,还有1898年的巅峰得意和1912年寒冬的穷途末路;梦里有母亲海瑟薇临死前的告诫,父亲弗雷西对儿子的歉意,还有女儿艾薇儿在海滩堆沙雕的嬉闹。 全文字无广告
突然,耳畔传来了轰隆的炮声,连玻璃窗都在震颤,无数人在沙滩附近奔走呼喊,站在沙滩上的艾薇儿转过身来,捂着她精致可爱耳朵小脸,鲜血从手指的缝隙之间渗出,肆无忌惮的将雪白的长裙染红。
“不!艾薇儿!”王海蒂从堆满海图文件的办公桌上抬起头来,额头上满是冷汗,心惊肉跳惊魂未定。“还好这只是场噩梦……不过……炮声好像是真的!”
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了,劳伦上尉和希勒中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指着西北方向惊慌失措异口同声道:“头,英国人打过来了!”
“慌个蛋!”多年行伍经验让王海蒂瞬间冷静下来,他爆了一句粗口顺手抄起军装外套,一边朝办公室门口走一边向他的参谋询问具体情况。
“三艘英国潜艇趁着夜色越过我们的封锁线潜伏到赫尔戈兰岛西北海域,他们向赫岛(赫尔戈兰岛)西北角海岸高地开炮,有一间后勤仓库被命中了,损失还在统计中。”王海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将风度安抚了劳伦上尉那颗慌乱的心,身为参谋官的他捡了一些重要的信息介绍道:“赫岛海岸炮部队开炮还击,可惜视线不好,无一命中。那三艘英国潜艇已经向西北方向撤退,科隆号舰长密克朗少校已经率领科隆号和第一海巡舰队第二支队4艘驱逐舰已经追上去了……”
“谁让他们去追的?!”即将踏进指挥室大门的王海蒂堪堪停下脚步,锋芒毕露的目光自指挥室一众年轻的参谋军官苍白的脸上扫过,怒不可遏道:“诱敌深入,这么明显的圈套都看不出来?!”
劳伦上尉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王海蒂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狠狠瞪了劳伦一眼,无数道指令脱口而出:“希勒中尉,命令:向大洋舰队司令部报告,赫尔戈兰岛西北海域发现英国袭击舰队,数量不明,我司令部第一海巡舰队第二支队已与敌舰交火,伤亡不明;向希佩尔将军的第一侦查舰队发报,放弃a号计划,启用备用方案,我防御司令部力求缠住敌人;向布李希特-马斯将军的第二侦查舰队发报,赫湾(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请求第二巡洋舰中队支援。”
希勒中尉马不停蹄的朝电报室走去,王海蒂匪气十足的点了几个人头,大手一挥豪迈道:“去码头!”
6时23分,第一海巡舰队的4艘驱逐舰在科隆号轻巡的掩护下刚刚返回码头,锅炉尚未完全熄火,听见海岸高地那边传来的炮声后。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密克朗少校在征询司令部值班参谋的意见后决定迅速出击,力求将那三艘胆大妄为的潜艇聚歼。
6时29分,科隆号轻巡和第二支队4艘驱逐舰重新出港,在赫尔戈兰湾展开了搜索阵型,以烧鸡牛刀的气势向那三艘慌不择路的潜艇扑过去。眼看追击舰队快要追上那三艘处于水面航行状态的英国e型潜艇时,英国潜艇突然紧急下潜,追击舰队在浓雾中茫无目的的搜索了一阵后不得不放弃追击任务。
6时49分,威廉-布朗特上校侦察巡洋舰无恐号和第2、3驱逐舰支队22艘驱逐舰从海雾中突围而出,黑压压的朝准备掉头返航的追击舰队扑了过来。
密克朗意识到他们中了英国人的埋伏,于是他一边向赫湾司令部发报求援一边指挥舰队撤退。然而回去的路也被堵上了,琼斯上校率领的探险者号轻巡洋舰和第1驱逐舰支队10艘驱逐舰从赫岛方向包抄了过来,截住了追击舰队。于是猎物摇身一变,化身成规模庞大的猎手群,追击舰队则沦落成逃亡舰队,在赫湾浓雾和微曦的晨光中上演生死时速。
一场小规模的炮战开始了,面对英国人如林的枪炮,密克朗少校毫无惧色,率领他的科隆号轻巡洋舰从斜线方向冲了出来,以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姿态横在装甲羸弱的驱逐舰面前,试图掩护第二支队突围而出。
猎物好不容易才上钩,英国人哪里舍得松口,威廉-布朗特上校呼朋唤友嗷嗷叫的缠住且战且退的德国舰队喊打喊杀,最新式l型驱逐舰和老迈不堪的d型驱逐舰的76毫米和47毫米炮弹就好像基尔六月的瓢泼大雨,劈头盖脸的朝第二支队洒去,g-192、g-193号驱逐舰瞬间被英国人打成了筛子,g-192号驱逐舰那六百吨级的钢铁舰身几乎完全陷入火海之中;g-193号舰艏被一发76毫米炮弹之间命中,撕开了一道三米多的口子,海水汹涌而入后开始有了倾覆的趋势。
这边英国驱逐舰群殴势单力薄的第二支队,那边英国无恐号和探险者号侦查巡洋舰与科隆号轻巡单挑的结果却掉了个,无恐号和探险者号轻巡都是1904年下水的老式第三级侦查巡洋舰,满载排水量不到三千吨,主炮仅仅只有76毫米,而科隆号巡洋舰属于kolbery级巡洋舰,满载排水量4400吨,主炮105毫米,火力强横并且秉持德式兵器一贯风格——防御力一流。科隆号很快便将英国人的巡洋舰打的满地找牙。
7时32分,赫尔戈兰岛的码头上,担任战备值班的美因茨号轻巡洋舰锅炉烧了一半,随时都可以出发,而斯特拉斯堡、施特拉尔松德号轻巡洋舰和第一海巡舰队第一、四支队8艘驱逐舰,第二海巡舰队第三支队5艘雷击舰也已经开始紧急锅炉生火升汽。站在美因茨号轻巡洋舰司令塔上的宅男王海蒂虽然心里火急火燎,可表面上却风轻云淡,耐心的等待支援舰队集结完毕。
自从宅男王海蒂担任赫湾防御圈司令并且决心构建进攻型防御圈以来,宅男就预料到英国人残酷而血腥的报复。王海蒂将赫湾防御圈打造的油盐不进,唯独留下了一个华美的漏洞,希望英国人能够主动送上门。考虑到可能的风险,他向第二侦查舰队借调了一支轻巡洋舰中队,极力煽动希佩尔中将和他的第一侦查舰队开出杰德河驻守杰德湾,以加强他手里的筹码。
王海蒂并没有低估英国人的实力,可他明显高估了己方的优势,一场大雾天气和劳伦上尉的轻率莽撞将他所有的计划打乱。如今第一海巡舰队第二支队和科隆号巡洋舰已经陷入英国人的重重包围之中,而且英国人摆在明面上的兵力肯定不止如此,飞机飞艇在这种鬼天气几乎完全排不上用场,潜艇虽然有水下杀手之美誉,可它并不适合团战,宅男只能寄希望于希佩尔将军战列巡洋舰和李希特-马斯少将的第二侦查舰队能够行动果决。
“司令官,军情紧急,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准备好一艘就开出去一艘吧……”希勒中尉小声建议道。
“愚蠢!”宅男王海蒂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不耐烦的解释道:“英国人摆明要吃下我的赫湾防御圈,与其采取添油战术,然后被英国人逐个击破渐渐蚕食,还如不集中主力背水一战,最少也得拖到大洋舰队主力赶过来!”
“司令官,除了v-117号雷击舰,支援舰队已经集结完毕!”美因茨号巡洋舰舰长急匆匆走了进来。
舰长话音未落,美因茨号副舰长红着眼睛冲了进来,沉痛道:“上校,密特朗少校来电……g-193号战殁,舰长弗兰克-贝利中尉与舰同沉!”
王海蒂插在裤兜里的拳头不自觉的紧了紧,力道之大以至于有了痉挛的趋势。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气力喊道:“升旗舰旗,出发!”
“陛下,海军部急电!”皇帝的侍从官冲了进来,强行打断正在夏洛腾堡宫召开的陆军战情分析会议。“英国舰队无耻的偷袭了我们的赫尔戈兰岛,海蒂-西莱姆上校已经率领赫湾司令部所属的所有军舰投入海战!”
8月4日帝国陆军越过比利时边境,8月9日,比利时全境失守,并且将在比利时的法军赶回法国境内。8月21日,帝国陆军兵分五路攻向法国北部,法国人溃不成军。皇帝的军事顾问和陆军总参谋部的官员云集皇宫,为意气风发的皇帝详细讲解地面战斗的形势。
“什么?!”刚刚还在为德意志铁血之师的如虹攻势而沾沾自喜的皇帝威廉变了脸色,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死死捏着沙盘的桌角几乎在第一时间下达禁令。
“通知英格诺尔将军,没有朕的命令,大洋舰队不许出击!”
“陛下,电报上说希佩尔将军的第一侦查舰队已经出发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已经动员大洋舰队第1、2战列舰中队参与战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侍从官的回答抑扬顿挫。
“谁下的命令?!”自诩公海舰队保护人的德皇威廉被海军部的电报气得浑身发抖,他阴沉着脸咆哮道。
“是……是帝国海军大臣阿尔弗雷西-冯-提尔皮茨元帅!”
1914年8月23日清晨,杰利科上将带着大舰队第一战列舰战斗中队北海巡航归来。风尘仆仆的杰利科上将刚踏足斯卡帕湾就敏锐的察觉到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主力不见踪迹。
“麦登,这是怎么回事?”杰利科微微有些愠怒,向他的参谋长查尔斯-麦登少将诘问道。
作为大舰队的总司令,他的手下未经他的允许就私自出航,杰利科将军觉得他的权威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8月20日,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和海军总参谋长弗雷德里克-斯图第中将制定了一个偷袭赫尔戈兰岛围歼海蒂-西莱姆的赫岛防御圈舰队的计划,哈里奇舰队和第一巡洋舰中队作为突袭主力,戴维-贝蒂中将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负责支援。”查尔斯-麦登少将理屈词穷,只得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戴维-贝蒂说这次是绝密行动,不属于这次巡航所急需的战术情报,而且此次行动不需要动员大舰队主力,所以只作为简报发到您的办公室……”
“这熊孩子!既然海军部决议执行突袭计划,而且偷袭的兵力多是轻型舰艇,我怎么可能会只顾意气之争而阻止他出击呢!”杰利科被戴维-贝蒂的小聪明弄得哭笑不得,也没觉得事态有多么严重,可当杰利科上将看完海军部那份粗糙得难以置信的突袭计划时,这位在大海上漂泊了数十年的老将震惊了,那种有些轻松恣肆的哭笑不得瞬间凝固。
“不可能,丘吉尔是文官,他不懂战术军事也就罢了,面对民众和报纸的百般指责,弗雷德里克-斯图第急于保住他岌岌可危的海军临时参谋长职位而心浮气躁我也理解,可经验丰富的费希尔元帅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份简单粗暴漏洞百出的方案?这不是拿大舰队开玩笑嚒!”
“将军……费希尔元帅已经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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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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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时32分,我们被英国人包围,g-193战殁,舰长弗兰克-贝利中尉与舰同沉!g-192遭受重创,g-194和g-195程度轻伤,科隆号击伤英老式轻巡一艘,我舰中弹一发!请求支援!”
“7时36分,g-192被彻底焚毁,仅12名舰员获救,g-195上层建筑被彻底毁坏,已经丧失战斗力,我舰遭受鱼雷撞击,一号锅炉损坏,航速减半无法突围,请求支援!”
“7时39分,g-195战殁,损失无法统计。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我舰完全失去动力,全体官兵决意与科隆号共存亡,海军万岁!德意志万岁!”
海湾上空海雾沉沉遮天蔽日,能见度不超过4公里,瞭望哨紧张的举着蔡司望远镜观察洋面,却尴尬的发现镜片里苍白一片。
密克朗少校发来的求援电报一封接着一封,尽管王海蒂没能亲临现场,可从那些局促张皇的电报中,迷雾中的海战之惨烈可见端倪。宅男心里焦虑万分,却又不能在手下面前表现出来,只得一个劲的催促由3艘轻巡洋舰,8艘驱逐舰和4艘雷击舰组成的赫湾防御司令部救援舰队循着轰隆的炮声在赫尔戈兰湾西北洋面上加速行驶。
自7时39分收到诀别电报后,艏楼轰鸣的电报机声戛然而止,刚才还手忙脚乱气喘吁吁的电报员顿时无所事事起来,他敲了敲机器,宁愿相信是机器出了毛病。
西北方向猛烈的枪炮声似乎有些减弱的趋势,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在美因茨号司令塔内传散开来,从司令官王海蒂到驾驶船舶的航海兵面面相觑保持沉默,谁都知电报中断意味着什么,但是谁也不敢,也不忍心朝那方面去想。
王海蒂有些忧虑的抬起头,朝艏楼司令塔外的迷雾扫了一眼,眯起来的眼睛瞬间挂起了一层水雾。也许后世战史对这场迷雾中的海战仅仅只是列举一些冷冰的数据,指出双方战损多少,对德英两国的海军态势产生了何等影响,可对于参与真切参与了这场海战的将士来说,德国损失的每一艘舰艇都意味着数以百计的袍泽殉国,不知多少家庭即将奏响死亡的弥散。
“瞭望哨报告,发现英国舰队,科隆号和g-194还在战斗!”
在瞭望哨的望远镜中,只见科隆号轻巡洋舰浓烟滚滚,满目疮痍的舰身已经向右倾覆四十多度,可即便如此,被爆炸力扭曲成麻花状的钢铁上层建筑仍旧不时爆出一团团绚烂的火焰,g-194尽管被一群英国驱逐舰群殴,可它就是那么顽强倔强的挺立在赫尔戈兰湾上,永不沉没!
“保持航向,凿穿英国舰队!”欢呼声自美因茨号轻巡司令塔中传出,王海蒂重新振奋了精神,双手环胸的站在司令塔内,残酷道。 全文字无广告
7时55分,由4艘巡洋舰组成的救援舰队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将担任阻截任务的探险者号轻巡洋舰和第1驱逐舰支队分割开来并且击沉一艘英国驱逐舰,德国纵队阵型的队尾分出s-165、s-166两艘雷击舰,他们朝满目疮痍岌岌可危的科隆号巡洋舰和g-194号驱逐舰靠拢过去。
“舰队转向,左舵15!”王海蒂举着望远镜舰对着茫茫大海漫无目的扫一圈,自信满满的下达了一道诡异的命令。
通信兵立刻折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美因茨号巡洋舰桅杆上挂起了“跟随旗舰,全体转向”的信号旗。在美因茨号的带领下,救援舰队开始左转,13艘军舰在赫尔戈兰湾洋面上卷起了一层白皙的漩涡,纵队阵型很快变成横队阵型。
“上校,为什么不早一点抢占‘t’字阵型……”美因茨号舰长委婉的抱怨道:“要是早一点变阵,英国人损失的可不止一艘驱逐舰……”
抢占“t”字头,占据横队阵型扇面攻击乃是大舰巨炮时代的主流作战方式,因为抢占“t”字阵型横队一方可以集中更多的火炮攻击对方,纵队一方因为舰体设计,后主炮总是不能投入战斗,所以在火炮数量吃亏。特拉法尔加海战的纳尔逊,日俄对马海战中的东乡平八郎都是采用抢占t字横头战术而获胜。
当然,t字横头战术并不是海战的全部。1863年的利萨海战,奥地利人就是用乱战和纵队阵型侥幸获胜,然而他们的胜利几乎是无法复制:在大舰巨炮时代,战斗总是在数海里之遥的地方爆发,近战乱战则意味着更大的损伤。
“第一,科隆号和g-194还在战斗,我们得去救他们。第二,摆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英国人的全部实力,我有一种预感,英国舰队的主力就埋伏在附近。第三,算算时间,莱布李希特-马斯将军的第二侦查舰队应该快到战场了吧!”宅男放下望远镜,咬牙切齿:“雷金纳德-蒂里特,老子今天非得把你留在这里!”
8时11分,在海蒂-西莱姆救援舰队身后,一支比宅男王海蒂预料中更加豪华的第一波增援舰队正在紧赶慢赶,它不仅有第二侦查舰队莱布李希特-马少将率领的罗斯托克、科尔堡斯、特拉尔松德三艘巡洋舰,还有瑞博-帕奇文斯(rebeur-paschwitz)的第三侦查舰队阿里阿德涅、斯得丁、斯特拉斯堡、但泽、斯图加特和慕尼黑六艘轻型巡洋舰,弗朗茨-冯-希佩尔将军率领的第一侦查舰队塞德立茨、冯-德-坦恩、毛奇号战巡、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组成的第二波增援舰队也刚刚驶出杰德湾。
“司令,一支德国增援舰队加入战团,他们击溃了琼斯上校的阻截舰队并且击沉了斯巴达国王号驱逐舰。”情报参谋匆忙送来一份电报,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蒂里特准将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签完名字后挥手让情报参谋离开。
“三艘轻巡洋舰,8艘驱逐舰,4艘雷击舰,还挂有赫岛防御司令部旗帜……”哈里奇舰队司令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站在仙林号轻巡洋舰上,攥着手里的电报纸轻蔑一笑:“海蒂-西莱姆,德意志的海军鬼才,看来你已经用尽全力了,然而好戏才刚刚开场……”
“命令,突袭舰队主力出击!”蒂里特准将的老朋友威廉-古德诺会意,朗声下令道。
8时25分,由仙林号、南安普顿、洛斯托夫特、诺丁汉、都柏林、墨尔本、悉尼和雅默斯8艘轻巡洋舰组成的突袭舰队主力出动,朝刚刚加入战团的赫湾防御司令部舰队碾压过去。
赶在一战爆发前夕,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成为一支驻扎在英国南部哈里奇港的舰队指挥官,他的舰队在战争期间将负责保护英国西部海岸线的安全,为英国渔民和商船保驾护航,所以民众和报纸都亲切的称呼他的舰队为哈里奇舰队。
蒂里特笑纳了这个光荣而伟大的称呼,他决心率领他的舰队取得足够都多的荣耀战绩,让哈里奇舰队配得上英国民众和报纸的期望,然而血淋淋的事实和一个叫海蒂-西莱姆的年轻后辈却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1914年8月6日多格尔沙洲爆发的那场小规模潜艇战,哈里奇舰队三沉一重伤,德国人仅意外受伤一人(卡尔-邓尼茨),这种悬殊的战损比例让雷金纳德-蒂里特瞬间成为英国海军界的笑柄,被钉在百年皇家海军的耻辱柱上,以至于英国报纸毫不留情的将他的哈里奇舰队成为菲里尔舰队(英语失败的谐音)。虽然海峡舰队更加拙劣的表演为他分担了不少骂名,可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埋伏在交战区域西北方向的英国突袭舰队主力开始向战场迈进,此时无论是他们的指挥官还是舰上的普通水兵都带着自信和骄傲的心理,似乎皇家海军光荣的胜利就在眼前,哈里奇舰队蒙受的不白之冤今天就可以洗刷干净,浓雾下的赫尔戈兰湾就是德国海军和仇敌海蒂-西莱姆最好的墓地!
8时47分,当英国突袭舰队匆忙赶到战场的时候,蒂里特尴尬的发现德国人的增援舰队远不止电报中的三艘巡洋舰,而是他-妈-的十二艘巡洋舰,并且德国舰队已经完成转向动作,从西北方向赶来的英国突袭舰队恰好变成了“t”字阵型中的纵队。
“转向,紧急转向!”蒂里特准将慌了神,记不清那些豪言壮语,记不起那些恩怨纠葛,心烦意乱的他昏招迭出,他只想让舰队转向变成横队,让战斗双方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蒂里特的旗舰林仙号是不久前刚刚服役的新舰,舰上的水兵无论是炮术还是航海训练都不成熟,直到仙林号堪堪完成转向动作,“跟随旗舰,全体转向”的信号旗才匆忙挂了上去。于是英国舰队阵脚大乱,仙林号率先完成转向并且侥幸躲过了海蒂-西莱姆的支援舰队第一波炮击,跟在仙林号后面的南安普顿号看清了旗舰挂上的信号旗,此时转向的时机已经不合适,可死板的南安普顿号舰长再三确认信号旗后下令强行转向,而三号舰洛斯托夫特号却没能注意到旗舰转向命令和南安普顿号的异常,猝不及防之下撞上了正在转向中的南安普顿号巡洋舰,四号舰诺丁汉号采取了紧急规避动作,一个深切角度与事故舰只擦身而过。诺丁汉号的紧急规避固然精彩,可也宣告英国突袭舰队夺回主动权的最后努力业已失败,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命运!
身后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不似炮弹刺破苍穹的嗡鸣声,也不似炮弹命中目标的轰隆声,而是两块钢铁纠缠在一起的刺耳的摩擦声。蒂里特准将有些莫名其妙,他晃晃悠悠的转过身来,旋即看见了友舰相撞的戏码。
蒂里特准将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似乎炸开了,血液似乎都在回流,眼前一片漆黑。
“通知戴维-贝蒂撤退,这是个圈套!”蒂里特张嘴想说话,可却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大口血雾出来,心底的呐喊声在喉咙关节里转悠了好几圈,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天呐,蒂里特,你在咳血!别再说话了,让医护兵给你看看!”威廉-古德诺虽然很关心老朋友的身体情况,但拯救这支即将被德国人吞噬的突袭舰队显然比救人更重要。他招来医护兵,让他们将蒂里特送回司令官舱室,并且接管了指挥官,无数道指令脱口而出:“命令,南安普顿和洛斯托夫特号尽管上报损管情况;各舰择机后撤,悉尼和雅默斯担任后卫;通知戴维-贝蒂的战列巡洋舰过来增援接应……”
“哈里奇舰队完了……”躺在担架上的蒂里特准将听完威廉-古德诺准将的指令后,喉咙深处发出悲怆的呜咽声,旋即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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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六)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章 迷雾中的海战(六)
“基尔海校三剑客中的鬼才,德意志海军战略双杰之一的海蒂-西莱姆确实有两把刷子!”望着迷雾中喧嚣沸腾起来的大海,美因茨号轻巡的舰长由衷感叹道。
8时54分,就在美因茨号轻巡舰长埋怨王海蒂保守的指挥方式时,第一波增援舰队赶了上来,老练的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和瑞博-帕奇文斯少将不约而同的跟随王海蒂的脚步开始战略转向。9时04分,英国突袭舰队主力从西北方向杀出,而此时德国舰队已经完成转向动作,正好处于“t”字阵型的横头。
大雾天气固然让德国人引以为傲的炮术和光学瞄准仪器大打折扣,可德**舰历来重视防护性能、火炮威力强大的特质也在这场被后世称为“迷雾中的乱战”——赫尔戈兰湾海战中发挥的淋漓尽致。
英国突袭舰队旗舰仙林号轻巡侥幸躲过了帝国第一轮炮击,可惊慌失措的英国人却给了失望沮丧的德国炮兵最好的馈赠,他们按照承续自纳尔逊时代的战术条例开始紧急转向,而此举正中德国炮兵的下怀。军舰转向之时无法开炮,这也意味着英国人变阵的这段时间内毫无还手之力。
仙林号没能躲过第二轮炮击,美因茨号一发105重炮直接命中仙林号轻巡上层建筑,将艏楼身后的两门47毫米副炮和第一个烟囱直接削去,无数铁块、脑浆血水、支离破碎的肢体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直接轰上了天。科尔堡斯号艉部中了一枚近失弹,升起的水柱足足有十几米高,径直将仙林号艉部所有的英国水兵击倒。
轰的一声,南安普顿号和洛斯托夫特号轻巡在混乱中发生碰撞,南安普顿号舰艉被扯开一个大口子,瞬间失去了动力。英国人阵脚大乱,而德意志人仿佛看到了胜利女神的招手。
“为g-192、g-193g、g-195和所有壮烈殉国的帝国勇士报仇!”美因茨号上的枪炮官兵纷纷脱下外衣,将上身暴露在潮湿和呛人的硝烟味中,一边操炮一边发出属于大陆民族对大海的征服声。
突袭舰队旗舰仙林号遭受重创,不得不早早退出战斗,失去指挥的英国突袭舰队乱成一团,担任掩护任务的悉尼和雅默斯号轻巡试图冲阵,将德国横队阵型搅乱;有些军舰按照旗舰最后下达的指令开始后撤,混乱中,南安普顿、诺丁汉号先后被击沉,洛斯托夫特号失去动力任人宰割。
9时13分,英国突袭舰队旗舰旗帜终于在墨尔本号轻巡桅杆上升起,残存的英国舰只开始向旗舰靠拢,狼狈的约翰牛终于能够组织起像样的炮战,英国驱逐舰支队和第八潜艇支队的三艘潜艇不要命的冲了过来,释放烟雾和鱼雷,试图掩护主力撤退。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黔驴技穷!”王海蒂冷哼了一声,指挥他的赫岛防御司令部配属的第一巡洋舰中队,还有第三侦查舰队阿里阿德涅、斯得丁、斯特拉斯堡、但泽、斯图加特和慕尼黑6艘巡洋舰死死缠住英国突袭舰队主力,并且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连续击沉雅默斯号轻巡和探险者号侦查巡洋舰。第二侦查舰队的罗斯托克、科尔堡斯、特拉尔松德总计6艘轻巡和十余艘驱逐舰雷击舰开始围歼英国人的驱逐舰支队,顷刻间便获得了击沉6艘英国驱逐舰,1艘潜艇,重创3艘驱逐舰的骄人战绩。
“美因茨号重点攻击仙林号,斯特拉斯堡、施特拉尔松德号攻击悉尼号,其他的交给第三侦查舰队!”王海蒂走出拥有装甲保护的司令塔,站在艏楼舰桥上,任凭一发47毫米近失弹飞溅起的水雾将他的军帽掀翻在地。
不到一公里的交战距离上,105重炮的命中率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境地,穿甲弹和高爆弹像雨点一般落在仙林号轻巡上,仙林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庞大的舰身向一侧倾斜,高耸的主桅杆摇摇欲坠,龙骨受损的舰体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司令官,仙林号降下了米字旗,英国佬居然可耻的挂白旗投降了!”战斗持续到现在,双方伤亡都很惨重,急于复仇的美因茨号轻巡舰长望见那面在挂在副桅杆上的白旗,恨得牙痒痒。
“娘的,英国佬击沉老子三条船,挂上一面白旗就像保住自己的小命,没门!”杀红了眼的宅男无视参谋人员善意劝告,指着仙林号怒火滔天:“给老子击沉它!为老子的兵报仇,我们绝不接受任何投降!”
德意志人对纪律有着天然的服从性,王海蒂作为指挥官下达指令后,美因茨号轻巡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炮兵们纷纷撇过头无视那面刺眼的白旗,炮弹不要钱似的朝仙林号砸去。
“舰长,德国人说不接受投降!”仙林号副舰长跑了过来,将军帽摔在甲板上,怒不可遏:“日耳曼人太野蛮了,这是对交战规则和骑士精神不加保留的亵渎!这是对现代文明**裸的犯罪!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
“副舰长,我们击沉了德国三条船……”被飞舞的弹片咬去一条腿的仙林号舰长因为失血过度而脸色苍白,沉声来了一句,大嗓门的英国副舰长顿时没了声音。
9时39分,伴着绚烂的焰火,仙林号轻巡因为弹药库爆炸瞬间沉没。王海蒂那颗滚烫的复仇之心稍稍平淡了一些,他弯腰捡起被海水打湿了的军帽,仔细摩挲军帽上的黑鹰军徽。
就在王海蒂心情复杂的时候,空气中传来刺耳的凄厉的空气摩擦声,让交战双方官兵的耳膜饱受摧残。王海蒂在第一侦查舰队担任过参谋官,主持过战列巡洋舰的炮术训练,他熟悉这声音。宅男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呢喃道:“大舰队?戴维-贝蒂?”
9时45分,一发343毫米重炮在美因茨号轻巡附近海域爆发,即便距离炸点足足有五十来米,可美因茨号还是被重炮产生的冲击力震得左摇右晃!
大舰队加入战团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让王海蒂清醒过来,他无暇思考历史是否因为他这个偶然因素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1916年的日德兰海战是否因为他的误打误撞提前上演,他也无暇顾及即将与死党兼知己戴维-贝蒂作战会是什么滋味,更不想猜度在德英两国交战背景下宿命般的对决后对方是否会在朋友的坟前留下一束矢车菊。
“撤退!撤退!与大洋舰队汇合!”美因茨号人仰马翻,343毫米重炮的爆炸声让所有人耳膜受损,暂时性失聪,王海蒂一把揪住美因茨号舰长,扯着嗓子叫喊道。
轻巡洋舰无论如何也扛不住战列巡洋舰的雷霆一击,王海蒂原以为狂傲的英国人得出大洋舰队因为潮汐作用无法出海支援这结论后,只会派出一些轻型舰艇突袭,却不想英国人对这场小规模、带有报复性质的海战如此重视,豪爽的投入了如此之多的赌注!
9时52分,第一轮试炮后,重新校正射击角度的英国战列巡洋舰第二轮炮击开始,猝不及防的斯特拉斯堡号轻巡被命中,它连倔强的机会都没有,被一枚穿甲爆破弹瞬间撕成碎片,仅仅在迷雾中的洋面上留下一滩血迹油渍和几块燃烧着的破烂。
几乎在同一时间,希佩尔将军指挥的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列巡洋舰和一艘大型装甲舰也抵达战场。
8月23日上午10时,北大西洋北海深处,赫尔戈兰岛以西三十海里海域,大雾弥漫,自德英两国互相宣战以来,世界海军期待已久的血与火的大舰巨炮巅峰对决似乎即将鸣锣上演。
希佩尔的第一侦查舰队率先开火了,隔着弥散不去的雾海,主炮的命中率很不理想。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列巡洋舰舰队不甘示弱,隔着四散而逃的德国巡洋舰,五艘英国战列开展了一次跨射,可惜效果同样不甚理想。
“将军,海军部急电:8时左右,德国大洋舰队主力驶出杰德湾,去向不明!”兰帕德和情报参谋行色匆匆的冲进指挥室。
“司令官,海军部急电:7时30分左右,英国大舰队主力驶出斯卡帕湾,去向不明!”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皱着眉头,抓着一份电报纸走进司令塔。
“四千吨级的斯特拉斯堡号就这么完了?真的没有人活下来,哪怕一个人也好……”两支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已经短兵相接,轻巡洋舰在这一等级的海战中完全排不上用场。王海蒂不敢拿将士的生命去“宜将剩勇追穷寇”赚取更大的军功,而是指挥他的军舰缓缓南撤。
“司令官,那可是戴维-贝蒂的战列巡洋舰!”希特中尉心情很不好受。
“好吧,戴维-贝蒂,你欠我三百五十四条人命!”宅男王海蒂对着苍凉的北方竖起了中指,冷冷道。
上午11时,多格尔沙洲上空的海雾渐渐散了去,一艘挂着米字旗的渔船在德国巡逻舰经常出没的浅滩海域徘徊不去。
“罗伊,他们回来了!”远传扬起了十数道青烟,老船长激动起来,腿脚不怎么伶俐的他竭力拾掇他的儿子爬上渔船风帆桅杆替他迎接英雄归来。
罗伊朝稚嫩的小手吐了几口唾沫,几个箭步顺着桅杆蹭蹭的爬上了上去,坐在支架上远远眺望。
“怎么样,胜利而归的皇家海军气势如何?!”老船长得意洋洋。
“爸,有些不对劲……”罗伊在桅杆支架上结结巴巴道:“皇家海军……皇家海军……”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信心满满的渔船热血老船长看到了让他心碎的一幕:一支残破不全狼狈不堪舰队在五艘战巡的护送下快速通过多格尔沙洲,朝哈里奇港狂奔而去。
这支舰队好像遭遇了可怕的梦魇,不仅数量比出征时少了一倍,而且勉强开回来的军舰那深灰色的舰体上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散布着弹坑不成“舰形”。落在最后面的几艘军舰更是惨不忍睹,它们的上层建筑几乎被夷为平地,舰身上布满了裂缝和由堵漏塞填充起来的巨洞,在那五艘战巡的拖拽下勉强行进。
“皇家海军好像吃败战了……”结巴的罗伊终于将后面几个字字正腔圆的喊了出来。
“这场偷袭战究竟谁赢了?”戴维-贝蒂站在狮号战巡的舰尾,望着那些遭受重创的几乎全军覆没的哈里奇舰队和十不存二的第一巡洋舰中队,面部肌肉隐隐在抽搐,某种情绪正在酝酿。
“很明显……”让骄傲的皇家海军人底下高贵的头颅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兰帕德语气顿了顿,沉默了好久才承认这事实。“我们输了……”
戴维-贝蒂深吸了一口气,学着王海蒂惯用的手势比了一个中指:“好吧,海蒂-西莱姆,这梁子咱们可算是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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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对手,新仇敌(一)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章 老对手,新仇敌(一)
轰隆的炮声终于停歇了。
得知大洋舰队主力出动的消息,英国海军明智的选择撤退。迫于大舰队南下接应支援,德国海军也不敢追击。于是在某种心照不宣下,喧闹沸腾的大海终于平静下来。
海雾依然笼罩在大海上,虽然有了消散的趋势,可八月的阳光却依然刺不透这厚厚的水雾。潮湿的雾气,呛人的发射药硫磺味和硝烟味,死亡的血腥味和燃烧物的焦味在洋面上扩散,轻易击败了那些面对战巡343毫米主炮却怡然不惧的铁血真汉子,年轻的德意志水兵捂着翻涌的胃趴在船舷大吐特吐起来。
在德皇威廉连续十二道“措置班师”的金牌召唤下,希佩尔中将的第一侦查舰队和瑞博-帕奇文斯少将的第三侦查舰队已经回防杰德湾,而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的的第二侦查舰队和赫湾防御司令部舰队则被留下来打扫战场。
海面上漂满了零碎,有残破的海军服和水兵的个人物品,有沉船泄露出来的油渍和忠勇之士的血污,有勉强漂浮在海面上的铁棺材和数不尽的军舰残骸,还有无数具尸体。
救生艇被放了下去,年轻的德意志水兵跳上救生艇,他们红肿着眼睛高举扩音喇叭和长棍铁销在赫尔戈兰湾的迷雾继续穿梭,苍凉悲壮的嗓音在迷雾中回荡,就好像北德意志地区的风格悲怆的招魂曲。
“我们是德意志海军,有人需要帮助吗?”
水兵们抿着嘴拿手里的长棍铁销在残骸中仔细拨弄,绝不肯放弃任何希望。时间飞逝,流年从他们拘谨的指间沙漏,简单的希夷变成了无妄的倔强,继而升华成为一种绝望。水兵用颤抖的手将那些在洋面上起起伏伏的尸首、残肢、破衣无分国籍无关新旧一一收殓起来,然后翻动木浆继续前行,举着扩音喇叭在迷雾中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期盼着,失望着。
“我们是德意志海军,有人需要帮助吗?”
大海如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军舰鸟肆无忌惮的夺食,除了浮在海面上的那几块尚在燃烧中的小舢板偶尔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迷雾中的海战,德意志胜利了,然而现实总是比史书上冰冷的白纸黑字多一点感伤,水兵哭了,转身去看救生艇上垒成小山的熟悉的或者陌生的同僚袍泽的尸首,纷纷跪倒在小艇上苦成泪人。
“奥尔拜-列夫,g-192号驱逐舰炮手,海军上士,确认死亡……”
“丹泽尔-奥登,g-192号驱逐舰轮机兵,海军一等兵,确认死亡……”
美因茨号轻巡指挥室一片死寂。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统计阵亡数字的参谋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希勒中尉捧着长长的阵亡名单,两只手抖得跟筛子一样。
斯特拉斯堡和科隆号轻型巡洋舰沉没,罗斯托克号、科尔堡号轻巡重伤,g-192、g-193、g-195、v-196、s-143五艘驱逐舰和雷击舰沉没,g-194、s-140两艘驱逐舰遭受重创,阵亡数字高达一千一百五十六人,尚有一百七十四人失踪,仅赫湾防御司令部就有九百八十七人阵亡。
桌子上阵亡通知书垒得很高,作为一线司令官,王海蒂必须在每一份阵亡通知书上签字,宅男不知道这些象征着死亡的阵亡通知书经海军部转手寄出,会有多少德意志家庭白发人送黑发人,多少德意志人父母妻子和儿女暗地里诅咒他。
“劳伦,我做错了吗?”钢笔被宅男按坏了,坚固的笔头扭曲起来,深黑色的墨水从缝隙中窜了出来在将士的阵亡通知书上流淌,恼人的黑色很快力透纸背,又很快被舱室湿热的空气蒸干。王海蒂将阵亡书揉成一团,抬起头朝靠在舱室角落神游天外的劳伦中尉疑惑道。
自宅男王海蒂1914年重返大洋舰队成为希佩尔的总参谋官伊始,劳伦上尉就一直是他的下属。宅男很欣赏劳伦上尉在畏畏缩缩的表象下骨子里只属于日耳曼民族的倔强,所以当他升任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主官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将劳伦上尉带走。在一场惨烈的海战后,尽管有胜利和荣耀作为注脚,可作为肩负数千人生死和荣耀的司司令官,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死寂让王海蒂觉得良心不安,他试图从纯日耳曼人那里找到事实真相。
“上校,德意志民族在并不盛产粮食的北德意志盐渍和沼泽地屹立千年,无论是高卢人、罗马人、鞑靼人还是近代盎格鲁-撒克逊人、斯拉夫人都没能彻底征服德意志,是鲜血和死亡铸就了德意志民族,塑造了年轻的德意志帝国!”劳伦上尉躲在阴暗的角落,他的回答却无限阳光,与当年基尔那个来自奥格斯堡的老码头搬运工布朗特的山花烂漫如出一辙:“谁都害怕死亡,可有些事总的有人去做!与其让下一代人痛苦,不如让梦魇自我们这代人手中终结!”
1914年8月23日,德英两国宣战第十九天,骨子里渗透了海洋文化的大英帝国和年轻但是却敢于挑战海洋的德意志帝国在名不见经传的赫尔戈兰湾迷漫的海雾中爆发了一场海战,史称赫尔戈兰湾海战。
英国哈里奇舰队指挥官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因为8月6日那场由海军鬼才海蒂-西莱姆策划的经典潜艇伏击战而怀恨在心,他纠集了他的一众好友——第八潜艇支队的杰德-凯斯准将和第一巡洋舰中队的威廉-古德诺准将向英国海军部递交了一份野心勃勃的突袭赫尔戈兰湾,围歼德国赫岛防御司令部巡逻舰队的计划书。
众所周知,温斯顿-丘吉尔爵士是个文官,生性浪漫的他并不具备军人的战术素养,但偏偏为人骄傲自负。自开战以来,皇家海军败绩不断,遭受报纸和民众口诛笔伐的他不顾一切支持雷金纳德-蒂里特准将那份粗糙的方案,为此不惜与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爵士爆发激烈争执,并且直接导致后者辞职。
英国人的方案简单而粗暴,根据第八潜艇支队并不科学的调查和潜伏在德国的谍报人员传来的信息,由哈里奇舰队、第一巡洋舰中队和第八潜艇支队组成的突袭舰队将趁着德国大洋舰队锚地杰德湾潮汐水位最低的窗口时间突入赫尔戈兰湾,将德国海军鬼才、赫湾防御圈司令海蒂-西莱姆的巡逻舰队吸引至预定好的埋伏圈,聚而歼之。为了预防可能的危险,英国海军部又派出素有悍勇之名的戴维-贝蒂率领他的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作为支援。
德国人对于英国的突袭计划并非没有风闻,赫尔戈兰湾防御圈司令、海军鬼才海蒂-西莱姆上校采取了守内虚外的政策,他让隐蔽性强的潜艇和航速超快的驱逐舰前出,配属司令部的第二侦查舰队第一巡洋舰中队四艘巡洋舰停靠在赫岛附近海域待命,并且拾掇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的第二侦查舰队第二巡洋舰中队驻守杰德湾外围,希佩尔的第一侦查舰队主力前出杰德湾。
1914年8月23日,赫尔戈兰湾海战的消息凭借发达的现代通讯技术传遍了整个欧洲,继而扩散到美国和亚洲。尽管德英双方在战后第一时间宣称己方获得胜利,给予对方重创,可从8月24日协约国的国债在纽约证券所无人问津的场面就能看出究竟谁撒了谎。
某种意义上说,这场海战是大舰巨炮时代的先声,是一场经典的乱战。然而后世对这场海战的评价并不高,因为这场迷雾中的海战彻头彻尾就是个美丽的误会。英国人误以为大洋舰队无法出动,所以有恃无恐的调派大量轻型舰艇突入危险的赫尔戈兰湾,而戴维-贝蒂的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仅仅作为支援舰队停留在距离交战海域很远的地方。德国人误以为皇家海军会看轻德国防御力量,却不想丘吉尔爵士为了让他的爱将戴维-贝蒂获得更多的出场机会和荣耀,执拗的派出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
由此可见,战争双方都对赫尔戈兰湾海战有所预见,但是双方都有重大失误和缺憾。对比英国海军部制定的粗糙方案,大洋舰队,确切说是海蒂-西莱姆上校对这场海战的准备更加充分。如果没有那场该死的海雾,英国突袭舰队必将遭遇海蒂-西莱姆上校的迎头痛击,匆忙赶来支援的戴维-贝蒂也必将在赫尔戈兰湾迎头撞上希佩尔的战巡,继而上演一场真刀真枪大舰巨炮对决。有水雷阵、雷击舰和大洋舰队主力的支援,还有德国最优秀的战术指挥官希佩尔将军和德国最优秀的战略天才海蒂-西莱姆的压阵,德国海军获胜的可能性大。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一场突如其来的海雾打乱了德国人的布置,飞机飞艇和驱逐舰组成的警戒线在这恶劣的天气下形同虚设,英国人炮击赫尔戈兰岛的天马行空、德国值班参谋的失误和科隆号舰长密克朗少校的大胆更是将这种恶劣天气带来的影响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境地。要不是海蒂-西莱姆在7时55分敏锐的察觉到英国人可能的后手,下达富有远见的战略转向指令,也许赫尔戈兰湾的历史就将改写。
迷雾中的赫尔戈兰湾海战,德国海军先后出动了三艘战列巡洋舰,一艘大型装甲舰,十三艘巡洋舰和十七艘其他轻型舰只。而英国海军前后出动了五艘战列巡洋舰,十艘巡洋舰,三十二艘驱逐舰和三艘潜艇。德国人最终以两艘巡洋舰,五艘驱逐舰沉没,两艘轻巡和两艘驱逐舰重伤,阵亡一千三百三十人的代价击沉英国5艘轻型巡洋舰(仙林、南安普顿、洛斯托夫特、雅默斯、侦察者),14艘驱逐舰,1艘潜艇,俘虏一艘轻巡洋舰(悉尼号)和一艘新式驱逐舰。根据英国战史记载,英国此役阵亡超过两千人,所以说德国人的胜利是辉煌的。
赫尔戈兰湾海战对德英两国的海军政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就英国而言,老牌劲旅皇家海军终于开始正视来自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的挑战,大舰队司令约翰-杰利科将军的远程封锁理论在英国海军内部支持者越来越多,而英国民众和报纸对于皇家海军不作为的指责也越来越激烈,以至于英国议会屡次召集海军高层出席听证会并且责令他们向英国民众做出解释。赫尔戈兰湾海战后,温斯顿-丘吉尔掌握的海军部大洋政策一直在激进和保守之间徘徊不定,直到1915年达达尼尔海峡战役丘吉尔下台也没能得出定论。
赫尔戈兰湾海战对德国的影响与英国有着惊人的相似性,1914年8月23日,英国第一海务大臣约翰-费希尔爵士并没有来海军部上班,英国海军上上下下终于确认费希尔元帅的辞职消息。与此同时,费希尔爵士的夙敌、大洋舰队的缔造者阿尔弗雷西-冯-提尔皮茨在海战期间向皇帝递交了辞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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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老对手,新仇敌(二)
全文字无广告 第四章 老对手,新仇敌(二)
“经过进一步焦急的反省,我已得出遗憾的结论:我不能继续与你共事了。 全文字无广告 为了国家利益,就没有必要追根究底了,我不同意贸然赫尔戈兰湾突袭计划,可我阻止不了它,这除了令我极不愉快外,对你来说也不公平。我立刻就要动身去苏格兰,以免人们问这问那。”
——摘自费希尔辞职报告
费希尔元帅在英国海军部具有崇高的威望,海军部不少一线指挥官、中层官员和技术官员都是他的簇拥。基于对丘吉尔指挥能力的不信任,一战前夕,英国海军部少壮派要求费希尔元帅重返海军部的呼声很高。
费希尔的存在对于海军大臣丘吉尔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迫于压力,丘吉尔惺惺作态的重新启用赋闲在家的费希尔,然而丘吉尔绝不会放弃作为海军大臣的无上权柄,文官出身的他利用职权不断百般排挤和架空费希尔,反击果断凌厉而且隐蔽。丘吉尔断定性格强势的费希尔不会与他虚与委蛇,愤然辞职那是迟早的事。
果不其然,8月23日清晨,就在英国突袭舰队浩浩荡荡杀向赫尔戈兰湾的时候,英国海军大臣和其他三位海务大臣都收到了来自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元帅的辞职信。
赫尔戈兰湾海战无疑是丘吉尔与费希尔矛盾的催化剂,丘吉尔从政客的角度考量,执拗的发动了这次战役,而费希尔骨子里还是个职业军人,他绝不容许皇家海军冒险。一番激烈的争执后,在海军高层势单力孤的费希尔元帅黯然辞职。
费希尔辞职的消息让英国海军上下多少有些措手不及,赫尔戈兰湾惨败的消息传回海军总部,对于风雨飘摇人心不稳的英国海军部更是雪上加霜。这时候,跃跃欲试很久的温斯顿-丘吉尔果敢的站了出来,他在第一时间宣布迷雾中的乱战英国以惨重的代价获得了辉煌的胜利,打掉了德国海军嚣张气焰,并且派出与费希尔素有嫌隙的海务大臣阿瑟-威尔逊前去劝说费希尔回心转意。
阿瑟-威尔逊的劝说结果可想而知,8月23日,约翰-阿巴斯诺特-费希尔,这位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江河日下暮气沉沉的皇家海军,并且带领米字旗舰队重新走向辉煌的老将数十年辉煌而精彩的职业生涯终于行将谢幕。
吉普车在苏格兰北部高地疾驰,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数不清的风车和教堂,一望无垠的草原和丘陵,还有成堆的羊群和绵长的苏格兰风笛在吉普车窗外一闪而过。
费希尔辞职后的第四天,正在奥克尼群岛斯卡帕湾狮号战巡上劳神撰写赫尔戈兰湾海战战斗报告的戴维-贝蒂突然收到一份署名费希尔的电报,于是身为丘吉尔一系主力干将的他不得不跳上开往苏格兰高地深处的军用吉普车。赶在午饭之前,风尘仆仆面带憔悴的戴维-贝蒂中将终于出现在了位于苏格兰北部濒临斯佩河的一间小别墅外。
辞职后的费希尔看起来精神抖擞,他穿着简朴的农夫衣服,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悠然惬意的坐在斯佩河源头的某条溪水旁的乱石上垂钓。
“元帅!”钻出吉普车的戴维-贝蒂理了理自己的军容,举手敬礼。
“哈哈,贝蒂,我已经辞职了,别这么拘谨。”费希尔掐灭烟头,指着空空如也的鱼篓尴尬一笑:“本来还想请你吃鱼宴,可惜学艺不精……”
“元帅,还是让我来吧。”戴维-贝蒂有些技痒,他脱下白手套接过费希尔手中的鱼竿,老练的左右看了看,寻了片阴凉的地方下竿,不一会儿就有一尾小鱼咬钩。
“想不到素有皇家海军第一悍将之称的戴维-贝蒂也是垂钓老手,我还以为这玩意只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的专利。”身体有些发福的费希尔元帅将活蹦乱跳的小鱼收进鱼篓中,打趣道。
“这是1894年闲来无事的时候培养起来的爱好。”戴维-贝蒂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手握鱼竿,在心底反复推敲猜度费希尔元帅千里迢迢找他闲聊的用意,嘴上也没闲着,咧开嘴有些感伤的解释道:“好些年没摸过鱼竿了,没想到技术还在。”
“坎佩当事件?”费希尔人老成精,轻易将并不怎么愉快的话题转移开来:“1894年真够热闹的,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年你正在造船厂等待坎佩当号铁甲舰修复结束,而维多利亚号的舰长杰利科也摆脱了军事法庭对他的指控,而德国战略双杰、基尔海校三剑客正是在那一年加入德国海军。”
戴维-贝蒂尴尬的笑了笑,1893年的坎佩当事件,地中海舰队旗舰维多利亚号沉没,包括地中海舰队司令特莱恩上将和357名官兵遇难,遭遇撞船事故的戴维-贝蒂至今都还觉得那是个可怕的梦魇。
“贝蒂,你觉得我的老对手,德国海军大臣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元帅能力如何?”费希尔眯着眼睛,看似无心的考校道。
“虽然缺乏战略远见,但是能将一穷二白的德国海军有无到有打造成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他的所作所为值得我们尊敬。”戴维-贝蒂警惕起来,抓着鱼竿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是呀……”费希尔稍稍抬起头凝望蔚蓝的天空,试图在年轻人面前掩饰一位失了势的老将眼里无尽的落寞。孤独着品味完枭雄末路的辛酸,费希尔竟然对北海对岸的夙敌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喟然长叹:“很可惜,提尔皮茨也辞职了。”
提尔皮茨辞职了?那个性格偏执脾气暴躁绝不肯服软,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冷藏好朋友西莱姆十数年,把持了德国海军大臣一职十七年之久的老家伙居然辞职了?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从费希尔元帅嘴里蹦出,叫疑神疑鬼的戴维-贝蒂头皮发麻,顿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荒谬。
“虽然这件事连德国海军高层都不知情,但是事实的真伪不容置喙,就在前天,提尔皮茨私下发电报知会我了……”
费希尔元帅的补充击碎了戴维-贝蒂的幻想。1914年的8月,前有费希尔的黯然离职,后有提尔皮茨的神伤隐退,后提尔皮茨时代的大洋舰队没了提尔皮茨的压制,在以弗朗茨-冯-希佩尔和海蒂-西莱姆为首的德国海军少壮派的带领下究竟能走多远?德国海军会不会采取非对称作战方式对付英国?大洋舰队会不会一改往日的暮气和谨慎,变得锐意进取起来?
身为大舰队一线指挥官的戴维-贝蒂坐不住了,他预感到宁静的北海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必须尽快做出相应预案!
“将军,您找我的目的是?”戴维-贝蒂有些焦虑,他对自己的定位是职业军人而不是谎话连天的政客,面瘫腹黑这一手他戴维-贝蒂无论如何也学不来,他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的对元帅单刀直入。
费希尔元帅沉默了片刻,垂头去看斯佩河淙淙的流水,犹疑不定道:“戴维-贝蒂,我可以将海军的未来托付给你吗?”
“什么?”戴维-贝蒂手里的鱼竿稍稍一颤,刚刚咬钩的小鱼警觉的逃走了,徒留满脸错愕戴维-贝蒂。
“老实说,与提尔皮茨斗了小半辈子,到最后还是输给他了。”费希尔元帅眉宇紧锁,心有不甘道:“真的很羡慕那个老家伙,他的大洋舰队既有第一流的海军战术指挥官希佩尔,又有百年难得一见的战略天才西莱姆,而大舰队却只有一个戴维-贝蒂!”
“元帅,您可以信任约翰-杰利科上将!”杰利科是“费希尔帮”的主力成员,戴维-贝蒂吃不准费希尔的用意,只得言不由衷的恭维道。
“连你都知道约翰-杰利科只是个守成之帅,对内他摆脱不掉不懂军事的海军大臣指手画脚,对外他的远程封锁应付不来后提尔皮茨时代的复杂多变的局势。”费希尔元帅有些萧瑟的目光随着不断上升的语调变得锋芒锐利起来,他死死盯着戴维-贝蒂那张微微有些紧张的面孔,急促道:“而你不一样,世人都道你是有勇无谋的悍将,只适合当一位冲阵的大将,可我知道你的极限并不在于此,你的谋略不比海蒂-西莱姆差。后提尔皮茨时代,文武双全的你将会是大舰队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你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机遇,一个比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更大的舞台,而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费希尔元帅仓促的语气顿了顿,朗声问道:“戴维-贝蒂,我可以将海军的未来托付给你吗?”
“可是我是丘吉尔的人!”戴维-贝蒂那颗年轻激越的心慌乱了一下,硬着头皮稀里糊涂的回答道。
“孩子,你错了,你是皇家海军的戴维-贝蒂,是大英帝国的戴维-贝蒂,而不是温斯顿-丘吉尔的戴维-贝蒂。”已经七十四岁的老将摇了摇头,将他内心积蓄的块垒和盘托出:“我了解我的老对手,提尔皮茨绝不会轻易放弃由他一手开创的事业,除非他已经找好了接班人并且为那个幸运儿安排好了一切。贝蒂,我有一种预感,那个人不会是莱茵哈德-冯-舍尔,不会是弗朗茨-冯-希佩尔,而是海蒂-西莱姆。”
残酷的血战后,爱情的甜蜜总是叫人有些难以接受,然而海军上尉奥托-韦迪根,或者说来自拉芬瑟贝格蓝德的韦迪根家族就是这么喜欢出人意表,8月27日,赫尔戈兰湾海战后第四天,u-9号潜艇艇长奥托-韦迪根在威廉港威廉大教堂举行婚礼。
韦迪根家族出过不少大人物,有新教的宗教家、科学家,也有作家和商人。盛名所累,韦迪根家族在各行各业的人脉,韦迪根本人的海军同僚,还有闻风而来的皇帝、海陆军高层和各路记者云集威廉大教堂,韦迪根与他的青梅竹马琳达如期举行的婚礼注定要轰动德国。
依然是老套的剧情,恋人站在神父和十字架前相互允诺交换戒指,誓言要生生世世守护对方。宅男有理由为他的手下韦迪根和琳达的爱情虔诚祝福,也有十足的借口对着庄严肃穆的场面嬉笑怒骂。
1902年盛夏,基尔大商人之女凯瑟琳与石赫州位高权重的议员之子小维克多的婚礼轰动全城,1902年的寒冬,王海蒂与史瑞克特家的小女儿安妮的婚礼在基尔下区贫寒的小教堂里结束,相识或是不相识,相爱或者不相爱,那一年四个年轻人对着宗教信仰不管不顾的应诺,没走完全程便惊觉那是错爱一生。最是纯白无暇的爱情,呵,高富帅与矮穷丑的爱情!
神父宣布韦迪根和琳达结为夫妻,香槟被开启,乐队奏响欢快的音乐,欢呼声和祝福声在大教堂萦绕回荡,可王海蒂却眩晕起来,总觉得这幸福是幻化成为压力扑面而来。
新人丢出来的,带着爱神眷顾的鲜花一不小心钻进劳伦中尉的手中,王海蒂那个猥琐不堪的手下居然羞涩起来,仿佛烫手山芋似的将鲜花径直塞进王海蒂的手中。宅男只能落落大方,苦笑着扬了扬手上的结婚戒指。
其实王海蒂并不是不解风情之人,这话是对凯瑟琳说的。
“还好吗?”新人撅着嘴将鲜花收走,决定重新抛一次。凯瑟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了过来,小声问了一句,旋即又自作主张的替王海蒂回答道:“嗨,这个问题真的太无趣了,你过得很好,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消息。恭喜您,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海蒂-西莱姆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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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老对手,新仇敌(三)
全文字无广告 第四章 老对手,新仇敌(三)
“还好吗?”新人撅着嘴将鲜花收走,决定重新抛一次。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凯瑟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了过来,小声问了一句,旋即又自作主张的替王海蒂回答道:“嗨,这个问题真的太无趣了,你过得很好,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消息。恭喜您,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海蒂-西莱姆少将!”
韦迪根上尉的婚礼轰动德国,基尔大商人、化工大亨迪克和他的宝贝女儿凯瑟琳自然也收到了邀请。十数年不见,一袭长裙的凯瑟琳一如当年知性迷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属于年轻人的风华正茂逐渐淡漠了去,岁月终究在她绝美的容颜上留下了苍白的印记。
“vielleicht(也许)……”王海蒂洒脱一笑,报纸上酣畅淋漓的胜利背后的皑皑白骨,还有海战后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海军部对他的明升暗降,还有他不得不面对的新对手,王海蒂这四天如过山车般经历的一切似乎都融进了那恬静的笑容,在欢乐的教堂里消散。
“海蒂-西莱姆晋升为海军少将,调任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取消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原赫湾防御司令部所属水面舰艇归属第二侦查舰队指挥,马斯少将兼任赫湾巡逻舰队总司令一职;组建赫岛司令部,原赫岛防御司令部飞艇飞机中队和海防部队划归赫岛司令部指挥!”
8月25日,赫尔戈兰湾海战后第二天,柏林海军总部紧急召开的会议上,海军部保守派的旗帜、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将军得意洋洋的介绍了帝国陆军在法国如火如荼的八月攻势和一片光明的战争前景,继而代表皇帝威廉宣读了一系列人事任命。
宅男又升官了。王海蒂的人生轨迹总是那么奇妙,从军校毕业的候补少尉军官到风头正劲的海军中尉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1898年国会辩论后,风头正劲的宅男如同被捅破了的气球瞬间跌落凡间,继而海外颠沛流离,穷尽十六年的时间仅仅晋升成为海军上尉;1914年初,在希佩尔和雷德尔的努力下王海蒂终于从伊斯坦布尔那块不毛之地重返大洋舰队,军衔也随着大规模欧战阴云在欧陆的积蓄密布和二十年服役生涯练就的军事素质如同火箭一般蹿升,从海军上尉到第一侦查舰队总参谋官、海军中校不过四个月而已;战争爆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海蒂终于迈过了那道无数人穷尽一生尚且不能得偿所愿的门槛,用赫赫功勋为自己的肩章别上了一枚璀璨的将星。 全文字无广告
“这算是安慰奖?”已经位列海军总部会议室前排的王海蒂少将接过那份盖有海军大臣印鉴的任命书,扭头朝弗朗茨-冯-希佩尔中将看了一眼,苦笑道。
赫湾防御司令部司令官虽然是上校军衔,比不得少将军衔的第一侦查舰队副司令位高,但是论及实际职权,赫湾防御司令部远比徒有虚名的舰队副司令更加来得实惠,而且赫湾防御司令部的性质职能也决定了其任务的艰巨性和战斗的频发性,而只有战争,军人和穿越客最喜欢的功勋、荣耀和胜利才能触手可及。
明眼人都看出这是帝国海军部对王海蒂就任赫湾防御司令部主官期间一系列自作主张桀骜不驯的挑衅行径的报复,这一点从海军总参谋部作战科参谋官埃里希-雷德尔上校紧锁的眉头就能看出。在帝国宣传部和海军部的吹捧下,自开战以来在北海上未尝一败锐意进取的王海蒂已经成为德意志版的纳尔逊,这时节打压民族英雄是不合时宜的,但是海军部对付一个愣头青有的是办法,虚职以待就是海军部那些政客圆滑的政治手腕的最好明鉴!
王海蒂倒也没泄气,被海军部打压冷藏不止一次两次了,从1898年当头一棒惶惶不可终日到如今潇洒自然底气十足,近二十年的流浪生涯给予王海蒂的经验财富可不是一星半点。
8月23日,赫尔戈兰湾海战打破了皇家海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大洋舰队自开战之初低落的士气被一扫而空,如今海军将士气势正旺,他们已经不满足向大海所迈出的试探性一步,年轻的水兵们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想要挑战皇家海军的权威,试探日不落帝国的成色,继而将纵横七海的米字旗舰队掀翻在地。
在宅男一手促成的辉煌胜利面前,以舍尔和希佩尔为首的海军少壮派军官话语权不断扩大,战前制定的消极避战的保守方略在年轻人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可怕的封锁战持久战,伯恩哈德-冯-奥登和他的东亚舰队折戟福克兰群岛的殇,精疲力竭的1918年和水兵暴动,还有令热爱这支舰队的王海蒂夜不能寐的斯卡帕湾上的“彩虹”,这些始终笼罩在悲情的德意志帝国上空的梦魇氤氲如今终得拨云见雾,望见曙光。
王海蒂确信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而他的未来谁也夺不走,无论是老对手提尔皮茨还是习惯卖弄口舌却又志大才疏的穆勒,又或者软骨头英格诺尔!
就在宅男得意洋洋的时候,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将军站了起来,伴着乔治-冯-穆勒小人得志的猖狂的笑,职位越高骨头越软的大洋舰队司令官不喜不悲的宣读了由海军内阁大臣早拟的第一号海军令。
“大规模的海军决战时机并不成熟,帝国海军应在陆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之前,或者皇家海军遭受重大损失之前固守北海各港湾河口以待良机。除了侦查舰队,大洋舰队各主力舰队不得私自出动,违令者军法从事!”
陆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没有制海权,以海军起家的约翰牛难道会迫不及待的投降,亦或是总参谋部指望陆军能游过英吉利海峡?
皇家海军遭受重大损失?没有海军的主动进攻,难不成要指望英国人会拿他们的超无畏舰来验证德国水雷场的面积和威力?
在一场辉煌的胜利后,胜利一方固守港口不得主动出击,这不是后世某大国的一贯作风麽?
王海蒂沸腾的狗血瞬间凝固了,那颗骄傲年轻的心莫名咯噔一下,只感觉眼冒金星。
海军紧急会议在压抑沉闷中草率结束,垂头丧气的少壮派和占据上风的保守派在相互敌视之余,如潮水般散了去,不一会儿,空旷的会议室只剩下王海蒂和英格诺尔。英格诺尔将军悠闲自得的品着手里的咖啡,而坐在会议室前排老旧的椅子上的王海蒂脸色如同基尔六月的天气,阴晴不定。
英格诺尔将军宣读完第一号海军令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年少气盛的王海蒂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跳出来指摘反驳,而是坐在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一言不发。王海蒂的沉默不仅令准备拉架的希佩尔和舍尔稍稍有些失态,就连准备借题发挥的海军内阁大臣都有些措手不及。
良久,会议室陈旧的椅子终于发出吱呀声,王海蒂长长的叹息一声,涣散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几个箭步朝会议室外走去。
“西莱姆,可以告诉我你选择沉默的缘由吗?”英格诺尔已经搁下茶杯,喊住了行色匆匆的王海蒂。“沉默可不是海蒂-西莱姆的性格!”
“将军,您想听什么?让我像小丑一样上窜下跳,表演孤寂的独白或者醉汉的梦呓,然后被你们借机羞辱打压?”王海蒂的咆哮声几乎将空空荡荡的会议室穹顶掀翻:“好吧,如你所愿,因为我的命运已经与大洋舰队,与德意志绑在了一起。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施佩伯爵的东亚舰队将会牵制英法在远东和美洲的舰队,索罗钦中将的戈本号战巡将英法地中海舰队拖在爱琴海动弹不得,防守英国本土的三支舰队只剩下大舰队可堪一战:哈里奇舰队已在赫湾海战几乎全军覆灭,海峡舰队深陷潜艇水雷编织的泥沼,费希尔元帅的去职对经他一手创建的大舰队的深层次氤氲嬗变还在继续。1914年剩下的这几个月将是大洋舰队挑战大舰队最好的时机,而且是仅有的时机!”
宅男的呓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英格诺尔笑了,那笑容不带任何嘲讽的意思。“少将,你将如何挽救德意志海军?”
王海蒂对于保守无知的海军部几乎已经绝望了。那些常年呆在办公室,暮气沉沉尸位素餐海军部元老高层们完全不了解马汉的《海权论》和大舰巨炮时代的海上较量,也预见不到经济封锁对于一个国家的战争潜力的摧残究竟有多么严重,他们只是依据那些冰冷的情报数据和带有风帆时代影子的兵棋推演决定蒸汽时代的大洋舰队采取的方略。
“也许能挽救这一切的只有霍亨索伦!”王海蒂看了看十年前海军初创之时也曾张扬热血过的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一眼,冷冷道。
1898年宅男之所以能摆脱提前退役的命运,仅仅只是流放海外,冥冥之中似乎有德皇的眷顾。1914年宅男之所以能够逃离伊斯坦布尔炼狱,似乎与雷德尔在德皇面前进言不无关系。在他黔驴技穷的时候,王海蒂觉得劝说德皇威廉改变心意将会是他唯一也是仅有的机会!
“不,西莱姆,你错了!”被称为“皇帝的应声虫”的英格诺尔将军舒缓的语气为之一顿,眯成一线的眼睛不时的闪烁着精光。“这个世界是肮脏的,在含情脉脉的政治包装之下,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未必就是事实真相,就好像同意大洋舰队前出杰德湾的是你的夙敌提尔皮茨,就好像那个老家伙在两天前向皇帝辞职,就好像……
英格诺尔的话头戛然而止,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但却固执的不愿多吐露哪怕一个字。
“西莱姆,请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亲人和你的智慧不会欺骗你,你首先得是个政客,然后才能成为最杰出的海军指挥官!毋容置疑,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将给你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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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老对手,新仇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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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尔皮茨辞职了,那个让王海蒂怨恨了小半辈子的倔老头居然辞职了,他甚至在王海蒂引以为豪的赫尔戈兰湾大捷功劳簿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全文字无广告
从海军总部的会议室出来,王海蒂在狭窄的走廊上晕头转向。提尔皮茨的辞职、英格诺尔的告诫、十数年惨痛的回忆让焦头烂额的宅男敏锐的觉察到什么,可每当宅男试图集中精力深入思考的时候,那点可怖的灵感又总是能轻易从脑海里溜走。
王海蒂对于这栋陈旧老化的建筑物并不陌生,曾经担任过海军办公室秘书的他跌跌撞撞的在海军总部大楼里走,循着旧年的记忆转过几个岔口,绕过几个转角,不自觉的来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帝国海军大臣办公室门前。
“不是提尔皮茨,而是皇帝威廉!”似乎是醍醐灌顶,王海蒂豁然开朗的愉悦尚未消散,冷汗已经打湿了他衬衣的前胸后背。
1897年,头脑发热的王海蒂发表了艳惊四座的《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基尔海军学院校长、赖歇少将如获至宝,下令学校存档并且亲手誊抄一遍,郑重其事的交给提尔皮茨。王海蒂近乎妖孽的精准预言消失在海军部浩如烟海的公文中,传言说提尔皮茨看不上那份近乎凡尔纳的科幻小说式的论文,它被好大喜功的皇帝收藏了。
1898年,年少气盛的王海蒂与提尔皮茨吵得很凶,由最开始的理论之争变成单纯的意气用事。宅男与提尔皮茨交恶后被放逐海外,从最初的远东炮舰的枪炮长到波罗的海预备役舰队的动员参谋,到荒凉的东非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到最后,山穷水尽的王海蒂为了丰厚的薪资不惜摒弃宅男“安全至上”的原则,冒着战火来到危险的伊斯坦布尔,跟随山河日下的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那片被神遗弃了的绝域沉沦。
1914年1月,希佩尔与雷德尔在提尔皮茨面前旁敲侧击,试图让提尔皮茨放弃对宅男延续十六年的仇视,可性格偏执的提尔皮茨对此无动于衷,他甚至喊出“在他改掉他那令人作呕的骄傲自大和夸夸其谈之前,我并不准备接受任何由他撰写或者叙述的观点,即便他的观点是对的”这样的言论。 全文字无广告
1914年7月,在希佩尔将军的照拂下,王海蒂在大洋舰队游刃有余,然而海军大臣决计不会放弃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的打压,屡屡借口王海蒂的出言不逊顶撞上官,对他的职务升迁横加干涉指手画脚,要不是希佩尔因为身体问题放弃了赫湾防御司令部主官一职,恐怕也就不会有王海蒂在战争八月的豪情万丈。
宅男一直以为他的敌人是看他不顺眼的提尔皮茨和以乔治-冯-穆勒为首的海军部元老,前者虽然处境不妙,可地位崇高的他对海军的人事任命拥有干涉权,后者虽然并不掌握实权,可他们要么是皇帝的宠臣近侍要么门生故旧无数,或倚老卖老或有恃无恐,他们对大洋舰队的掌门人、性格弱势的英格诺尔将军拥有足够的影响力。
在王海蒂看来,新兴的德国与旧的世界体制必有一战,无论是天时还是人和,一战都是德国打碎枷锁的最好时机。历史上德国战败,后方的工人运动、黑死病肆掠、两线作战都只是外部因素,追根究底,德国还是输给了消耗战。
为此,就任赫尔戈兰湾防御司令部主官的王海蒂将他手里的牌发挥到极致,用一场又一场剑走偏锋急功近利、近乎冒险赌博式的胜利撕下了皇家海军“独孤求败”的外衣,用辉煌和荣耀告诉那帮垂垂老矣的海军元老海军永远都是一种进攻性兵种,试图在舆论面前造成一种既成事实。被海军部明升暗降后,王海蒂也没觉得丧气,他还幻想着能够说服皇帝,排除提尔皮茨那个老家伙的扯后腿和海军部元老的干扰,击碎英国人的海上封锁。
熟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残酷和德国战败后哀鸿遍野的惨状的宅男内心未必没有恐惧,然而宅男并非浑浑噩噩虚度韶华之人,既然已经在基尔安家落户,那么德意志这片瑰丽的土地就有足够多的东西只得他去守护,容不得他王海蒂退缩。8月4日战争的号角奏响,王海蒂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被天-朝三十年的承平和河蟹世界的外交政策而阉割去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逐渐寻了回来,王海蒂以孤胆英雄的姿态试图挽回大洋舰队低落的士气,孜孜不倦的寻衅滋事试图在庞大的皇家海军面前扳回战争主动权。
就在王海蒂重整旗鼓奔走呼号的时候,宅男蓦地发现其实他要挑战的并不是一些过了气的老人,提尔皮茨也并非他真正的仇敌,与之相反,也许这些年隐藏在暗处百般照拂他的那个人不是德皇,而是提尔皮茨!
1894年,王海蒂与小半生的夙敌提尔皮茨会面,那时候提尔皮茨还不是大洋舰队的缔造者,王海蒂也远没有如今这偌大的名声,校园里的闲聊没有惊天地动鬼神,但是提尔皮茨上校对于当时臭名远扬的王海蒂的欣赏溢于言表,提尔皮茨甚至劝告斯腾泽尔对后知后觉的王海蒂多一份包容理解。
1897年,王海蒂首次提出“非对称作战”概念,哗众取宠一阵子后旋即被海军部束之高阁。海军部的传言王海蒂也听说过,可在他担任海军办公室秘书期间,王海蒂分明望见了被提尔皮茨锁在柜子里的那篇被提尔皮茨用红笔批判的满满当当的《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年少无知的王海蒂还以为那是传言的明证,现在想来,也许提尔皮茨比谁都更加重视王海蒂的论文,至少费希尔主持建造的无畏舰和完美巡洋舰下水后,德国人很快便拿出了拿骚级无畏舰和冯-德-坦恩级战巡,其设计水平和性能数据甚至比英国人更加优秀。
1898年,王海蒂与提尔皮茨吵得很凶,紧接着被冷藏和流放,在海外蹉跎了十六年。1914年,在希佩尔和雷德尔的游说下,王海蒂终于能够重返大洋舰队。王海蒂有十足的理由感激德皇威廉,可雷德尔早在1909年的时候就已经担任皇帝威廉的皇家游艇——霍亨索伦号航海长,王海蒂有理由怀疑皇帝在此事中的作用。
1914年7月初的海军部会议,王海蒂猛烈抨击了海军高层含混不清的大洋战略。那时候的宅男正在气头上,不可理喻的他没有意识到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不过是个弄臣;海军部元老影响力尚在,但对于帝国的战略方向并没有决定权。而此时,海军部威望最高的是帝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掌握实权的是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他们固然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瑕疵,但毕竟都是德国海军一时无两的将帅之才,即便他们不能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可总不至于让排名世界第二的德意志海军海洋战略自相矛盾含混不清,须知道由提尔皮茨一手缔造的这支大洋舰队头号假想敌就是大英帝国。王海蒂更加没有意识到,在会场上口出狂言的他能逃过乔治-冯-穆勒的追究并且在七月末意外晋升上校并且成为赫湾防御司令部主官不过是提尔皮茨与希佩尔联手演绎的双簧。
王海蒂突然明白了海军这些年发了疯似的建造主力舰,却不肯为大洋舰队配齐足够的巡洋舰、辅助舰只的缘由了;王海蒂突然体会到海军这些年对于新科技的运用偏向保守,却总能轻易后来居上的缘由了;王海蒂突然理解了十年前大洋舰队草创,百废待兴之时曾也热情万丈的英格诺尔将军之所以职务越高骨头越软的缘由了;王海蒂终于理解提尔皮茨在赫尔戈兰湾海战胜利的同时不得不黯然辞职的缘由了。
“原来一手操控我十数年起起伏伏的命运遭际,让我呕心沥血书写的调查报告石沉大海,让大洋舰队屡走弯路的那个人并不是提尔皮茨。”爆裂的情绪在心头滋蔓,幡然醒悟的王海蒂扭头朝夏洛腾堡宫看去,湛蓝的眼瞳里充满了嗜血的味道:“大洋舰队从来就不是帝国海军大臣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的,从来就不是舰队总司令阿尔弗雷西-冯-英格诺尔的,它更加不属于德意志人民!真正操控这支舰队命运的只能是霍亨索伦家族,只能是德意志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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