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战略
第35章大战略
大蜀枢密使王招远自视甚高,他既然准备建立一番功业,手下的高人们也纷纷建言献策,短短两天时间,王招远就再次召见了楚国的使臣萧益,提出了一个雄心勃勃的大战略,誓死要把伪周给灭忘掉。
自从孟昶被萧益说服,答应和楚国结盟。这大周在蜀国的官方表达中就变成了伪周,认同了郭威是篡位的。当然,蜀国和楚国还是有一点区别的,楚国标榜自己是“代天讨伐”,替汉天子讨伐逆贼;而蜀国则是“顺义讨逆”,你篡位就是乱成贼子,天朝就要出兵讨伐你。
王招远对这萧益,洋洋得意的说出了自己的大战略,其实很简单:蜀楚两国联合作战,楚国出兵淮南,直取宋州,威胁伪周的都城汴京,而蜀国则率军处子午谷,把关中给短了。潼关以东尽属楚国,潼关以西则属于蜀国。
见王招远三言两语就把战略给说完了,萧益木愣愣的坐在哪里,脑子一时间有点子短路。虽然他是文臣,可是这年代的文人都是喜欢把自己发展成全才的,除了不会种地之外,各个都算得是万事通。萧益作为楚国的重臣,虽然没怎么打过仗,可行军打仗的事情,他可听过见过不少啊。
这王招远的计划也太儿戏了些,而且对楚国来说,也是大大的不利。为什么?因为伪周的精兵大部分都在关东呢,数量多,质量也好。河北的精兵对契丹也不遑多让啊。关中的军队算然不算少,可只有2万白衣军算得是精兵了。更何况,楚国攻击的是伪周的心脏,郭威刚刚称帝,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汴京的。
可直接说这么一来楚国太亏了,老子不干。这恐怕刚刚结好的同盟,就会再次瓦解掉,这又不符合马云目前正实行的政策。萧益想了想,说道:“王大人的计策,果然绝妙啊。两国齐齐出兵,伪周首尾不能相顾,天下虽大,大可一战而定之。”
见王招远得意的笑着,萧益话锋一转:“可是,王大人计策虽妙,可下官以为现在还不是实施的时候。依目前的形势来看,伪周强盛,地扩百余州,带甲之士三十余万,而楚蜀弱小,纵使合并一处,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王大人的计策,可以作为最终灭周的计划来实施,现在嘛,下官以为还是以骚扰为主。”
“骚扰为主?”王招远有点不太乐意,自己穷两天时间才想出这条妙计,结果立刻就被人给否定了,他心里自然就不太痛快。再加,他自己对形势判断不一样,对面这个家伙什么一强两弱,而在王招远的心里,则是认为三强并立,至少也是两强一弱。楚蜀两手对付伪周还不似玩的一样。
萧益正色道:“正是。咱们约定时间,比如一月贵国出兵子午谷,骚扰关中,吸引伪周的兵力,等伪周调集了大军,您在悄悄的退回汉中,死守大散关一线,让伪周的军队白白的调动一翻。而等到二月份,我大楚则出兵淮南,威胁宋州,等周兵来了之后,我们在返回淮南,让他们白跑一趟。这么下来,不用多久,不仅消耗了伪周的粮草钱财,让他们无以为继,同时又能疲敝伪周的兵力,让军士心有不满。等到这个时候,咱们再真正的两路夹击,按照王大人的计划,中原不就唾手可得吗?”
萧益出使的目的,事实就是在推行李骧的四国逐鹿,说白了,就是类似一种车轮战。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断的有人对伪周施加压力,让伪周的军队疲于应付,进一步的消弱伪周的军力、财力。可惜,时运不济,四国现在就剩下两国了。
王招远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萧益说得东西,并不是李骧首创的,历史用这种疲兵之策的人多了。比如汉景帝时,匈奴对付大汉朝就这么玩过,一会儿打蓟北,一会儿打云中,让大汉朝防不胜防。
王招远是知道这种策略的,而且这种策略一般都还比较有效。一下子就比自己的策略要显得高明一些。王招远心里有点不顺服了,他说道:“萧大人,未免有点畏敌如虎了。咱们大蜀虽然和伪周交往不多,可是大蜀的十数万人马可也不是吃素的,而贵士善战之命,本官也多有耳闻。贵我两国联合,区区伪周岂能是我们的对手啊。”
萧益一愣,他知道王招远自负,可没想到王招远竟然自负到这种地步。他正好再说,王招远继续说道:“另外,贵国的这种策略事实也是有缺陷的。要想吸引伪周的大军,自己派出的军队也必须很多,这派兵出征,在外面游走一阵子就突然收兵返回,岂不是对自己的国力也是一种消耗啊。用兵,那么不打仗,只要除了国境,那可是好耗费大量粮草银两的啊?”
“出兵嘛,自然要耗费粮草了。不过,贵国出兵关中,回军之时,正好可以将百姓裹挟一些回到汉中,打仗不外乎打得是人力,有了这么多百姓,对贵国是一种助力,伪周则是一种消耗,更何况,贵国这么一出兵,这么一裹挟百姓,迁移到关中的百姓必然惊恐,恐怕以后伪周再想迁移关东百姓,充塞关中就困难的多了。关中不能复兴,则关中的驻军就不会多,对贵国也是大有益处的。王大人以为如何?”萧益解释道。
萧益自以为自己的见解合情合理,不了,他话音刚落,王招远脸色一沉:“萧大人,出兵掠民,大违天和,此强盗之行径也。我主仁厚,岂能做这等事情,更何况,关中之地早晚比归于我大蜀,现在破话的厉害了,到时候,一个残破的关中,对我大蜀又有何益啊?”
王招远的话,把萧益给弄得哭笑不得,关中之地属于大蜀,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心里净想这等好事。于是,萧益又委婉的规劝了几句,一是隐晦的提醒王招远,伪周不好对付,别整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二来,也是坚持了楚国的战略。两个人就这么谈了两天,竟然没有一点点进展。
这么一来,把王招远给惹火了,看着萧益极为不满,言语之中也就不再客气了,就差指斥楚国胆小怕死了。这事闹的,本来楚国主动结盟的,结果倒成了楚国犹犹豫豫不太敢结盟了。而王招远则刷开膀子,调遣军队,大有楚国不干,我们大蜀单干的意味。
萧益无奈,只能回金陵请示马云。
第36章 打不打
第3章打不打
萧益人还没有回到金陵,可楚蜀两国结盟的消息却早被他派人送到了金陵。
原因很简单,孟昶、王招远如此的激进,大大的出乎楚国的意料。由于楚国地盘的急剧扩大,造成了捕风房人力吃紧,楚国对蜀国的了解并不深入。楚国从马云还是,都在担心孟昶,生怕这小子像刘禅那样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孟昶要铁了心的闭关锁国、得过且过,大楚就很难对关中施加影响力了。所以,楚国琢磨的最多的是,如何说服孟昶结盟。没想到孟昶极具革命大无畏精神和革命浪漫主义精神,盲目自信之下,想当然的就准备北伐了。
这和楚国的政策可就大相径庭了。马云召开了多次军政会议,把目前楚周形势,定义为“短暂的对峙”,换句换说,楚国下对于打过淮河,统一全国是积极的、跃跃欲试的,只不过,现在江南新服,楚军有点子力不从心罢了。至于这个“短暂”呢?定义的时间是两到三年。
可有利也有弊啊。这两三年对楚国来说,是一个难得的调整休息、大力发展期,可对于中原的大周来说,这三年也是一个难得的恢复期。大周皇帝郭威和前面那些走马灯般换来换去的皇帝不一样,这家伙是真的有才干:废旧政、除弊端,收兵权、揽人心。这么一来,三年以后,我强,敌也强了。特别是充塞关中的政策,如果关中重新复兴了起来,那么楚周的“短暂对峙”,有可能发展成为“长期对峙”。
如果最终走向长期对峙,那么楚国显然是不利的。自古从北统一南方的居多,从南统一北方的,到五代为止,还没有成功的例子。在五千年的中国历史,由南方统一北方的,只有一个成功的例子,那就是明朝民国不算真正的统一。
而且相对于对峙了百余年的南北朝来说,大楚战略防线是不完整的东晋也丢了四川,但是它能长期存在下去只要是因为中原混乱,无力南下。自古守江必守淮,守下游必守游,淮南虽然在楚国的掌控下,可是四川事实却是独立存在的。这不能不让朝廷下有些担心。
大楚皇帝马云立刻召见三省六部一院一台的重臣们商议了起来。
“陛下,臣以为贸然北进,即便有蜀国相配合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收效。原因很简单,咱们还没有准备好。淮南赦免了一年的赋税、江南东道也赦免了一年的赋税,江南西道去年又有大灾,这都少了好多银钱了。虽说海贸易的税收多了一些,可是,这两下权衡,即便年底的时候国库小有盈余,恐怕也不够军费啊。”徐仲雅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马云称帝以后,那位名义的相国,政权一把手马希隐,请辞,颐养天年去了。楚国zf之中以徐仲雅为首。这徐仲雅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丞相,不过,在议政时,这位丞相一般都是总结发言的,很少打过头阵。
马云诧异的看了眼徐仲雅,再次沉声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还有别的什么看法吗?”徐仲雅的话说得那么明白,马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可是,由于慕容彦超一事的影响,马云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
当时就是和慕容彦超眉来眼去,玩暧昧,搞朦胧美,结果没有把话说清楚,让慕容彦超误以为楚国是坚定的他的,老家伙登时趾高气扬,信心十足的和郭威对这干,被郭威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月不到,就被灭掉了。让楚国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想想看如果现在兖州掌控在楚国手里,那么中原会是个什么样子?兖州可是扣着山东的脖子呢。兖州落入楚国手里,山东的十余个州县,就只有越过黄河才能和汴京联系。
这样绝佳机会的丧失,对于马云来说是一个打击。可现在,马云突然感觉,自己很有可能再次遇慕容彦超事件。
蜀国打出进攻的大旗,还喊着自己“同去”。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同去啊?国库虽然没钱,可是,楚国要筹钱,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四年前,楚国不就发行过国债嘛,而且反响很好。现在再发行国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关键的问题是,四年前发行国债,自己可是打下了建国四五十年的南汉,现在北进,能不能打下宋州,都在两可之间啊。
兵部尚曹芸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太仓促了。淮南的军队刚刚整顿完毕,还有经过良好的训练,而山南东道的军队,数量又少。更可况,军器、军械尚没有足备。如果战争旷日持久,恐怕兵部可那不出来足够的军械啊。”
楚国现在已经开始发展高科技武器了,比如放火用的霹雳弹,防烟用的梅花弹里面加了麻醉、一类的草药,弩床、弩车,还有声音巨大、却没有什么杀伤力的震天雷利用巨大的声音,让敌人的战马受惊,进而溃败。震天雷声音之大,可以让附近的人都暂时失聪。不过这只是一种理论的,还没有赋予实践。大战中是不是有效,谁也不知道。可在试验中,震天雷确实把母牛、羔羊等畜生,吓得精神错乱、内分泌失调,狂躁不安,难以控制。可是楚国少马,特别是缺少战马,这个试验还没有在龙精虎猛的战马用过。
马云点了点头,曹芸说得不无道理。比步军的话,楚军谁也不怕,可是对付马军,楚军可有点含糊。楚军也就打过一次马战,当时赵匡胤的白衣军可是好好的教训了他们一翻。现在再碰白衣军,自己的分流的阵法到底起不起左右,谁也说不准。既然楚国少马,那就只能从军械考虑了。虽然没有造出大炮、火枪,可是震天雷这些鬼东西,说不定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陛下。以萧大人的密信中,可以看出,如果我军不动,蜀军很有可能单独行动。臣以为,蜀军不如周兵,他们要是单独行动,恐怕是必败无疑。蜀军一败,关中可就安定了下来。臣以为,咱们应该出兵。”李骧力排众议道。
第37章 疯狂的想法
李骧的话不多,却是句句说在了马云的心坎里。萧益的密信,马云看了不下三遍,信中不断的强调蜀国君臣,就像情报说得那样,极其的自负;当蜀国认识到伪周屯田关中的危害之后,在王招远的推动下,蜀方对北进关中是跃跃欲试,甚至有点亟不可待,仿佛关中唾手可得。蜀国对于北伐是盲目的,乐观的简直有点异想天开,萧益信中写道,在萧益回国之时,蜀国也派遣了一个大臣,悄悄的前往太原,请刘崇出兵晋州、汴京一线,以作策应。
这是典型的自以为是了,自从去年年底刘崇兵败晋州之后,河东虽然不是元气大伤,可是,也算得伤筋动骨了,刘崇和郭威同在刘知远帐下多年,对郭威本就有点惧怕,经此一役,刘崇估计连南下的勇气都没有了。别的不说,就连楚国的使者都不能说服刘崇,更不要说区区蜀国的使者了。
“陛下,蜀帝孟昶不识兵机,妄自尊大。四年前,内有王景崇配合,蜀兵仍然在凤翔落败,现在单单凭借蜀国自己的力量,怎么可能夺取关中呢?再加关中的驻兵,有伪周的精锐白衣军。臣敢断言只要蜀兵北进,蜀国必败无疑!蜀国孱弱的现状,不仅仅我们知道,臣想伪周官员必然也是知道的。如果,我军一旦和蜀国联合出兵,那么我们大楚就要面对伪周的主要兵力了。这对咱们大楚可是不利的啊。”王贇开口说道。
见王贇似乎也要反对,李骧有点着急了。在他看来,今天来的人虽然多,可是真正能对马云施加影响的人,无外乎徐仲雅、范质、王贇、赵普、拓跋恒和自己而已。这里面,由于徐仲雅率先表态反对,本来就反战的三省六部的高官们,肯定会站在徐仲雅那边。这么一来,就要靠枢密院竭力对抗了。没想到王贇也站出来反对。
李骧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自从大楚扫平江南一来,文官势力大增,在要粮食还是要大刀的争论中,文官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胜利,朝廷把主要精力用来巩固政权,发展经济面,于是,“短暂对峙”的政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台的。假如说中原一直动荡,这种政策也不失为一条良策。可问题的关键是,中原现在也平定了下来了,而且周边的几个国家由于重重原因,竟然像顿悟天道的强盗一样,不约而同的大唱和平赞歌,都不愿意去骚扰中原的伪周。
这样一来,伪周的边境极其幸运的出现了一个和平景象。而伪周的皇帝郭威为人稳健,施政适宜,伪周也在不断的恢复。楚国在发展,伪周也在发展。虽然两大军事集团都在竭力恢复生产,发展经济。可是,发展的速度不一样。就地盘来说,楚国比伪周稍稍大一些,可是,楚国有很多地方发展的太慢,比如广南西道,比如交州北部,比如江南西道,甚至楚国的龙兴之地荆南,都是欠发达地区。而伪周地盘虽然小一些,可是中原千里沃土,绝大多数地方都是过去已经开发过得,现在只要有人,只要拿起杵头刨地种庄稼,那么丰收就是可以期望的。长期下去,伪周要粮有粮,要兵有兵,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李骧神色凝重,虽然现在和枢密使唱反调,会让三省六部给小瞧了,可事关国家大计,李骧也顾不太多了,他张开嘴正要反驳,王贇继续说道:“可是,如果我们不出兵。那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最明显的,蜀国被伪周轻而易举的击败,从此以后,恐怕很难再有信心主动出击了,而且由于我们这次的爽约,恐怕蜀国以后也不太可能信任我们了。也就是说,我们可能失去一个盟。在短时间内,如果没有大的变故,我们恐怕只能独自面对伪周了。第二,蜀国被击败之后,河东没实力南下,契丹不屑于南下,蜀国又不敢北,单凭咱们大楚一国又没有把握击败伪周,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发展,等候机会。‘机会’半由人事半靠天,咱们暂且不说,单说发展。以目前的形势看,咱们大楚比伪周强,可强在什么地方呢?强在咱们水师力量雄厚,海外贸易效果丰厚,沿海的百姓日子是越过越好。”
见马云频频点头,王贇有说道:“陛下,这是咱们大楚的情况。咱们再看看伪周的情况,假定有个三年的平静期,您再看伪周,您就会赫然发现,伪周实力大增啊,未必弱于我们啊。”
马云一愣,老子发展海外贸易,进行国际交流,互通有无,怎么说也要比伪周这个近似的内陆国家强。他怀疑的问道:“王爱卿,此话从何说起啊?”
“陛下,中原历来考得都是农耕,很少发展什么海外贸易。从秦到唐,各朝各代海外贸易都没有咱们大楚做得好,可是,汉、隋、唐,都是赫赫有名的朝代啊。他们强盛的时候,万国来朝。他们靠得是什么?农耕!只要把农耕做好,男人种地,女人纺纱,国家也就富强了起来。有了粮食,就有了战争的根本。而中原又恰恰是历朝历代农耕的根本所在,哪里沃野千里,耕地也好,作物也好,气候也好,都比咱们大楚要好一些。陛下,封锁伪周的沿海,真的能将伪周彻底的困死吗?”王贇反问道。
马云愣了,他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太乐观了。就像王贇说得那样,封锁了伪周的海岸线,对伪周的打击又有多少呢?不过是打掉了一些小的盐场也已。五代时期,中国可是典型封建自给自足经济啊。只要老百姓有地,人就有吃的,国家就会强盛。
“伪周强在马军,大楚强在水师”,马云突然觉得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对于防守来说,伪周如果放弃河南,以马军在平原来往奔驰,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找着机会,就狠狠的给楚军一下子,那么楚军想统一天下可就难了。反过来说,在淮南之地,修水利、扩河道,当伪周的骑兵到了淮南没有用武之地,那么伪周想过淮南统一天下,也就变得困难起来了。
要想统一天下,不能够只利用自己的优点啊。而且,最主要的是,中原由于历年来的战乱,现在已经破败了,不能给他们一个恢复的机会。马云心中各种念头纷纷塔来,不让伪周发展起来,那就只能不断的骚扰他们,让他们不得安生,可是,大楚真的有足够的实力,做到这一步吗?
再说了,出兵就真的能够完成骚扰的目的吗?诸葛亮六出祁山,可最后呢?作为进攻方的蜀国越来越弱,作为防守方的魏国却越来越强,当然,这主要原因,是因为蜀军只是瘙痒,没有达到扰的效果,它从来都没有到达过魏国的产粮区、人口密集区,没有有效的破坏他们。
自己的大楚真的能够破坏到伪周的产粮区和人口密集区吗?原本是可以的,可是,当伪周屯田关中以后,自己可就鞭长莫及了。
关中?马云眼睛一亮,脑海里仿佛有一道亮丽的闪电,恰如其分的劈开周围团团迷雾:趁着蜀国北进的机会,偷袭蜀国?马云的心随着这个新的想法,不由得加快了跳跃的步伐。这么做的好处很明显,一旦得手之后,蜀头、楚腰、吴尾,长江天下,彻底掌控在了楚国的手中,强化了楚国的整体防御能力历史的南宋,正是靠着这条防线,对抗新兴的蒙古帝国将近半个世纪,如果不是荆州转运使贾似道太过于无能,蒙古未必就能灭掉南宋,另外,有了号称“天府之国”的蜀地,楚国的实力肯定又将迈一个新的台阶。最后,蜀地在握,那么楚军就可以处大散关一线,突袭关中,破坏伪周的计划,让伪周所有的产粮区都处在大楚的兵锋之下。
想到这里,马云有些兴奋的说道:“诸位爱卿,朕想等蜀国北伐之后,突然袭击蜀地,你们觉得胜算几何啊?”
寂静,大殿里静得都可以听到心跳声。大臣们似乎都没有跟的最高领袖的思维,很多人的表情很是精彩,并不仅仅是面面相觑。怎么回事?今天不是讨论要不要和蜀国联合出兵吗?怎么大皇帝陛下突然提出要闪击蜀国呢?
也有的大臣听了,心里微微一沉,比如赵普。作为大楚情报机关的首脑,如果朝廷一旦决定偷袭蜀国赵普没有一旦心里障碍,毕竟这种事情楚国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那么,地形图、蜀军兵力布置图这些情报总得有,另外,关于楚军出兵之后,蜀地老百姓反映的判断,这也总得作出一份报告来。可是,赵普手里关于蜀国的情报远远不够支撑大军出征的,也不足以据此分析蜀地老百姓在楚军入蜀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蜀地的老百姓日子虽不好过,可是蜀国立国三十多年了,感情还是有得,另外,老百姓在还没有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总是心里犯嘀咕,万一,万一,新的主人还不如孟昶,那该怎么办呢?
第38章 决策(1)
第3章决策1
马云天马行空般的设想,让群臣心如电转,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沉默苦思的有之,不以为然的有之,错愕惊异的有之,就在一片静寂之中,李骧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陛下,现在伐蜀,军队一旦进入奉节,臣恐怕大军会进退失据,世事就难以预料了。伐蜀之事,臣以为有六不可。首先,军情不明。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朝廷下都认为蜀兵孱弱,其来源在于四年前的凤翔之战,可这一战只能说明蜀兵野战能力弱,将领指挥水平低下,四年过去了,蜀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水平,我们并不了解,它会变强,还是变得更加弱小呢,我们谁也说不清楚。更何况,凤翔之战是进攻战,蜀兵守城的能力到底怎么样,我们就更是模糊了。”
“第二,我军军力不足。若要灭蜀,没有七八万精兵,恐怕很难做到。咱们大楚的军队虽多,可是都是各司其职。伪周在淮南一线陈兵数十万,造成我军不得不在淮南布置大量的军队防守,而江南各道则兵力微薄。现在的情况,如果抽调江南的军队,一旦江南生变,大好形势可就转眼毁于一旦了,可如果抽调淮南的军队,一旦伪周大举南下,我们可就顾此失彼了!”
“第三,伪周的态度。如果我军袭击蜀国,伪周会有什么反映?臣以为他必然会南下攻击我国的。原因很简单,当今之世,契丹是外族,根本就无力占领中原,前些年,耶律德光的下场就是明证,契丹最多就是在河北‘打草谷’;河东刘崇,苟延残喘,无力南下;真正能和伪周争天下的必然是我大楚了。只有打垮、或者削弱我国,伪周才能够真正的安全,这一点,伪周朝廷必然是清醒的。他们现在按兵不动,一是实力不足,而是我们大楚无暇可趁。而,不管是河东还是契丹,竟然都对伪周保持一种沉默的态势。如果,我军入蜀,伪周会不会断然发兵南下,攻击我国的淮南地区呢?答案是必然的,因为这是一个削弱我国,甚至是打垮我国的大好机会。”
“陛下今天召见臣等,原本是商议是否联合蜀国出兵的。刚才徐大人也说了,粮草不多,曹将军也提到,军械不足,有此种种情况。如果我军西进袭击蜀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蜀帝孟昶虽然想李景那样不通政务,可是,蜀国却不像李唐那样外强中干。蜀国虽弱,精兵尚存,要想打垮蜀国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攻的下来的。时间长了,军粮、军械如何应对?”
“第五,臣斗胆请问陛下,进攻蜀国可有什么计划吗?”
马云一愣,这个想法这是突发奇想,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想到军事计划呢?行军打仗可不像佟湘玉救白展堂劫大牢那样想当然:先想办法混进大牢,然后劫了老白就走。马云张了张嘴,最为一个有担当的领导人,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我只负责战略,你们负责战术,这样高屋建瓴的话来。
见马云迟疑,李骧中气十足的分析道:“臣以为,要出兵伐蜀,无外乎两个两路进攻,一路佯攻奉节,一路从水路,悄悄潜到蜀国内腹,直扑成都。只有这样才能快速的将蜀国击溃。假设一切顺利,我军能够很快就拿下成都。可是蜀国北方重镇比如陇右的秦州,以及汉中等地,这些地方是蜀地的北面长城,如果在这地方的官员投降了伪周,那么,就算是我军能攻下蜀地,想要防守蜀地,可就困难的多了。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对咱们大楚甚至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第六,蜀帝孟昶尚未彻底失德,蜀地民怨不彰。蜀国国力虽弱,但是实力尚在。陛下基于完善江南防线的考虑,出兵蜀地的战略,微臣是的。不过,现在显然不到时机。臣以为要进攻蜀地,首先最重要的是,伪周不能趁机进攻我国,接着是蜀国对我们没有防备。可现在,虽说两国关系渐好,可是蜀国对咱们还是有一定的戒心的。臣以为,不如和蜀国联合出兵,把蜀国彻底的拉到我们这一边,等到蜀国对我们没有戒心的时候,我们再突然出手,打蜀国一个措手不及!”
马云沉默了,李骧反驳的话句句在理,他也不好在固执己见。更重要的是,袭击蜀国的想法是突然奇想,马云本来也没有什么把握。
坐在龙椅的马云,扭了扭屁股,尴尬的笑道:“李爱卿言之有理,寡人太过于着急了。”知错就改,善于纳谏是马云的优点,他这么一说,整个大殿里的气氛登时又活跃了起来,对于联合出兵,这些人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可是对袭击蜀国,恐怕绝大多数人都持反对意见。
“诸位爱卿,咱们还是接着讨论联合出兵的事情。王爱卿,你是赞同出兵的了?”马云看着王贇说道。
“陛下,徐相、范相。其实下官也知道咱们楚国现在还是有困难的,如果能和平的发展个两三年,国势大增之后,再北进中原。可是,伪周现在偏偏和我们是一个想法,咱们发展,他们也在发展,虽然侧重点不同,可是打起仗来,效果却是相当的。臣也说来历朝历代,对海贸易都不是很在乎的,没有了大海,中原照样能富庶起来。若干年后,咱们大楚是国强民富,而伪周则是兵强马壮,两下一比较,只能说是咱们大楚的老百姓比伪周的百姓富裕一些,可两队相比较,却是不分下。中原的百姓每顿比江南的百姓少吃两块肉,中原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吗?臣可不这么认为。发展,长此下去,楚周恐怕会演变成南北朝了!”王贇忧心忡忡的说道。
“陛下,当前我大楚文有徐相、范相,六部诸贤,武有丁马朱曹林五帅之智,有张周申屠之勇,君明臣贤,下一心。与其将对峙托给后世子孙,不如奋烈士之威和伪周决一死战,宁可发全国之兵一争天下,绝不可留此僚,为子孙遗患!”王贇目光里闪烁这坚毅。
马云愣着了,他从没想到这个以纠察军纪为主的宿将,竟然有这样的眼光和魄力,决不为子孙后代留下祸患。这话不断的在马云脑海里徘徊,伪周文有王朴、王濮、魏仁浦,武有赵匡胤等人,等伪周发展起来了,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郭荣、赵匡胤还真成问题。等开国的这些功勋宿将一一凋零之后,子孙后代们真的能应付得了北面的伪周,或者赵宋吗?
求同存异,共同发展,在统一中国的这个前提下,显然是矛盾的。马云的心动摇了,原本打算休息两年在战的心思,渐渐淡了下去,就算拉紧裤腰带,也决不能给伪周一个喘息的机会。
第39章 决策(2)
马云召集群臣商议联合出兵,本来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搞个民主集中制。结果,王贇的一番话彻底触动了马云,让马云乾刚独断:“王爱卿言之有理,朕绝不能留给伪周一个喘息的机会!朕意已决,联合蜀国出兵北伐中原。”
马云扫了两眼徐仲雅、范质等人,见他们脸色黯然,知道他们心中有顾虑。作为文臣来说,“穷兵黩武”这个字眼,使他们很难接受的。
马云沉思了一下,解释道:“众位爱卿,朕也想休兵养民,可是刚才王爱卿有一点,说得很好。我们在发展,伪周也在发展。而且历朝历代无不把中原作为统治的基础,苦心经营,中原的基础要比我们好的多,更何况河北等地民风彪悍,伪周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数十万精兵,而咱们江南民风奢靡,长久下去,恐怕很难应对。为子孙后代计,哪怕咱们现在吃点苦,也比将来国破家亡要好得多。再说,打仗和养民,真以为并不冲突。”
马云之所以很容易被王贇说动,那是因为他知道历史,他知道郭威、郭荣、赵匡胤、赵光义、宋真宗、宋仁宗这些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这些人都算得是明君了,而自己的子孙后代是什么样子,那可就说不来了。
马云这话说的是入情入理,很多人频频点头,当然这些人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赞同,那也不好探究了,毕竟最高领袖已经确定了下来,自己反对,可就有点跟不形势了。
既便如此,一直保持沉默的拓跋恒却站了出来:“陛下所言,情真意切,忧国忧民,不过,臣还是要说,出兵骚扰伪周,可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打乱伪周的防御部署,也会导致打乱我们的发展。出兵嘛,向来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粮草、军饷消耗巨大,必然造成国库空虚,为了对付国库空虚,也就只能增加赋税,而增加赋税,则老百姓的日子可就变得艰难无比了,再者陛下登基之时,曾通告天下,永不加赋。陛下向来以仁治国,想必不会食言,可是,军费激增,赋税则不变,不知陛下有何良策解决啊?”
拓跋恒这话以退为进,看似处处实在夸奖马云高瞻远瞩,事实却把困难一一摊开,说是一切听马云的意见,其实则是在规劝马云。拓跋恒不是不知道王贇言之有理,可是,他心里或多或少,还是认为圣人之道,垂拱而治。只要大楚施政没有失误,那么对峙之下,伪周未必能够确保君清臣贤。
马云自然明白拓跋恒的用意,他笑道:“不增加赋税,是朕登基之时承诺。朕自然是不会自食其言的。要保持财政均衡,法子很多,寡人自有良策啊。刚才大家也都说了,咱们大楚强就强在水师面,那么在钱也自然是来自于海了。朕听说倭国盛产白银,而南洋则谷物颇丰。既然如此,朕想咱们可以去倭国做生意,用茶叶、陶瓷、绸缎去换回白银,而用白银去南洋买粮食。当然了,这只是朕抛砖引玉,只要咱们把目光放远一些,从内陆,移到海,那么解决咱们大楚军费的问题,应该就不成问题了。范爱卿,你觉得呢?”
范质是主管经济的,他对海贸易是相当熟悉,马云用海贸易的钱财来填补军费的空缺,在范质看来是可行的。范质低垂着头,飞快的计算了一下:“陛下,臣以为从海贸易来说,是可以解决军费的问题的。”
马云笑了:“既然如此,咱们今天就确定联合出兵。恩,王贇、李骧、曹芸、徐仲雅、范质、赵普留下,其余的爱卿退下。”
见别的大臣都退了出去,马云继续说道:“现在咱们就商量商量怎么出兵了?咱们北伐中原,无非是三种法子,一是出兵宛城,二是出兵淮南,三是走海路进攻登州今山东蓬莱等地,你们觉得那个法子好啊?”
“陛下,伪周幅员辽阔,兵多将广,军队战斗力极强,不管从哪里出兵,我们都没有必胜的把握,稍有不慎,甚至可能败于敌手。要想打痛伪周恐怕不太容易。”徐仲雅忧虑的说道。他虽然是文官,但并非一点都不知兵的。做了多年实际的宰相,徐仲雅对军事也很是心的:“淮南、山南,周兵严阵以待,基本是无懈可击。强攻硬取,恐怕我军伤亡极大啊。”
赵普在一旁说道:“徐相的话很对,依照目前的情报来看,只有登州等地,周兵相对势孤力单。如果我军突击而至,攻克登州的把握极大。更何况,登州莱州一带,丘陵起伏不定,并不利于骑兵作战,攻下登州等地也便于防守,同时还可以和难免的海州、徐州交相呼应。咱们不是要疲劳周军吗?拿下登州、莱州今山东掖县之后,就相当于把整个楚周战线拉长,让周兵不得不处处设防。”
马云点了点头,赵普的说话和他心中想法如出一辙,如果从淮河正面突破,自己的精兵还是能够完成的,可是过了淮河之后,都是大平原,面对着骁勇的伪周骑兵,自己可就吃大亏了五代是由于契丹刚刚兴起,党项还没有发展起来,中原王朝还是有大量的骑兵。就算不吃亏,现在还不到和伪周决战的时候。
枢密副使李骧却摇头说道:“陛下,臣以为赵大人的计策,还不是最好的进兵方案。拿下登州、莱州,伪周需要防备的地方大了,可是咱们也等于把登州、莱州背在了肩。远远不如现在,仅仅依靠水师,就能牵制一部分周兵。更可况,伪周把关中看成兴亡的关键。关中复兴与否,是楚周胜负的关键。蜀军入关中恐怕是必败无疑的。而伪周会不会趁机攻取蜀国的陇右等地呢?”
马云霍的一下站立了起来。这勤政殿,并不是早朝的所在地,宫殿要小一些,左侧的墙挂着一副简易的地图。马云三两步走到地图前,沉吟不语,半晌方才说道:“诸位爱卿你们也来看看,陇右的秦州今甘肃秦安地处长安的西北,凤州今陕西凤县则在长安的西南,汉中在长安的南方,可以说,关中的一半都在蜀国的威胁之下。汉中地势险峻,又是蜀地的门口所在,伪周一时半会未必会打关中的主意。可就像李爱卿刚才说得那样,如果蜀军失利之后,关中的白衣军趁势夺取陇右,那么关中的威胁可就大大的消弱了。”
“陛下,所虑甚是。不过,这陇右除了地势偏僻,对蜀地影响不大之外,还有一点值得我们主意。那就是陇右的凤州、秦州、成州今甘肃成县、兴州今陕西略阳都是六年前,契丹南下时,雄武节度使何建不愿意向契丹称臣,才投降孟昶的。而孟昶为了笼络何建,对陇右四州的官员调动的很少。如果周兵大举而至,那些官员有多少愿意替孟昶死守呢?更可况,咱们大楚鞭长莫及啊。”赵普说道。
“不如,我们大举进攻淮北,让周兵不敢攻击陇右?”范质在一旁提议道。
曹芸摇了摇头,否定道:“范相,没有足够的钱粮,如何大举进攻啊?更何况,伪周在淮河陈兵数十万,就算咱们大军进攻,就能调动关中的军队赶来支援吗?我看不见得啊。伪周在淮北的军队,显然就是对付我们的。伪周名将不少,淮北更是有名将王殷、郭崇坐镇,而且郭威本人也善战,咱们想在短时间内,击溃淮北周军,让伪周调动关中兵马救援,不太可能啊!”
“要调动关中的周兵不去进攻陇右,除非是关中受到威胁。”马云喃喃的说道,他思索了片刻,不仅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关中受到威胁,除非是北面的定难军南下,可是定难军现在老老实实,又怎么可能听我们的呢?更何况是在蜀国兵败的情况下,出兵呢?”
“陛下,求人不如求己。以臣之见,只要蜀兵在关中被击败,丢了陇右,恐怕蜀国也会变得像河东的刘崇南下,畏敌如虎,再也不敢轻易出兵了。到时候,咱们想破坏关中屯田可就难以下手了。”李骧说道。
破坏关中?马云心头一动,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而“求人不如求己?”这句话更让他眼睛一亮,李骧这么说,必然是有妙计的。马云连忙追问道:“李爱卿,你有什么良策吗?”
“臣想,咱们不如派曹彬在徐州佯动,给伪周造成楚蜀联合出兵,蜀国进攻关中,楚国出兵淮南的假象。可四下却秘密调动军队,顺着汉水而,进攻金州今陕西安康市。只要夺下金州,翻过终南山,那就是关中平原了。咱们拿下金州,就等于掌控了进攻关中的钥匙。只要咱们的军队在长安城边走一圈,百姓骚动,伪周屯田关中的计划,恐怕就难以实现了。”
“金州的守将是谁?”马云问道。现在关中集中着未来大周大部分的名将,人的名树的影。他不能不问清楚,万一这金州是个硬骨头,把军队暴漏在秦岭的狭缝之中,被白衣军饱了圆,那可哭都来不及了。
“金州地方偏僻,不管是石晋还是刘汉,还是伪周都没有怎么重视,金州的刺史叫李相闽是个混吃混喝的老官僚了。没什么可惧的!”李骧说道。
马云沉思了一下,问赵普道:“关中周兵的兵力分布如何?”
赵普说道:“陛下,郭荣在关中练兵,他打着强化禁军的名义,抽调关中各个藩镇的精兵,现在关中的精兵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是北面的灵州,有军队三四万人,一个是长安附近,有军队七万余人,其余的州县,最多的驻军不过一两千人。金州虽然地处边境,西面和难免都面对着蜀国,而东面则面对着咱们大楚。可是,金州地势险峻,北面是秦岭,南面是大巴山,西面是子午谷,东面有汉水、伏牛山、大别山的余脉,想攻取金州可不大容易。因此,金州的军队也不多,不过两千人。”
马云踌躇道:“金州地势如此之险,如果我军攻击金州,周兵断我归路,那时……那时可就难说了……”
“陛下过滤了,您看金州东面的要冲黄土镇,早就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如果,敌人想断我归路,是很难做到的。白衣军名震天下,可是,除了骑兵之外,咱们大楚的军队并不惧怕他们,就算是骑兵真正打起来也未必就败。再说,还有蜀军在前面给我们冲锋陷阵呢,蜀军虽弱,可眼下伪周断然没有主动进攻的意图,等蜀军北进关中,到时候就吸引了白衣军的注意力,到时候咱们趁机袭取金州,不费吹灰之力。等蜀军败退之后,咱们可以出兵终南山,威胁关中,让白衣军不敢去袭取陇右。这样,咱们即保住了蜀国的陇右,又拿到了威胁关中的跳板,伪周想屯田可就难了。”李骧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一下子马云放心了,他笑着说道:“李爱卿不愧是朕之诸葛孔明啊。一语中的。”
马云一边夸赞着李骧,一边想到底派谁出兵才好。楚国的名将首推的是朱元、马光猛了,这两个可以说是常胜将军,再其次就是丁思瑾、曹芸、刘彦涛等人了,这些人位高爵显,小小一个金州肯定是用不着他们的,至于张文表、申屠从坚、钱清、石大、廖仁勇这些个猛将,也是各有其责。对付区区两千人,似乎也用不着他们出马,再说打仗也不能总用这些人,总要培养一些新手的。
新手?他心里陡然出现一个名字:卢绛。马云笑道:“恩,范质,替朕拟旨,调江南西道207师防御使卢绛进京,朕要面授机宜。让他带兵袭取金州。”
“对了,赵爱卿,捕风房在关中对付屯田情形如何啊?”
赵普心中一跳,捕风房这两年在中原损失可大着呢,特别是史弘肇当政的时候,大肆不杀,都有点伤筋动骨的迹象。到了伪周时代,郭威等人也学聪明了,茶馆酒肆有布置了人手,捕风房想散布谣言就变得困难了。现在捕风房也真的演变成了一个侦查的机构了。
见赵普面露难色,马云忽而笑道:“赵爱卿,朕刚刚想了一个主意。叫做恐怖主义!”
第40章 一战关中(1)
初秋时节,田野里谷海翻波,金橙橙的一片,劳作了一季的农民们不畏秋老虎的余威,匆忙的收割着夏粮。镰刀舞动,汗水流淌,人们心中却是异样的甜蜜。今年的年景不错,再加大皇帝废除了耕牛令等等旧政,身的担子也小了许多,或许,再交了赋税之后,今年还能有些余粮。
迁到长安去的人,居然人人都分到了一块不小的耕地,可是留在家乡的人,也不错,除了自家的耕地之外,还能去地主家做做佃户,帮地主家种地,多多少少还会有些收益。
有了粮食,没了贪官污吏的巧取豪夺,人们心情也愉悦起来,脸渐渐绽出了笑容。官道有达官贵人的马车经过,他们也不再躲躲藏藏,不用再担心无缘无故的被人拉去服徭役。
“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六十余骑在潼关去往汴京的官道扬鞭疾驰。除了为首的外,这些人都是一色的青衣短褂,显得异常的干练,他们挂着腰刀,有些人还背着强弓硬弩。一看就知道这行人绝非是寻常出身。
这群人策马扬鞭,眼瞅着就到了西京洛阳。却见对面迎头来了一辆两驾的马车,这马车门帘掀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时不时的伸长脖子,翘着头向外张望着。
见了这群骑士之后,这中年人大喜,一手扶着车门,一边探出身子,道:“晋王殿下,晋王殿下,臣魏仁浦在此接驾。”
那为首的骑士拉紧缰绳,看清来人是魏仁浦之后,脸不由得显出一丝犹疑:“魏兄,你不在东京汴梁陪伴陛下,怎么来到了西京呢?”
这为首的骑士竟然是大周晋王郭荣。自汉隐帝时,郭威挂帅讨伐三镇叛乱,派遣郭荣带兵西进,进剿王景崇之后,郭威、郭荣两父子就天各一方,有四年时间没有见面了。前一阵子,郭威偶得风寒,精神有些不济,所以下诏召见郭荣进京。
魏仁浦从马车跳了下来,走到郭荣面前施礼道:“王爷,微臣奉陛下圣谕,特阻止王爷进京。”
郭荣瞥了魏仁浦一眼,见魏仁浦面带笑容,神色正常,这才稍稍放心,他大手一挥,跟来的六十余人“唰”的一下,便散了开去,将郭荣和魏仁浦不偏不倚的围在了中间,郭威沉声问道:“父皇身体有恙,再次急招我进京,为何我还没到西京,就又下诏阻我进京呢?圣旨在哪里,我要亲眼看看。”
这么诡异的事情,难怪郭荣极为慎重了。也幸好来的人是郭荣的心腹好魏仁浦,要是别的大臣,即便拿出圣旨,郭荣肯不肯听,那还两说呢。郭荣可不是刘表的大儿子刘琦。魏仁浦拿出圣旨,递给了郭荣:“王爷,这是陛下的圣旨,请您详看。”
郭荣接过明黄绸子的圣旨,仔细的看了一遍:“父皇的病已经好了吗?”这圣旨写得甚是温馨,郭威说自己身体已经康复了,我儿就不用来京觐见了,还是抓紧时间筹措关中事务。可是,圣旨只是个物什,到底内情是什么样子的,谁也说不清楚。
魏仁浦也明白郭荣的担心,他说道:“我出京之前,曾经见过陛下,陛下精神大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也曾详细问过太医,太医们也说,陛下只不过是风寒入体,现在用了药,身子已经无碍了。”
郭荣默然不语,虽然现在郭威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儿子,可是,毕竟不是亲生的。俗话都说:夜长梦多。在一切未定之时,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魏仁浦说道:“王爷,陛下身体无碍,您可以放心了。事实,从陛下急招殿下入京一事,可以看的出来,圣意何在了。现在有资格承继大统的人,无非是晋王和李将军了。两位都不在京城,陛下一生病就急招殿下入京,却不召见李将军,可见王爷已经是陛下心中默许的继承人了!”
这话,郭荣不是不明白。可是,利益攸关之时,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平和的心情呢?郭荣沉默了一下,又问道:“王枢密使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魏仁浦一笑:“王爷大可放心。王峻活不长了。”
郭荣和王峻没什么矛盾,可就像关羽死活看不刘封一样,郭威的这个铁哥们是死活看不郭荣,总是千方百计的阻止郭荣进京为官。
“王爷,您想必听说了,前一阵子,王峻不是接连陛下,请求解除自己的枢密使职位,想做一个逍遥散人。”魏仁浦解释道。
郭荣忍不住冷笑一声:“王峻骄傲跋扈,他明着是请辞枢密使职务,实际恐怕是在试探陛下。陛下不是已经派人挽留他了吗?”说起王峻,郭荣心里不免有火。王峻官高爵显,又管着枢密院,对郭荣帐下高怀亮等人拼命的打压,就是不愿意提拔他们。不仅如此,王峻和郭威的旧将郑仁诲、向训等人也是矛盾重重,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半个月前王峻请辞枢密使要告老还乡,郭威不同意,可王峻就在家里呆着,死活不去枢密院班。郭威没有办法派王峻的好枢密直学士陈同去探寻王峻的心事,并且郭威还表示,老王你再不出来,朕就亲自去你府相请。
枢密直学士陈同到王峻府转了一圈,回报郭威道:“陛下,经过臣的劝说,王大人离官去职的主意已经松动了,如果陛下亲自去王府相请,想必王大人已经会复出的。”
郭威念在兄弟情分,就准备车架,要去王府相请,走到半路,王峻飞马赶到,说什么不敢劳动陛下大驾,陛下如此厚爱微臣,臣自当肝脑涂地。看起来,王峻是在拍马屁,可事实,皇帝亲自去大臣家里请人出山,这可罕见啊。大家都知道刘备三顾茅庐,可那是因为刘备当时穷困潦倒,等他发达起来,可没再寻访过什么人。而现在的郭威可是堂堂正正的开国皇帝啊。
这场闹剧,往好了说,郭威最多最多是留下一个重情义的名声,可王峻则完全不同,通过这件事,他把郭威玩弄于股掌之间,使自己的权势大增。
王峻的这种行为,在郭荣看来,那完全就是对皇权的挑战了,如果听之任之,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他处在皇子这个位置,要对付王峻这样的朝臣,却是有很多顾忌的。这会儿听说,王峻有可能得不偿失,郭荣马追问道:“魏兄,此话是从何讲起啊?”
“王爷,王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试探陛下的心意,可是他也怕陛下顺水推舟,同意了他的请求,那个时候,王峻不就得不偿失了吗?于是,王峻在请辞的同时,还悄悄向各地的节度使们写密信,要求他们保荐自己。让陛下无法罢免自己的官职。”
“写密信?”郭荣一愣,片刻之后,他不仅莞尔一笑:“王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种事情怎么能用密信呢?莫非各个藩镇的节度使将王峻的密信呈了陛下了吗?”
“王爷所料不错。我听宫中的太监说道,陛下得报之后大惊失色……嘿嘿……王峻的日子不长了。”魏仁浦说道。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那汴京城,我就不去了。我不去汴京,王峻就会更加的肆无忌惮,父皇对王峻的猜忌就越大,王峻不倒霉都不行。魏兄,你在汴京要时刻主意汴京的形势,如果有什么变化,一定要快马送到长安来!”
“王爷放心,微臣的一双眼睛会睁得大大的,替王爷看着王峻!”
郭荣哈哈一笑,拍了拍魏仁浦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回长安了。”
“王爷且慢。您奉旨而来,又奉旨而去,在公事来说,本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从私谊来看,陛下和王爷乃是父子,哪有父亲生病,儿子连封慰问的信都不写一封的呢?”魏仁浦拦着郭荣道。
郭荣马就明白了魏仁浦的意思,见魏仁浦从马车中拿出笔墨纸砚,他接了过来,略略思考了一下,挥毫写了一封信。写完之后,又对魏仁浦说道:“我此来匆忙,魏兄可以在洛阳买些瓜果特产,替我送于陛下。也算是我的一片孝心。”
郭荣说着,脸微微有些发红。两天前郭荣见到父亲的圣旨,见圣旨中催促之意甚急,当下还以为郭威发生了什么不测,只顾得打马扬鞭,拼命地往汴京赶,却没想太多。虽然王峻权力很大,可是汴京城防的军队却有郭荣的亲信,所以,郭荣也不惧怕。
等送走了魏仁浦,郭荣一行才转身返回长安。他到了潼关之后,方才和悄悄转移到潼关一带的石守信部一起返回长安。
回到自己的王府,一杯茶还没有喝呢,王朴就请求觐见,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根据蜀中的探子回报,楚蜀两国很有很有可能联合北伐。
新军刚刚组建,虽然还没有怎么训练,可毕竟这些人是从军队中抽调的强壮之士,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不过,蜀国既然敢出兵关中,那么就一定要打一场打胜仗,让蜀国心生畏惧,从此再也不敢骚扰关中才行。这么看来,打仗的军队还是要用训练有素的白衣军了
第41章 一战关中(2)
第41章一战关中2
中队作战,特别喜欢事先口诛笔讨一翻,用来标榜自己的正义性,在此基础堂堂正正的出兵。这种现象在文官当政时期特别的流行,好像非如此做作一翻,就说服不了诸天神明,下动员不了亿兆百姓。可惜,结果如何,靠得不是檄文。
蜀帝孟昶用21世纪的标准来衡量,那肯定是国学大师,即便是在五代时期,也算得是一流的文人骚客了。他要出兵北伐,那自然不能偷偷摸摸,他不仅不会藏着掖着,还效仿千年前的汉高祖刘邦,在成都日夜加班加点的修了一个拜将台,准备拜大蜀枢密使王招远为统兵大帅。
孟昶动作搞这么大,大周在蜀中的密探,哪有可能探查不出来了,消息飞快的就送到了晋王府。当然孟昶虽然非常的高调,可胆色还是有待提高滴,他只公布了北伐,日期、路线等等一概都是秘密。
可是,蜀中君昏臣庸,他们又能想出什么样的出兵高招呢?
郭荣有些心不在焉,他都督关中,有外敌入侵,防御并击溃对方,那自然是他的责任。可是,作为当朝的皇子,在皇帝年岁渐高之时,他却久悬与外,即便是京中有些子布置,可这心中毕竟还是有些不安。他接过王朴手里的密信,扫了两眼之后,笑道:“王先生,水来土屯,兵来将挡。蜀军既然要来,咱们可得好好的招待他们一下。我们不是早就筹划着夺取陇右嘛。现在,这孟昶岂不是双手把陇右给送了过来。我敢说,蜀兵必从大散关而出,直扑凤翔。咱们得在凤翔好好的再摆一局,让蜀兵再尝尝四年前的滋味。”
见郭荣自信满满,王朴不仅没有随声附和,反而迎面泼了一盆凉水:“王爷,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王朴的能耐,郭荣是知道的,他仔细想了想,不解的说道:“莫非王先生认为,蜀军不可轻视吗?”除了这个理由,郭荣一时也想不出别的缘由,能让王朴这么谨慎。莫非这孟昶还能派人西出,联络兰州今甘肃兰州等地的吐蕃和党项人从西线入寇渭州今甘肃平凉吗?现在的吐蕃可不是当年的吐蕃了,自从百年前吐蕃内乱,这个原本就有点部落联盟性质的国家,早就四分五裂了。单独任何一个吐蕃部落都不可能攻下渭州的。更何况,吐蕃那些人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眼高于顶的孟昶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说服吐蕃人呢?
王朴笑了:“请问王爷,蜀国为何要入寇关中啊?”
看着王朴狡黠的目光,郭荣心里一沉:“莫非……孟昶是因为咱们屯田关中?他……他是害怕咱们大周恢复了生气吗?”
“王爷之言,虽不中,也不远矣。最近这段日子,蜀国和楚国关系可是热络的很啊。”
郭荣心里一惊:“王先生之意,这蜀国出兵关中,乃是楚国所指使的吗?那……那……蜀国出兵,楚国会不会隔岸观火呢?”
“蜀兵出大散关,楚国配合出兵乃是策,说服蜀国退兵,以待时机,乃是中策;如果坐视不理,想用两虎竟食之计,来个蚌鹤相争,渔翁得利,那就是下策了。”王朴笑道。
见王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郭荣思索道:“据我所致,这两年楚国虽然节节胜利,可是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新近收复的江南之地,士子百姓多有反抗者。这个时候,楚国出兵,岂不是自蹈险地了吗?更何况,淮北、宋州、归德一线,我军布置十数万人马,楚国就算出兵,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天福十年,马云就出兵讨平荆南,天福十一年,马云派大将马光猛南下,与南汉激战与贺州一带,天福十二年,马云又率兵北伐中原,同样是天福十二年秋,马云又率兵南下攻灭岭南,乾佑二年,马云又发兵讨伐江南,广顺元年,马云又派兵灭了吴越。王爷,您看看,自天福十年至今,九年时间里,有五年都在征战。可是楚国却是节节胜利,地盘一扩再扩,比之咱们大周还要大一些。要以往常的观念来看,楚兵岂不是早就是疲兵了吗?事实不然,楚军人马虽然不太多,可是极为善战,破岭南,不过五万人马,破南唐也不过七万人马,换句话说,楚国总有一些军队是在空闲着的,他们的作战是轮番出击,轮番休息,这样才保证了军队不疲惫。依在下看,楚国现在拿出个三到五万休整已毕的军队,完全没有问题。”
“他军队虽有,不过,打仗不仅依靠军队,这钱粮军械也是不可缺少的,楚国连连征战,恐怕没有多少余粮了。”
郭荣分析并非没有道理,自广顺元年开始,周楚两国展开了全面的竞争,在收揽人心的方面,大周重立孔门七十二贤,可楚国却拐走了文宣公,大周颁布耕田令,推行官田私有化,只要佃户租种了官田,那么这官田就归佃户似有,而且还鼓励开荒,开出来的田地都属于百姓私有的,同时,那些由于战乱逃亡者的土地,也可以由百姓耕种,三年之内逃亡者回来的,土地分一半给耕种者,如果过了三年都没有回来,那么就属于耕种者了被契丹略去的人口,三年的期限有延长。同时大周还废除了牛租等赋税。江南这边由于受战乱影响的少,没有大周那么大的手笔,于是,马云一冲动,大笔一挥:永不加赋。对于无地的佃户,只要他们愿意,楚国官府负责将他们迁移到台湾去,而且官府承诺,提供住房、谷物,而且三年之内不交税。这样的竞争,老百姓获利不少,对各自的朝廷都渐渐归心。
当然,在两国官方的宣传下,两国的老百姓都想当然的认为对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仅如此,楚队中,有不少少壮派军官,不断的朝廷,要求出兵淮北,解救受苦受难的中原百姓。
作为大周晋王的郭荣,对两国老百姓的生活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相对而言,大周朝廷的赋税,要比江南楚国的赋税要重三四成,所服的徭役也要重很多首现代军事理论的影响,马云一直觉得不能让军队闲着,闲着就生事,什么修桥、铺路的活,很多都由军队做了。这么一来,楚国百姓的徭役,就少了很多。可是,既便如此,大周的经济情况还一直难以好转,只能是勉强维持罢了。这么一比较,郭荣觉得楚国从土地的收入,恐怕还不如大周呢,所以,他认为楚国是“年成不好,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郭荣知道情况,王朴早就门清了,他摇头说道:“王爷想说的是,楚国从田地里的收成,恐怕不如咱们大周,可是有一点,您恐怕没有计算在内,那就是楚国鼓励商业,江南商贾船队,南边可以远达占城今泰国一带,北边可以之地高丽,这些地方不乏谷物丰登之地啊。”
郭荣脸色一紧:“王先生的意思是说,楚国可能从海外购买粮食,进而和我朝对抗。”
“不错。王爷,您想楚国生怕我们屯田关中成功,于是千方百计的游说蜀国,想让蜀国出兵关中,助他们一臂之力。可是蜀国过去曾经败于我们手中,必然会要求楚国联合出兵。在蜀国提出联合出兵的情况下,莫说楚国尚有余力,就假设它真的像王爷您所描述的那样,楚国想必也会咬牙坚持的。原因很简单,我们知道蜀国必败,楚国的马云他们恐怕也不会对蜀国抱太大希望,所以,他只能咬着牙出兵,不然,蜀国兵败之后,楚蜀之间必有怨怼,蜀国从此不再出兵关中,楚国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王朴的话丝丝入扣,把楚国不得不出兵的情况,分析的合情合理。郭荣犹豫的说道:“这么说来,淮北将有战事了。哎,楚军出徐州直逼宋州,若是对峙时日过久,耽搁了播种,宋州一带,哎……,又让朝廷背一个包袱了。”秋收是九月,冬种是十月中旬,如果楚军九月出兵,在宋州一带一直赖到十一月,那么宋州附近的百姓,夏收可就没有着落了。
郭荣苦笑着摇了摇头:出来混的,早晚都要还的。去年,大周派骑兵,奇袭徐州,把徐州、宿州、甚至海州,搅了个天翻地覆,徐海防御使曹彬,差点下台,整整一年,徐州一带基本没有什么粮食收入。不过不管是马云,还是曹彬,当时还真是有魄力,老百姓不是没法种粮食了吗?楚国竟然出钱出粮,招揽当地百姓,兴修渠道,愣是把淮北的徐州等地,搞的淮南的水田一样,渠道四通八达的,到了今年五月份,宋州的骑兵就再也没法子扮成马贼在徐州活动了。
王朴笑了:“王爷,如果咱们守城,那自然是这种情况了,可是,如果咱们主动攻过去呢?”
第42章 一战关中(3)
第42章一战关中3
以攻代守,郭荣自然是知道的。比如,当年六出祁山的诸葛亮,用得就是以攻代守。以攻代守的好处很明显,那就是把战争抛向了敌人的控制区,烧杀抢掠一翻,倒霉的是敌人,可是,有淮河拦着,要渡淮过去,胜负未知,恐怕倒霉的要多些。淮北的郭崇、王殷自然是名将,可是,淮南的朱元也有常胜将军之称啊。
见郭荣在沉思,王朴继续说道:“王爷,淮南一带的楚州、寿州等地,楚军数不胜数,再加楚军水师在淮河有优势,渡淮而战,恐怕是自蹈险地,绝不可取。”
“淮南既不可贸然相攻,那么只能是攻取徐州、海州,或者是唐州、邓州了。”
王朴又摇了摇头:“王爷,您说的这两个地方,都囤积有大量的楚军。楚国要北伐中原,靠得就是在淮北的这一东一西两个拳头。这两个地方,是楚国重中之重,不好打啊。”
郭荣一愣,王朴这话有点自相矛盾了,既然要以攻代守,可是不渡过淮河,不进攻邓州、唐州,或者海州、徐州,那……那还能进攻楚国的什么地方啊?
王朴笑道:“王爷,请看地图,这咱们和楚国相联系的地方可不仅仅是从西到东这条线啊。还有均州湖北十堰东、房州今湖北房县呢,莫非王爷忘了不成?这两州由于地势险峻,驻兵不多。如果出其不意,并不需要多少兵马就能夺取均州。”
郭荣紧紧的盯着地图,心中暗暗盘算着,从地图看,商州今陕西商县和均州毗邻,可是两地之间是秦岭山脉,没有官道,要想进攻均州,恐怕要从金州走才行,可是金州通往均州的要冲之地黄土镇,却偏偏掌控在楚国的手里。丁思瑾不是庸才,他不可能不意识到黄土镇的紧要,特别是楚国将均州辟为马场之后,黄土镇的安全,深深的影响到楚国骑兵的建设。
王朴并不在意郭荣正在沉思,反而有些迫不及待的解释自己的策略:“王爷,以我之见,夺取均州有三大好处,第一,威胁唐州的侧翼。邓唐二州距离汴京不过五六百地,乘快马的话,一日就能抵达,而距离西京洛阳就更加近了,不过四百里地。邓唐二州掌控在楚国的手中,如鲠在喉啊。可是,楚将丁思瑾为人谨慎,他乡兵、楚兵结合在一起,把邓唐二州经营的固若金汤,正面攻击,难度很大啊。可有了均州,则相当于在邓州的后面插了一把剑,把邓唐防线生生撕了一个口子出来。”
“第二,楚国竭力发展襄州、随州、复州等地,想把山南南部今湖北省,建成一个新的淮南,现在已经卓有成效了。如果拿下了均州,派兵直插襄州一带,把襄州像徐州那样搅个天翻地覆,对楚国的打击可就大得多了。”
“第三,均州是楚国的马场,楚国野心勃勃,可是,他们要想北进中原,在河南与我军作战,要是缺少战马,那将是极其困难的。所以,马场、马匹对楚国非常的重要,因此,均州在楚国的地位,也就因此凸显出来。如果是平原地带,咱们想破坏他们的马场,还真不容易,大军一去,那马夫们想必就骑着马逃逸了。可是,均州多丘陵,道路失修,他们想逃也逃不太远,嘿嘿……得均州破坏楚国马场,想必金陵的马云恐怕要气的吐血。”
夺取均州的好处,让郭荣颇为动心,可是,他想了想说道:“如果真想我们预测的那样,楚蜀联合。以楚国君臣之智,他们不会看不出蜀兵必败。而且,蜀国若是兵败,为了保护关中,我们必然会趁机夺取陇右。这一点,马云他们十有也能看的出来。这样一来,为了避免我们对蜀国穷追猛打,楚军会不会渡过淮河,和我们在淮北决战呢?或者想通过决战的样子,来向朝廷施加压力,让朝廷调动关中的军队。进而,保住蜀国的陇右呢?”如果楚周在淮北大打出手,汴京震动,那个时候,自己还有没有余力取陇右、取均州呢?朝廷还会不会同意自己一面全力追击蜀军,一面夺取均州呢?
“王爷,恕我直言,我倒是觉得,以目前楚国的情况,他出动大军在淮北和我军对峙,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而且楚国未必有决心,和咱们大周在淮北打一场大战。楚国现在想得,恐怕是车轮战。他一直都想联合河东、契丹、蜀国,从北面、南面、西面、东面,不断的出兵侵扰我军,让我军疲于奔命,让老百姓无心耕种,生生的耗掉我们的国力。等到咱们难以维持的时候,楚国才会真的大发三军,和我们决一雌雄了。”王朴说道:“您所担心的事情,在我看来,发生机会非常小。这九年来,马云作战无数,可是,楚军有一个特点,不知道王爷发现没有。”
霹雳弹、震天雷?还是弩床、抛石机,一时间郭荣脑子里划过了很多东西,不过,王朴的这个问题很笼统,倒是不好回答。郭荣想了想,还是不能确定答案,终于好奇的问道:“是什么特点啊?”
“楚军最大的特点是,从来不与,或者尽量避免和敌人的最强军队作战。灭南平,他用得是诈城计,如果南平王死守荆州,就算楚军的人数在多一辈,恐怕短时间内也很难取胜。马云北伐的时候,契丹的主力事实已经北返了,南下岭南的时候,刘氏的主力一部分被李唐牵制,一部分被活活烧死,到了灭李唐的时候,李唐十数年的精兵,早就被楚国用计消磨的一干二净,以至于楚军屡屡以少胜多,短短两个月就破了李唐。”
王朴顿了下继续说道:“前一阵子,楚国派出使者,入契丹,访太原,结好孟昶,为的是什么?契丹主兀律不是告诉咱们了吗?楚国想发动四国的力量,不断的消耗我军。这说明什么?说明楚国先削弱敌人,而后强攻的方法始终没有改变。在这种情况下,楚军怎么可能全力出击,和我们大周决一雌雄呢?”
第43章 激战
第43章激战
太和二年即大周广顺二年九月中旬,楚国皇帝马云抢在蜀国之前,将新科状元郎徐再洲的《顺天罚逆讨贼》传檄天下,讨贼列了郭威大罪12款,小罪5条,从头到脚把郭威批了个一无是处,禽兽不如,就连郭威脸的麻雀刺青,也被讽刺称画虎不成反类犬。紧接着,马云又正儿八经的颁布了讨贼令,在东西两线,动员大军20万,讨伐郭威。
为什么楚国要抢在蜀国之前,传檄天下呢?无非是想抢个带头大哥的名头,让天下人都知道,是大楚率先北伐,是老大,而蜀国则像小弟一样,只是跟进而已。这么一来,天下人就都知道楚国是当之无愧的讨周盟主。而楚国自己在《顺天罚逆讨贼》的最后一段,也是热情洋溢的自我标榜道:大军北伐,顺天意,下合民心;以仁伐暴,以顺讨逆,迎者景从;百姓欢呼雀跃,箪食壶浆,以应王师……在这一段里面,大楚官方指出,北伐,不仅仅极大的增加了天下人的民族自豪感,加深了对大楚的认同感,同时也扩大了楚国的国际影响,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王师北伐标志着,整个华夏迈入了新的纪元。
可惜,由于周楚边境是长期封锁的,这份义正言辞的《顺天罚逆讨贼》压根就没有传到传到中原去五代时期,老百姓思想道德水平极高,可惜文化素质很低,没几个人识字的,捕风房就算把这檄文传到中原,对整个战局也没什么影响,反而有可能暴露自己,不仅没有传到中原,就连蜀国、河东等地,也由于意识形态的问题,也没法传进去这些地方的官府认为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天命所在。
搞到最后,楚国官方的这个“天下人”,仅仅指的是楚国统治区域内的老百姓,而这个“国际影响”也仅仅存在于口头表达当时的五大强国,契丹、大周根本不吊楚国,北汉唯唯诺诺,没有什么瓷实话;至于蜀国,人家还认为自己才是老大呢。但是,由于楚国舆论的造势,让楚国辖区的老百姓民族自豪感空前刚涨,大有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天下虽大,咱们大楚可是头一份;更有不少青年人纷纷要求参军入伍,打过淮河去,统一全中国。
在楚国马云、李骧这些高层看来,对伪周进行骚扰是正确的。而在十月对伪周进行骚扰就更加英明了,因为十月中旬要种庄稼了。他们对这次战争的定义,与其说是北伐中原,倒不说是北伐庄稼地。马云甚至把楚国仅有的马军下放到了徐州、唐州,就是让大军出动的时候,让马军在中原驰骋,把老百姓给祸害一顿。
从这点来看,马云挺损的。其实打仗已经是耽误农耕了。中国古代战争,对兵力计算有很大出入,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民壮的问题。就是那些运送军械和粮草的民壮算不算兵,其实,在很多时候,那些人就是当地的老百姓,运军粮事实就是服徭役的一种。可马云还派马军当然扮成马贼出动,准备烧人房子,坏人家的庄稼。
可是,在地方,比如朱元等人,他们对马云的骚扰政策,并不是很赞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马云一直觉得伪周的军队不好对付,可是朱元这些人和山南的丁思瑾不一样,他们并不认为伪周的军队就比楚军厉害。朱元还秘密奏章,提出了“萧县计划”,他想在萧县设计一个圈套,让伪周军队跳进来,和伪周军在萧县大打一场。
马云沉思了很久,终于同意了这个计划。为什么呢?虽然楚国的真是意图的是金州,可是,在淮北必须要和周军进行一场战争,如果在淮北不能给周军施加很大的压力,那么一旦蜀军败退,关中的白衣军没有了后顾之忧竭力南下攻蜀,那可就不妙了。让朱元在淮北真真正正的打一场也好。不过,他却是再三要求,打仗可以,但是规模一定要控制在徐州范围内。
九月底,楚军正式出兵。
在东线,由东路行营总管朱元在淮南以及徐州等地,楚国驻扎了十三万人马,为了避免专权,马云设置了行营总管这儿一个官职,管辖淮南道和河南道徐州一带全权负责,从光州今安徽潢川、寿州今安徽合肥到濠州今安徽蚌埠东,这一线全都是在淮河以南,这三州兵马共计7万人,已经全部动员起来,淮河之走船斗舰,往来不绝,可惜,是干打雷不下雨,对伪周的蔡州今河南汝南、颍州今安徽阜阳虎视眈眈。
可是徐州等地,河南道都统老将军倪可福,以徐海防御使曹彬为先锋,带领军队四万人,跃过任山,进攻萧县,和伪周徐州节度使郭崇的军队打了起来太和元年争夺徐州时,周将王彦超虽然不敌曹彬,可是还是将徐州境内的萧县控制在手里。
在中线,中路行营总管丁思瑾命令大将石大率军一万,进攻武关,直逼商州,作为蜀军的策应,而自己则率领山南主力,东出唐州,直逼蔡州。这样,楚国一东一西两路大军,摆出一副钳型攻势的样子,似乎想打掉蔡州、徐州这些汴京的外围据点。
十月初,在西线,蜀国没有再玩什么三路出击的疑兵计,以枢密使王招远为招讨使,率领大军六万人出兵大散关,准备取凤翔,再进长安。
大周皇帝郭威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是善于用兵的人,他得到消息后,只是淡然一笑。楚军虽然气势汹汹,但是,兵力毕竟有限,自己在淮北陈兵十数万,和楚军实力想当,只要应付得当,时间一长,楚军自然就退兵了。于是,他下诏让蔡州的王殷和徐州的郭崇严加防范,而对于关中的郭荣,则命令他相机而动。为了以防万一,郭威还从河北调回了邺城留守向训的3万人马,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
一场大战就在秦岭、淮河一线拉开了序幕。
第44章 黄土镇
十月下旬,北风徐来,落叶归根,江北是一片萧瑟气象。多山多林的均州,郁郁葱葱的青山也渐渐盖头换面,由清油油变青黄相接,进而黄灿灿的一片,可北风一起,却变得光秃秃的,异常难看。
不过,均州的百姓,这两年的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均州土地贫瘠,要是种地,一亩量产不过几十斤而已,年年都要靠着山下坡挖野菜、摘野果来补充家计。自从养马令颁布之后,有田不种庄稼,却偏偏种草,刚开始均州百姓心中难免忐忑不安,谁曾想,这土地种粮食不行,种草却是一片生机勃勃,再加马匹价格公道,百姓的日子,反而比先前要强许多,开垦荒地的兴头也大了起来,很多人用新开垦的土地来种草,老地种粮,两不耽误。
这均州地处偏僻,相对贫瘠,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天下动荡,这里受到的波及甚少,少了战争中的颠沛流离,再加现在日子过得不错,简直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可家园虽好,终究还是要有人来守护的。在均州西北面的黄土镇,就是扼守均州的险关要隘。
黄土镇本是一个小村子,南挨着汉水,北靠这锡义山。金州多山,最高者有两千余米,从山顶到山下可以充分的感受到从寒带到温带的季候变化,这植被相对丰富,因此,金州盛产药材。这药材采集之后,总要运输,自隋唐一来,有两条路,一呢,是沿洵水而,入商州去长安,而呢,则是顺汉水而下,过均州、襄州,在荆州进入长江。
这么一来,地处金州、均州要冲的黄土镇,往来客商增多,就渐渐的热闹了起来。一直到,天福十一年,契丹人南下,楚王马云发兵数万,奋起反抗,要驱除契丹,恢复大晋。当时的均州等地望风而降,纳入了大楚的版图,而金州则继续站在了中原的一边。这么一来,黄土镇的驻军增多,修建城郭,增加防御工事,渐渐的把黄土镇搞了黄土城。
到了楚周对峙时期,两国互相封锁边界,这黄土镇就再也没有什么商贾往来了,这里就演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军事堡垒。
这天正是深夜,北风呼啸,天气已经颇为寒冷,黄土镇城头,军士们却是一丝不苟的往来巡逻着。
“章指挥,您怎么来了?”就这城头幽篁的灯光,负责西城防御的队正李振陡然发现从左侧的楼梯口,走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一身便服,正在黄土镇的最高军官10营指挥使章中。
“老李,没什么情况。老子过来是检查检查,前两天,咱们不是被抽走了两都人马嘛,现在,咱们大楚正在和伪周作战,不能不小心一些啊。”章中20多岁年纪,左脸由一个一指来长的刀疤,在幽幽灯光下,看起来颇为彪悍。
“哎,章指挥,您老也太谨慎了。现在咱们的大军正在北伐,郭威这老家伙肯定是吓得屁滚尿流的,怎么可能会打咱们均州的主意呢?以我看,咱们就是开着大门睡大觉,也不用怕有人敢来扰了咱们的好梦。”队正李振大言不惭的说道。
“勤巡查,时警惕,乃是军规。你小子是想不遵从了。”章中笑着说道。李振也算是他的老部下了,章中对他也是比较放心的,这么说无非是想提醒一二,翘敲边鼓。
李振吓了一跳:“哪有,章指挥,咱们也就是在私底下说说,你看,我们这队人马还不是在仔细的巡逻呢。”
章中笑了笑,他是一个营指挥使,已经够军校的资格了,所以,也在马氏军官学校里深造过半年,对着‘宽严相济’的掌军手法还是知道的,见李振已经谨慎起来了。他反倒转换了话题:“老李,莫要觉得守着黄土城就没前途,咱们在这黄土城也呆了两年了,我寻摸着,丁总管快给咱们挪挪窝了。说不定就去了唐州了。现在不努力,以后到了唐州岂不是丢人嘛。”
李振点头哈腰的说道:“那是,那是,您放心,我们绝对不给你丢人。”
章中却笑着,走到城头,向外眺望了两眼,一来城头的灯笼明亮,二来也又是深夜,城外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他转过头来问道:“李振,最近你守西城没什么异常情况。”
“章指挥,您有不是不知道,自从去年,咱们封了黄土城,不许人通过之后,这地方连个人毛儿也见不着一个,还能有什么异常啊,倒是,这两天汉水不仅水少,连个大鱼也没几条,大打牙祭都不行啊。”
“什么?”章中猛地回头问道。
跟在章中屁股后面的李振,没料到章中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还扭过头来,一下子差点没有撞去,见章中黑着脸,李振心里一颤:老章今天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心里有火啊。这……戍边的空余时间去捕鱼,长官们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可是,要真的追究起来,那也是犯军规的。
李振当时战战兢兢的说道:“章指挥,是标下的错。我们……我们不该……去捕鱼的。”
“不是,你刚才说什么?”章中追问道。
李振见避不过,心里一横说道:“章指挥,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去捕鱼。”
“不对,你前面那句说得什么?”
李振有点糊涂了,前面那句?莫非章指挥不是追究自己捕鱼的事情吗?李振心里登时就高兴了:“章指挥,今年汉水水少,连个大鱼也没有几个啊,不然咱们军队也能吃点活鱼啊。”
“汉水水少,是这两天的事情吗?还是一直都少?”
李振一愣,完全没料到章中竟然问得是汉水的事,他下意识的点点头说道:“汉水虽然冬天比夏天水少,可是今年冬天的水比去年冬天可少了很多,特别是这两天就更少了,而且,还没什么大鱼啊。”
章中心里一沉,这黄土镇他呆了两年了,这里的地形,他了如指掌,这黄土镇依山而建,城北靠着锡义山,山还有一个小小的瞭望所和黄土镇相互呼应,而城南挨着汉水,汉水另一边则是锡义山的余脉,山势虽然不如这边陡峭,可是这地势却是比较高。
万一……章中的眼睛陡然爆出点点寒光。
第45章 水攻
第45章水攻
望着黑漆漆的野外,章中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断然说道:“李振,你马带两火军士,一火沿汉水而,一火沿前面汇入汉水的洵水而,查一查有没有人在游筑坝拦水!”
“筑坝拦水?”李振心里一惊:“章指挥,你的意思是说汉水水少,是因为有人拦水?那。……那……”
李振“那”了半天,也没“那”出来个什么东西,不过他的意思,章中却是一清二楚:那不是有人要想水灌黄土镇吗?
黄土镇地势险峻,依山傍水,处于东西交通的要冲之地。当时,楚军在黄土镇建城,扼守山南东道的门户,这个决策当然是对的。可惜,当时建城的人,考虑的不周密。或者说,建城的人,只考虑到何如尽善尽美的控制住这条东西要道。为了达到完美控制的效果,当年建城的人,不仅仅将汉水的河道填充了一部分,而且还将汉水另一侧的锡义山余脉,给人为的修高了不少,即增加了攀爬的难度,又将汉水对岸完全纳入黄土城弓箭射击的范围内。
可是,如果敌人用水攻的话呢?第一,汉水水道狭窄,洪水来临时,泄洪量不大;第二,汉水右岸是黄土镇的城墙,左岸则是人为增高的锡义山,黄土镇和锡义山,双峰所喉,洪水来临之时,在黄土镇这块扩展量,或者说淹没面积不足,这么一来,汉水水位必然暴涨,很有可能倒灌道黄土城。如果敌人泛舟而下,黄土镇的城墙,恐怕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章中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一面命令李振挑选人马准备出城侦查,另一方面,则命令军士通知正在城中休息的另外一都人马,加紧时间运送粮草黄土镇右面的侦查所。黄土镇是险要,险就险在城墙,如果城墙没有了作用,那么可就只能拼人数了,自己可只有500人啊。万一,黄土城失守,自己就只能侦查所依靠地形,和敌人周旋了。
李振得令,刚刚转过身去,陡然听到“哗哗哗……”的声音。暗夜是这么的宁静,这犹如风铃般清脆的声音,轻而易举的传播开来,让章中和李振骇然失色。这活泼欢快的水声,却犹如一声声惊雷打在了两人的心坎之。
敌人……敌人放水了吗?章中转着眼睛,如果是刚刚泄水的话,那么由于河道尚没有被大水填充,那么水声也平时下雨时汉水的激流差不多,如果……如果这“哗哗”的水声没有了,换成“嘈杂”的声音,那……那说明就真的开始涨水了。
“李振,你马派人去西城查看一下西城的情况。”章中急切的说道,他见李振得令转身要走,又立刻见到:“回来,传令把第一都人马全部集中在北城,第二都人马抓紧时间粮草哨所。”
“章指挥,那……那西城和南城怎么办?”
章中苦笑着撇了撇嘴:“敌人要放水,想必是想坐船趁水而下,攻城头。西城那里水势极大,他们又不是水军,临时乘船,谁又那么大的本事在西城哪里停船呢?至于南城,洪水下泄量不到,南城那边肯定不会涨水的,有城墙在,敌人想攀爬,也不容易。再说,咱们在北城,敌人想去南城,嘿嘿……”
李振会意得令而去,整个黄土镇登时就动员了起来,运粮的运粮,城驻防的城,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汉水的水位越来越高,渐渐的漫过河岸,冲向黄土镇。黄土镇的城墙和锡义山犹如两道闸门将洪水拦腰斩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狭缝。
“呜呜……”不知道是风声,还是水声,甚或是洪水夹挟着狂风吞噬着夜色下的万物,直直的冲向的黄土镇。
黑云压城城欲摧。正是此时黄土镇的真是写照。浓浓的夜色下,除了城头十数米的范围在灯笼火把的照射下之外,整个天地都是乌黑一团。
“弓箭手准备了!”城头,章中直盯盯的怒视着远处,大声说道。汉水水位越升越高,已经渐渐要和城头平起了。可是,这水位升的速度也渐渐变慢了。
升的速度慢了,说明什么?说明游的水泄的差不多了,更说明敌人的进攻快来了。打仗嘛,求的是一个“稳”字,又不是玩漂流,追求刺激。敌人既然要借着水势攻城,就绝对不会在水位激增的情况下攻城。那时候,这船从游冲下来,水速快,船速也快,不好控制敌人可不是水军,万一一头撞在城墙,撞个稀巴烂,那……那不就成了笑话了嘛。现在水位升的慢了,乘船而下,到了黄土镇,不管大水是淹没黄土镇,还是没有达到黄土镇的城头,可是水势平稳,操船进攻可就方便的多了。
章中嘴不断的提醒着手下的军士,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暗骂,这群王八蛋,到挺会计算的。这水位和城头还差了一米左右。这么一来,这攻城战就变成了野战了。不过也幸好是这样,要是水位在升,和城头平齐的话,敌人位置高,自己位置低,这仗就不好打了,要是……要是漫过了城头,那自己就只能撤退了。
在章中的怒吼声中,在水位越来越高的威慑之下,军士们虽然训练有素,脸却难免有些惊恐之色,这心里面也是“嗵嗵嗵”跳过不停。
“咚咚咚……”战鼓声骤然在茫茫的夜色中响起,呐喊声伴随着战鼓声,从西面冲了过来。
敌人来了!章中“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宝刀,一个箭步,跃城墙的垛口处,他高举着大刀,吼道:“都打起精神来,离得远就射,了城的就跟他们平了,谁敢下软蛋,就是做鬼,老子也不放过他!”
那边的李振也这跟着大喊:“兄弟们,跟周兵这群王八蛋们拼了!”
“拼了……”五百余人齐声高喊道。
与城头的高昂斗志相对应的,周兵的军船转眼也到了。“嗖嗖嗖……”箭矢如煌,漫漫深夜里,夹裹在震天的喊声中,不断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船借水势,不费多大功夫就来到了黄土镇城头,不断的有周军,跃城墙。周军是零散的,从一个个横七竖八的渔船跳入城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敌。楚军原本是有阵列的,可是,城头有些地方周军多,有些地方周军,阵列早就被冲破。不过,打仗嘛,老子又不是没有打过,你横,老子也不弱。
弓箭没了,就用战刀,战刀卷刃了,就用拳头,用牙齿。厮杀在刀光剑影中展开,呐喊在生存关头爆发,热血在城头飘舞,城外是血染汉水,城内是血流成河。
惨叫、鲜血,并不等降低这两支军队的斗志,在漫天的箭雨中,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厮杀中,两支军队犹如两个嗜血的猛兽,忘我的厮杀着
第46章 撞车
第4章撞车
黄土镇因为地理位置而繁荣,因为城墙而险峻。当洪水来临,天堑变通途,近十米的城墙,一下子失去的作用。而对于守城的楚军来说,失去的又何止是城墙呢,滚木礌石、火锅炮仗,所有的守城利器,除了抛石机、和弓弩还能使用之外,其他都不能用了。而且水位渐渐与城头平齐。周军只用在船轻轻一跃,就能纵入城内,和守城的楚军战在一处。
攻城战,就这么演变成了一场近似的野战。而野战,除了军队的素质和战斗力之外,还和军队的数量有很大的关系。
人,毕竟不是机器。哪怕就是机器,也有抛锚故障的时候。当周军源源不断的到来,奋死拼杀的楚军,渐渐的感觉到了疲劳。章中在乱军中挥舞着大刀,身、脸,到处都是鲜红的一片,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就连眼皮子,也沾着点点殷红,看着整个世界都是肃杀的一片红。
“章指挥,敌人越来越多了,咱们还是退到哨所。”看着章中杀红眼了的样子,李振忍不住提醒道。
虽然章中浑身是血,可是他还是清醒的。他一边厮杀,一边大声的问道:“东西都运去了吗?”
“刚才哨所放了颗醒目雷,东西都运去了。咱们该撤了。”
章中又恨恨的砍了两刀,大声的吼道:“兄弟们,跟着我撤去。”他边说着,一边左右冲杀了一阵,将楚军尽量的积聚在一起,想着东面撤了过去。
随着楚军的东撤,“高”字大旗,终于高高的飘扬在黄土镇的城头。由于赵匡胤、张永能都去了灵州,郭荣首先头号的大将,就变成了高怀德。这高怀德也是军旅世家出身,他父亲是五代时期的名将高行周。
站在黄土镇的城头,听着手下人的报告,高怀德坚毅的脸,也忍不住摇头,他麾下的可是白衣精兵,数百人一拥而,与这两三百的楚军打了两刻钟的时间,才将他们击溃,而自己的损失却也不小。这楚军果然名不虚传,如果只是步兵作战,这楚军实在是不亚于白衣军啊。
高怀德怎么回到了黄土镇呢?在楚蜀两国先后出兵之后,西线的关中地区,就开始全面的实施王朴的计划,他的计划分三个步骤,第一,在西线对蜀军,作出退让,把关中军队龟缩在长安一带,紧紧保留凤翔城一个据点,用蜀军的节节胜利,让丁思瑾误以为自己的侧翼,是安全的。接着,针对丁思瑾出兵申州,派遣军队出武关,进逼楚国的邓州,作出一副围魏救赵的样子,来降低申州的压力。这么一来,丁思瑾为了确保邓州的安全,他只能是抽调襄州、均州等地的驻军,前往邓州驻防。第三步,趁着均州空虚,丁思瑾注意力集中在邓州、申州之际,突然发兵袭取均州。均州被大周夺取,那么申州之围就自解了。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丁思瑾他不能不回军,他不回军,就有两个恶果,邓州不保,襄州等产粮区遭到周兵的破坏。第四步,调转枪头,在凤翔城下围歼蜀军,第五步,追击蜀军,夺取陇右四州之地,巩固关中。
高怀德来到黄土镇,代表着王朴前两个军事判断已经完全成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邓州方面居然也派军队去武关,和出武关的白衣军狭路相逢,这一点,关中的高级将领们,都认为,这是楚军对蜀军的一种策应,事实,是想让白衣军不能集中力量对付蜀军的。这个解释,是完全说得通的,因为楚军一旦夺取了武关,那么商州就在楚军的鼻子底下了,商州和长安一带是屯田的一个重点区域。为了保护屯田政策,那么白衣军就不能分出一部分军队来夺回武关。
于是,高怀德来到了黄土镇。
可另一方面,从楚国的军事计划来看,它的意图是想夺取金州,将长安置于自己的兵锋之下,一来救援蜀国,保护陇右地区的安全,二来,可以事事由己,能够随时出兵骚扰关中地区。丁思瑾和楚军中路行营的将领们,对白衣军东出武关行动的判断,并不认为,白衣军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或者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着是要攻邓州,实际想夺取均州,他们认为,白衣军出武关的行动,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楚军在邓州留下足够的军队,减少申州的压力。为了进一步降低金州方面的注意力,丁思瑾还大张旗鼓的掉走了黄土镇乃至均州的军队。
基于述的判断,楚军认为,自己夺取金州的计划,应该可以顺利实施了。207师防御使卢绛,带着军队悄悄的潜入均州,因为均州躲闪,在万把人在群山之中隐藏起来,也极为容易。207师在等,等着蜀军打败,白衣军精锐尽入追击之时,207师从天而降,火速夺取金州,进而北入寇长安,杀白衣军一个措手不及。
也就是说,楚周两国,在同一个地方,用了差不多的一个计谋,都想在关键时刻,给对方一记狠的。就算打不死人,也要让对方从此如鲠在喉。
唯一一个区别就在于,时间的选择,楚军选的蜀军兵败之时,只有那个时候,白衣军才会尽出,楚军才能轻易的夺取金州,进而控制控制北的要道,如果,关中的白衣军还没有出动,那么就算能够夺取金州,金州到长安的秦岭要道也会被白衣军所控制。
而白衣军选的时间,则是蜀兵一路顺风的时候,因为蜀军一路顺风,楚军才会彻底放心,认为自己西线的均州、房州是安全的蜀军如此强盛,白衣军肯定都去对付蜀军了嘛,这个时候,袭击均州才是最佳的时间。
至于出武关嘛,双方玩的都是“佯攻”计,都是想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黄土镇城头,高怀德大手一挥,传令道:“留下个千人队驻防黄土城,其他军队随我直扑均州。明日清晨,本将军在均州城,设宴款待尔等!”黄土镇的楚军残部败退到了哨所,那个地方,可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道崎岖不少,面还有不少滚木礌石,攻下来的代价不仅很大,而且时间恐怕也要或非不少。高怀德当机立断,直扑均州。
均州城里的楚军确实不多,可是均州城外还有1万楚军呢!胜负的天平在冥冥中似乎偏向了楚军。
第47章 关门打狗
lt;brgt;将近寅时,刚才还在夜空中顽皮的眨弄着眼睛的点点繁星,仿佛被什么东西惊散了一般,一个个悄悄的躲藏了起来。夜色顿时更加浓重了,山影凝重,树影重重,仿佛一瞬间被蒙一层薄纱,变得朦胧了起来。
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里,在一片静寂中,竟然传来阵阵“哒哒”的马蹄声,在马蹄声在空灵的山谷中跌宕回旋,向极远处传播开来。
“嗻……咕咕咕……”夜宿的飞鸟登时被惊起,在山林里警觉的挥动着翅膀,一个个飞向那无垠的夜空。
“来者何人!赶紧下马,不然,老子放箭了!”
那骑者正在奋力的挥鞭前行,陡然从峡谷一侧的山林里,传出一声暴喝。
这暴喝声三分警惕,七分敌意。可是,听在骑士的耳中,却犹如天籁之音一般,他赶紧勒住缰绳,大声说道:“前面的兄弟,可是207师的吗?我是均州司马1022团刘振远团练使派来的,我有紧急军情,要报卢防御!”
从林中跃出一个汉子,走到骑士的面前,将大手一伸:“将公文堪合拿来!”
骑士赶紧滚鞍下马,等那汉子核对了公文之后,在那汉子的带领下急匆匆的向峡谷深处走去。
高怀德的大军夜袭黄土镇,除了在黑夜中,楚军警惕性不高之外;三更半夜里,想通知均州,或者向均州求援都来不及。黑漆漆的一团,点狼烟的话看不到;由于层峦叠嶂,放火烧城示警的话,均州还是一样的看不到。
因此,黄土镇的楚军要告急就只能用老办法,派人去均州报信。这样一来,这报信的速度就降低了很多。高怀德有信心,在告急的军士刚刚进入均州的时候,自己的大军就能够赶到均州去。
可惜,他对楚军的了解并不太深,楚军在关键的地方都是配备有传的信鸽。他的大军走到半路,均州团练使刘振远就得知了黄土镇失陷的消息。
刘振远的心里并不着急,作为均州最高的军事长官,207师的军事行动,他是知道一二的。有这么一支万人军队在均州附近,还有什么可怕的。因此,他一面派人通知卢绛,一面赶紧赶到刺史府,面见均州刺史,请他维持城内的安全,同时最好发动一批百姓,在关键的时候城助战均州原本有两个营的人马,可是现在被调走一个营,只剩下1000人了。
均州城西30里外的峡谷中,卢绛得到刘振远的军文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周兵的意图:李枢密你想趁机袭取金州,没想到周兵竟然也想趁机袭取咱们的均州。
望着幽篁的油灯,卢绛在帅帐里来回走动着。军中营以的将领,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帅帐,看着皱眉苦思的卢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些人却是一脸的平静,能够混到营指挥以的职务,那么打得仗必然是很多了。这些年来,楚国连战连捷,军中将领们一个个也都是信心十足。大楚正在大皇帝马云陛下的带领下,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从来都没有失败过,就算有,那也是一个小挫折罢了。天大的难事,在他们眼里似乎也不算什么。
卢绛忽的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众人:“人都来齐了吗?”
防御副使宋明拱手道:“将军,都来齐了。”
卢绛点了点头,那凝重的神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刚刚接均州急报,今夜子时,周军水淹黄土镇,兵锋直逼均州。均州的刘振远团练使向我军求援。尔等觉得应该如何对付啊?”
“什么?周军竟然赶来偷袭我们大楚!”
“哼,来得正好,来一个咱们杀一个,来一双咱们杀一对!”
帅帐里登时热闹了起来,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无非表达两种意思。第一,没想到周兵居然赶来打自己。自马云称王一来,八年时间了,只有楚国打别人,向来没有人敢打楚国的;第二,要好好教训一下周兵。
卢绛笑了,相对于士气低沉的李唐军队,斗志昂扬的楚军才是建功立业的大好选择。当年廉颇在三晋意气风发,可是到了楚国却郁郁而终,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三晋兵马比楚国强很多吗?
卢绛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静一下,听本将军调遣!”
“一团一营刘峰义、二营李生正。”
“末将在!”
“你二人带在本部兵马,粮草军械全部不要,急行军赶赴均州,听从均州刘振远刘团练的指挥,负责协助刘振远防守均州城!”
“遵令!”
“一团三营何异。”
“末将在!”
“均州城南是武当山,从东到西,绵延百里;均州城北是汉水,汉水北岸是延岑山,逆汉水而行,游三十余里是陨乡,命令你部四都人马,分别在延岑山、陨乡、武当山这三个地方,击鼓助阵,摇旗呐喊,但是,只准看,不管均州城到底如何,你们都不准进攻。如果,如果敌人来进攻,你们则沿着山道向密林中撤退,不许和敌人交火。到了早饭、午饭的时间,你们要增灶做饭,摆出有数千人马的样子。你可听明白了!”
“末将明白了。只需摇旗做饭,故作疑兵之计!”
绛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他人马,立刻埋锅造饭,三刻钟之间之后,急行军赶赴黄土镇。本帅要再夺黄土镇!”
“末将遵令!”听到有仗可达,楚军将领们各个都是兴高采烈的,除了那个何异。
等将领们都依令行事了,防御副使宋明有些担心的说道:“将军,咱们可是要断周兵的后路吗?”在他看来,卢绛要夺黄土镇,这用意很简单,是要关门打狗。夺了黄土镇,进入到均州的周兵就无路可逃了。可是,现在军情不明,均州的军报,他也看了,面只是说黄土镇失守,周军大量涌入,至于周军有没有后续部队,那是谁也不知道的啊。
卢绛笑了:“宋将军,你是再担心进入均州的周兵,只是前部。你怕咱们到了黄土镇之后,周军的大队人马从金州赶到,那时候,咱们这两团人马是前有险城,后有敌军,进退维谷吗?”
第48章
卢绛的反问,说到了宋明的心坎:“将军,如果周兵大量涌入,咱们与其再夺黄土镇,不如,不如进驻均州,死守均州待援啊。黄土镇丢了,山南东道只是被动,如果均州丢了,这……”
从马氏军官学校毕业,这军事素养到底提高了多少,很难明确的说出来,可是,这战略眼光,却是提高了一大截。所以宋明很清楚的意识到均州的重要性。
卢绛笑了:“宋将军考虑的不可谓不周全,不过,你可能漏算了一点。”
“漏算一点?”宋明有些不大明白。
“宋将军,你忘了李枢密可是亲自到了襄州,而且还带来了两个师的人马。周兵有没有后续部队,咱们确实不清楚。可是,咱们还是有后续部队的。我刚才放出信鸽通知李大人了。李大人接到消息之后,想必会立刻挥军进入均州。只要均州坚持两天,咱们的大军就到了。因此,均州其实是万无一失的。”
卢绛眯着眼睛望着帐外,缓缓的说道:“宋将军,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夺取金州吗?”
“一为救蜀国,二为进逼关中。”
“不错,可是,现在周兵突袭均州,我们想夺取金州的计划,已经很难实现了,除非……除非郭荣等人真的被我们调动均州驻军给迷惑了,认为万把人取均州已经绰绰有余。这么一来金州还是空虚的!夺取金州,进逼关中的计划,还有实现的可能。”
宋明心里一跳,自己这个顶头司的心思果然难以琢磨,原来以为卢绛夺取黄土镇,是关门打狗,现在看来,他这是要一石二鸟啊。夺下黄土镇,关均州周兵后退的大门,同时也打开了向金州进军的道路。
“那……那将军认为周兵是不是被我们给迷惑了呢?”
“这……这不好说啊。原本在邓州坐镇的李枢密,却突然跑到襄州,还动用天子剑抽调山南东道剩余的驻防军队,组成两个师的兵力,巴巴的赶到襄州,恐怕他已经察觉出来情况不妥。这么看来,周兵有后续军队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看着宋明一脸担心的样子,卢绛笑了:“宋将军,不要过于担心。目前对于我军来说,最坏的情况是咱们到了黄土镇,却发现黄土镇囤积这大量的周兵,咱们进不能攻克黄土镇,退的话,进攻均州的周兵又堵着了我们的退路。不过,老子不是说过嘛: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只有一种情况下,周兵才会堵着我们的退路。那就是他知道攻打均州无望,也就是咱们的援军到了。他不得不退兵,李枢密熟知兵事,周兵退军,他必然追赶,那个时候,黄土镇是周军,接着是咱们207师,再接下来又是撤退的周军,最后是咱们的大军。到时候,黄土镇的周军为了接应,必然会出城,我们也就有了夺城的机会。”
“咚咚咚……”均州城外战鼓敲响了。高怀德横枪纵马指挥者军队对均州城发动进攻。他来均州,是搞突然袭击的。当然不会玩什么招降的花活儿。招降这招只有在长围之下,才能考虑。历来与招降相伴随的就是缓兵之计,他搞奇袭的,如果招降的话,不就失去了先机了嘛。再说了。区区五百人的黄土镇,楚军都奋死搏杀了一阵,堂堂的均州城万万没有不占而降之理。
对付只有1000人守城的均州,高怀德的法子很简单:声东击西,不怕牺牲。他将军队秘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六千人由自己亲自率领,在城西门,强行攻城,吸引楚军的注意力,等将楚军的主力吸引到城西之后,派人突然进攻城东门,打楚军一个措手不及。
“呜呜……”进军的号角吹响。
高怀德端坐在马,在他身前不断的走过训练有素的白衣军,这些军士,操盾的操盾,持弓的持弓,刀盾手在前,弓弩手在后,一队队一列列,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弩车、弩床、抛石机的掩护下,向着均州城发起了进攻。
“射!”传令兵大声的喊道,军士们为了鼓劲,也齐声回应道:“射!”生死关头,谁也没去想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是不是有什么暧昧。
“砰……”巨大的石块咋落在均州城头,将城头的人行道砸出一个大坑来,整个城墙似乎都在这一击之下,摇摇欲坠。
“嗖嗖……”弩箭似雨一般,从周兵的阵营里激射而出,密集的扑向均州城头。秋季拂晓,天光渐亮,这弩箭遮云蔽日的,看起来威力极大,可事实掩护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它的杀伤力。楚军一个个躲在垛口后面,连头都不敢露一下。而周兵则趁着这个机会,向城墙飞速的冲了过来。
“抛石机、、、抛石机发射了!弓箭,弓箭对射。”团练使刘振远站在城头,大声的怒吼道。
看着这弩箭的架势,听着城墙外面震动天地的喊杀声,他就知道敌人冲锋了。为了压制敌人的弩床,减缓敌人冲锋的速冻,刘振远指挥这城头仅有的四架抛石机,分别攻击敌人。而躲在箭楼、瞭口处的军士们,也纷纷手持弓箭,对城下的白衣军疯狂的射了起来。
石块被高高的抛弃,然后再重力的作用下,又狠狠的砸落在城外。对于密集冲锋来说,石块的杀伤力不大,每次不过打死一两个人罢了。可是,对于进攻军士的心里压力却很大,为什么呢?比锅盖还大的石头,从天而降,落在地那就是一个大坑,落在人脑袋,这人连着大地都被挤在一处,砸出一个大坑来。
于是,军士在冲锋的时候,不再敢低着头疯跑了,然而抬起头,看着天空,时刻注意着石块飞舞的方向,阵型就这么乱了。可乱虽然乱了,可是毕竟还是有很多白衣军跑到了均州城下,高高的云梯架了起来。在朝阳下,一场厮杀开始了。
第49章 血战黄土镇
第4章血战黄土镇
在云梯架起的那一瞬间,白衣军满腔热血登时爆燃了起来。漫天的箭矢、夺命的石块,都在热血沸腾之中,被炮制脑后。耳朵里充斥着催促冲锋的战鼓声,眼睛里只剩下那微黄土墙。冲去,夺下均州城!
那土黄色的城墙,在山风之中显得异常的单薄,在震天的怒吼声中似乎在微微的颤抖;高耸城楼并不因为距离的拉近而变得高达起来,相反,在这些军士的眼里,它似乎也一下子变得矮小起来。步,也许五六步就能够爬去!
“杀!……”怒吼声中,白衣军们右手挥舞着单刀,尽量护着自己的脑袋,将城头抛下来的滚木礌石改变方向。他们一个个犹如犹如灵猴一般飞速的攀爬着。
两军的距离在拉近,城头似乎已经是触手可及。
可城头的楚军,在白衣军漫天的喊杀声中,在白衣军高昂的斗志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意,相反的,他们一个个精神振奋,丝毫不亚于白衣军。五人一火手持着精钢做成的钢叉,狠狠的勾住依靠在城墙垛口处的云梯头,两火人一齐用力,将紧靠在城墙的云梯推向了半空之中。
城墙下的白衣军,显然发现了楚军的意图,攻城战靠的就是云梯、冲车。而云梯最大的好处,是机动性强,易于携带,而且制作简单。可是,它的弱点也是很明显的,云梯、云梯,顾名思义,它还是一种梯子,既然是梯子,除了一头要靠大地支撑之外,另一头也要在高处找了一个支撑点。
而楚军的这两个叉子,显然是要把云梯给推出去,让它不能靠在城墙,这么一来,就算白衣军爬到了梯子顶端,也是人在半空,无济于事。
“快……扶住云梯。”
“快……放箭……放箭。”
城墙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可是楚军这钢叉做的极长,推动钢叉的军士都远远的躲在了城墙,想在墙下面放箭攻击,难度可就大了很多。
就在云梯争夺战,愈演愈烈的时候,城门口传来“咚……咚……咚……”的巨响,百余舍生忘死的白衣军军士,齐心合力的抱起一棵一人环抱的树干,狠狠向均州城门撞了过去。
每次撞击过后,那城门都是一阵的摇晃,看起来形势是越来越危急。可是城头指挥作战的刘振远却微微松了口气,为什么呢?
从白衣军如此冲撞城门可以看出:白衣军为了达到奇袭的目的,并没有携带什么大型的攻城利器。抱着树干撞城门,看起来气动山河,其实却是最为愚蠢不过。
刘振远指挥着军士将在滚烫的油锅里不断舀出热油,狠狠的泼向城门下的军士,伴随着阵阵的惨叫声,令人作呕的肉焦味儿,在瞬间便蔓延开来……
高怀德看着这惨烈的战场,心中却渐渐升起了点点疑问,刚才这一阵攻势,白衣军拿出了十成十的功夫,可是,效果却并不怎么好。楚军是不是有所防备呢?
他心中有点点疑虑,不过瞬间就被他排出脑外。楚军不可能有所防备,如果楚军真的有防备,那么楚军应该加强黄土镇的防御才对。可黄土镇确实没有多少人马。
白衣军只是派出了两千人攻城,这攻城的强度不算大,而城头的楚军推云梯的云梯,扔滚木礌石的扔得起劲,放箭阻拦的放箭。
看着楚军一副有条不紊的样子,高怀德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该给楚军再施加一点压力了,让他们也知道知道白衣军的厉害。
他扭头传令道:“再派两千攻城!”
随着两千兵力的投入,建起的云梯也多了,白衣军的剑阵也在刀盾手的掩护下,距离城墙也越来越近,对城楚军的杀伤力也越来越大。楚军似乎有些吃不消,城头不再是清一色的土黄军服,时不时还闪现出青衫灰袍。
望着这一切的高怀德笑了:均州的楚军果然没有多少,才开始攻击了这么一段时间,而楚军竟然逼不得已派了百姓城助战了。
他紧紧的握了握拳头,扭头真想传令,就身后一骑狂飙了而来:“报……将军,在南面的武当山中,传来阵阵战鼓声,而山林里面战旗飘飘都是楚军的旗帜。”
高怀德心里一惊,手里的长枪一横,面却不动声色的问道:“楚军可曾与我后军接阵吗?”
“那倒没有,只听到战鼓声,看到旗帜飘动,却没有看到一个敌人!”
“报……”有一个斥候赶来:“禀报将军,我军左翼的汗水对岸丛林出,有楚军的战旗挥舞,而且密林处烟雾缭绕,想必是楚军正在埋锅造饭,看那烟气的情况,恐怕有五六千人马。”
“那楚军可曾击鼓吗?”
“这……有……”
“哈哈哈。”高怀德忍不住仰天一笑:“不过是疑兵计罢了。想让我们以为被楚军包围了。如果楚军真有伏兵,那么他们必然会偷偷袭击我们,那会如此敲锣打鼓、光明正大的告诉我们呢?这不是让我们有了防备了吗?哼哼,传令后军,不用管他。恩,城西的进攻已经差不多了,在传令让城东的部队,立刻行动,抢夺东城门!”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均州城头的百姓越越多,可是高怀德声东击西的策略却一直没有实现。原本在以为手到擒来的均州城,在白衣军强攻了一个多时辰,仍然完好无损的掌控在楚军的手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子夜做饭,现在已经到了卯时二刻,白衣军再剽悍,可是军士们也变得又饿又困又累,高怀德没有办法只能下令军队暂时推出战场,在均州城五里外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在大营还没有扎好呢,就听南边武当山里,战鼓喧天,锦旗飘飘。刚才远远击鼓的楚军,似乎距离白衣军大营越来越近了。而汉水对岸,密林拐角处飘舞的楚军大旗,越来越多,而且还出现了不少楚军的身影。
“这事儿,不对。”高怀德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