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友李若曦评谢安
谢安--一个时代的偶像
三国以来,有两个人物最被文人墨客所推崇,一为诸葛亮,一为谢安。
可能很多甚少关注中国文学史和传统诗歌的朋友都不了解这个人,和红遍中日韩乃至东南亚的诸葛武侯比起来,知名度不可同日而语。学过初中历史的朋友应该知道前秦和东晋的“淝水之战”吧?投鞭断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两个成语皆是出自此处。冷兵器时代一场教科书般宏伟的经典以少胜多战役,8万对90万(确切应该是87万)。记得曾经有好事之人在军事论坛评过中国古代十大精锐部队,东晋的“北府兵”非常有幸的与大秦铁军,大汉精骑以及大唐神策军并列,足可见其战斗力。
北府兵的创建者乃是谢安,统军将军是他的侄子谢玄,后来官至东晋车骑将军。
风神秀彻的四岁
桓彝,后来权倾天下的大司马恒温的老爹,当时也是个名著天下的大名士。属于那种指着某个青年小火说上一声“你丫骨骼精奇”,便能让那人飞黄腾达,青云直上。那时候能够能得到一位大名士交口称赞是很不容易的。《上品寒士》里陈操之能被恒伊赏识,郗嘉宾推崇,那真是天大缘分了。
好了,桓彝大名士来谢府做客了,四岁的谢安大大方方的出来见客。桓彝一见谢安就欣喜的不得了,忍不住地赞叹:“风神秀彻,后当不减王东海!”这个王东海就是王承,也是当时极出名的人物,极有风度。换句话说,那就是帅呆了,极品小受一枚。四岁的时候能得到这样的赞叹,似乎比起神童来,还要拉风牛逼一些。
与慕容垂神交
鲁迅先生《古小说钩沉》里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说的是在谢安在少年时(可能十一二岁),居然和后来雄踞一方的燕国大牛人慕容垂,有过一回神交。前面已经说了,谢安在四岁就扬名江左,长到十来岁的时候越见潇洒。那时候的妇人小姐跟现在的追星族有的一比,看到长的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便会送瓜果啊,香囊什么的,其实基本跟现在这些哈星族要签名是一回事。潘安游洛阳,掷果盈车;细皮嫩肉的大帅哥卫玠,更是被疯狂的粉丝们的熊熊热情给活活折腾死了。“看杀卫玠”,轰动一时。眼神可以杀人,有卫玠作证。卫玠这个极品小受,也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靠着长得帅而名垂青史,哦,不,野史的了。作为男人相貌的标杆人物,潘安,似乎比起卫玠来,还差那么几条街的距离。什么“貌比潘郎”,“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些俗词滥调就别拿来磕碜卫大帅哥了。估计春哥曾爷这样的纯爷们代表见到卫玠兄都会两眼泛星星,ju花一紧,大小便失禁。
不好意思,扯远了。慕容家是鲜卑贵族,大燕国的皇族。(看过《天龙八部》的都知道吧?没看过?来人,拖出去打!)那时候鲜卑人还比较杯具,在辽东长白山一带鬼混。那时候东北那噶的可不像现在这样遍地的大豆高粱,说句鸟不拉屎的话,还真不诛心。所以慕容垂和繁华江南,高宅大院里锦衣玉食长大的谢安一比,那真是土的掉渣的土包子了。即便如此,山旮旯里面还是吹来了文化风,谢安的大名还是通过粉丝们耳口相传,来到了慕容垂的身边。这位慕容公子的老祖宗心头开心啊,咱们粗人懂欣赏啊,所以派人送给谢安一支“白狼眊”。这可是白狼的毛做成的装饰,看过YY小说的朋友们应该知道,白狼一般都是牛逼的成精的东西,您说这礼物珍贵吧?值得一提的是那年慕容垂7岁,还是个屁大不点的孩子,所以这段神交,还真神奇。
王谢堂前燕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只要您不是文盲,差不多都听过这句吧?这里的王谢之家就指王导的家族瑯邪王氏(代表人物王导、王羲之,王献之)和谢安的家族陈郡谢氏,他们都是各自家族里最辉煌的人物。东晋两位最有名的宰相,一个是王导,一个就是谢安。一个偏暗一隅的破烂小朝廷能够在北方异族的打压下存活这么多年,全靠了这俩哥们前后照应着。要不早让北方五胡给你弄死了,当然,长江天堑在冷兵器时代的确是个依仗。
最初的“潇洒”
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一辈子都是谢安的粉丝,后来谢安当宰相的时候,他就跑到谢安幕府里当长史。某日,两人酒至半酣,王献之突然人来疯的对谢安说:“我觉得您是最潇洒的。”潇洒这词最早连在一起使用,而且意义明确,有史可载,估计这是最早的一次。
谢安写得一手好行书,还弹得一手好琴曲,算是非常难得的多才多艺了。他是一位大书法家,一位音乐家,一位诗人。隐逸时能够携妓悠游,参加兰亭雅会,举办东山雅集,成为天下名士的标榜;出仕则能安邦治天下,天下文人,毕生所愿,唯其一人可成。
谢公自有东山妓
“东山妓”那是十分有名的典故了,估计比起现在风靡江南的“扬州瘦马”要来的高雅。那时的妓大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当然不排除与某些看得过眼的达官显贵发生一次一夜情啥的。李白这个中华五千年才出一个的妖人,眼高过顶,自视极高,但是对谢公那是极为钦佩的。曾经一度羡慕得不行,也带着自己的歌妓们来东山,还给亡故数百年的谢安写了首诗:“我妓今朝如花月,他妓古坟荒草寒”。
谢郎也是妻管严
谢安的夫人出身高门刘氏,是当时的大名士刘惔的妹妹,是个机智风趣妙人儿。具体事迹,慢慢道来。
爱听门脚:谢安还在东山隐居的时候,有个叫孙绰的名士到谢安这儿来拜访,谢安很喜欢他的才华,便留他过夜,两人彻夜谈论义理。也不知刘夫人那时候是不是年轻,yu望旺盛,夫君跑去跟人清谈,不理如花娇妻,心里老大不乐意了,就躲起来在门背后偷听。第二天,孙绰走了。谢安知道她昨晚偷听了一夜,就问,你既然听了这么久,那就说说,这位客人到底怎么样吧。没想到刘夫人不屑地说,这位孙绰思路混乱,论述不清,有什么可推崇的。从前我哥哥刘惔,才没有这样的朋友呢。这就把谢安和孙绰一块儿骂里了。谢安无可奈何,只得苦笑认输。
善妒:谢安曾经有段时间看上了一位姑娘,想纳妾,可是他知道夫人肯定不干,于是就想先试探试探。但又不好意思自己开口,就偶而向谢玄等子侄们稍微透了点风。这几位公子立时会意,都是男人,很多隐私那根本就是共通的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叔叔也真是惨哪。于是,这几位就商量好了,去做婶婶的工作。
跑到刘夫人这儿,哥儿几个就装腔作势地开始了,一个手里捧本《诗经》,念起《关雎》来,还真的念起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来。刘夫人很快就洞悉了这几个子侄的诡计。于是不动声色,让他们接着演。这时,又一个就说开了:这个《诗序》上说,《关雎》不嫉妒,乐得淑女以配君子,而无伤善之心。
刘夫人听到这儿,心想,懒得跟你们几个崽子再罗索了。就笑着说,那我问你们,这《诗序》是谁作的?一位就说,当然是周公啦。刘夫人点点头,说,好,那这《诗序》要是让周姥来作,她又会怎么说呢?
这就是后来极为著名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个典故的由来。
文人们的偶像
浩荡中华五千年,有那么一个人,长歌当哭,嬉笑怒骂皆成文章。酒入肚肠,一半化作酒气,一半酿作月光,绣口一张,便是半个盛唐。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就是诗仙李白。那时候有个号称“四明狂客”的贺知章,是太子爷的老师,皇帝身前的红人,文章锦绣,名声大的吓死牛。李白来到长安,二人在一个高档酒吧相遇了,大家应该知道,但凡文人为了催发创作灵感,总得泡泡吧什么的,半醉半醒之间,胡言乱语就是新诗。诗仙更猛,“李白醉酒诗百篇”,没酒就没灵感。于是,这俩都是狂的没天没地的哥们碰面了。几个照面,就胡吹海侃起来,指点天下文章,大有曹刘煮酒论英雄的气势。李白借机拿了一篇自己的诗歌出来,贺老儿一看,登时吓得半醒,答曰:“此诗可以泣鬼神矣!”李白乐坏了,把压箱宝贝《蜀道难》献了出来,贺老儿直接傻了,大呼:“真乃谪仙人矣!”凡夫俗子哪里写得出来这样的文章,你根本就是火星人,跟咱不是一个星球的啊!碰巧,哪天俩人没带银亮,贺老儿便把腰间皇帝老儿御赐的玉爵一当,二人勾肩搭背出去了。诗仙的“谪仙人”称呼便是这么来的。
至于跟李白齐名的杜甫,一生都是诗仙的粉丝,长期跟着白哥哥混吃混合,写了很多赞誉李白的诗篇。比如《酒中八仙》,光是《赠李白》据说就有二十多首。我最喜欢的是“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烽火曾经在他的书中引用过,很好。
抱歉,扯远了。毕竟是天下李姓是一家,老李家出了这么个牛逼大发的哥们,忍不住多吹嘘了几句。诗仙一生佩服两人,孟浩然和谢安。小子找了如下几首:
“安石在东山,无心济天下。一起振横流,功成复潇洒。”
“安石泛溟渤,独啸长风还。逸韵动海上,高情出人间。”
“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靖胡沙。”
“安石东山三十春,傲然携妓出风尘。”
除了李白,还有个名气大的死人的高人也写诗赞美谢安,那便是东坡先生:
“谢公含雅量,世运属艰难。……放怀事物外,徙倚弄云泉。”
“安石在东海,从事鬓惊秋。中年亲友难别,丝竹缓离愁。一旦功成名遂,准拟东还海道,扶病入西州。雅志困轩冕,遗恨寄沧洲。”
还有辛弃疾,稼轩先生,这个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奇才。拉过义军,搞过恐怖袭击,玩过斩首行动的大狠人。他的句子如下:
“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户,车骑雍容。”
“却忆安石风liu,东山岁晚,泪落哀筝曲。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唯消棋局。”
好了,前前后后写的太多了,累了,就这么多吧。
八、书友舒霍夫论《寒士》三人行
陈操之是一个风流人。
禅宗说,风流,就是无风流荡,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致于物,不碍于物,不驻于物:某个很特别的女孩,很有美感,你不是没看到她,你远远地就看到了;你不是没遇到过她,你遇到了,从她身边经过,但你不会停,就这么过去了,她的美好,你领受了,但你不停留,不占有。
--小婵、谢道韫、新安郡主、苏蕙、清乐公主.......三痴之所以不惜笔墨,当然是因为他喜欢女人。以前某个作家,名字不记得了,他的小说有一个突出的主题,就是热爱女性、赞美女性,他说如果这世界上还有几样美好的存在,其一就是大自然,第二就是美女、女人。老一点的女人呢,非常母性、关怀,年轻一点的呢,就很容易激发男人的灵魂,比如有人写长篇小说思路干涸了,就会叫一些女孩子去他家,坐着让他看,看了若干小时灵感来了又接着写。可是,如果某个女孩的美感让你看了还不够,接下来,你生出了想占有的心思,这就是驻。追求她,得到她,你就驻在她这儿,永远不能再前进了,因为当人对什么东西产生欲望的时候,就会有一个执着,你把执着固定在心中,同时执着所引发的欲望也把你固定下来,这就不风流了。
除了刘尚值,陈操之的好友里没一个有侍妾,谢玄、范武子、孔汪、丁春秋都是士族,不说纳妾,有贴身婢女暖床应该很普通,但文中没有说到这方面,可能是因为这些世家属于相对严谨的类型,也可能是根本不值一提。大环境使然,正式的妻以外,妾侍婢女地位相差太远,完全不能比,所以陈母李氏虽喜爱陆葳蕤,仍安排小婵给儿子侍寝,在她的观念里,并无自觉这样会伤害到未来儿媳。陈操之如果就坡下驴,当然是可以的,但他没有;另一方面,在那个社会里名声很重要,而利用小婵对他的亲近和感情去获得君子轻色的风评,陈操之更不屑为之,于是小婵便继续做他的婢女。
再说谢道韫,到底比陆葳蕤大了两岁,陆葳蕤在她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只听君一席话,就一时冲动地把自己和陈操之的感情乖乖双手奉上。所幸谢道韫也是个妙人,她喜欢陈操之,更喜欢暗恋对方的这种感觉。正如苏格拉底所说,神不站在被爱者那一边,谢道韫从暗恋中获得了一种力量来保护自我,就算看着陈操之和陆葳蕤在一起亲昵,她也误以为自己现在默默守护的态度才是最深刻、最特别、最合乎理想状态的爱,甚至,她也许会暗暗地相信,那两个人的爱情是因为有自己的甘心成全。所以她告诉自己,不必羡慕,更用不着嫉妒。
最后,书评区常有批评说陈操之不够男人,或者有感情基础便可以多妻,把**和**从概念上区分开,让一夫多妻获得某种合理性。我认为,人,尤其是男人,应该是自省、自信,行事遵循本心,而不是从外部大环境给自己找理由和借口。想多妻的人自然可以努力多妻,不必羞缩,而陈操之本来的想法,就是要和陆葳蕤相守百年,做一对水绘仙侣。至于不够男人,正好相反,虽然陈操之看起来是一个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的人,理性又睿智,平时总是挟泰山而超北海的,让别人很容易信服他,其实此人也有想不清楚的时候,例如小婵几次在怀伸手可得、和谢道韫单独相处时气氛很好,但他不以迷惑当借口顺势而为,这就足够男人了。
特立独行谢道韫
书评区常有人认为谢道韫对陈操之的感情主要是喜其才,清谈雅集择婿,如果碰到别的才俊能折服她,多半就嫁了。
事实是,从陈母去世、陈操之守孝算起,谢道韫已经三年不拜掌管人间姻缘的天孙娘娘,谢道韫既骄傲又自矜,三年后重逢,这事在陈操之面前从来没提起过,被贴身侍婢柳絮问起,她也不扭捏。清谈雅集择婿可以缓解逼嫁的压力,总比长辈闭门造车代其定了终身要好,谢道韫智多而近妖,反应又极快,艺高人胆大,她不怕走这条路。
谢道韫刚登场时,说话不给人留一点面子,对于不如她的人,从来都是很干脆的瞧不起,绝不虚与委蛇,与人意见相左时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皎皎者易污、娆娆者宜折,阳春白雪、和者盖寡,很多人说谢道韫没女人味是有道理的,她常常懒得迂回,直接面对面交锋,不给任何人留有余地,也不给自己留后路,姿态决绝,颇类古之刺客,刺客暴起必定血流五步,谢道韫开口必定言语伤人,逮谁喷谁,喷得你想找台阶都没地儿,避无可避,只能生受此喷。
魏晋第一狂士祢衡就是类似的典型,搞得别人都怕了他,祢衡出差,给他送行的同僚们干脆坐在路边集体沉默,祢衡当场就哭了,荀彧无奈,站起来问他哭什么,答曰:路边这么多死尸吓着我了。狂是一种性格,祢衡不是真的不通人情,他负责起草的公文“轻重疏密,各得体宜”,把上司黄祖想说又说不出的那一层意思表达得恰到好处,黄祖高兴地拉着祢衡的手,“.....此正得祖意,如祖腹中之所欲言也”。最后祢衡很年轻就死了,黄祖在宴会上想让祢衡给自己拍马屁,他不敷衍也不妥协,直接喷黄祖是个泥塑木胎的粗人,黄祖怒,呵斥祢衡,祢衡回骂:你个老不死的少罗嗦!
......
谢道韫比祢衡好点,经历了草堂求学、十八相送、三年清谈雅集挑落世家子弟无数以后,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没以前那么愤?青、要考虑以后了,她想既不伤害陆葳蕤,也不能憋屈自己,要过自由的生活,要“终身为友”,为此是做了不少准备,但看样子还是办不到,左支右绌,识破她身份的人会越来越多;谢道韫自由了,女扮男装出仕,从此参知政事,也拘束了,背负着身份见不得光的压力,自由和拘束能不能抵消呢?难以回答,只有问当事人自己,可能谢道韫自己也不明确,也许是还没想过,也许是不敢深想。
但不管到什么时候,女人永远都是那么在意自己的独特性,爱情让陆葳蕤变成了一个小女人,小女人是爱情中最可爱的女人,世间小女人何其多,特立独行谢道韫只此一人,谢道韫和陈操之属于无关爱情的另一种情怀,她尝试让自己坚信这一点。可惜弟弟不信,三叔父三叔母不信,她的贴身侍女不信,恒温、郗超不信,那个姓贾的户籍官不信,书里面知道她身份的都不信,读者更不信,好像就陈操之有点信,嫂子丁幼微将信将疑,四叔父当名士当糊涂了没想那么多。
如果三个人的性别反过来,陆公子和陈娘子定情在前,谢公子“生年不满百,喜欢就要争”,那没问题,因为在中国文化的心理定势中,男子横刀夺爱根本不算个事,有人要说这男的不道德,可当事人多半不会在乎,但女人不行,她们就是在意这个。究其实质,男人结婚是从一个女人到另一个女人(母亲→老婆),女人结婚是从一个家庭到另一个家庭(长大成人的家→自己组建的家)。
三痴这本书还是比较严肃的,不会降低女主智力,陈操之也不是那种欲拒还迎故作姿态的男主,不知道剧情以后要怎么安排。
人人都爱陆葳蕤
传统上,历史文里往往是——选婿眼光异常糊涂的父母、勇敢追求爱情的深闺小姐、绣花枕头一包草的门当户对公子哥,然后主角的登场给这个无解的怪圈提供了唯一答案。
三痴东晋社会,士族子弟在看不到忧患的生活中糜烂沉沦,变成任事不管的清贵闲职、无能又可笑的名士为将、人云亦云的玄谈爱好者,但小范围内,那种源于骨子里、血脉中、又经后天浸习熏染出来的高贵气质没有消失,每个世家大族总还有那么一两个拿得出手的年轻人。什么是世家风度?是范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顾恺之的点睛妙笔,是孔汪和陈操之不约而同地君子以德服人......熟读卷牍、文采风流、技艺精湛都在其次,优雅从容的气韵、精神的自由与独立更为宝贵,“每个人都是他自己的国王”。陈操之只能将领先千年的优势推脱给葛洪藏书和先贤托梦,并且每天不忘锤炼自己,一丝不敢懈怠,否则和这样一群人站在一起是会很不安的。
如果陆葳蕤的父母、同龄人尽属庸俗之辈、生长环境有如酱缸,那就是再多的灵性也会被消磨,陆葳蕤就是这一片葱郁树林中生着翅膀的花仙,身具造化钟灵之秀,大概给人印象是个爱好花卉和绘画的女孩,善良得无边无际,她连骂人埋怨都不会,着急了只会哭,说话都不带大声的。
现在陆葳蕤的境遇还比较轻松,陆纳、张文纨夫妇为女儿分担了很多压力,未来夫家一家子人都喜欢她,就连恋人的情敌都很有风度地退出并留下真心实意的祝福,谢道韫比陆葳蕤先住进媳妇楼又如何?陆葳蕤以后是媳妇楼的主人,谢道韫只能顶着假名字和假身份住进去当客人....人常言,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从作者的技术角度出发,虐文比欢乐文好写,因为可供腾挪的空间更充裕,谢道韫老是被虐,自然要多费笔墨,而陆葳蕤除了给陈操之加油、等他来娶,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呢,所以三痴对陆葳蕤这个角色为了避免滑向公式化、符号化,绞尽脑汁想那些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桥段,一点点淘出来构成情节,难度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