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香艳
李毅一听他声音里满含猫抓到耗子似的兴奋,就知道他所言不假,回答说马上过去。
喊了花小蕊和钱多,来到派出所。
胡继昌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李书记,这边”李毅和花小蕊走过去。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民警,正在审问一个人犯,正是李毅在公交车上抓住的那个小偷。
胡继昌道:“李书记,有新突破这个人,名叫倪力,是个惯犯。”
李毅问道:“那又怎样?怎么?他偷了什么国宝?还是掘了哪家的皇陵?”
倪力见到李毅,愣了一会儿,又听胡继昌喊他为李书记,便盯着李毅看。
此刻听见李毅所说,不禁大惊,急切辩解道:“没有啊绝对没有我就是小偷小摸,李书记,胡所长,我真的没干过别的坏事你们是清天大老爷,可要明鉴啊”
李毅见他表情虽然慌乱,但眼神镇定,就算知晓自己的书记身份后,也是如此冷静,看来也算是个混过江湖的人物。
胡继昌笑道:“说什么呢李书记,不是关于这个。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挖人家祖坟啊”
倪力笑道:“正是啊那种缺德事,我倪力从来不干我要是看见有人干,一定过来举报”
胡继昌道:“你跟李书记说说,你刚才跟我们说的那个情况。”
倪力一脸茫然道:“胡所长,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是指哪个啊?”
胡继昌道:“就是你在涟水县城看到那个说详细点”
倪力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喉结滚动了两下,这才说道:“那个,说起来,真是吓死人啊在西州道上,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划了地盘的。我呢,以前一直都在西州到柳林的这条线上混饭吃,别的地,我也不敢去,怕人打我。涟水这条线,我也就偶尔过来客串一下。运气不好啊,一来就被李书记亲自抓住了”
李毅便笑:“你们还有地盘呢真是贼有贼道啊”
倪力嘿嘿笑道:“不敢我们不也是实在穷慌了吗?没钱开饭啊,李书记但凡有点门路,你以为我不想找份工作?混口饭吃啊?没辙啊现在贼也不好当呢你别看我混得人模狗样,其实连餐肉都吃不上的”
胡继昌喝道:“扯谈快说正事”
倪力咽了口痰,说道:“我要是坦白了,你们能真能从轻处罚我?”
胡继昌道:“当然坦白从宽,这是我们的政策”
倪力道:“胡所,你别蒙我我听兄弟们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胡继昌和李毅都皱了眉头,这叫什么话啊
李毅板着脸孔道:“我在这里说了,只要你配合派出所,坦白从宽表现得好,可以从轻发落。”
倪力眼睛一亮,笑道:“那好那我继续说啊那个时候,我口袋里没剩几个钱了,车子来来去去,也载不了几个人,我连续十来天都没有做到生意。实在没办法了,我就跑到涟水县,想找点财路。涟水县里的兄弟多啊,我也不敢明着去抢他们的生意,只好四处转悠,这天我混进了涟水大宾馆,想混水摸鱼,看能不能碰到羊牯,我来到三楼,正好看见一个男的从一间客房出来,神色慌忙,连门都没关就跑了下去,我心想,机会来了这人一定是有急事走了,既然没有关门,我就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走一两件也好啊”
倪力突然停了,脸上露出十分古怪的神色,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事。
李毅心一紧,问道:“你进去之后呢?快说”
倪力话语艰难地道:“我进去之后,先在客厅里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还叹了口秽气便进到卧室里,却发现里面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他喉结又是一滚,吞了口痰,望了花小蕊一眼,说道:“那女的,比她还年轻,比她还漂亮真的,那**好大啊,她躺着,**都是挺立的,上面那粒奶头,粉红色的头一回见呢那皮肤,啧啧,白的跟雪一般”
花小蕊冷哼一声,低头看看自己稍显规模的胸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她**挺不挺?你扒了她衣服?”
倪力连忙摇头道:“我没有我当时都看傻了——她根本就是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啊真的是什么也没穿,两条腿还分得开开的,像刚跟男人搞过,我当时就看呆了,浑身发热,真想扑过去,好好玩弄一番,便是被人抓住打死也值啊就在我胡想乱想时,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吃了一惊,这下糟了,什么都没偷着呢,要是被人抓了,那太不值了,我一看房里,有一个很大的壁柜,想也没想,便躲了进去。这个柜子分两格,又分上下两层,我只能窝在里面,动弹不得。里面还堆了几床被子,幸亏我身子瘦小,不然,还真躲不下呢”
胡继昌不耐烦道:“快点说,拣重要的说,你以为李书记跟你一样,没事做,坐这里听你说故事,诉苦来着呢”
倪力啊啊两声道:“不好意思啊,李书记,那天的事,我记得实在是太清楚了,所以就情不自禁,多讲了几句。你没有不耐烦吧?”
李毅道:“没事,你就这么说下去,说详细点。”
倪力道:“我刚躲进去呢,就听到两个人走了进来,那柜子门关不严,留着一条缝,我从缝里偷眼一望,看见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穿着西装,很高大,我认得,便是我在走廊里碰到的那个,他神色焦虑,像是刚掉了钱包,又像家里遭了火灾一般。另外一个穿着件咖啡色的皮夹克,理着板寸头,个子不高,却很墩实——李书记,你要我说详实点的,我这么说,行吗?”
李毅嘴角牵动了一下:“行,你小子还有点子文化啊”
倪力嘿嘿笑道:“读过一年高中呢就是找不到好工作,嘿嘿。那个人,我也认识,干我们这行的,就算不认识咱亲爹,也不可能不认识他啊”
李毅好奇的问道:“他是谁?”
倪力道:“还能有谁,史局长呗”
胡继昌道:“你是说史国柱史书记吧?”
倪力道:“反正就是县公安局的局长呗我也不懂什么书记不书记”
史国柱是县委常委,县政法委书记,兼任县公安局局长,但是,普通老百姓都是称呼他史局长,并不像体制里的人,会喊他一声史书记。
这也是体制内外的差别。
李毅事先已料到三分,此刻证实了,还是有点激动,说道:“后来呢?”
倪力脸色一变,道:“接下来的事,我都不敢说呢”
李毅脸色一沉,说道:“你不说也可以,准备坐牢吧”
倪力忙摇手道:“别啊,李书记,我知道你是好官,可是,人家可是县公安局长何况,他市里还有亲戚做靠山呢,你就算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啊还不如不知道的好,俗话说,眼不见心净我就是因为亲眼见了,所以这心啊,到现在都放不下来,一到晚上,就做噩梦”
胡继昌道:“少贫嘴,你说不说,不说我打扁你的脑袋刚才叫你说,你说必须面见李书记,才敢说出来,现在李书记来了,你又卖什么关子?”
倪力嬉皮笑脸的道:“你们是政府,是长官,我是小民,身家性命,全在你们手心里捏着呢,你们叫我说,我能推诿?我叫李书记来,是因为我相信他。李书记,我不知道就是你老人家啊在车上多有冒犯不过呢,我也看明白了,你的确是个好官,我现在不想说,是因为我怕我说出来,反而害了你。”
李毅平静地道:“你只管说,不妨事你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某人是皇亲国戚,就网开一面。这也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啊至于我李毅能不能管这事,能不能管好这事,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管不了,只要证据确凿,自有管这事的人出面”
倪力道:“那我真说了,我说出来,你们可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还有,你们不可以告诉他们,是我说的,还有,你们不可以叫我上庭作证,还有……”
胡继昌老大不耐烦了,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呯呯乱跳,吼道:“你以为这是菜市场?由得你讨价还价?快说”
花小蕊抿嘴而笑:“这个二溜子,口才倒是不错,完全可以上春晚说相声去了”屋里几人便都笑了。
倪力得意的一笑:“那是,给咱一个舞台,咱能把天下人都给忽悠了”
李毅道:“你先交待问题,以后有的是舞台给你表演”
倪力眼珠一转,道:“这话,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李毅神色不变,望了胡继昌一眼。
胡继昌便有些尴尬,挥挥手,叫另外两个民警出去。
倪力还要再说,李毅厉声道:“胡所长是派出所所长,破案查证,全要靠他,他必须旁听至于这位女同志,他是我们镇党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完全可以信任,这位兄弟也是我们党委办的人,都可以信任。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钱多面无表情,像一尊石像般站在李毅身后,两只眼睛却像冰棱子般,盯着倪力,似能看透他的内心。
第三十二章 令人发指
审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
倪力望了望四个人,闭了闭眼,像是在平静内心的激动。
良久才开口道:“这件事,我憋在心里,老早就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不然,我心里像堵了块石头,老不自在,吃饭不香,睡觉不着,都快成神经病了得,别的人,我也不敢跟他们说这事,今天就说给四位听听,说出来,我也能睡个安稳觉了。至于以后,要杀要剐,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你们能不能破案,能不能将人抓进牢里,那是你们的事,我只管说出来,了了我的心事吧”
这下连花小蕊也受不了他的啰嗦:“我说你这个人,一个大老爷们,哪来这么多废话啊你真当你是说书的呢有什么事,快倒出来吧你要吊胃口,也吊够了”
李毅淡淡一笑,花小蕊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倪力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眼神一黯,不再四处闪动:“我躲在柜子里,只见史局长伸手探了探那女人的鼻息,很冷静地说‘吴书记,她断气了’我当时听了,全身便有些发抖,我的妈啊,原来是个死人啊?我刚还想扑上去搞一搞呢?真要搞了,岂不是搞尸体?吓死我了”
李毅饶是事先猜测到此事,听了仍是心口发闷,沉声道:“说下去说详细”
倪力道:“我记得很详细,真的,想忘都忘不了我听见那个吴书记,我以前不知道他是哪个书记,现在,我也不敢说,你们要查,就去查。”
胡继昌道:“别啰嗦不该说的别说说事实就行”
倪力嘿嘿一笑,继续说道:“那个吴书记说道‘死……了?这么容易就死了?她老叫嚷,我怕惊动人别人,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真的,我只是掐住她的脖子,才掐了一会儿啊’史局长便说‘真死了吴书记,这件事,怎么办好?’吴书记急得在房里走来走去,拿不定主意。史局长便低声道‘吴书记,你要相信我,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保证滴水不漏,出不了半分差错,绝对查不到你头上’吴书记便抓着史局长的手说‘好兄弟我不会忘了你的’史局长便道‘我们来做些手脚,弄成情杀现场,饶是宋慈再世,也验不出半分痕迹,何况,我是公安局长,局里手脚好做得很,尸检报告,我会叫人弄妥,到时将尸体早点火化,又没有人证,此事便成铁案了’我当时听了,不由得四身发冷,心想要是叫他们知道我躲在这里,还不叫他们杀人灭口?胡所长,给支烟抽抽”
胡继昌望了李毅一眼,见李毅点头,便掏出烟,给倪力嘴里塞上一支,又给他点上了火。
倪力惬意的吸了两口,情绪稳定下来,没那么紧张了,继续说道:“李书记,我可没说假话,我要是说了半句假话,你直接枪毙我”
李毅不禁哑然失笑:“你又没犯死罪,谁敢枪毙你呢接着说,你还看到什么了?”
倪力夹烟的手轻微抖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恐惧,连声音都发颤了:“李书记,他们真它**不是人养的我倪力虽然坏,但跟他们这些正人君子比起来,却觉得太它**是个好人,起码像个正常人。”
胡继昌道:“别开口闭口脏话连篇你是好人,这世上还有坏蛋?”
李毅却示意叫他先别插嘴,他隐约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便望了花小蕊一眼,说道:“小花,要不,你回避一下?”
花小蕊愕然道:“为什么?凭什么要我回避?你信不过我?”
李毅想到那天在医院的情景,当时花小蕊也在场,也见识过死者的惨样,相信她能撑得住,便道:“没什么,那就听下去吧,待会,你要是哭也好,吐也好,别怪我没提醒你”
倪力有点奇怪地看着李毅:“李书记,你知道些什么?”
李毅摆摆手:“你不要管我知道什么,你只说你知道的事。”
胡继昌脸色有点发青,他也有点猜测到后来发生的事了。
倪力将一支烟吸完,把烟头扔到地上,使劲碾了碾,说道:“我当时怕得要命,躲在柜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不知从哪里爬来一只蚂蚁,钻进我的裤脚里,又痒又麻,我也不敢去挠痒痒,想我堂堂倪大少,在江湖上好歹也算得上一位人物,哪里想得到,有一天会被一只小蚂蚁给欺负得不敢还手?”
花小蕊忍不住有点好笑,见李毅和胡继昌脸色凝重,笑到嘴边,又给憋了回去,一张脸鼓鼓涨涨的,煞是可爱。
李毅盯了她一眼,她便吐了吐舌头。
倪力继续说道:“就在那只小蚂蚁快爬上我的……”望了花小蕊一眼,改口道:“我的根部上时,史局长出去,将门反锁,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瓶,又掏出两双手套,拿了一双给彭书记,自己也戴上一双,又拿出一把尖尖的,小巧的弹簧刀——我正想悄悄地去抓住那只讨厌的小蚂蚁时,令我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倪力的身子打了个冷颤,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说道:“胡所长,我还想抽支烟。”
胡继昌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混蛋,但还是恨恨的掏出烟,给他点上一支。
倪力吸了两口,镇定下来:“史局长爬到女子的身边,左手伸出去,捏住了她的一只**,这时,我看到那个女的,垂在床边的手指,突然动了一动我的妈啊,她还没死透我想,这个史局长,是不是想搞尸体啊?可是,这个女的还没有死啊,说不定被他这用力一搞,会活过来呢这时,我连那只害人的蚂蚁也忘记抓了,伸长脖子盯着外面看,嘿嘿,有好戏看,还是免费,我当然要看个够本了。”
花小蕊“嗳”了一声,说道:“你这个家伙,不是好人说的什么yin言秽语啊注意用词,有伤风化呢”
倪力道:“这位同志,你别生气,我说的,可没他们做的那般好,当时你要也在场,说不定你的反应,比我还激烈,只怕当场就要被灭口我可没吓你,他们这帮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以前我说我们算是坏人了吧,偷偷摸摸,人见人厌,被人认出来,就好比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啊哪里想到,这些平素道貌岸然的人,人民的公仆,高级知识分子,使起坏来,居然比我们强上一百倍,一万倍,而且,别人绝对看不出是他们做的,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相信你说的。”
花小蕊道:“你这人,不但坏,而且婆婆妈妈快说正事他们也就摸摸死尸,能有多坏?”
倪力道:“死者为大,这还不是大事啊?同志,你可别忘了,这女人,可是他们杀死的。我还没说完呢,你且听我说完当时,我以为史局长是想搞死尸,留下点什么证据,让别人去误会,是这女人**,给情人杀害。不想这史局长,一手捏着**,右手却捏着刀子,往那女的**根部上割去。”
众人的心都跳了一下,花小蕊更是“啊”的一声尖叫显然,她已经想起什么来了一手捂住了嘴巴,一手拉紧了李毅的胳膊。
倪力被花小蕊的这声尖叫吓了一跳,仿佛他此刻还躲在那个柜子里。
倪力定定神,吸完最后一口烟,说道:“他那把刀,不甚锋利,一刀戳进去,割了好几刀,才将**割破一半,鲜血那个流啊,吓得我浑身筛糠一般发抖。我这辈子,除了杀猪,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血啊,这可是人的血啊这时,那个女的,突然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此时,她的半只**垂在一边,松松垮垮的,全身被血染红,恐怖死了她醒过来,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听你们的,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我跟你睡觉’——这一刻,我几乎吓晕过去”
李毅的手,无言的握紧,又无言的松开。
花小蕊愤怒地道:“禽兽你怎么不跑出去救她呢?”
倪力道:“我哪里敢出去啊,我当时腿都麻痹了,想动都动不了那只该死的蚂蚁,在我那命根子那咬了小半天,我都不敢去抓一下我恨不得根本没进来过这个房间”
胡继昌咬牙道:“说下去”
倪力道:“我听到史局长大叫道‘吴书记,快按住她’那个吴书记,正急得不知所措呢,听到他的话,马上就发了狠,跳上床,按住那女的身子,一只手还握住了她的嘴巴,说‘史局长,怎么办,她可还没死啊?是不是就这样算了?’史局长叫道‘吴书记,现在你就算放了她,她能不告你?你只要到外面随便说上那么一句半句,你的前途,你的名声,你的性命,只怕都要葬送在她手中我们没退路了,一不做,二不休,一条道,走到黑’吴书记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使劲按住女子。史局长便加快了手脚,用力的将女子的一只**割了下来,又将另一只也割了下来。那个女的,挣扎了几下,就没有力气再动了,只是躺着,身子不停地抽搐,就像杀鸡时,你一刀割下去,鸡的喉咙破了,血往外流,鸡就抽搐个没完,一模一样我的天啊,我当时看得那叫一个惊骇啊我的天啊,这是人干的事吗?”
花小蕊又是“啊”的一声尖叫,然后掩住嘴,真的想吐了。
李毅和胡继昌虽然事先想到了这一幕,但倪力说得生动,还是不免大感惊诧。
胡继昌忍不住在桌上捶了一拳,骂道:“***,我非逮住这帮龟孙子不可”。
第三十三章 想不到的证据
李毅毕竟曾亲眼目睹过那次的惨状,尚能镇定。
钱多一直面无表情的站着,脸上不起一丝波浪。
倪力见李毅居然还能如此淡定,不由心想,这个李书记,真不是一般人物啊心理素质超强继续说道:“这事还没完呢当时我吓懵了真的连亲娘老子姓什么都忘了我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么残忍的事啊。惨不忍睹啊,惨无人道啊,惨绝人寰啊……”
胡继昌不耐烦地道:“你少发感慨我们只想听事实,至于事情的真伪,我们会分辨”
倪力脸红脖子粗,受了极大污辱似的,梗着脖子大叫道:“什么?你说什么?我说的是伪造的?是假话?我编造得出吗我?我敢编史局长吴书记他们吗?你也太瞧得起我倪力了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我跟他们也没仇没怨,我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啊我?我没事做,我去编排他们的不是?要不是你们硬逼着我说,我能说吗?我还就不说了,我以前说的,我也不会承认,我就偷了东西,你们爱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大不了蹲十天半个月黑牢,我认了总比捅出篓子,被人剁了强”
胡继昌霍然起身,便要动手打人,李毅喝道:“坐下”
胡继昌道:“李书记,这个人,实在可恨”
李毅道:“他再可恨,现在也是在做证人,这可是一个重要人证我们不但不能伤害他,还要好好保护他”
倪力道:“人证?我可不会出去作证打死我也不会,除非你们将天底下所有的坏人,所有的贪官全抓尽了,我才敢去作证”
李毅和颜悦色地道:“倪力,从你刚才所说,看得出,你这个人,良心未泯,尚有可造之处,我相信,你走上这条歪路,自有你的苦衷,我也相信,你不会想一辈子就这么混下去,混到娶妻生子,带着老婆儿子一起去偷去抢吧?”
倪力眼皮一跳,顿时耷拉着脑袋,叹道:“李书记,我……我也不想……我也没想这么远……我这种人,嘿嘿,娶媳妇?只怕也难找个好人家的闺女,去发廊找个小妹,也就凑合过一辈子了”
李毅道:“你不是没想过,你只是混习惯了,一时难改恶习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给你找份体面的工作,让你跟平常人一样,有班上,有钱赚,你还会这么想吗?难道,你的亲爹,你的亲娘,就希望你过现在这样的生活,还是希望你改邪归正?走上一条正途?”
倪力小眼睛里放出光芒来,他颤抖着问道:“李书记,你真愿意帮我?”
李毅温和地望着他的眼睛,真诚的点了点头。
倪力眼睛一酸,润热的眼泪便流了下来,他哽咽道:“李书记若真心帮我,我倪力这条贱命,就卖给你了以后,你叫我上刀山,我就绝不下油锅”
李毅拍拍他的肩,笑道:“没这么严重,我们不是黑社会,不需要你去拼命,也不会让你去上刀山下油锅,你要相信,我们绝大部分干部,都是为人民做主的好官,是正直的,是清廉的贪官腐吏,历代都有,今后也绝少不了,但是,我们有信心,绝对可以将他们的气焰,打压到最小邪,永远不胜正的。你们做小偷的,为什么怕警察?就是因为你们知道,绝大部分警察,还是很讲正义,很讲原则的,并不会受你们的贿赂,为你们网开一面,所以你们才怕,是不是?这就说明,光明,永远是黑暗最强大的制裁者。”
倪力身子挺了挺,道:“好,李书记,你说话,中听,我也相信那么多人都说你好,你肯定就是好的。”
李毅笑道:“好,你现在继续说,客观地说。不要添油加醋,因为,那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倪力嗯了一声:“李书记,我刚才说的,可没有添油加醋,更加没有胡说乱编,我说的全是真的。那天的事,对我的刺激太大了,我现在晚上睡觉,都会发噩梦,真的,老梦见那女的。我想,我得抽空去趟西州市的缘空寺,找高僧破破邪才行,一定是那女的怪我没救她,怨魂不散,缠上我了。可是,那种情况,我能出去救他吗?不能啊,我也怕死啊,再说,当时,我的腿的确麻痹了,动弹不得啊”
李毅点头道:“我理解,人之常情。”
胡继昌便有点佩服李毅,大话套话,他也不知跟多少犯人说过多少遍,可就是没感动到哪一个人李毅随便说几句场面话,就把倪力给镇住了,给征服了?太邪门了
倪力便道:“那个史局长,真不是人他**生的,一定是畜生它妈生的。他割了人家的一双大**,还不放手,居然将刀子,插进她的下阴,就像干那事一样,捅来捅去,捅了几十下,一边捅,还一边叫唤,简直就是个变态佬那女的下阴,被他捅得完全不像样子,跟烂泥一般,他还不解瘾,又拿起刀子,在女的大腿两侧,刻起字来,我当时不知道他刻的什么,后来出去的时候,才看清,是‘恨、恨、恨’几个字,像雕刻一般,刻在她大腿内侧。”
花小蕊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终于明白李毅之前的那句话,是多么的高瞻远瞩她马上起身,握着嘴巴,跑了出去。
李毅长长的唉叹一声,良久无语。
倪力看花小蕊出去了,低声说道:“刚才她在,我有些话没敢说,其实,史局长在动刀子前,还真的搞了那女的一通,搞了好久,还叫彭书记来搞,说是特有味道,叫他也来试试。”
钱多双拳紧握,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他这一拳,比起胡继昌刚才那几掌来,重量可足多了,只听咔嚓一声,那桌子竟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坑来。
胡继昌和倪力两个人,惊愣地看着钱多,不相信眼前这个事实什么人啊这是
李毅却是知道钱多的实力,淡淡地道:“没事,他这个人就是力气多得没地方使”旋即冷声道:“我们必须找证据没证据,就不可能告倒史国柱和吴书记”
胡继昌道:“还必须取得上级有关部门的支持,不然,我们就算够证据,也拿不下他们两个姓史的在市里靠山硬扎着呢”
李毅点点头:“这事,我们还得先找证据,等有了一定的证据,立马去省公安厅汇报。”
倪力道:“当时,他们做完这一切,就将那瓶药水打开来,将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用药水洗了一遍才离开。我双腿麻木,不能走动,等了好久,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才好了些,就急着爬出来。我本来想快点一走了之,可是转念一想,万一这事要是被公安追查,追查到我身上来就惨了,那可是百口莫辨啊,这间房里,可留有我的指纹啊,我又没有毁灭证据的药水,只得想个办法。”
李毅问道:“你想了什么办法?”
倪力嗫嚅道:“我当时也带了刀,就将那女的下阴,挖了点带**的**,割了块床单包了,藏了起来。”
李毅和胡继昌相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发现了惊喜。
李毅问道:“那东西还在吗?”
倪力道:“在呢,就是因为守着那东西,我晚上才怕,怕那女的怨魂,附在那团肉里,夜夜折磨我。”
胡继昌皱眉道:“这么久了,只怕臭得没办法做鉴定了。”
倪力道:“不会,我用盐和石灰腌着,臭不了”
胡继昌听了,忍住一种想呕吐的冲动,说道:“那就好,我派人跟你去,把东西拿来,这可是很重要的证据。”
李毅想的是,这事原来的怀疑对象是候长贵,现在倪力的证词却指向了吴书记和史书记,这其中有没有猫腻?当即说道:“倪力,此事非常重要,不可以再向任何人提及嗯,你以前和别人说起过没有?”
倪力摇头道:“没有。我哪敢说啊”
李毅问道:“倪力,你还记得这事情是哪天吗?”
倪力道:“哪一天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开春没多久吧那段生意特差”
李毅确定倪力说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在医院碰到的那个,想了想说道:“尸体为什么会被送到柳林镇人民医院呢?这不合情理啊按说,应该送到县人民医院去啊”
胡继昌也在思索着。
倪力道:“这事我可知道。你们一个劲叫我赶快说,我中间有些话就说漏了。”
李毅道:“快说”
倪力道:“我弄完那证据后,还没来得及离开,他们又回来了,我只好再次钻进柜子里。这时,史局长说话了,他说这么一弄,就跟情杀似的,还可以叫医院开一封死亡证明,这人是送到医院后才断的气。县里的医院不好控制,但柳林镇的医院和派出所,他都有熟人,很好把握,所以就叫人送到了柳林医院。”
这个解释差强人意,但李毅还是持有怀疑态度,当下点点头道:“胡所,现在就派人跟倪力去取证据”
胡继昌道:身就要去安排。
李毅忽然道:“且慢”看了钱多一眼:“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其它民警就别派了。钱多,麻烦你跟着去一趟。”
钱多应了一声:“好”,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第三十四章 鸡鸣狗盗皆有用
倪力等人一走,李毅这才说道:“周坤这个人很可疑他去医院时,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必须尽快控制住周坤我相信,这小子知道的事情,只怕比倪力还多”
胡继昌道:“周坤那小子,逃不了。他现在还不知道消息,也想不到事情这么快就会败露。我们好好布置一番,一定能将他拿住。”
李毅道:“周坤可是个关键证人啊千万不能跑了。”
胡继昌道:“我们只有证实了倪力所说的属实,才能展开后续行动。如果倪力只是信口开河,甚至是污蔑吴书记他们呢?”
李毅道:“唔不排除这种可能。当日在医院,我听死者家属说了,他们怀疑的对象是候长贵现在倪力又说是吴书记。都是一面之词,我们姑且听之。一切要靠证据说话。”
胡继昌道:“省城的司法鉴定所已经有了DNA鉴定技术。我们可以拿倪力的那个证据去省城司法鉴定所做一个鉴定,再做一个比对,就能找出真正的嫌疑人”
李毅道:“这事可行,问题是,怎么做这个比对而又能不打草惊蛇呢?”
胡继昌道:“只要想办法搞到吴书记和史国柱的头发或者血液就行血液难弄,头发还不好弄吗?”
李毅沉思道:“这种事,怎么办呢?我可真是一点办法没有?我跟他们不熟,更没到勾肩搭背的地方,这事啊,还得你想办法”
胡继昌苦笑道:“李书记,我跟他们也不熟啊你叫我怎么去搞他们的毛发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商量着,直到钱多押着倪力回来,也没想出辙来。
李毅望了望倪力,笑道:“倪力,你可有办法弄到吴书记和史局长的头发?”
倪力吓了一跳:“李书记,你不会要我去找那两个魔鬼拿头发吧?”
李毅道:“哪有那么恐怖啊,不就是拿根头发吗?你躲在柜子里那么久,他们也没有发现你,证明你还是很有一套的。所谓鸡鸣狗盗之徒,也是有大用处的。想当年,孟尝君还是靠了这些人,逃得一命呢这一次,你若是立了功,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倪力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只怕很难啊,我没理由接近他们。贸然上去,只怕会惹人怀疑。你想想,他们一个是公安局长,一个是县委书记,我哪有那个能力去偷他们的头发呢?我做不了,你另请高明。”
李毅道:“这样吧,我给你创造一个机会,能不能得手,就看你的本事了。”
胡继昌见倪力还在犹豫,虎目一瞪,立时就要发作。
倪力望了胡继昌一眼,这才笑道:“只要能接近他们,我总有办法弄到手。要说偷的手艺,咱家虽然不是祖传的技术,但也是多年磨练出来的,经过实践检验的。只要爷出手,不敢说万无一失,起码也是十拿九稳。更何况,这是李书记交待下来的事,是为政府办事,是打着旗号办事,像戏文演的,这是奉旨偷窃我一定尽心尽力请李书记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李毅笑道:“这张贫嘴啊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涟水县”
破旧的中巴车,吱吱呀呀的,碾过破败的公路,颠簸了大半个小时,在同样破破烂烂的涟水汽车站停下。
李毅等人走出车来,互相望望,李毅和花小蕊指着对方,都大笑起来,原来一路上黄尘弥漫,对方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出一脸的风尘之色。
李毅拍打着身上:“小花,你现在不折不扣的,活像一个进城的农妇。”
花小蕊抬手帮他拍打,顺口笑道:“还说呢,你书记,你现在也像是一个进城的农民”忽然想,一个农民,一个农妇,岂不正是一对吗?心下便有些慌,去瞥胡继昌他们,生怕他们会从中体味出点什么。
还好,胡继昌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钱多亘古不变的平静如水,倪力的心思根本不在他们身上,哪个去听他们的弦外之音?
倪力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四下张望:“你们这是少见多怪,这条路你走多了也就习惯了,这还算是好的,你们若是去村里,车子敞开窗口开上那么一个小时,马上就成泥雕木塑,搁庙里一摆,就是两尊菩萨,李书记就是那西方的如来,花主任,你就是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
李毅和花小蕊正被逗得大笑,冷不丁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飞速冲了过来。
汽车站的停车坪里,四处坑坑洼洼,灰尘尺把厚,刚刚下车的人,正四散走着,那小车子进来,没有丝毫征兆,也没有提前鸣笛,更不曾减速,好几次都是擦着人开过。
就像一头大白鲨,突然闯进一处满是小鱼的池塘,立时招来一片惊慌和恐惧,人们尖叫着,四下躲避,人人脸带愠色,却都敢怒不敢言,只是偷偷的用眼神去鄙视那车里的人,甚至还带着几分艳羡和嫉妒。
这年头,能开得起车的,自然是大人物,非富即贵,穷苦人家,谁敢吃饱了撑的去惹他们?在心里骂几声,便也罢了。心里骂的时候,脸上还不敢太过激愤,生怕人家从表情上读出他的心里话来,找他算账。
李毅眼神一厉,便欲上前理论,花小蕊正怕他发作呢,一见他眼神不对,马上拉了拉他的手:“李书记,闲事少管。”对着那小车子呶呶嘴巴,摇摇头:“我们来县城,可是有任务的。”
李毅吁了口气,点点头道:“嗯,我们先办正事。”
宝马车一个急刹车,在几个乡干部模样的人身边停了下来。
驾驶室里探出个年轻人的头,冲旁边几个人喊:“是桥头镇史家村来的吧?参加寿宴的吗?”那几个人便忙不迭的点头:“是,我们是史家村的,是柱子家的亲戚。年轻司机就招招手,示意他们上车。
几个人上了车,宝马车突突响了两声,呼地冲出停车坪,留下满空间的灰雾。
人们这才将心中的不满与怨恨发泄出来,骂骂咧咧的,各奔前程。
倪力算是有点见识的,知道那车是名牌宝马,指着宝马车出去的方向,轻蔑的吐了口痰:“有几个臭钱,就得瑟成啥样了改天老子发达了,买三部宝马,一只脚开一辆,后边还拖一辆”
李毅本来心情挺不好,一听此言,哑然失笑。
破旧的县城,打不到的士,这个时代,在这种地方,有一辆摩托,都是很奢侈的。满街自行车,交通从来不堵塞。
几人步行前往公安局,胡继昌对县城熟悉得紧,带着李毅和花小蕊,左转右拐,很快就来到了县公安局门外。
花小蕊问:“李书记,现在就进去嘛?”
李毅点点头,见他们神色都有点紧张,轻松一笑:“你们放轻松点,不要以为我们是来做坏人的,我们是来做正事好事不搜集证据,怎么抓坏人?不抓坏人,怎么替冤死的好人申冤?”
倪力耸耸肩:“我只是习惯性害怕,哈哈,李书记,你可别笑我,我虽然做了那么一点点坏事,其实胆子小,也就小偷小摸,不敢干大买卖,我若心黑手辣一些,像酷哥那样,也早发家了。”
李毅接着话问:“你认识阿酷?”
倪力笑道:“李书记,你也知道酷哥的大名?嘿,我跟他能不熟吗?我是他手下一小弟呢”
李毅点点头,笑道:“那烦你带个话,我想见见他。”
倪力双腿一啰嗦,身子发软,语音也发颤了:“啊,李书记,我刚才说着玩呢,我自己都见不着他,怎么替你引见呢?”
花小蕊听了,不悦道:“你不是他手下吗?带句话都不行,亏了李书记如此信任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不懂?”
倪力苦笑:“姑奶奶哟,我是那种人吗?你们叫我来涟水,我二话不说,这不就跟来了吗?我是酷哥手下不假,可是,你也不想想,酷哥是啥子人?是我说见就能见着的?我要见他,就跟你要见中央首长,只能等,等他召见不然,哪有机会啊”
李毅哈哈大笑:“阿酷原来这么拽好了,那就不为难你。先帮我把正事办好。待会你要机灵点,我只管带你进去,跟他见面,其它的事,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倪力点头哈腰地笑:“自当尽力一定尽力。”
进了公安局,里面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倪力迷惑地问:“今天不会是星期天吧?”
花小蕊皱眉说:“不是。就算是星期天,也有人值班的。”
转了一圈,才在一间休息室看见一个老警察,正伏在案几上打盹,只露出一个花白的头。
李毅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问道:“老同志,公安局的同志呢?”
敲了三敲,连问三声,那老人抬起头,看见他们,很是震怒,声色俱厉地劈头盖脸地喝斥李毅:“你们是什么人?谁准你们进来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快给我滚出去”。
第三十五章 赊账行不?
李毅脸色一沉,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就挨了一顿狠批,心里那个气啊,年轻气盛,火气上升,当下便要发作。
花小蕊上前一步,挡在李毅面前,甜甜一笑:“老伯,您先消消火气,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柳林镇委的,来局里办点事,史书记在吗?”
老头双眼一瞪,冷冷地回答:“不在”虽然不再咄咄逼人,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李毅皱着眉头,问道:“请问吕副局长在吗?”
老头摇头道:“不在”
倪力嘿嘿笑着,掏出一包烟来,囫囵个塞进老头手里,笑着说:“您老一看就是老**只怕史局长见了您,都不敢怠慢啊您老是局里的老资格了吧?”
老头掂出一支烟,倪力马上就给打着火,继续笑:“我们找史局长,确有一点急事,大家都是吃国家粮,为人民服务不是?您老就帮帮忙,告诉我们,在哪能找到史局?”
老头眯着眼,吸了半支烟,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你这娃,倒还像个政府部门里的人”说着,不屑地斜视李毅一眼。
李毅和花小蕊便都有些尴尬,胡继昌裂嘴一笑。
倪力却不敢神气,继续赔着笑脸:“您老说说,史局去哪了?”
老头咳嗽了两声,将一支烟吸尽,吐出最后一个烟圈,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你们来县里办事,难道就不知道?”
倪力望着李毅,李毅望向花小蕊,花小蕊望向胡继昌,胡继昌一脸茫然:“知道什么?城里有什么事?”
老头嘿嘿冷笑:“你们若是没来,倒也罢了,你们既然来了,万无不去之理。”
李毅忍不住问:“到底什么事?老人家,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老头又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史书记的娘,过八十大寿,这个县城各大衙门口,知道信的,差不多都去了。连县委书记吴书记都去了呢”
李毅等人长长的哦了一声,连连道谢。
李毅问:“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中午饭也早吃完了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史书记也快回来了吧?”
老头嗤之以鼻:“史书记家办大寿,你以为是农村人家,摆几桌,邻里乡亲喝一顿了事?听说啊,包下了整座涟水大宾馆,起码也得有三宴两点,演场大戏,晚上再去消遣娱乐,不过晚上十二点,怕是散不了啰。”
李毅咋舌道:“如此大排场?那局里没人,若是出了事故,什么人出警呢?”
老头脸色一变,破口大骂:“局里没人?我不是人?我还没死呢?滚”
花小蕊真怕李毅发作,惹下收拾不了的事故,便拉着他,一路出来。
李毅摇摇头,苦笑:“你放心,我也只是一时激愤,风气如此,这种事,岂是我能管顾得来?正好,吴书记和史书记凑一块了省却我们多少事,这么说来,我们还应该感谢他娘呢”
花小蕊笑着点头:“对呢,李书记,天底下贪官污吏多了,你要是见一个烦一个,岂不是活得太累吗?这叫做用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
李毅笑道:“都像你这样就好啦,天生乐天派,无忧无虑,像一枚开心果”
花小蕊展颜一笑:“对了,天下人都像我,这世间哪里还有坏人?几十亿开心果,那地球都要多活几千万年呢”
李毅笑着摇摇头,见倪力跟着傻笑,便问他:“知道涟水宾馆怎么走吧?”
倪力笑道:“当然的我带路。”
胡继昌停住脚步,问道:“李书记,人家可是做大寿,我们要不要买点东西去贺寿呢?”
花小蕊啐了一口:“还给他去贺寿?他做的那些事,要是坐实了,今天这喜宴,马上就变成丧宴这么多送礼的,只怕要改送花圈了。”
李毅笑道:“你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想了想,说:“礼物嘛,我们就不送了。可是呢,毕竟是老人家大寿,寿者为大嘛,我们祝福话还是要送上几句的。”
花小蕊见他将几句吝啬话说得冠冕堂皇,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那就祝他娘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胡继昌哈哈大笑:“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祝他娘的”
涟水大宾馆,好气派的名字,五个大字,竖在楼顶,下面一行小字,却是“吴清源题”四字。
实物远没有名字那般气派,其实就是一幢四层楼房。
宾馆外面停满了自行车,还有十数辆摩托车,七八辆小车,最显眼的,就是那辆乌黑锃亮的宝马,鹤立鸡群,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李毅等人刚走到宾馆门口,迎宾小姐就迎了上来,笑着问:“几位,是不是来参加史书记家的寿宴?”
李毅点头,便往里走。
迎宾小姐紧跟两步,仍旧站在他面前,脸上笑容更浓,右手一指,做了个请的手势:“礼金在那边写。”
李毅看见那边摆了个台子,一个妇女坐在那,面前摊着一本账簿。
李毅走了过去,很随意地往上面溜了一眼,只见上面满满一页,记录着人名和礼金数,少则一二十,多则两三百,偶尔还有上千的。
李毅不由得大是惊奇,涟水人民生活如此这般富裕吗?随一下礼,便是这么大的数目?这个年代,这种地方,不正常吧?便是二十一世纪,两百的随礼,都算偏高的。
那妇女打了一个哈欠,摸起笔,懒洋洋地问:“多少?”
李毅故作窘态:“出门急,忘带现金,先记账行不?”
妇女将笔一扔,看怪物似地瞪着他,讥笑道:“随礼还有赊账的,真是稀奇事,我做了十几年的会计,还是头一遭遇到。”
李毅不以为意,只是哦了一声:“那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再来补上吧。”
妇女哼了一声:“没带礼金,莫非想来蹭食?”
李毅为之气结,皱眉道:“我只是来见见史书记。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今天是老夫人大寿。”
妇女不屑地挥挥手:“你一文不名,还想见史书记呢,我劝你啊,收拾收拾,回家去吧。现在农忙时候,回去多种几亩稻子,明年就不愁饭吃了。”
李毅几乎噎住,半晌无语。
花小蕊正好走了过来,闻言大怒道:“你狗眼看人低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妇女头也不抬:“谁?中央委员?国务委员?便是中央委员,国务委员,来吃喜酒,也没有不随礼的吧?只怕还有一个大红包呢”
花小蕊听了,杏眉一蹙,俏脸一红,冷笑道:“看不出你眼界还挺高啊,我告诉你,这位是我们柳林镇的党委书记,李毅同志你必须向他道歉”
妇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仰起头,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大官驾临呢,原来是个镇委书记啊,叫啥名?没听过看你那小样,一定是他的拼头吧?不然,你着什么急,发什么肝火啊?”
花小蕊几时受过此等奚落,顿时双眼一痒,委屈得要滴下泪来。
李毅寒了脸,缓缓地道:“你怎么对我,我不介意,但你刚才的话,污辱到了这位姑娘的清名,我要求你,马上道歉”
李毅说话很慢,但很有威严。
妇女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抬眼打量了他一眼,左右不过是一个年轻后生,随即回道:“我若说不呢?你能吃了我?还是想**我?”
李毅哭笑不得,拿她半点办法也无。她是女人,总不能当众打女人吧?跟她对骂?有辱镇党委书记的威风。
花小蕊接口道:“**你?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被狗咬过的脸蛋,也会有男人想**你?吃你?粗皮糙肉的,你不怕人家崩掉牙齿啊?”
妇女霍然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花小蕊,破口大骂:“小狐狸精,你骂谁呢?你个瘦不拉叽的母猴子脸无四两肉,其它地方更不用说啦,塞在男人身底下,就跟插了块木板,搞起来,就算风钻钻石头,咯得慌”
花小蕊有样学样,叉腰玉立,挥指对骂:“黄脸婆,人家芝麻店的存货,全让你给偷脸上去了?瞧你那张脸,跟刚插的秧田一般,那身段,看过的,知道的那叫水桶型肥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屁股长到了胸脯,生了两颗青春痘呢”
妇女怒目横眉,大声喝道:“你爷条卵哪里来的**,敢跟老娘作对,你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吧”说着,捋起双袖,扑了过来。
花小蕊身子灵巧,侧身一避,钻到她后面,在她肥胖的屁股上踹上一脚,妇女立即哀叫一声,倒在地上。
她就势打了个滚,也不起身,就躺在地上嚎叫,一会问候花小蕊和李毅的祖宗十八代,一会大叫:“打人了,快救命啊。”
胡继昌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钱多打架开枪在行,但面对泼妇,自然不够技术,也在旁边干瞪眼。
门口人不多,旁边那个迎宾小姐吓得不轻,慌忙去扶,口里只叫:“快起来,地上脏呢”妇女只是不应,也不让人扶,一径胡闹,像是闹给什么人看似的。
果然,不一会,就有一个穿警服的男子快步过来,大声喝道:“什么人在捣乱?”一见地上的妇女,便哎哟一声,也过来扶,一边叫:“啊呀,吴局长,你怎么到地上去了?快起来啊这要叫吴书记知道了,非骂死我们不可”
妇女一见来人,越发得意,哭得更是悲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喊:“快喊我哥哥来,叫他为我做主他们打我”。
第三十六章 狗仗人势
那男子这才望向李毅和花小蕊等人,神情甚是凶恶:“你们打了吴局长?”
花小蕊挺了挺胸:“没有,是她过来推我,不小心摔倒的”
妇女赖在地上,继续嚎叫:“就是她,这臭*子,刚才踢了我一脚”
男子叫道:“这还得了连吴局长都敢打?我去叫人”转过身,跑了几步,来到楼梯口,双手握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朝上面喊:“快来人,吴局长被人打了”
只喊得一声,楼上便一窝蜂似的答应声,呼啦啦跑下来十几个人,个个身着警服,人人凶神恶煞,酒酣耳热,红着脸,腆着肚子,冲到妇女面前,一迭声大叫:“哪个欺负吴局长?”
不相干的人马上自觉的后退数步,场子中便只留下李毅等人。
妇女和男人几乎同时指着李毅他们,异口同声叫喊:“就是他们”
警察中不知谁发一声喊:“兄弟们,给我上,废了他们”一帮子人便轰然而上。
倪力咽了口痰,慌道:“李、李书记,我打架可不内行,你要保护我啊要不,我们开溜吧?”
花小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迈前一步,大声道:“你们讲不讲理,讲不**?”
胡继昌连忙上前道:“兄弟们,我是柳林镇派出所所长胡继昌,这位是我们镇党委书记李毅同志大家不要冲动”
警察们一愣,全都望着那个吴局长。
吴局长显然闹够了,人马也拉齐了,便爬了起来,抖起了威风,双手叉腰,口沫横飞:“知道怕了?晚了全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关上十天半个月,看他们还敢不敢在涟水县城撒野我管你什么书记所长呢,打了人一样是犯法王子犯法,还要坐牢呢”
警察们得了令,又甩开膀子,向李毅等人冲来。
李毅见花小蕊挡在前面,一把抓住她,往身后一拉,低声道:“你真不要命了?”
花小蕊顾不得解释,只道:“李书记,你快跑,我一个女孩子,他们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李毅笑道:“别怕,有我在呢。”
花小蕊急道:“双拳难敌四手啊他们可都是练家子,李书记,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先躲躲吧”
不等两人细说,几十个拳头已经伸到他们面前。
李毅冷静地喝道:“住手”这他一声喝,中气十足,众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望着他。
李毅昂首挺胸,朗声道:“你们是警察吧?很好,这位吴局长既然报了案,你们也受理了,那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局里,将这件案子说清了?”
先前那男子分开众人,走到前面,上下打量李毅,冷笑道:“小子,你外地来的吧?在涟水城这一亩三分地,你还不知道谁做主吧?”
李毅冷笑道:“总不会是你吧?难道是这位吴局长?”
男子居然向李毅翘起大拇指,双唇紧抿,啧啧两声:“小子,眼力价不错你知道这位是谁吗?她虽然做不了全部的主,但做一半的主,还是可以的”
李毅眼睛一眯:“她是谁?总不是什么书记县长吧?”
“她是谁?好吧,告诉你,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这位……”男子耸耸肩,邪笑道:“嘿嘿,爷吊你胃口呢,凭你,也配知道吴局长的身份?反正,你只要明白,你小子,这次栽得不冤,栽得绝对有理,这就行了。走吧,去局里呆上半个月,出来后,收敛点,年轻人,千万记住,做人,要低调,千万别太嚣张”
说到嚣张,李毅脑中灵光一闪,哦了一声,想起面前这人是谁了,这时,花小蕊也哦了一声,低声道:“李书记,这人不就是开宝马车那司机吗?”
李毅点点头,一个司机也敢这么嚣张,看来那车的主人简单不了涟水县的大小干部们肯定不会开那种名贵车,那的车主人会是什么人呢?
男子见李毅点头,便笑了:“小伙子,还挺识趣嘛这样多好,大家都不伤和气,兄弟们,麻烦你们了,带他们回去,一定要替吴局长好好招待他们哦”
倪力听了,自然明白话里的意思,身子一激灵,就有了上厕所的冲动,偏又不敢发言要求。
胡继昌气呼呼的站在李毅身边,李毅在说话,他不敢多嘴,但一双拳头早就捏紧了,只要他们敢动李毅一根毫毛,他就能扑上去拼命。
钱多一直不远不近的站在李毅身后,目光不离李毅三尺,他的任务是保护李毅安全,只要李毅的人身没受到攻击,其它的事,他都不管。
于是,他成了一个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人。
李毅皱了眉,问道:“各位公安,你们的意思呢?”
其中一个五短身材的肥胖警察,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没听见小蔡同志的话吗?这里,吴局长做一半的主,我们自然都听她的。”
吴局长得意的一昂头,盯着花小蕊:“小妮子,刚才骂得过瘾吧?进了大牢,我让你尝尝更过瘾的。”一干警察便都不怀好意地yin笑。
李毅反倒不急了,好整以暇地找了条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伸手摸出一支烟,点着了,慢腾腾的吸着。
小蔡喝道:“喂听见没有,起身,回公安局”
李毅不答理。
小蔡眉毛一挑,火气上升,上前按住李毅肩膀,大声道:“听见没有,给我起来”
李毅端坐不动。
另一只瘦黑的手搭上了小蔡的胳膊,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拿开你的爪子”
小蔡转眼看到钱多站在身边,正冷冷注视着自己,恼道:“滚开”肩膀用力一挣,想甩开那只黑手,竟没甩动,再用力一甩,还是泥牛入大海,无声无息。
钱多冷笑一声,手下用力一挥,小蔡那么大个人,居然凭空飞了起来,“叭”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小蔡抹着脸上的血渍,大叫道:“你们快来帮忙,将他铐回去”
两个警察上前,一左一右,伸手去抓钱多,本想是手到擒来的事,不想钱多只一个翻手,抓紧一个警察的胳膊,一推一缷,就将他的一条胳膊给缷脱了臼。右脚踢出,正中另一个警察的膝盖,只听哎哟两声,两个警察立即就叫痛的萎了下去。
其它人惊骇之下,都不敢上前了。
吴局长还在大叫:“你们给我上啊抓他们啊”
小蔡爬了起来,低声道:“吴局长,这些人不简单。只怕有些来头。”
吴局长怒道:“一个破镇委书记,能有什么来头?”
李毅扔了烟蒂,在众人脸上扫视一遍,说:“我们来此,是为了找史书记,并不想惹事,但是,我们也绝不怕事今天这案子,你们若秉公办理,那便罢了,若是恃强凌弱,故意整人,那我可不答应”
吴局长干笑道:“你装什么大神?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
李毅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怕我,在涟水县,你只怕还从来没怕过谁。我的目的,也不是让你怕我,我只是想合理的解决此事。这本来是小事一桩,却被你搞得大动干戈,劳师动众,何必呢?”
吴局长老羞成怒:“这么说,你是怪我小题大做?故意污蔑你们?你们是不是来参加寿宴,是不是没带礼金还想白吃白喝?我嘲笑你们,这也有错?”
李毅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纯粹是浪费时间,便不再纠缠此问题,只道:“我们是来向史书记汇报工作的,并不吃你们一粒饭,喝你们一滴茶史书记呢?我们要见他汇报完,我们马上就走。”
一个矮胖警察正好从楼上下来,见他提到史书记,又说是汇报工作,便问:“你是什么人?”
李毅还没开口,吴局长便接口回答:“不是什么人物,一个柳林的党委书记而己。”
矮胖警察便反问:“柳林的李书记?”
李毅点头道:“正是。你们史局长,可是在上面?”
矮胖警察连忙点头,向吴局长使了个眼色,吴局长会意,同他走到一旁,不高兴地问道:“怎么了?”
矮胖警察低声道:“吴局长,你忘了,这个李毅,可是个大刺头,碰不得啊还好我们没将他真个关进牢房,不然,这祸可就闯大了”
吴局长犹自不懂:“一个小小的镇委书记,不就是一个正科级吗?有什么稀罕的?还不是要来巴结我大哥?”
矮胖警察嘿嘿笑道:“姑奶奶,你怎么忘了,前段时间,涟水官场大地震,西山水库的事情,不就是他搞起来的风雨?”
吴局长一拍额头,连连道:“是他?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哥还特意吩咐过我来着,叫我躲着他点呢这家伙看来是真的不好惹也真是个不怕事的主呢”
矮胖警察点点头道:“正是。这件事,我看就这么样算了,闹大了,只怕吴书记怪罪……”吴局长不悦道:“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样吧,我就不为难他们了,只要那女的给我道个歉,今天这事就算了。”
矮胖警察见没牵扯到李毅,便放了心,转过身,咳嗽一声,说道:“李书记,我刚才向吴局长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这是一场误会,哈哈,这事嘛,跟你没关系。是这个女同志,推了吴局长一下。所以,吴局长的意思是,叫这个女同志给她道个歉,这事就此揭过算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吴局长是我们县财政局的局长吴宝珠,是县委吴书记的亲妹妹。”。
第三十七章 出门没看黄历
李毅听了,不由哑然失笑,县财政局长?眼前这个撒泼耍赖,满地打滚的肥胖妇女,居然是县财政局长?这真要联想力丰富的人才能承受不过,一听她是吴清源的亲妹妹,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上次涟水县官场大换血,财政局长换了人,只是没想到,吴清源居然安排了自己的亲妹妹来当这个家
看来这个吴清源,也并不咋的啊
李毅当然明白矮胖警察话里的意思,其实,这也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想了想,便想接受,毕竟,花小蕊的的确确踢了人家一脚,现在也还不到闹大茅盾的时刻。
他沉吟一会,瞄了花小蕊一眼,只见她脸色愤愤不平,双眼写满委屈。
李毅便有些不忍,她可是为了帮自己啊现在,总不能为了息事宁人,再次委屈她跟人道歉吧?当下冷冷地道:“想道歉,不可能”
正自僵持之际,楼梯口走下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吴清源,他边走边问:“怎么回事?事情处理好了没?”
史国柱跟在后面,也发问:“怎么回事?你们这许多人,还摆不平几个滋事的流氓?白养你们这帮土匪了”
李毅觉得史国柱的话,非常不合逻辑,却非常中肯,这帮人,的确跟土匪无二。
这时,吴清源看到了李毅,先是一愣,继而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哈哈大笑:“这不是李书记大驾光临嘛?啊呀,你不早说,早知道你要来,我该派车去接你啊”
史国柱也打着哈哈道:“真是失礼啊,家母的寿诞,劳动你们都来祝贺李书记,来了怎么不入席啊?啊,我们刚刚散席,打了会麻将,来人,马上另开一席,招待李书记。”
众人都望着李毅,解不懂吴史两位书记为何对他如此重视。
李毅啊了一声,站起身,抢先同吴清源握了握手,上下级的关系,他还是拎得清,分得明的。
吴清源脸上笑意盎然,拉着李毅的手,显得很熟络的样子,问长问短,尽说些没有任何营养的话。
吴宝珠见状,便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去,脸色便有些难看。
李毅为难地道:“吴书记、史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们出来得匆忙,忘了带礼金,同吴局长发生了些许误会……”
吴清源眯着眼,听李毅一五一十的说完,板着脸训斥妹妹道:“宝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快跟李书记道歉”
吴宝珠满脸委屈,嗫嚅着开不了口。
李毅却是心底一惊,暗想这个吴清源真是个厉害人物,轻轻淡淡一句话,便将自己拉入他的阵营,今天若是接受了吴宝珠的道歉,可说是默认跟姓吴的是一家人了?一念及此,马上叫道:“小花”
花小蕊便应了一声:“嗯,李书记?”
李毅不敢看她的脸:“快给吴局长道歉,这事是我们不对,你踢了人家一脚,更加不对”
花小蕊虽然无比委屈,但此情此景,她是绝对不会驳李毅面子的,莫说是叫她道个歉,便是叫她去跳楼,只怕她也会毫不犹疑的去跳。
这个可爱的单纯的小女子,满心满眼,装的全是李毅啊
史国柱双眼一转,打了个哈哈:“啊,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嘛这算什么事么?李书记能来,便是莫大的面子,还带什么礼金哟?吴局长也是尽自己的责任嘛双方都是误会,依我看,这事就这般揭过算了,好不好?”
吴清源嘴角含笑,实则内藏阴险,看着李毅,他没想到,李毅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小伎俩,而且马上给予还击。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
李毅冷着脸,再次喊了一声:“小花,道歉”
花小蕊虽然委屈,但她是个聪明人,明白一向待人不薄的李毅今天如此执着,必有原因,仔细一想,隐约明白了其中关窍,便嘟着嘴,给吴宝珠说了声:“对不起。”
吴宝珠得意的一扬头,心里却没有丝毫兴奋,因为吴清源正阴沉地望着她望得她心儿咯噔咯噔地跳。从小到大,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大哥
李毅歉然地对花小蕊笑笑,花小蕊却只是低着头,一张粉脸,气得通红。
二楼装修豪华,每个房间里都是人声鼎沸,有的还在酒桌上劝酒猜拳,有的撤了酒席,砌起了长城,还有打扑克的。每张桌子旁边,都有许多人在围观。
吴清源带着李毅来到一间房内,里面倒是安静得很,只偶尔听见有人说一两句话。
房里也开了牌桌,打的却是古老的骨牌,四个牌搭子,都是七十开外的老人,其中一位老妇人,颇有贵气,见到史国柱进来,就埋怨:“你天天忙,连今天也不能陪我玩一天?”
史国柱赔笑道:“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给你引见一个人,这位是柳林镇的李毅书记,年轻有为啊”
李毅微笑着向吴母点头,拱了拱手:“祝老太太长命百岁,福寿双全。”
史母眼皮也不抬,打出一张牌,对着同桌的牌友唠叨:“老曾,你家丈母娘,今年都有一百零三岁了吧?”
那个老曾便点头附合:“是啊,再有半个月,就要做大寿了。现在生活条件好,百岁老人不稀奇啊。”这话分明是在损李毅不会说话,祝她长命百岁,好似在折她的寿一般。
李毅讨了个没趣,讪讪一笑。
史国柱笑道:“李书记,我们到里面谈话。”
李毅还没答应,史母不阴不阳地道:“儿子啊,别尽陪些无所谓的人,有时间,来陪我打两盘牌吧”
李毅趁机道:“史书记,你还是忙吧不用管我们。”
这时,倪力挤到他身边,悄悄做了个OK的手势,李毅心知肚明,知道他己经得手,便想告辞,不想吴清源硬要拉着他坐下,看他们玩牌。
李毅对骨牌是一窍不通,看了半天,云里雾里,只觉头痛,心里有事,也坐不住,再次起身告辞。
吴清源留他道:“这可不行,既来之,且安之,怎么着也要吃了晚饭再走,等下还有大戏看呢,别急,再坐一会。”
县委书记都开了口,李毅无法,只得捺着性子坐下。
好不容易散了牌局,大家都起身,先后出来,来到一楼,一楼已经摆下果点,十几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
前面空着两张桌子,吴清源等人,便去坐了。
李毅轻轻拉了拉花小蕊的衣角,花小蕊轻哼了一声,不理他。
李毅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花小蕊鼻子一酸,伸手抹了抹眼睛。
李毅看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时有些情动,握住她的左手,轻轻捏了捏,食指还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花小蕊受不住痒,挣脱手,啐道:“李书记,大家都看着呢”
李毅见她肯开口说话,便知没事了,冲她笑笑。
其实花小蕊冰雪聪明,冷静下来一想,立即明白了李毅的用意,气自然就消了,此刻听到李毅亲口给自己道歉,反倒不好意思了。
正前方划出一片舞台,摆着锣鼓乐器,不一会,乐师就位,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拿着话筒上来,开始报幕,节目就要开演。
李毅对这些娱乐节目,殊无兴趣,看得一会,再次告辞,这次吴清源和史国柱都没再强留。
出得门来,倪力两手插进口袋,各掏出几根头发来,笑道:“左手史局长,右手吴书记”花小蕊早有准备,拿出两个小塑料袋,将头发装进去,又用笔在纸上写了名字,撕下,塞进袋里。
李毅赞道:“小花真是心细如发。”
花小蕊嘟了嘟嘴,并不回答。
李毅笑道:“怎么,为刚才的事生气呢?”
花小蕊哼道:“我哪敢啊。”
李毅道:“你真生气也罢,假生气也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还你。”
花小蕊道:“你说话可要算数。”伸出食指:“我可记下了,李书记,你欠我一个人情呢”
李毅道:“当然”
正聊着,冷不防一行人快步走来,前面一人撞在花小蕊身上,顺手一推,叫道:“好狗不挡道,滚开”
那人身材高大,手劲很足,花小蕊被他这一推,立时站立不稳,哎哟一声,往后便倒,手中那两个塑料袋掉落地上。
李毅伸手扶住花小蕊,问道:“没事吧?”又大喊道:“喂你怎么撞人呢”
那大个子恶狠狠地回道:“撞了你又怎么样?”
李毅暗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怎么尽遇到一些蛮不讲理的家伙?
大个子身后跟着七八个人,其中一个大肚子的青年人,穿着花衬衫,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一根手指粗的金项链,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哥大,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
他看到花小蕊揉着肩头叫痛,便笑嘻嘻地说:“小妹子,撞痛了?”
又板起脸训斥大个子:“刚子,怎么说你也不听,做人不要那么粗鲁嘛,尤其是对待这般娇滴滴的美女”掏出一沓钞票,抓着花小蕊的手,就往她手里塞:“妹子,拿着,去买点补品吃。”
李毅见他知情识礼,有火也发不出来,见他抓着花小蕊的手不放,不由伸手一挡,将他的手打落。
花小蕊把钱扔回去:“我没事,不要你的钱。”
大肚子脸上笑容不变,只是向那个刚子叫道:“你死了嘛?有人欺负你老板,你也不知道帮忙?”
刚子哦了一声,猛的一拳击向李毅,李毅没想到他出手如此之快,还没说打呢,拳头就沾上身子了,暗道要糟。
第三十八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身后的钱多眼疾手快,伸出左手,后发先至,硬扎的受了刚子一拳,与此同时,他的右腿扫出,侧踢刚子的下盘。
刚子块头大,蛮力足,但灵活不够,机变不足。没想到李毅身后那个黑炭头出手如此之快,躲闪不及,被击中腿部,一个趔趄,连退了数步,腿骨还隐隐作痛。
“嗬”刚子盯着钱多,吼道:“小子,有两下子啊”
钱多冷哼道:“爷会的还多着呢识相的,就给我滚开”
那个刚子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愣混子,最是受不得骂阵,愤怒的嗷嗷叫着扑了过来,拳打脚踢,每一拳打出,都是虎虎生风,看得出来,这家伙使上了拼命的绝招。
大肚子瞧也不瞧战局一眼,吩咐完刚子,继续调戏花小蕊:“嘿嘿,世上哪个女人不爱钱啊?你看不起我,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就一定会跪着哭着,求我看你一眼。你看见没有,那边的小车,那宝马,就是我的吴清源吴书记,史国柱史书记,那都是我的拜把子兄弟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花小蕊早就生气了,此刻更是愤怒,气不打一处来,冷不丁抽出手来,甩了大肚子一个耳光,声音脆亮,打得大肚子捂住半边脸,懵在当场,他平生调戏妇女姑娘无数,头一回见到敢动手打他的主,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花小蕊打完人,低头捡起两个塑料袋,塞进口袋,就转身扶住李毅,关切地问:“李书记,你没事吧?”
李毅没想到花小蕊居然敢伸手打人,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英气的一面。看来,我对你还是了解不够啊”
花小蕊嗔怪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次,不用大肚子吩咐,几个男子闹哄哄的,冲上来要打李毅和花小蕊。
钱多被刚子纠缠着,一时还难以脱身。胡继昌见状,护在李毅身前,大喝道:“哪个敢胡来这位是柳林镇党委书记李毅同志”
胡继昌身着警服,这么一抖威风,把那些人全给镇住了。
大肚子哦了一声,看着李毅,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就是李毅?”
李毅道:“你认识我?”
大肚子哈哈笑道:“你一来就缷了我兄弟周坤的派出所所长职务,我想不认识你也难啊”
李毅这才明白,眼前此人,就是柳林人口中的“小候爷”候大宝。
李毅满以为,对方知晓己方人的身份,多少有些忌惮,不敢乱来,谁料那候大宝更加嚣张了,肥手一挥,大喊道:“兄弟们,今天周坤兄弟不在,我们给他出口恶气”
对方人多势众,真打起来,己方只怕要吃亏,李毅暗自盘算退路。
倪力忽然挺胸而出,站在李毅面前,大叫道:“哪个敢伤害李书记,须得从我身上踏过去”
他话音刚落韵,一条大汉一记勾心拳当先砸到,将他撂翻在地,伸脚踏在他背上,使劲碾了碾:“小子,敢在我面前张狂?先回娘胎里多呆三年吧”倪力痛得杀猪般大叫。
李毅将花小蕊拉在身后,叫道:“住手”
那大个子松开倪力,虎虎两拳打向李毅脑门。
李毅伸手格挡,但觉对方劲道十足,震得手臂隐隐发麻,心里又惊又怒,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个个武功如此了得,难怪敢在县城里如此横行另外几个大汉见已方人占了上风,便站在一旁看热闹。
胡继昌生怕李毅有个闪失,揉身而上,去帮李毅,那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见胡继昌动手,都哄叫着扑了过来。
花小蕊见形势不对,马上跑回涟水大宾馆,大叫大嚷:“吴书记,史书记,外面打起来了”
里面锣鼓喧天,花小蕊连叫了四五声,吴清源和史国柱才听见,急忙赶出来,问道:“怎么了?”
花小蕊一指外面,道:“李书记被人打了。”
吴清源啊的一声:“这还了得?”和史国柱一起出来,快步走过去,大叫道:“住手住手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殴打政府工作人员?”
候大宝见到了史国柱,笑着招手:“兄弟,来得正好,快来看耍猴”
李毅听了大怒,喊道:“钱多,你就这么一点本事嘛?”
钱多听了,居然嘿嘿一笑,说道:“我怕出手太重,伤了他们性命”
李毅叫道:“你再不伤他们性命,他们就要伤我性命了”
“好咧笨汉子,懒得跟你玩了”钱多掌法突变,几招令人眼花瞭乱的招式过后,刚子就被击倒在地。
钱多更不稍停,脚尖一点,就跳到了李毅面前,出手如风,一招一个,把那些大汉全给打倒了。
李毅有些生气道:“钱多,你太不够义气了有好身手,为什么不早使出来?”
钱多嘿嘿一笑:“我只是想让李书记明白到我的重要性”
李毅揉了揉手臂,为之气结
史国柱一见候大宝,苦笑道:“候老弟,你快快叫人住手,这位李毅,可是柳林镇的书记打不得的”
候大宝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书记嘛,打便打了,又能怎么样?”
史国柱低声咕哝:“真是个惹祸精”也不知是说候大宝呢,还是说李毅。转眼一看,得,战斗结束了用不着说情了。
候大宝不相信似的张大了嘴巴,惊讶的看着那些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保镖们,眨眼之间就躺了一地,个个都在哎唷哎唷的喊痛。
吴清源硬着头皮上前,向李毅道:“李书记,你怎么惹上这个麻烦精了?”
李毅活动着酸痛的身子,说道:“候大宝?这家伙真猖狂”
吴清源苦笑道:“他老子是柳钢的党组书记兼厂长,候长贵家中势力庞大,门中出了好几任中央高官呢”
李毅哦了一声:“难怪这般猖狂”
吴清源道:“李书记,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李毅挥挥手:“我没事吴书记,我们先走了,这里的烂摊子麻烦你收拾一下。你保重”
他后面那句“你保重”实是有感而发。吴清源虽然固执,也常与薛雪和李毅为敌,但那是出于政见的不同和对官场利益的追求。他这个人本质还是不坏的,上任之后,也一直在努力的办实事办好事。李毅真心希望,倪力说的话都是假的希望吴清源还没有被史国柱等人拖下泥潭。
候大宝眼睁睁的看着李毅等人离开,气得肥大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大骂手下:“窝囊废一群饭桶,没用的家伙这么多人连一个挖煤的都打不过”
倪力受了点轻伤,嚷道:“一个厂长家的儿子,就能这么嚣张?我怎么就没投个好胎呢”
李毅皱着眉,板着脸,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花小蕊怜惜地帮他揉着胳膊:“痛吗?”
李毅缓缓摇头,并不回答。
花小蕊道:“李书记,我知道你心里不平,可是人家可不是好惹的。我们就算要报复,也要谋定而后动,来阴的”
李毅失笑道:“小脑瓜里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呢”
花小蕊双眼圆睁:“你难道不想报复?那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李毅笑道:“你跟我才多久,居然摸透我的性格了?”
花小蕊嫣然一笑:“李书记,你一向就是不服输、又好胜,还有办法这次,你也一定有好办法吧?”
李毅嘿嘿一笑,对倪力道:“倪力,今天表现不错啊”
倪力道:“嘿没事不就是打架吗我从五岁开始就学会了”
回到柳林,胡继昌亲自把倪力押回派出所。
倪力一脸无辜的问:“胡所,我都戴罪立功了,你还关我?”
胡继昌道:“程序是程序,我也没办法倪力啊,你就先在我们所里呆两天吧你的案子,我回头会重审的”
来到办公室,吩咐手下人:“那个倪力,给我盯紧了,要是跑了,唯你们是问”
然后,他匆匆来到李毅办公室,把门关上,说道:“李书记,我有新的发现”
李毅见他如此谨慎,知道必有缘故,问道:“怎么了,胡所,有什么发现?”
胡继昌说道:“这个倪力,今天的表现太过反常。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李毅道:“我也有这个感觉,今天的事情太过巧合尤其是他挺前而出,挨的那顿打,让我觉得表演过了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施这出苦肉计,就是为了取信于我们,他这么做,一定有目的。”
胡继昌道:“我刚才特别留意了他,别看他装得跟重病号似的,其实都是些轻伤。我干这一行的,真伤假伤、轻伤重伤,我拎得清”
李毅道:“这么说来,刚才他的慷慨激昂,舍生忘死,都是骗人的?”
胡继昌道:“就连那些人的穷踢猛打,都是做给我们看的”
李毅道:“那这么说来,他的供词,并不可信啰”
胡继昌道:“很显然,倪力是有心人安排的一着棋,想借刀杀人”
李毅道:“借我的刀,杀吴清源?可是,连史国柱也一并杀了啊?那么,这个有心人,一定不是史国柱,会是候长贵?”
胡继昌冷笑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倪力给我们的头发,绝对不是吴书记和史书记的,而是他事先早就准备好了的”。
第三十九章 官场地如履薄冰
李毅道:“什么人这么厉害?设了这么一个局,还能事先料到我们会进行司法鉴定比对?就算料到这一步,还不算神,他还能料到我们会找倪力去帮忙取头发?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胡继昌道:“我接触过很多刑事案件,有很多犯罪嫌疑人,就有这种推算能力当然了,他们也会想到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比如说,李书记你那天在中巴车上没有挺身而出,放走了倪力,他们还会安排另一个人来,然后无意中把那个证词透露给我们,再把那个证据给我们有了这个证据,我们自然会想到去做司法鉴定。而要去做这个鉴定,嫌疑人的头发或血液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我们不找倪力帮忙,他们也会安排好其它的巧遇或者情节,让我们落入他们的圈套。”
李毅叹道:“听你这么一说,这个设局者,真是个聪明人啊”
胡继昌道:“犯罪分子,十之**都是聪明人,不过,嘿嘿,大都是自作聪明,他们装得越聪明,露出的马脚就越多就像今天吧,如果倪力这小子不表演挨揍这出戏,我还真怀疑不到他身上去”
李毅问道:“在事实真相查明之前,我们也难说吴书记和史书记就是清白的。我看,先这样吧,既然他们给我们设了套,我们就顺着他这个套,来一个反攻”
胡继昌道:“李书记有什么想法?”
李毅道:“鉴定还是要做。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比对是肯定能对上的因为倪力拿给我们的,绝对是真凶的头发不然,他们就达不到误导我们的目的”
胡继昌道:“嗯,这点是肯定的。这个结果出来后,我们还是找不到真凶啊”
李毅道:“倪力的供词虽然有部分是假的,但是,他也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线索。第一,凶手有两个人第二,这两个人跟周坤很熟,起码能指使得动他。第三,这个人针对吴书记和史书记,不是有仇,就必有所图”
胡继昌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还可以分析出一些东西,那桩杀人案,肯定就发生在我们柳林镇或者周边,还有一点,这个凶手,还知道李书记的一些事情,知道利用你来对付吴书记和史书记不对,这件事还可以反过来看,这个凶手是不是想利用吴书记和史书记,来对付你呢?”
李毅听到这里,心里一震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自己出于义愤和公义,既然碰上了这摊子事情,就肯定会管,只要一伸手,就必然得罪吴清源和史国柱
司法鉴定结果出来后,如果捅到省公安厅,省公安厅必定会展开调查,也会再一次进行司法鉴定,结果可想而知,吴清源和史国柱在这件案子中,是清白的
那么,李毅就会落下一个诬告上司之罪就算李家出面保住李毅不受处罚,出于各种考虑,李毅都会被调离柳林镇
头一次担任一把手,就出现这种事情,这对一个政治新星来说,其打击力绝对是导弹级别的背上这么一个名声,以后哪个还敢跟他搭档,哪个上司还敢信任他?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官场中人,时日久了,哪个敢打包票,说自己没沾一星半点荤腥?哪个不怕举报诬陷?
而且,这么一搅和,不管吴清源和史国柱是否清白,只要这事情一传开,无风都要起三尺浪的官场,必定风言风语,对吴史两人的官场前途,必定大有影响
如此一来,设局人可以收到一石数鸟之计
李毅沉思着,想象着各种可能性,手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官场之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李毅缓缓说道:“胡所,必须抓紧时间。鉴定还是要做以备以后之用。周坤先派可靠之人盯着,必要时进行抓捕这件事务须保密除了必要之人,不要再让外人得知”
胡继昌道:“说句老实话,现在所里那几个人,我都不太信任那都是周坤在位时培养的走狗”
李毅听他爆了粗口,想来情况的确不容乐观,笑道:“好办,我跟吕局商量一下,叫他给咱们柳林派出所换换血”马上就拿起电话,当着胡继昌的面,给吕治新打了电话,寒暄几句后,就说了派出所的情况。
吕治新笑道:“这个好办。手底下没几个可使用的人,还真难做成事这样吧,正好有一批转业军人,我想想办法,安排几个到你们那里,原先那几个,我换调到别处去。”
李毅呵呵笑道:“那就多谢吕局了吕局,还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真要采取行动,县局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史国柱被牵涉其中,不适合参与进来,而且,史国柱这家伙,李毅看他忒不顺眼,不管这次他屁股干不干净,李毅都决定要搞他一搞,要是能借这个东风,将吕冶新给扶了正,那自己在涟水这块地方,又多了一大臂助
当下就把了解到的案情给吕治新说了一下,果然,吕治新敏感的意识到了,这是一个良机他听完后,只说了一句:“李书记,我懂了我知道怎么做。”
李毅笑了笑,就挂了电话。
胡继昌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当上这个所长,是托了李毅的洪福,猜测到李毅上头有人,但却不知道是哪个人,此刻李毅丝毫不避嫌疑的当他面打电话,说得还是十分隐秘之事,顿时有被引为知已之感心头对李毅更多了三分感激。
李毅当他面打这通电话,用意也正在此他要让胡继昌明白,跟着李书记走,你不会吃亏
如果下属看不到光明的前景,哪个愿意跟着你?
哪怕你只是给他们画了一张大大的饼,他们也会望着这张饼忙得不亦乐乎,忙得精神百倍
“胡所,吕局说了,过两天就派人来,呵呵,这样吧,等人来了后,我们再去省城做鉴定”
“好多谢李书记对我工作上的支持。”
“嘿,咱们是好哥们,不整那虚的”李毅淡淡一笑,同他握了握手。
第二天,是柳钢四十周年庆典晚会,李毅等镇政府工作人员,都被邀请出席。
柳钢在柳林镇区的东北面,挨近涟水县城,离西州市区也只有四十分钟车程。地理位置十分微妙。距离镇区,大概有三里路,步行需要十几分钟,坐车的话,两三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片很大的工业园区,它有独立的柳钢医院、柳钢子弟小学、子弟中学,有独立的生活小区,一万多名职工,加上数万职工家属,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生活圈子。
这个厂区比柳林镇区还要大,还要繁华。
柳钢在柳林的地位很超然,它虽然在柳林境内,却并不属于柳林镇政府管辖,论行政级别,它比镇政府甚至县政府都要高,所以,县镇一级的官员,根本管不到它。
但如果它出了什么事,柳林镇政府却负有主要职责,因为它就在你们柳林镜内啊。也难怪周厚健拿它当太上皇供着,这就是尊神啊,得罪不起。
这么大的厂区,四五万人集居,社会治安是个大问题,历年以来,治安刑事案件,层出不穷,厂里虽然有自己的安保部门,但人浮于事,甚至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偷盗,抢劫,**之事,时有发生。
镇派出所的力量也很有限,加之对厂区执法阻挠颇多,困难重重,就算有心想管,也起不到震慑犯罪的作用。
犯罪分子最猖獗的时期,就是几年前,那个时候,厂里人员混杂,很多不三不四之人,勾结外面的流氓地痞,有组织的进行偷盗抢劫,厂里原料成品大幅度损失,甚至连运输车辆,都时时被打劫。
情况日渐严重,终于引起市领导的高度重视,市公安局联合武警和驻军,进行了一次突击严打,一举端掉了数个犯罪团伙,十分有力地打击了犯罪份子的嚣张气焰,这几年才有了比较平安的局面。
虽然没有了大股黑社会势力团伙,但流窜作案犯罪事件还是时有发生。
在利益面前,总有人铤而走险,以身试法。柳林镇的治安,从来就没有消停过,以致民怨沸腾。前任党委书记,就是因此被调走,据说这也是周厚健从中使了黑手所致。
但治安问题始终也是周厚健最头疼的第一难题,虽然挤走了书记,可他也没落下好,治安问题不解决,上级对柳林镇领导班子,就没有好眼相看。
周厚健现在对李毅客气了许多,镇里那辆老吉普,他现在轻易不用,偶尔用用,也会事先知会李毅一声。
今天晚上,李毅本想叫周厚健一起坐车去柳钢,却被告知,周镇长已经和其它委员们先去了。
钱多开着车,花小蕊和李毅坐在后座。
李毅嘿嘿一笑,说道:“今晚就能见识到候爷的真容了吧?小花,你见那候长贵没有?”。
第四十章 老子就是流氓
花小蕊道:“我没见过,听说他当了七八年厂长了,以前还有单独的书记管着,前任书记调走后,就由他兼了厂党委书记,一直也没派人下来。”
李毅哦了一声:“还有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花小蕊笑道:“听说这个人做人不怎么地道,玩厂里的姑娘,从来不避嫌疑的,只要他看中了的人,不管人家是黄花大闺女,还是有夫之妇,都要搞上一搞,听人家说,他的固定情妇就有二十八个,分散住在省城、西州和涟水等地,他去哪里出差,都有得玩。还有个说法,就是每个情妇,每个月轮流去一次,正好每人分上一天,剩下来的日子,才是属于家里老婆的。
李毅不由得好笑:“那二月份他老婆不就分不到了?”
花小蕊笑道:“正是这个理呢还有更邪门的,因为他情妇太多,他难得管理,所以就像军队上一样,将她们都编了号,还分成四个小组,每个小组有小组长,还选了一个后宫之主,听说是名牌大学管理学硕士毕业生,有才有貌,负责管理整个后宫的财务和行政大权。”
李毅前世也经常听说这种事情,也就不怎么惊讶。
二十八个情妇,也并不算太多,听说过有上百个情妇的。
还有某个官员,有五六十个情妇,这个官员之所以败露,就是因为情妇之间争风吃醋。因为情妇太多,照顾不过来,其中一个情妇,拿着事先拟定好的协议书,来讨要每个星期最少两次的性关系,但这个官员因为太忙,根本无法满足她,最后,这个情妇竟然向法院起诉,告发这个官员,理由是他不遵守合同。
想起这个事情,李毅就不由得一阵发笑。
花小蕊也掩嘴笑道:“好笑吧?这人也真厉害啊,这么多的情妇,都快赶上古代的王爷了吧?”
李毅摇头道:“姓候的这还不算什么。”笑着说了刚才想到的那个事情。
花小蕊吃惊地道:“世上竟然有这种事?真正是无奇不有呢”忽然调皮地一笑,促狭地打量着李毅,看得李毅心里发毛,问道:“怎么了?”
花小蕊嬉笑道:“我在想咧,如果某一天,我也作了某人的情妇,一定也要签份情人合同,规定一个星期也得陪几次才行。嘻嘻,想想也挺好玩儿的哦”
李毅用手指着她道:“真不知道你的小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说你不懂事吧,你偏偏什么都懂一点,说你懂事吧,偏又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你这么漂亮可爱,将来一定会有个好归宿的别胡思乱想了。”
花小蕊吐吐舌头,偏着脑袋,大眼睛滴溜溜乱转。
柳钢厂门口的岗卫显然认得镇政府这辆老爷车,一见它们到来,就开启路障放行。
大门上扯起了红绸,挂起了红灯笼,热烈欢迎各级领导莅临检查工作的红条,竖立在大门两边,喜庆热闹的氛围十分浓郁。
门口的迎宾牌上,指示着晚会的方向,是在柳钢大礼堂。
花小蕊以前来过柳钢,对路径比较熟悉,指点着钱多,七拐八拐的,找到了礼堂。
礼堂是一幢两层建筑,很大气,很雄伟,符合柳钢这种大厂的风格。
礼堂外面的停车场上,已经停满了各种小车和摩托车,更多的是乱停乱放的自行车。
钱多好不容易找到个车位,正要倒车进去。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响过,一辆锃黑发亮的宝马车来了一个极限漂移,像只蛤蟆般窜了进去,一个急刹车,车子稳稳的停在车位内,车身与两边的车辆,差点就来了个亲密接触。
李毅看到这一幕,皱眉道:“这开车的,真不要命了,哪里有这样停车的”
钱多苦笑道:“怨不得他嚣张,他开的可是宝马车呢要是咱这车,就是有那个技术,也不敢那样玩”
宝马车的车门打开,走出来三个男子。
其中一个被巨大蛤蟆墨镜遮盖了半边脸的男子,伸出手来,拍在吉普车的车前盖上,冲着车里竖了竖中指,浑身抖了抖,又比划了一个表示“干”的行为动作。
钱多正准备另找车位,看到这一幕,恨不得一脚踩下油门,将那小子给直接报废掉可当他看清那人的样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回头道:“李书记,冤家路窄啊。”
李毅也认出那人来,跟花小蕊相视一笑。
嘿嘿,真个不是怨家不聚头,老熟人了
花小蕊轻轻道:“是候大宝”她在涟水县遭到过候大宝的调戏,心里一直记恨,当下恨得牙根痒痒的。
候大宝抬脚要走,忽然间看到吉普车里坐着的花小蕊,略一思索,凑了上来。
车窗正好没关,候大宝瞅着花小蕊,嘻嘻笑道:“美女,很眼熟啊我们在哪里见过吧?是不是哪天我们开过房?”
花小蕊俏脸如冰,冰冷地道:“流氓”
候大宝一摸下巴,涎皮赖脸地笑道:“对对对,老子就是流氓,而且是很大的流氓,专门让美女开心的流氓,你看看,我就说认识吧,一口就喊出我的名字了”
看着那张丑陋的脸,花小蕊直欲作呕,别过脸去,厌恶地道:“滚开”
候大宝继续嬉皮笑脸:“好啊,美女叫我滚,那是我的荣幸啊我一定马不停蹄地滚,我对你的爱有多远,我就滚多远,好不好?只是,我对你的爱,只有负的十厘米哦,要不,我现在就滚进去?”
钱多作势推门,要下车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小子。
李毅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
花小蕊抑制住怒火,这种人你越拿他当回事,他反而越得意,当下眼珠一转,扑哧笑道:“这么说来,你的那东西也就十厘米啊?怎么我见过的都比你的长啊,我还以为,是个男人就有那么长呢这么说吧,起码要有二十厘米,才够得上追我的资格你啊,快回去抻抻,抻长了再来找我,乖哦,小dd”
李毅正要出声相助,没想到花小蕊居然说出这么一句经典话来,当即笑得弯下腰去。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钱多也嘿嘿的笑了。
候大宝气得七窍生烟,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指着花小蕊,狂暴地道:“小*子,给我滚下来,老子现在就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李毅推开车门,冷冷的道:“你是不是男人,还需要别人来看来证明吗?要不,我给你诊断瞧瞧?”
候大宝这才见到李毅,骇了一跳,退了两步,色厉内茬地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毅掸掸衣服上的灰尘,淡淡笑道:“你老爸下了帖子,请我来的啊,怎么,你爸爸他居然没通知你?”
候大宝呛了一下,但他心里着实忌惮李毅,尤其是见到随后下车的钱多,他心里更是打一个突,狠狠地撂下一句:“等着瞧”带着两个手下向礼堂走去。
一个跟班低声道:“候少,那女的不就是在涟水那回,撞了你的那位吗?”
候大宝恍然大悟:“对对,就是这臭*子,哼,叫几个弟兄,搞搞她动不了那姓李的,动动这小美人儿,没人敢管我吧?娘希匹的,把我的刚子都打废了”跟班点头应了,马上就跑去安排。
周厚健一行人正好刚到礼堂门口,他们看到刚才那一幕,一猜测就知道大概是起了冲突。
周厚健心里嘿嘿冷笑:“李毅啊李毅,你仗着有点背景,就敢在柳林横着走,哼哼,别忘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就让你去踢踢这块铁板吧”
心里是这般想,脸上却堆着真诚的笑,走到李毅身边,问道:“怎么回事?候大宝没为难你们吧?”
李毅笑道:“没事。我们走吧。”
周厚健嘿嘿笑道:“这个候大宝,有名的愣头青,做事从不计较后果,李书记,你也不必怕他,不就一个二世祖吗还敢把我们怎么样?惹急了,叫胡所长来拘了他”
他这话明着是帮李毅说话,实则是撺掇李毅去跟候大宝掐架,借候大宝这条地头蛇的刀,来杀杀李毅这条强龙的威风。
李毅假装不知他心思,还装作很感动的样子,同他聊了几句,感谢他的关心。心里却在开骂:“老狐狸想挑拨离间啊”
只不过,李毅跟候大宝的梁子,早就结深了,周厚健不知而己,他若是知晓,必定从中煽风点火,推动两者之间的对抗。
礼堂门口,跟钻石夜总会的迎宾一般,两边各站着八位高佻的美女,穿着鲜艳的旗袍,脸上带着职业的甜笑,一齐躬身喊:“欢迎,请进”
进口处还设有一个签到处,一个礼仪小姐引导着他们到了桌子前,说道:“请贵客签到,签到后,我们有精美礼品赠送。”
李毅问道:“我们是来开会的,凭什么得礼物啊?”
礼仪小姐笑道:“一看就知道,先生是第一次来我们柳钢参加庆祝大会吧?这是我们柳钢的优良传统,凡遇大型庆典,所有与会者都会得到一份丰厚的礼品。”
周厚健就笑道:“是啊,李书记,是有这个规矩呢反正是他们出钱,不要白不要嘛”
李毅问道:“哦,那倒也是送的什么好东西啊?不会是一串螺母,或者是两根钢条吧?”
礼仪小姐被李毅逗乐了:“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柳钢可是全国著名的大型企业,怎么可能那么小气呢?就说这次吧,这次的礼品,是每人一袋棕子,这不端午节快到了吗?还有啊,每人一条白沙烟,一袋苹果,还有一只纪念水杯。”
李毅摸摸鼻子,看看礼堂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礼堂很大,分上下两层,这是用来召开职工大会的,座位自然不会少,起码坐得下几千人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暗笑:“柳钢还真大气啊看来,这竹杠梆梆响,还有得敲”。
第四十一章 傲慢
袁国平和金铭正好在门口,见到李毅到来,迎了上来,哈哈笑道:“李书记来了,快请进”
李毅笑着同他们握手。
袁国平道:“今天来的客人很多,等一会,连陆致邦副省长都要大驾光临。走,我带你去跟我们候总认识认识”
李毅微笑着点点头。袁国平亲切的拉着李毅的手,往里面走去。
柳钢的大礼堂,非镇政府礼堂可比,宽敞豪华,前面五排的座位,更是套上了大红的绒布垫子,彰显出与众不同。
礼堂的普通座位上坐满了黑压压的人,前排的贵客们都还没有到来,只有柳钢的一些高层领导在那边谈笑。
袁国平走到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面前,李毅猜测这人就是候长贵,多打量了他几眼。
此人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肥头大耳,满面红光,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他正指手划脚的向几个属下指示一些晚会的细节问题。
袁国平低声说道:“候总,柳林镇的李毅书记来了,你是不是跟他说两句话?”
候长贵闻言不喜道:“什么李毅书记?哦,我知道了,你请他入座就行。”显然,李毅这个人,在他心目中还没留下什么印象,至少,他以为,李毅这号人物,还轮不到他亲自迎接的份上
袁国平道:“候总,李毅同志……”
候长贵不耐烦的挥挥手道:“陆省长他们说话间就要到来我安排好这边,就要去迎接陆省长其它的事,袁总看着办就行”
袁国平讨了个没趣,只得应了一声。
李毅就跟在后面,听到候长贵的说话,淡淡一笑,没有介意,主动伸手说道:“候总,我是李毅。”
候长贵嗯了一声:“李书记,请坐吧我们要去迎接陆省长和杨市长,失陪”说完,匆匆走了出去,对李毅伸出的手视而不见。
李毅冷笑一声,收回了手。
傲慢这是候长贵留给他的第一印象
袁国平摇摇头,对李毅苦笑道:“李书记,你别介意,候总就那样,你见惯了就好。”
李毅淡淡一笑:“我犯不着生气。”
袁国平请李毅等人入座,然后匆匆出去迎接省市领导去了。
柳林镇政府的人被安排在下层左前排,位置还算可以。
李毅坐下后,四下张望,周围坐的都是柳钢的职工,从穿着的制服来看,应该都是工厂里比较高级的职工。
厂里的服装颜色,就代表了地位,普通工人,穿着都是蓝色的工作服,一定级别以上或者是公司文员,穿着白色工作服,这就是蓝领和白领的区别。
经理级别以上,一般没有特别的着装规定,男的大都是衬衫领带加西装,女的大都是职业套裙,这就是所谓的金领阶层。
至于公司的老总们,哈哈,谁会管他们上班穿什么衣服呢?到了那个层次,人家讲的就是个性。
坐在四周的,都是穿着白色的工作服,胸前的胸卡也是别针式的铭牌,跟普通的吊牌不同。
李毅随意地溜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一个女子的胸卡,上面写的是研发部,桑榆。李毅暗想,这可是高科技部门啊看来坐在这前面的,都是柳钢里面的精英份子。
李毅他们坐过来时,桑榆也有留意到他们,只是有点奇怪,不晓得他们是哪路神仙,看他们穿着,不像是厂里人,可能是外面来的客人,也没太在意。
可是,当李毅溜向她胸部时,她就有些愠怒,心想这人长得也还客气,怎么这眼睛就这么放肆呢就给了李毅老大一个卫眼球。
她旁边坐着一个男青年,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状就低声道:“桑榆,怎么了?是不是被小色狼盯上了?别怕,有我在呢要不,我们换个座位?”
桑榆摇摇头,没有答应。毕竟人家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远来是客,丢人面子的事,还是能不做就不做的好。
男的不甘心地道:“桑榆,你要小心些,你是我们的厂花呢想趁机揩油的小色狼可多了”
桑榆得意的扬扬下巴,嘴里却道:“瞎说呢,我算什么厂花啊,厂花在台上主持节目呢”
男的不屑地道:“你说袁婷,她名字倒取得很带灵性,可惜啊,也就是一个花瓶的摆设,论起身上的气质和灵性,哪里及得上你的万一呢?她之所以能当上主持人,还不是凭着家里的关系,她爸若不是副总,她能当主持人?依我看,这主持人本来就非你莫属。”
桑榆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瞥眼看见李毅正跟一个小美女说笑,连正眼也没向自己看来,就有些生气悲哀地想,难道我对色狼也失去吸引力了?
李毅哪里想得到,自己不经意的一眼,能兴起一个少女内心的波澜?
他正跟花小蕊谈笑呢,忽然有些内急,四下张望,问道:“小花,你知道哪里有洗手间?”
花小蕊道:“不知道哦。我帮你去找找吧。”
这时,桑榆“喂”了一声:“出门右拐,直走三百米,再左拐,前行五百米,那里就有。”
李毅偏过头去,说道:“多谢小姐的指点。嗯,小花,那我先出去一下。”
桑榆嘴角现出一抹恶作剧得逞后的俏皮笑容。
她旁边那男的问道:“你告诉他干什么?他不是色狼吗?”
桑榆低声笑道:“你想想,我说的是什么地方?”
那男的想了一想,掩住嘴巴,抑制住狂笑的冲动,低声道:“桑榆,看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美女啊你居然指引他去上女厕所”
桑榆得意地笑:小子,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无视一个美女的存在,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毅出了门,老老实实地按照钟琳说的走去,果然看到了女厕所
李毅先是一愕,继而苦笑,这女人,我也没招她惹她,怎么就想着戏弄我呢?摇摇头,往别处去找。
柳钢的男厕所和女厕所以前是建在一起的,但出了好多次流氓事故后,在女工的强烈建议下,就把男女厕所分开很远了。
李毅继续前行,后来问了一个扫地的阿姨,才终于找到男厕,走了进去。
忽然听到里面一个声音道:“等会一散,你们就站在门口,等那女的出来,假装被撞,然后请她到保卫处去,进了门就给我捆了,等小候爷来发落。听到没有”
李毅听得眉头一皱,这个候大宝,不知又看上哪个大姑娘了真是不省心啊
想再听一听,但是李毅的脚步引起了那几个人的注意,他们听见有人进来,就闭了嘴,装作是在吸烟的样子,都拿眼睛瞥李毅。
李毅盯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黄头发的青年,神情特别凶恶。
李毅无心惹事,方便完就回到了礼堂。
桑榆一脸揶揄的笑,不敢正视李毅。
李毅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施施然坐了下来。
门口人声鼎沸,会场里响起预先安排好的潮水般的掌声
李毅扭头一看,只见陆致邦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慢慢的走了过来。
李毅坐在左前排,是陆致邦他们的必经之路。
李毅等人也随着大众起身,鼓掌。
当陆致邦经过李毅身边时,李毅向他微笑致意,并没有特意表现什么。
陆致邦在众人的簇拥下,经过李毅身边,走前几步路,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李毅,有些不敢确定的打量李毅。
李毅知道他认出自己来了,从座位上走了出来,笑道:“陆省长好”
“啊哟真的是李毅同志啊你怎么到了这里?”陆致邦笑呵呵的伸出手,主动伸出手来,来跟李毅相握。
李毅道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睛不经意的瞥了一边的候长贵一眼,淡淡的道:“陆省长,我现在是柳林镇党委书记,还请陆省长以后多支持我们柳林镇的工作。”
陆致邦哦了一声,呵呵笑道:“李毅同志,不错”然后转身走开。
候长贵皱了一下眉头。
杨烈站在陆致邦身后,等陆致邦走后,这才上前道:“你就是李毅同志?”
李毅道:“杨市长好,我就是李毅。”
杨烈嗯了一声:“你的那个柳林发展规划,我看过了。写得不错虽然没能获批,但是,年轻人嘛,不要灰心好好干,脚踏实地,总能干出成绩来”
“谢谢杨市长”李毅没想到,杨烈会主动跟他说这番话,有些意外。
杨烈跟他握手之后,跟着陆致邦走去。
再后面,就是县委的几个领导,以吴清源为首,也都过来跟李毅握手,寒暄几句离开。
这一来,候长贵对李毅就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了。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难怪袁国平对他礼遇有加
他也是个长袖善舞之人,马上哈哈一笑,握住李毅的手道:“李书记,多有怠慢啊请坐,请坐”
李毅微微一笑:“候总,你忙,你忙。”
候长贵陪同贵宾们往前面走去。
李毅重新坐下,发现身边那个美女一直盯着自己看,微笑着偏过头,问道:“小姐,我很帅吗?”
桑榆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来头不小,连副省长都跟他握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哪知被李毅发现,当即粉脸红得通透,轻啐道:“自恋狂帅有什么用?有时还不是被卒子吃掉”
李毅被呛得不浅,心想现在的女生都这么拽啊。
第四十二章 负十厘米的距离
台上,候长贵在做报告。
李毅发现,他居然是脱稿的
这让李毅有些震惊,他原本以为,像候长贵这种官员,权术肯定是不错的,真本事多少也有一点,不然也升不到这么大的官,但要有这种脱稿演讲,而且是具体性的数据化的东西,一讲就是大半个小时,这就需要一定的功底了。
李毅具体听了听,候长贵在报告中指出,柳钢的整体形势不容乐观,过去的一年里,销售量比上一年度锐减了百分之三十,究其原因,是别的钢铁公司设备新颖,技术先进,人才一流,生产出来的产品,自然也就是一流的,在质量和各项指标上,远远超过了柳钢,所以导致柳钢销量直线下降。
报告也对未来一年的发展做了具体规划,特别加大对新设备的研发力度,为此,厂里从各地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里,高薪诚聘了一批高技术人才,重点攻关炼铁高炉设备和炼钢转炉设备,减少能耗,提高脱硫和脱磷水平,制造出更纯净的钢材
李毅听到这里,瞥了旁边的桑榆一眼,这个爱调戏人的女子,大概就是候长贵口中所说的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技术人才吧
桑榆能感受到李毅的目光,甚至能感知到他目光里的不屑和嘲笑,气得她小手握得紧紧的。
唔,李毅想起前世的自己,进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就跟这个女孩差不多,也是在一家钢铁公司做设备研发。
其实,李毅还蛮喜欢前世那份工作,与机器打交道,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人际应酬,单纯而简单的生活。
可是,重生让他进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他选择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官场,这是一种尔诈我虞之场,人情往来之所。
他一直都在努力尝试,用重生的优势,去适应这个新角色,去让社会发光发热,去改变自己的生活,让它更加充实圆满。
慢慢的,他也越来越适应现在的角色。好男儿,就当长空击浪破冰前行建一番不朽基业
胡思乱想中,李毅的思绪被一阵潮水般的掌声打断,发现很多人的目光,居然投在自己的身上,就连台上的候长贵,也在看着自己。四下一瞧,李毅尴尬的发现,整个大礼堂里,除了前排坐的领导,后面所有的人都起立鼓掌,惟独自己,还安坐不动。
原来,候长贵的讲话结束了
李毅嘿嘿一笑,连忙站了起来,跟着大家鼓掌。
桑榆恨不得掐死李毅,这个懒惫家伙居然如此轻慢我们厂的最高领导,真以坐在他身边为耻
候长贵向李毅投去复杂的一眼,转身下台。
候大宝迎了上去,低声道:“老爸,那个李毅也太不识抬举了这么不给你面子,我去收拾他”
候长贵轻声道:“大宝,做事情,别冲动。”
候大宝狠狠盯了李毅那边一眼,阴笑道:“不动他?”
候长贵道:“不是不动他,只是时机未到。”
刘大海搓手道:“那我先动动他身边的人,怎么样?你不反对吧?”
知子莫若父,候长贵自然明白儿子心里的弯弯绕,皱眉道:“他旁边那个女子?那是咱们公司新进的大学生啊你可打错了主意这么漂亮的人,你可别去糟蹋了人家。”
候大宝郁闷道:“爸,有你这么当爸的吗?这不打击我自信吗?哦,爸,不会是你看中了她吧?想包她做二十九号?”
候长贵笑着摇摇头:“我早跟你说过,太美的女人,不适合做老婆,更不适合做情人。当然,可以偶尔玩玩。”
候大宝不同意道:“我就喜欢漂亮女人笑话,漂亮女人不自己用,还给别人用啊?嗯,爸,我说的不是那个,是李毅右手边那个,怎么样?”
候长贵扫了花小蕊一眼,没有说话。
刘大海知道老爸默认了,心里胆子就更壮了,有了老爸撑腰,今天晚上怎么玩都没人管了
舞台上,一位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在主持节目,候大宝看向她,喉结咕哝作响。
候长贵脸色一肃:“大海,别的人女人你怎么玩,我都不想追究,只要别玩太过分就行,但是,这个袁婷,你千万别碰听清楚了吗?”
刘大海很少听到爸爸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吓了一跳,连忙点头:“我明白。”
候长贵向台上轻盈灵秀的袁婷投去一瞥,背着手,走到前排中间坐下,同旁边的副总袁国平打了个哈哈:“老袁,你家闺女越发水灵清秀了啊”
袁国平不置可否的一笑。
袁婷报了幕,退入幕后,一个大型的歌舞节目,在欢快的锣鼓声中,拉开帷幕。
李毅对这些文艺表演实在提不起兴趣,就连一年一度的春晚他都不爱看,何况是这种厂里的文艺汇演?一直跟花小蕊低声谈笑。
桑榆听着隔壁两人的谈笑,很想出言提醒,叫他们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但刚才调戏过李毅,而李毅并没有怪她,她现在倒不好意思再去说他,只是用眼神杀了李毅无数次。
时间过得很快,晚会在欢快的歌曲声中落下大幕。
会场里的人整齐有序的退出,从前排的领导开始,一排排的出场。
桑榆紧跟在李毅身后出的大门,她冷哼一声,挤过李毅,走到他前面。
但李毅步伐快,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边,倒显得两人有多亲密似的。
刚下台阶,桑榆只顾低头走路,呯的一声,跟人撞上了。
对方是个黄头发的小伙子,穿着花T恤和破了几个洞的牛仔裤,站在那里不动,都给人几分抖的感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桑榆蹙眉道:“喂你会不会走路啊?这么多人往外走,你怎么往里冲啊?”
黄头发可不是善茬,恶声道:“小娘们,你撞了我,说说怎么赔吧?来来来,我们到那边去理论个清楚”伸手抓紧了桑榆的手,往一边黑暗处拖。
桑榆还没意识到危险,怒道:“你放手理论就理论,谁怕谁?”
刚才坐在桑榆旁边的那个男人,想跟上去,被另外几个混子威胁着不敢言语。其中一个还晃了晃手中的弹簧刀,吓得他赶紧走了。
李毅认出来了,这几个人,就是他上厕所时见过的那几个人,心想他们口中所说的美女,原来就是这个桑榆。
花小蕊跟上来,问道:“李书记,怎么不走了?”
李毅指了指那边:“只怕有事情要发生”
花小蕊道:“怎么了?”
李毅道:“有人绑架”
花小蕊惊叫道:“那快报警啊”
李毅冷笑道:“先别报警我要好好玩玩这个候大宝钱多,你跟上去,记住了,在胡所长还没有到来之前,不要让他们伤害到那女孩,也不要让他们跑掉更不要惊动厂里的其它人”
钱多嘿嘿一笑:“我懂”身子一闪,就隐入了夜色之中。
桑榆被带到了暗处,见对方人又多,个个都有些流里流气,有些害怕起来,叫道:“你们想做什么?”
黄头发怕她喊起来,引起别人注意,笑道:“你不是要理论吗?可以,我们这就上保卫处,请保卫处的人来评评理,你总该放心了吧?”
桑榆心想上保卫处好,不怕他们耍诡计,便道:“好”
钱多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看着他们进了保卫处,关上了房门。
钱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候大宝的叫声:“混蛋抓错人了不是这个”
黄头发道:“小候爷,就是她啊,跟你说的那个男人坐一起,出来后也走在一起”
候大宝骂道:“蠢货,还敢顶嘴我说的是另外那个算了,这个更好玩。”
桑榆惊怒道:“你们想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候大宝嘿嘿笑道:“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是叫桑榆吧?这名字真好听,当然,你人更加漂亮。呵呵,你不要怕,我玩归玩,但也是个讲情义之人,玩完之后,我会给你相当好的待遇你的工资,起码能连升三极”
桑榆护住胸前道:“你别过来我会喊的”
“哈哈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敢管我的事就算你报警,把柳林镇那些公安喊了来,也莫奈我何”候大宝嘿嘿笑着,瞪了那几个目不转睛的家伙一眼:“看什么看?还想继续看好戏不成?滚出去啊”
黄头发讨好的笑道:“小候爷,这妞真它妹的正点啊看在我们这么辛苦的份上,能不能分给兄弟们一点残羹剩饭吃吃?哪怕就饱饱眼福也好啊求小候爷开恩了”
“娘的我可不好那个调调你们要玩,改天我请你们到西州去玩个痛快快滚”候大宝说着话,抬起腿来踢人了:“滚啊”
黄头发弯着身子,还是嘿嘿笑着:“小候爷,你在里面品尝的是人间极品,赏哥们几个小钱,到外边买包烟抽抽呗”
候大宝气得不行,摇着肥肥的脑袋,摸出一叠票子,扔向黄头发,黄头发几个人赶忙捡了,哈着腰退到门口,边拉房门边道:“小候爷,你尽情享受,我们在外边帮你站岗保证连一只蚊子也休想进来偷看”
桑榆尖叫道:“你想做什么?”
“玩个游戏,游戏名字嘛,叫那个啥,嗯,就叫负十厘米的距离”候大宝想起花小蕊调侃他的那个笑话,此刻顺嘴就讲了出来,心想那小娘们还真有才,说出来的笑话都这般有内涵。
第四十三章
房门一拉开,桑榆就拼了命的往外面跑,候大宝上前抱住了他,见黄头发们愣头愣脑的站在门口还不走,怒道:“娘希匹的,关门啊”
钱多那黑炭一般的身子一闪就出现在门口,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凛的杀气。
钱多身子一进来,就把房门轻轻带上。
几个混子情不自禁的后退着,望向钱多的眼睛里,写满了害怕和恐惧。
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刀子挨得多,眼神就犀利,他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黑炭头不简单只有那种沾过血腥的人,才能散发出这种让他们感觉到害怕的气息。
候大宝认得钱多,怒道:“又是你这黑家伙”
上次在涟水相遇,他的最力助手刚子,被钱多打了,当时没感觉到什么,后来竟然吐血,躺到医院去了其它几个打手也不同程度的受了伤,所以他才找了这几个货色做临时跟班。
他们当然不会明白,刚子再勇猛,练的毕竟是外功,肌肉再发达,筋骨再强壮,也是**的强大,面对钱多这种内外双修的真功夫,就好像鸡蛋碰石头了。
没想到,冤家路窄,又相遇了
“上啊蠢材”候大宝有些慌,早知道就不支开那些厂里的保安了。不过,仗着这里是厂区,他有所倚靠,还是不怕事,指挥手下们去打人。
黄头发们刚一动手,钱多动得比他们还快,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几个人放倒在地,然后冷冷的注视着候大宝,
候大宝道:“你别得意这里是我候家的地盘容不得你胡来”
钱多一指桑榆:“放开那个女孩”
候大宝一手卡住桑榆的喉咙,一手指着钱多:“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掐死她”
钱多冷笑着摇摇头:“你掐死她,抵命和坐牢的都是你,我为什么不敢过去?”
桑榆认出钱多来,这个黑炭头,一直像影子般坐在李毅身边,就连李毅去上洗手间,他也尾随而去,然后又悄没声息的提前回来
她刚才见识到了钱多超人般的打架功夫,心里又是惊骇又带着三分喜悦,喜悦的是这人闯进来,必定是李毅派他来救自己的,惊骇的是,自己得罪了那个李毅,这后果只怕也很严重哦
然而,此刻,她被候大宝紧紧锁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憋得一张俏脸涨成了绯红,双眼慌乱无助的看着钱多。
钱多看着桑榆的眼睛,铁石般的心肠竟也软化了一下,他的目光忽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就要冲上前去
但是,他想到了李毅的嘱咐,知道李毅想要借这件事情,来完成一个布局
小不忍则乱大谋
地上那几个混混满地打滚的呻吟。
外面走过几个巡夜的保安,这几个人事先得到了候大宝的吩咐,不敢进门,只是促狭的躲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男人高亢的呻吟声和女人压抑住的喘不过气来的呼吸声,几个人流露出会心的荡笑,嘿嘿笑着走远了。
正好有几个工人经过,疑惑的往这里凑热闹,被这几个保安连打带吓的赶走了。
屋里,钱多就算一尊石像般站在门口,候大宝则挟持着桑榆,挤在一处角落里。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候大宝粗大的喉咙,渐感呼吸急促,他喊道:“喂,黑脸包公,我给你钱,你放过我,行不行?随便你开价”
钱多嘿嘿笑道:“十亿你有吗?”
候大宝恨得牙根痒痒,偏生发作不得,他想大声喊叫,引来外面人的注意,谁知道刚张开嘴巴,啪的一声,一个异物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塞在他嘴里。
一股浓浓的脚臭味传进鼻端,目光一扫,就看到地上黄头发脚上少了一只祙子。
钱多冷笑道:“你最好别乱动别,千万别取那只祙子你要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候大宝喔喔的摇着头,伸手去扯嘴里的祙子。
钱多的身子飞快的欺近,双手一动,就将候大宝的那只胳膊给缷了。
候大宝痛得额头冒汗,不敢再乱动。
钱多嘿嘿笑道:“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嗯很好”
桑榆不懂钱多的用意了,要说他是来救自己的吧,完全有能力救走自己,但他却不管不顾了这算怎么回事?
她使劲的一扳候大宝的手,想要逃脱,钱多却对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道:“莫急,再等等别动”
桑榆真的不敢动了。眼前这个魔鬼一般的男人,让她感到恐惧之余,也十分的信任他。她相信,对方并不是不想救自己,只是别有所图。
屋里暂时形成了这种诡异的形景。
厂外,李毅追上胡继昌,跟他密谋了一下。
“胡所,你马上召集派出所的人前来把阵势拉大警报拉响”
“呵呵,李书记,你今晚要大闹柳钢啊?”
“去你当我是孙猴子呢?”李毅道:“快去吧大闹就大闹一场是时候敲山震虎了”
“得令”胡继昌嘿嘿一笑,跑去安排。
李毅看到陆致邦等人正在前面不远处,跟人谈话,摸不准他们今晚回不回省城,心想这么大的势,不借白不借借了不白借。马上走了过去,喊道:“陆省长好,杨市长好,各位领导好各位难得来柳林一趟,就让我这个地主做个东,请各位领导赏脸吃个宵夜吧。”
陆致邦哈哈笑道:“李毅同志不行啰,我刚接到省里来电,有要紧事必须马上赶回去。你这餐饭啊,我先记下了改日再来讨回”
杨烈也道:“那我也先记下吧呵呵”
候长贵道:“陆省长,杨市长,这看看,我们真是招待不周啊你们难得来视察一次工作,这么快又要走了。”
陆致邦道:“柳林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的”
李毅笑道:“我们柳林镇领导班子,欢迎陆省长来检查工作”
陆致邦挥挥手道:“好啦,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走啰”
他的司机早就将车子开到了旁边,其它领导的车子一溜排在后边。
陆省长没留下来,他们也有样学样,都以工作繁忙为借口离开。
李毅瞅了瞅通往镇上的马路,那边还没有动静,胡继昌这家伙动作怎么这么慢啊领导们都走了,这戏唱起来就没味道了
眼珠一转,李毅呵呵笑着,上前两步,主动的帮陆致邦拉开了车门。看得陆致邦的秘书愣住了,郁闷不已:这个荣誉,原本是属于他的啊居然被这个年轻的镇委书记给抢走了风头看向李毅的眼神里,就带上了火药味。
李毅才不管这个秘书的感受和反应,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留下陆致邦。
陆致邦微笑着拍拍李毅的肩膀:“李毅,不错唔,上次小俊的事,还没多谢你啊”
李毅知道他说的是上次在香江大酒店的事情,那天他也算是饶过了陆俊一次吧。
当然,他私心里并不想饶过陆俊那混蛋,但是,他要的就是现在这个效果他那个人情和脸面,不是卖给陆俊,而是卖给了陆致邦
比起政治上可能获得的利益和支持,个人暂时的一点得失,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这也是一个成熟的政客所应该具备的。
陆致邦显然看明白了这一点,就算他看明白了,他也必须落入李毅的局中,因为李毅确实卖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和面子
那天他领了陆俊回到家里,啪的掴了儿子一个耳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训了他一个狗血淋头陆俊虽然不服气,但在老子的威严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将满腔仇愤,全记在了李毅头上。
李毅笑道:“陆省长客气了,我们柳林镇以后到省里跑项目拉资金的日子还多着呢,呵呵,到时候,还请陆省长UU234小说容情,多批我们柳林一点好项目,我们柳林人民就感恩戴德了”
此刻,陆致邦在心里暗叹:“生子当如李毅啊我那不成器的混小子,白瞎了我一番苦心啊”
“呵呵李毅同志啊只要是我职责范围之内,政策充许之下,我自然会适当的偏向你们柳林。”陆致邦鹰眼如钩,看着李毅,这话软硬适中,既承诺了李毅,会还他这个人情,又给李毅敲了一棒子:你别太过分
李毅嘿嘿一笑。
“呜呜——”警笛声响了起来,胡继昌那边三轮很拉风的开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将单车踩得跟飞也似的民警。
李毅目的达到,故意讶道:“怎么回事?柳钢出事故了?”
陆致邦果然来了兴趣,本来要坐进车子的身子又站直了,看了看警笛方向。
胡继昌的边三轮飞快的窜了过来。
李毅喊道:“胡所长,怎么回事?你没看到这么多省市领导都在呢你开辆破车子鬼吼什么?吓着了领导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胡继昌哎哟一声,跳将下来,十万火急的道:“李书记,你们都在哩各位领导好我是柳林镇派出所所长胡继昌,刚才接到报警,说柳钢厂里发生了一起恶性**未婚女性案件,据知情人透露,**犯是柳钢厂领导的儿子,我们现在正在出警,请领导指示”。
第四十四章 杀人的风声
陆致邦挥手道:“我没指示,你们快去执行任务”
李毅道:“**犯是柳钢厂领导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啊?”说着,看陆致邦的反应。
陆致邦果然皱起了眉头。
候长贵等人站在不远处,胡继昌到来后,也都围了上来,听了这话,脸色一变:“胡所长,你说话要有根据”
正在这时,花小蕊慌张的跑过来,大喊道:“不得了了,那边出人命了快去救人啊”
胡继昌挥手道:“快去救人”
李毅道:“陆省长,我去看看。你……”
陆致邦看了看候长贵,见他面色犹疑,眼神里隐含愤懑,料到此事十之**与他有关。当即心念电转,思忖道:“都说候长贵是曹永泰的人,杨烈这家伙,跟曹永泰也往来甚密,西州这块大蛋糕,被姓曹的安排了两颗好棋子啊”
曹永泰是陆致邦在省里的劲敌,两人明争暗斗,已不止一次。
此刻,有这样一个好机会摆在陆致邦面前,就算铲除不了曹永泰的羽翼,能抓住他们的一点把柄也好陆致邦岂肯轻易失去?
“走,我们一起去瞧瞧这还得了,朗朗乾坤,岂容禽兽横行?”陆致邦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率先跟在胡继昌等人后面走去,其它领导愣了一秒,马上跟了上去。
候长贵眉头紧锁,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旋即快步跟上。
保卫处的房间里,钱多正冷静的等待着。
终于,外面传来喧闹和叫喊声。
只听到有人大声道:“就在这里面我看着他们把那个女孩子拖进去的”
钱多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知道时机成熟,飞快的将候大宝的手臂接上,然后一把扯下他嘴里的祙子。
这时,门被推开,一群人大步的闯了进来。
钱多装作受伤,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的叫道:“畜生放开那个女孩”
桑榆可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智商自是不低,一见此情景,马上就明白过来,一边假意的拼命挣扎,一边凄婉的哇哇大喊:“救命啊非礼啊救命啊”
李毅并不是第一个进来的,陆致邦也不是头一个,最先进来的,居然是候长贵,他顾不得级别职位,抢在陆致邦前面,跑进房间,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立马就感到热血上头,心里暗道,还好还没上
他双目圆睁,跨步上前,抡起手臂,拳头不分轻重的砸向候大宝,就似下了场拳头冰暴,候大宝松开了桑榆,脸上顿时就跟泥土地似的,被砸出很多红印子来。
“爸你疯了你干吧打我?”
“我打死你这个不成材的畜生,丢脸啊”候长贵嘴里骂着,手下丝毫不容情。
李毅叹了一声:“又见苦肉计”
桑榆逃开时,一不小心,绊到地上一个人的腿,差点就要摔倒,钱多眼疾手快,伸出右手一托,就将她身子托平稳了,问道:“没事吧?”
桑榆掩住脸,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刚才的紧张和委屈,此刻全发泄了出来。
钱多遇到多么危难的事情,都能保持镇定,唯独遇到一个哭泣的女人,他就没法子了,求助似的看向李毅。
李毅看了花小蕊一眼,花小蕊马上过去,扶着桑榆。桑榆扑到花小蕊怀里哭了起来。
外面的工人越聚越多,纷纷探询发生了什么事。
李毅道:“桑小姐,不用害怕,省政府的陆省长,市政府的杨市长等领导都在这里,有他们为你做主,你今日所受的委屈,必定能讨回一个公道”
花小蕊接口道:“是啊,有陆省长和杨市长给你做主,我就不信了,还有哪个敢循私枉法不成?”
她这句话有如刀子,直逼候长贵心口:你儿子,这次逃不掉了
又如利剑,悬在陆致邦和杨烈等人头上:这个主,你们做定了
李毅暗暗向花小蕊竖了竖拇指,赞许的点点头。
花小蕊向他眨了眨眼,又大声道:“胡所长,你是搞公安工作的,这种人间败类,该怎么判刑?你应该清楚吧?”
胡继昌道:“这个罪嘛,判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吧如果情节严重,比方说,有很多人**的行为发生的话,可以判十年以上甚至死刑”
候长贵变了脸色道:“胡所长,这最多也就算是未遂吧?”
陆致邦轻咳一声道:“这个审案断案的事情,就交给公安部门去处理吧我相信,他们会认真调查,仔细求证,秉公执法的我既然碰上了这事,就会一直关注胡继昌同志,请务必认真审理此案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他这话,傻子都能听出音来明显有偏帮的嫌疑
然而,候长贵除了拉长了脸,却没有话反驳。谁叫自家儿子做下这等丢人行径呢?此事只能徐徐后图,当即阴沉着脸,支持陆致邦道:“陆省长说得对一定要严格审案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能放走一个坏人”
陆致邦点点头:“我相信,有在场这么多领导做见证,想必公安部门一定会抓紧时间审结的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他们办案吧”
一众领导听了,随着他退了出去。
胡继昌指挥人,把疑犯们都押回所里去。
临走之时,陆致邦对吴清源等一干涟水领导说道:“这件案子,我会持续关注的”
吴清源连连点头:“请陆省长放心,我们一定督促相关部门,把这件案子办好。”
各级领导相继离开,吴清源拉了李毅到一旁,忧虑道:“李毅,这事情有些难办啊,候长贵也不是善茬,再说了,这案子本就是一桩未遂案,真个要判重了,也说不过去。可要是不判吧,陆省长盯着呢你们柳林镇一定要关注此案,找出一个平衡点来。”
李毅冷笑道:“吴书记,恕我直言。审案办案,那是公安机关和司法机关的事情。我们柳林镇委,可不敢随便干预。再说了,平衡点?什么叫平衡点,请吴书记教我”
吴清源道:“我相信你也懂得其中的厉害李书记”
李毅听他语气,有些冷硬,便反问道:“吴书记,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风声?”
吴清源一愣:“什么风声?”
李毅道:“杀人的风声如果没有的话,就回去请问一下史书记,相信他会给你不菲的惊喜”
李毅相信,自己给了吕治新一个机会,一个扳倒史国柱上位的机会只要吕治新不傻,必定会好好的利用这次的风声,成功的谋划上位不管史国柱在这件案子里是不是清白,都必将受到丝丝牵连。
有些时候,似真似假和莫须有的罪名,更能杀人
流言猛于虎口舌利于剑。
李毅要让史国柱死于流言之中,当然,这一切,也要靠吕治新去操作。
吴清源听了李毅的话,眼皮儿一阵乱跳,他最近跟史国柱走得很近,擦边球的事也干了不少,莫非,李毅这小子知道了什么不成?
吴清源匆匆赶回涟水县城,当天晚上就接到了史国柱的电话。
史国柱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道:“吴书记,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流言,***,也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散播的,被我揪出来,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什么事?”吴清源淡淡的问了一句,打了个哈欠。
“到处都在传,说我史国柱杀了一个妹陀,传得有板有眼的还说有证人证据呢”
“什么?”吴清源想起李毅的话,心里一惊:“和我有关吗?”
“这个,”史国柱顿了顿道:“有关,传言说,我们两个是狼狈为奸”
“嘭”吴清源气得扔了话筒,摸出烟来,点着了,狠狠吸了两口,又抓起话筒打了过去:“喂,老史,我啊。这个事情,你务必好好查,认真查一定要查出幕后散布谣言的人来就这样吧。”
涟水县城,这个夜晚想来不太宁静
在距离涟水县城三十多里以外的柳林镇,一大帮子人也是无法成眠。
小小的派出所里,灯光通明,胡继昌领着几个手下,正在连夜突审。
李毅虽然没有在派出所里待着,却也没有睡觉,他在等胡继昌的消息
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小候爷请到所里,当然不只问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那么简单也不只问问这个未遂的**案
李毅的目的,是想从候大宝的嘴里,掏出唐文红死亡的真相
这个真相,已经不仅仅关系到唐文红这个冤死者的清白,还关系到涟水县众多官员头上的官帽子
唐文红的死,被有心人利用,成了一把政治攻击的利剑
或许,从一开始,就有人在策划,要用这把利剑,斩杀某些人
其中,就包括他李毅
从他上任之始,车祸
杀人案
再到镇上的权力争夺,一直就没有消停过。
李毅夹着一根烟,站在窗户前,冷峻的双眼,透过迷离的夜雾,望着浩瀚无垠的宇宙星空。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我李毅?
既然划下道儿来了,那我就接招吧
怕死就不是执政党人
李毅狠狠的将烟蒂在窗台上摁熄。
第四十五章 佳节
然而,候大宝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这个纨绔子弟,并不像表面那般软弱,当胡继昌问到敏感问题时,他要么摇头,要么装哑巴。
胡继昌实在忍不住,嘣出唐文红三个字时,候大宝身子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就喊肚子喊,要求上厕所。胡继昌怕他耍滑溜走,亲自陪同他上了一回茅厕。
回来后,候大宝更加的不配合,一会喊手痛,要求就医,一会喊头痛,要去打点滴,反正就没一刻消停过。
若不是李毅再三嘱咐他不能动粗,胡继昌早老大拳头招呼过去了。
折腾到半夜,还是没能撬开他的嘴巴,就连桑榆案,他也一口咬定,是桑榆先勾引他的。他只是顺从一个寂寞少女的意愿,帮忙解决她生理上的一些必要需求而己。
在大量的证据面前,他又改口,说是一桩交易,桑榆为了升职,自愿奉献自己的**,他一点过错也没有
胡继昌没办法,只得向李毅做了报告。
李毅冷笑道:“桑榆案,不管他认罪与否,事实俱在,他逃脱不了。嗯,胡所,这样吧,你趁他熟睡之际,拿他几根头发,我们省城去做鉴定时,顺便也拿他的做一个比对”
胡继昌道:“好。这个容易。李书记,天都快亮了,你快休息吧。”
李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胡所。”
胡继昌嘿嘿一笑:“不辛苦真的,跟着李书记干活,就觉得浑身是劲”
李毅呵呵一笑:“你也早点休息吧”
一夜无话。
吕治新的动作还是蛮快的,新的警员很快就派了下来,原先那几个油条子被抽调开。
这天下午,李毅来到派出所,看到全是生面孔,就暗暗点点头,同时他也相信,吕治新应该有所行动了
一个穿着簇新警服的年轻人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李毅抬头一看,呵呵笑道:“不错啊,挺懂礼貌的新时代的公安,就应该这样子值得表扬”
“李书记来了”胡继昌笑着走过来:“王海军,愣着做什么,快给李书记看座倒茶啊”
那个王海军连忙向李毅问好,李毅笑着摆摆手:“你们忙自个的,我跟胡所谈点事。”
胡继昌跟李毅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请李毅坐了,拖过一条凳子,坐在李毅对面。
李毅笑问:“这批新来的警员怎么样?看上去素质还不错嘛”
胡继昌说道:“是还可以,刚退伍的兵,都好使用”忽然神秘兮兮的笑道:“还分了两个户籍民警,女的,长得忒好看了李书记,要不要去瞧瞧?”
李毅笑着拍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同事的玩笑你也开嗯,胡所,你有女朋友没有?”
胡继昌脸色一黯:“有跟没有也差不多她在西州市工作,我在这穷山沟里,已经几个月没见着面了。都说这距离产生美,我怎么没觉得呢?我跟她之间,只可能产生分手”
李毅道:“这可不行,这里离西州也不远,你每个周末都可以去看看她嘛”
“唉”胡继昌道:“我跟她是在警校里谈的,刚毕业那阵,海誓山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现在呢,我去看她吧,她还躲着不见我每次总有七七八八的借口啊我算看清楚了,她这是要分手就差说出分手这两个字了再过半个月吧,她不说,我就主动说出来得了省得大家都闹心”
李毅听了,心有戚戚然,想到远在省城的郭小玲,也是好久没有联络了,偶尔的一个电话,也是三言两语就挂断了。
胡继昌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像要把所有的不愉快都装在这口的气里吐出去,说道:“不谈那些了李书记,今天来找我,有事?”
李毅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哦,准备一下,动身去趟省城吧”
“好啊我这里随时都可以。”胡继昌又放低声音道:“一切都OK了”
李毅会心的点点头,叮嘱了他几句,就起身回去了。
快到午饭时,花小蕊走了进来,笑道:“李书记,你今天去我家吃饭吧我请你客。”
“哦?为什么啊?我在食堂吃得挺好的。”
花小蕊笑道:“吃个饭而己,不为什么啊我想,你可能忘了吧,今天是端午节呢”
“啊”李毅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有些疏于亲情,连这么重要的节日也给忘了,笑道:“这不好吧?今天是你们亲人相聚的日子。”
“不嘛我就想请你到我家去吃饭”花小蕊居然很倔强。
“那好吧,我先打几个电话。你要不提,我还真把这好日子给忘了。”李毅笑道。
“那我等会来找你。”花小蕊见他答应了,甜甜一笑,走开了。
李毅连忙给李老爷子和各位亲戚打电话。
李老爷子很高兴,呵呵笑道:“好,我很好。你在柳林怎么样?工作顺不顺?有没有人欺负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爷爷”
李毅连说:“没事,一切顺利。爷爷,你要保重身体”
两人聊了十来分钟才挂断。又给各位伯伯叔叔打过电话。跟小叔李元逍打电话时,聊到了三江重工。
上次跟钟达聊天之后,李毅就跟李元逍通过电话,商量了此事,李元逍也以为重工企业很有前途,十分赞同。
两人商量之下,李毅想以李元逍的名义来建立这家公司,但是李元逍却不肯,他以李毅的名字在海外英属维京群岛注册了一家公司,再用自己的名字注册一家子公司。以控股的方式,受李毅公司的控制。然后,他再用自己的公司名义,回国投资建厂,成立了三江重工。
李毅知道这事时,李元逍已经办妥了一切手续,让他没有机会后悔。李毅想了想,只得作罢。
现在三江重工已经选好了建厂地址,正在动土建设当中。李元逍从国外重金礼聘了几位资深重工企业管理人,前来担纲指导,一切都不需要李毅烦心。
三江重工有小叔盯着,李毅自然放心。
方家坳还没有通电话,李毅无法同外公家人及母亲联系上,只得作罢,想着忙过这一段,就回家里去一趟。
最后打给郭小玲时,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再打过去,是她同事接的:“小玲出去采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请问你是哪位?”
李毅道了声谢谢,就若有所失的挂下电话。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喂你好。”李毅接起电话。
“我很好,你好不好呢?”对方笑着说,是个女孩的声音。
“你是?”李毅有些迷惑。
“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林馨笑道。
“林小姐,你好呵呵,真没有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万分荣幸”李毅笑了,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美丽迷人的脸。
“今天是端午节啊,祝你节日快乐。”林馨说着,甜蜜的笑了笑,这笑声感染了李毅,让他的低落的心情也变得大好起来。
花小蕊正好进来,见到李毅还在打电话,就坐在一边。
李毅给她示意,叫她稍等,对着话筒笑道:“也祝你节日快乐怎么,今天不用上课?”
“上啊,现在是中饭时间好不?你还没吃饭?”
“没呢。”
“你那边工作怎么样?”
“还行吧,跟你学了几堂政治课,现在工作起来顺心多了。改天回京城,我还要找你去学习”
“好啊我怎么听说,你在那边不太如意啊”
“哦?你都听说什么了?你从哪里听说的?”李毅有些奇怪,千里之外的她,怎么会关注这山沟沟里的事?又怎么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只要有心,我自有办法打听呗……哎,不说了,我挂了”林馨一不小心说露了心事,有些脸热,马上就闭了嘴巴。
李毅喂喂了两声,话筒里还是没有反应,他这才挂了电话。
那边,林馨听着他急切的喂喂声音,似乎能感受到他喷出的热气,心里暖暖的,直到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她才恋恋不舍的放下话筒,轻轻骂了一句:“呆子”
李毅办公室里,花小蕊笑道:“女朋友?”
李毅摇头道:“不是。一个朋友。”
花小蕊哦了一声:“走吧。”
李毅笑道:“你爸妈都在家吧?我去不太合适吧?”
花小蕊扑哧笑了:“你还怕我爸爸妈妈啊?他们又不是妖怪,也不会吃你他们中午在厂里聚餐,要晚上才回来吃饭。”
李毅摸了摸鼻子:“这么说,只有我们两个?”
花小蕊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打算欺负我不成?”
李毅哈哈笑道:“我要再推辞,就显得我多么小气了去吧去吧”
花小蕊这才甜甜一笑:“我昨天晚上就包好了棕子,所有的菜都买好了,回去一煮就能吃快走吧,我的李大书记”
李毅还是头一遭到花家去。
花家在镇上的老街,就在那座明代修建的古桥边,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来到花家所在的那条街巷,四周的街坊邻居都同花小蕊打招呼:“小花,这是你男朋友吧?真帅气啊”
花小蕊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回应微微一笑。
李毅摸着下巴,有些浮想联翩,跟这小丫头之间,今天会发生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