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11号阵地
“李宝成!指挥战斗!”我转身朝趴在不远处七号阵地上的李宝成大声喊道。
“是!”李宝成应了声,二话不说就翻过战壕爬到了我所在的位置。
作为王牌部队连长的李宝成,他的指挥能力我还是放心的。于是冒着枪林弹雨,提着步枪转身就朝坑道跑去。
537.7高地北山要比597.9高地要小上许多,所以这里的坑道相对来说也少,再加上我对这个高地的地形又不怎么熟悉,这花了我好一会儿工夫才在黑暗中摸进了坑道口。
“通讯兵!通讯兵……”一跑进坑道我就焦急地大喊。
“你是什么人?”几名战士在昏暗的光线中疑惑地望着我,这让我意识到现在在坑道里的大多数战士都是新上来的增援部队,他们还没来得急认识我呢!
“参谋长!”正在我犯难的时候,程元庆吊着一支用绷带绑好的手迎了上来,愣了下就朝坑道里大叫:“快,步话机!”
“是!”程元庆这么一说,坑道里的其它战士也就没什么疑惑了,很快就把步话机递到了我的面前。
“张团长!”接通后我当即对着话筒大声报告道:“597.9高地的战局怎么样了?我军遭到597.9高地11号阵地和注字洞南山火力的侧面压制,伤亡很大啊!”
“参谋长!”电话那头张团长也焦急地说道:“597.9高地的进攻部队对地形不熟悉,再说他们大多数都是新兵,现在在13、14号阵地受阻,暂时还没有办法拿下11号阵地,你们再多坚持一会儿!至于注字洞南山……我会派一支部队佯攻,尽量吸引他们的火力!”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心急火燎地说道:“张团长,侧面火力不解决,537.7高地根本没办法坚守。我提议,派出一支部队前后夹击597.9高地,用最快的度恢复597.9高地的表面阵地,解决537.7高地的一面之忧!”
电话那头的张团长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这个想法很好,但是我有个建议!新上去的部队大多是新兵,从来都没有在上甘岭上打过仗,对地形不熟悉就很难挥战斗力。所以这次最好还要你们八连上!”
“明白!”一得到张团长的同意,我当即挂断电话大声叫道:“新上来的几个连长在哪里?”
很快就有两名志愿军战士跑到我面前来敬礼道:
“134团2连连长王风报道!”
“134团5连连长谢长彬报道!由于坑道太小,9连潜伏在山脚待命!”
“你……”这时候我也顾不上考虑什么,事实上我对这两个连队根本就不了解,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于是随便指着一个连长下令道:“王风是吧!马上带着部队上去把八连替下来,让八连连长李宝成到我这里报道!”
“是!”2连连长王风应了声,一挥手就拉着一个排的战士抢出了坑道。
“参谋长!”在一旁的程元庆站在我面前,扬了扬已经包扎好的右手说道:“参谋长,我的连队还在上面呢!我就这么点伤,还能上阵地,你看是不是……”
我没好气地说道:“你受伤的是右手,上阵地怎么打枪?怎么投手榴弹?”
“打不了枪,我还可以投手榴弹不是?”程元庆还是不甘心,继续要求道:“参谋长,让我上吧!大不了我啥都不做,就在阵地上指挥!我的连队在上头,我,我在坑道里坐都坐得不安稳。这屁股都跟针扎了似的……”
看着程元庆自内心的焦急,我不由沉默了。
谁都知道战场上是一番什么样子,特别是现在的537.7高地,受到来自三面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子弹有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射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没办法保护好自己。
程元庆刚从阵地上下来,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如果是我,应该庆幸自己受了伤不用再上这个充满凶险的战场才对。但这时代的人不是这样想的,程元庆不是这样想的,其它的志愿军战士也不是这样想的……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有拍了拍程元庆的肩膀,点头说道:“去吧!一定要活着回来!”
“是!”程元庆兴奋地应了声,用他仅存的左手在旁边的弹药箱中抓了几枚手榴弹,迫不及待的就往坑道外跑。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才这家伙还说啥都不做就在阵地上指挥,一转身就抓着手榴弹上去了!
“参谋长!”不一会儿李宝成就带着八连的战士满身尘土、血迹的站在我的面前。
李宝成的表情十分平静,什么也不问,就等着我下命令。
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如果是其它的连长,我这么突然把他们从战场上撤了下来,他不跟我急才怪了。
不过想想,这李宝成的确也不需要着急。八连现在是上甘岭上这么多个连队中,唯一一支即有战斗经验,又熟悉地形的连队了。所谓好钢用在刃上,我把他们叫下来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这李宝成也是个聪明人,当然会想到这一点。
跟聪明人合作就是这好处,不用太多的废话。
但我这人有个毛病,有空的时候就会事先想好呆会儿该怎么说,又能精确表达自己的意思,文字又能尽量简练。这一回也不例外,李宝成来之前我就想好怎么跟他解释了,但是没想到……
唉!这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头还真不好受,这也许也是跟聪明人合作的坏处吧!
为了节省时间,我终归还是没有多说,取下煤油灯放在地上,从兜里取出地图在旁边摊开,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我们的目标在这,11号阵地!任务是配合597.9高地的部队迅恢复表面阵地,解除11号阵地对537.7高地的火力压制!”
“明白!”李宝成蹲在地上看着地图,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我知道李宝成在担心什么,前后夹击597.9高地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537.7高地通往597.9高地的那段山岭最窄的地方不过一米多宽,而且远低于597.9高地的11号阵地。原则上,敌人在11号阵地上只要还有一个人一挺机枪,我军就没有办法对他们构成威胁。这也是为什么张团长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并没有考虑拿下537.7高地后夹攻597.9高地的原因。
这情况我也是清楚的,但现在又没办法,只得咬牙说道:“因为道路狭窄,易守难攻,所以我们先用偷袭,被现再强攻!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出!”
时间就是生命,这时多耽搁一分钟,就意味着阵地上会多牺牲几名战士。李宝成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抢出了坑道。
我在煤油灯下检查了下手中的步枪,也跟着人流钻出了坑道。
枪炮轰鸣,子弹和弹片的啸声不时在耳边飞舞。一钻出坑道那难得的片刻安静和安全就宣告结束了。虽说在坑道里也并不见得有多安静、多安全,但我依然还是有种从人间仙境掉进地狱的感觉。
跟着战士们猫着腰在反斜面上一路朝右翼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道山岭。这山岭也就是传说中的狙击兵岭,因为它正对着美军的公路,同时这条公路还是美军的一条重要的补给线,所以当初我组织冷枪部队在这打冷枪的时候,常常在这道山岭上埋伏。它曾经是我们狙击敌人的一个保护伞。但是现在,它却成了我们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上!”李宝成一挥手,就有五名战士攥着手榴弹、爆破筒等摸黑朝对面正在喷吐着火舌的11号阵地爬去。
李宝成的这个决定是明智的,要想偷袭敌人的阵地人数就不能多,人多就意味着更容易暴露目标。同时11号阵地面积也不大,伪军驻守在那的部队也没有几个人,人多也派不上用场。
五名战士无声无息地在山岭上匍匐前进,11号阵地上的敌人显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537.7高地上,并没有现慢慢朝他们靠近的这几名战士。
这道山岭并不长,直线距离大慨只有三、四百米,不过在中间弯了一弯,实际路程才长了些。看着战士们模模糊糊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朝敌人阵地靠近,我手心也为之捏了一所汗。因为我知道,第一批潜伏过去的战士能不能成功至关重要。一旦这批战士没能成功的把敌人火力点炸掉,那就会打草惊蛇让敌人有了防备,那时再想把11号阵地攻下来,那就难上加难了!
战士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硝烟之中,我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往山岭方向望去,但除了一片黑暗和若隐若现的烟雾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我只能渐渐地趴在地上等着,战士们也在等着,结果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他们只能做好冲锋的准备!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伪军还是没有觉,几挺机枪依旧出一道道火舌朝537.7高地**而来。
突然,在一个十分偶然的情况下,或许是射照明弹的伪军情急中打偏了,竟然有一照明弹正打在11号阵地的上空……几名伪军机枪手的身影当即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下。我暗叫了一声“不好!”
潜伏在阵地上的战士肯定有不少人用手中的步枪、机枪对准11号阵地上的伪军,但都因为伪军在黑暗中无法瞄准。现在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肯定会不假思索的扣动扳机。
果然不出所料,我心念刚起,身旁就响起了一片枪声。11号阵地上的几名伪军应声而倒……
我不由一叹,战士们的枪法虽然好,虽然也都命中了那些伪军,但他们想不到的一点是,打中了那些伪军,也就是打草惊蛇了。而这时,那几名潜伏过去的战士也许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也就意味着,伪军很快就会现他们。
在我无奈的目光之下,替换上来的伪军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山岭上,在山岭上搜索着可疑目标……
“砰砰……”几声枪响,这两枪是我打的。既然已经引起了伪军的警觉,那么我就不用再有所顾虑了。几子弹过去,刚刚替换上来的三名伪军就一个不缺的倒在了阵地里。其它的伪军显然意识到有狙击手在盯着他们,所以也不敢轻易地冒出头来。
但是随着照明弹的光线缓缓逝去,我也无能为力地失去了目标!
“腾!”又是一颗照明弹,不过这颗照明弹却是打向山岭的。还没等我看清什么,敌人的机枪声就再次响了起来,血光乍现,正匍匐前进的那几名战士接二连三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是必然的结果,在照明弹的光线下,要在一道一米多宽的山岭上找到几个人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娘的!”李宝成狠狠骂了一声,大吼道:“机枪掩护,给我冲!”
机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十几名战士二话不说就从隐蔽处一跃而起朝敌人阵地扑去。但遗憾的是伪军在暗处,我军的机枪手根本就没有目标……于是只听一阵惨叫,冲上去的十几名战士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再上……”李宝成一挥手,刚要再让另一批人上去,却被我给拦下了。
“这样打不行!”我阻止道:“我们不能让战士们这样冲上去白白牺牲!”
“可是参谋长!不这样打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李宝成也有些沮丧。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举起了步枪,望向面前的这段狭窄的山岭,突然觉得这弯弯曲曲的山岭有些熟悉。
对了!是那条通道!
537.7高地与597.9高地相连的那条通道,正是从这条山岭下挖过去的。既然我们要过去,为什么不能从通道过去呢?
想到这里,我就乘着敌人照明弹的亮光还没有暗下去的时候,默默地把这山岭弯曲的形状记了下来。接着对李宝成下令道:“计划有变,以小部份兵力在这里吸引敌人火力,其它人跟我来!”
“是!”李宝成应了声,虽说还不知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一丝不苟的安排了几个机枪手在这里,然后带着其它战士跟在我的身后。
带着战士们钻回坑道,我随手拿起一把铁锹,一头就钻进了通往597.9高地的通道里。
“参谋长!”这回就就算是李宝成这样的聪明人也忍不住了,他一边跟在我身后爬着,一边疑惑地问道:“咱这是要上哪呢?难道还要回597.9高地去打?”
“跟着来就是!”我不敢多说话,因为这时我的脑海里装着山岭的地形,我生怕被这么一打岔就把这地形给忘了。
我一边往前爬着,一边把山岭的弯曲和通道的弯曲对印起来。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敌人11号阵地在哪里,并确定往上挖的位置。我可不想历尽了千辛万苦,挖了上去后却现自己要面对的是敌人的刺刀,或者说挖上去后才现已经到了自己人的阵地上……
要在这漆黑的通道里确定这个位置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先它的走势本来就已山岭的地形不尽相同,其次就是身在通道中,并不好确定这通道是怎么个弯曲法。不过好在我记得在11号阵地前山岭有一个大弯。于是乎,我又往前爬了十几米,就把动工的位置给确定了下来。
“在这!”我在狭窄的通道里,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还动用了铁锹,这才成功地转了个身,然后指头顶上对李宝成说道:“从这往上挖,让身后的战士们排好队,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土运出去!动作要快!”
“啥?往上挖?”李宝成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爽快地应了声是,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李宝成果然不愧是王牌部队的连长,那个叫孔武有力啊,把铁锹挥得是哗哗直响,头顶上的土是一大块一大块地往下掉,不一会儿工夫李宝成就成了一个“土人”。但他却毫不在乎,依旧挥着铁锹拼命挖着。通道里的战士们也互相配合,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土往后送。
外面的世界枪炮打得热闹,通道里也进行着一场蚂蚁搬家似的斗争。
“停停!”看着看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拦住了上半身都已经钻到顶部通道里的李宝成道:“我说李连长,你这样挖是想把自个给埋了还是怎么着?得往斜里挖!”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都笑出声来。
李宝成想想也对,如果这么直直的挖上去,到快要挖通的时候,那上面的土松塌下来不把自己给埋了才怪了!
于是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没挖过坑道,所以没啥经验,这就改正!”
说着就再次挥起了铁锹……
[奉献]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八七空降团
李宝成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但掉下来的土却依旧不少。在下面的战士们也知道到这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个个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运着土,不敢出半点声响。
“腾!”的一声,突然一大堆土顺着李宝成的脚跟滚了下来,哒哒的机枪声和火光也忽的一下,就像暴风骤雨般的挤了进来。
“通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能不能成功就在这一刻了,这个办法虽好,但一旦让敌人先一步现我们,只要随便投下两枚雷就可以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敌人会现我们吗?可能性很小,在如火如荼的战场上,谁会注意到漆黑的眼皮底下,突然就多出了一个洞呢?更何况,在另一头还有我安排下吸引敌人火力的战士们呢!
李宝成急着想要钻上去,但也许是因为他个子太大了,钻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差点被卡在里头动弹不得。
我一着急,一把就把他拖了下来,伸出手来命令道:“让我来!反坦克手榴弹!”
李宝成那是一脸的不愿意。先我是参谋长,他不愿意让我冒这个险,其次他辛苦了半天挖了那么久的洞,眼看就大功告成可以钻出去痛打敌人一番,却还要让别人拔头筹。这辛辛苦苦的养猪,猪肉却让别人吃的事谁也不会乐意。
不过这也容不得他不愿意,谁让他个子大呢?而且现在要从后面调来个子瘦小的战士似乎也是不可能,在这通道里转个身都困难,就更不用说调一个人上来了。
李宝成是个聪明人,他当然会想到这些了。于是只得满脸不乐意的把两枚反坦克手榴弹交到我手上,自己退到一旁去……
我接过反坦克手榴弹,二话不说就顺着李宝成挖开的洞钻了进去。虽说这洞已经被李宝成这大个子给“撑”大了,但我钻进去还是嫌太挤,不过用点力还是可以勉强挤上去的。于是我就想,好在志愿军战士个个都营养不良没一个胖的,否则的话我也许就要一个人在上面对付敌人了。
在洞里头像毛毛虫一样艰难的蠕动了一会儿,终于钻到了洞口。探出脑袋往四周一看,好家伙,洞口正好开在敌人11号阵地沙袋外侧,伪军的几挺机枪就在头顶上“哒哒哒……”地朝我军阵地喷着火焰。
我刚想爬出洞去甩手榴弹,但一想又觉得不妥。几次用反坦克手榴弹炸敌人机枪堡的经验告诉我,反坦克手榴弹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敌人的机枪堡就在我眼前几米远的地方,我把反坦克手榴弹投到这么近的地方,而且还没有爆炸延时,那只怕敌人机枪堡被炸掉的同时,我这小命也要跟着玩完了。
想到这里,我就探出了上半身,迅拔下手榴弹的保险销往敌人机枪堡里一丢,接着又用最快的度往洞里一缩……
“轰……”的一声巨响,我脑袋还没来得急缩回来,就有一阵热浪袭来。接着一个黑影嗵的一下就飞过来堵在了洞口上,并且在我脑袋上狠狠地来了一下,把我从洞里砸了下去。
“参谋长,参谋长!”洞里的战士们见我掉了下来不由吓了一跳。李宝成一边把手电筒往我身上直照,一边焦急地问道:“伤着哪了?哪了……”
“没,没受伤呢!”我回答道:“就是洞口不知道让什么东西给堵上了!”
李宝成探出身去拿着手电筒往上一照,“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参谋长,你说是啥?伪军的尸体,临死还要跟你亲热下呢……”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我探出头去一看,可不是吗?直喊了几声晦气!
不过我想也幸亏是这个,如果这飞过来的是块石头、沙袋或是其它什么的,我这下只怕就起不来了……
李宝成拉着退到通道的另一边,对志愿军战士们叫道:“同志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啊!”
“冲啊!”战士们大喊着,一个接着一个朝头顶上开出的那个洞钻了上去。我也不管那么多,抢了一个位置也跟着钻了上去,就留下李宝成一个人在通道里干瞪眼。
洞口被战士们多爬了几次就宽松了,所以这一回我并没有太多的力气,轻松的就钻到了地面。举着步枪朝周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阵地周围已经出现了大批的伪军援军,刚爬上阵地的志愿军战士正抄着枪四处朝敌人射击……
这批伪军援军该是从597.9高地正面爬上来支援的。伪军不是傻瓜,597.9高地剩下的这几个高地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只要它们还在伪军手上,等到天色一亮,537.7高地就会完全暴露在伪军的三面火力下。到时,就算伪军没有把537.7高地攻下来,志愿军也守不住。要么就是把537.7高地让出来,要么就是派人到阵地上让伪军肆意虐杀。
而这两个选择,对伪军都是有百利无一害的,所以他们绝不希望597.9高地上仅存的几个高地落到志愿军手上,让我们重新构成一个完整的战线。于是在第一批援军在谷地里被我们大量杀伤之后,很快又派出了另一批援军。没想到却正巧让我们给碰上了……
“砰砰砰……”不急多想,我往残存的沙袋上一趴,举起步枪就对着围上来的伪军一阵猛打。近距离射击,使得我根本就不需要瞄准,一个个伪军惨叫着倒在我的枪口下。但伪军人数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蚂蚁一样朝11号阵地围了上来。
他们也知道11号阵地的重要,这几乎就是联系597.9高地和537.7高地的纽带,只要守住它,537.7高地就算是有再多的志愿军都没有办法过来。于是个个都悍不畏死的往上冲。
包围圈越来越小,我们身边的战士也跟着越打越少。
我心里不由暗暗着急,通道下八连的战士因为洞口较小只能一个一个的爬上来,这对于这个战场来说就是杯水车薪。而山岭那一头的战士人数少不说,距离也太远,只怕还没等他们赶过来,我们就会被这些围上来的伪军给大卸八块了。
费尽心机才夺过来的11号阵地就这样又要回到敌人手中?
我不甘心,但又没有办法,只得一遍又一遍的为自己的步枪装上子弹,接着用最快的度把这些子弹射出去。
身旁的一名举着冲锋枪朝敌人扫射的战士突然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我心下不由一寒:通道上的洞口十分狭小,机枪手暂时还没有办法爬上来,所以在阵地上能大量杀伤敌人就只有冲锋枪了。现在冲锋枪也……
正在我暗暗叫苦的时候,猛然间那名倒在地上的战士又跳了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抱着一根爆破筒冲向了面前的敌人!
“轰!”的一声巨响,硝烟下伪军倒下了一大片。
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去,又有一名战士冲出了战壕,他手中同样也抱着一根爆破筒,冲向了另一群敌军……
敌人像潮水一般的攻势被这两名战士暂时压了下去。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山岭那一头的战士及时补充了上来,在沙袋上架起了机枪,哒哒哒……地朝敌人射出了复仇的子弹!
伪军也感受到了我们火力上加强,知道已经没有希望拿下11号阵地,只得无奈地退了下去。伪军援军一退,其它阵地上的伪军就受到志愿军两面夹攻。动作快的就跟着援军一起撤退,动作慢的,就只得无奈地举起双手投降。
597.9高地上,两支志愿军部队胜利会师,所有表面阵地包括537.7高地在这一天夜里全部恢复,阵地上响起了战士们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他们是谁?”我问着走到身边的李宝成。
刚刚走上阵地的李宝成一脸茫然,问过了身旁的战士后才用沉重的语气向我报告道:“他们是朱有光和王万成……”
“朱有光,王万成!朱有光,王万成……”我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两名战士的名字。烈士的名字我没有记住几个,但王万成这个名字还是知道的,因为他就是电影《英雄儿女》中主人公王成的原型!
我记得在小的时候,每每看着《英雄儿女》,就会对里面的主人公肃然起敬。但是现在,却突然觉得英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上甘岭这片土地上,在这些可爱的战士中,到处都是英雄,到处都是硬汉!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抱着爆破筒、炸药包冲向敌人的已经成为一种很普遍的现像。那些在电视、电影中高大的英雄形像,其实只不过是上甘岭战士中极为普通的一员……
“参谋长!是张团长!”当我回到坑道指挥部时,很快就有一名通讯员把步话机递给了我。
“崔伟同志!你们打得好啊!”电话那头传来了张团长激动的声音:“因为你们今晚出色的表现,兵团领导人通令嘉奖了我们的部队,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全体的战士!”
“是!”我当即把步话机高高的朝战士们举了起来。
战士们不纷纷停了下手中的动作,正在压子弹的把弹匣放到一边,正在擦枪的把枪靠往一旁,甚至是躺在地上的伤员都在战士们的帮助下坐起身来……
“同志们!”步话机里张团长掷地有声地大声说着:“兵团领导人得知了你们在上甘岭取得的胜利,特通令嘉奖,原文如下:致上甘的志愿军战士,你们不顾艰苦,坚守着597.9高地屹立未动,特别是在今晚的反击中,又一举全部恢复了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阵地。你们在战斗中打得英勇顽强,战术技巧灵活,这种战斗作殊堪嘉奖!望你们继续扬小群孤胆作风,即能以小的代价坚守表面阵地,大量杀伤敌人,将战斗坚持到底,坚持到全部恢复阵地,直到敌人不敢轻易进犯为止!党和人民,感谢你们!”
“**万岁!”
“**万岁!”
……
张团长的声音虽说不大,但战士们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话音刚落,战士们就兴奋地挥起了拳头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口号,喊声甚至都盖过了坑道外的枪炮声。
“张团长!”过了一会儿,等战士们稍稍安静下来后,我才抓起步话机向张团长报告道:“昨晚我们虽说恢复了全部阵地,但我军的伤亡也很大597.9高地上的两个连队几乎伤亡殆尽,537.7高地上的几个连队也有三百多人的伤亡。我们刚刚统计过,现在还有战斗能力的,只有三百多人,这样的兵力不足以同时守住两个阵地。所以……我们是不是该主动放弃一些阵地?”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不由个个都不解地望向我,但又因为我正在和张团长通话,所以也不敢打岔。
其实我想放弃的是537.7高地,这个高地无险可守,虽说已消除了来自597.9高地一侧的火力压制,但还要面对注字洞南山和537.7高地南山两面居高临下的火力。我们的目的是大量杀伤敌人,让敌人承受不了伤亡的代价知难而退,所以我觉得驻守537.7高地这样的阵地是与我们的战略目的背道而驰的。
“参谋长说得没错!”电话那头张团长的这句话让我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提出这个建议,很有可能会引起公愤的,不过现在有张团长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的想法与我们不谋而合啊!”张团长继续说道:“我们的伤亡很大,45师的部队都已经打光了,做为预备队的29师或者补充、或者作战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以我军现有的兵力已经没有能力支持这场战斗。所以上级决定,调第三兵团第1o6团归我军指挥,明天凌晨就会赶到!明晚就可以为你们提供增援。在这之前,你们最重要保存实力、守住坑道和597.9高地表面阵地。至于537.7高地……我们只能主动放弃!”
12军终于要上来了!听着张团长的话,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12军31师,在抗日战场上战无不胜,被誉为“太行山拳头”。也是我军的一支王牌部队。
照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就算是由自己指挥或是带着兵来打,其它兵团的都不会同意把自己手下的王牌部队轻易的调归别人指挥。
但这第三兵团不同,因为它的兵团司令是王近山。
对于王近山我当然不会陌生!开玩笑,我原在的第三兵团的部队,对于这个还在老总基地里见过一面的顶头上司,哪里还会有陌生的道理!何况,我还知道他就是现代电视剧《亮剑》李云龙的原型……
当然,我还不会自大到以为王近山是因为我,所以才肯把自己的王牌部队这么大方的就调给15军指挥的。这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跟15军军长秦基伟是老乡加好友。这不管是从个人感情还是从**大义上,王近山都有把部队调归15军指挥的理由。
我松一口气的原因是,这12军一上来,上甘岭大多数战士都是新兵的局面就会得到改善了,兵力也充足了,敌人想要夺走我军阵地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参谋长!”这时,步话机张团长又接着说道:“你们一天之内就打垮了伪九师3o团,让他们再也没有能力组织明天的进攻,这可以说是好事,也可以说是坏事!”
张团长的话让我意识到事情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不由问了声:“坏事是什么?”
“根据上级提供的情报……”张团长迟疑了片刻,像他这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人,一般是不会这样犹豫的。但现在却会了,我知道原因,那就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把重担压在上甘岭身上,以至于现在都不好意思说了!
但我知道他也是没有办法的,所有的部队都打光了,重担不压在我们身上还能压在谁身上呢?
于是我故作轻松地宽慰道:“张团长,说吧!我们撑得住,再来个十天八天也没有问题!”
“嗯!”张团长应了声,好一会儿才说道:“上级估计,明天敌人派上来的,会是美第一八七空降团的部队!”
“美一八七空降团……”听着张团长这话我不由愣住了。
明天,又将会是一个血流成河的日子!
[奉献]
第一百五十六章 程元庆
第二天,老天或许也知道战士们十分疲倦,所以破天荒的没有让我们被炮弹惊醒。但长久以来在这同一时候被炮弹惊醒的习惯,还是让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掏出怀表来看了看,指针正好指在八点。
敌人怎么没有进攻?这是我睁开眼睛时想的第一个问题。不是说美军一八七空降团要上来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说上级的情报不准确?
应该不会!虽说敌人出动哪支部队到上甘岭来作战属于高度军事机密,但因为人民军在伪军中有大量的间谍,再加上敌人大部队开动时多少都会有些迹象,很难瞒得过间谍的眼睛,所以这个情报应该不会有误!
如果不是情报有误,那么这些美国佬又打算搞什么鬼呢?
一边想着我就一边朝坑道口走去!
“呜……”我刚走出坑道口,就有一架敌机带着尖锐的啸声从我头顶上呼啸而过。飞机的气流激得阵地前的烟尘随风而动,就像一只天方夜潭里跑出来的恶魔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恨不得把我一把抓起吞掉。
“什么情况?”我随口问着守在坑道口的志愿军,自从我做了干部以来,这句话很自然的就成了我的口头禅。
“报告参谋长!”那名战士当即回答道:“没啥情况,就是看着鬼子的飞机一个劲的在咱们头顶上转悠!”
“唔!”听着这话我不由糊涂了,美军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松吧!也不动手就派几架飞机在我们头顶上转悠?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是为什么了,他们之所以迟迟不进攻,是因为他们对地形不够熟悉。别的部队比如说伪军,他们熟悉地形的方式就是直接派人往阵地上冲锋几次,虽说丢下一大堆尸体,但地形也由不熟悉变成熟悉了。
但美军就很少这么做,特别是精锐部队,他们讲究的是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所以他们在作战之前,一般都会有细致的情报收集工作,这其中包括敌人的兵力、火力分配、地形地貌等等!美军一八七团自然也不会例外。
想到这些,我神色不由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对于美军的这些战前准备,我也是认同的。这就像是我们所说的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一样。同样在战前做好细致的情报工作,也可以让自己的部队少走许多弯路。
而面对美军现在做的这些,我们却似乎毫无对策,就只能这么等着。等着他们做好充分的准备,然后对我军起猛烈的进攻!
“参谋长!张团长电话!”我正想着,一名通讯员又把步话机递到了我的面前。
“崔伟同志!”张团长说道:“现在已经证实,你们当面之敌是美军一八七空降团。这支部队是美军最早组建的空降部队之一,原番号为第八十二空降师第五零五团,曾经在在二战中参加过欧洲战区的西西里岛、诺曼底、萨勒诺、阿萨姆等多次重大战役的空降作战,战功卓著,无论战斗力还是装备在美军中都处于领先地位的,你们要小心对付啊!”
“是!”我应了声,其实这些不用张团长提醒我也知道,在现代时我就没少看过1o1空降师作战的电视剧。虽说电视、电影里拍的不一定能当真,但能够做为美国佬的典范而搬上荧幕,其战斗力肯定非同一般。
我面前的这支部队与1o1空降师同属于美军最早组建的空降部队,其战斗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崔伟同志!”顿了下张团长就继续说道:“美军把这支精锐的空降部队作为普通步兵团投入到上甘岭,一方面表现出美军高层孤注一掷的心理。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诉我们美军缺乏后备兵员!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坚持住敌人的进攻,在不远的将来,胜利就一定会是我们的!”
“是!”我应道:“请团长放心,我们一定守住阵地,绝不让敌人跨过597.9高地一步!”
张团长的说法我是赞同的,因为无论是谁心里都清楚,一八七空降团,其之所以会被称之为空降团,那就是因为他们都是空降兵。空降兵的主要任务,就是空降到敌人后方占领敌人的军事要地。这样做往往可以出其不意的切断敌人的退路和补给线,甚至可以直接攻击敌人的炮兵阵地或是指挥部……
但是今天,像这样一支靠“出奇制胜”的部队却被当作普通野战部队来进攻上甘岭,这让只能说明美军再也没有其它部队可以选择,并且铁了心也要把上甘岭给拿下来的疯狂!
“很好!”电话那一头的张团长听我这么说,赞扬道:“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守得住阵地,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考虑在白天对你们派出援兵!”
“不!”我拒绝道:“张团长,白天派援兵代价太大了。美军的飞机和大炮肯定会严密监视我们的增援路线,一个连队能活着上来的就只有几个人,对我们也起不了多大的帮助。还是准备在夜里增援吧!”
“也好!”张团长回答道:“我会尽量给你们提供炮火支援,你们要与炮兵同志紧密配合,坚持把敌人的冲锋打下去!”
“是!”挂上电话后,我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与美军最后的对决到了。
对于美军孤注一掷投入的一八七空降团,如果我们还能把他们打垮,那么美军就再也没有信心,同时也没有兵力和我们在上甘岭上争夺下去了。
“轰轰……”这时阵地上突然想起了一阵阵巨烈的爆炸声,这让我意识到美军的进攻已经开始了。与往常听到爆炸声就上阵地不同的是,这一回战士们排着阵从阵地上钻进了坑道。
这就是把伪军从597.9高地上全部赶下去的后遗症,597.9高地上已经没有了伪军,美军的飞机和大炮自然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照着我们高地尽情的轰炸了。
轰炸还是像以前一样枯燥乏味,虽说美军这样的轰炸对躲藏在坑道里的我们并不能造成多大的损伤,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这轰炸可以把我们在阵地上构筑的工事完全毁灭。这可以尽可能地削弱我军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显然美军的目的也是这个,因为在十五分钟之后,炮声就渐渐停了下来。
我并没有马上命令战士们冲出坑道,因为我担心美军也会玩我们同样的诈术,等我们冲上阵地后紧接着就再来一通炮袭。面对着一八七空降师这样一支部队,而且是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所以我一直在坑道里等着,直到坑道外的观察哨对我们喊了一声:“美国鬼子上来了!”,我才一挥手,带着战士们抢出了坑道。
趴在阵地上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美国大兵就出现在朦胧的硝烟之中。他们全部穿着新型的防弹背心,手里端着的全都是半自动、全自动武器,大多是卡宾枪,其余的就是冲锋枪、机枪等。他们个个低垂着枪口猫着腰,互相掩护着从山脚下朝597.9高地靠近。他们的队形,他们的装备,不禁让我联想起了现代电视、电影中经常出现的特种部队!
美国佬现在的防弹衣我也见过,虽说那玩意还不能真正的防弹,但从某种程度来说,却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轻破片造成的伤亡。这玩意在现在还是属于高科技产品,美军能给这支部队全部装备上,也足以说明美军在这支部队上舍得下血本了。
战士们也感觉了这支部队非同一般,个个都在阵地前举着枪凝神瞄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参谋长!”程元庆爬到我身旁问道:“这就是美国佬的一八七空降团?看这架子有点气派,就不知道是不是银枪蜡头!”
“管他是什么部队!”我没好气地应道:“反正看到人照打就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银枪蜡头,试试不就知道了?”
“是!”程元庆应了声,就在面前摆开了几个已经旋开了保险盖的手榴弹。
看到程元庆用左手别扭的样子,我才猛然想起在昨晚的战斗中,他的右手已经负伤了。不由有些责怪道:“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上来?还是下去休息吧!”
“参谋长,轻伤不下火线!”一听我这话程元庆不由就急了:“更何况,这次在阵地上的是我的连队,战士们都需要我指挥呢,何况我还是个**员!”
看了看597.9高地上相对分散的阵地,我想想觉得也对,于是就命令道:“那好吧!你到四号阵地去指挥战斗!”
“是!”程元庆应了声,转身就朝邻近的四号阵地跑去。
“腾腾……”随着一阵轰响,美军打出了烟雾弹,阵地前后突然就多出了十几道烟雾。上甘岭上本来就是硝烟弥漫,这时被美军这烟雾弹一打,眼前立时就白茫茫的一片,勉强只能看到二十几米远的地方。
我在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几乎就无法看到目标,无法挥我们手中武器射程远的优势。而美军手中的卡宾枪虽说射程短,但射却很高,再加上他们人数众多,在这烟雾弹中可以说是占尽了便宜。
“沉住气!”我不由大叫了一声。
实际上,这时的我也有点慌了手脚,喊上这一声是在给战士们定神的同时,也是为自己壮胆的!
烟雾越来越浓,能够看见的距离也逐渐缩短,这时大慨就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十几米……这个距离对我们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就算美国佬处在不利的下方,他们在这个距离上也可以朝我们投掷手榴弹。另一方面,美军爬上这十几米的距离只不过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如果我在这距离才下令战士们开火,其结果很有可能是让美军挺着刺刀一拥而上把我们刺死在阵地上!
怎么办呢?现在就开火吗?开火也许可以,就算看不到目标,手榴弹砸个一排下去也能让美国佬受不了!但谁知道美国佬有没有上来呢!他们这会儿说不准正躲在阵地下面的某一个位置,看着我们会有什么反应呢!又或者,他们正轻手轻脚偷偷摸摸的走上来……
投石问路!
我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成语,于是不假思索的捡起了一块石头往阵地下抛去。
“铿!”的一声脆响,这让我意识到这是砸着了美军的头盔了。运气真好,就这么随手一抛也能命中目标。不过话说回来,美军越往上走面积就越小,所以队形也自然而然的会由散兵形变成了密集形。现在这下面的烟雾中,肯定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美国大兵,这石头砸不到人那才叫怪了!
接着烟雾中就传来了一名美军的大喊:“getdo.n!(英语:趴下)”。
这喊声就更证实了我的想法!我不由大喜,暗道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果然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随便一个成语用在战场上都这么实用。
想归想,手上却不敢殆慢,对战士们大吼一声“打!”后,抽出一枚手榴弹拉了弦,就朝声音出的位置投去。
战士们的动作也不慢,纷纷抽出手榴弹朝烟雾中投去,随着“轰轰!”的一阵乱响,阵地前就被炸开了一道弹幕,惨叫声立时就在烟雾中响了起来。
有了惨叫声,战士们也就随之有了目标,手上的扳机一扣,子弹就成片成片的朝惨叫声出的位置倾泻而去。
霎时阵地上就混乱了起来,枪声、炮声、喊叫声响成了一片。美军的烟雾弹让我们失去目标的同时,也让他们自己失去了目标。当然,他们的原意是想慢慢靠近我们依靠手中的半自动、全自动武器射高的特点与我们打近战。但没想到还没靠近阵地就被我们现打了个七零八落!
美军也开始朝我们射击了,虽说我看不到他们,但却可以从头顶上成片成片呼啸而过的子弹知道这一点。
但是在这一刻,在这种谁也看不见谁的情况下,居高临下的志愿军显然是占了很大的优势的。
美军的子弹因为角度的原因,大多无法对山顶阵地的志愿军战士构成威胁,他们的手雷又是卵形的容易回滚,在这斜面上轻易不敢使用。而志愿军却完全没有这些问题,那手榴弹随手一投就投得老远,也不管有人没人,子弹就一片片的往烟雾中声音中传来的方向打,只打得阵地下方惨叫连天。
对于弹药这一方面我还是没有很大的顾虑的,这也是我敢于以三百多人硬捍美军一八七空降团的原因之一。昨晚五个连队前来增援,虽说伤亡很大,但他们运送上来的弹药却完好无损的堆积在坑道里。再加上我们主动放弃了537.7高地,缩小了作战面积,所以那些弹药足够我们打到晚上等待援军来临了。
“轰轰……”的一阵爆炸声,我军阵地前突然冒起了一片火光。
是美军无后座力炮射的燃烧弹,对这玩意我是再熟悉不过了,不过好在美军是没有目标的胡乱射,所以并没有打中什么人,只不过是在阵地前多了几道火柱而已。
我一边朝烟雾中甩着手榴弹,一边凝神听了听美军方向传来的枪声和炮声。由这些枪声炮声传来的位置,我就知道美军的火力层次还是很清晰的。烟雾弹也许是他们失算的一着,在这偶然的情况下使他们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但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没有自乱阵脚,依旧不屈不挠地对我军阵地起冲击。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如果我们不是在597.9高地这样易守难攻的阵地上,这回只怕就要顶不住了。
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瞟见一个熟悉身影被两名战士架着往后拖。我很快就辩认出中间被架着的是程连长,他想必是再次负伤,战士们要强行把他拖下去了。
突然一炮弹就在他们身旁爆炸开来,三个人当即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我以为他们肯定是牺牲了,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程元庆再次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几步就跑到我的身旁趴下。我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他的右眼已经被弹片打得血肉模糊,左眼却依旧怒目圆瞪。用仅存的左手抓着手榴弹往敌人方向砸去。
“程连长,你快下去!这是命令!”我冲着他大叫,但他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自顾自地投着手榴弹。
我想拖他下去,但又实在腾不出手来。接着又是一炮弹在他身旁爆炸,程元庆投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了……
[奉献]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伤亡
第一百五十七章伤亡
阵地上充满了烟雾和烈火,敌人一次次的吼叫着冲了上来,又一次次的被我们打了下去。
一八七空降师的攻击很猛烈。他们开始总是以班排为单位的小股部队进行试探进攻,探明我军的兵力、火力后,再在密集的弹幕射击掩护下,动连、营规模的冲击。攻击队形先是由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的突击队,中间是由重机枪、无后坐力炮等火器组成的火力队,最后再是二梯队集群。第一波攻击不成功,很快就退回半山腰体整,第二梯队紧跟着起冲锋。
他们这种层次清晰,具有很强的连续性的攻击,让守在前沿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根本就来不急轮换。因为我们担心,一旦美军正好在我们轮换的时候起冲锋,那下面大群大群的美军的就会一举占领我军阵地。
这种情况就使得山顶阵地上的战士们面临着一种十分严峻的状况,那就是只有坑道里的战士补充上来,却从没有人撤下去休息。战士们只知道战斗,战斗,再战斗!除非是死,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停下手来。
这就像战士们时常说的口号一样:“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原本我还以为这句口与只不过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东西,没想到却在这一刻,在这上甘岭上,得到一个以生命为代价的见证。
“砰砰砰……”我机械地扣动着扳机,不断地射杀着烟雾中挺着枪往上冲的美军。
虽说现在是白天,美军烟雾弹所施放出的烟雾也渐渐消散,但战场上的能见度还是很低,几十米外的美军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点身影。
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完全可以从他们这隐约的一点身影判断出他们头部要害。然后手中的步枪毫不犹豫地射出一子弹,几乎是弹无虚的把一个个美军打倒在阵地前。
其实在战场上,打中美军的头部跟打中敌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区别。志愿军受了伤还会坚持在阵地上作战,甚至是二次负伤、三次负伤后还是不肯下阵地,直至最后牺牲。但美军就不一样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负了伤,哪怕是一点小伤,他们也完全有理由暂时退出阵地。美军重视生命嘛,而且他们也认为受了伤再上阵地,不只是不能挥出应有的战斗力,还有可能会拖累整支部队。
所以在此时此刻,只要我的子弹能打在美国佬的身上,不管是哪里,就决定他将退出战场,至少在眼下不会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了。
但我却专挑美军的头部下手,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
一名真正的狙击手,不在于能杀死敌人的数目,而在于能否把敌人吓住了不敢进攻。对于敌人这样的集群进攻,我相信就算是再厉害的狙击手,其杀敌人数也比不上一名普通的机枪手。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挥另一方面的作用……
“砰!”的一声枪响,一名正在跑动的美军身形一顿,连句惨叫声都来不及出就头部中弹瘫倒在地。
我相信他是一名很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他很灵活的在弹坑之间窜来窜去,而且从弹坑里跳出来的时间和跑动的方向完全没有规律,有时在弹坑里不过停留几秒钟,有时甚至能长达几分钟。
我没有办法举着枪瞄准他所藏身的弹坑等着他,因为阵地前还有别的美军在往上冲,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无异于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
所以我没有这么做,我要跟他比度、比反应!我在一枪一枪的射杀其它冲上来的美军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分出一部份注意力监视着他藏身的弹坑。当他从弹坑中一跃而起时,我就迅地把枪口转移到他的方向……
我在他就要扑进另一个弹坑的前一秒钟,成功的把他一枪打倒在地。
结果虽然是我赢了,但我却知道自己赢得很险,因为我只要慢一秒钟,他就能成功躲进弹坑,然后朝我军阵地抛出手雷!
“砰!砰!”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两名一前一后抬着担架的美军,头部闪出一道微不可察的血光,然后双双朝山脚下滚去。担架失去了支撑重重往地上一摔,使担架上的那名美军抱着脚大声嚎叫起来。
他们是医护兵,本来不该死的。这要得益于597.9高地上陡峭的斜面,这斜面使得大多数受伤的美军都会往下滚一段距离。于是医护兵根本就不需要靠近前沿阵地就可以抢救到很多的伤员。他们距离我所在的地方足足有七十几米,在这个距离上,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烟雾中找到他们。
但很不幸的是,我在瞄准镜中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两个红色的“十”字……
敌人就是敌人,不管他是不是医护兵。而且我知道,美军在战场上的医护兵也是男的,同样也是带着枪的战斗人员。所以我不假思索的就扣动了扳机!
“砰!”又是一声枪响,烟雾中又爆起了一道血花,让我意识到这一枪同样也没有落空。当然,我不敢保证这子弹能打中敌人的头部,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人。
我看不见他,他同样也看不见我,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掉以轻心不注意隐蔽,这也是他送命的原因。他高高举起的刺刀,反射着燃烧弹的火焰在这烟雾中闪闪光,想不让我知道他的位置都难了!
在我打完了三个弹匣之后,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让美军知道了我的存在。因为他们的攻势明显慢了下来,变得步步为营、小心翼翼!这让我所在的九号阵地上的其它战士顿感全身一松,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也跟着稀疏了下来。
但反观其它阵地,却依然打得如火如荼。特别是十号阵地,我一看之下不由吓了一跳。也许是观察哨牺牲的原因,坑道里的战士没有急时补充上来,硝烟中的十号阵地上只有两名受伤的战士驻守了。
那名战士把冲锋枪打得“哒哒……”直响,手榴弹也一枚一枚不停地往下投,但美军还是像蚂蚁一样成群结队的往上攻,形势十分危急!
十号阵地可不能有失,它是我们联系三号主峰阵地的纽带,如果它被敌人攻下了而且站稳了脚根,那么我们的山顶阵地就无异于被敌人一分为二,使我们互相之间不能增援。到时只怕整个阵地都要被敌人给各个击破了。
派人去增援吗?我看了看身旁,也不过就只有五、六名战士,其它阵地也差不多。山顶上阵地上每个阵地的面积都不大,驻守的人自然也不多。如果把这仅有的几个人也派过去增援,那就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很有可能救了十号阵地,却把自己的阵地给丢了!
情急之下,我一把就抓过身旁的一名战士命令道:“马上通知坑道里的战士补充兵力!十号阵地都要丢了!”
“是!”那名战士抓起步枪转向就跑,但很快又被我叫了回来。
咬了咬牙,我就对那名战士下令道:“通知迫击炮手做好准备,目标十号阵地,命令李宝成连长反攻十号阵地!”
“啥?”那名战士不由一愣:“参谋长,阵地还没丢不是?咱反攻哩?”
“执行命令!”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那名战士大吼着。
“是!”那名战士朝着正坚守在十号阵地上的两名战士望了一眼,转身就朝坑道跑去。
通知坑道里的战士们补充兵力已经来不急了,我很清楚这一点。山顶阵地离坑道虽说不远,但这名战士跑进坑道通知再加上战士们上阵地的时间,少说也有七、八分钟。而十号阵地上,美军像潮水一样慢慢的逼进,那两名战士显然已经支撑不住那么久了。
“砰砰……”我把准星转向了十号阵地,一次又一次的扣动扳机,希望能稍稍减缓美军冲上去的度。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我无可奈何的眼神之下,十几名美军欢呼着冲上了十号阵地,并把手中的刺刀深深地扎进了守在阵地上的两名战士的身躯,那刺刀上的鲜红霎时就刺痛了我的眼睛……
这时,那群挺着刺刀的美军突然乱了起来,刚刚冲进去的他们个个慌乱的从阵地里跳了出来。正在我感到奇怪时,一声巨响传来,十号阵地上就腾起了一片巨大的硝烟和火光。那群美军也随着那声爆炸被狠狠地向四周掀了开去!
是那两名战士,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在牺牲的最后一刻拉燃了炸药包……这样做的结果,无是让美军无法得到十号阵地上的弹药,更重要的是炸平了阵地上的全部工事,让美军无法防守!
但是,要能像他们一样在阵地上坚持到最后一刻,看着一群群的美军端着刺刀冲上来也不退却,甚至还要等着敌人冲进阵地用刺刀扎进他们的身体,那时才拉响炸药包!我却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因为我自问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
炸药包一响,虽说把刚刚冲上来的那队美军炸得到处乱飞,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就是在告诉美国这个阵地上已经不可能再有活人了。一八七空降团也非等闲之辈,哪里还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不顾那些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战友,挺着刺刀哄的一声就往十号阵地上冲!
但是刚等他们冲上阵地时,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军反斜面上的迫击炮劈头盖脑的照着他们就是一阵乱砸,只打得他们一拔一拔的飞到空中,接着再分成了几片重重地摔了下来。但这些美军的骨头也硬,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肯后退。
也许是他们知道这个阵地得来实在不易,又或者是他们很清楚,一旦把这个阵地就这么放弃了,如果再要把它夺回来,肯定要付出更大的伤亡。于是他们不管多少人被迫击炮炸得四处乱飞,依旧咬紧牙根,死死守在阵地上。已经在阵地上的就到处寻找隐蔽,并冒着炮火在阵地上架起了机枪。还没有冲上阵地的,就端着各式武器,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朝这个缺口涌了进来!同时其它阵地方向的美军也很有默契的对我军阵地起了冲锋,就连我面前的美军也不例外……
一八七空降团果然厉害,面对悍不畏死的朝我们冲上来的美军,我一边扣动扳机一边就在心里暗骂:十号阵地已经被他们突破了,如果按他们这样打下去,大量的美军很快就会从十号阵地运动到我们的后面,两面夹击迅扩大战果。
好在我事先对此已经有了准备,否则的话我现在只有无奈拉着战士们回坑道了!
“杀!”就在美军在阵地上还没有站稳脚根的时候,李宝成带着几十名战士,跟着迫击炮的弹着点就冲了上来,照着十号阵地劈头盖脑的就是一排手榴弹!
十号阵地的两侧分别是三号阵地和九号阵地,这两个阵地上战士往往会在打退正面敌人冲锋的一点点间隙,就把枪口对准十号阵地上的敌人。这也使得十号阵地上的美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侧,再加上他们被头顶上的迫击炮也炸得七零八落的,哪里还会想到正面又突然杀出李宝成这一阵奇兵。一个不留神,就让李宝成他们跑到近前并且投出了一排排的手榴弹。只听“轰轰……”的一片乱响,十号阵地再次升起了一道浓浓的硝烟,那十几名美军虽说躲过了迫击炮的轰炸,却又无一例外的死在了手榴弹的爆炸之中。
李宝成等人冲势不减,前面一拔战士甩完手榴弹趴下,等爆炸声过后,后面一拔战士又抢了上来再次甩出一排手榴弹。手榴弹弹幕就像是长了脚的怪兽一样,一步紧接着一步的朝敌人迈去,硬生生的把美军后续部队又给砸了回去。
等到战士再次把机枪架在十号阵地上时,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缺口终于被及时补上了!
“参谋长!”李宝成扑的一下就趴到我的身旁,一边抄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敌人打上了一梭子,一边问了声:“没受伤吧!”
“你是怎么搞的!”我毫不客气地问道:“观察哨都牺牲了也没现,十号阵地都打得没人了都不知道,差点就把阵地给丢了知道吗?”
“参谋长!”李宝成面带惭色的说道:“不是观察哨没把消息通知我们,是陈连长的人全都打光了,陈连长也牺牲了。一时半会找不到人补充上来,咱们八连隔着他们的坑道又远,所以才……”
听着李宝成的话我不由沉默了,一直顾着打仗,却没想到部队的伤亡已经远远出了我的想像。我不由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才过了正午,如果这样下去,我真不知道597.9高地上的战士能不能撑得到晚上援军来临的时候。
压力突然一轻,枪炮声也跟着慢慢稀疏下来。李宝成把脑袋探出战壕望了望,转过身来向我报告道:“参谋长,敌人撤退了!”
“撤回坑道!”我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朝坑道跑去。
“能打仗的还有多少人?”这是我回到指挥部后说的第一句话,这是我最关心同时也是最担心的问题。
“包括刚刚从阵地上撤回来的战士,一共还有一百三十五人!”秦指导员有些无奈的报告道:“这些人还包括轻伤员、炊事员、通讯兵……”
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我心下不由一寒,现在才只有十二点多,离美军开打不过两个多小时!两个多小时伤亡了两百多人,照这个度打下去,我们是怎么也坚持不到天黑的!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仗不能不打,伤亡肯定也会有,而且在这白天我军援军根本就上不来,眼看着这人越打越少,我又不是魔术师能变出一大堆的活人!
本来我还以为有三百多人足够在597.9高地上坚守一天了,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却是大错特错。
与美军第一八七空降团对决,是不能用与伪军交战时的伤亡度来估算的。
之前我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没想到伤亡竟然会成倍数增长。我想,这其中很大一部份原因,是由于志愿军战士中大多数都是新兵!新兵们虽说勇敢、打得也很好,但毕竟缺乏战斗经验,无论是在配合上还是在保存自己方面,都与老兵相去甚远,所以伤亡大也是很正常的事。
现在怎么办?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眼看着12军的部队就在离我们一千多米远的地方,只要我们能守到晚上,他们就会给我们输上一批经验丰富的老兵。难道我们就这样功亏一篑?
[奉献]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集结地
第一百五十八章集结地
美军的炮火一片片的落在了我军的阵地上,其猛烈程度完全不亚于上甘岭战役开打时的那场轰炸。不仅如此,高地上空更是多出了几十架敌机,它们像苍蝇一样在高地上盘旋着,时不时就带着尖锐的啸声俯冲下来往高地上投掷重磅航弹和燃烧弹。坑道里的温度迅上升,空气变得异常混浊和闷热,压得战士们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美军的目标我们的反斜面阵地,我很清楚这一点。他们的炮弹对我们的坑道工事起不了多大的破坏作用,其原因是坑道工事修建在反斜面上,而大部份的炮弹都被挡在了正斜面之外。
然而飞机的轰炸就不一样了,它们完全可以把空投的目标定在597.9高地的反余面,再加上重磅航空炸弹的威力也要比炮弹大得多,一旦让他们碰运气炸中了坑道口或是脆弱的部位,那很有可能就会把坑道炸塌或是堵上。这样,一来可以杀伤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二来还可以把志愿军战士封在坑道里,无法增援山顶阵地。
不过好在597.9高地十分陡峭,陡峭就意味着暴露的目标很小,敌机炸中的慨率也很小。再加上高地四周烟雾笼罩能见度很差,所以敌人的航弹对我们的威胁还不是很大。倒是那燃烧弹,却是让我们叫苦不迭……它使整个坑道都变得跟火笼似的酷热难当,战士们个个都汗如雨下,不约而同的脱掉了身上的棉袄。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些燃烧弹把通气孔周围的空气都燃尽了,使坑道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以至于我连煤油灯都不敢点,只能用手电筒照着桌面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其实美军根本就不需要费力气对我们进行这样的轰炸,他们只需要再向我们进攻一小时……只要一小时,我们就有可能无兵可用了。而他们,就可以轻松的占领我军的所有阵地,甚至是他们战斗了将近一个月都无法夺去的坑道。
当然,美军并不知道这些,所以依旧做着这种无用功。
不过结果却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因为轰炸之后,他们肯定会再次对我们起冲锋,我们同样还是没办法坚守到天黑。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倒更希望美军能轰炸得久一些,最好是是一直炸到天黑……
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
该怎么办?在手电筒的光圈下,我盯着地图上的597.9高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还像以前一样带着战士们退回坑道吗?这也许是一个办法,我们人死光了对战局一点好处也没有了,如果我们退回坑道保存实力,至少还可以保证坑道在我们手上,至少占领了表面阵地的美军还是会坐立难安,至少我们还有机会配合援军对表面阵地起反攻……
这么多个至少,也许足够让我找到充分的理由放弃表面阵地了。但我还是心有不甘,因为我很清楚,597.9高地上的各个阵地个个易守难攻,如果我们就这样放弃了表面阵地的话,再想把它攻下来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再像黄继光做的那样来一次堵枪眼?再像之前反攻表面阵地那样抱着炸药包冲向敌人的机枪堡?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而且,这一回我们要面对的是精锐的美军一八七空降团,597.9高地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就算我们还有这么多的英雄奋不顾身的顶上去,说不定还是无法把阵地抢回来。
只要我们再坚持半天,等到天黑,战局就会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我不甘心!
537.7高地的坑道里还有一百多名战士,把他们也调过来防守?
这似乎也不大合适。现在离天黑还有五、六个小时,把他们调过来也只能坚守两个小时,其结果还是一样。而且把537.7高地坑道里的兵力抽空,其后果也是十分严重的。刚刚打过537.7高地的我当然知道,那个高地无险可守,我军攻上去之后能够依托的、能够藏身的就只有那里的坑道工事了。如果我们把537.7高地的坑道都丢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不难想像。那些坑道很快就会被驻守在537.7高地南山的伪军占领,接着被他们改造成碉堡工事。那时我军想要夺回537.7高地,就要用血肉之躯面对敌人的碉堡和炮弹……
“参谋长!”正在我陷入苦思的时候,同样为这个问题着愁的秦指导员就在一旁提醒道:“咱们要不要把这个情况跟上级汇报一下,听听上级的想法!”
“跟上级汇报有用吗?”李宝成有些无奈的说道:“上级能做的也就是朝咱们派援兵,美国佬的飞机就在咱们头上盯着呢!这大白天的,谁还能活着走来!”
“那也要汇报!”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是597.9高地的关键时刻,形势十分危急,表面阵地很有可能会守不住了。我们汇报下,上级也好有个准备!”
“嗯!”秦指导员听着,当即就拔通了团部的电话。
“让我来吧!”秦指导员举起步话机正要说话,却被我接了过去。
我不习惯什么事,好事都由我来说,坏事就丢给部下。
“张团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我在混浊的空气里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对着话筒说道:“张团长,美军一八七空降团的战斗力大大出了我们的想像。我们的伤亡很大,两个多小时的战斗就伤亡了两百多人,现在我们只剩下一百多号人了。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只怕很难坚守下去!”
“唔!”话筒那头的张团长听了我的话,显然也吃了一惊,他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马上派援兵上去!”
“张团长!”我阻止道:“派援兵是没有用的,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们,在这时候派援兵,除了让战士们白白牺牲外,对战局起不了任何作用!”
步话机那头一阵沉默,过了良久,张团长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你们退守坑道吧!我们制定一个作战计划,晚上反攻!”
“我想……”我艰难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想也只有这样了!”
“参谋长!”这时李宝成腾地站了起来,说道:“问问张团长,可不可以让炮兵轰炸阵地,持续到天亮!”
“哦!”听着这话我眼前也不由为之一亮,很快就把李宝成的话转告了张团长。
但张团长的话却让再次让我们失望了:“这段时间炮兵使用十分频繁,我们的炮弹已经没有那么多存量了!”
顿了一会儿,张团长问道:“对了,你们能不能同炮兵配合,尽量减少伤亡,坚持到天黑!”
“张团长!”我无奈地回答道:“上甘岭十分陡峭,敌人在正斜面进攻,我军的炮弹很难打到他们!”
“不过……”随后我很快又想到:“我们可以想办法杀伤他们的后续力量,以减弱他们的攻势!”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说话,一把就将步话机交给秦指导,举起手电筒就照向了桌面上的地图。
敌人这几天的进攻时间太有规律了,每天早上都是在八点左右起冲锋。当然,这是因为上甘岭直到八点天才亮的原因。但是……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敌人为什么能这么准时起冲锋呢?他们每次冲锋都会有几个营的兵力一拥而上,而且为了达到连续攻击的目的,第二梯队的部队还会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
这么庞大的部队,他们是怎么办到同时对我军阵地起冲锋的?这些部队,如果说没有事先集结,那很难让人相信。
我的手电筒沿着597.9高地和敌人所在的那座高地之间的那条公路往下走,和朝鲜其它地方一样,这里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是山连着山,几乎就没有可以容纳大部队的开阔地。
除了……
“对,就是这里!”我手电筒的光线移到597.9高地右上角几百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山谷,长满树的山谷。长满了树,就意味着我们很难现里面隐藏着部队,而且因为它位置比较低,整个都躲在了597.9高地山峰的阴影之下,所以很少有炮弹能炸到那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管是美军也好、伪军也好,他们在进攻之前,都是在这里集结的。
于是我当即抓过了步话机,对着话筒叫道:“张团长,在597.9高地右上角有一个山谷,看到了吗?”
过了一会儿,张团长就回答道:“看到了!什么情况?”
“我怀疑敌人进攻部队就是在这片山谷中集结的!”我兴奋地回答道:“我希望炮兵部队能轰炸这片山谷,如果我们炸对了,敌人进攻部队会遭受到很大的伤亡,我们也就有希望守住阵地了!”
“没问题!”听着这话,张团长满口就应承了下来:“你们依旧守住阵地,轰炸这片山谷的事交给我去做!”
“是!”我应了声,就挂上了电话。
但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和张团长做下的决定,是在冒着怎样的风险。万一敌人不是在那个山谷里集结呢?那我们也许就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我正想着,外面的炮声突然就停了下来。
我咬了咬牙,当即就下了决心,对着战士们大吼一声:“上阵地!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
虽然我对孙子兵法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在战场上不能犹豫,特别是指挥官就更是这样。上阵地还是不上阵地,对于干脆的指挥官来说,不过就是二选一的问题。选对了就赢,选错了就输,赢面至少还有二分之一。
但是对于一个犹豫不决的指挥,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最好的战机已经从他手里溜走了。等他想好答案时,其实已经没有了选择,他就只有输这一条路可以走。
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很干脆的就下了决定。
“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
“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
……
战士们举起步枪来跟着我大声叫喊着了几声,接着一转身就钻出了坑道。
硝烟弥漫,尘土满天!
虽说坑道外的空气里充满了汽油弹的焦臭味和炮弹的火药味,但是当我走出坑道时,还是有一种全身一松的感觉,就像是压在胸口的大石头突然就没人抬走了。
外面的空气虽然也同样臭,虽然也同样混浊,但它里面至少还有氧气……
来不急观察一下航空炸弹炸得足有几米深的坑,我抓着枪踩着还冒着热汽的焦土就朝山顶阵地上跑。
战士一跑上阵地就疯狂地举起铁锹在阵地上挖着,虽说这上面的土已经松软得无法构筑战壕,但他们还是要为自己挖上一个可以藏身的小坑。机枪手就更是要把这些焦土给拍实,否则的话,轻机枪的两脚架也许会一高一矮的陷进土里,重机枪如果打上几枪,那震动也许会让它整个都被埋了进去。
我按照习惯,目标还是九号阵地。在阵地上迅找了一个位置趴下,举起枪探出脑袋往下一看,好家伙,那些美国佬又把坦克调上来了。
也许是因为吃了上次的亏,所以这一次他们没有打烟雾弹。这让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山脚下排成一排的坦克。数了数,大慨有二十多辆,或者在寻找合适的射位置,或者在调整着坦克炮的高度……
再看那些一八七空降团的士兵们,个个都趴在山脚下的隐蔽处,就等着命令朝我们起进攻了。
没过一会儿,敌人坦克已经准备好了。随着一声令下,坦克炮和坦克上的高射机枪一齐射,阵地上霎时就热闹了起来。枪声、炮声和子弹的呼啸声响成了一片,一八七空降团的士兵也跟着子弹、炮弹小心翼翼的朝我们阵地冲了上来。
“打!”在美军距离我军阵地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我就下了战斗命令。
面对美一八七空降团的部队,我也不敢托大把他们放近了再打。更何况,我们现在弹药充足,而且主要目的是拖时间,能坚持到天黑就是胜利。所以我不会再像往常一样按步就搬。
战士们当即朝着自己选定的目标扣动了扳机,一排排子弹过处,美军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之前是受烟雾弹的干扰,所以我并没有注意到一八七团的美军士兵被击毙的情景。这一回我算是看得清楚了,死法虽说跟其它人没什么两样,但让我有些奇怪的是,他们被击中时,尸体往往飞得特别远,这也使得他们几乎每个中弹的人,都会顺着斜面往下滚!
难道说这也是一八七团训练的项目?看着我不由有些奇怪了。
但随后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他们身上穿着的防弹衣造成的。这时候的防弹衣虽说还防不了子弹,但却可以在很大的程度减弱子弹的穿透力。比如战士们手中的转盘机枪和郭留诺夫重机枪,在这个距离上本可以很轻易的打穿敌人的身体,并对其后跟上来的敌人造成二次杀伤。但由于美军穿了防弹衣,这子弹却打不穿敌人了。子弹上所有的动能,也就全都由中弹的美军承受。
于是乎,只一排子弹下去,这满山都是美军尸体在斜面上乱滚了!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美军明知道防弹衣防不了志愿军手中苏式武器的子弹,却依旧要让一八七团装备的原因吧!貌似我军的机枪这样居高临下的往下横扫,如果能穿透敌人身体的话,的确可以造成很大的二次伤亡的,没想到美军却用这种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也怪不得这一八七空降团要比其它的王牌部队难打得多……
“砰砰……”我一口气将弹匣里的八子弹打完,斜面上很快就多出了几名美军打滚。但他们依旧在坦克的大炮和机枪的掩护下,像潮水一般的向我们起冲锋。
他们分成几队,很灵活的借助弹坑和石头互相掩护着朝我们进攻。他们装备十分精良,机枪、迫击炮、无后座力炮等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就连普通士兵手里的卡宾机也都是可以连的。这使得阵地上子弹的啸声响成了一片,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不断地朝我们吹来。战士们几乎就是顶着子弹和炮弹朝敌人射击,不少有战士牺牲在敌人射来的流弹中。
当然,因为角度的原因,美军的伤亡还是比我们大得多。但我却知道,美军的人数也比我们多得多,这样打下去,美军即使没有攻上阵地,他们也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不知道炮兵准备好了没有?
我抽了空,抬眼望了望右上角方向的那个山谷,但是在硝烟中,除了一个个朝我军阵地疯狂冲锋的美军外,什么也看不到。
能不能守得住阵地,就看我这下猜得对不对了!
[奉献]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拼刺
“啾啾啾……”
没有任何预兆,空中突然响起了一片火箭炮特有的呼啸声,身旁的战士们全都不由吃了一愣。此时敌我双方正在塵战之中,而且敌军在另一个斜面我军在山顶阵地,这时候火箭弹打了上来那还不是打了自己人?
一惊之下,战士们纷纷下意识的趴下了身子低下了头。正在冲锋的美军显然也知道“喀秋莎”火箭炮的厉害,也纷纷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却只有我心中一片狂喜地望着597.9高地的右上方,因为我知道,这些火箭弹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我所说的那片树林。
果然,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右上角的那片山谷就爆起了一大片耀眼的强光,整个山谷瞬间就被包围在烟雾和火光中。那些火光是那么的明亮,以至于我现在可以清晰地透过高地上空的烟雾看到那里情况。
那里本来有一片茂密的树林,那些树木至少已经有几十年了,一棵粗壮的树干苍劲有力地挺拔在山谷中。因为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我军的炮火很难打到它,所以那里的树木也一直保持着生命力。
但是现在,这一切只在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一棵棵大树就像被小孩扫倒的玩具一般,横七竖八地倒在山谷里,等着被火焰吞噬。就算还有几棵没有倒下的大树,也只是无奈地站在其中,任由火焰在它们身上肆虐,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我早该想到我军会出动“喀秋莎”了,对面的那个山谷被597.9高地的山脊挡着,我军炮兵阵地里的火炮很难对其构成威胁。就算炮兵观察员确定了坐标,并且找到了合适的射位置,炮兵部队也要大费周章的把大炮从坑道里拖出来运往射击阵地。
这个动作虽说听起来不是很困难,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是极其危险的。美军不是傻瓜,仗打到了现在,我军炮兵阵地的位置对他们来说早已不是秘密了。只不过因为我军的大炮一般都是隐藏在坑道中,所以他们拿我们没有办法而已。不过,他们还是会利用天上的飞机监视着我军的炮兵阵地,我军炮兵部队的一举一动全都很难逃出他们的眼睛。所以,在这大白天的拉着大炮出坑道,希望能进入另一个射阵地,那基本就跟自杀差不多。
于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就只有“喀秋莎”火箭炮了。
“喀秋莎”火箭炮堪称志愿军的军中庞儿,备受志愿军战士的优待,行军路上,所有的人和车都会不约而同的为“喀秋莎”让道。它在战场上也十分方便快捷,一般情况下,火箭炮就是装载在汽车上,出动时十分迅。其隐藏的位置也是高度机密,为确保安全,大多时候都会有两到三个隐藏坑道。美军根本就无法确定它藏在哪个坑道或是会从哪个坑道出动。于是就有了我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切……
不过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在那些火光中看到美军。这也可以理解,几百枚火箭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倾泻到那片森林里爆炸,接着就腾起了冲天的火柱和烟雾,就算里面有大批的美军,也会被倒下的树木和火光压住。
但这只是可能!如果那森里没有大批的美军集结呢?
我很快就把目光从那些燃烧的火焰中收了回来,转向了阵地前的美军,我想他们会告诉我答案!
阵地前那些美军趴在地上没有动作,他们呆愣愣地看着山谷腾起的那一片火光,没有开枪、也没有进攻,似乎都忘了这是战场,忘了我们正在生死决战!
志愿军战士们也没有开枪,大多数人都对我军炮兵的这次突如其来的轰炸感到大惑不解。李宝强等干部虽是知道这次轰炸的意图,但同样也跟我一样,不确定我们是不是炸对了。
于是,战场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就只有双方的炮兵还在有一炮没有一炮的朝着阵地乱炸,但谁也没有去理会它。
过了好一会儿,美军阵营中突然有一名士兵朝着我们大骂了一声:“Fuckyou!”,接着操起机枪对着我们就是一阵乱打!
我不怒反喜,知道这一回又让我给猜对了!好家伙,那么一大片的森林,美军少说在里面也有一个营的部队在里面集结吧!而且还是一八七空降团的一个营,就这么让我们给轻轻松松的给一锅端掉,这回可是赚大了!
更重要的还是,这些损失对美军的士气也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再加上他们还要花时间重新组织兵力,攻击强度也会有所减弱,我们想要守住阵地到天黑应该不会是什么问题了吧!
但我没想到的是,事情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在战士们根本就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眼前的美军突然像是狂了似的,大吼一声挺着刺刀朝我军阵地冲来。他们两个一堆三个一群,完全就没有了之前的队形和互相之间的配合、掩护,毫无章法的往前冲!
见此我不由眉头一皱,意识到刚才大批战友的死亡反倒激起了美军的血性,让他们不顾一切的要冲上来与我们拼命。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他们现在的状况也许可以解释为急燥、冲动,这样的打法无疑会大大增加伤亡、减弱整体冲击力。但战场是现实的,是生命的拼搏,是心理的斗争,它并不是什么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往往就是这种在科学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打法,却能在战场上赢得胜利。
我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气势给压倒!不能让他们的杀气给吓倒!
想到这里我不由对着战士们大吼一声:“同志们!关键的时候到了,一个俘虏都不要,给我狠狠的杀!”
“杀!”战士们大吼一声就扣动了扳机。
一呼啸旋转的子弹带着尖锐的啸声,带着战士们的杀气朝敌人的方向飞射而去。打在美军身上出了一阵扑扑声,承受子弹的美军往上冲的身形当即就停了下来,随着扑扑声颤抖了几下就渐渐倒在了地上。
美军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前面的人还没有倒下,后面的人就抢上来继续往前冲,接着又是一排子弹迎面而至……
手榴弹一排排地投了下去,在阵地前爆起了一片带着鲜血的焦土,能够致人于死地的弹片就藏在其中到处飞射。有的美军被爆炸的冲击波震飞,有的美军的被弹片打中负伤倒地,还有的美军硬生生的被炸上了天,然后重重地往山脚下摔去。
但这一切还是无法阻挡住美军的脚步,他们依旧大吼着朝我们阵地冲来。刺刀森森的白光在阵地前挥舞,就像是一只急欲痛饮我们鲜血的怪兽在不断朝我们逼近。
疯了!他们真的是疯了!
我得承认,在一刻我的确是怕了。千百个人挺着刺刀从对面冲来,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们在身上扎上十几个孔,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人不会怕。但怕也好,不怕也好,与生俱来的求生意识,让战士们个个咬着牙抗击着敌人。因为战士们都知道,一旦让敌人冲了上来,那么等待我们的除了死亡外就不会有别的!
美军冲锋十分凌乱,但也正是因为十分凌乱才使我们找不到他们的规律。有时这边突然打上一阵机枪,有时那边又来一无座力炮,正面再来几把刺刀……这样的冲锋虽说让美军一路上倒下了不少人,但他们的战线却一步一步朝我们逼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只把手中的步枪扣得砰砰直响,几乎是面对面的看着他们的脑袋迸出鲜血,缓缓瘫倒在地上。我现在对杀人已经完全没了感觉,这一刻心里只想着:“挡住他们!打死他们!绝不能让他们上来……”
突然,一枚手雷投在了我离我不远的地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一名战士扑了上去……
“轰!”的一声,手雷爆炸,那名战士被高高地抛起。当他再次落下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肚子已经被炸烂了,断裂的肠子被炸得满地都是,红的、白的、黑的各种颜色都有,我看了第一眼就没敢再看第二眼。
事实上,这时的我也没空再看第二眼,因为我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面前正朝我们冲锋的美军身上。这名战士是为我们而牺牲的,如果那枚手雷没有被他压住,它爆开的弹片和冲击波,也许会让九号阵地上所有的战士都失去战斗能力,紧接着其它美军就会一拥而上……
我不能让这名战士白死,所以我不能让美军冲上来。
但事实却让我很无奈,尽管我已经把手中的步枪打得够快、够准了,但敌人还是一步一步朝我们阵地靠近。在这面对面的时候,在这敌人就要看到成功就要冲上来的时候,狙击手所拥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无力,这时我真希望自己手上的是一挺机枪!
终于,就在我打光一枪膛里的子弹后,我就现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换弹匣了。不是我换弹匣的度不够快,而是m1步枪打完子弹时出“铿”的一声脆响,让美军清楚的知道我的子弹已经打光了。于是就更加疯狂的往上冲,我相信这时候如果还换弹匣的话,那么在我举起枪时,敌人的刺刀也已经插入了我的心脏!
于是我顺手就抽出别在腰间的m1911,“砰砰……”的一阵,用最快的度把冲在最前面的美军打倒。乘着美军冲锋一个停顿的时候,就对着战士们大喊一声:“上刺刀!”
一边说就一边为自己的步枪上了刺刀。
“手榴弹!”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不约而同地朝敌人甩出了一排手榴弹。
这是志愿军的作战习惯,战士们通常都会在冲锋前朝敌人甩一轮手榴弹,这样一来可以让敌人在躲避手榴弹之余无暇朝我们射击,二来爆起的烟雾还可以成为一种掩护。
“轰轰……”随着一阵爆响,阵地前就腾起了一道道辐射状的烟尘。
爆炸声刚落,我就大手一挥,对战士们高声喊道:“同志们!冲啊!”
“冲啊!”
“杀啊!”
……
战士们高喊着,个个争先恐后的跳出战壕,冒着烟雾朝敌人冲了下去。
与其让敌人冲上来,倒不如我们抢先冲下去,这是高地肉搏战的一个不变原则。
一来在山顶阵地上,战士们是火力防御队形,全都是三、五成群的守在一个阵地里射击。这样的队形没有一个整齐的战线,一旦被敌人抢了上来,那么每个阵地的志愿军都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美军。
另一个,更为重要的是,我军挺着刺刀往下冲就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这在刺刀拼杀上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特别是在597.9高地这样陡峭的斜面上。
但是,以我们山顶阵地上只有几十人的兵力,却敢于挺起刺刀对数百人的敌人,而且还是美军精锐部队的一八七空降团起反冲锋,这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是一个十分疯狂的举动
美军果然也没有想到我们竟然在这时候还敢对他们起反冲锋,冲势也不由随之一顿。这时两军相距只有十几米,只这么一顿的工夫,志愿军战士的刺刀就已经逼到美军的面前了。美军无奈之下只得举枪应战。
此时跟着我冲锋的,大多数是李宝成八连的战士,他们个个都是老兵在刺刀拼杀上很有经验。再加上我军又是居高临下打了美军一个措手不及,仓促应战的美军哪里会是志愿军战士的对手,只一个照面就被战士们刺倒了一片。
捅倒了两名美军后,我突然现面前的这些美军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可怕了。原本我以为带着几十个人挺着刺刀杀向数百人的美军,不管怎么样也是凶多吉少。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但战场却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
597.9高地山顶地带面积不大,敌人在一线的兵力并不会比我们多多少,再加上他们互相拥挤在一起,手脚都无法展开,更不用说举起刺刀来与我们拼刺了。更重要的还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大多数都是卡宾枪……
卡宾枪的特点就是,短而轻,携带方便,甚至有些卡宾枪的枪托都是可以折叠的。这些特点正符合伞兵跳伞的需求,这也是为什么美军会把这种枪大量装备空降部队的原因。但是很显然,这些特点是不适合拼刺的。
美军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最初生产的m1卡宾机甚至连装刺刀的刺刀托都没有。直至美军士兵强烈反应,才在原先的基础加上了刺刀托。
这装是装上了,不过在这战场上似乎并不实用!这不?我挺着手中又重又长的m1步枪,居高临下的一个冲刺,面前的美军慌忙举起刺刀格挡。这名美军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从刺刀上传来的力量,却让我感觉他就像是在用一根没有重量的竹竿来阻挡一把挥向他的重剑……
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刺刀只是稍稍偏离了一点方向,依旧刺进了面前这名美军的腹部!
一声惨叫!被刺刀刺中的痛楚并不会比被人打上一枪要好多少,他痛苦地丢下了手中的枪,像只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停顿,几乎是在成功地刺中他的那一刻,就把刺刀拔出,接着再刺向另一名美军,美军互相拥挤在一块,前面的挡住了后面的视线,直到前排的美军被刺倒在地上时,后排的美军才猛然现敌人竟然就在眼前。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刺刀却已经插进了他的要害。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美军的拼刺本领十分笨拙,即使是美军的精锐部队一八七空降师。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在这高地上无法施展,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但我想,这应该与美军先进的装备有一定的关系。
装备越先进,也就意味着肉搏战越来越成为一种过时的战争。就像现代一样,美军打的已经完全是一种不接触战争。在这种情况下,拼刺技术也会被认为是一种无用的、过时的本领。虽说我相信美军依然还有拼刺训练,但那毫无疑问的已经成为一种形势了。也怪不得在现代时,会有志愿军老兵说:“咱瞧着美国佬个子高高大大的,有心要跟美国佬比比刺刀,但他们愣就是不敢比,见着上刺刀冲锋他们扭头就跑……”
这可便宜了我们,我挺着一把刺刀“咔嚓咔嚓”几下,一连就捅翻了好几个。再看看其它战士,情况也差不多。我和身旁的两名战士,就像是赶羊一样逼得几十个美军缓缓后退。
终于,当我把刺刀从敌人的胸膛里拔出,正要刺向另一个敌人时,这才现美军已经像潮水一般的后退了。
战士们依旧不肯放过敌人,用子弹和手榴弹追杀着他们。而我,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奉献]
第一百六十章 信号板
“好家伙!”一走进坑道,李宝成就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差点被那些狗日的把阵地给抢去了!”
“是啊!”高永祥从急救包里取出一卷绷带,一边熟练地为自己受伤的左肩包扎着,一边应和道:“要不是参谋长急时命令咱们冲出去,咱们现在也许都回不来了!”
“我说……”苗怀志搔了搔脑袋,不明所以的问道:“那些美国佬怎么打着打着,突然就像疯了似的,全都不要命的往咱们阵地冲了?”
“报仇呗!他们来脾气了!”李宝成一边摆弄着手里出了点问题的冲锋枪,一边随口应了声。
“报……报仇!”苗怀志一听就来了脾气,脸红脖子粗的骂道:“我x他大爷,这是他们在进攻我们的阵地,还报仇?他们有啥仇好报的!凭啥跟咱们来脾气!”
李宝成一听就乐了,笑着对苗怀志说道:“苗排长,你还别说,他们还真有仇要报!”
“唔!说说!”苗怀志有些不服气,满脸的不高兴。
“因为他们恨咱们!”高永祥接嘴道:“特别是恨咱们参谋长!”
“你瞎扯吧你!”听着这话苗怀志不由加重了口气,明显不高兴地冲着高永祥吼道:“这跟咱参谋长有啥关系?就算参谋长枪法准些,在战场上多打死几个人吧!那感情他们还会认得出哪些子弹是参谋长打的?”
“子弹倒是不认得,这炮弹就说不准了!”对苗怀志的坏脾气,高永祥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道:“还记得咱们炮兵部队打出的那一顿‘喀秋莎’火箭弹吗?”
“记得!”苗怀志点头应道:“炸了一片林子,我正想问呢!咱炮兵兄弟有事没事把那片林子炸掉干嘛?难道是担心敌人藏在里头?”
“噗哧!”一声,听着苗怀志这话,高永祥和李宝成两人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苗排长!”高永祥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不是咱们担心敌人藏在里头瞎炸,咱要是为了这个,犯得着出动‘喀秋莎’冒那个险吗?而是敌人早就藏在里头了!”
“高排长说的没错!”李宝成也笑道:“怪不得敌人这段时间对我军阵地的进攻,时间能掌握得这么准,天天都是在八点整起攻势,而且还能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力,原来一直都把那片林子当作兵力中转站!”
“哦……我明白了!”苗怀志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拍脑袋兴奋地说道:“敌人在那片林子里藏了不少的人,一古脑儿的被咱们给全炸了,所以他们才恨上咱们脾气的是吧!”
高永祥抓过步枪一边擦拭着,一边打趣道:“了不得啊!我说苗排长,你啥时候变聪明了!”
哄的一声,高永祥这话立时就引来了周围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那,那得有炸死多少敌人啊?”苗怀志跟着傻笑着问道。
“这就不好说喽!”高永祥回答道:“那火箭弹这么一通狂轰滥炸,那林子转眼间就不是火就是烟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谁知道炸死多少敌人呢?”
“少说有一、两个营吧!”也有战士接嘴道:“那么大的一片林子,而且还要不断的往阵地派兵,怎么说也有这个数!”
“参谋长,你有没有敌人伤亡的消息?”李宝成的一句话,成功的把战士们的目光都引到了我的身上。
此时我也正擦着枪。美国佬的武器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制作精密,精确度高。不像苏式武器那样,制作十分粗糙,总讲究低成本的量产。
这个特点在战场上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说是缺点。优点是它打得准,缺点就是容易出问题。制作精密的武器,各个部件的接触都是十分严密的,只要有一点点脏东西,甚至是小小的灰尘进入枪体,都可能导致枪械卡壳。
而制作粗糙的苏式武器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这也是为什么在今后的世界里,多数国家都特别钟爱苏式ak47的原因。
ak47虽说精确度不高,但简单易用,造价低廉,基本无需保养。据说有人做过一个实验,把ak47放在沙地上拖着走几十米,抄起来照样能打响。这武器只需要短时间的训练,就连小孩都会用。
而美式武器虽说精度高,造型也特酷,但那玩意普通人用不来。隔三岔五的就要拆了擦拭,否则就打不响,能用上的都跟半个专家差不多了。
好在现在的m1步枪还没有那么娇气,不过跟拿着苏式武器的战士们比起来,那我可是痛苦多了。有事没事的就要把这步枪拆了擦拭几遍,别人休息的时候我就在擦枪。没办法了,597.9高地上的烟尘太多,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可不敢有半点殆慢!
熟练的把手中的枪械部件恢复原样,我就抬起头来面对战士们好奇的目光,说道:“其实啊,要想知道被炸死的美军多少,也不是很难!美国佬的脾气越大,这被炸死的人就越多不是?”
“嘿,这话说的好!”苗怀志一握拳头说道:“美国佬脾气越大,损失的人就越多!这脾气的好啊,越大越好!”
“我说苗排长!”高永祥不由笑道:“你刚才还说美国佬凭啥来脾气不是?这会儿怎么又说这脾气得好了?”
“这,这咋一样?”苗怀志没好气地回应道:“要是能再来这么一下,俺就是站在那随他们怎么来脾气都成!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哄的一声,战士们又笑成了一团。
我看着眼前的这些战士,个个满是烟尘、血迹斑斑,其中不少人身上还缠着绷带。现在的状况其实还是十分凶险,即使我军已经成功的炸毁了美军的集结点,并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一八七空降团的实力还是比我们大得多。
刚刚秦指导员才做过统计,我们现在还有战斗力的,不过就只有七十几人,这其中有许多战士是伤员,甚至还有二次负伤、三次负伤的。而反观美军,就算在山谷里被我们炸掉了一个营,他们现在至少还有一个营的兵力。那已经是我们的十几倍了,更何况,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随时还可以把其它部队补充进来。
而我们,只有七十几个人。
我之所以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数字,那是因为这其中有几个伤员,暂时计算在战斗人员里的几个伤员,我无法确定他们能否撑到开战的那一刻。
一个是二排的班长,整条手臂都被弹片给削断了,但是在包扎之后,他还坚持说自己断的是左手,右手还可以打枪,还可以投手榴弹。他虽说紧咬着牙关,装得十分轻松的样子,但我还是可以从他青的脸色的颤抖的嘴唇上看出,他失血过多,疼的已经快不行了……
一个是三排的一名战士,他身上套着一件崭新的棉衣,谁都没有现他有什么不妥。直到他的战友在打退美军后,兴奋地拥抱了他一下,让他痛呼出声,这才现有异。掀开外面的那件新棉衣一看,里面的那件旧棉衣已经被打烂了,浑身鲜血淋淋,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弹片钉在他的身上……可他就是一声也不吭。为了能继续在战场上打下去,他甚至还把珍藏了几个月也舍不得穿的棉衣套在了身上。
还有一个,我已经记不起他的番号了。来到597.9高地的战士很杂,什么部队的都有。但我相信他是一个干部,因为在他棉衣的内衬里有几道红线,那是**员的标志。他不是自己是什么干部,那是因为他想呆在战场上。即使他的手指已经在拼刺刀的过程中被削断了四根,即使他的胸膛也硬生生地挨了一刀,连走上几步都疼得他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
像他们这样的人,还相信还有不少,只不过是我没有现而已。
想要现这一点,其实也很简单,把战士们集合起来检查一下就可以了。但是我不愿意这么做,这么做也没有意义。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相信,在敌人占领我们阵地的时候,我们中将不会再有人能活着走出这个战场。所以,我何必又要揭穿他们的“谎言”呢?
对于这种状况,战士们不会不知道。当敌人的轰炸停下来,我们再次冲上阵地的时候,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但他们依然在坑道里谈笑风生,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战士们是在笑看生死吗?我却不这么觉得,因为我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死,他们心里只想着阵地,只想着任务,只想着荣誉,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想着等会儿上阵地也许就会死,所以也就没有“笑看生死”之说……
坑道外的爆炸声一阵紧过一阵,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美军的对我们的轰炸还没有停止。当然,这些轰炸还是像往常一样无法对坑道里的我们构成威胁,除非他们炮弹的威力大到能够把597.9高地打穿。
美军这一回的轰炸持续了这么久,无疑也就是在告诉我两件事。
其一,他们不知道我们兵力不足。显然,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只有七十几个人的话,根本就不会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也不会浪费任何时间,生吞活拔都会在天黑前把我们这点兵力耗完。那时我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交出表面阵地,要么全体阵亡。
另一个,我也可以从他们这么久的轰炸时间,更加确定一八七空降团在我军“喀秋莎”火箭炮的轰炸下损失不小。因为遭受到了重大的伤亡,所以他们才需要时间重新组织兵力。因为他们的兵力突然出现了一个这么大的缺口,所以他们才需要时间制定另一个可行的计划。
我把步枪靠在了一旁,把弹药箱里的m1步弹匣塞满了自己的子弹袋,这才放心地坐下,靠在坑道壁上休息。想了想,又不由掏出怀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多,离天色入黑大慨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美军的炮火能轰炸得更久一些。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不管怎么样,在天色黑下来之前,美军肯定还会对我们起一次进攻。他们也希望能在天黑下来之前,就能够把我们解决掉。他们也知道,等到第二天,我们或多或少的都会得到新的援军,那时再对付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外面的炮声就渐渐稀疏了下来。我深深地看了战士们一眼,看着他们脸上的坚毅,看着他们表现出来的决心,咬着牙大声下令道:“进入阵地!给美国鬼子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咱们中国人民志愿军,是打败的!”
“是!”战士们齐声应着,提着武器背起弹药箱就冲出了坑道。
我本来是想说“坚持到天黑就是胜利”,但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因为我不想用“坚持”这个词,这听起来我们像是处在被动挨打的状态,这或许会让战士们有了一种消极防御的心理。反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却极具攻击性,我要让战士们知道,要让他们有信心,咱们这场战不只是防守,更是能像上次一样用刺刀给那些美国佬一个教训!
提着步枪再次来到了九号阵地,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去一看。美军一八七空降团的士兵们已经排起了散兵阵列开始进攻了,队形又回到了以往的井井有条,看来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之后,已经恢复了理智。
与上一回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并没有出动坦克支援。山脚下除了两辆“潘兴”给他们的迫击炮手充当屏障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也许是他们觉对于进攻这么陡峭的高地,山脚下的坦克炮和高射机枪除了增加噪音和浪费弹药外,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于是干脆就把这个环节给省略了。
但是……
我注意到他们手中拿着的还是卡宾枪,根本就不适合拼刺的卡宾枪!
难道说,他们还想像刚才那样来一回?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天黑前的最后一仗,对我们来说似乎也太简单了点。我们只需要朝他们射击,然后等到美军冲到跟前时,再像上次那样来一回……虽说我们的人数已经很少了,但如果要做的只是这些的话,我相信战士们还是能办到的!
在坑道休息时,我就有想过,美军为了避免再次生同样的情况,也许会考虑更换适合拼刺的m1步枪。当然,这对于用惯了卡宾枪的他们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何况以他们的拼刺技术,似乎手里无论抓着什么枪都没有什么区别。又或者,他们会选择拉一支伪军部队上来进攻。毕竟伪军的拼刺技术要比他们厉害太多了。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他们应该会有所改变才对,但没想到他们还是这样就冲了上来……
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由举起了步枪透过瞄准镜朝敌人望去。但在那些美军身上搜寻了几遍之后,除了觉得他们走得有些慢外,没有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等等,那是什么?
这时从烟雾外透进来的一道耀眼的阳光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看见过太阳了,所以这道阳光想不引起我的注意都难。
我的视线透过层层烟雾,只能依稀看到山脚的公路上似乎摆放着什么,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我隐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
我相信这东西就是美军这次进攻的“改变”,也是他们制胜的“法宝”,于是赶忙放下步枪,举起放大倍数更大的望远镜对着那个方向望去。
这一望之下我就明白了,那是美军用来联系和引导飞机的信号板,我曾经还利用过这个信号板从美军那得到补给,后来还搞了点小动作让美军炸了砥平里……
他们是要引导战斗力对我们山顶阵地进行轰炸!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让飞机轰炸山顶阵地,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就在前几天,也是在这个高地,伪军就用信号弹引导飞机朝我们投弹。但我还是很快就想到了这次的不同。
一八七空降团这是要搞地空协同!
地空协同、海空协同……这些一向都是美军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玩的一套。不过这时的通迅设备还没有达到步兵可以直接联系到空军的地步,所以他们才需要用信号板引导。伪军之所以不玩这一套,是因为他们还无法做到像一八七空降团一样,可以轻松自如的与空军协同。这也许,才是一八七空降团真正精锐和值得骄傲的地方!
这时我不禁为难了。
撤回坑道吗?
如果这样做的话,美军完全可以在最后一刻通过信号板指挥飞机不投弹,接着轻松的占领我们的阵地。
不撤回坑道?
那就意味着我们要在这里硬生生地等着敌人飞机的轰炸…
[奉献]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将计就计
我趴在阵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山脚下的那些信号板表面虽说没什么异状,但心里却焦急万分。阵地上的其它战士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所以依旧还是往常一样,个个举着枪聚精会神的瞄准着敌人,随时准备给冲上来的敌人来上一顿狠的。
美军前进到半山腰,随着一声令下,就停下了脚步。他们有的在斜面上架起了机枪,有的寻找掩护,更多的则趴在地上,取出工兵锹开始构筑散兵坑。
战士们看着美军这样子,不由有些奇怪了,互相之间看来看去,都不知道这些美国佬在搞什么鬼!
“美国佬这是怕了?”苗怀志疑惑地问了声:“是怕了咱们的刺刀吧!感情现在连冲锋都不敢了?”
“哪呢?”高永祥听着就不由打趣道:“照我想啊!美国佬这是怕了苗排长的打声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跟苗怀志在同一个坑道里睡过觉的战士都知道,这苗怀志两眼一闭,那呼噜声可叫惊天动地,简直就跟坑道外的打*声有得一拼了。
“高排长说的对!”也有的战士接嘴道:“苗排长,你就美美的睡上一觉吧,也好为咱们炮兵部队节省点弹药!”
“要是真管用……你,你以为老子不愿意啊!”苗怀志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这时被战士们这一番打趣,顿时脸红得跟猪肝似的,只逗得战士们大笑不已。
只有我没有笑,因为只有我才知道美军为什么停下来。他们当然不会是怕了我们的刺刀,当然,他们也许是真怕了。但他们停下来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是等着战斗机,等着战斗机来了以后和它们配合……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的这种地空配合。一八七空降团是一支空降部队,而且是一支精锐的空降部队,他们平时的任务就是深入敌后攻击重要军事目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想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与空军配合是少不了的。
换句话说,地空配合对一八七空降团来说,也许就像我们出操走正步一样平常了。所以我相信他们能够配合得很好、很默契。我虽说不愿意相信这些,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些!
“禁声,禁声!做好战斗准备!”正在战士们说笑的时候,十号阵地上的李宝成似乎看出了我的神色有点不对,于是当即喝止住了战士们。阵地上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战士们个个都收起了笑容和玩笑,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半山腰正在忙碌的美军。
“参谋长!”李宝成猫着腰,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我所在的九号阵地,然后在我身旁趴下道:“有什么不对吗?美国鬼子是不是要耍诈?”
“不是!”我摇了摇头,朝信号板的方向抬了一下头,说道:“看到了吗?那些是信号板,指挥飞机用的!”
“唔!”闻言李宝成不由举起了望远镜朝我说的方向望去,过了一会儿就放下了望远镜,皱着眉头说道:“参谋长的意思是……美军还想搞伪九师的那一套?用飞机来轰炸我们?我们只要躲进坑道里不就成了?”
“不会这么简单!”我摇了摇头说道:“伪九师的信号弹只不过是为飞机提供目标,而信号板,却可以指挥飞机,达到空军与步兵的高度协同,我们现在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空军与步兵的高度协同!”李宝成是个聪明人,听我这么一说很快就明白了,不由脸色一变,再次举起望远镜对着敌人认真观察起来。
“参谋长说的没错!”李宝成一边观察着,一边点头说道:“美军在半山腰构筑工事,一是为了等待飞机,另一个则是担心被飞机上投下的炸弹波及。这么说,等他们工事做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就是敌人飞机来的时候了!”
“嗯!”我不由点了点头,赞同了李宝成的分析。
李宝成放下了望远镜,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就抬起头来对我说道:“参谋长,我有一个办法对付敌人的这种协同!”
“哦?说来听听!”闻言我不由一阵意外。
“照我想……”李宝成迟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敌人的这种协同应该是这样。他们知道我们山顶阵地没人,就用步兵冲锋,有人就用飞机轰炸。所以山顶阵地绝对不可以没人,因为没人的话,他们就可以轻松占领阵地……”
“你是说……”
“没错!”李宝成点了点头:“在任何时候,我们至少都要保证每个阵地上至少有一个人,即使我们要面对敌人飞机的轰炸。这样可以给敌人造成阵地上有人坚守的假像,让敌人始终也不敢放心的冲锋,让他们不能轻松的占领我军的阵地。只要他们一有停顿,飞机的轰炸一过,我们坑道里的部队马上就可以补充上来!”
听着李宝成的话,我心下不由一沉。这方法我不是没有想到过,这其实是一种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每个阵地只安排一个人,所以互相之间很分散。兵力虽小,但如果每人分配上一挺机枪几枚手榴弹,还是可以挡上美军一阵子。这样就不会有美军轻松占领阵地的问题,而且因为人数很少、很分散,所以即使是飞机的轰炸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全部炸死。
但是……让谁守着阵地呢?597.9高地上一共有十四个阵地,除去二线阵地,需要有人驻守的大慨有十个阵地,也就是说需要十名战士。这十名战士,他们不但要暂时顶住敌人的进攻,还要面对敌机扑天盖地的轰炸……
“下命令吧!参谋长!”见我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李宝成不由催促道:“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是现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嗯!”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李宝成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的确是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只能用人命去拼、去顶。这在志愿军部队里很常见的事,我相信战士们很乐意这样做,也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任务,只是我下不了这狠心而已。
李宝成见我答应,转头就要去安排,但却被我给拦下了:“暂时不要安排,命令战士们做好准备,听我命令行事,咱们先让美军尝尝苦头!”
李宝成回过来疑惑地望着我,想问什么但又没有问出口,迟疑了下就毅然地点了点头服从了命令。
服从命令,是志愿军部队的纪律。但不问明原因就服从命令,就是一种信任。一种相信我能做得好、能办得到的信任。因为做为一个王牌部队连长的李宝成,同时也是山顶阵地主力部队的连长,他在这时候完全有资格问清我这么做的原因,但他却什么也没问。
飞机的轰鸣声渐渐地的从空中传来,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明显。
我举着望远镜对着信号板所在的方向,静静地看着,没有命令战士们射击,也没有让他们撤回坑道。我在等,等着美军的反应……
美军既然要达到与空军的协同,就必然要用信号板向空中的敌机传递信息,如果要传递信息,就必然要改变信号板的方位、排列。虽说我不知道这个方位和排列是怎么样的,但我却知道,他们要传递一个不同的信息,就必然要用不同的排列。
果然,不过一会儿,我就在烟尘中隐隐约约地看到几名美军急匆匆地搬动着信号板来回奔跑。他们显然对这些摆放十分熟悉,平时也不知道训练过多少遍了,所以互相之间配合得很好,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摆放好了。
我相信,他们这次要传递的信息是轰炸的方向和距离。
于是我当即举起手来,故意大声对战士们叫道:“同志们!美国佬的飞机来了!全部撤回坑道……”
战士们个个被我夸张的表情和声音搞得摸不清头脑。话说在这战场上,下撤回坑道这种命令,都会担心被敌人听见而让他们有机可乘,所以大多都是小声下令让战士们口口相传,即使我们的敌人是美军也不例外,哪有像我这样大呼小叫的……
战士们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因为纪律和对我的信任而执行了命令,于是个个都收起了武器往坑道口方向撤退。
我带着战士们朝反斜面跑了几步,回头看看敌人已经在视线之外了,于是当即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原地隐蔽,做好战斗准备,准备进入阵地!”
“是!原地隐蔽,做好战斗准备……”
命令在战士们中一声接着一声的传了下去,战士们就像是被推倒的骨排一般,“哗哗哗……”的就趴倒了阵地上各自隐蔽。
我掉转了一个方向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一段距离,又来到了九号阵地。取出兜里的黑色丝巾把望远镜蒙上了,接着再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
其实在597.9高地的烟尘中,就算我不为望远镜蒙上丝巾,我想敌人也是现不了的。当我不能冒这个险,一旦让敌人现了这是我的“诡计”,这一套把戏就耍不灵光了!
是的,刚才那一套是我有意做给美军看的!有时我也在想,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让美国佬现了什么而不上当。但我却认为这值得试一下,因为这对我军似乎没有什么损失。
如果美军上当的话,必然会改变信号板的方位通知飞机不要轰炸,接着在半山腰的美军就会起冲锋,这时我就可以让战士们上来了。反之如果他们不上当,他们就不会有动作,那我还有时间命令战士们迅撤回坑道。
当然,这其中唯一的危险是——我这个参谋长距离坑道太远,也许来不及逃离敌机的轰炸范围……
我举着望远镜紧张地观察着山脚下的信号板。
没有动静,还是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就代表着他们的飞机要轰炸?我不由大惑不解,难道说这些美国佬都已经把我们的孙子兵法给研究透了?知道我了是在耍诈?
终于,就在我要沉不住气下令战士们撤回坑道的时候,美军的信号板动了,接着半山腰的美军也动了……见此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美国佬终归还是还没有感受过感受过我们中华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源远流长!
想归想,我也不敢殆慢,朝着身后的通讯员招了招手,通讯员三下两下的爬到了我的身边。
“把命令传下去!”我下令道:“命令战士们进入阵地做好战斗准备,不过不许让敌人现,也不许把枪管伸出去,沉住气听我命令!”
“是!”通讯员应了声,当即就朝后方爬去。
不一会儿战士们就一排接着一排的爬进了阵地,这时的他们也许也都明白了我的意图,个个按照我的命令枪上膛、手榴弹揭盖,躲在阵地里不冒头。
再看看美军,好家伙,一群群争先恐后往咱们阵地上冲。开始还小心谨慎,但看着前面的人冲上去都没事,也没人反抗,于是越来越放心大胆,个个都抄着枪朝我军阵地一路急冲。没有互相掩护,也没有队形,甚至有许多美军连腰都弯了,就像是一群饿鬼在抢着山顶上的一大块肥肉!
“呜……”的几声怪啸,几架敌机从我们头顶上飞过,果然没有投下炸弹。
其实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在美军开始冲锋的那一刻,就已经告诉我们它不会投下炸弹了。否则的话,这一大片炸弹投下来,美军的伤亡人数还要比我们的伤亡大得多!
于是我又将注意力转向了正在朝我们冲锋的美军,他们还是没有现阵地上有埋伏。事实上他们也现不了,因为我们在山顶,而且个个都趴在地上,就算有人对他们竖起中指他们也不会知道。
这时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我从没有想过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打埋伏。
近了,更近了!
也许是担心手雷回滚炸到他们自己,也许是他们相信山顶上不会有人,又或者是当心坑道里的志愿军会急时冲上阵地,所以他们就算跑到了足够近也不投掷手雷,依旧端着枪朝我们阵地冲来。随着山顶面积越来越小,他们的队形也跟着越来越密集,最后几乎都是前脚碰着后脚挤成一团了!
“打!”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我大喊一声就朝敌人投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
战士们动作也不慢,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这一刻,此时一听我令下,当即就探出身来朝敌人投下了一排排的手榴弹、炸药包和爆破筒,甚至还有些战士还推下了“木雷”。机枪手、冲锋枪手则突然从阵地里把枪**出来,照着敌人就是一通猛扫……
霎时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子弹一排排的打下去,在第一时间就挡住了美军的前进的势头。这时美军已经拥挤得连趴下去的空间都没有,但由于他们身上人人都穿着防弹衣,所以并没有对他们构成多大的伤亡。但不幸的是,这时战士们投下去的手榴弹、炸药包响了……
阵地上瞬间就腾起了一道暗红色的烟雾。之所以说它暗红,那是因为这烟雾里已经充满了美军的血,红色的鲜血掺杂在焦黑的泥土里,就变成了暗红。虽说我不是学美术的,但还是觉得,这是战士们亲手配出的世界上最美丽的一种颜色……
爆炸声过处,美军的尸体一具具的被抛到了空中,残肢断臂四处乱飞,甚至因为他们离我们的距离很近,有不少尸体和器官都飞进了我们的阵地。这部份美军还是相当幸运的,因为他们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攻”上了我们的阵地,虽说上来的也许只是一只手或是一条腿!
我相信有许多美军都不是被炸死的,炸药的威力虽大,但美军人人身上都穿着防弹衣,而且非常密集,这使得相对靠后的美军得以幸免。不过很无奈的是,他们同样也会被炸弹的冲击波高高抛起,再加上斜面十分陡峭,所以等他们着6时,已经是在空中飞行了几十米的高度了。
所以说他们不是被炸死的,而是摔死的。防弹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子弹、防弹片,但却防不了高空坠落……所以我就在想,做为空降师的他们,在空中的时候一定会后悔没带着降落伞!
再往后看,原本排着密集队形的美军,就像是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巨手往后推一样,被炸弹的冲击波给推得硬生生的压倒。不少美军当场被震得往山脚下滚去,大多数人则杂乱无章的堆叠在一起,互相挤压互相推搡,想爬起来都困难就更不用说举枪还击了。
但他们似乎也没有爬起来的必要,因为……战士们很快又朝这些堆叠起来的人山人海里投起了一枚枚手榴弹…
[奉献]
第一百六十二章 空城计
手榴弹一颗颗地甩了出去,一声声爆炸在阵地前响起,一具具尸体被炸得四处乱飞……霎时战场上就鲜血四溅,尸体、武器、装备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块,活像是一个长年没有处理的垃圾场。
美军互相拥挤成一团,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即使他们是美军的精锐部队,即使他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没有能力控制局面,丢下了一大片的尸体慌乱的朝山脚下撤去。
在这种情况下,撤退是明智的。再在这里坚持下去,其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所谓的兵败如山倒就是现在这样吧!
597.9高地上的每一个战士,他们都有不少战友牺牲在敌人手里,心里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了,这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哪里会轻易放过他们。手榴弹、子弹、“木雷”,毫不留情地追着美军,一路为他们制造了不少尸体,一直追到了山脚下逃出我们的视线之,这才罢休。
“打得好!打得漂亮!”敌人刚退下去,苗怀志就咧开被烟雾熏得漆黑的大嘴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苗排长!”爱和苗怀志抬杆的高永祥就笑道:“你说的这话,该是上级领导给咱们的评价不是?哪有人自个说自个‘打得好,打得漂亮’的?”
“那,那……”苗怀志被高永祥这么一说,自觉理亏,迟疑了下又不服气地回答道:“那这仗是打得好嘛!消灭了那么多的鬼子,咱们基本都没伤亡!咱打得好,说说也不行?”
“苗排长说的对!”李宝成接嘴道:“打得差就要反省,打得好就该表扬。咱们不但要挥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精神,也要挥自我表扬的精神嘛!这战的确打得好!狠狠地打击了美军一八七空降团的气焰,让他们知道了咱们志愿军战士的厉害,让他们明白了只要阵地上还有一个人,就绝不会让他们轻松的占领我们的阵地!”
“对!绝不让他们占领我们的阵地!”
“人在阵地在!”
……
李宝成的话音刚落,战士们就个个握着拳头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不过我要说……”李宝成话锋一转,又对着我说道:“这场战之所以能打成这样,更多的还是参谋长的功劳!看看敌人……”
指了指着阵地前横七竖八的尸体,李宝成又接着说道:“美一八七空降团的战斗力我们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参谋长巧施妙计、沉着指挥,这仗怎么也不可能打成这样!”
“对!参谋长指挥的好!”
“该给参谋长报功!”
……
“报功就不必了!”我摇了摇头道:“同志们!现在形势十分严峻,敌人也不是傻瓜,他们吃了一回亏,不可能会再次上蛋的!所以……”
“所以我们为了保存实力,必须要有人时刻守在阵地上!不让敌人有机可乘!”还没等我说完,李宝成就把这个话题抢了过去。
我知道李宝成的意思,他是不希望我来做这个坏人,不希望破坏我在战士们心目中的“光辉”形像。
俗语有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一般是在审问犯人时才用的,但其实在部队的指挥上也常常是这样。部队里的两个指挥员,往往是一个严历一个怀柔,一个雷厉风行完全不顾面子的抓住缺点就是一阵狠骂,另一个就是细水长流的慢慢做思想工作……
在597.9高地上显然也是这样,我就是唱红脸的那个,因为平时我总是想着该怎么保护战士们,该怎么减少他们的伤亡,虽说这一点总是做得不尽人意。而李宝成,则就是唱白脸的那个,不顾战士们的伤亡守住阵地,这种事就由他来做了。
“同志们!美帝国主义比我们想像的要狡猾得多!”李宝成继续说道:“他们想依靠飞机的配合轻松的夺取我们的表面阵地,为了粉碎敌人的这个阴谋,我们需要有十名战士驻守阵地。这十名战士的任务,就是在大部队撤入坑道的时候阻击美军的部队的冲锋,不让他们轻易占领我军阵地,也许还要顶着敌人飞机的轰炸,直至我军部队从坑道里出来增援!”
“连长,让我上!”
“算我一个!”
……
李宝成话音刚落,战士们个个都举起手来,争先恐后的来到李宝成面前报名。
“慢慢来!同志们!”李宝成点着头说道:“这个任务很危险,也许伤亡率很大,我们也只有七十几个人,所以每个人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牺牲了也不算啥!”苗怀志应道:“瞧瞧那些死在咱们枪下的美国佬,咱现在就算做了烈士那也够本了!”
“你以为这是赌博呢!”高永祥没好气地回答道:“参谋长早就说了不是?咱的目的是为了守住阵地,不是为了多杀敌人!”
“那……如果把敌人都杀光了,阵地就没人来抢了不是?”
苗怀志这回答虽说不怎么靠谱,但猛一听还真有些道理,就连高永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逗得其它的战士在一旁哄笑不已。
看着战士们这样轻松的接受了这个死亡任务,我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虽说我早就猜到、也习惯了他们的这种作风,但还是很难与我自己的心里的生存观念相适应。
“这样吧!”笑了一阵,李宝成就下令道:“高排长的人正好有十一个,这第一轮的驻守任务就交给你们二排吧!”
“是!”接到了命令,高永祥兴奋地应了声。
“高排长!”见李宝成定了下来,我就对高永祥交代道:“等会儿你先带着战士们去换下装备,因为你们必须一个人驻守一个阵地,所以火力不能弱,全都换成冲锋枪、机枪之类的,多带点弹药和手榴弹。并且给每一个战士定下一个目标阵地,从左翼的六号阵地开始,到右翼的十四号阵地,一共八个前沿阵地,每一个阵地都必须安排一到两名战士驻守。最好再安排几个人流动,这边打打那边打打,给敌人造成我军部队没有撤退的假像。做好这些准备后就在坑道里待命,听到命令的时候就上来与阵地里的战士换防,动作要快。一旦……一旦确定敌人飞机就要轰炸,允许撤回坑道!”
最后一句话,其实是我在自己骗自己。因为不管谁都知道,如果已经确定了敌人飞机即将轰炸,那就是神仙也来不急撤回坑道了。
久经沙场的高永祥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点头应道:“是!请参谋长、李连长放心,我们二排一定完成任务!”
说着大手一挥,就带着二排的十几名战士回坑道准备去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但很快就想到597.9高地的上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时候才会入黑,于是又掏出了怀表。
离天黑还有一个小时,在上甘岭打仗打了这么久,天什么时候黑下来对我这个指挥员来说永远是一件大事,所以我总是可以很精确的估计出来。不过跟以往有些不同的是,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急切的希望天黑的那一刻的到来,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总是觉得时间过得慢。但愿我的这种方法,能让这七十名战士坚持到那一刻吧!
“参谋长!”正在我想的时候,李宝成在一旁提醒道:“美国鬼子上来了!”
闻言我赶忙把注意力集中到阵地前,美军果然不浪费一分钟的再次朝我们阵地起了进攻。他们是急着想在天色入黑前攻下我们的阵地,另外,我想他们也是恼羞成怒,为刚才中计而死伤惨重愤愤不平,这回是急着上来搞他们地空协同的那一套来报仇呢!
还是像上回一样,美军又在半山腰就停住了脚步,并开始构筑工事。于是我也像上回一样,还是故意大声对着战士们呼喊着撤退,甚至连一个字都不变,依旧是:“同志们!美国佬的飞机来了!全部撤回坑道……”
我想那些美国佬肯定会在下面臭骂:“他**的,这些赤色份子,骗了我们一次还想骗我们第二次!当我们是傻瓜!”
但是,他们哪里会明白咱们中华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这一回我是跟他玩真的了。
“参谋长!不用命令高排长他们上来接防吗?”在撤进坑道的路上,李宝成一边跑就一边疑惑地问了声。
“不用!”我摇了摇头:“这一回他们肯定会让飞机轰炸阵地了,咱们放心的等飞机轰炸了再上来!”
“哦!”听着李宝成很快就明白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转身就在阵地上安排了两个观察哨。
我也没有阻止,因为凡事都有万一,万一美军中有个把聪明的,在轰炸之前先派出个小分队前来试探下,那我这一世英名也就不保了。只不过那两名观察哨……唉!还是不想了!对于整场战斗和风险来说,两名观察员实在算不上什么,只是我一直没有适应这一点罢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天空中就传来了飞机的呼啸声和炸弹的怪啸声。
“轰轰……”头顶上传来了一阵紧过一阵剧烈的震荡,声音虽没有炮火轰炸那么密集,但强度却明显比炮弹要大得多。这可以从坑道顶部掉下的大块大块土石可以看得出来,而且每一声巨响都会震得坑道跟着地面一同摇晃,就跟生了强烈的地震似的,甚至还有一小段坑道禁不起这震动而崩塌了,所幸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十几分钟后,头顶上的轰炸声一停下来,我就带着战士们冲出了坑道。
轰炸的时间虽不长,但外面的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样,一个个几米深的大坑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有的地方突起、有的地方陷了下去,整个地形地貌都生了很大的改变。在走出来的那一刻,我们几乎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所熟知的597.9高地了。
好在我们在这个高地已经呆了将近一个月,对这里的每一个阵地都了然于心,而且这也是在白天,所以并不影响我们进入阵地。
手脚并用的爬到山顶阵地一看,上面的情况也和刚才看到的差不多,被炸得一片零乱,到处都是弹坑重叠在一起。有些战士上来后就搔着脑袋直愣,因为他们负责驻守的阵地整个都让美军的飞机给炸成了一个大坑……
不过山顶阵地上的弹坑明显要比反斜面上少得多。我想,这应该是美军飞行员担心误炸他们自己人的原因。在高飞行的飞机上很难精确的把握弹着点,所以他们只有尽可能的把弹着点靠后,于是会有这种情况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好在九号阵地还没有惨遭这样的毒手,话说回来,九号阵地就是597.9高地突出箭尖,这要是有炸弹能碰巧落在这里的话,那就不会是一个大坑,而应该是全都塌下去才对。
上一回吃了个大苦头,美军这一次的冲锋就谨慎得多了。这不?他们大部队依旧停留在半山腰临时修筑起来的掩体里不动,或是架起重机枪和迫击炮担任掩护任务。而只派出小部队前来试探。等小部队往前冲了一段距离后,再分出一股小部队作为第二梯队跟上。
这种方法是明智的,山顶阵地的面积不大,再多的部队上来也无法挥很大的作用,除了给自己造成更大的伤亡和混乱外,对战局基本没有什么帮助。如果他们早想到用这种方法冲锋,就不会有上一回的惨败了。
这也让我意识到了一点,下一回,我就不得不把高永祥他们派上阵地硬顶着。因为美军在轰炸之前,也很有可能会派出小部队做试探性冲锋。那时我如果再大唱空城计……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斗就再次打响了。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是,我们现在面对的都是敌人小股部队的冲锋。他们的目的实际上并不是为了攻下我们的阵地,当然,他们的最终目的也是这个,只不过这一会儿,他们是想知道我们山顶阵地上有没有人防守。
所以战斗并不激烈,我们只朝敌人甩出一排手榴弹,打了一阵机枪,美军就哗啦啦的趴倒了一大片。接着再胡乱地朝我们打了一阵枪,就退出到我们手榴弹的攻击范围之外。接着第二梯队再次在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朝我们起了冲锋。
要打退他们的冲锋是轻而易举的,小部队冲锋与密集队形冲锋相比,虽说灵活得多,但冲击力却没有密集冲锋那么强,所以战士们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但我心里的压力却反而越来越重。
所谓船大难调头,密集队形的冲锋冲击力虽强,要撤退却是不容易,小部队冲锋就恰恰相反。我想,这也是美军为了适应与空军的协同才做的改变。小部队冲锋的灵活性,让他们几乎可以在飞机投弹的前几分钟撤出危险地带。
于是,我就很难把握大部队撤回坑道的时间。撤得早了,高永祥的那十个人也许顶不住敌人的进攻,哪怕他们只是小部队的试探性进攻。撤得迟了,就意味着我们要在这山顶阵地上挨炸……
原本我们只需要看到美军部队撤退了,就可以判断他们的飞机很快就要来了。但现在他们却是这样打打退退的,我们根本就没办法知道他们是真退还是假退!所谓兵不厌诈,看来这美国佬也学会了这一招!都说这美国佬的学习能力很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不过好在我还有一条退路,我举起了望远镜朝美军摆放信号板的位置望去。这一招就叫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你怎么变,你要指挥天上的飞机,终归是要动信号板的吧!
于是我什么事也不做,任凭那些美国佬一次又一次的往上冲,任凭战士们在旁边把机枪打得哗哗直响,我就举着望远镜静静地观察着信号板方向敌人的动静。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看见信号板又有了动于是赶忙转身下令道:“命令高永祥的部队上来!”
“是!”通讯员应了声,当即跑了几步,对着坑道的方向挥了几下手中的旗子。
这是我们和高永祥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其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高永祥的部队用最快的时间上来换防。
高永祥的部队动作不慢,对地形也熟悉,十几个人一冲出坑道就分成八个方向,分别朝前沿的八个阵地跑去。他们一进入阵地,就举起手中的冲锋枪、机枪,朝还在阵地前试探着冲锋的小股美军打去。
接着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原本驻守在阵地上的战士就像潮水一般,猫着腰往坑道口的方向跑去。
经过高永祥身旁时,我稍稍停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小伙子咧开干燥得裂开的嘴唇冲着我一笑,似乎是在说:“放心吧!我不会让阵地落在敌人手里的!”
他不知道的是,我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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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广射虎
当我们钻进坑道时,阵地上的枪声依旧不停地响着。那是高永祥的十几个人,正在山顶阵地上英勇的抵抗敌人的小股部队的试探性进攻。然而,这还不是最残酷的,我们都知道将要生什么事。
一种逃兵的感觉在我心里油然而生。虽说我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说我也知道这是无奈的选择,但是让自己的战友顶上阵地上,自己却躲藏在坑道里,这种滋味并不好受。看看身边的战士们,也都跟我差不多,脸上多少都有点惭愧之色。
“同志们!”见此我不由安慰道:“同志们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咱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存实力,留下我们的命更好、更多的打击敌人。何况,我们全部只有七十几个,每一批都要有十几名战士像高永祥他们一样在阵地上顶着。换句话说,就是咱们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所以用不着觉得亏欠了他们!”
“参谋长说的没错!”李宝成挥起拳头对战士们说道:“二排这种不怕牺牲、不怕困难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我们现在就组织第二批驻守阵地的战士,任务和高排长一样,谁参加?”
“我!”
“我……”
李宝成话音刚落,战士们纷纷就举起手来,争先恐后地站在了李宝成的面前。
“连长!”苗怀志啪啪几下把身旁几名战士的手压了下去,不服气的抢到李宝成面前道:“这头筹让高排长给抢先了,这第二……说什么也得让给我们三排!”
“这怎么行?”苗怀志这么一说,其它战士就不同意了:“这都是**战士,凭什么让你们排第二!”
“因为……因为高排长爱跟俺斗嘴!”情急之下,苗怀志胡乱找了个借口,只惹得战士们哄堂大笑。
“那好!就给你们排!”李宝成点头对苗怀志说道:“有信心完成任务吗?”
“有信心!”苗怀志兴奋地挺身敬礼。
“轰轰……”就在这时,头顶上猛然间传来了一片巨响和一阵剧烈的震动,只震得战士们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
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敌人飞机又开始对我们阵地轰炸了,心中不由一紧,眼光情不自禁的就望向坑道口。这时的我,多么希望高永祥他们能急时的跟回来,但坑道外除了一阵又一阵被炸弹爆起的焦土和尸体外,什么也没有。
轰炸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我当即下令道:“三排在坑道里待命,其它人马上进入阵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坑道口。
我带着战士们飞也似钻出坑道口朝山顶阵地跑去。还好!阵地上还有枪声,说明还有人活着。但另一外面,我也明白活着人不会多,因为有打枪的只有两个阵地。这也就是说……
我不敢多想,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越过山脊一看,只见九号阵地正有一个浑身泥污和血迹,军装被炸得只剩下布条的战士握着机枪对着山脚下猛扫。
跑近一看,不是高永祥还是谁?他的军帽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头也被烧得凌乱不堪,两眼露出了像野兽一样的凶光,咬着牙抱着一挺转盘机枪对着山脚下正在冲锋的美军不停地射着子弹!
美军小部队冲锋十分迅,这会儿离我们阵地只有四、五十米远了,所以我也不敢殆慢,操起步枪对着美军就是一阵乱打。
一边打就一边对身旁的高永祥命令道:“高排长,马上回坑道!”
“高排长……”我接连喊了几声,但却没有听到高永祥的任何回应。疑惑地扭过头去,才现他的头已无力地低垂在机枪旁,而手指却依然紧扣着机枪的扳机,机枪依旧在吼叫着朝下方射着子弹……
见此我不由一惊,赶忙抢过去察看他的伤势,一翻之下,才现原来他的两条腿都已经被炸没了。刚才我上来的时候,没认真看还以为他的双腿埋在土里,竟然没有觉有异。此时的他,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停止了呼吸。
他为了阻止敌人冲上来,坚守着阵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直到看到我们来到身边,把阵地完完整整的交给了我们,他才放心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他牺牲的样子,不敢在他面前停留太久,操起步枪对着冲上来的美军又是几子弹。
子弹过处敌人应声而倒,个个都是脑浆迸裂死状极惨。要是在以前,在这么近的距离这样打死敌人,我也许还会心生不忍。但是在这一刻,我心里只有恨、只有仇,不管面前的敌人死得再惨、再多,我心里都不会有半分的怜悯。因为我觉得,面前的这一切,远远不够偿还他们犯下的罪行。
虽说我心里很明白,犯错的不一定是他们。归根结底,这还是政治的博弈,国家之间的斗争。但我不管这么多,我只知道,就是眼前这些家伙让我的战友在身边一个个倒下,就是眼前的这些家伙让我窝在上甘岭上不见天日,就是眼前的这些家伙让我时刻都得担心自己的生命……
于是在这一刻,我把心中所有恨,这些日子憋在心里所有的郁闷全都爆出来,脑袋里只想着:杀!杀!杀!
一个接着一个敌人在我面前倒下,打到最后甚至是趴在地上的敌人我也不放过。子弹打完了我就机械地重新装上一个弹匣,然后举起枪再打,凡是看到有人影的地方,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参谋长!参谋长……”当我再次往枪膛里装弹匣的时候,李宝成压住我的枪道:“敌人已经退下去了!”
“唔!”闻言我这才清醒了些,往下一望,果然见敌人已经退了下去。
“参谋长!”李宝成给我递上了一根烟说道:“你有没有现美国鬼子的整条战线都后退了十几米!”
原本我还没在意,听了李宝成的话我才现美军果然像他说的一样,在半山腰的战线足足后退了十几米之远,退出来的那部份散兵坑就算空无一人也没人敢躲,除了那周围躺着几具尸体外什么也没有。
见此我不由觉得奇怪了,疑惑地问了声:“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后退?”
“为什么后退?”李宝成张大了个嘴巴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说道:“参谋长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后退?”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刚才用这把步枪打死了多少人了吗?”李宝成指了指我手中的m1步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从我开始数的时候,就有三十五个!”
“有那么多?”听着这个数字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还不止呢!”身旁就有一个战士接嘴道:“这是美军冲锋被咱们打下去的数,之前的数……咱们都顾着打鬼子,没数!照想也少不了!”
这时我才现阵地上的战士们个个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妖怪一样。
“参谋长!”李宝成接着说道:“刚才你那样子还挺吓人的!一个人一把步枪,硬生生的就把美国佬的防线给逼退了十几米!”
“啥?都是让我打下去的?”我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还不是?”李宝成笑道:“美国鬼子的冲锋被我们打下去后,本以为退到半山腰就没事了。这烟雾这么大,又隔着这三、四百米远,想要看见目标还真是难了,咱们就没办法打!这不?全都把枪给停下了,就看着参谋长一杆枪在那砰砰直响,还一打一个准!转眼间就被你打掉了三十几个,你说这美国佬能不撤退吗?战士们这不服气都不成啊!”
听着李宝成这话我也不由愣住了,但想想刚才一个劲的打枪,似乎还真有那么一回事。探出头再往半山腰看去,好家伙!如果现在真让我打,也许还打不准了,刚才怎么就那么神勇了!
想了想,觉得这就是一种状态吧!就像李广射虎的故事一样,人在状态的时候,心里只想着要把老虎射死,于是一箭就深深的射进石头里,然而刻意的想试试,却再也没办法达到那个效果。
刚才的我,似乎跟这种现像差不多。当时因为高永祥的牺牲激起了心中的仇恨,于是一个劲的就想射杀敌人,竟然进入了那种忘我的状态。醒来的时候才现,竟然都把敌人的防线给逼退了十几米……
“鬼子上来了!”随着观察员的一声叫喊,战士们把手中的烟蒂一丢,再次操起了武器对准了山脚下。
阵地前,美军就像是鬼魅一般的一个个从烟尘中钻了出来,他们显得比以往更加谨慎,更加小心。我想,或许是刚才他们感觉到山顶上狙击手的存在吧,所以冲锋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收自如了。
但这显然并不能打消他们在天黑之前攻下597.9高地的决心。我掏出怀表来看了看,离天黑大慨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心下不由一宽,我想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机会了,最多再来两次这样的轰炸我们就安全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天色一黑12军的部队就会马上上来。事实上,美军往往就是在天色入黑的那一段时间,对我军补给线的炮轰尤为猛烈。所以那时并不适合往我们高地派上援军。
我所说的安全,是指一旦进入黑夜,美军就再也没有勇气对我们阵地起冲锋,同时他们的飞机也无法在黑夜对我们阵地进行相对精确的轰炸。那么他们现在这一套地空协同,也就玩转不开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将会是他们今天的最后一次进攻。
我习惯性的举起望远镜,望向美军信号板的方向,这一望之下不由一愣……望远镜的光圈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见此我不由暗叫了一声不好!随着太阳慢慢落山,光线也跟着越来越弱,我所在的位置再也看不见信号板的动作了。
随即我又想到,既然我看不到信号板那么在突中的美军飞行员自然也看不到了!美军也许会改用火光或是灯光来互相联系,具体他们会有什么方法我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我却很清楚,那就是美军不可能会傻到让我看到联络飞行员的火光或是灯光……
想到这里我的脸色不由变了变,这意味着我无法判断敌人飞机什么时候会来轰炸,也就无法掌握让战士们撤进坑道的时间!
战斗再次打响,战士们要对付往上冲锋的美军小股部队是轻而易举的,所以打起仗来十分轻松。却只有我胸口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我很想告诉战士们现在的情况,很想告诉他们敌机随时都会来轰炸而我们却来不急撤回坑道,但我却不知道怎么说。同时说出来也没有用,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美军在机枪、无后座力炮等火力的掩护下,在阵地前进进退退的冲锋着。他们的冲锋不是很猛烈,往往只是倒下几个人就后退,然后换一批人再次重复着这样看似毫无意义的动作。而我却知道他们这么做是有目的的,他们的目的是要粘着我们,不让我们撤回坑道。一旦我们撤回坑道,他们这样的佯攻很快就会变成真的进攻。
最要命的还是,他们每次撤退都是一样的,我无法判断他们哪次撤退是被我们打下去的,哪次撤退是为了躲避自己飞机的轰炸!
等等!他们大多数撤退是被我们打下去的,如果咱们不打了呢?
想到这里,我赶忙大声朝战士们喊道:“全体都有!停止射击,不许开枪!”
战士们听着我这个命令不由愣了,敌人正在冲锋呢!我却下令不许开枪……他们心里虽说不解,但严明的纪律还是让他们停止了射击。
“参谋长!”李宝成三步两步的猫着腰跑到我旁边来问道:“什么情况?为啥不让打了?”
“你看看那些美国佬!”我得意地笔了笔阵地前的美军。
被我这个命令搞糊涂的不只是志愿军战士,阵地前的美军也摸不着头脑了。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停止射击,此时的他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继续往上冲吗?在这种地形上,这么点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菜,我完全可以等他们靠近了再打,再不行我们拼刺刀也可以把他们给硬生生的拼下去。
就这么撤退?没人开枪也撤退,那无疑就是明明摆摆的告诉我们,飞机就要来轰炸了,你们也撤回坑道吧!
于是乎,那些美军也只有在原地操着武器对着我们阵地乱打一通,无后座力炮、迫击炮也是一阵阵的乱轰,却始终不敢冲上来,也没有退下去!
“嘿!”看着美军的这副样子,李宝成就有些不明白了:“瞧这仗打的,这些鬼子不是冲锋么?咋的咱不开枪他们也不冲了……”
“他们是在等飞机!”
“哦!”我这么一说李宝成也就明白了,呵呵一笑道:“参谋长,人人都说美国鬼子奸诈,照我看哪!他们哪里及得上你的万分之一……”
“去去去……”我没好气的骂道:“你这意思是我比敌人还要奸诈是吧!”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宝成意识到自己用错词了,赶忙改口道:“我,我是说狡猾……”
“狡猾?”
“唉!”李宝成叹了一口气:“越说越错了!”
说着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那些美军倒也有几分耐心,就在我们阵地前五、六十米远的地方,不进攻也不撤退,趴在地上一个劲的朝我们乱打一气。那枪声和炮声是有了,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打仗,因为志愿军战士们都躲在阵地里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表演呢!
偶尔有些战士手痒或是瞅着那些美国佬嚣张的样子心里有气,还会拿个把敌人来练练枪法。对此我也不阻止,反正死个把人也没有办法成为美军撤退的掩护。
于是战场就这么富有戏剧性的僵持着,我也不着急,反正有美国佬在这陪着,我就不相信敌人的飞机敢在两军相距这么近的时候轰炸。直到天空中隐隐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美军这才失去了耐性,忽啦一下就朝山脚下退去……
“撤退!”见美军撤退,我也不敢迟疑,照例留下了两名观察员就带着战士们撤回了坑道。
我们一跑进坑道苗怀志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参谋长!咋回事?咱们不用上去了?”
“这回不用上去了,下回吧!”我回答道。
“嗨!”苗怀志听我这么一说,摘下帽子沮丧地说道:“还以为抢了个重要任务呢!没想到这任务就是蹲在坑道里啥都打不着!”
哄的一声,看着苗怀志的那副样子,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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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拼了
夜,终于如期而至。和往常一样,上甘岭的夜晚没有半点星月之光能穿透外面厚厚的烟尘,天空中只有闷郁得像是压到头顶上的黑暗。偶尔有几道亮光,那就是爆炸出的火光或是美军打下的照明弹。
这样的黑夜虽说并不美好,但对于等待已久的我来说,却似乎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因为它的到来,几乎也就宣告了美军的失败。
情况比我想像的要好,原本我还以为我们这七十几人很难坚持到天黑,但到现在,我却很高兴看到还有三十几名战士能够活着在坑道里享受着这轻松的一刻。另外还有十名战士,则在阵地上放哨。虽说我们知道美军大多不会在夜里动进攻,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白天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保住的战果,很有可能在这夜里就一把火烧个干净。
战士们的心情都不错,虽说个个都累得骨头都要散了架,而且都带着伤,就连我也不例外,但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他们有的在卫生员的帮助下打理着伤口,紧张的战斗让我们连包扎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有的在检查着自己手中的枪,一整天几乎不间断的射,使不少武器都出了毛病,不过因为减员严重,所以坑道里的枪支弹药倒还足够我们使用;更多的,则是在一口一口地吞咽着干涩的炒面。因为人员不足,次次都是我们上,所以这一天我们连吃饭喝水的空闲都没有,这会儿个个都是饿得慌了。
我右手自顾自地捧着炒面往嘴里塞,任卫生员在我左肩缠上几圈绷带。在战斗中,一个弹片穿过了我的棉衣嵌入了我的左肩上。我很幸运,卫生员告诉我,如果这个弹片再偏个几公分,也许就是钉在我脖子上的动脉上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对于坑道里简陋的医疗条件来说,那基本上只有等死。
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后怕,但在负伤的当时却没有害怕的感觉。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负伤的。战场上每时每刻都有子弹乱飞、炮弹乱炸,被飞溅起来的碎石、泥块打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我想,我当时一定是认为痛处是被石块击中的,所以并没有太在意,直到这会儿回到坑道坐下时,才现后背湿漉漉的不是汗水而是血……
“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正忙着给战士们准备粮食和水的秦指导,一边给我递上一杯水,一边问着卫生员。
“报告指导员弹片已经取出来的,没什么大问题”卫生员回答道:“就是再上战场的话也许会受点影响,伤口会开裂,如果炎就不好办了,我们没有消炎药”
“参谋长”闻言秦指导员就带着责怪的语气对我说道:“你就别上战场了,上面有李连长指挥呢坑道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处理……”
“是啊参谋长”李宝成也赞成道:“有我在上头指挥你……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李宝成自个都有些心虚,以至于说到后面那话音越来越弱,甚至脸都些红了。我知道李宝成的这表情里的意思,事实是如果我不在上面指挥的话,就凭着那七十几个人硬打硬拼,根本就没办法坚持到现在。
看着李宝成的样子,我不由觉得好笑,这时代的人也太不会说谎了,特别是身旁这些生死奋战在一块的战士们,他们是不是在说谎,说谎是什么意图,那都写在脸上一眼就看穿了
“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我笑道:“坑道里的事有你秦指员,还用得着**心?”
“参谋长,电话”正在我们说着,通讯员就把步话机递到了我面前。
“崔伟同志”步话机那头传来了张团长声音:“你们打得很好胜利地完成了党和人民交给你们的任务,我代表上级感谢你们再过一个小时,十二军的同志就会分次分批增援上去增援了,你们做好接应工作,就放心的把部队交给他们打了这么多久也累了吧,该是回来休息休息的时候了”
“张团长”闻言我不由一愣,想也不想就回答道:“537.7高地还没有收复呢而且十二军的同志不熟悉地形,也要有人在这上面给他们参谋参谋吧我建议,让我留下来……”
“别在说了执行命令吧”电话那头张团长斩钉截铁地说道:“把阵地交给十二军,你们全部撤下来,收复537.7高地的事,就留给十二军的同志去考虑”
“是”闻言我也只得挺身应着。
把步话机交回到通讯员手上后,自嘲的笑了笑道:“现在啊我是想上战场都没得上了”
战士们听着也都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摸着手中的枪,默默地看着周围的坑道……
我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们是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为之奋战、为之流血的597.9高地。有些人也许会奇怪,这里的环境这么差,缺医少药、尸横遍野,几乎就可以说是人间炼狱,甚至还有不少战士在这里牺牲、受伤或是留下恶梦般的回忆,还有什么值得我们留恋的呢?
但偏偏就是这样,这个高地、这个坑道,才会成为我深深刻在我们脑海里的烙印。这里留下了我们无数战友的生命,因为这里生了数不清感人的事迹,因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流淌咱们志愿军战士的鲜血……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我在听到张团长让我们撤下去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求留下来的原因。来自现代的我很清楚一点,在上甘岭战役中,537.7高地表面阵地的恢复跟597.9高地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537.7高地上无险可守,所以要攻下他们不存在很大的困难,困难的只是如何面对来自注字洞南山和537.7高地南山两面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但这些在随后美军支撑不住这样大的人员伤亡主动撤出了战斗后,也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我之所以会这样要求,是因为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离不开597.9高地,那感觉就像是要把我用生命为之捍卫的孩子交到别人手上一样。这感觉是很可笑的,因为在上甘岭上的每一天,我几乎都在心里念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都在盼着有人来接替我们。可是真到了这一刻,我心里却尽是不舍和心酸……
我想,此时此刻,战士们心里的感觉也都跟我差不多,因为坑道里一片沉默,战士们全都一声不吭,只有阵地外的炮声还是一阵又一阵地隆隆响着。
“参谋长”隔了半晌,苗怀志才闷声闷气地说了声:“咱们就这样回去了?就这样把阵地交给别人了?”
“那你还想咋样?”李宝成表情木然地回答道:“就凭咱们这几十号人,能守得住阵地吗?能不交给别人?”
坑道里又是一阵沉默,人人都抓着枪不吭声。
“全体都有”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站起身说道:“做好战斗准备,准备接应增援部队完成好上级交给我们的最后一次任务”
“是”战士们应了声,霎时个个都忙了起来。有的准备弹药,有的准备寻找手电筒,还有的搬出了几袋面粉……自从上一回我用面粉为增援部队引路后,这方法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了。
可以看得出来,战士们对这个任务并没有很大的积极性,很大的原因是这个任务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表面阵地在我们手上,也就意味着美军无法像以前一样用机枪火力阻止我们接应援军。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用炮火拦阻射击,然而这又是增援部队的困难,我们只需要在反斜面的坑道口附近等着,等着援军部队上来时为他们指引道路就可以了。话说这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没有我们的引导,对地形不熟的援军很难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找到坑道口,除非他们实施地毯式搜索。
不过很显然,这个任务并没有什么危险性,所以我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心里只有一种新人换旧人的落寞,只等着随随便便完成这个任务就撤回后方得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事情远远不像我想的那样简单,也不像战士们想的那么轻松……
“砰砰……”就在战士们聚在坑道口,望着坑道外黑暗的虚空的时候,阵地上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这些枪声在炮弹的轰鸣中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但还是引起了我和战士们的警觉。这也许是老兵与生俱来的敏感,我们总能在敌人到来的那一刻察觉到危险。
李宝成与我对望了一下,两人都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惊异。难道那些美国佬还会对我们起夜袭?
不过就算感觉到了阵地上的动静,我们还是没有马上冲出去。因为我们都知道,现在我们所有的人就只有四十几个,我们不能不明情况轻易的就这么拉着所有的人冲上阵地。那会使我们和阵地,甚至是援军都陷于危险之中。
于是我们就在坑道口处静静地等着,等着……
“砰砰……”又是几声枪响,这一回更加清晰了,我甚至可以确定那是美军卡宾枪出的声音。接着就是一连窜的机枪和冲锋枪的响声。
突然,一名带着伤的志愿军战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我们赶忙把他扶了进来
“怎么样?什么情况?”在这一刻,我先问的不是他的伤势,而是战场的情况。
这似乎很惨忍,但以大局为重,永远是战场上不变的法则。如果先问伤势,这名战士就很有可能来不急报告情况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么我们将会遭受到更大的伤亡。
“敌人……”这名战士断断续续地报告道:“敌人上来了,他们,他们能看得见……”
听着这话我如遭电击,呆愣当场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这名战士的话声越来越弱,最后已完全淹没在外面传来的枪炮声中。但这已没有关系了,因为我已经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李宝成焦急地摇晃着他,大声问道:“同志,同志,你说清楚,能看得见什么?”
“别问了我知道”我紧了紧手中的步枪,说道:“美国鬼子是带着夜视仪上来的,他们能看得见我们”
夜视仪,我早该想到美军会在这里用上夜视仪了。一八七空降团是一支伞兵部队,他们惯用的武器就是卡宾枪。而且对于这支精锐部队,美军既然可以为他们装备这时代最为先进的防弹衣,自然也能给他们装备夜视仪。而我,却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到了晚上就安全了……
“夜视仪”听着这话李宝成和战士们全都愣住了。
如果是在以前,战士们听着这玩意也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在几个月前我硬生生的从美军手里缴来了一批带着夜视仪的卡宾枪后,美军手里有这玩意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志愿军部队了。所以战士们对夜视仪和它的功能也都有所耳闻。
但听是听过,真碰上这玩意,他们还是头一回,一时愣在那个个都不知道怎么办。
“参谋长”李宝成问道:“你说的夜视仪,就是美国佬可以在这夜里看到咱们?”
“还等什么?”不等我回答,苗怀志一操手里的步枪就叫道:“阵地上的同志正跟美国鬼子拼着呢管他什么夜视仪,杀上去再说”
“不能就这样上去”我一把就拉住苗怀志,大声命令道:“快,带上照明弹”
“是”两名战士应了声,二话不说就朝坑道内跑去。
不一会儿就抱着两箱的照明弹和射器出来,我们驻守在597.9高地上,为了防备敌人夜袭,照明弹就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武器,虽说大多时间都是美军在用,但在我们坑道里也备了不少。平时因为大多时候都是我军摸黑抢攻敌人阵地,所以很少用得着,没想到这时还派上了用场。
“上刺刀”我一边下令着一边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并对抱着照明弹的两名战士命令道:“你们两个负责往山顶阵地打照明弹,一下都不能停,明白了没有”
“明白”那两名战士应了声,当即爬出了坑道口做好了射照明弹的准备。
“射”随着我一声令下,两颗照明弹就升上了天空,整个阵地立时就笼罩在苍白而刺眼的亮光之中。
“杀”我大喊一声,举起步枪就冲出了坑道口。
山顶阵地上到处都是人影,在刺眼的亮光和白茫茫的烟雾中,依稀可以看到上面的人在扭打。显然是美军已经凭借着夜视仪冲上了我军阵地,此时正跟守在上面的志愿军战士混战在一起。
虽说我知道他们大多数是美军、是敌人,因为我们安排在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只有十个人。但我还是不敢开枪,因为在这亮光和烟雾下,根本就分不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但我很快就现已经没有必要区分了。
随着一声轰响和腾起的火光,那些扭打在一块的人就像是被一个巨人甩开一样四处飞射,接着另外一阵地上又传来了声轰响……
“杀”我带着战士们用最快的度朝阵地冲去。在离山顶不远处,战士们很有默契地分成几路,分别朝不同的阵地奔去。
我们心里很清楚,只要我们迟到一秒,哪怕只有一秒,敌人就很有可能抢先占领我们的阵地,他们的后续部队也会源源不断地涌上来,那时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还想守住阵地,那几乎就可以说是痴人做梦了。
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乘着战士们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一瞬间,把敌人挡在阵地下面
但是很显然,美国佬不是傻子,他们也很清楚这时候是胜负的关键,也知道用最快的度抢占阵地抢占制高点,所以当我带着战士们冲上山顶阵地的时候,就无奈地现已经有大批大批的美军出现在阵地前沿。
见此我心下不由一沉,暗道终归还是来迟了一步,阵地是守不住了。但此时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因为这时候后退,除了被美军一路跟在后面追杀而死伤殆尽外,似乎没有其它结局。
所以我脚下一步也没停,依旧大声高喊着朝敌人冲去。战士们也没有停,紧紧跟着我一步也没有落后,一个也没落下
“手榴弹”一边冲我就一边喊着,同时一手握枪一手摸向腰间的手榴弹袋,抽出一枚手榴弹放在嘴里咬了弦,朝敌人的方向用力一甩就趴倒在地上。战士们也很默契地抽出手榴弹朝敌人甩去。
“轰轰……”随着一连窜的轰响,刚刚冲上阵地的美军还没站稳脚跟就被炸上了天。
响声刚过,我就带着战士们从地上一跃而起,挺着刺刀朝成群成群的敌人冲去。
在这个方向,跟在我身后的战士还不到十个人。以不到十人的兵力冲向密密麻麻的美军,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番悲壮,因为当时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看不见……
在那一刻,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拼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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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回到人间
两军交汇,刺刀飞快地刺向阵地前沿产美军,惨叫声随之而起,刚刚从手榴弹的硝烟和爆炸中清醒过来的美军根本就来不及举起手中的武器抵挡,就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战士们的刺刀之下。
从美军身上喷洒过来的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流进我的眼睛里让我的视线一片模糊,但我没有去擦拭。因为我知道这时的我只要停下一秒钟,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秒钟,面前的这些美军就很有可能把他们的子弹射进我的脑袋,或是把他们的刺刀扎进我的心脏。
所以我不敢腾出手来擦拭,只有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步枪,刺、挑、砸……并且还配合着自己的手脚、牙齿,或踹、或打、或咬,凡是可以用得上的能想得到的动作都使上了。这时已经没有招式可言,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面前的敌人挡在阵地之外,只要不让他们冲上来就成。
美军所在的位置让他们十分尴尬,他们正好处在陡峭的斜面与山顶阵地的临界点。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几乎是一冒出头就要面对我们的刺刀和枪托。他们无法朝我们抛手雷,因为距离太近了,而且手雷也很有可能会滚到他们自己的队伍里。他们也没办法举起枪来朝我们射击,因为在他们的位置看不到目标,等他们看到目标的时候,刺刀就已经在他们面前了。而且……他们头顶上还不断有美军被刺伤翻滚着摔下来,这让他们根本就无法分清敌我。
于是战局就这么紧张的僵持着,美军一个个冒出头来,又一个个的我们刺翻,然后惨叫着从斜面上翻滚下去。但面前的这些美军心里很清楚,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一旦他们退了下去,那么再次对我们起冲锋的时候,也许就冲不到这么近的距离了。更何况这还是在晚上,而且志愿军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上来。所以美军虽是死伤惨重,但还是不肯放弃眼前这就要到手的胜利果实,依旧奋不顾身的一排排的往上冲。
志愿军的情况也不好过我们最大的不足就是人手不足,这时我心里就想,如果再多上十几个的话,我们很有可能就会像上次一样,只有刺刀就可以把他们拼了下去。但是现在……有限的人手让我们疲于应对眼前的局面。
九号阵地是三角形的顶点,这就意味着我们三面临敌,要面对来自敌人的三面进攻。战士们虽说是居高临下,但这个地利带给我们的,也就是堪堪能抵挡住敌人的进攻而已。而且我们还不能后退一步,这样做的后果,不但是把战友的后背亮在了敌人的面前,而且还会给敌人一块立足之地。
“扑……”的一声,一名战士的刺刀深深地扎进了敌人的胸膛。
美军身上虽说穿着防弹衣,但这时代的防弹衣并没有加装钢板,不过就是一种尼龙软质合成纤维。这种材料虽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弹,但却防不了刺刀,所以刺刀十分顺利的扎进了敌人的心脏。那名美军一声惨叫,就口吐鲜血而亡。但让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我们刺中的敌人一样摔滚下去,而是拖在刺刀上下不来。在身旁的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敌人的胁骨卡住了刺刀。
战场上分分秒秒的时间都不能耽搁,何况是在我们这种以少数对多数的情况。战士只是抽不回刺刀的这片刻时间,几名美军就从斜面上抢了下来,接着两把刺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情况变得危急起来,一旦让那些美军成功的突破这名战士的缺口,那么我们军几个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挡美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势。就在我暗道大势已去之时,那名战士却大叫一声,顶着敌人的刺刀猛地朝冲上来的敌人扑去……
这一刻,我清楚的看见了战士的后背,两把带着鲜血的刺刀从他的后背突了出来,刀尖在照明弹下出了森森寒光,鲜血像泉水一样顺着血槽流淌了下来,染红了战士脚下的土地。这名战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吼,连人带枪的抱着那几名刚刚冲上来的美军从阵地上翻滚了下去。
这名战士用他的生命为我们争取到了片刻的时间,就在他投入敌群的那一刻,阵地上的我们很有默契地调整了下队形,补充上了这个缺口。
“砰砰……”的几声枪响,一名战士身形晃了几下,显然是被敌人的流弹打中。但他没有倒下,依旧挥舞着刺刀一次又一次的扎向敌人。直到最后再也举不起手中步枪的时候,才猛地一拉绑在胸口上的那颗“光荣弹”,一挺身就朝美军扑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十几具尸体被炸得在斜面上乱滚一气,朝我们冲上来的美军立时就被炸开了一个缺口。但他们就像是被炸开的潮水一样,很快又围了上来。
面前的美军虽说一个个死在我们的刺刀下,但阵地上的战士也跟着越来越少。我心里很清楚,照这样打下去,我们的防线总有崩溃的那一刻。一旦我们的防线被敌人突破,或者其它阵地的防线被敌人突破,美军的人海很快就会把我们全部淹没。
但现在的我已没有其它的办法,只得咬紧牙关死撑,只得一次又一次挥起刺刀扎向敌人。
“铿”的一声脆响,手脚软的我刺出的度慢了些,让目标有时间低下头,结果刺刀就刺在了美军的头盔上。但我再次收回刺刀时,却现刺刀竟然已弯曲得不成样子了,于是一个倒抓就用枪托朝敌人砸去。
但用枪托砸的杀敌度显然没有用刺刀快,只感觉一阵刺痛,就现敌人的刺刀已经在我大腿上扎了一个血洞。失去支撑力量的我只得坐倒在地上,用最快的度抽出腰间的m1911,对着面前爬上来的美军“砰砰……”就是一阵乱打,每一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七名美军应声而倒但这对于战局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因为很快就有新的敌人端着刺刀冲了上来。
完了
我心中暗道,这时的我已经是浑身虚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最后的一点抵抗就是把手中已经打空了的手枪朝敌人甩去。面前的美军在嘴角上挂起了一丝不屑的微笑,举起刺刀随手把砸向他的手枪挑开,然后将刺刀对准了我……
“哒哒……”
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传了一连串的枪声,在我面前的几名美军被打得一阵乱颤,接着就瘫倒在地上。
美军的鲜血溅得我浑身都是,巧的是,刚刚还对我出叽笑的那名美军,此时正倒在我的脚边,圆睁着的两眼死不瞑目似的看着我。
“冲”正在我疑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接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周围。
是援军是十二军的同志……在这最后的关头,他们终于及时赶上来了
我浑身一软,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就躺倒在阵地上。
“同志同志坚持住”很快就有人来到我身边,并把我抬上了担架。这时的我虽说还有意识,也很清醒,但却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动,就任由他们怎么折腾我。心里只想着,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吧
“同志伤着哪了?”当我被抬回坑道时,卫生员看着满身鲜血的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出伤口在哪里。
“在,在这”我强撑起了上半身,指了指大腿上说道:“让鬼子给扎了一刀”
“唔看见了”卫生员二话不说,当即开始检查我的伤口,并取出急救包做一些必要的处理。
这时又有几名战士被扶了进来,虽说他们也浑身是血,他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其中一个正是李宝成,不由欣喜的叫道:“李连长,你的命还真硬啊这样也不会去见马克思”
“参谋长”李宝成这才现了担架上的我,不由笑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一样?”
“啥?你……”听着李宝成的话,那两名帮我打理伤口的卫生员就愣了下,对视了一眼后就问道:“你,你就是崔伟,崔参谋长”
“不是他还有谁?”李宝成艰难地靠在坑道壁坐下,呵呵笑道:“你们两个小鬼,要给我用点心,可别让咱参谋长受罪喽”
“是”两名卫生员应了声,哪里还敢殆慢,手上很快就忙开了。不过我怎么就感觉着他们的手有点抖……
“参谋长”一名卫生员一边为我清洗伤口,一边对着我说道:“你们可打得真勇敢,咱们部队到处都在传颂着你们在上甘岭上与敌人斗争的事迹。就在刚才,小王还跟我说,咱们要是能亲眼见见驻守在上甘岭上的指挥员,那该有多好没想到现在还真见着了还,还为您处理伤口……”
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我这已经不是第一回被人当作榜样夸了,但还是没法习惯战士们这么直白的夸奖。
“崔伟同志在哪?在哪?”这时一名干部模样的志愿军战士,带着两名警卫员快步走了进来,一边走就一边问
“报告李营长,在这”那两名卫生营喜孜孜地站起身来应道。
“崔伟同志”李营长闻言大跨步地走上前来,先是对我敬了个礼,然后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眼里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我说道:“崔参谋长,你们打得实在太好了,这么几个人也能守得住阵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来还想着要来一场反攻呢没想到……”
“李营长”我反问了一句:“你们不是应该在一小时后才来增援的吗?怎么会现在就来了?”
“是这样的”李营长点着头回答道:“按原计划,我们本来的确是在一小时后才来增援的,但是看到597.9高地上枪声响成一片,照明弹也打来打去的。张团长就判断这是敌人起夜袭,他担心你们顶不住,所以就把增援计划提前了”
“唔”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还是张团长英明,及时把援兵派了上来,否则的话不但我们小命不保,597.9高地的表面阵地只怕也要守不住了。
“参谋长,你们就安心撤下去养伤吧”李营长再次握了握我的手说道:“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你们放心,我们十二军的战士,一定不会扯你们后腿,给咱们志愿军部队抹黑的”
说着朝身旁的几名战士一挥手,不由分手的下令道:“你们把十五师的同志送回去,要记住,一个也不能少他们是英雄,在战场上没有牺牲在敌人的枪口下,也绝不能让他们牺牲在回去的路上就算是用你们的生命,也要把他们安全送到后方”
“是”战士们齐声应了声,也不容我们出声反对,当即就或扶、或抬、有的干脆就背着受伤的战士冲出了坑道。
枪炮声依旧轰鸣,硝烟仍然呛人,只是这一回,躺在担架上的我却觉得今晚的战场有些不一样。不只是我,李宝成和战士们也都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一边走着,就一边回过头来望向身后的战场。虽然在烟雾中,那里除了偶尔出一两道爆炸或是照明弹的亮光外,什么也看不到,但战士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回过头去……
“参谋长带回点东西做个纪念吧”走在我旁边的李宝成说道。
“这地方还有啥玩意能带的呢?”闻言我不由一阵好笑,这里不是泥土就是石头,难道还带上这些?
李宝成迟疑了下,往旁边走了几步,看到旁边一段不足一米长的树干,当即就叫道:“通讯员,把这树干给扛回去”
“是”通讯员应了声,也不多问,扛着那段树干就在后头跟上。
听着李宝成的这个命令我不由觉得好笑,这有事没事的还扛上一段烂木头回去,通讯员本来就已经累得半死了,这不是成心折腾人吗?
但随后猛然想起,在现代时,我曾到过抗美援朝的军史展览馆,那里就陈列着一段烂木头。那段不足一米长的木头上,嵌满了子弹还弹片,大大小小的竟然有一百多个。这充分说明了上甘岭战役是在怎样一种艰苦环境下进行的,那段木头也成为了上甘岭战役这个历史事件的一个明证。
那段木头,不会就是我们现在抬回去的这段吧……
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别的心思再去在乎这些了,因为此时的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敌人的炮火封锁区。一直在上甘岭战斗的我,对这个炮火封锁区都是在高地上远远的望上几眼,从来也没有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现在来到这面前,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炮弹虽说不是很密集,但却是有一没一的,没有任何规律的在这一段山谷上爆炸。这里的危险就在于,我们无法判断下一炮弹到底会炸在哪里,同时也不知道美军炮兵什么时候会心血来潮的来一顿狠的
十二军的同志对怎么经过这样的炮火封锁显然很有经验,他们还不等我们做好准备,就腾地从地上跃起,抬着我飞快地往前跑。
炮弹不断地在身旁爆炸,弹片不停地在我耳边呼啸,泥土不时地从天而降飞射进我的眼睛和口鼻,这让我不得不闭上自己的眼睛。
但事实是,要在炮弹的轰炸中闭上眼睛是很困难的,因为那会给我一种莫名的恐惧,于是我又睁开眼。这时我很希望这一前一后抬着我的战士能够把我放下让我自己走,但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合适宜的,于是我只得任由着他们抬着我继续往前狂奔……
突然,我感觉到战士们的脚步慢了下来,空气随之越来越清新,眼前的硝烟也渐渐散去,天空中现出了久违的点点繁星。
我,又回到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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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甘岭战役到此结束,此战共历时43天,分三个阶段,由战斗展成为战役。敌我双方在不足4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区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兵器,进行了持久的反复争夺,战役激烈程度为前所罕见。特别是炮兵火力密度,已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水平。
此役,我共毙伤俘敌2.5万余人,我军伤亡1.15万余人,敌我伤亡对比为2.21:1。
其中597.9高地一号坑道,先后进入的志愿军官兵有三、四百人,最后只有八人生还。战士王土根带回的军旗,十四天前还是崭新的,八连每一次反击,就插上阵地一次,沐浴过数不清的枪林弹雨,现在这面不到两平方米的旗帜上,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多达381个弹洞,1962年中**事博物馆建成开放时,这面记录了上甘岭辉煌的军旗就是最珍贵的藏品之一
[奉献]
第一章 还是战友
第一章还是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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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流写手柴东亮穿越到辛亥年,武昌城头的枪声刚刚响起,他惊喜的现自己那台笔记本电脑,居然能和一百年后的书友群联系喜的是历史的脉络、细节、武器知识都可以由书友提供,悲的是好容易写红了一本书,居然拿不到稿费了中国的历史,掌握在书友们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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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还是战友
“来了,来了”担架刚刚走出敌人的炮火封锁区,很快就有一群志愿军战士迎了上来。他们帮助抬担架的抬担架,扶伤员的扶伤员,七手八脚的带着我们往山坳的另一面拐去。有的甚至还在我们身后排着队,替我们遮挡有可能飞过来的弹片,这让我不禁有一种被战士供着的感觉。心下虽说有些过意不去,却也十分受用。
“参谋长伤不重吧”这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让我不禁吓了一跳。撑起了上半身回头一看,不是张团长还有谁。
“张团长,你,你怎么来了?还……还抬着担架……”刚才一直躺着,也没看清来抢担架的是什么人,这时才知道原来就是张团长,不由大惊道:“张团长,快停下我,我这怎么受得起……”
“给我躺下这是命令”张团长用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是”闻言我只得无奈地躺了回去,但是那感觉,就像后背有火烧似的。
“你们在上甘岭跟鬼子拼命,在阵地上流血牺牲,我抬抬担架有什么不可以的”张团长一边跑着一边说道:“崔伟同志,你们这一仗打得很好志愿军的所有部队都盯着咱们呢,都说你们打得勇敢上级也给予了我们部队很高的评价。这一仗,你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啊”
“不不……这都是战士们的功劳”我赶忙回答道。
不是我谦虚,而是我一想到牺牲在上甘岭上的战士们,就怎么也不敢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了。
“这些等以后再说”张团长把我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汽车上,轻轻的在车厢里放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伤养好,再回来和我们继续与美帝国主义作斗争其它的事,你就不用再考虑了,安心养伤吧”
“卫生员”紧接着又交待了车上的两名志愿军战士道:“照顾好参谋长,交待医院的同志,一定要给参谋长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参谋长的伤就说是师长下的命令”
“是”两名卫生员挺身回应。
“出”随着张团长一声令下,汽车就缓缓朝北方开去。
两名卫生员很小心地把雨布放下,将车厢盖得严严实实的,接着再打着了手电筒为我检查伤势。
把雨披放下是为了不让敌人的飞机现,而为我检查伤势,我想则是因为张团长交待的结果。但这也有点太过小心了吧明眼人都知道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让鬼子在脚上扎了一个洞而已,另外肩膀上的伤口似乎也迸裂了。还有胸口好像也有点不对……
天哪现在一想起来的受的伤还真不少。这如果是在现代,不把我吓死了才怪但是现在,我自己却觉得这些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伤
这也许是在战场上看到的断手断脚或是死人太多了吧所以想当然的就认为,自己的手脚还在身上意识还清醒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伤口传来的一阵阵疼痛让我直咬牙,但现在的我似乎也习惯了这些。
随着汽车的一阵阵晃动,枪炮声也渐渐离我远去。这时我身上紧崩的神经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轻轻咳了两声,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又困又累,闭上眼睛就缓缓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应该说是极为痛苦。鲜血、炮弹、喊叫还有被杀死的敌人,不停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几乎就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有时还会惊醒过来大叫一声就掐着卫生员的脖子,等看清了那头上戴着志愿军的帽子后才把他放开,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依稀听到卫生员焦急地说道:“烧了怎么办?退烧药早就用完了”
“让司机开快点,一定要在天亮前赶到西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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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醒来后才现自己被单独安排在一间民房里,床头一直都挂着输液瓶,几乎是不间断地往我身体里输送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直到我清醒过来,能够单独进食之后,这种状况才有了好转。
食物是小米粥,配的是朝鲜人最常见的泡菜,每天还会给我送上一个熟鸡蛋。有固定的护士按时为我换药。
虽说这些对于来自现代的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我却知道,能有这样的享受和待遇,对于这艰苦的战争年代来说已经是长级的了。
我的伤的确跟我想的一样,只是皮外伤。严重点的就是大腿上的刀伤,虽是没有伤着筋骨,却让我不得不拄着拐杖才能下地。
这天早晨,恢复了一些体力的我在卫生员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出门外透透气,于是就认识了自己已经在这里不知不觉地呆了几天的地方——西阳里。
西阳里在平壤西北约十五公里的地方,一个南北方向山谷的谷口,公路经谷口南到平壤北往顺安。四周环山长着松林,一股小溪从谷内流出,堪称是一个战场中的世外桃源。
西阳里全称平安南道大同郡斧山面西阳里,志愿军第四野战医院第三分院就设在这里。说是第四野战医院第三分院,其实就是朝鲜老乡腾出的一间间房子拼凑起来的。设备十分简陋,因为我在这里没有看到任何的医疗设备,当然,用来打点滴的铁架子还是有的。
“参谋长”
“参谋长”
……
我一走出门,很快就被在外面晒太阳的伤员给认出来了。汇集在这里的伤病员很多,他们都是从各个战场、各个方向运送过来的重伤员。因为这段时间上甘岭战役打得最为惨烈,所以这其中有一大部份的伤员都是来自上甘岭,他们会认出我也不奇怪
“坐坐……”示意正要站起身的伤员们坐下,善解人意的卫生员就为我端来了一张方凳,让我跟战士们坐在一块。
“参谋长?真的是参谋长……”我一坐下,就有一名失去了双眼的老战士,摸索着来到我的面前。
我赶忙单腿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道:“同志,是我”
“参谋长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说道这里那名老战士不由愣了下,改口说道:“不,现在我不能说见到你了……”
我不由一阵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参谋长,你伤着哪了?严不严重?”老战士又接着问道。
“没啥问题,就是一点皮外伤,你没看到我还……”说到这里我猛然收住了嘴,看了看老战士脸上绑着的绷带,只恨自己这张嘴实在是太笨了。
“参谋长,别为俺操心”老战士咧开了嘴笑道:“跟牺牲在阵地上的那些同志们比起来,我这点伤能算得了啥?”
“同志你就是崔伟崔参谋长”这时有几名其它部队的伤员围了上来,迟疑地问着。
“不是他还会有谁”老战士哈哈笑道:“在上甘岭上,管敌人来什么王牌部队,咱们就是见一个揍一个,多亏了参谋长的指挥,这仗打得那个叫痛快”
老战士这么一说不打紧,在其它地方晒太阳的伤员忽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个个都忙着给我敬礼跟我握手,忙得我那个叫不亦乐乎。
“参谋长,给我们介绍下战斗经验吧”
“是啊参谋长,说说打鬼子的故事”
……
战士们也许是呆在医院里时间久了觉得无聊,所以个个围在旁边要听我说故事。这就让我为难了,虽说我以前是个记者,写写文章那是常有的事,但要这样对着战士们说故事……这以前还真没有过。
“同志们同志们”这时卫生员上来给我解围道:“参谋长的伤势刚刚得到控制,他还需要休息,你们就不要太为难参谋长了都散了吧”
“唔那我们就不影响参谋长了”
“参谋长好好养伤,养好了再跟我们说”
……
闻言战士们也不再多说,在我面前道了几句好话,就各自散去了。只是散去后,眼光还是直往我这边盯着,并且说的话题也都是我怎么怎么着的,搞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7号房,该换药了7号房……”
“参谋长,那是叫你呢”老战士提醒道。
“哦”我猛然醒悟过来,原来我住的那间就是7号病房。于是对着端着绷带药水的护水抱歉地笑了笑,跟战士们道了个别,就拄着拐杖回到了病房中去。
回到房里换上了新的纱布和绷带,接着打上一针吃了点药,接着又被挂上了输液瓶。这可好,又是哪都不能去了在上甘岭的那段时间,我可是吃尽了窝在坑道里的苦,没想到在这里还是要窝在房里。
话说外面的诱惑对我还是很大的,在战场的时候,难得见到阳光,眼前的东西不是红的血就是黑土,想看到一点绿色、小溪都难,现在看到了这些尽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不过想想外面还有那么多的战士在等着我讲故事,还是算了吧
时间就在无聊中过去,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确是个痛苦。因为身体不能动,所以脑袋就会开始乱想。想的最多的还是几天前在上甘岭上的战斗,那些虽说已经离我远去,但那种如地狱般的日子,还是会不自觉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想了很多,想到了一个个牺牲在阵地上的战士,也想到了他们一张张熟悉和不熟悉的脸,有些战士我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但他们却已经牺牲在战场上了。
黑暗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卫生员给我端上了一盏极为特殊的灯。说这盏灯特殊,其实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一盏煤油灯上套着一个炮弹箱,使得灯光不至于泄露出来太多,但在屋内却又能借着这灯光依稀的看到周围的景物。
我知道卫生员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在担心灯光会引来敌人飞机的轰炸,但我奇怪的是……刚刚还听卫生员介绍说,这里距离平壤只有十五公里。
平壤是朝鲜的都啊如果是在朝战初期倒也不奇怪,但是到了现在,这周围想必到处都是志愿军或是人民军布下的高射炮,美军的飞机会那么频繁的进来吗?以至于卫生员们都要这么小心的点灯?
想着我不由问了一声:“小赵,这里是不是经常有敌人的飞机轰炸?”
“经常倒也不会”卫生员小赵回答道:“这里离平壤很近,周围有我军好几个高炮团,美军飞机要进来也得十分小心但是奇怪的是,美军飞机对我们野战医院的轰炸次数却很多上级认为是我们的灯光暴露了目标,所以我们就想了这个办法”
“唔”听着我也觉得有理。朝鲜人的生活习惯我是知道的,为了节省资源,特别是在这战争时代十分有限的电力,大多数村庄甚至是都平壤都不开灯的,一到了晚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野战医院就不一样了,因为我军大多都是夜战,在前线受伤的战士也只有在夜里才有可能送下来,而且医生、卫生员在实施救护工作的时候,不开灯也是不行的。这也可以解释美军飞机会频率轰炸到野战医院的原因。
不过我总觉得这里面似乎不会这么简单,但一时又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再加上伤口一痛,也就不怎么爱想那些烦心事,于是也就没再多想了。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睡太多的原因,又或者是在战场上睡烂泥睡习惯了,现在躺坑头躲暖被窝反而睡不着,我那个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合眼。
如果说白天睡不着还可以出去看看风景,但是在这晚上,外头乌漆麻黑的,我这出去说不定还会让哨兵给当作敌人给毙了。
于是我不禁长叹,我这人就是劳碌命,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累了随便一躺也能睡得着,就算是在枪炮声下也能睡得安稳。可是现在什么都好了,却反而要受这个罪……
“吱……”的一声,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汽车的刹车声。
于是我就在想,也许又是前线送伤员下来的吧但想想又觉得不对,这送伤员也不可能只有一辆汽车啊而且如果是伤员的话,那这会儿卫生员们也该忙开了不是?
正疑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参谋长睡着了吗?”
这声音虽小,显然是为了不想吵醒我,但还是让我霍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张团长”
撑起一根拐杖三、两步就走到门口开了门,不是张团长还有谁?后面还跟着缠着绷带的李宝成、秦指导员几个人
“哟你怎么起来了”张团长等人一见我这副模样,赶忙上前来扶着我回到了坑上。
“张团长,你们怎么来了?”我惊喜的问道:“是不是仗打完了?537.7高地恢复了吗?”
“你呀你”闻言张团长不由笑道:“让你在这里养伤,我看你脑袋里还在想着前线”
“哪能不想啊”李宝成接嘴道:“甭说参谋长想,不把敌人从上甘岭上赶下去,咱们也都跟喉咙里卡着根刺似的,饭吃不香,觉也睡不着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这段时间我是没怎么担心,因为上甘岭的胜利,这对于我来说早就是已知的事了。刚才之所以那么问,只是奇怪张团长这个指挥上甘岭战役的重要人物,怎么有空到后方来看我而已。
“参谋长,我们就是要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笑了一阵,张团长就接着说道:“美军一八七空降团的进攻在你们手下彻底的粉碎了。在那之后美第八集团军新闻言人就向新闻记者坦言:‘我们在三角形山(即5第二天,美军就全面撤出了上甘岭地区。537.7高地虽说还没有被我们恢复,但只有伪军的残兵败将守着,恢复阵地的一天也是指日可待了”
“好”战士们纷纷握起拳头叫好。
与张团长和李宝成等人寒喧了一阵,张团长就握着我的手说道:“崔参谋长,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对我们部队做出的贡献其实今天我们来,除了看看你的伤势之外,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唔什么事?”看着战士们脸上有些怪异的表情,我不由有些奇怪了。
“是18o师”张团长苦笑了一声道:“他们就要入朝参战了,而且……指名要我们把你这个团长还回去……”
“什么?18o师要入朝了?”闻言我不由狂喜,差点就从坑上站了起来。但很快就明白了战士们表情怪异的原因,我这个团长要回去,他们就不可能再与我一起同生共死了。
“我们还是战友”李宝成走过来握了握我的手。
“还是战友”
“永远的战友”
……
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上前来与我握手,让我的眼睛忍不住潮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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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逢
第二章重逢
第二章重逢
望眼欲穿,自从知道18o师就要入朝参战的时候,我那颗刚放松下来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但18o师的入朝时间是一个军事机密,就连张团长他们都不知道,所以我就只有在西阳里耐下性子来等着。
在西阳里养伤的日子可以说是难得的一段悠闲的时间,这里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在朝鲜的都平壤附近,虽说同样也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但已远离战争的硝烟和炮火。再加上都附近的防空火力严密,就连敌人的飞机都很少前来骚扰。让我过上了一段难得的清闲日子。
轻松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卫生员和护士的悉心照料下,腿伤慢慢的俞合,到现在不用拄拐杖也可以下地了。平时我除了跟战士们聊聊天、下下棋,就是折腾着张团长特地让人给我送回来的那把m1狙击步枪。
在战场的这些日子,让我明白了一点,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能够信赖和依靠的除了身旁的这些战友,就是手中的步枪了。虽说在历次的战斗中,这把原本崭新的步枪已经有了很多的缺陷,比如说在上次战斗中枪托让我给砸松了一些,刺刀托也因为频繁的冲刺出现了扭曲,甚至就连枪杆上也有被弹片打出的几个缺口,但我还是不愿意换上一把新的。
现在我完全有这个条件。战士们在战场上缴获的m1步枪实在不少,张团长也说了,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在那些缴获的步枪里挑,想要哪把就给哪把但我还是不愿意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对这陪伴了我这么多年、渡过了这么多次生生死死的步枪有了感情,二来则是因为我了解它。
了解它的意思,就是我知道它身上的每一个细小的优缺点。在战场上,我也总是能尽量挥它的优点避免它的缺点,并最终与它一起赢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参谋长”我正在小溪边擦着枪的时候,几名伤员就围了上来,随随便便的坐在我身旁说道:“咱们都听说你枪法如神,还组织过冷枪部队打冷枪,可不可以让几枪让咱们见识见识啊?”
“怎么?不想听我讲故事了?”我打趣道。
“嘿,你讲故事不好听”一名战士就接嘴道:“这让你讲故事啊要么就是一个劲的说这个战士怎样怎样,要么就是说敌人上来了,一排手榴弹就敲了下去,从来都不说自己没劲……”
“就是”另一名战士也表示赞同:“咱们都是想听听你在战场上是怎么指挥部队打败敌人的王牌部队的,谁知道你一个劲的就说别人所以要听你的故事啊咱们还不如去听老刘他们讲”
老刘就是那名失去双眼的老战士,上甘岭战役他们几乎是从开始坚持到最后,所以对我的事情也知道得特别多,自然也就毫无保留的把我所有的“事迹”,都向充满了好奇心的战士们抖了出来。
“参谋长”因为是在医院里,战士们互相之间都比较随便,一名额头上缠着绷带的小战士就凑上前来,羡慕地看着我的步枪说道:“这枪我也见得多了,可是枪上还带着‘望远镜’的,这还是头一回见着能不能让我瞧瞧?”
“诺……”我随手就把步枪递了过去。
“嘿还看得真清”那小战士接过枪朝河对面瞄了瞄,兴奋地叫道:“参谋长,有了这个望远镜瞄准起敌人来就容易多了吧”
“我说小马,这也得看是谁使这枪啊”
“就是参谋长一排子弹可以打倒八个,你能打中一个就不错喽”
旁边的战士们一听这话就瞎起哄。
“俺,俺不信”那个被叫做小马的小战士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有这小‘望远镜’一照,那敌人就跟在眼前似的,这……这还能打不中?”
“那你就试试啊?”其它战士老趣道。
“参谋长我能试试吗?”小马被身旁的战士一激,就脸红脖子粗的问道。
我不由觉得一阵好笑,这小马就像个孩子似的,还把那些玩笑话都当真了。但看到他满脸的期盼和认真,也不好扫了他和战士们的兴致。再说了,现在这时候我军枪弹的补给也不会紧缺了,平时练练枪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随手就递上了一个弹匣。
别看小马年纪轻轻,但手上似乎还有些功夫,只见他熟悉地为步枪装上了弹匣,举起枪摆好了架式,接着“砰砰”两声……
身旁战士们的起哄声紧接着又响了起来,因为小马这两子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羞小马一张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搁了。其实这不能怪他,枪托有点歪了,想要一上手就能打准还真不是易事。
“参谋长,你试试吧”
“是啊参谋长”小马把枪递给我,不好意思地说道:“试试吧也好让我学习学习”
不好让战士们扫兴,再加上被小马这么打几枪也有些技痒,接过步枪对着河对面的一根树枝“砰砰砰……”接连就打了几枪。
“好”战士们不由叫了起来,他们也看得仔细,这几枪都打在了树枝上。不过我也听得出来,战士们的叫好声并不是很热烈,因为对面的那颗树离我们所在的位置不过百来米,要做到这一点似乎很容易,从战士们中随便抓上一个人,似乎也能打出这样的成绩。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好的还是在最后一枪……
“砰”最后一子弹射了出去,那根碗口粗的树枝“呼”的一声就整个断了下来。
战士们这一回却没了声音了,个个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这是我有意为之,但事实又让他们不得不信。
要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在树枝上不是难事,但要用这几子弹把一根树枝打断,而且很有把握用最后一子弹把树枝打断,那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了。这至少要求射出去的那几子弹大致要打在树枝的同一个横断面上,这难度一点都不比打中靶心低。
接着过了好一阵,周围才爆出一片叫好声,远远近近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在朝着这边鼓掌
这时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像风一样的跑到我的面前,飞喘吁吁的叫道:“崔连长”
“你是……”看着面前的这个护士我不由一愣,虽说感觉似曾相识,但她脸上戴着口罩,一时还真想不起是谁。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面前的这名护士喃喃自语了几声。突然意识到什么,缓缓摘下了挂在耳朵上的口罩,露出了她清秀的脸,上面挂满了疲惫和兴奋。
“金秋莲”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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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说过,不想在这里碰到我,但终归还是让你碰到我了”坐在河边的树桩上,听着溪流在身旁漴漴作响,我不由想起了以前的事。
忘了是在第几次战役,仗打多了就有点混了。反正是在汉城,这小丫头打仗有些打怕了,我就托着关系把她安排到后方的医院。分别的时候,这丫头对我说了句一语相关的话,“不要让我在后方看到你”。没想到现在还真在后方看到了,只是这一别就将近一年的时间。
“还好”金秋莲满面笑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说道:“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了”
“喂我说你积点口德好不好?”
“没有缺胳膊少腿,这不是好话么?”金秋莲咯咯笑道:“难道说你还希望我说你缺点什么……那才叫有口德啊?”
闻言我不由一阵无奈,都这么长的时间了,这小丫头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斗嘴。
“崔连长……噢,现在应该叫崔参谋长了”金秋莲走了几步到溪边,一边用溪水清洗着手上的血迹,一边回过头来问道:“不是听说你当了团长了吗?怎么现在又会在这里?我去部队找过你几回,都说你没在。我就奇怪了,你的部队在打仗,你这个团长却可以三天两头的到处跑。老实坦白,是不想见我还是有其它原因?”
“唔这个……”被金秋莲这么一问我不禁有些语塞,难道说我还要告诉他是因为李平和因为考虑到作风问题,所以才找这借口的?出卖战友的事是怎么也不会做的,虽然这没什么。
想了想我就半真半假地回答道:“能者多劳嘛上级说我枪法好,就派我到处组织冷枪部队打冷枪去了东奔西跑也是常有的事……”
靠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妻管严,这跟她还没什么呢就得到处找借口扯谎搪塞
“饶了你了”金秋莲对我的话没有半点怀疑,甩了甩手上的水,就来到我面前揭开我腿上刀伤的纱布,说道:“让我看看伤口唔,愈合得很好,用不了几天就……就可以出院了”
说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我竟然现她皱了皱眉头,这对她来说是件很稀奇的事。
“你一直都在这医院吗?”我随口问了声。
“嗯”金秋莲帮我腿上的纱布重新绑好,坐在我面前回答道:“村尾的那间院子里住着十几个伤员,我一直都在那照顾他们你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没想到我们就只隔了几间屋子,却要一直到现在才碰上”
我也不由一阵苦笑,暗道这老天还真有点捉弄人。想了想,又问了声:“那你刚才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还一路跑来的……”
“枪声”金秋莲环抱着双腿,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不同的,就像每个人心跳的节奏也不同一样。所以每个人打枪的习惯也不一样,我好歹也是你手下的一个兵,跟着你打过几天仗,所以一听到枪声就知道是你了”
“金护士……”这时林子那头有人喊了一声。
金秋莲当即就跳了起来,对我说道:“我要去忙了,你好好养伤,空闲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说着就急匆匆的朝林子外跑去,不一会儿又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警告你,别偷偷的跑掉了”
听着我不由感到一阵好笑,都说战场能让一个人快成熟,但这句话在她身上似乎一点也不适用。不过也正是她的天真,才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战场之外的美好,感受到了血腥杀戮之外的一点沌洁。
这时我不由想到了远在国内的林雪,不自觉的就把她们两人作起比较来。虽说两人都是军旅出身的巾帼英雄,而且枪法也似乎也都不错,但却各有各的特色。
林雪嘛,心机似乎重了点。知道耍小手段、小花招,比如她有办法让别人跟我比枪法,即达到了过山的目的,又趁机知道了我的枪法,再比如说她最后与我分别的时候,还懂得一语双关,借着与李平各道别把要说的话跟我说了,甚至事先还准备好了纸条,趁和我握手道别的时候把纸条塞在我手里。我想,这该是跟她出身于一个政治家庭有关吧平时耳孺目染总是会学会一些的。
反观金秋莲,虽然实战经验比林雪多得多,经历的苦难也多得多,但却像是一个小孩似的天真无邪。而且我觉得,她在战场上之所以怕了,不是因为她怕死,而是受不了那么多的人死在她的身边,死在她的面前。这对于她来说,在感情上是很难接受的。这该是她自小跟爷爷在山里打猎养成的性格。
如果要在她们两人中选择一个,我会选哪一个呢?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伸了个懒腰就朝林子外走去。这个问题,如果是在现代时的我,也许会很纠结,也许还会感到自豪。有两个女孩子同时喜欢我,而且都是美女,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但是现在,我却不愿意为这个问题而烦恼。
不是有诗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这诗曾一度被大学中的我奉为经典,甚至也想当然的把爱情的地位放在生命之上。那时的我,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生生死死;没有尝过时刻被死亡威胁着的滋味;更没有在陷入敌人的包围中奋力拼杀,只为了让自己能活下来
所以,那时的我多愁善感,也会为情所困,这都情有可原。但现在的我不会了,因为我经历过这些。
有句话说得好,很多东西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它的可贵。生命也是一样,我们拥有它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不觉得它重要,甚至觉得活着没意义。只有在到了濒临失去的时候,才会真正明白生命有多重要。
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更不会比生命宝贵,它只是生命的一部份
所以在这一刻,在这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这一刻,我不想因为无法选择而徒增烦恼,一切都顺其自然好了。
施施然的走出了林子,这才现已经是傍晚了。回到病房用过了卫生员给我端上来的晚饭,天色就渐渐黑了下来。
在战场上我更喜欢黑夜,因为黑夜就是我们的保护色。在现代我也喜欢黑夜,因为黑夜意味着我已经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坐在电脑前享受属于自己的时间。但在这里,我却不喜欢黑夜,因为这里的夜,我似乎除了躺在床上呆外,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我就躺在床上呆,身旁照例是炮弹箱中煤油出的红红的光线。这光线随着煤油灯的跳动而忽明忽暗,好几次我都以为它会熄灭,但却又顽强的再次出火光。
这就像是我的生命,好几次我都以为已经没有生存的机会了,但还是一直生存到了现在。甚至受的伤也都是无关紧要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难道说这就是老天安排我到这个世界的礼物吗?我是不死之身?
虽说我有这个怀疑,但还是不敢轻易去尝试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隐隐传了一阵飞机的轰鸣声。我当即一个翻身就床上坐起,用最快的度掀开炮弹箱,把里面的煤油灯吹灭。虽说我很清楚,天上的飞行员根本就现不了这点光线,但为了以防万一,这么做还是必要的。
“呜哇……”一阵刺耳的防空警报这时才响了起来,接着就是远方十几道探照灯的光线往天空乱照,防空炮、高射机枪也开始轰鸣起来。
“参谋长快,跟我进防空洞”卫生员小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扶着我就往门外走。
“等等,我的枪”我一边回头抓起自己的步枪,一边就在奇怪:灯火管制的都这么严了,美国佬的飞机怎么还能现医院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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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手电筒
第三章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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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手电筒
还没等我们来得急跑进防空洞,敌人飞机的轰鸣声就压到了我们的头上。随着几声闷响,几颗照明弹就在我们上空爆了开来,苍白刺眼的亮光霎时就把我们所在的这个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村庄照得毫分明。
看到了目标,美军的战斗机很快就出一阵怪啸,从空中俯冲下来,接着就是一阵熟悉而又恐怖的“呜呜……”声,一枚枚炸弹从天而降,一颗颗的在村庄周围爆炸开来。
小赵一刻也不敢停,扶着我飞快地朝防空洞方向跑去。但因为我脚伤还未痊愈,一拐一拐的怎么也跑不快,不知不觉的就落后了许多。
突然空中传来沉闷的炸弹呼啸声,我心中不由一惊,没少挨过敌人飞机炸弹的我,听着声音我就能判断出这炸弹离我们不远。若是在平时,我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撒腿就跑,可是现在……
正在我想着要把小赵给推开的时候,却不料身旁一个大力传来,只听小赵大叫一声:“小心”就把我压倒在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炸弹在距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爆炸,身旁的一间木屋在响声爆起的瞬间,整间房都升高了几米,接着在熊熊的火光中分裂成大大小小的数十块,重重地砸回到地上。木块夹杂着弹片,带着啸声到处乱飞。特别是那些被炸得裂开的木片,就像是一根根利箭一样飞射到我的脑袋旁,深深地插入坚硬的泥土里。
“小赵小赵……”反应过来后,我当即从小赵身下爬了出来。但已经太迟了,小赵的背部早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有弹片也有尖锐的木片,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插了十几根,从头到脚都有……
“参谋长……快,防空洞”这是小赵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由沉默了,战友牺牲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的生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别的部队别的时代会不会这样我不知道,但这在志愿军的部队里却是常有的事,以至于我都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开始时还会有些惭愧、有些自责,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甚至还以为这也是应该的。
战场是现实的不是?越能在部队里挥大作用的人,就越是应该受到保护的对像。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个个长都要配上几个警卫员呢?但现在却不一样,这不是在战场,他也不是我的警卫员。他……只是一名卫护人员,一名非战斗人员。拿起枪来担任保护职责的,应该是我才对
“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正在我对着小赵的尸体愣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金秋莲冲到了我旁边,拉着我就要往防空洞的方向跑。我一把挣脱了她,在她疑惑的眼神下,吃力地弯下腰去,默默地背起了小赵的尸体,一瘸一拐的朝防空洞走去。
金秋莲愣了一会儿,一跺脚就在后面帮着我把尸体抬了起来……
防空洞内很黑、很暗,或许是担心被美国佬的飞机现,所以不敢点灯。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和一些伤者的呻呤声、叫喊声,掺杂在其中的小孩哭泣声,就更是让人有些烦躁不安。
过了一会儿,等适应了防空洞里的光线后,我就和金秋莲找了个位置把小赵的尸体放下。做为护士的金秋莲,抱着一丝希望给小赵检查伤势,但结果早就像我所预料的一样,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金秋莲默默地坐回到我的身边,不知道是因为防空洞过于拥挤还是朝鲜的女孩比较大胆,又或者是防空洞中的黑暗让她可以不顾别人的眼光,她坐下后就紧紧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没有回避,因为这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小赵为我牺牲的那一幕。等到感觉身旁有些不一样的时候,金秋莲竟然已经偎着我睡着了。
这丫头,见此我不由一阵苦笑。美国佬的飞机在外面狂轰滥炸,防空洞里的伤员、百姓个个都胆战心惊,她竟然能这么快就睡着了。
随后我很快就想起了大学时一位自称情圣的舍友说过的一句话,一个女孩如果能在你身边睡着,这代表你已经得到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代表你能给她安全感,能让她放心……
想到这里,一种自豪感不由在我心里油然而生。能让金秋莲这样的巾帼英雄在我身边也有安全感,这该是怎样的一种享受啊但随后一想,那自称情圣的家伙还让女友给甩了躲被窝里哭得稀里哗拉的,鬼知道他说的那一套会不会对
半个多小时后,美军飞机的轰炸终于停了下来,飞机带着呼啸声远去。伤员和百姓这才纷纷站起身来朝洞外走,这时金秋莲才醒了过来。黑暗中的她望了望我,微笑一下后,理了理头就若无其事的站起来走进了人流。走了几步现我没有跟上,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有些气急败坏的折回头拉上我就往外走……
防空洞外,到处是一片狼籍,弹坑、尸体、崩塌的房屋,还有熊熊大火,让我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就是我印像之中的村庄。救火的,救伤员的,哭喊的,乱哄哄的忙成了一团……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站在身旁的金秋莲告诉我:“这段时间美帝国主义好像专门在针对医院进行轰炸,我们才刚刚在上个月搬到这里,就遭到敌人飞机三次轰炸”
“没有怀疑过有特务吗?”我随口问了声。
“怎么没有?”金秋莲回答道:“但伪军特务无孔不入,想防也防不住他们只要藏在百姓中我们就没办法了”
“问题是他们不是藏在百姓当中”
“你是说……”金秋莲有些震惊地说看着我:“你的意思是我们医院中有特务?”
“我也只是怀疑”我回答道:“要知道医院的位置很简单,随便什么特务都可以做到。大批大批的伤员都往这里送,还有你们挂在外面晒的绷带、床单等等,就算是过路的人一眼也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有个野战医院。但问题是……”
“是什么?”金秋莲好奇地看着我。
“问题是美国佬的飞机是怎么在黑夜里精确地找到医院的位置”我回答道:“你注意到美国佬飞机打下的照明弹了吗?如果他们不知道我们的精确位置,就会一路打着照明搜索。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几颗照明弹一打就在我们头顶上了”
“也许是灯光”金秋莲解释道:“医护人员虽然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百姓就不一定了”
“也许”我笑着点了点头:“但灯光不会只跟着医院”
“我要去忙了这会儿想必又有很多伤员在等着我。”金秋莲一边说着一边戴上口罩对我摇了摇手:“你回房去慢慢分析吧,在外面危险最好能把那个特务抓出来,为我们的同志报仇”
说着一溜烟的就跑个没影了。
看着金秋莲的背影,我不由感叹,看她现在肩上挂着红十字脸上脸上戴着口罩的样子,实在有些无法想像当年她是怎么拿着步枪在战场上跟敌人打仗的
不知不觉的,就回到了我的那间屋子。这时我才觉医护人员对我的特殊照顾,因为这间屋子相对比较独立,很难引起美军飞行员的注意,而且其它房子的火势还不会波及到这里。这不?其它病房多多少少都有受到点威胁,可就是我这间病房什么事也没有当然,除了已牺牲的卫生员小赵外。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不闻不问
看着面前这间安然无恙的病房,又想起了刚刚为我牺牲的小赵,我抬起的脚怎么也没有办法往病房迈去。
想了想,掉头就朝北面靠着大树的那间民房走去。
那里是院长张德水的办事处,在西阳里住了这么久,我多少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张院长也来看过我几次,所以我知道他的住所。只是大多时候,在志愿军部队里不太适合搞特殊化,对于我这个参谋长来说,张院长也尽力把我当作普通病人来对待,所以才一直没有去过他的办事处。这也是我一直迟疑着没有去过问特务事情的原因。
“张院长在吗?”来到了门前,我径自问着门口的哨兵。
守在门口的这些哨兵,是部队安排下来保护医院不受伪军特务破坏的志愿军战士,是31师的一个警卫连,连长叫李国辉。他们这些人当然知道医院里我这号人物,平时少不了跟着伤病员一块缠着我,要我介绍什么战斗经验,早就打成了一片。
这会儿哨兵早就认出了我,当即一个挺身说道:“报告参谋长,张院长到村口救治伤员去了”
“那么李连长呢?”我又问了声。
负责医疗队安全的还是李连长,找他似乎更合适。
“李连长带着战士们救火去了”哨兵抬起头在对面正忙碌的人群中找了一会儿,就指着一个人说道:“在那……要不要我去把他叫过来?”
“不用我自己去”
一瘸一拐的朝火场走去,隔了老远就听到李连长在大声呼喝着:“动作快点,水……后面的跟上”
“李连长”我朝李国辉招了招手。
李国辉回过头来一看,认出是我,赶忙把手中的水桶递给身旁的战士,跑到我的身旁说道:“参谋长,你怎么出来外面不安全,还是回屋里去吧”
“李连长,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参谋长”李国辉打断我的话道:“虽然你的官比我大,但你在这的身份就是一个病人,是这的病人我就得保护好你的安全。不管什么事,先回屋里再说”
“我是来跟你商量敌人特务的事的”我回答道。
李连长不由一愣,点了点头,当即扶着我朝办事处走去,同时小声说了声:“我们屋里谈”
进了院子,在中间的正房中坐下,李连长热情地给我倒了杯水说道:“参谋长,我也不瞒你,其实我们也怀疑内部人员有敌人的特务潜伏但是敌人十分狡猾,我们怎么也抓不住他们的尾巴”
“巡逻队都没有现问题吗?”我问道:“比如说在敌机要来轰炸之前,有没有人用灯光暴露了目标?”
“没有”李连长很肯定地回答道:“一个月被美国佬轰炸了三次,我这个连长也难辞其咎,所以这几天晚上都是亲自带队巡逻,绝没有现什么异动清点人数的时候都在,也没有看到任何足以暴露目标的灯光”
“那就奇怪了”听着李连长的话,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哦,原来是参谋长……”这时戴张院长回来了,他进屋后朝我点了点头,就若有所思的在旁边的脸盆着清洗着手上的血迹。
“又是二十一条生命啊”张院长叹道:“美帝国主义又在他们的累累罪行上添上了一笔”
“参谋长就是为这事来的”李连长回答道:“参谋长的想法跟我们不谋而合,怀疑我们部队中潜伏着敌人的特务”
“敌人的目的,是想打击我们前线部队的士气”把手在毛巾上擦干,张院长就坐到了桌前沉重地说道:“我们的医疗设备、人员和药物本来就紧缺,现在再接二连三的遭到敌人飞机的轰炸,就更是捉襟见拙了。前线送下来的伤员得不到很好的治疗,甚至无药可医,这会在部队中造成很坏的影响会在很大程度上打击我军部队的士气,帝国主义的用心还真是险恶”
张院长的话我是认同的,志愿军作战是英勇,但有句话叫“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志愿军部队就是一个大林子,一个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人的大林子。在这个林子里不可避免的会有各种程度的人。有勇敢的也有懦弱的,同时也有处于勇敢和懦弱之间的。而且处于勇敢和懦弱之间的人还占了相当大的一部份。
这就使我们需要士气、需要鼓舞。事实上古往今来的任何一支部队都需要这些。只不过素质差的部队通常不会有多高的士气,怎鼓舞也起不了作用罢了。
医疗条件对部队士气的打击是勿庸置疑的。在我手下就有过这样的兵,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徐良,原本是个英勇善战的好兵,但看到其它战士受伤因为无药医治而自杀,就开了小差要做逃兵……
“内部人员都排查过了吗?”随后我问道。
“排查过了”李连长点了点头:“包括每一个进来的病人……”
说到这里李连长不由有些尴尬,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连我也查了。照说像我这样一个人是完全没有必要再查的,不过这也正说明了李连长在工作态度上的认真负责。
“我们把排查对像重点放在了人民军的同志身上”李连长接着说道:“医护人员共有人民军同志二十三名,作战部队中有五名,另加一位翻译,但我们暗中派人观察,都没有什么异动”
“嗯”我点了点头,李连长会先怀疑到朝鲜人也是有道理的,朝鲜和韩国本来就是同一个民族的,说着同样的语言,甚至有些人居住的地点都是互相混淆的,要渗透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过我也想过,敌人特工之所以能渗透得这么隐密,就不会露出这么大的一个破绽出来,所以排查的重点应该是在我们想不到的自己人内部才对
“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李连长霍地站起身来说道:“敌人特工如果要引导美军飞机轰炸,在这夜里不是灯光还有啥?这特务在咱们这点灯,美国佬的飞机大老远的在天上都能看得见,咱们在地上却看不见……”
“啥?”听着李连长这话我不由猛然一惊,转向李连长说道:“李连长,马上带人挨家挨户的搜查屋顶,特别是两、三层较高的屋顶”
“搜查屋顶?”闻言李连长不由一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人就出了。
李连长的那句话提醒了我,美国佬的飞机在天上能看得见,我们在地上去看不见。的确是有这样的事的,初中的物理老师就告诉过我们,漫反射是什么角度都会看得见的,所以不会是煤油灯。而镜面反射却只有在一个角度才能看得到,我们身边似乎就有这样的东西,那就是手电筒。如果把手电筒装在屋顶上,那光线直直的照向天空,那在地上的人就很难现它出的光线,即使看见了也会以为是月光……
现在我只希望,那些被动了手脚的屋顶,不会恰好被美国佬的飞机给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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