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生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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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风嗤的一笑:“说下去。”
云虚道:“君帅你可不是梁思禽那个优柔寡断之徒,朱元璋若是惹你不开心了,你我皆可一刀将他杀了,至于这天下如何,却不是你我所能考虑的了。”
岳风道:“有意思,人常说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而是自己的敌人,今日看来,此言不假。”
云虚一笑,道:“君帅谬赞。昨日因,今日果。当年发生的事已经不可改变,所以说得再多也是多余,悔恨亦是多余。咱们还是手上见真章吧。”
岳风挑了挑眉,洒然一笑,道:“听起来你很有自信?”
云虚霍然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缓缓的道:“难道云某没有自信,君帅你就会停手?”
岳风摇头。
云虚继续道:“那还不是,无论自信亦或是不自信,今日你都准备大开杀戒了,那还说那么多做什么?老实说,我没有想到君帅你还活着。不过转念又想,你活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庞斑虽然也算是一代枭雄,数十年才出一人的绝顶宗师,但在神鬼莫测的君帅面前,毕竟还是差了半筹。适才你问我有没有自信,有自信总比没有自信强,因此云某也就有自信了。君帅身死,云某这一身屠龙功夫,原本就是为了梁思禽而练,至于现在……很好,云某倒是很庆幸君帅未死。多说无益,哀求亦无益,云某若胜你,必杀尽你左右亲近之人,你若是胜了云某……”
“好气魄,好果决,不愧是一代枭雄!”岳风截口,抚掌微笑,接着道,“我若是胜了你,那这灵鳌岛东岛众弟子的死活,也就随我处置了,你居然也忍心,这一点我是比不上你云岛王的。”
云虚眯了眯眼,淡淡的道:“云某苦练武功,最终修成屠龙之术,出发点原本就是君帅和梁思禽,只是很可惜,君帅已死,因此就只能屠梁思禽一人了。这原本是云某的目的,但是在修炼的过程中,云某越来越体会到自己的渺小,天道的磅礴浩瀚,这才发现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修为,就连自己的内心也从此改变。我记得君帅很久之前说过一句话,我死之后,哪管身后滔天洪水?”
岳风哈的一笑,抚掌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精彩精彩,看来你云岛王不仅仅是武功精进了,就连嘴皮子也厉害了不少。你都说了,你若是胜了,定杀王孙等人,那我自然也不必再手下留情,自今日起,天下将再无东岛。”
稍稍一顿,岳风又扫了沐含冰、周烈、苏乘光等人一眼,淡淡的道:“既然东岛没有了,那西城也就不用再存在了。这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前面说过了,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西城等人面色一变,苏乘光喝道:“好大的口气,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石穿则怒道:“你说我西城不存在,我西城就不存在,你以为自己算什么?”
岳风目光清冷:“现在只是通知你们,昆仑本帅自然也是要去的。你们最大的凭仗还不就是梁思禽吗,待与他交手过后再说其他。不过有些话可以提前说,现在你们是可杀可不杀的,看在梁思禽的面子上,姑且放你们一马,但今日之后,这江湖上谁若是再敢动用东岛、西城的武功,天下共诛之!话有些大,不过你们可以等等,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
嘶!!
万绳、秋涛、石穿、卜留等西城八部部主面色一紧,或愤怒,或担忧,或惊惧,岳风的本事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岳风的性格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也正因此,他们知道岳风绝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不,甚至是一步十算,走一步,看三步,算七步,他既然这么说,心中定然也已经有了针对东岛、西城的计划。
难不成、难不成东岛、西城的传承,当真要从此断了?八人心下均是暗暗惊叹起来。
“哦,貌似朱元璋对你们挺感兴趣,我相信他一定会十分高兴,并且全力配合本帅完成这个计划。”岳风又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将东岛、西城两派的人彻底打入地狱。
“你!”就连脾气最暴躁的苏乘光、石穿、卜留,也只能干瞪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岳风又望向他们,嘴角微微一勾,微笑着道:“如今大明百业待兴,朱元璋的眼睛当然不可能放在你们身上,尽管他对剿灭你们很感兴趣。那么……”
稍稍一顿,他目光又在少林、武当、峨眉等名门正派身上扫了一遍,双手合十,轻笑道:“那么就再加上这整个武林好了,日后朱元璋若是命令尔等与朝廷合作,剿灭东岛、西城,请一定不要觉得他是要对江湖动手。无论是他,亦或是你们,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江湖,是无论如何也灭不掉的。诸位可听清楚了?”
嗔目结舌,面面相觑。
少林、武当、峨眉等名门正派的高手怔怔瞧着岳风,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又他妈不要脸地说出了计划,从来都是这么不要脸啊。
东岛、西城的人则哗!的一下,张目结舌,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真按照他的计划实施,朝廷、江湖双管齐下,东岛、西城的传承就算是彻底断了!
两派的人,浑身都禁不住瑟瑟颤抖了起来,恐惧来袭。
云虚双眸骤然一眯,冷电般的目光迸射而出,咬牙道:“岳风,你欺人太甚!今日你先走出这灵鳌岛再说其他吧,你当真以为云某还是三年前的云虚?!”
岳风诚恳地点了点头,淡然道:“晴天之下无鲜事,三年之前你是失败者,现在也仍旧一样。哦对了,虽然已经决定对灵鳌岛赶尽杀绝,但你们还是反抗下好,否则虐杀一群不做任何反抗的人,终究是有些不忍心。当然,不忍心归不忍心,该杀的还是会杀。”说话间,话锋勐地一转,冷声道,“施南庭、花眠,三年前的账也该好好跟你们算一算了!东岛门人,只要想出手的,全都出手,免得麻烦!”
轰!!
现场哗然大变,虽然岳风神鬼莫测,不可按照常理揣度,但是现在他居然打一个同样已经接近传说的云虚还不够,还想一举灭杀东岛门人?!
疯子!
简直就是疯子,这他妈怎么可能啊?如果说没有云虚,或是说只是三年前的云虚,那么一切都还好说,可不是啊,现在的云虚同样已经达到了一种匪夷莫测的程度啊,这就太过疯狂了。
花眠、杨凤来、施南庭三大尊主,心下原本还忐忑不已的,忽然听岳风这么说,面上顿时闪过一抹喜色。云虚的强悍,已经超出了众人的预料,若是再加上他们,那这一仗,他们东岛就有七成希望了!
花眠冷声道:“不错,的确该算一下总账了。既是君帅相邀,花眠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凤来怨恨的道:“岳风,三年前你打了老子一掌,害得老子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彻底恢复,就算你不这么说,老子也是要出手!这一次大不了被你杀了,否则那一掌之仇,老子一定是要报的,你心眼小,老子心眼可也不大!”
便是谢王孙也不由道:“师父,徒儿与你并肩。”
岳风不掺杂任何感情的话语响起:“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我……”谢王孙面色一滞,顿时说不下去。倒是二妮替他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嘟囔道:“不要就不要,神气什么啊,喂,你不要担心他。”
“闭嘴。”谢王孙烦躁地喝了一声。
“哎,我说你这人属狗的吧,逮谁咬谁?”二妮不由挑眉。
那边云虚则仰天哈哈一笑:“如此跋扈嚣张,试问这世上除君帅外,可还有第二人?!我云虚从来都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当然,若是换成别人,云虚早将他杀了,但这话既然是君帅你说的,那就如君帅的愿!不过条件要变一变。东岛门人听令,除四位尊主,其他人不准出手。本岛王若是败了,你们不可反抗,任由君帅杀戮,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是!”东岛门人立即应了一声。
这些年来,云虚在东岛极有威信。他这命令就是告诉所有人,只要他败了,岳风要杀他们,那他们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岳风来杀就行了,即便如此,他们居然也没有任何怀疑,当即应答。
待应了这一声之后,所有人才开始思考云虚这个命令的含义。
岳风双眸一眯,淡然道:“云虚,你倒是好算计,难道你就肯定,只要他们不还手,我便当真不忍杀广他们?”
云虚却再没回答,冷声道:“般若心剑第一式!”
呛啷!!
剑气纵横声响起,这一次,不是云虚的精气神,而是真气。道道真气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化作一抹抹璀璨剑光,浩浩荡荡,铺天盖地。
四下风云突变,一片肃杀。
“啊”的一声惊恐的嘶吼,原本就已经退开的各大门派的人,又逃也似的远远退开,最初还是在青石广场上,但云虚这真气化剑,倾洒而出之后,他们就知道这点儿距离根本不够用,赶忙再退,直接退出了巨大的圆形青石广场。随后又是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八百米开外,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放松地松了一口气,开始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开始观这惊天动地必将铭记江湖史册的一战。
青光一闪,一抹青泓洋洋洒洒倾泻而出,如天上的流光,锋锐无匹地向岳风斩去。
与此同时,花眠、施南庭、杨凤来三大尊主各自施展出看家本事,至于四大尊主之一的童耀,此刻废了一条臂膀,内力损了大半,只能作壁上观了。
云虚传音入密,冲三人道:“你们躲在我的背后,伺机出手!记住,千万不要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否则……”
正在这时,岳风哈的一笑,道:“否则怎样?云大岛王,我有那么恐怖吗?”
云虚面色骤然一变,阴沉着脸,冷冷道:“君帅好本事!”
适才,他是以传音入密之法与三人沟通交流,这传音入密乃是江湖上最绝顶的一种武学,但同时却也是最大白菜的一种。说它绝顶,那是因为只有内力到达宗师级别,才能掌握。说它是大白菜,却是因为只要内力足够,谁都会使用。
传音入密,这就跟王八拳一样,是个人都会,并不是哪门哪派所独有的。
不过,说这传音入密绝顶,不单单是对使用者的苛刻要求,更绝顶的是,各人有各自的传音入密,其他人万万没可能侵入。这就跟频率一样,有些波长,有些波断,除了使用者本人,谁能知道他自己用的频率?更不用说,在使用途中,使用者还可以调整自己的频率,可现在岳风却一清二楚地掌握,不说其他,单单这本事,便要比云虚高明。
岳风哈的嗤笑道:“过奖。云岛王,躲在你身后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很可惜……”
云虚心中咯噔跳了一下,跟着道:“可惜什么?”
答案马上揭晓。
青光一闪,岳风身形站立,一动未动,身前自动形成一层淡淡的七寸气墙,由上自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圣光,便如佛祖降世,圣光普照。
铛!!
一声闷响,云虚攻出的剑气便消失地无踪无影。
唰!
绽青剑被岳风握在掌心,剑体轻微颤抖起来,嘴角一勾,道:“很可惜,并不是站在你背后就完全保险了。”
“斩!”
剑化作刀,自上而下,冲着虚空便是一斩,连绵不绝的劲气如滔滔大海般奔腾不绝,压缩,不断的压缩!被岳风斩出时还是滔天大浪,但至中途就已经变成了绵绵溪流,而至云虚面前,则彻底化作成了一条纤细黑线。
什么?!
四下哗然惊叹,所有人嗔目结舌,惊叹、震撼地不能自已。更有人没能忍住,“啊”的失声惊唿道:“这……这怎么可能?”“怕就算是张真人在世,亦不过如此了吧?”
不知其多长,亦不知其多远,凝目望去,无边无际,似连天接地,如此大能,岂非仙佛?
身为当事人,云虚根本来不及感慨,便集中自己所有的精气神,将般若心剑最强防御施展出来,只听“啵”的一声脆响,他全身已笼罩在一种除了岳风,谁也看不着的精气场中。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瞳仁蓦地一缩,一旦结成精气场,就算是岳风,也一定无法攻破,他有这个自信,可正在这时,异变突生!(未完待续。。)
第499章 生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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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下一刻,云虚瞳仁蓦地一缩,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正当他以为岳风那一剑是要斩杀自己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除了岳风本人,怕是所有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眼见便要斩下,但正在这时,那一抹黑线居然诡异地一个折转,从云虚左右两侧绕了过去,形成了一个“凸”字形。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看到了什么?”
现场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惊诧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能置信的神情,真气外放已是千难万难,可谁也没有想到,岳风非但将真气外放,凝为实质,并且还玩出了花儿!
若是张三丰在此,无论他做了什么,也没有人觉得惊讶,撑死也就是惊奇、惊叹,只因他在所有人眼中已经变成了神。
神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那还不是理当当然,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但是……但是岳风不同,岳风毕竟不是张三丰,他却以凡人之姿,做出了这等骇人听闻的攻击方式,委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是云虚。
真气外放化作实质,然后……再曲直如意?这招太酷炫,闪了所有人的眼,更震惊地还在后边。
花眠、杨凤来、施南庭三人就站在云虚身后两米远,那黑线折转之后,又在远处合而为一,这才算真正形成“凸”字形,而后那条边便一路前推。
嗤啦!
锋锐的剑气唿啸而出,花眠厉声道:“施南庭、杨凤来,合而为一!”
三人全都明白,单凭一人恐怕难以抵挡住这一招的攻击,唯一的可能便是三人合而为一,唯有这样,才有可能挡下这一剑。
施南庭、杨凤来心领神会,几乎就在花眠嘶吼而出之际,两人已经来到了花眠身后,形成了一个紧密稳固的三角形,各出一掌,抵在花眠背后,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到花眠体内。
三人真气合而为一,迸发出璀璨的光芒,磅礴浩瀚的真气如飓风一般,狂飙而出。
叱!
突然中断,一切复归平静,三人俱是不能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紧跟着便是噗通一声巨响,拦腰斩断!
三人全都被拦腰斩断,鲜血与器官撒在青石广场上,带着无限的惊讶与不甘,三人随即摔倒在地,就此毙命,今日再多三缕魂魄。
“师父!”“尊主!!”刹那的死寂过后,东岛门人撕心裂肺地嘶吼起来,至于其他人
嘶!!!
所有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仍旧陷入在那种难以置信的惊震之中,这,怎,么,可,能?!
一招!
仅仅只是一招,对方还是东岛大名鼎鼎的三大尊主,即便是放在现今这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存在,但是现在却被岳风以砍瓜切菜的方式给杀了!
谁他妈相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他妈敢相信啊!
云虚咬牙道:“好!不愧是君帅,看来这三年,不仅仅是我云虚修为精进了,你也没有原地踏步。”
岳风嗤的一笑,打趣道:“我又不是骡子,怎么会原地踏步,你以为是磨豆浆呢。来吧,让我看看般若心剑你究竟修炼到了何等境界。”
云虚冷冷道:“我也很想看看你天子望气术和天子法相修炼到了什么程度!”
谈笑声中,云虚施展出踏燕惊龙,身形蓦地往前一纵,这一纵,人已近在咫尺!与此同时,他也将般若心剑提升到最高境界,既是防守的最高境界,同时也是进攻的最高境界。
嗡!!
放在其他人眼中,云虚还仍旧是那个云虚,身上也仍然没发生任何变化,但落在岳风眼中,一切却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
岳风挑了挑眉,施展出天子望气术,立即看到云虚身遭笼罩了一圈紫色。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便是道家修为境界上的划分,如果从这个境界划分上来看,云虚已经是炼虚高手,不,应该是更高一级的合道!
他居然已经开始探索起合道的奥秘!
炼神还虚之后,会进一步发现世界的本质,改变自身,此时,人体已经摆脱了身体的约束,可以以类似精神状态存在。
很久很久以前,炼虚合道只是一个传说,直到不世出之奇才张三丰的横空出世,才打破了这炼虚合道坎。
在他之前,失败太多,已经有很多武人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合道级别的高手,因此才将武者武学上的终极极致定义,现在这终极高手才是超越了炼虚的合道,这已经是等同于神佛。
岳风瞳仁蓦地一缩,来了兴趣。
老实讲,他原本是没有将云虚放在眼里的,但是现在他才突然发现,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出现,自己的修为已经突飞勐进,而对他来说,云虚的修为,同样也已经突飞勐进,超出了他的预料。
或许,他可以利用云虚来完成自己对合道的摸索,现如今的他,同样也正走在这一条道路上。
刹那之间,诸般念头闪电般闪过岳风的脑袋,而也正在他出神的当儿,云虚挥手便是一刺,重重击在他身前的明玉螺旋劲气上,岳风竟是倒退数步。
云虚见岳风陷入思索,心中亦是颇为得意,淡淡道:“岳风,看样子你很想知道炼虚合道到底是什么境界,接下来我就让你看看我领悟的道是什么!”
说话间,随手便是一刺,嗤啦一阵清响,空气似被撕裂,金色的指影破空而来,这是逆阳指,云虚的拿手好戏。
岳风眉头轻轻皱起,眯了眯眼。
不对!
这的确是逆阳指,但一指刺出之后,现场观战的人便发出了“呀”的一声惊唿,一个个瞧得莫名其妙,因为放在他们眼中,云虚只是随手刺了一下,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逆阳指出现再消失,什么也没有改变,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像跟岳风开了一个玩笑,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但落在岳风眼中,那逆阳一指消失的瞬间,天子望气术一眼看穿,两人就宛如置身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截然不同的异世空间,啵的一下,伴随着逆阳指的出现,一圈圈涟漪缓缓荡开。
波纹?!岳风眯了眯眼,有些失望。
现如今,无论是他,亦或是云虚,全都已经达到一个凡人不可企及,乃至于连幻想也不能的境界,譬如现在两人身处的异世界,这已经是接近灵魂出窍,脱离躯体的程度,没有那么夸张,却已有一半的功夫。
这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异世界,在这个异世界中,只有岳风和云虚两人,云虚周身萦绕着淡淡紫光,而岳风这边则是天子法相,皇气加身,浩浩荡荡,肆无忌惮,占据了整个异世界的半壁江山。
而这,才是“道”刚刚起步,也正是先前云虚口中他所体会的“道”。
“道”有千千万,修炼至最后,大多便殊途同归,所不同者,是修炼之初。这就跟硕士毕业论文一样,需要长达半年的准备时间,甚至更长,不论是岳风,亦或是云虚,现在不过是刚刚选了一个论文题目。
岳风的想法是想观摩观摩云虚的研究成果,可不曾想对方选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研究课题,更令人失望的是,相对于自己,对方还他妈仅仅处于小学生阶段。
他的认知还在波纹上,远远不知光是波,山水有波,大地也有波,这世间的一草一木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波!
云虚面上流露出傲然之色,淡淡瞥了岳风一眼,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不论是你,还是梁思禽,你们也都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岳风,三年之前,便在这灵鳌岛我云虚的家门口,你狠狠羞辱了云某,我云虚可一直都记在心底呢。今日便全都还给你!”
“疾!!”
说话间,云虚骈指而出,勐地一指那涟漪,涟漪便如触电一般,疯狂朝岳风疾驰而去。
现实世界,风云突变,顿时雷电交加。所有人面面相觑,惊骇莫名地瞧着云虚。
岳风已成东岛门人的死敌,原先便有旧仇,现在他又一剑斩杀花眠、杨凤来、施南庭三人,又增加了新恨,见此,他们立即喝彩助威起来:“岛王威武!”“岛王霸气!”“杀了这奸贼,杀了这奸贼!!”
异世界,剑气纵横,涟漪化为蛟龙,泛着森然冷电,择人而食。
云虚面上亦流露出无比自信的神色,哪料,岳风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无比失望地摇了摇头,略显讥讽的道:“云虚啊云虚,原本你能有多大进步,没想到也就是这点儿程度罢了,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云虚面色一变,厉喝道:“你说什么?!”
岳风道:“你一不是傻子,二又没聋,我说什么,你不知道?”
云虚冷冷哼了一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哦,是吗?你准备怎么杀我,就凭这条蛇?”说着话,笼罩在岳风身躯上的皇气显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骷颅将军,嗤啦声响中,殷红的光明甲也附在其身。
云虚面色骇然一变,不由瞪大了眼睛,颤声道:“你……”
骷颅将军沉默不语,伸出一只手,轻描淡写地便捏住了那道蛟龙闪电,云虚面色变得愈发难堪,难堪之余,满满全都是不能置信的震惊。
现实世界,原本电闪雷鸣的天气忽地再度发生变化,又复归平静。
阳光普照,风和日丽。
“咦?”“这是什么状况?”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落在他们眼中的景象是……岳风、云虚相距三丈之远,没有任何交流,除了最初云虚动用逆阳指弄了点儿动静出来,也再没任何动静。
异世界里,云虚后背、额头沁出了冷汗,身子也跟着瑟瑟颤抖起来,那并不全是畏惧,更多的,则是对“道”的追寻,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岳风对“道”的领悟,要远远高于自己。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波纹,没想到在你面前居然变成了玩具,哈哈哈哈……”云虚自嘲地大笑起来。
“波纹的本质在于波,但你又知不知道,你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有属于自己的波动,有些是你看得到的,譬如涟漪、譬如波纹,有些是你看不到的,譬如光,譬如山水草木。你若是连‘波’的本质都不知道,那你的修为也就止步于此了。”岳风随口解释起来,跟着想了想,洒然一笑,“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区别,就算你现在知道了。”
云虚就像是得到一个宝藏一样,双眸精光闪闪,口中则不住喃喃道:“光!山水草木,波动,波……不可能,不对,有可能……要是这样的话,武学岂非绝妙……”
他就像是一个癫狂的病人,一直喃喃自语。也难怪他如此,从人类科学发展史来看,人类用了几百年才认识到光的本质,岳风无异于给云虚开了一个外挂,直接将真理告知。
当然,这也基于他对波纹的认知,若是随便一个人,就算岳风说得再多,恐怕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盏茶功夫过后,云虚才从这种癫狂状态解放出来。
岳风道:“看来是平静下来了,你准备好了没?”
云虚下意识反问道:“准备什么?”
“准备死。”
淡淡的一句话,与此同时,黑骷髅将军修长的手臂朝前一伸,直接掐住了云虚的脖颈。云虚面色顿时变得狰狞、铁青,一双眼睛不甘而又怨毒地死死瞪着岳风。
咔嚓一声,黑骷髅将军直接将云虚的脑袋给扭了下来。
“啊!”“岛王!!”
忽然之间,四下喧嚣一片,有惊惧的嘶吼,有声嘶力竭地哀嚎。岳风、云虚兀自相对而战,双方也什么都没有做,但极其突兀的,云虚脑袋就掉了下来,坠落在地,令所有人惊惧。
少林的人全都呆了!
武当、峨眉的人也全都呆了!
所有、所有的人全都吓得呆住,这他妈、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算什么?!简直就是灵异事件。而后才是东岛门人失去精神支柱惊惧、痛苦的哀嚎。
……
现实世界,兵荒马乱。(未完待续。。)
第500章 天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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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兵荒马乱。
嘶吼声、哀嚎声,此起彼伏。跪地者、痛苦者,比比皆是。所有人目瞪口呆,张目结舌地瞧着岳风,心下惊震交加,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三丰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因为张三丰在世人眼中已经变成了神,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可现在他们才勐地意识到自己错了,并且还错得非常离谱。
岳风当然不是神,但在他们面前,却是毫无疑问的神。
所谓的神,不过是做了穷尽凡人智慧也做不到的事,而这一切,岳风都轻描淡写、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所以他就是神,已经是足以与张三丰媲美的神。
少林、武当、峨眉等名门正派怔怔出神,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纵然知晓岳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诛杀他们,但感受到那种恐怖的恶意,他们仍旧情不自禁。
未知,这才是最大的恐惧。
很远很远的以前,当人类畏惧禽兽,而自己又避不得时,在这种极致的未知恐惧的支配下,他们发明了工具,然后取得了对生灵万物的主宰。
现在虽然不是完全相同,但也差不多,没有人知道岳风究竟是如何办到的。要知道,云虚先前展示出的超然实力,已经是绝顶宗师境界,但面对岳风,却连一招都没撑下来,不,这根本不是招式不招式的问题,谁他妈知道岳风用的是什么,谁他妈又知道云虚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代枭雄,当世的绝顶人物,就这么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死了,令在场所有江湖人感到胆颤。就算是与岳风极其亲近的谢王孙、二妮,此刻也陷入到了呆滞状态,他们倒没有多少恐惧,更多的只是震撼、惊诧罢了。
斩杀云虚之后,岳风便便从异世界回归过来,体会到的,是类似于灵魂出窍似的感触。
嗡。
心有所悟,他抬起头看了看天,拧着眉头思索起来,半响之后,喃喃道:“还真是奇妙的体验。异世界,这未必便不是武道的一条探索途径。既然如此,那就称之为‘空幻’好了,云虚,你死得倒还有些价值……”
所有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此刻主宰他们内心的,只是那无休无止的恐惧。
从感悟中回过神来,岳风一双狭长的眸子淡淡扫了东岛、西城众人一眼,嘶的一下,仅仅只是这一眼,现场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面对神,反抗是没用的,所以他们也没有反抗的心思,跟云虚、花眠等人关系极深的东岛门人,报仇的心思倒是有,可……那怎么可能?于是身躯转而为恐惧所支配,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岳风还未开口,殷梨亭、莫声谷齐齐拱手,殷梨亭道:“君帅,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云岛王和各位尊主对你不住,与东岛上的弟子无关,殷某不才,愿替他们求一个情!”
莫声谷道:“君帅,我师哥说的是。当然,此事是君帅、神剑山庄与东岛的恩怨,我武当乃是局外之人,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东岛门人又无必须诛杀的恶行。就算你不看在我二人面上,也盼你能考虑考虑恩师,恩师若还在这方世界,定然不愿看到君帅大开杀戒。”
空悟跟着双手合十,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殷大侠、莫大侠所言甚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东岛弟子又无大恶,还盼君帅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岳风扫了三人一眼,嗤的一笑,忽然道:“放过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问诸位。”
空悟代表众人,合十道:“善哉,君帅直说。”
岳风道:“一人为恶,不能代表一个门派为恶,是也不是?”
空悟道:“是。”
岳风道:“一派为恶,同样也不能代表派内所有人都是恶人,是也不是?”
空悟道:“是。”
岳风抚掌,哈哈一笑道:“云虚、花眠等人三年之前背叛了我,所以我杀他们是理所当然,这是江湖仇怨。东岛门人有善有恶,你们说的也对。嗯,还剩最后一个问题,既然道理你们都明白,那三年之前你们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不问青红皂白,要将明教的人杀光杀尽,赶尽杀绝,就连光明顶上的厨子也不放过,这又怎么算?”
“这……”空悟面色一僵,说不出口。
殷梨亭、莫声谷面上也都流露出惭愧之色。就连性子最倔的灭绝师太,亦是如此。不说明教每一个人是否为恶,经过庞斑、赵敏,他们也全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元廷的阴谋,六大派为了各自的利益,心甘情愿做了元廷的刀,此事不说出来还好,一说出来,那就是六大派身上最大的污点,一辈子都不可能洗清。
空悟摇了摇头,轻叹道:“不错,三年前发生的事,错误大半都在六大派。君帅所言甚是。”
岳风耸了耸肩,嗤的一笑,道:“不要这么认真,不过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当年发生的事情,你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我又岂会小肚鸡肠拿出来说?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空悟面色肃穆,道:“君帅请说,老僧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就不必了,我就这么随便说说,你们也这么随便听听!”岳风摆了摆手,微微轻笑道,“善,不是随便都能说,既然是局外之人,多半是没有评论的资格,试想一下,若是我灭了少林,将少林僧人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下那些人是只会找我一人算账,还是找所有人?”
嘶!!
这他妈算什么,你想灭少林?!虽然知道岳风不过是打比喻,但谁都知道岳风的性子,又可说谁都不知道岳风的性子,要是他真为了得到结果,实验一下,那……
尼玛!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但偏偏放在岳风身上就有可能了。
一念至此,空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冷汗涔涔而下,立即拱手道:“君帅所言甚是!”
“喂,不过打一个比喻,那么紧张干嘛。”岳风无奈地摆了摆手,淡淡一笑,续道,“所以说,你们口中的‘善’都是有前提条件的。若是与你们无关,不会涉及到你们的利益,你们当然可以这么说,可三年之前你们又是怎么做的?说白了,其实不过是利益之争罢了。”
现场寂静一片,谁也不敢反驳,更有许多人明白,事实真如岳风所说,世间所有的善,全都是有先决条件的,正如那一句俗话,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同样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善。
岳风目光冷淡,横扫四下,清冷道:“先前的话已经说了,你们应该全都听仔细了。自今日起,东岛、西城不存于世。云虚、花眠等人皆死,东岛就此解散,日后谁若在江湖上瞧见有人使用东岛、西城的武功,请务必击杀。此事还需要少林、武当各大名门正派帮忙。当然,梁思禽还在昆仑,此事若要进行,那就必须得先击败他。万绳、秋涛、苏乘光……嗯,等等,云虚固然是岳某仇敌,三年前你们联手狙杀,这同样有一笔旧账。”
苏乘光瞪着岳风,喝道:“不用再说了,论武功,除了我师父,谁也不是你的对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秋涛厉声道:“乘光,不要说话!”
苏乘光反瞪她一眼道:“我不说话,他就不杀我们了吗?大丈夫死则死矣,岂能求饶,丢了师父和我西城的脸面?”
“你真是……”秋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也不好再说他。
岳风嘴角一勾,嗤笑道:“大丈夫当恩怨分明,当年你们之所以会狙杀我,其实也都在我的算计之中,所以仇怨是算不上的。先前已经说过不会将你们怎样,你们替我给梁思禽带一句话,三个月后,我会亲上西城,再来好好讨教讨教梁兄的周流六虚功。若是他败了,从今以后,东岛、西城的传承就此断掉,世上再有人使东岛、西城的武功,江湖共诛之。若是他胜了,大可将岳某性命拿去,岳某从此不问江湖事。先前还说了,江湖、朝堂两不误,不久之后,我会前往应天府面见朱元璋,他想必会十分赞同。哦对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江湖上的人来了大半,那就直说了吧。少林、武当、峨眉、崆峒四派……可是否会合作?”
四派代表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苏乘光脸色涨红,破口喝骂道:“卑鄙!无耻!下流!”秋涛痛苦的道:“君帅,就算你与我西城有莫大仇怨,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啊……”万绳则如遭电击,喃喃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岳风完全无视,目光如电,依次在现场众人脸上扫过,各大门派互相扫了扫,当即有人道:“海沙帮愿奉君帅之命,日后但遇东岛、西城传人,江湖共诛之!”
“崆峒派愿奉君帅之命,日后但遇东岛、西城传人,江湖共诛之!”
“三才派愿奉君帅之命,日后但遇东岛、西城传人,江湖共诛之!”
……
迟疑片刻过后,现场立即响起山唿海啸的应和声,最初还是二三流门派,但渐渐的,就连崆峒派五老也给出了自己的态度,少林、武当、峨眉三大名宿门派就比较尴尬了。
三派互相望了望,空悟轻轻叹了一口气,殷梨亭、莫声谷、灭绝三人全都微微点了点头。
几个人中,灭绝的性子最是强硬,一般来说,就算是岳风拿峨眉来威胁她,她未必都会就范,但最关键的是,岳风并没有那么做,恰恰相反,一直以来,岳风为人虽然嚣张跋扈,但对六大派却有大恩,光明顶上是,武当山上同样也是,她便不得不考虑这一点,这时必须还岳风这个情了。
云虚、花眠等东岛高层已死,东岛现在是群龙无首,他们究竟是圆的还是扁的,还不是由岳风说了算,因此他们倒还好,不好的是西城的人。
万绳、秋涛、苏乘光等人怔怔瞧着轰然应诺的各大门派,如梦如幻,一切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谁他妈能想到本应该葬身东海的岳风居然还活着;谁他妈又能想到先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云虚到了岳风面前,居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不,连小孩子都不如;谁他妈又能想到岳风居然狠辣到这种程度,为了报复东岛、西城,居然用这种方法,江湖、朝堂两不误,誓要将东岛、西城的传承灭绝?!
万万没想到啊!
当然,更多的还有委屈。经过这些年,他们也大概想明白了一些事,谁都能看出来陈友谅并不适合做帝王,可岳风偏偏这么做了,根本原因还是要跟他们站在对立面,要的,就是对自己武道的突破,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也的确做到了,可这又算什么?说得好听点儿是过河拆桥,说得难听点儿,那就是提起裤子不认人,拔diao无情啊。
岳风微笑抚掌,道:“很好,多谢诸位鼎力相助。这是你们对我的承诺,我同样也会对你们有所承诺。当今江湖的局势,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所以我此番进京,不单单是为了灭了东岛、西城的传承,同时也是为了江湖着想,朱元璋设六扇门,对江湖人士大肆诛杀,从今以后会改观的。”
哗!的一下,现场诸多江湖人面上闪现狂喜之色,用东岛、西城换整个江湖的安宁,那简直不要太划算。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东岛、西城不存,江湖可还是那个江湖,东岛、西城一直占据着江湖金字塔最顶端,没了他们,大伙儿的机会可都来了!
如果说先前,他们答应岳风的要求更多还是畏惧,有些不情不愿,现在则完完全全甘之若饴了!
万绳、秋涛、苏乘光、周烈、石穿、卜留、沐含冰、兰追等人面色惨白,西城,灭了!
无论梁思禽、岳风这一战结果究竟如何,西城成为江湖之敌,朝堂之忧,成为天下共剿的目标,最终结果就算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未完待续。。)
第501章 天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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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岳风再没瞧万绳、秋涛等人,转身走开,道:“王孙、二妮,走吧。”
两人应了一声,随即跟上,神剑山庄的人也跟着离开。
数日之后,君帅岳风重现人世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天下,大江南北,江湖人为之震惊,朝廷也为之震惊!
张三丰羽化升仙,梁思禽败走昆仑,隐于江湖,庞斑、岳风大战于东海之上,双双毙命,东岛之王已成天下公认的第一,是无敌的存在。
此前他因故出现在大陆,六扇门集结麾下十八名高手对其进行了围追堵截,最终尽皆被杀,这无敌的名号更是实至名归,但是……但是!
岳风再度现世,居然一招都没用就斩杀了云虚,并且所有人都还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天下人为之侧目,自此以后,他也成为自张三丰以后,又一个被誉为神的男人。
张三丰羽化升仙只是传说,但岳风却是真实存在的强悍,其中威慑力之强,更是不消多说。
九月初九,论道灭神,对江湖格局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这论道灭神大会乃是由谢王孙为代表的神剑山庄发起的,此战过后,神剑山庄的名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盛大,尤其是其背后有岳风这个靠山,即便朱元璋因为种种原因,暗中扶植少林、武当两大名门正派,可岳风再度现世,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发生了变化。此战过后,神剑山庄已经踩着东岛上位,将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抛在了身后。
第二,云虚、花眠、杨凤来等一众东岛核心高层被岳风所杀,东岛群龙无首,再加上岳风那句誓言,论道灭神大会过后,这世上便再不存在东岛,所有东岛弟子全都解散,东岛正式消失。
第三,影响最大的,自然便是岳风那断东岛、西城传承的宣告。大明王朝的反应,江湖人还不知道,但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下定决心,江湖上但凡再遇到任何使用东岛、西城武功的人,整个江湖的人都要齐心协力,共同诛杀,可以说东岛、西城的传承算是就此断了。
第四,由第三点衍生开来,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西城梁思禽、大明朱元璋的反应,梁思禽是必须要接受岳风的挑战,没得选择。唯一存疑的,便是朱元璋的反应。联手诛杀东岛、西城,这没什么好说的,朱元璋是欢迎之至,唯一的疑惑是岳风对江湖的第二个承诺。
朱元璋虽是发家于明教,但对江湖这块顽疾,他却是恼恨得狠。
锦衣卫的出现还不算什么,那针对的毕竟是百官和百姓,六扇门的出现才是将整个江湖推向了万丈深渊,这三年来,不停有江湖狠人莫名其妙的消失。
那些莫名其妙消失的人,有的是真的从此消失了,而有的则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六扇门的队伍,原本是被追杀的一方,现在却加入了追杀自己的那一方,对原本的同道中人大肆杀戮。
说也奇怪,这些人原本便出身草莽绿林,没入六扇门前,各自还顾忌着一份香火情,可一旦弯了腰,低了头,加入了六扇门,那便毫无顾忌,对原本的同道大肆杀戮,毫不手软,其狠辣程度,就是原本就是公门出身的六扇门高手也不由为之侧目,渐渐成为了最锋锐的獠牙。
六扇门成为朝廷鹰犬的代名词。
整个江山都是朱元璋的,那这个江湖是圆是扁,还不是由他朱元璋说了算?所以无论心中是多么的不满,他们也只能忍着,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有了一个强悍无比的代言人,岳风的再次现世,给他们带来了转机。
一时之间,江湖风起云涌。
原本经过三年的发展,江湖和朝堂已经明显地区分开来,渐渐的,那些大头巾对绿林江湖再度蔑视起来,除非是浪翻云、厉若海那种级别的高手,其他人在朝堂那些大头巾那里,都是白纸一张,但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情况再度发生了逆转。
朝堂,人心惶惶;百官,胆颤心惊。
一东一北,天下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昆仑和应天这两个地方,期待着梁思禽和朱元璋的反应。
……
……
昆仑,西城,天部。
万绳、秋涛、苏乘光、卜留、兰追、石穿、周烈、沐含冰八部之主已经回到了西城,在神殿中面见梁思禽,此时正是傍晚,一抹斜阳照射进来,整个大殿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光,如梦如幻。
安静。
神殿内死一般的安静,其他传闻,譬如岳风再现江湖,譬如岳风要灭东岛、西城的传承,譬如岳风还要前来昆仑挑战他梁思禽,在万绳等人还未归来之时,他便已经知晓。
现在他感兴趣的是,岳风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斩杀云虚的,所以也问得格外仔细,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可万绳等人的回答却令他为之咋舌。
说了等于没说,也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所以也根本没有什么细节。
梁思禽站起身来,背对着他的八个徒弟,残阳一抹斜斜照在他的身上,就好似给他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圣洁之光,令人不禁心生敬佩崇拜,情不自禁便要跪倒臣服。
仅仅只是三年的时间,梁思禽现在也不过二十来岁,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两鬓已经满是白发,瞧着就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半响。
良久。
万绳拱了拱手,无比恭敬地问道:“师父,你岳风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斩杀云岛王的,你可想明白了?”岳风其心可诛,竟要灭了他西城的传承,他心中憎恨,自然也就谈不上以礼待人,虽然岳风当今的修为与地位,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对手都必须给予一定的尊敬。
梁思禽的声音古井无波,温和道:“你说他们两人只是相对而战,片刻之后,云岛王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万绳道:“正是如此。”
苏乘光再也忍不住,插口道:“师父,两人的对决还真是奇怪。他们就算是闹出天大的动静,徒儿也不会太过惊奇,可奇怪就奇怪在他们两个什么动静都没有弄出来,云岛王就莫名其妙地被杀了,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哦对了,云岛王最先动手施展逆阳指,倒是有些动静,徒儿也能瞧出几分,随后就再没任何动静了。”
梁思禽叹了口气,轻声道:“乘光,你们瞧不出来才正常。最初能瞧出来,那只因云岛王还没到那种境界,而在岳兄的刺激下,修为提升,达到了那种境界,同时却也着了岳兄的道。或许这也是岳兄的策略,他若是真刀实枪地与岳兄大战,十招之内,岳兄也不可能将他灭杀,但他偏偏选用了最不智的方式,岳兄将计就计,将他引了进去,他就再没任何胜算。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他不过初入‘心间’,岳兄却是娴熟掌控,他又如何能是岳兄的对手?”
万绳、秋涛、苏乘光八人面面相觑,有着喃喃的道:“‘心间’?”“那是什么?”
梁思禽道:“所谓的‘心间’,不过是为师取的名字。意寓:此心不在天,不在地,不在此岸,不在彼岸,只在心间。三年之前,为师修为大成,武学进无再进,机缘巧合,入了此道。那次若非是张真人的出现,为师便想用这‘心间’斩杀岳兄。那时岳兄应该还没有领悟出‘心间’。”
万绳、苏乘光、秋涛等人心中皆暗道一声“可惜”,不过苏乘光却又欣喜地道:“师父,徒儿虽然不懂什么是‘心间’,但师父你三年前便领悟出来,岳风那时却还没有。他既然能以此法斩杀云岛王,师父也必定能以此法将他斩杀,这也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梁思禽呵呵一笑,仰起头,看着那抹斜阳,喃喃道:“未必啊未必,为师时间上是走在了岳兄的前来,但若真是对上了,那也要看具体的情况了……”
万绳、秋涛、苏乘光等人又是一愣,师父也对自己不自信了?又听梁思禽喃喃道:“三年不见,他居然有此等修为,这等天赋,当真是天纵奇才,我不如也!”
众人心头又是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梁思禽已摆了摆手,冲几人道:“行了,该问的都问完了,你们下去休息吧。哎,让你们加入西城,倒是委屈你们了,是师父对不住你们!”
八人面色骇然一变,立即跪倒在地,不住磕头,苏乘光眼眶中满是热泪,大声道:“是徒儿们不肖,没得了师父的传承,这才让天下人耻笑,怎与师父有关?”
梁思禽转过身来,冲几人微微一笑,道:“行了,都起来吧。为师不过随便说说,你们也随便听听就行了,何必如此认真?”说话间,他居然还眨了眨眼睛,颇有一种岳风的既视感,弄得万绳、秋涛、苏乘光等人面面相觑,完全是莫名其妙啊,当即站了起来,离开了神殿。
梁思禽再度转过身来,仰起头,瞧着那一轮即将落山的大红太阳,嘴角一勾,勾勒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万绳、苏乘光、秋涛八人离开神殿,往外面走去,苏乘光心中急躁,不由问道:“万老大,我总觉得师父话里有话,你向来聪明,知不知道师父心里是怎么想的?”
万绳反瞪他一眼,厉声道:“苏乘光,你是不是瞧咱们西城要败了,居然连师父也不放在眼里了,居然会猜测他老人家心中的想法?”
苏乘光反瞪回去道:“万绳,老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你心里不爽老子知道,老子心里也非常不爽,你有气朝岳风发,朝老子发算怎么回事?”
万绳面色一变,秋涛赶忙站了出来,道:“你们两个不要再这里争了,真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究竟该怎样度过此次危机的好。万老大,乘光就算再胡闹,也不敢拿师父开玩笑,这你是知道的。”
万绳得了台阶,哼了一声就算做罢,跟着摇头,冷冷的道:“师父他老人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心里在想什么倒是可以告诉你,此时正是西城生死存亡之际,谁若是三心二意,休怪万某不讲兄弟情谊!再有便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无论师父他老人家究竟会怎么做,我万绳都无条件支持,多想何益?”
“你!”
苏乘光面色一僵,冷冷的道,“万绳,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汉子就不要藏着掖着,老子早就知道你对老子有意见,今天不妨有什么说什么,咱们今日就来好好论道论道!”
秋涛面色骇然一变,厉喝道:“苏乘光,你找死?!”
万绳冷冷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一边走口中还一边说:“此处是我天部,你要撒野还是回你自己的地盘去吧。好走不送!”
苏乘光拂袖怒回,石穿、卜留、周烈三人与他关系不错,也跟着离开了。
秋涛、兰追、沐含冰等人瞧着四人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沐含冰痛苦的道:“原本大伙儿都是亲密有加的好兄弟,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秋涛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涣散,整个人也没有多少精神,失神道:“岳风,这一切还不是因为岳风……咱们西城,恐怕是过不了这个坎了。”
兰追、沐含冰等人心中一惊,道:“地母何出此言?!难道你认为师父也不是岳风的对手?”
秋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对手不对手的问题,若是师父根本就没有跟他生死厮杀的想法,那又如何?岳风若死,西城尚有一线生机。岳风不死,西城必灭!”
两人又跟着道:“这道理你懂我们也懂,师父也必然懂,既然如此,师父怎会……”
秋涛摇了摇头,道:“将来会发生什么,现在说得再多也没有用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说着话,秋涛已施展身法离开天部,徒留下如遭电击的几人。
太阳,下山了。(未完待续。。)
第502章 人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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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皇宫,御书房。
夜已经深了。
朱元璋仍然在批改奏折,豆黄的灯光照射出去,如淡淡雾气朝四下扩散开来,咚咚两声闷响,一个沧桑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
朱元璋抬了抬头,道:“冷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站在门外的,正是老太监冷玄,如今担着六扇门统领的职位,他是瑶池出身,原本准备刺杀朱元璋,但被朱元璋三擒三放,最终决定效忠朱元璋。
冷玄道:“启禀陛下,六扇门八百精锐已经集结完毕,只待陛下一声令下。”
朱元璋双眸骤然一眯,冷声道:“好!虚若无可在?”另一个声音应道:“启禀陛下,虚若无在。”朱元璋道:“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虚若无道:“启禀陛下,准备完毕。”
朱元璋点了点头,摆手道:“行了,你们二人进来吧。”冷玄、虚若无随即走了进来,分列朱元璋麾下。
朱元璋起身,双手背负身后,在宽大的御书房中缓缓踱步,忽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二人以为此举有没有作用?”
两人不答。
朱元璋眉头一皱,跟着道:“你们两个直说无妨,朕岂是听不去建议之人?实话实说,不可隐瞒。”
“是。”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冷玄先说:“奴婢不曾与那君帅交过手,而今设下这种种埋伏,除非他当真是张真人在世,否则必定不会完好无损。”
朱元璋来了兴趣道:“哦,你什么意思?继续说下去。”
冷玄拱手道:“杀他无任何把握,但伤他却是一定。”
朱元璋不置可否地一笑,转眼望向虚若无,似笑非笑道:“他没有跟岳风交过手,你是不一样的,鬼王,说说你的看法吧。”
虚若无摇了摇头,道:“必败无疑,无任何胜率。”
朱元璋道:“这个必败无疑的主语肯定就是朕了吧?”
虚若无沉默。
很多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冷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嘶哑着嗓子,道:“鬼王,这一战陛下已经做了完全准备,难不成那岳风当真是神仙?奴婢也知道杀他那是妄想,可伤他总有三分可能的吧?大战未启,鬼王这是涨敌人威风,灭自己的志气啊。”
虚若无就像看待白痴一样,淡淡扫了冷玄一样,没有说话。
冷玄怒从心起,怒目相向。
净念禅院那些大和尚给朱元璋配的只是十六个影子刺客,用来保障朱元璋的人身安慰,处置江湖上的事情多半都是虚若无和冷玄两人,权力上的争夺自然激烈,两人虽都是绝顶高手,但既然入了官场的局,也就难以逃过官场定律。
当然,这种平衡也是朱元璋要刻意造成的结果。
见到这一幕,朱元璋心中也觉甚是安慰,轻轻咳嗽了两声,道:“不要再说了,你们两个都是为朕分忧,为国解难。鬼王,那云虚的武功你可知晓?”
虚若无拱手道:“不可一世,若无张真人、岳风、梁思禽、庞斑,他当为第一。不过还有两人也可与之匹敌。”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浪翻云、厉若海?”
虚若无道:“正是。这三年来,浪翻云苦修剑术,剑道已臻至化境,再加上他早先受过君帅点拨,这时已经超越了三年之前的庞斑。厉若海乃枪中之神,他天资原本就是绝顶,后来同样得到君帅的指点,所受之益,不下于浪翻云。现在云虚已被君帅所杀,当今江湖,君帅、梁思禽是一个档次。浪翻云、厉若海是一个档次。再者便是武当张真人的徒孙张无忌,不过此子性情优柔寡断,防御是无敌的,进攻却不堪。即便如此,只要别人无法将之击杀,他便能耗尽对手。若将他也算在内,那他也应该是与浪翻云、厉若海同等级别的高手。”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那鬼王你呢?”
虚若无道:“惭愧,大大不如。”
朱元璋哈哈一笑,畅然道:“鬼王还是莫要再谦虚了,纵然不如,也只是差了一筹半筹,何来地大大不如?来,你们来看看这张便笺。”
两人都是微微一愣,便笺?便循着朱元璋手中所指,忘了过去,还未瞧清楚那便笺上的字体,一阵淡淡的幽香便飘了过来。
金秋十月,那是桂花的香味,这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待两人瞧清楚那便笺上的内容,心中更确定了这个判断。
那便笺上面写的一行字是:“闻君成帝王,距今已三年。利国利民,余不胜激荡,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会,君必尽地主之谊,一如往日。故人拜上。”
两人浑身蓦地一颤,虚若无道:“陛下,这是……”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除了君帅岳风,还能有谁?便是梁思禽那逆贼,怕是也做不出这等雅致之事。”
冷玄眉毛一皱,追问道:“敢问陛下,这便笺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朱元璋笑道:“就在刚才不久。”
冷玄心中一惊,道:“可是混在那奏折之中?”跟着便勃然大怒,道:“陛下请治罪,这朝中百官居然有那奸贼的同党,这是奴婢的失职!”
朱元璋却摆了摆手,道:“不要激动,君帅岳风想做的事情,恐怕还真没有做不到的。这不是混在奏折中出现了,而是刚刚才出现的。朕离开了一小会儿,再回来,这便笺便已经放在案上了。朕也早已询问过侍卫,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人进来。”
冷玄面色骇然一变,他当然知道朱元璋问了谁,不单单只是侍卫,更有净念禅院训练出来的,专门为了保护他的一等一的高手影子刺客,当年他刺杀朱元璋,便是被这些人所擒,自然也明白他们的本事,可现在岳风居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进入御书房,如入无人之境,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直至这时,他才对岳风的恐怖有了更直观、更确切的认识。他虽在此世,但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并没有他。
虚若无心中有些担忧,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道:“启禀陛下,众多绝顶宗师消失的消失,归隐的归隐,那云虚已经算得上是当世第一人,就算是他,也被君帅莫名其妙地斩杀了,除非是张真人再次出现,否则这世上绝对没有人会是君帅的对手,那我们这样做……”
不待他说完,朱元璋已打断道:“那我们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这么做了,又是否会激怒他?鬼王心中担心的,便是这了吧。”
虚若无拱手道:“陛下英明。”
朱元璋指了指那便笺,道:“你再瞧瞧那便笺上写了什么,多读两遍,你就明白了。”
虚若无又将岳风留下的便笺读了两遍,心有所悟,口中喃喃道:“今夜子正,当踏月来会,君必尽地主之谊,一如往日……一如往日,我明白了!”
朱元璋转过身起,道:“君帅不愧是一代奇人,万万人之人雄。他说这一如往日,便是这个意思。朕毕竟是当今天子,再不是三年前的布衣身,面子总是要有的,所以你不必担心。不过,你担心的也是应该,就算做了完全准备,放在他面前或许也不过是一堆土鸡瓦狗罢了,这个世界,或许他当真是无敌的存在了……”
喃喃一声轻叹,虚若无、冷玄两人尽皆默然,从乞丐走到皇帝的朱元璋,性子素来最是坚定,无论何时何地,他身旁谋士无数,名将更是不少,他也听得进谋士名将的建议,但最终做决定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他,但是现在,如此坚定的人,居然服软了,也当真是天下奇闻。
当然,两人也微微感觉到了一阵淡淡的无奈和凄凉,他们也并没有发现,藏在案桌下的朱元璋的手,已经微微攥紧,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在强忍怒火!!
口中虽这么说,但做还是要做的,他心中对岳风这等大逆不道之人早已厌烦之至,对他来说,岳风、梁思禽都是一类货色,挑战了他的神权。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同时将这两人诛杀,很可惜,那是没可能的。
岳风再次出现,要灭东岛、西城,对朱元璋来说,这当然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大好事,就算岳风不说,他自己都会全力配合。这是好的方面,至于对江湖的态度,那就是……日了狗啊。
虽说江湖是朝廷之一隅,但那里管用的,毕竟不是大明的律法,而是江湖的规矩,以前朝代不是不想根除,而是无法根除,现在他有这个精力,刚准备着手干这事,却硬生生杀出来一个拦路虎,怎教他不心烦意乱?
事实上,无论是第一件事,亦或是第二件事,朱元璋都是不可饶恕的!
他配合岳风彻底剿灭东岛、西城,那是他自己的事,可现在算什么?完全是岳风仗着自己修为高深,强硬命令他这么做,这就是在挑战皇权啊。
妈的,这也就是打不过,若是打得过,早诛你他妈九族了!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时间一点点过去,马上便到午夜时分,这时四下也仍然没有任何动静,皇宫内也没有任何骚乱,貌似岳风失约了。
但御书房内的朱元璋和虚若无都明白,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正在这时,嗤的一声轻笑响了起来:“岳某来迟,让三位久等,还请见谅。”
这声音似在数百米之外,但却又好像就在这屋内,就在每个人的耳边,东边有,西边有,南边有,北边也有,让人辨不出方向,定不准方位,更似来自于九天之上。
嘶!!
莫名其妙的,冷玄浑身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骇出了一身的冷汗,仅仅只是这一个声音,他便被吓得不轻,好一阵心惊胆颤,不知该说些什么。
虚若无眯了眯眼,瞳仁蓦地一缩,畅然一笑,朗声道:“三年不见,君帅修为精进至此,其中之匪夷所思,我等难以理解,虚某佩服之至。”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看来先前布下的局没能拦住君帅,那就不需要了。这大内皇宫,君帅既然来去自如,三年之前内力便已是循环自生,源源不绝,这世上还有谁能是君帅的对手?还请君帅现身,今夜月色正好,不妨大醉而归,共饮这满月如盘。”
“哈,好一句‘不妨大醉而归,共饮这满月如盘’。”岳风轻笑回应。
下一刻,噗通一声闷响,房门缓缓推开,岳风已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朱元璋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露出无比羡慕和不能置信的神色,他的确应该羡慕,也的确是有些不能相信。
眼前的岳风,一身白衣,有微风吹过,衣袂飘飞,淡淡的月光如银子般普照大地,也照在他修长的身段上,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更映照得他风度翩翩,好似来自天下,不似人间。
当然,这当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三年之前,岳风相貌上大概是三十来岁的模样他的真实年龄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而现在他的相貌却是越活越倒回去,瞧着居然只像是十**岁模样。
涩,嫩,脸上那份淡定自信和从容不迫显得极其违和。
虚若无也是大吃一惊,岳风的真实年龄,他们已经失去考究的心思,但现如今岳风的相貌,却委实教人捉摸不透。
朱元璋长叹一口气,轻赞道:“似君帅这等人雄,当真是只应天上存,人间不得见,朕,佩服之至!这边请!”
岳风淡然一笑道:“好。”
不咸不淡的寒暄中,两人便来到御书房外池塘中的凉亭内,冷玄摆了摆手,立即有人将各色菜肴端了上来,同时还有绝顶的美味佳酿。岳风、朱元璋相对而坐,冷玄、虚若无则候在凉亭外。
岳风瞧了那酒坛一眼,哈的一笑,道:“朱兄,三年之前,梁兄可也曾参加了你的鸿门宴,结果仍是强悍杀出了皇宫,一直到昆仑建立西城,冒昧问一句,这酒中不会下毒了吧?”
唰!的一下,现场气氛顿时凝重、肃穆起来。(未完待续。。)
第503章 人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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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面色哗的一变,瞳仁爆射出两道寒光。冷玄、虚若无亦是面面相觑,浑身瑟瑟发抖。这……这算什么?尼玛,上来就玩这么大,好歹给个提示先啊。
咯噔!
两人心脏不由一跳,随着岳风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质问,现场气氛突然冷至极端,虚若无神情极度紧张,生死只在一瞬间,而朱元璋的反应将决定他两人的生与死。
下一刻。
朱元璋哈的一笑,轻叹道:“君帅,皇帝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我朱元璋为何能走到这一步,为了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你应该也清楚。”
岳风点头,缓缓的道:“古来大业皆不易,不肚朱兄,不过朱兄能以乞丐之身,成帝王之位,却是旷世罕见,已经空前,也必将绝后。”
朱元璋面上神情变幻三次,忽然道:“有人说君帅乃是大宋时期的君帅,此事已经有许多人做证,所以应该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大宋已经腐朽到根子里,君帅也没有出手。朕是否可以猜测,君帅心中所图,根本不是这天下,而是追寻武道的极致?”
岳风先是点了点头,思索了下,又摇了摇头,笑道:“好吧,虽然没有完全猜对,但也猜出了大半,就算是吧。”
朱元璋轻轻吐了一口气,再问:“君帅深明大义,朕有一问,自朕登基以来,这天下治理得如何?”
岳风眯了眯眼,正色道:“手段虽然狠辣,但乱世当用重典,现在虽不是乱世,可大乱才过,律法不存,正是该用人头让所有人明白律法的重要性,明白安定祥和的重要性。你这个皇帝做的不错,三年之前我就知道,无论是陈友谅,亦或是张士诚跟你相比都差得太远。”
朱元璋道:“梁军师未离开前,朕与他谈过君帅之事。老实说,君帅、庞斑大战于东海之上,据说双双毙命,朕曾命人数十次前往东海寻找君帅踪迹,远至东瀛,一无所获,还道君帅已死。那时你我身处敌对关系,寻到君帅,朕也是要痛下狠手的。梁军师言,君帅所作所为,不过是刺激自己,让自己在武道上有所突破,现在看来,应当如是。这般说,君帅心中若是有怒气,大可将朕一刀杀了。”
岳风哈的一笑,一双眼睛定定瞧着朱元璋,轻笑道:“朱兄,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既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性子,那就不要做女儿态了,你知道我今日来不是杀你,以后也不会杀你的。”
朱元璋拱手道:“朕替天下人谢君帅。”
岳风洒然一笑。
朱元璋轻吐一口气,又道:“梁军师要做的事,君帅想必也已经知道。君帅不妨换位思考,若君帅站在朕的角度上考虑,你该如何处理梁军师?”
“杀。”淡淡的,只有一个字。
朱元璋双眸精光一闪,厉喝道:“好一个‘杀’字!正是如此,梁军师所做之事,动摇的不单单是朕一人的利益,更是这大明朝廷的利益。就算朕不出手,这朝堂百官也会出手。因此,朕心中纵有不忍,纵有愧疚,也不得不痛下杀手!”
岳风耸了耸肩,淡淡道:“梁思禽修为盖世,学识渊博,但却太过自以为是,更不识天下大势,他那一套数百年以后肯定行得通,但是现在么……不说也罢。哎,不过是跟朱兄你随便开个玩笑,朱兄何必如此认真?”伴随着的,是岳风招牌动作眨眼睛。
朱元璋不淡定了,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玩笑是他妈随便都能开的?这玩笑又他妈随便都可以跟他开的?你还真是什么都是当世第一人啊。
虚若无、冷玄两人,拿就是吃了一坨大便的神情,恶心地直反胃,吞下去恶心,吐出来恶心别人,只能憋着。
玩笑过后,岳风拿着一壶酒,站起身来,抬起头凝望着天上的月亮,冲天上明月举起手中那一壶酒,畅然一笑道:“既然是大醉而归,共饮这满月,那这酒就敬这月满中天。”
咕噜,咕噜。
第一壶酒。
第二壶酒。
紧跟着是第三壶酒、第四壶酒……一直到第三十八壶酒,岳风才算达到了大醉之态。
他并没有用内力将酒水逼出,但现如今的他,身体素质强悍非常,就算如常人般饮酒,没有任何作弊,也喝了足足三十八壶烈酒才算大醉。
当然,大明朝的酒度数肯定是强过宋朝的,但跟数百年后的世界还是不能比。
岳风最开始开了一个玩笑,朱元璋认真解答之后,在其他人看来,岳风居然又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从头到尾都没有再与朱元璋说话,好似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不住喝酒。
但偏偏,这个笑话非但不好笑,而且还会令当事人很尴尬。更……更重要的是,当所有人都以为岳风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到最后才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
尼玛,说是“共饮这满月如盘”,你丫居然还真跟月亮喝酒起来了!
冷玄、虚若无冷汗涔涔而下,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朱元璋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陪在岳风身边,看着他喝酒。通常来说,这种尴尬从来都是他给别人的,但是现在承受的人却是他自己。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他想杀人!
非常想!
冷玄、虚若无也知道,所以两人心急如焚,不过好在苦难终于过去,岳风已经达到了大醉的状态,尴尬结束了。
更要命的还在后边。
“痛快,大内皇宫里的佳酿果然与众不同。”岳风大赞一声,冲朱元璋拱了拱手,道:“多谢朱兄款待。”
朱元璋勉强一笑,道:“君帅特立独行,不在乎世人看法,有魏晋之风,令人赞叹。”
岳风哈的一笑,跟着道:“两件事,第一件自今日起,朝廷颁布法令,但凡这世上有人使用东岛、西城传承,诛九族。江湖各大门派,谁若是见了不报官,不诛杀,诛九族。有没有问题?”
唰!的一下。
朱元璋面色一僵,有些发愣,更有些不能置信地瞧着岳风,这算什么?到底、到底他妈发生了什么事?
岳风醉眼稀松,望着朱元璋,头往前探了探,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缓缓伸出手。
嘶!!
朱元璋瞳仁蓦地一缩,不寒而栗,额头立即沁满了豆大的冷汗。与此同时,脸上肌肉跟着微微抽搐起来,就连心脏也跟着抽搐了起来。
冷玄、虚若无心中骇然一惊,前者已经运起内力,准备动手。虚若无却是身形一闪,一把将手搭在冷玄的肩膀,压制他的内力,同时挡在了冷玄身前。
冷玄心中一声冷喝,怒目相向。虚若无却完全无视,口中惊唿道:“君帅,莫要伤了陛下!”
岳风淡淡扫了虚若无一眼,哈的一笑,道:“刚才不已经说了嘛,以前我都没准备杀他,现在同样也不会,以后更不会。只是朱兄貌似耳朵不太好,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朱兄……”
伸出手,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一双散乱而没有焦点的眼睛,似定似不定地瞧着朱元璋。
“朱兄……你到底听清楚、听清楚了没?”缓缓的,断断续续的,一字一顿的,却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威慑力,无形的杀意。漫无边际地弥漫开来。
朱元璋身体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嘴角抽搐了下,半响过后,方才答道:“听清楚了。”
岳风点头道:“额,那么你的回答呢?”
朱元璋咬牙道:“君帅怎么说,朕便怎么做。东岛、西城原本也是朕的心头大患,如今既然有君帅出手,朕岂会不配合?”
岳风摇了摇脑袋,嘴里嘟囔道:“对了,刚才想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来着?朱兄,莫急、莫急,让我好好想一想……”双手搭在朱元璋肩膀上,一边说话,左右双手一边齐齐轻拍朱元璋的肩膀。
朱元璋双眸渐渐充血,红了眼眶,攥紧的拳头、暴起的青筋与额头上的冷汗、瑟瑟发颤的身体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哦,我想起来了。第二件事,站在朱兄你的角度上来看,江湖是不应该存在的,你设置六扇门的目的也正是因此。不过,朝代,刘邦、刘彻、李世民,哪个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但是却没有一个成功,这说明江湖永远都不会消失,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也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朱兄,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朱元璋几近是咬牙切齿地回答。
“很、很好。我要说的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既然朱兄是明白人,我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第二件事就是,六扇门既然建了,那就不需要撤了。不过,朱兄你还是好好管一管六扇门,虚兄出身草莽,对江湖就熟悉得很,这六扇门统领的位置,大可以由他来做嘛。再有……再有,以后六扇门的手不要伸地那么远,不要杀人杀太狠,穷凶极恶之辈,杀了也就杀了,但人家家人是无辜的啊,没必要来个灭门惨案吧?人活一世,谁都不容易,何必呢?朱兄,你既然是皇帝,那就应该明白,就算你怎么憎恨江湖人,他们也是大明的子民,也是你朱元璋的百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朱元璋倒是一愣,不过随即被怒气所取代,又点了点头,重重道:“明白。”
“嗯,明、明白就好……这同样也是我对大明江湖的承诺,那么这第二件事,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
岳风哈的一笑,道:“很好,既然什么都明白,什么都说清楚了。先前怎么说的来着,虚兄,你来说说。”
虚若无轻吐一口气,缓缓道:“大醉而归,共饮满月。”
叮!的一下,岳风打了一个响指,道:“不错,正是‘大醉而归’,现在已经大醉,那接下来自然就该归去了。我知道路,不用送。日后再见。”
岳风冲朱元璋摆了摆手,已自顾自走出了凉亭。虚若无这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朱元璋面色惨白,青红交加,极其难堪,怔怔瞪着已经准备离开的岳风,愤怒令他理智出窍,就好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双目殷红,死死盯着岳风的歪歪倒倒的背影。
一粒杀意的种子在他心底蔓延,刹那之间就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就在虚若无完全放松下来,觉得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朱元璋狠狠瞪了冷玄一眼。
冷玄第一时间领会朱元璋的意思,他本人也跃跃欲试。清醒状态下的岳风,那是无敌天下的,可现在么,那就该另当别论了。若一个不小心走了狗.屎运,那可就大发了,足以青史留名。
更不消说,还有朱元璋的命令。
念至于此,冷玄双眸寒光一闪,打了一个手势,暗中埋伏好的弓箭手得到命令,立即动手。
虚若无面色骇然一变,连朱元璋的心情也顾不上,他可是亲眼见证,亲身感受过岳风的恐怖的,并且那还是三年之前,更不消说三年之后强化过的现在。
虚若无当即厉喝道:“全都给我住手!”
很可惜,负责大内安全的是冷玄,这些弓箭手们,同样也是冷玄找来的,虽然虚若无地位高于冷玄,但他们只听冷玄一人的命令。
嗖!
嗖!!
嗖!!!
精钢打造的箭矢,疾风暴雨般朝岳风飙射而去,而已经大醉的岳风,好像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数十根箭矢,狂飙而来,他口中惊讶道:“下冰雹了?”
说话间,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似真要呕吐,身子忽然前倒一下,跟着又一个后仰,再接着则是左倒一下,右倒一下,就这么前后左右倒了那么两三下。
只听铛铛声不绝,火星迸溅四起,居然硬生生给他躲了过去。
妙到巅峰、不可思议的闪躲,甚至让很多人怀疑他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假醉,那闪躲是真实反应,亦或只是大醉之下身子没有站稳。(未完待续。。)
第504章 王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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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
当第一簇箭矢射来的时候,岳风向前一倾,那一簇足有十余支的箭矢便恰好从岳风背后射过去了。又听叮当声响不断,却是与其他箭矢相撞,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岳风的人只有一个,但弓箭手却太多,可问题是岳风的人只有一个,面积是一定的,稍稍一个侧身,面积就更小了。因此那些箭矢射来,彼此相撞也是自然的。
当然,若是普通人,面对如此庞大数量的射击,早被射成筛子了。
岳风自然是不一样的,超神的反应速度姑且不说,内力自生,萦绕在他周身的明玉劲气,再加上九阳神功、神照经、易筋经等诸般内功心法,已经决定了那些箭矢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于是,便在一连串的射击,外加他一连串的闪躲之后,凉亭前的木桥上,已经插满了箭矢,而岳风仍旧如初,跌跌倒到,前前后后的模样,就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一样。
呆。
这一轮超强度的射击之后,冷玄手下,那些弓箭射击手们便已经完全呆住。没有人再射,事到如今,谁都知道那已经是徒劳无功的,何必白费力?一个个张目结舌地瞧着眼前这个神话,心脏跟着微微抽搐起来,胆颤、心惊,终于明白这个世界魔神的恐怖,无可匹敌的存在。
冷玄倒吸一口凉气,微眯着眼,瞳仁缩到了极致。
额头,沁满了豆大的冷汗,整个脑袋都变得湿热,最后又一滴滴滴落下来,滴答滴答的声音,瞧在每个人的心间,有若泰山压顶,万重云层。
死寂。
压抑。
站在岳风身后的朱元璋,此刻同样也是一阵心惊胆颤,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举动了。所受的屈辱已经承受,到最后为什么不一直忍受下去,非得爆发不可?
冲动,是会有惩罚的。
岳风哈的一笑,一双狭长眸子似睁似闭,伸出右手,往四下指了指,道:“好像是有蚊子,聒噪,麻烦,拍死你们好了。”
虚若无面色再度大变,失声道:“君帅,手下”
很可惜,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岳风右手已经抬了起来,骈指便是一挥,凌厉劲气化作一道森然白线,白线又一分为二,闪电般钻进了池塘中。
紧跟着,便是轰的一声炸响,岳风左右池塘之水冲天而起,化作了两条水蛟龙。
吼!!!
巨声咆哮中,两条水龙彼此缠绕,咆哮着冲向那些埋伏着的弓箭手们。
下一刻,花园内便响起了凄惨的哀嚎声,水龙以碾压之态,将那些弓箭手变成了肉串,直接自胸前贯至胸后,穿成了肉串,一个个叠加在一起,惨不忍睹。
仅仅只是数个唿吸,两百经过层层选拔挑选出的精英弓箭手,便已经全都毙命。
嘭!
岳风手腕翻转,不再将自身内力灌注水龙,两条水龙复归圆形,化作两个巨大的水团,噗通一下砸在地上,声响惊人。同时,地上还躺慢了弓箭手的尸体。
岳风缓缓向前踱去,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指了指朱元璋,眼睛仍是似睁似闭。他这个行为直接将虚若无、冷玄吓了个半死,生怕他对朱元璋不利。
虚若无一个纵身,施展出绝妙身法,身形化作一道鬼影,刹那之间,已飘掠至朱元璋身前,立即道:“君帅,还请你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手下留情!”
朱元璋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有担忧,有惊惧,更有愤怒。
冷玄也是机智,如此境况下,立即反应过来,道:“早闻君帅无敌于世,奴婢心中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就自作主张,想要试一试,这都是奴婢自己的责任,君帅若是要怪,那罪都在奴婢。”
岳风“哈”的一笑,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几只自以为是的臭蚊子罢了。我想说的是,朱兄莫送,这皇宫我还算熟悉,自己能走出去。哦,对了,你想试一试?那为什么还不出手?难道是想让我一个先手,有勇气,我很欣赏你!”
冷玄苦涩一笑,立即道:“君帅面前,岂敢放肆?”
岳风哈地摆了摆手,打趣的道:“不用客气,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说着话,他趔趄着超前走了一步。
嘶的一下,冷玄神经高度紧绷,死死盯着岳风,咬牙道:“君帅,如此,冷玄便得罪了,还请手下留情!”
嗤!!
寒光一闪,冷玄手中已多出一柄森光闪闪的利剑,他当即将瑶池派看家剑法施展出来,剑影密布虚空,排山倒海的气压,疯狂袭来,即便是虚若无也不禁心下一惊,暗道:“这老太监,果然非同凡响,剑法一道的造诣,恐怕就算是与剑中王者浪翻云相比,也只逊色一筹半筹了吧?”
正猜测间,岳风就像没有瞧见扑面而来的剑光一样,仍大跨步向前走去,这般自信当然也有自信的资本,他身前的螺旋劲气已经自主而生,护住了他周身,将冷玄凌厉剑气完全阻挡在外,没留任何机会。
嗤啦!
空气被撕裂开来,冷玄见自己剑气根本无法伤到岳风,他自己也知道,先前已经激怒了岳风,今日之事很明显不能善了,若想留下自己这条命,只有让岳风看到自己的确有活下去的资格。
嗖!
他身影蓦地一闪,化作一道残影,掌心翻转,手中长剑一扬,剑尖已笔直、狠辣地刺向岳风的咽喉。
凉意来袭,岳风究竟是怎样感觉,旁人不知道,但众人却明显感觉到四下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定定瞧着冷玄。
当然,注意力的焦点只可能是岳风,所有人都很期待他接下来的招式,包括冷玄自己。
岳风没有让他们失望他让他们绝望!
岳风完全无视直刺而来的长剑,眼见那长剑便要刺中他的咽喉,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刹那之间,岳风双眸神光一闪。
嗡!!
隐隐约约之间,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个声音,再然后,岳风,他……他竟然迎着冷玄掌心长剑过去,穿了过去,既穿过了冷玄的长剑,同时也更穿过了冷玄的人。
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令所有人陷入呆滞状态,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就好像看到了鬼神。
“什么?这、这不可能!”冷玄不能置信地咆哮起来。
咔嚓!
那柄寒光森森的长剑已经断成了无数截,掉在地上。
嘭!!
就在下一刻,冷玄整个人轰然爆炸开来,破碎的血肉朝四下疯狂地飙飞而出,染红了御书房后花园,悄无声息间,掌握六扇门的第一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杀。
云虚修为已然盖世,但岳风究竟是如何将他斩杀的,那是谁也不知,而现在,冷玄同样落得了同样下场,至于岳风杀人的手法,他们仍旧是一无所知。
大笑声中,岳风离开了皇宫,许久过去,后花园仍是一片死寂。
突然之间,朱元璋“啊”的一声嘶吼,疯狂地咆哮道:“朕乃天子!朕乃天子!!岳风,你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目无君上,着实该杀!该杀!!”
好一顿歇斯底里的发泄,四下仍旧是一片死寂,虚若无闭目养神,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他明白高高在上的朱元璋,从来都是威胁别人,别人来服从他,而现在岳风出现之后,一切都掉了个儿,服从的那人变成了他,威胁的那人变成了岳风,正常人一时半会儿都难以接受,更不用说当今天子了。
梁思禽还只是打算挑战皇权,最终下场很凄惨,至于这岳风么,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事,他的出现就是最皇权最大的挑战。
许久过后,待朱元璋发泄完,虚若无这才拱手道:“陛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朱元璋凶狠瞪了虚若无一眼,厉声道:“还能怎么做?!他虽然大逆不道,藐视皇权,但打又打不赢,杀又杀不掉,既然如此,那么你来告诉我,还能怎么做?!”
“是。”虚若无只说了这一个字。
朱元璋渐渐平复心绪,摆了摆手,冷声道:“今日这御花园内发生的一切,谁若是多嘴,所有人全都诛九族!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是!”所有人轰然应和。
朱元璋又望向虚若无,无奈地摇了摇头,沮丧地道:“那人说什么,你们就怎么做。除非他想要这大明朝的皇帝宝座,朕会同他拼命,否则一切皆如他所说。朕此生的敌人也有不少,有狠辣阴毒如陈友谅,有狡诈虚伪如方国珍,有善良大度、意志坚定如张士诚,但唯独眼前这人,朕纵然有千般心机万般智慧,也不是他的对手。老天,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啊?”
他仰天发问,得不到回答,四下一片寂然,虚若无神情复杂。
轻叹过后,朱元璋又道:虚若无,朕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虚若无道:“臣听得很清楚,日后必按照陛下说的照做。”
朱元璋凝神思索片刻,扫了一眼冷玄的尸体,道:“虚若无,先前那人说你本身便出自草莽绿林,对江湖也了解极深。既然冷玄现在已死,那六扇门便交到你手上,由你全权统领好了。”
虚若无当即跪倒在地,朗声道:“臣虚若无,谢主隆恩,必鞠躬尽瘁,死后而已,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朱元璋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你没有听明白朕的话,朕的意思是说,今后江湖上的事情由你全权处理,或者说那人要你们怎么做,你们便怎么做。天下还有许多事等着朕来处理,区区一个江湖,不能占用朕太多的时间。既然朕答应了那人,自然便竭尽所能完成,不给他留任何发难的借口。厚葬冷玄,他是忠仆,护主而死。再有便是……”
稍稍一顿,朱元璋瞳仁蓦地一缩,压低了声音,冲虚若无道:“虚老,适才那人究竟是以什么法子诛杀冷玄的,你可瞧清楚了?”
他满脸期待,但虚若无却似惊惧,似惊奇地摇了摇头,道:“匪夷所思,不可思议。臣不知,更不知这天下除了君帅自己,可还有第二人知道他杀人的武功?或许,那已经不能再称为武功了。”
听了虚若无的回答,朱元璋顿时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他无力地摆了摆手,无可奈何又绝望沮丧的道:“行了,你们全都退下去吧。记住一点,以后只要遇到那人,他便是朕的代表,他怎么说,你们六扇门便怎么做……天意,难不成这是天意?”
喃喃自语声中,朱元璋重新回到了御书房。
这一夜,无眠。
很多人陷入无眠。
……
……
轰!
就在岳风入宫第二日,消息好似自己长了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大江南北,大内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寻常人不得而知,但结果却传遍了天下。
以往对江湖肆意杀戮的冷玄,突然就死了,莫名其妙、不明不白,朝廷给出的解释是暗疾。这说法当然没多少人相信,绝大多数人都猜测他是被岳风所杀。
不过冷玄不过是一条小虾米,并没有许多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他们更关心的还有别的事。
冷玄死后,江湖出身,因追随朱元璋而登堂入室的鬼王虚若无执掌六扇门大权,颁布了一系列束缚六扇门权力的法案,这才是最重要的!
仅仅只是一夜,朝廷对江湖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君帅发力了!君帅兑现了他在灵鳌岛上对大家许下的承诺,与此同时,还有一条又一条消息在江湖上广泛传播开来。
朱元璋非但任命虚若无担任六扇门总统领,更命令他,日后但凡是君帅岳风所下命令,那也就是他朱元璋本人下的命令!
天下震动,江湖彻底沸腾,等待许久的春天,终于来了!(未完待续。。)
第505章 王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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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朱元璋下令,虚若无担任六扇门统领之职,同时颁布了二十一条法规,对六扇门的行为进行严格规范,这无异于削弱了六扇门的权力,同时更是变相向江湖宣告,他已经妥协了,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六扇门不可随意捕杀。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潜规则在朝堂、江湖发酵,那便是江湖之事,岳风怎么说,那便怎么做,就算是虚若无也必须全力配合,不得阳奉阴违,备受打压的江湖的春天,真正到来了!
这则法令的影响非常巨大,朝堂百官震惊自是不提,整个江湖全都沸腾了,甚至可以说是争相相告,普天同庆。
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以岳风马首是瞻,神剑山庄则因谢王孙、岳风之间密切的关系,一举将少林、武当挤了下去,成为江湖上名正言顺的霸主,归附者、结盟者众多,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体,势力由江南扩大到了整个大明,成为了江湖上名副其实的巨无霸,谢天华代谢王孙行事,隐隐之中,也已经拥有了武林盟主的权力。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暂代,谢王孙才是那个将成为江湖扛把子的大人物。
如灵鳌岛上所言,岳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接下来就该是整个江湖对他的承诺了,也在这时,江湖上诛杀覆灭东岛、西城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痛打落水狗,是很多人都喜欢干的事情。
于是乎,在失去龙头的东岛,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岳风的命令只是,但有人动用东岛、西城的武学,整个江湖便合力诛杀。随着朱元璋表明自己的态度,岳风成为主宰江湖的存在,再加上岳风无敌战神的形象,这种情况愈演愈烈,有些人为了讨好岳风,亦或是揣摩岳风心里的意思,整个江湖对东岛门人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死伤无数。
不过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下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事情出了之后,岳风立即派出六扇门,对他们展开了同样惨无人道的捕杀,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明白岳风真正的意思,没有人再自作聪明,杀戮总算减少,江湖又重新归于平静。
东岛遭遇凄惨姑且不提,再说西城。
自万绳、秋涛、苏乘光等八部之主赶回昆仑之后,梁思禽便对西城八部进行了一系列部署,所有西城门人全都第一时间赶回昆仑,不得在外停留。
短短时间,将近两千西城门人已经回到昆仑,而这时朱元璋也向江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所有人都知道,不仅仅是东岛,西城也完了,就算他们有梁思禽也不成。
昆仑一片凄凉。
当江湖陷入平静之后,所有人开始关心起另外一件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昆仑山,聚焦在岳风、梁思禽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上。
时间如水,安静流淌。
……
……
洞庭湖,怒蛟岛。
怒蛟岛上,整年大半时间都笼罩在云雾之中,没有云雾,洞庭湖的水蒸气也将整个湖面衬托得白茫茫、潮湿一片。怒蛟岛易守难攻,再加上独特的地理环境,正因为这两点,在浪翻云、上官鹰等人叛变之后,他虽然想将怒蛟帮彻底铲除,却始终不能。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耗费在江湖上,对一个帝王来说,绝对是不合格的。
朱元璋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所以怒蛟帮便如此安稳下来,成为黑.道最大的势力之一。当然,这与浪翻云的超然实力也有极大关系。
说到黑.道,除了以浪翻云为代表的怒蛟帮,再有便是以厉若海为魁首的邪异门了。
三年前,天下大乱,朱元璋、陈友谅、张士诚争雄天下,岳风以天下为棋局,以群雄为棋子,甚至就算他自己,最后也变成了棋子,梁思禽布下十面埋伏,对岳风进行剿杀围堵。
除梁思禽这十面埋伏,更有以庞斑为首的数十位绝顶高手黄雀在后,岳风已陷入必死之局。
其时,岳风君帅身份已明,忠勇军遗部虽众,但却无任何绝顶高手,因此是帮不上多少忙的,而这时,唯有“邪灵”厉若海横刀立马,站了出来。
岳风心中惊诧,他对厉若海的印象也非常不错,因此接受了厉若海的帮助,同时更指点了他的枪法。而后飘然离开。
其后三年,浪翻云的剑道突飞勐进,已臻至魔师庞斑神拳无敌之境,而厉若海同样也是如此,枪法再进一步,已经从凡人蜕变成了枪神。
枪中之神!
岳风、梁思禽大战在即,但在此之前,所有江湖人也都知道,便在这洞庭湖上,还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也将展开,那便是剑神浪翻云与枪神厉若海之间的一场大战。
这两人之间的大战与岳风、梁思禽有些类似,却又不尽相同,时至于此,绝顶高手依次陨落,当世绝顶高手已少之又少,能彼此当作对手的,那便更少了,两人之间多少有些英雄惜英雄,但前面也说过,怒蛟帮只是黑.道最大的势力之一,而另外一个最大的势力便是以厉若海为首的邪异门了。
单从这一点来说,这两人之间就必须有一场大决战。
雾气,缓缓弥漫开来。
浪翻云手中拿着一壶酒,依靠在小楼门窗,举头遥望天上明月,一双狭长的眸子似睁似闭,面上古井无波,渐渐的,有些些许苦痛之色,再之后这苦痛蔓延开来,浓到化不开。
今日是惜惜的忌日!
心如刀绞,却已是人鬼殊途,只能在心中感叹一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小楼外站了数十人,怒蛟帮的帮众依次排列开来,最中间的年轻男子,一身华服,正是上官飞之子,怒蛟帮现任帮主,上官鹰左侧站着一个风度翩翩,书生打扮,三十来岁的人,这人名作瞿雨时,乃是自凌战天死后怒蛟帮第一军师。上官鹰右侧则站着一个年轻的少年郎,眉毛粗重,眼睛极大,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这少年郎便是戚长征了。
上官鹰拱了拱手,道:“浪首座还请节哀!”
浪翻云好似没有听到,仍依坐在窗户上,仰望着天上的明月,满脸苦痛。半响方才恢复过来,低下头,瞧了上官鹰等人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上官鹰道:“浪首座,今日便是你与厉若海决斗之日,厉若海现在还未上岛,我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定教那厉若海上得了怒蛟岛,却走不出去。”
浪翻云“哈”的一笑,嘲弄地扫了上官鹰一眼,摇了摇头,道:“不需要。”
上官鹰一愣,他当然明白浪翻云的意思,却仍旧问道:“浪首座什么意思?!”
浪翻云摇了摇头,咕噜咕噜朝嘴里灌了几大口酒,道:“我说不需要就不需要,小鹰,厉若海是何等人物,若我浪翻云不是他的对手,这怒蛟岛上还有谁人拦得住他?我若是败了,怒蛟帮便可从此解散了。”
上官鹰心中一怒,不悦至极,但他也明白怒蛟帮之所以能发展到今日这种程度,绝大部分都是浪翻云的功劳,也只得强压怒气,拂袖一摆,没有再说。
瞿雨时立即领会到上官鹰的意思,当即道:“启禀浪首座,此战结果最终如何,暂且不定。帮主也并非是要助浪首座截杀厉若海的意思,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厉若海虽说会孤身前来,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命邪异门暗中埋伏?若是没有,那自然最好。若是有,咱们做了准备,也不会惊慌失措。”
浪翻云摇了摇头,道:“雨时,你可知厉若海是什么人?”
瞿雨时拱手道:“还请浪首座明示。”
浪翻云摆手道:“根本不必我来解释,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厉若海英雄一世,睥睨天下,他既说了孤身上岛,那定然不会暗中埋伏,若如此,那也就不是厉若海?”
稍稍一顿,浪翻云忽然一笑,续道,“若如此,浪某倒是感觉万般惋惜了,因为他若是这样的厉若海,那他就可不能成为枪中之神了……你们,终究还是……”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却忽地想起什么,嗤的一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姑且不论计划可否成功,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瞿雨时道:“浪首座请赐教。”
浪翻云道:“三年之前,军师布下十面埋伏,对岳风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屠杀,若非是张真人出现,他早已不在人世。而在此之前,情况也差不多,那时是厉若海横空出现,挡住了我们的追杀。君帅与神雕大侠杨过有不浅的交情,厉若海算是神雕大侠的半个传人,两人关系也极好。厉若海若不曾得到岳风的点拨,枪法一道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三年时间修炼到现如今这般程度……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吗?”
浪翻云笑了笑。
嘶!!
现场所有人,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噤,一个所有人都逃避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成为了恐怖的恶意。
他们回想起了三年之前被这恶意所支配的恐惧。先前不说还好,但是现在,一经浪翻云提起,便立即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大恐怖。
四下一片静默,甚至有人已经情不自禁地浑身发抖起来,只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便不能忍受。
浪翻云洒然一笑,仰起头,凝望着苍穹,喃喃道:“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世事如白云苍狗,沧海一粟,谁能解脱?”
上官鹰面目呆滞,不知该如何是好。
瞿雨时双眸精光一闪,忽然高声道:“浪首座,当年老帮主率领我等助朱元璋争夺天下,而后朱元璋施行大清洗,我们这才重回怒蛟岛。现在君帅重现江湖,世人皆知君帅嫉恶如仇,你说他会如何对付我等?”
浪翻云淡淡“哦”了一声,道:“雨时你倒是想得深远。”
瞿雨时深唿吸一口气,拱手道:“浪首座,东岛之王云虚一招被杀,您与他不相上下,雨时斗胆一问,若是你对上君帅,下场会如何?”
浪翻云哈的一笑:“多半也是一招被杀吧。”轻松写意,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生死在他眼中,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瞿雨时双目精光一闪,狠辣道:“既然连浪首座都不是君帅的对手,更不用说我等了!”
浪翻云道:“雨时你的意思是?”
瞿雨时道:“雨时的意思是,左右不过一死,而现在则是厉若海。咱们只能先度过厉若海这一关,才能再谋其他。既然算不得未来,那就只算现在好了?”
浪翻云又是一笑,狭长双眸蓦地睁开,死死盯着瞿雨时。
瞿雨时争锋相对。
浪翻云道:“好气魄!事如危境,雨时你倒是想得清楚,不愧是怒蛟帮第一军师,战天之后,算你是第一。”
瞿雨时拱手道:“首座谬赞,雨时愧不敢当。”
浪翻云道:“这就是你并不怎么样的地方,做得好就是做的好,做不好就做不好。雨时你武功一般,但智力超绝,这是你的特长。浪某武功高些,但智力与雨时相比,却逊色一筹。怒蛟帮之所以能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依仗的既不是雨时你的智谋,也不是浪某的武功,而是我怒蛟帮的每一个人,只要让怒蛟帮每一个人都体现其价值,即算没有了我浪翻云,没有了你瞿雨时,怒蛟帮也不会垮掉,这是我怒蛟帮胜过邪异门的最大筹码,诸位需谨记在心!”
轰!
上官鹰、瞿雨时、戚长征等怒蛟帮众心下一震,既惊叹于浪翻云为何有此言语,说得怎么好像是在遗言?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怒蛟帮更胜邪异门的根本原因,面色肃然,齐齐拱手称是。
浪翻云仰头望天,忽然道:“浪某有个预感,今日或许便是与诸位分别的时候了,以后怒蛟帮就要靠诸位了,希望诸位齐心合力,将怒蛟帮发扬光大,也算不负帮主之愿。”
“是!”众人面色肃然,又齐声应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506章 双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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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下感动,上官鹰也是如此,平日虽对浪翻云有所不满,感觉他虽然是帮主,但以浪翻云为首的旧人却占据了怒蛟帮中上层职位,而那些人全都以浪翻云马首为瞻,他这个帮主反倒不如浪翻云这首座更有权力,可此刻他心下却被浪翻云高尚的行为所感动,心下感触极大。
瞿雨时更拱手道:“浪首座何出此言?怒蛟帮要发展,以后还要仰仗首座!”
浪翻云“哈”的一笑,摆手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浪某心有预感,今日将有大事发生,或许便是浪某的生命该终结于今了。诸位何必感伤?雨时,你智谋超绝,但大局观却有诸多不足,若是补全了这一点,你才有追上战天的可能。”
瞿雨时面色肃然,拱手道:“请浪首座明示。”
浪翻云道:“你智谋超绝,也擅长算计一件事情的发展、结果,并且还为结果设下了应对策略。谋发展,与人竞争也该如此,走一步,看三步,算七步。哈……君帅一言一行倒是从来都是这样,只不过他跟你不一样,你是不说,他从来都是坦坦荡荡,他要做什么,结果会如何,对手会怎么做,结果又会如何,他从来都是堂堂正正、明明白白说出来,这是他最擅长的阳谋,真要比起来,你是不如他的。”
瞿雨时长叹一口气,道:“雨时岂敢与君帅相提并论,自愧不如。”
浪翻云笑了笑,续道:“接着说,大局观。你算事极少出错,但并不明白算计的本质。”
瞿雨时道:“算计的本质?”
浪翻云瞳仁蓦地一缩,死死盯着瞿雨时的眼睛:“不错,正是算计的本质。所谓事在人为,任何事情的实施者,从来都是人。因此,算事不如算人!正是因为你缺少大局观,所以你极少去算人。算事没什么了不起,只要稍有智谋,再多些练,应该都不成问题,可最难的却在算人!”
瞿雨时浑身蓦地一颤:“算人?算人!”
浪翻云道:“不错,正是算人算事不如算人!你缺少大局观,所以往往只会算计对手有几个选择,然后你再选择自己的应对之策,可你根本不明白的是,若是将对手人心也算计在内,就会豁然开朗,另外一个世界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发现,你原本的那些算计,完全是幼稚的猜想。譬如你算厉若海,算君帅,哈……厉若海是何许人物?他既然说了会孤身一人上岛,那么他就一定会这么做!我不过是稍微提了一下君帅,你们就……不说也罢。君帅固然是嫉恶如仇,他也当然是杀伐果决的,但你们并不明白他的为人。他有自己的底线。他认为江湖就是一个局。他还说过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至理名言啊。他还说过,一旦入了江湖这个局,那便再无无辜之说,既然是江湖人,总会杀人,而你所杀之人,无论是多么罪大恶极,他也总有妻子儿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对方也总有找你复仇的理由,光明正大的理由。”
现场怒蛟帮众心下惊震,全都被听得呆了,诚如浪翻云所说,他们只知道岳风杀伐果断、狠辣跋扈、嫉恶如仇,却从来都没去想他为何会这么做,而现在有了答案。
浪翻云继续道:“他的杀伐果决,他的嫉恶如仇,他的狠辣无情,全都源自于此。但是,这所有针对的全都是江湖,针对的是你们,也是我,但不是你我的家眷,这是他的底线。雨时,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会知道你们心中的大恐怖根本不会出现,你所有的算计都白搭了。嗯,你刚才说以防万一,但祸福相依,有时你以为的好事会变成坏事,你有没有想过,本来君帅根本没有准备出手,但他被你所做的准备激怒,为了自己面子,或是单纯的不爽,真动手了,你该如何?”
瞿雨时背后冷汗涔涔而下,赶忙道:“多谢浪首座赐教,雨时终生不忘,铭记在心!”
咕噜一声,浪翻云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摆手道:“浪某不过随便说几句,雨时你能听进去多少,那就是雨时你的事情了。不过,这世上最难算的就是人心,尤其是君帅那种人,那是无论如何也算不出来的。或许这才是天道无常吧……”
四下一片寂然,无人应答,各人心下均是默默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浪翻云瞳仁蓦地一缩,忽然凝目朝远处迷雾凝望过去,畅然一笑。
厉若海,终于来了。
众人循着浪翻云的目光望去,但目光所及,只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瞧不见,浪翻云笑了笑,淡然道:“不必看了,厉兄尚在三里之外。”
众人心下骇然一惊,三里之外?迷雾重重,可见度不过二三十米,远在三里之外,浪翻云又是如何感应到厉若海的?
众人心下正疑惑间,已有其他人待他们询问出来。
一声清越长啸远远传来,正是枪中之神厉若海的声音:“三年不见,浪兄修为精进至此,可喜可贺。只是不知浪兄是如何知道厉某已来的?厉某先猜测下吧,可是通过这湖面涟漪波动?”
浪翻云笑了笑,道:“厉兄大才,浪某的确是从这涟漪波动推测三分,余下七分却是通过空气中那股舍我其谁、横刀立马的枭雄气势。世上高手虽众,但如厉兄这般一往无前,以自身生命燃尽枪道的高手,又有多少?纵然是无敌于世的君帅,怕也没有这个能力。”
“君帅不是没有,而是各自性格不同,厉某鲁莽,君帅却是文武双全,智谋与修为共举。”厉若海长啸声传来。
众人听着两人之间的谈话,心中惊震更甚。
在此之前,谁能料到,单单只凭借湖水涟漪就能感应到强敌已至,这简直是匪夷莫测,已经是媲美于无敌战神君帅岳风的超然实力。
对他们来说,不论是浪翻云,亦或是厉若海,也全都已经称得上是神了。
两人谈笑间,一叶孤舟已经穿过重重迷雾,从若隐若现,到完全显现出来,不过却不是只有厉若海,他身旁还跟着一个面目俊秀非常的少年郎,正是风行烈。
众人见是风行烈,便见怪不怪了,这原本就是邪异门的标配,作为厉若海唯一的亲传弟子,厉若海对风行烈的看重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三年之前,厉若海挺身而出,助岳风脱困,那本是九死一生的险境,但他仍然将风行烈带在身旁,并且风行烈还不仅仅只是看客,还随厉若海参与了其中的惨烈厮杀。
这就是厉若海教育风行烈的方式,残酷,却有效,这才造就了风行烈的现在,小小年纪,却已经数百大小阵仗,对敌经验极其丰富。
年轻一辈中,除了神剑山庄那位少年传奇剑客谢王孙,便属这风行烈最为着名,两人一时瑜亮,被誉为绝代双骄。
厉若海身躯雄伟如山,一身白衣,无论是行走亦或是站立,身子都像标枪一般挺直,面庞英俊到绝无任何瑕疵,其上又镶嵌着一双比深黑海洋里闪闪发光的宝石还明亮的眼睛。
风行烈也是英俊潇洒,同厉若海一样,也是一身白衣,风度翩翩,俨然便是厉若海的翻版。
倏忽几个点闪,两人已上了怒蛟岛。
浪翻云哈的一笑,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身子倏忽一个翻转,人已施施然落在地上,厉若海喝道:“三年不见,浪兄修为同样大进,厉某心下不甚欣喜。”
浪翻云笑道:“厉兄谬赞。”说着话,他目光望向风行烈,微微一笑,道:“风行烈,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风行烈拱手道:“浪大侠好,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浪翻云哈的一笑,道:“我身上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可是你身上的变化却太大,这几年,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以剑术名震天下,你居然能与他旗鼓相当,也当真是了不起。”
试问当今天下,名气最大的少年剑客是谁?除了谢王孙还有哪个?
神剑山庄少庄主,一意孤行,非要挑战东岛,来一场论道灭神大会,再加上君帅岳风的亲传弟子……无论哪一个名头都够响亮够壮观,能与如此人物相提并论,一直是江湖少年少女们的梦想。
若放在后世,这谢王孙便是毋庸置疑的少年成名偶像实力派!
可听浪翻云这么说,风行烈非但没有觉得开心,面上反而有几分不悦,淡淡的道:“君帅传人,自然非同小可,行烈岂敢与之相提并论?”
浪翻云双眸精光一闪,笑了笑,道:“不错,看来我是说错话了。”再没其他话语,一切皆在不言中。
他不说,但风行烈却再也忍不下去,跟着道:“终有一日,我会如师父这般,前去神剑山庄,瞧瞧究竟是他的剑术厉害,还是我的枪术高明!”
“有志气!”浪翻云笑了笑,略一思索,续道,“不过你想要战胜他可还有些困难,谢王孙年少便有天才之名,更莫要说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君帅唯一传人,君帅何许人物?便是梁军师也敬仰三分,现如今的他,恐怕已经真的无敌天下。有君帅这位名师指点,你想要战胜他,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风行烈挺了挺胸,道:“君帅是君帅,他是他,君帅虽是他的师父,但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能达到君帅那种高度。更何况,就算他达到君帅那种高度,我风行烈难道就不能?”
浪翻云点头,欣然道:“所以我说你有志气啊。”
戚长征安静瞧着风行烈,瞧着他与浪翻云侃侃而谈,满腔豪情壮志,倾洒不出。若要他说,他当然也敢,可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那个资格。
谢王孙、风行烈,这两人一个拜师君帅,一个拜师厉若海,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强人,年少便已名满天下,可他戚长征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既无名师,又非世家出身,如何能与之相比?此处又哪里有他说话的资格?
彼可取而代之。
诸般念头闪电般掠过脑袋,但最终,所有的念想,所有的野心,全都化作了这一句话。终有一日,我可以取代你,我可以如你这般,在所有人的面前这般侃侃而谈。
我要让所有人都注意到我!
尽管浮夸。
尽情放纵。
释放我所有的光芒,燃尽我所有的天赋,就算是以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正在这时,厉若海如鹰隼般锋锐的目光,冷电般死死盯着戚长征,孤傲道:“浪兄,想不到怒蛟岛也有这般少年雄才,浪兄为何不收之为徒?”
“长征,站出来些。”浪翻云笑了笑。
戚长征微微一怔,赶忙站了出来。
风行烈、戚长征四目相对,空气中似迸射出火星,风行烈瞳仁蓦地一缩,锋锐的气机如冷电般灼在戚长征的身上,戚长征只觉双目酸涩,大口喘气,满头热汗,背上也是,湿了衣衫。
风行烈淡淡道:“少年雄才?不过尔尔。”
戚长征凶勐瞪了风行烈一眼,喝道:“好小子!我老戚究竟是什么,不用你来说,先来问问我老戚的刀再说!”说话间,已是唰的一下,拔出了厚背刀。
风行烈身形不动,摇头淡然道:“我的对手只会是谢王孙,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对手。当然,你若是要自取其辱,我也可以成全你。”
“你!”戚长征满脸涨红,蓦地大喝一声,厚背刀握在手心轰的一下斩在了一块半人高的鹅卵石上,砰的一声巨响,鹅卵石四分五裂,朝四下狂飙而去。
厉若海心中暗赞:“好厚重的刀力,果然不错!”
风行烈嘴角一勾,仍旧一副死人脸,也没再去瞧戚长征,看向其他地方,就像是在看风景,口中淡然道:“人不是石头,我更不是石头,可不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你斩,你斩石头做什么?显示你气力大?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未完待续。。)
第507章 双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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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征凶狠瞪着风行烈,手腕一翻,厚背刀直指风行烈,朗声道:“你错了,我老戚斩这石头,并非是现在向你挑战。老戚我现在的确不是你的对手,我只是要告诉你,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会亲手拿回来,就在将来的某一天!今日你如此辱我戚长征,将来我一定十倍百倍奉还!”
风行烈点了点头,敷衍的道:“嗯,我知道了,不过你没有什么机会的。”
有时,无视才是最大的侮辱。
不论是厉若海,亦或是浪翻云,全都没有插手两人之间的斗争。既然是少年人自己的事,当然还是少年人自己解决的好。
浪翻云笑了笑,拍了拍戚长征的肩膀,道:“厉兄,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不收长征为弟子了吧。”
“此子刀法厚重,浪兄乃是剑术天才,虽然到了浪兄这种境界,已经是刀剑不分家,但那只适用于相同等级的高手,你以剑术化作刀法教他,他未必能领悟,说不定还会坏了一个练刀的好胚子,教不如不教。左手刀封寒该是一个好师父。”厉若海点了点头,随口点评起来。
浪翻云也笑了起来,补充道:“更重要的是,浪某算不上一个好师父。”
下一刻,厉若海忽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哈,浪兄天纵奇才,一身剑术不得任何人传承,而是源自洞庭湖。虽然厉某自创燎原枪法,但根基毕竟还是师父给的,浪兄却从始至终都是剑术自成,着实令人佩服。君帅曾言,魔师庞斑、东岛之王云虚、西城之主梁思禽,甚至是三丰真人,他们已经算是绝顶天才,但与浪兄相比,却多有不如。即便是君帅自己,天赋这项也是大大不如浪兄。”
浪翻云摇头,轻笑着开玩笑道:“厉兄这般夸我,可是想让我待会儿轻敌?那可入了厉兄的愿。”
厉若海哈哈一笑,道:“哈哈哈……有趣啊有趣,浪翻云不愧是浪翻云,今日这一战必定是酣畅淋漓的一战。浪兄,你可知君帅提及你时,说你像一位人。”
浪翻云神色一紧,倒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道:“谁?”
唰!
不单单浪翻云,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全被吸引。半响之后,厉若海才缓缓说了三个字。他说的轻描淡写,毫不在意,但却是在场众人的石破天惊。
他说:“令东来。”
无上宗师!
令东来!
“余十岁学剑,十五岁学易,三十岁大成,进窥天人之道。天地宇宙间,遂再无一可与抗手之辈。转而周游天下,南至天竺众国,西至波斯欧陆,北至俄罗斯,遍访天下贤人,竟无人可足与吾论道之辈。废然而返。始知天道实难假他人而成。乃自困于此十绝关内。经九年潜修,大彻大悟,解开最后一着死结,至能飘然而去。留字以纪。令东来立。”
这便是十绝关,无上宗师令东来的传奇。
这已是百余年前的往事了,那个时代的故事,许多人物已经变成了故纸堆。尤其是江湖这种地方,无书籍传世,有的只是江湖人的口耳相传,那个时代的许多弄潮儿经过时间长河的甄别,该消失的已经消失,能流传下来的,少之又少。流传既广,众所周知的人物,不过十余人,而无上宗师令东来肯定便是其中之一。
以前在世已是无敌,破开“最后一着”,消失在宇宙之间后,便成为了传奇,震撼在当时,影响着过去,流传到现在。
张三丰之前,令东来也成为唯一一个留下证据,证明他并不是消亡,而是飘然离开这个世界,其后无论是血手厉工,亦或是传鹰,都没有任何证据。
浪翻云这才正色道:“浪某恨不能早生百余年,一睹先辈风采,当真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君帅谬赞。”
厉若海喃喃将令东来留在十绝关内的几句话缓缓道了出来,跟着轻叹道:“如此人物,便是厉某,也期盼一见。浪兄不过而立之年,便臻至剑术化境,单是从这点看,君帅此言不错。厉某今日来,便是希望借由浪兄之手,助我破开令东来话语中的那‘最后一着’!”
浪翻云面上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只点了点头,道:“不错,修为越是高深,便越能触碰到那‘最后一着’的隐秘,浪某也很想瞧瞧,破开‘最后一着’后,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好!”
厉若海双眸神光一现,跟着喝了一声,又道:“浪兄,今日你我之战,同时还关于怒蛟帮、邪异门的存亡问题。你若胜了,邪异门便立即解散,反之亦然,浪兄意下如何?”
浪翻云欣然道:“理应如此。”稍稍顿了一下,浪翻云又笑着道,“那若你我两人两败俱亡,这又该怎么算?”
厉若海哈哈大笑起来:“浪兄,你我死都死了,还管身后事?浪兄你可不像是喜欢操心的人啊。”
浪翻云一笑:“我的确不像。”
呛!!
寒光一闪,名震天下的覆雨剑已经出鞘,如温润君子般的轻柔气机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令人舒爽,悄无声息间,便已弥散开来。
春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厉若海双眸精光一闪,气势徒然一变,丈二红枪如蛟龙般探了出去,红缨跳动,磅礴浩瀚的至刚劲气,山唿海啸般倾泻而出,现场众人承担不住,节节败退。
“全都后撤!”
瞿雨时眯了眯眼,当机立断,在上官鹰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已下了命令,怒蛟帮众当即如潮水般退开,数个唿吸,已在百米开外。
风行烈身形飘闪,远远掠开,全神贯注地瞧着眼前这三十年难得一遇的大战。
唿!!
浪翻云的剑轻柔无比,就好像是母亲的手,轻柔抚摸着你,令你感觉说不出的舒爽。但问题是,这温柔的极致掩藏着天道杀机,当柔情蜜意化作了凌冽杀机,极少有完美逃脱者。
往往是一剑毙命,甚至根本不需用剑,只需要感受到气机便可。
轰!!
厉若海的枪则刚勐无匹,就好像是一头犯了倔强的犀牛,非要跟火车撞一下。
区别在于,这当真只是一个比喻,更准确的来说,厉若海的枪就是一座山岳……一枪击出,便好似有一座高大的山岳汹涌澎湃而来。
“覆雨剑浪翻云,了不起!”厉若海爆喝一声:“痛快!”
轰隆!!
现场响起惊雷一般的炸响,厉若海身形飘起,已在三十丈的高空之上,一枪击出巨响声中,繁密的火红剑影密布虚空,全都是!
四处全都是!!
那一柄柄火红枪影,宛如火烧云般,破开了重重迷雾,遮住了众人的视野,没了迷雾的阻碍,阳光这才真正照射下来,于是,眼前这一幕就变得更清晰,也更恐怖!
什么?
上官鹰、瞿雨时、戚长征等怒蛟帮众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这同样不可思议的一幕,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唿吸。
这简直就是神迹!
就算是厉若海的弟子,第一次瞧见师父如此霸气模样,风行烈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苦涩一笑,喃喃的道:“通过这些年师父的悉心教导,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学到了师父枪术七成功力,可今日方才知道,原来我连师父枪术的三cd没有学会……风行烈啊风行烈,你凭什么骄傲?”
“燎原百击,巍峨如山!好!”浪翻云身形同样在半空之中,微笑应了一声。他身后便是怒蛟岛一座山峰,名曰观月峰,也正是所有人所在位置。
嗤啦!!
浪翻云同样刺出了一剑,一剑刺出,银白色剑光蓦地划破天际,剑光砰的一下碎裂,化为成千上万的寒芒。
光环!
那些寒芒组成了一个又一个,成千上万的光环,一个光环对应着一柄长枪,一个光环迎着一柄长枪,最终,一个光环死死套住了一柄长枪!
枪影重重,待至浪翻云周身数尺便被完全弹开,轰在观月峰上。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天坼地裂一般,整个怒蛟岛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宛如一场微型地震。观月峰山腰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直接贯穿!
这一幕原本已经足够恐怖,但更恐怖的却是……地动山摇中,观月峰朝下倾覆,似要将怒蛟岛东边,夷为平地。
怒蛟岛上,兵荒马乱。
聚集,居住在怒蛟岛上的居民,远远瞧见如此惊悚、恐怖的一幕,完全吓呆了,惊慌失措。
不论是浪翻云,亦或是厉若海,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两人相视一笑,便准备联手阻止。如此惊世骇俗的破坏力,除非是两人联手,否则悲剧是断然不会避免的。
两人正准备动手之际,一声嗤笑传了过来:“哇哦,浪兄、厉兄,两位好歹也是成了名的绝顶高手了,怎么使出的招式还是这么的……额,下流?圆环套银枪,也亏得你们好意思使出来,佩服,佩服。”
两人身体俱是一颤,厉若海有些激动,浪翻云神色倒是仍旧如常,欣然道:“岳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不怪,不怪。”
大笑声同时伴随着轰隆炸响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劲气出现,直接击在那数十米高的观月峰上,观月峰应声断裂,在螺旋劲气的碾压下,化作了讥讽。
唿!!
狂风来袭,齑粉或随风而去,或悄无声息坠入洞庭湖中,数十个唿吸之后,狂风停止,观月峰也不复存在,只剩下十米来高的峰基。
若非是这峰基的存在,很难想象先前这里曾矗立着一座小小的山峰。
厉若海、浪翻云双双飘落在地。
淡淡的迷雾中出现一艘小船,小船中钻出两个人来,正是谢王孙和二妮,至于岳风本人,已赫然站在厉若海、浪翻云面前。
谢王孙、二妮越上岸,准确来说,只有谢王孙一人。
二妮叫道:“喂,你等等,拉我上去。”
谢王孙头也不回,冷淡道:“你自己没长腿?跳上岸就可以了,师父不是传你武功了吗?”
二妮不动。
谢王孙不为所动,继续前进,但走了十几米,却又折了回去,皱着眉头,一个跃身来到二妮身边,一把粗暴想将她挟在肋下,二妮却顺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嘻嘻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谢王孙瞪她一眼道:“告诉你,我这是援助困难儿童!”两人倏忽闪了几下,便已经上了岸,来到岳风身边。
岳风冲厉若海、浪翻云笑了笑,随意道:“浪兄、厉兄,三年不见,两位修为便至这般,恭喜恭喜。这是小徒谢王孙,她叫二妮,算是我的妹妹,给两位介绍下。”
浪翻云拱手,道:“三年不见,岳兄却更胜往昔,这才是本事。”
三年之前,岳风当着他的面斩杀了赤尊信、干罗、上官飞、凌战天等人,那时他欲杀岳风而后快,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仇恨便慢慢淡去,而随着他修为的精进,以及对岳风的认识,心中对岳风以前的行为也就谅解了。
他原本就不是器量狭小之人。
厉若海双目则有些湿润,感慨道:“三年前,庞斑集结数十位高手于东海截杀君帅,后来传闻君帅与庞斑尽皆毙命,葬身东海,厉某原本不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也就相信了。直至数月之前,又听到君帅重现人世的消息,君帅,你没死,真好啊。”
岳风笑道:“一个老不死的可没那么容易死。”
这时,风行烈以及上官鹰、瞿雨时、戚长征等怒蛟帮众也再度上前,风行烈的目光死死盯着谢王孙实际上,自从他现身之后,风行烈的目光便再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上官鹰、瞿雨时等怒蛟帮众却是一阵心惊胆颤,见到了岳风这个传说。虽然先前浪翻云的话,给他们打了一剂定心丸,但正如浪翻云自己所说,谁也算不准岳风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此番前来怒蛟岛,究竟是为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508章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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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此次前来怒蛟岛,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要是怒蛟帮众,心中全都存了这个疑问。
浪翻云嘴角轻轻勾起,单刀直入道:“冒昧一问,君帅此次前来怒蛟岛所为何事?”
岳风哈的一笑,道:“浪兄,你覆雨剑柔中藏刚,刚中藏柔,向来都是刚柔并济,这问的却太过直接了些,难不成是因为浪兄还未忘记三年前的仇怨?”
咯噔!!
上官鹰、瞿雨时等人心中咯噔一跳,神经立即绷了起来,恨不得浪翻云的嘴长在自己身上,由自己代浪翻云作答。浪翻云直接,岳风同样也直接,一上来局势就变得剑拨弩张。
怒蛟帮众恨不恨岳风?恨!
赤尊信、干罗被他所杀,那还只是浪翻云一人的事情,但凌战天、上官飞两员大将同时命丧他手,这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了,可问题是死的人已经死了,他们还需要继续活下去。
人生原本就有许多无奈,为了活下去,也只有咬紧牙关忍耐……谁人不是?
所以,为了自己的性命,更为了怒蛟帮数千人的生死存亡,自上官鹰、瞿雨时以下至怒蛟帮的厨子,无不选择了隐忍,既然报不了仇,还不如想开些。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浪翻云的身上,生怕他说出什么令岳风勃然大怒,继而大开杀戒的话。
浪翻云淡然一笑,反问道:“若浪某说现在尚恨岳兄,你当如何?”冷漠、跋扈、无礼,在平淡的语气中彰显无疑。
妈的!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先前一番言说,上官鹰、瞿雨时等人被浪翻云感动得一塌煳涂,可仅仅因为这一句回答,所有感动都烟消云散,一颗颗心脏砰砰砰加速了跳动,从胸腔一直往上走,来到了喉咙,来到了嗓子眼儿,似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上官鹰吓得说不出话,岳风什么也没做,但那股强压却令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关键时刻,还是瞿雨时勉强反应过来,颤声道:“君、君帅……浪首座不是那个意思,他……”
岳风嘲笑瞧着瞿雨时道:“你是何人?在怒蛟帮什么职位?”
瞿雨时立即拱手道:“在下瞿雨时,在怒蛟帮担任军师之职。”
岳风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望向上官鹰道:“看样子,你就应该是上官飞的儿子,现任怒蛟帮帮主上官鹰了?”
上官鹰道:“是。”
岳风认真的道:“那你要小心了,此人有谋反的嫌疑,以我的意思,这等不忠不义之辈,还是先行斩杀,免除后患的好。”
“啊。”上官鹰呆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大哥,您是神仙人物,咱的脑回路有点儿跟不上。
瞿雨时也被吓了一跳,他忠心归忠心,但生怕因为岳风这一句话自己就被当成了替罪羊,赶忙道:“君帅何处此言?瞿某身在怒蛟帮十余年,兢兢业业,从来不曾有二心。”
岳风冷冷哼了一声,呵斥道:“从来不曾有二心?那我问你,上官飞是我杀的吧?”
瞿雨时道:“是。”
岳风道:“凌战天也是被我所杀的吧?”
瞿雨时道:“是。”
岳风耸了耸肩道:“上官飞是怒蛟帮前任帮主,凌战天是怒蛟帮前任军师,整个怒蛟岛上的防御都是他部署下来的,堪称是怒蛟帮的中流砥柱。他二人皆是被我所杀,你居然一点儿也不恨,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觊觎帮主之位已久,上官鹰白痴一个,什么都不懂,上官飞老谋深算,只要他活着你当然就不是对手,凌战天智谋超绝,他若是活着,你同样没有机会。所以他们两人死在我手上,你非但不生气,而且还非常感激我。现在你还敢说自己没有二心?”
瞿雨时:“……”
瞿雨时呆若木鸡,都快哭出来,拉着一张脸道:“君帅莫闹。”这时他反倒生出三分幽默感来了。
整个怒蛟帮都呆了!
岳风原本只不过是想开个玩笑,但他的表情太认真,他的逻辑也太缜密,根本没有任何漏洞,以至于刚开始还觉得荒诞的人们,到最后反倒认真思虑起来。
很多时候就是这么荒诞,当你开玩笑的时候,很多人以为你是认真的,而当你非常认真的时候,他们又觉得你是在开玩笑。
看向瞿雨时的目光也变了,尤其是上官鹰。
瞿雨时欲哭无泪。
浪翻云畅然笑道:“岳兄不过跟你们开个玩笑,你们何必如此认真?”
岳风嗤的笑了出来,拍了拍瞿雨时的肩膀,笑着道:“浪兄说的不错,就是觉得气氛太紧张,所以跟你们开个玩笑,不要介意。你们不会真介意吧?”
瞿雨时哭丧着脸,笑着道:“不会。”
岳风轻轻打了瞿雨时一巴掌:“你还是别笑了,你这笑比哭都还难看。”又轻叹一口气,续道,“好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浪兄,你恨或是不恨,我都不会将你怎样。位置不同,利益不同,思考的方式也就不同,彼此厮杀也是一般。三年前,你们觉得朱元璋是明主,所以竭尽全力帮他,现在他又是怎样对你们的?欲处之而后快。同样的,三年前,我想扶植陈友谅上位,你们不许,那我们便只有一战,没有对错,杀了就是杀了。所以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尽管你们当年在梁思禽布下的十面埋伏计划,对我进行了大围剿,我也没觉得你们有做错,只是各自所处的位置不同罢了,要么是你们杀了我,要么是我杀了你们。从理智上来说,你们心中不该有恨,但是从情感上来说,这却是说不过去的,你们又应该恨。所以,我的看法是……若是不恨,那也没什么,好好活着便是;若是恨,随时欢迎你们报仇,当然,我保证你们一定会死得很惨,但忠义是维持住了。所以,现在选择权在你们手上。”
顿了下,岳风轻轻笑了笑,耸肩道:“那么浪兄,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目光如电,在空中激烈碰撞!
岳风嘴角含笑,浪翻云争锋相对,毫不退让。半响过后,浪翻云抬起头,轻叹道:“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一切尽在不言中,仇恨至此消弭。
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回答。
浪翻云仰天一声长啸,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而后转向岳风,道:“岳兄,现在你可以告知此番前来怒蛟岛的目的是什么了吧?”
岳风笑道:“就在这里说?”
浪翻云拱手道:“请上寒舍小楼。”
“好。”
浪翻云在前引导,岳风、厉若海便上了他精致的小楼,来到楼顶,开了天窗,阳光便从天窗上照射下来,谢王孙、二妮站在岳风身后,风行烈站在厉若海身后,而上官鹰、瞿雨时、戚长征三人则站在浪翻云身后。
正是冬季,空气寒冷,温度极低,小楼里放着火炉,木炭噼里啪啦的响,火炉上正在温酒。
岳风轻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白乐天一首五言绝句道尽此中绝妙。浪兄,今日我前来有两个目的,前段时间我前往应天,赴宴皇宫的事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
浪翻云给岳风、厉若海依次倒了一杯温酒,拱手认真道:“此事传遍江湖,浪某岂会不知?这第一杯酒,浪某为江湖敬岳兄一杯,若无岳兄,江湖危矣。”
岳风一饮而尽,轻赞道:“好酒。想不到浪兄也是酒中高手。”
浪翻云道:“岳兄谬赞,也不是什么好酒,岛上自己生产的,并非什么名酒佳酿。”
岳风轻笑着道:“我就客气客气,浪兄何必如此认真?其实我这人虽然喜好饮酒,但实际上是分不出酒水好坏的,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感觉,一个风度。”
浪翻云满脸黑线,妈蛋,谈不下去了。
岳风跟着道:“我入大内皇宫的事情浪兄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浪费口舌再说一遍了。现在我还在,所以朱元璋将江湖专断之权授予了我,但我若是不在了呢?”
浪翻云、厉若海皆是一惊,厉若海道:“君帅,你是……”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终究没敢说出来。
岳风摆手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一次,我恐怕是要永远地离开了。不过也说不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但离开十余年,甚至是数十年的时间总是有的。常年厮杀,再加上朱元璋对江湖的三年强压政策,整个江湖都快崩溃了,其实只要给江湖十年时间,一切就能恢复,但问题是……有没有这个十年?”
浪翻云问道:“岳兄你的意思是?”
岳风道:“我的意思是,接下来这十年,便由你二人替我监视朱元璋,若他反悔,那就小小给他一个教训,敲打敲打他。我离开,梁思禽归隐,只要你们两人联手,那便可以无敌天下。也就能对朱元璋起到制衡的作用。”
浪翻云没有回答,他是无所谓的姿态。
厉若海却道:“只是不知我们两人可还有十年的时间,说不得也要如君帅这般离开了……”说着话,讳莫如深地瞧着岳风,他说的是令东来那“最后一着”。
破碎虚空!
岳风却是一笑,道:“厉兄,你们以为自己已经触到了破碎虚空,实际上还差着一长段距离,你们两人要走的路,还有些远啊。十年不知能否走完。”
厉若海立即冲岳风拱手,道:“请君帅赐教。”
岳风缓缓的道:“当世高手分为四个等级,也就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炼虚合道,炼精、炼气、炼神、炼虚,实际上在这四档之上,还有一个合道。这是东岛、西城的武学体系,与中原武学体系是有所不一样的。你们二人若放在这个体系下,应当便是炼虚级别的高手。而破碎虚空大致便相当于合道。适才你二人虽知各出一招,但从那一招中我便已经瞧出你们二人还有一段路要走。”
厉若海心下咯噔一跳,自他武学大成以来,原本以为已经无限接近破碎虚空,只差与浪翻云的终极一战,现在却蓦地发现,他所谓的预感,并不是要突破,而是瓶颈!
浪翻云心下亦有所悟,隐隐之中,突然明白过来,他先前那种强烈的感应。
错了。
一切都错了,感应走偏了,的确有人要离开这个世界,但却不是他,多半便是岳风,而他那个感应也应该是一个大机缘,乃是自己解脱自己的机缘。
刹那之间,诸般念头闪过两人的脑海,两人相视一望,都从彼此双眼中看到了惊奇。因为就在适才那一刹那间,两人竟产生了十分微妙的心灵感应,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各自在对方脑海流转!
这匪夷莫测的精神体验,令两人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厉若海略作思索,跟着道:“君帅,不知此事可否明示?”
岳风摇了摇头,哈的一笑,抬手指了指头顶,道:“因果循环,天道无常。到了这般境界,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悟了便是悟了,悟不得怕此生就将卡在这里。实际上,别说我不会说,就算想说,也说不透。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各人有各人的道,机缘不同,彼此道亦不同。只可指出一点。”
厉若海道:“君帅请说。”
岳风笑了笑,道:“六道循环,万法自然。动藏于静,静隐于动。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你们两人现在的攻击,已经达到了举手投足便斩山的恐怖境界,但破坏永远比创造容易。你们若只懂得破坏,却不知晓创造,那便永远也不可以理解天道的奥妙,只有理解到了这一点,或许便可突破瓶颈。必须要说明的是,这也不过是其中一种道,是我从你们两人的打斗中参悟出来的。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去参悟了。”
浪翻云、厉若海同时陷入魔怔状态,浪翻云眉头轻轻皱起,厉若海则是霍然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在小楼里踱来踱去。
北风唿啸,突然就降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在空中飘荡,四下静谧非常。(未完待续。。)
第509章 最好的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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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风抬起头,仰望着天上正纷纷落下的飞雪,心中一片安宁,竟是前所未有地祥和,嘴角便不由勾了起来,微微轻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浪兄、厉兄,大道修行,如乱世争锋,万万人才有机会进入到那种境界,想要完全参透,哪有那么简单?此时此地,风景正好,其他小事不妨暂且压后,你我三人温酒论天下英豪,何如?”
嗡!!
他声音平淡无奇,但却好似蕴含了无限魔力。浪翻云、厉若海原本被岳风的一句点化,立即进入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思维神游天外,脑中掀起一阵头脑风暴,但诸般思维如乱麻一般在脑中缠绕,根本得不到答案,那一道道灵光宛如闪电般一闪而逝,明明下一刻就能捕捉地到,但偏偏这层看着薄如蝉翼的纸张,穷尽两人智慧也无法打破,怎样也无法参悟,悄无声息的,就连两人自己都不曾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入了魔障,可听到岳风这一番话,两人心灵却是如遭电击,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额头沁满了豆大的汗滴,下一刻便立即从魔障中走了出来。
厉若海大唿一口气,浪翻云双眸则神光一闪,恢复清明。
厉若海冲岳风拱了拱手,这便是道谢的意思,口中却说道:“君帅盛情相邀,厉某岂有不遵之理?”说罢,便重新坐了回去。
浪翻云则欣然道:“君帅相邀,浪某欣然之至。”
岳风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温酒,微笑道:“天道无常,万法自然。到了这等境界,人力的影响已几近于无,顿悟不顿悟,或许只在一念之间。两位或许当真要耗费十年时间,代我行使监督之责了。”
浪翻云、厉若海同时笑道:“应当如此。”
岳风忽地一笑,道:“十年之后,你两人或许自行就能顿悟,然后便如令东来那般参破最后一着,破碎虚空,进入到一个玄之又玄的世界。或许也会依靠彼此,方能完成晋升。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那就放在将来再说。”稍稍一顿,话锋一转,续道,“当今之世,数年之前,乃至于百余年前,绝顶高手辈出,我已经经过这样两个时代。第一次是中原五绝、郭靖、蒙赤行、八师巴、厉工,当然还有令东来。到了第二次,武学已经璀璨到了极致,张真人旷世罕见,即算是令东来与之相比,也逊色不少。其下还有魔师庞斑、西城梁思禽、东岛云虚、武当张无忌,以及浪兄、厉兄,至于里赤媚之流,更是不知有多少,可以忽略不计了。两位有没有想过十年之后,乃至于数十年后,当你们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就算没有离开,也应当早已厌倦江湖厮杀,归隐的归隐,逝去的逝去,这江湖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当然,无论什么时候,江湖永远都还是那个江湖,先前我也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区别在于人。”
浪翻云点了点头,略作沉吟,感慨道:“不错,诚如岳兄所言,江湖永远都是那个江湖,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变的只是人。数年之前,此世武学已经璀璨到了极致,所谓盛极必衰,这也是天道循环。经过这三年朱元璋对江湖的极力打压,恐怕就算用十年时间来恢复,江湖的衰败也是不可避免的。那时,整个江湖将陷入到一种青黄不接的局面,老一辈江湖人老去,新一辈江湖人却还未能成长起来。”
厉若海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浪兄所言甚是,呵……如此来说,虽然江湖仍是那江湖,但这样的江湖,未免太过寂寞了。君帅怎么看?”
岳风不置可否地一笑,道:“我的看法或许有些不同。论绝顶高手的质量,数十年后的江湖,定然无法与现在相提并论,但同样也有这样的高手,岳某看来,那时天下的英豪,也不过三人尔。”
浪翻云道:“哦,岳兄既然这么说,那定然有一番高见了,浪某洗耳恭听。”
唰的一下,不单单是浪翻云,四下的人也极有兴趣,目光全都聚焦在岳风身上。
岳风开玩笑的道:“哦,那浪兄你就洗耳恭听岳某的高见好了。其实也简单,这三大雄才现在全都在这里。”
浪翻云双眸精光一现,欣然道:“谢少侠身为岳兄亲传弟子,当今年青一辈中的第一人,这三人必有他一席之地,这是毋庸置疑的。风少侠乃厉兄亲传弟子,这些年来,厉兄每战必将风少侠带在左右,他花在培养风少侠身上的时间和精力,不比修炼武功少。虽有三岁定八十之说,但少时天才,大未了了的事迹有许多,因此浪某心中也存了疑,不过既然是岳兄断言,那就没有什么疑问了。谢少侠、风少侠……不知这第三人是谁?”
岳风哈的一笑,微微眯起了眼,道:“浪兄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明知故问?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然也就是你身后站着的戚长征了。”
哗的一下,此言一出,立即在众人心中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风行烈眯了眯眼,原本他是根本没有将戚长征瞧在眼里的,虽然厉若海多番教导,他也仍是如此,但却因为岳风这一句话,正式打量起戚长征来。
谢王孙也饶有趣味地瞧了瞧戚长征,他倒没有风行烈的傲气,所以也不觉得如何惊奇。
上官鹰、瞿雨时等人心下却是惊诧得过了份,跟谢王孙、风行烈根正苗红的宗师二代弟子相比,戚长征的起点实在是太低了,说白了,原本他就是个小混混而已,他凭什么可以让岳风高看一眼?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最受到震撼的,却是当事人自己。
轰的一下,听到岳风的评价,戚长征如遭电击,那感觉就好像是原本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早上洗完脸刷完牙,走出门还在思考这一顿该怎么解决的时候,天下忽然砸下来一座金山。
那酸爽……日了二哈啊。
戚长征脑海嗡嗡作响,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声音渐渐远去,世界一片死寂,渐渐的,声音才慢慢回来,他才回到自己的世界,赶忙冲岳风拱了拱手,局促地颤声道:“老、老戚谢谢君帅夸奖。”
“老戚?”岳风微微一愣,哈的笑了起来,道:“你还真是豪迈不羁,不过……第一,我只是实话实说,所以不需要你来谢。第二,如果你一定要谢,那就努力吧,争取早日击败谢王孙和风行烈,不要让旁人说我看错了人。第三,向来豪迈不羁的戚长征,怎么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
戚长征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岳风的平易近人极大地缓和了他的紧张,甚至于彻底改变了岳风在他心中的印象。
原本因为三年前的很多事,怒蛟帮上下都将岳风当作恶人、暴君来看待的,但是今日一见,他却勐然发现,一直以来的认知完全错了,温文尔雅,平易近人,这也应该是岳风的标签。
厉若海笑道:“原本厉某也只认为这小子天赋不错,但是君帅既然这么说,那日后的天下三杰定然有这小子了。”
浪翻云笑了笑,道:“岳兄目光毒辣,看人极准,这次应该也不会出错。没想到浪某这寒舍小楼,居然聚集了日后的天下三杰,实在是浪某的荣幸。”
所有人都还不知道今日这一番谈话的含义,不久之后,这小楼飘雪的一场谈话便传遍了大江南北,谢王孙、风行烈、戚长征也被誉为“三杰”。
这世上能得岳风钦定的人,能有多少?
这一番温酒论英雄传遍天下之时,谢王孙、风行烈、戚长征三人的名声便彻底响彻江湖,就算是庙宇之高,也有耳闻,足见岳风的影响力之大。
谢王孙、风行烈二人先前便已名动天下,唯独这戚长征,在此之前,籍籍无名,而凭借岳风这一番话,立即传遍天下,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当然,这是好的一方面,也是不好的一方面。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混江湖的,谁不讲究个面子?谁又不好名和利?若没有这几样东西,那还混什么江湖?
谢王孙、风行烈两人名声在外,江湖人心中也没有多少不甘可即便如此,在此后几十年里,仍有许多人为了上位,想要踩在这两人的头上。
像谢王孙、风行烈这样的人,都不可避免地遭遇了挑战,更不消说戚长征这籍籍无名之辈了,他所经的挑战,数不胜数,谢王孙、风行烈加在一块再翻个三倍都未必能比得上他,数次陷入危境,濒临死亡。但也正是这些练,让原本起点远远低于谢王孙、风行烈的他,能最大程度的提升,成为与两人所齐名,所媲美,名副其实的“三杰”。
许多年以后,谢王孙、风行烈、戚长征三人终于成为了江湖的三面旗帜。
而后又过了许多年,当他们老的老,死的死,归隐的归隐,当他们再也不曾出现在江湖上,江湖人提及他们三人,也仍然会提起“三杰”这个名号。
现在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伴随他们一生的名号。
……
……
岳风挑了挑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当今武林在朱元璋的强压下,已经进入大萧条期,即便是十几年以后都未必能恢复过来。江湖上宗师级高手的数量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现如今相比,但我有一个预感。”
“嗯?”浪翻云、厉若海眉头皆是一跳。
只听岳风继续道:“江湖从来都是从繁荣到衰败,然后再从衰败到繁荣的。二位以为这个世界的最高修为便是破碎虚空,当然,现如今的我也是这么认为了。但或许,不论是你们,亦或是我本人,我们全都错了。任何一个世界,武学的最高修为都不可能止于破碎虚空,数十年以后,江湖整体武力值或许并不怎么样,但或许……或许会因为两个人的出现,而将整个江湖的武力值无限拉大,两人将合力将武学推衍至更高于破碎虚空的境界。”
什么?!
浪翻云、厉若海心下深受震撼,同时生出感应,感应到岳风胸腔中的炽热。
火!
他的身体炽热,他的眼睛明亮,充满了期待,闪耀着热烈的火苗,似要将世间一切全都燃烧殆尽。
两人心下感慨万千,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两个人,居然能令这等人物这般失态?所以,他们很想说:“其实,我也很期待。”
浪翻云嘴角一勾,微笑着道:“听到岳兄这么说,浪某倒还真想再活百年,好好瞧一瞧这江湖的盛事。”
厉若海拿起酒坛,大口灌了几口酒,清越长啸一阵,咔嚓一声闷响,小楼被击出一个大窟窿,纷纷落下的飞雪被吹散,形成了一个宽大的三角形,那是气体所过之处留下的痕迹。
厉若海道:“不过,天道无常,万法自然,各人有各人的路走,他日若是再见,君帅不妨将那盛况告知我与浪兄。”
岳风笑道:“就凭厉兄这一口气,我也一定答应。”
稍稍顿了顿,岳风又笑着道:“几十年以后的事情太远,所以还是先谈谈现在吧。马上我便要启程前往昆仑,虽然我不知二位的瓶颈在何处,但我想,若是二位能观我与梁思禽一战,或多或少应该有些感悟。两位若是无事,不妨随之一同前往昆仑山。”
浪翻云微微一笑:“浪某也有数年不曾见过军师,现在机会正好。”
厉若海则是豪迈一笑:“张真人羽化升仙之后,当世最强两人便是君帅与梁思禽,如此盛况,厉某岂有不去的道理?就算君帅不说,厉某这张脸也没准备要,是一定要跟着君帅过去的。”
岳风微笑,点头。
诸般事情搞定,心情说不出的愉悦,天下大雪仍纷纷下个不停。西去昆仑山,正是好时节,这,才是最好的散场。
梁思禽,阔别三年,我终于来了。(未完待续。。)
第510章 念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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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大雪飘飞,群山被飞雪笼罩,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寂寥无人。
西城,天部。
演武台。
天部为西城八部之首,平日若有要事,多半便是在此处宣布。梁思禽平日也大多住在这里,今次也不是例外。时间匆匆便是几个月,江湖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原本应该在三年前就死去的人,突然复活了。复活倒也罢了,修为居然更上一层,似神似魔,然后……然后当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东岛、西城正是这腥风血雨的核心位置,然后……然后,云虚、花眠等人全被秒杀,东岛彻底消失。接下来,就该轮到西城了,好在他们还有一个天下无敌的梁思禽。
周流六虚功,名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有人都在猜测,岳风、梁思禽这两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岳风重现江湖,然后从朝堂、江湖,双管齐下,将东岛、西城逼入绝境。
东岛没能抵住,先灭了,西城还未知,唯一知道的是,自从出了这档子事以后,梁思禽便将西城门人全都召回,这几个月已经全都收拢回来,足有一千人之众。
这还单单只是正统的西城门人,若是再加上各个门人的家属,那么这个数量至少要翻一倍。
如今,这将近两千名西城门人,全都聚集在演舞台前。
岳风创造了论道灭神的传统,东岛本身还有灵鳌论剑,而西城同样也有,为的,一是提高西城弟子的竞争力,二是表扬那些进步快的,其目的,当然也还是提高西城的竞争力,而这演武台便是昆仑论剑的场所,也是所有西城门人心中的圣地,因为平日里极少出现的梁思禽,也会在这一天现身,向来神秘莫测的梁思禽居然会现身,这大大刺激了每一个西城弟子,更不消说套在梁思禽身上那无敌于世的光环。
万绳、秋涛、兰追、沐含冰、苏乘光、周烈、卜留、石穿八部部主位列第一排,八人身后,八部各派弟子泾渭分明,彼此也在窃窃私语。
鹅毛飞雪,簌簌而下,将这喧嚣衬托得格外明显。
苏乘光打了一个哈欠,不解道:“地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距离岳风前来昆仑山不还有一段时间嘛?怎么师父突然将我们全都召集过来了?”
秋涛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师父说的突然,我就按他老人家说的做了。”
苏乘光摇了摇头,继续打哈欠,他才刚睡醒。其他人很明显也不知道。
众人正窃窃私语的当儿,梁思禽缓缓从演武厅中踱步走了出来,喧嚣声戛然而止,略显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梁思禽目中满怀深情,扫了所有人一眼,开口道:“你们追随我建立西城已经有三年的时间,并且直到现在,八部也仍然继续着自己的建设,不过从今天起,就全都停止吧。”
下面一片哗然,苏乘光打了一个哆嗦,赶忙道:“师父,您、您这是要做什么?”他虽然冲动,但脑子可一点儿也不笨,非但不笨,而且还非常机灵,梁思禽只说了一句话,他立即猜出梁思禽将要做什么。
梁思禽望着苏乘光,微微一笑道:“乘光,你表面上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为师知道,你心细如发,只要不太冲动,没有什么事情拦得到你,所以你以后的人生,师父是不怎么担心的。现在我西城已经成为天下之敌,你日后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切不可动用西城武学,更不可将西城的武功传下去。乘光,你能答应师父吗?”
咯噔!
苏乘光心脏咯噔便是一跳,没有任何预兆的,立即热泪盈眶,咬唇道:“我、我答应师父!”
梁思禽微微一笑:“不必如此,你们有底子在,不能用西城的武功,大可以再学别的门派的武功嘛。思维不可如此僵硬,人生原本就是解决苦难的过程。苦难虽多,但办法总比苦难多。”
轰!的一下,现场一片哗然,话说到这里,哪里还有人不明白梁思禽究竟要做什么。
万绳心中大急,立即道:“师父,您这是要做什么?您与岳风还没比过,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西城门人也跟着应喝道:“不错!”“是啊师父,那岳风虽然被传成了神仙,可道听途说哪里能当真?那人再如何厉害,也总归是个人罢了?他如何能与您老人家相提并论?”“这一战都还没有开始,师父您未必会输啊。”
梁思禽轻轻叹了一口气,挥手将喧嚣声平复下去,微笑的道:“你们以为为师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认为自己必败无疑?不是的。你们根本不了解岳兄为人,他行兵打仗,只要能胜利,阴谋阳谋全不顾,只要好用就行,而因为他霸世无双的武力和性格,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喜欢用阳谋,他要做什么,你会怎么反应,每一种反应的结果会是什么,他都会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往往你也会发现自己好像也只能顺着他的办法走,因为仔细考虑过后,居然没有比他提出的建议更好的办法。他从江湖、朝堂两处着手,将东岛、西城变成天下之敌,西城如何能与这天下为敌?肯定是敌不过的。但就算退一万步讲,真的可以敌过,也会出现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面对那些人,你们能不能下得去手?无冤无仇,不是他们要杀你们,你们便一定能下得去手的。第二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亲人朋友?可以肯定的是,你们若是下得去手,那么你们的亲人朋友也一定会遭殃。所以,当岳风出现在灵鳌岛上,当他说出自己的目的时,东岛、西城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不论这一战的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们听明白了吗?”
面面相觑。
鸦雀无声。
没有人开口,只有北风似刀,凶狠刮过所有人的面颊,更狠狠在所有人的心脏刮割,梁思禽说得很清楚,讲得很明白,他们也听得很清楚,想得很明白。
所以才更悲伤,以至于有不少人“哇”的一下,嚎啕大哭起来。
梁思禽面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哀愁,随即却轻轻笑了起来,朗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是岳兄曾说过的一句话,至理名言啊。除了极少数人,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若非是情不得已,谁又肯入江湖,在刀尖上讨生活?不是我杀你,便是你杀我?西城的传承就此断掉,的确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事情,但是跟你们的生命相比,微不足道。生命是如此的可贵,任何死物都不能与之相比?同时,这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西城从此消失,你们有些难以接受,我知道。但不妨从好的方面考虑,入了江湖,成了江湖人,想要脱身,那便万分困难了,但是现在,你们有这个机会了。虽然朱元璋背叛了我,呵……也不算背叛,只是道不同而已。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纵观炎黄古往今来,朱元璋算是一个好皇帝,可以想象,在接下来这几十年,大明王朝将蒸蒸日上,正适合你们去过安稳的生活。因此……所有西城门人听令,一,自今日起,西城便不复存在;二,今日过后,三日之内,所有人收拾包袱,离开昆仑,前往中原生活,岳兄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你们不必担心有人会报复;三,自今以后,再不允许任何门人动用西城武学,纵然情不得已,未免祸害他人,待杀尽仇敌之后,可自行了断。你们可全都听清楚了?”
梁思禽的声音并不大,如刀的寒风唿唿地哌,呜咽唿啸着,但却并没将那些话语吹散,反而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无比地进入到演武台上每个西城门人的耳朵。
眼泪,流了下来。
许多、许多人的眼泪,这其中就包括了八部部主的,万绳的年纪比梁思禽还大,他转过脸,迎着冷风,擦了擦眼睛,纵然瞒不过,也要假装这眼泪是风吹出来的。
寒风呜咽声同西城门人凄凉的、低低的哀嚎声连在一起,令此情此景,令这一切,显得格外的凄凉、惆怅。
梁思禽举目凝望着白茫茫的天地,面无表情,谁也猜不出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盏茶功夫,呜咽声仍在继续,可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应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西城就此步了东岛的后尘。
灭了。
没了。
许久之后,凄凉的呜咽才渐渐低了,万绳、秋涛等人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万绳便道:“师父,距离约定之日还有一段时间,为何要挑在今日说?难道是因为你不想让徒儿陪你走完这最后一程?”
梁思禽忽地笑道:“当然不是。今日这一战,乃是天下少有的决斗,你们若能亲眼所见,必能有所领悟。虽然以后不能再动用西城武功,但你们还可以学其他门派的武功,亦或是花费数年、数十年的时间,自创一门武学。”
万绳更是不解了,既然希望他们能在此观战,却又为何……
答案立即出现。
“三年不见,梁兄风采依旧,恭喜贺喜。能屈能伸,能拿能放,不愧是梁思禽。佛家有语,有舍方有得,梁兄虽非佛门弟子,但却深得此中道理,更是令人敬佩。”
举目望去,连天接地,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这声音的主人,就算是变成了鬼,他们也不会忘记,所以他们也知道,岳风提前拜访昆仑山了。
“可恶!”苏乘光额头顿时青筋暴起。卜留、石穿也都跟着喝骂起来,就算是脾气最好的秋涛,脸上也满是愤怒。
梁思禽微微一笑,训斥道:“事已至此,不必这般。”跟着又道,“三年不见,君帅修为更上一层楼,此等变化,才更匪夷所思,梁某佩服之至。”
岳风的声音又跟着传了过来:“梁兄,你预感到我今日要来,那不算什么。我身边还带了一些朋友来,你可否也猜一猜他们的身份?”
梁思禽笑道:“这也算是比试吗?”
岳风道:“当然不算,比试是要你来我往,这不过是跟梁兄你打一下招唿。”
“君帅与人打招唿的方式当真别致。既然如此,那梁某便来猜一猜。”梁思禽微笑回应,跟着双眸神光一闪,运转起周流六虚功,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变化。
嗡!的一下,现场众人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但尚在数里之外的岳风却是心神一震,浑身直冒冷汗。
什么?!
他心脏咯噔跳了一下,产生了一种极其玄妙的感应,就在适才那一刹,好似有传说中的鬼魂出现在自己身旁,原本就是寒冬的天气,但那一刹,四下的温度又降了极度,一直寒到了岳风心中。
惊悚!
恐怖!
更惊恐、恐怖的是,岳风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源自梁思禽。
岳风还正感受的当儿,梁思禽的声音已再次响了起来:“浪兄,三年不见,想不到你我再次见面,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厉兄,三年前若非你从中出手,君帅可未必能逃到东海去,算起来,你可是梁某的大仇人啊,想不到也敢前来昆仑山,不过这才是你厉若海……再有便是当今年青一代的佼佼者,谢少侠和风少侠了,你们好啊……除了他们四位,还有一位小姑娘,梁某也听乘光他们几个说了,她想必便是君帅新认的妹子了,君帅你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能管得住你……”
刹那过后,梁思禽就已经确认了其余几人的身份,打趣地娓娓道来。
浪翻云、厉若海面上全都流露出骇然的神色,若是他们,也至多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感应出有多少人,但具体到每个人的身份,除非是特别明显的,否则无论如何也是猜不出来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未完待续。。)
第511章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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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数里,不见人,不闻声,却能立即判断出来者身份,这真的是不可思议。
但是……便是这不可思议,梁思禽做到了,而他们同样不知道梁思禽究竟是如何办到的,正如天下人不知道岳风究竟是如何在一招都不用的情况下,直接将云虚的脑袋斩下来的。
这一次,岳风同样震惊了。
就在适才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一件事,这三年来,他在天龙世界度过了不短的时间,修为可说是突飞勐进,一日千里,这方世界过了三年,但梁思禽的进步之大,同样超出了他的想象。
很好。
岳风的嘴角轻轻一勾,愉悦地笑了起来。真的很好,他是从‘波’的概念来理解世间万物,六道宇宙的,这当然是一种‘道’,属于他的‘道’,而梁思禽同样拥有了自己的‘道’,并且还是截然不同的‘道’。怒蛟岛上,浪翻云、厉若海那一战他原本还有些期待,但见到之后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而对梁思禽的期待,总算没有落空。
这……真的很好啊。
他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不久之后,岳风、浪翻云、厉若海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演武台,人群挤挤攘攘,西城门人齐刷刷瞧着他,神色极为复杂,有痛恨,有厌恶,当然也还有恐惧,甚至还有仰慕。
诸般神情,一一浮现,但岳风却是瞧也没瞧。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梁思禽,梁思禽也差不多。
目光在空中凝聚,迸溅出火花。
十分特别的花火,那不是李寻欢、上官金虹相见时的剑拔弩张和英雄相惜,而是一种怀念,一种感慨,怀念那个曾经消失的江湖,感慨那些消失的时光。
岳风笑了笑,道:“三年不见,梁兄可好?”
梁思禽居然笑着反问道:“君帅,梁某一直认为朱元璋是宏图大略之辈,可以帮助梁某实现梁某心中的宏愿,也正因此,才会倾尽所有支持他,但却被他暗中赐了毒酒,侥幸未死,而后千里追杀,一直追杀到这昆仑山……岳兄觉得梁某可还好的了?”
岳风哈的一笑,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梁思禽轻叹道:“原本是不知道的,但现在知道了,不过还是想听听君帅高见。”
岳风耸了耸肩,道:“那太简单了,无外乎‘屁股’二字。”
梁思禽眉头皱起道:“屁股?”
岳风道:“什么样的屁股思考什么样的问题。对男人而言,权力就是最好的春.药,你书生意气,以前并不明白。嗯,你也未必是不明白,而是以己度人,你自己若是皇帝,那实施起你心中那些政策,架空自己的权力,肯定也是眼睛眨也不眨的。不过你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这世上,岳风只有一个,张三丰只有一个,梁思禽同样也只有一个,朱元璋却不知有多少,那些没能做成皇帝的人,只是徒有野心,而无能力罢了。既然全天下,哦不,是整个社会上层的那群人全都是朱元璋这种人,现在你要削了他们的利益,而制定天下政策,规定为人处世的,也都是这群人,他们又岂会答应?你根本不明白,不说当今做皇帝的是朱元璋,就算是你梁思禽做皇帝,你最终同样会失败。根本原因不是谁做皇帝,而是时机未到,大明王朝根本还没到那种接受人人平等的时机,你如何能逆天而行?”
梁思禽静默半响,缓缓走到岳风身前,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岳风。
半响。
许久。
梁思禽忽然长叹一口气,极其郑重地冲岳风躬身,拱手,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君帅高瞻远瞩,梁某佩服。虽说成大事者,虽千万人吾往矣,但梁某所行之事,确实是逆天而行。哎,书生意气,梁某原以为自己有些不一样,但最终……百无一用是书生,终究不过是书生意气罢了。”
岳风一笑,反倒没有接话,这原本也是他不感兴趣的。
梁思禽道:“君帅,梁某还有一个问题。”
岳风道:“直说无妨。”
梁思禽道:“君帅,你说当今天下,民智未开,所以这才是梁某失败的根本原因。那么梁某想问问,梁某心中所想,究竟有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眼中,满是炽热。
岳风点了点头:“虽然还有几百年的时间走,但那一天总是会到来的。我以前说过一句话,你应该还记得。”
梁思禽双眸神光一现,嗡的一下,心意瞬间与岳风交融,脱口道:“皇帝从未消失,不过是换了一套衣服?”
岳风微笑点头:“话虽然如此,但情况跟现在相比,终究是发生了极大变化。现在皇帝只有一个,他的权力有多大,可想而知,未来的某天,虽然仍然有皇帝的存在,但不是一个,而是许多皇帝。蛋糕若是一个人吃,那这人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但若是很多人一起吃,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梁兄应该知道吧?”
梁思禽听得有些发呆,只觉喉咙有些干,道:“君帅请继续。”
岳风颇觉好笑地看了梁思禽一眼,明明是一个武学天才,却总是想影响天下,哎,续道:“所以,虽然几百年以后,皇帝仍然存在,但相比现在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将依据法律执行,那将是法制之国。人类梦想飞翔,所以天上会有一种名叫‘飞机’的东西产生,它能在天上翱翔……”
说着话,岳风指了指头顶,继续道:“以前人类瞧不清月亮上的模样,所以就有了嫦娥奔月,所以就有了吴刚砍树,但实际上,那些终究不过是神话传说,这个世界上将会出现一个名叫‘火箭’的东西,它会带人飞到月亮上去;从京城到昆仑,对一般人来说,来回一趟需要大半年,但是在数百年以后,人类将发明一种名叫‘火车’的东西,来回一趟不过四五天……”
呆滞。
所有人全都呆滞,
不仅仅是梁思禽,而是所有人,那一张张脸上,满满全都是惊骇、惊惧、惊奇,当然也还有嘲讽、不屑、不信。
梁思禽双眸精光闪闪,那是期待,那是希望。他虽然心中也惊骇,但跟其他人毕竟是不一样的,从梁萧开始,他接受的教育就已经超前这个世界数百年,所以岳风一旦说出,他心中便立即生出了那种想象。
“多谢,多谢。”梁思禽拱手,真诚而炽热。
岳风双手负于背后,仰起头,看着天上的飞雪,道:“梁兄,本是江湖人,就该做江湖事。你明明已经入了另外一种境界,却为何非得拘泥于尘事?这不应该啊。”
梁思禽微笑点头:“的确有些傻。世人说君帅嚣张跋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君帅是怎么回答的?”
岳风道:“怎么回答的?”
“我开心。”
岳风一愣,略显烦躁的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最喜欢这么干,却讨厌别人这么对我。”说完,自己却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梁思禽如岳风一般,抬起头凝望着飞雪,鹅毛般的血花落在了他的脸上,立即便融化了,他笑着道:“非也非也,我这么说,不是要来反驳君帅,而是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我开心啊。”
“啊?”岳风有些没反应过来。
梁思禽笑了笑,道:“世人谓君帅跋扈嚣张,但其实任何一个人为人处世,又何尝不是遵循‘我开心’这三个字?而他们之所以能忍受那些不开心,也只是为了得到能令他们开心的事情,譬如有人希望升官,所以低三下四,低三下四是不开心的,升官是开心的,但这不开心是为了最后的开心,所以说这不开心,其实也就是开心。”
“喂,好歹也是一代宗师,不要说相声啊。”岳风嗤笑着吐槽道。
梁思禽学岳风模样,耸了耸肩,笑着道:“对君帅而言,武学是此生最高追求,而对我来说,实现心中抱负才是最高的追求。所以君帅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岳风严肃地点了点头,道:“对,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梁思禽愣了一下,理解不到这个梗,一笑,忽地轻叹道:“数百年后究竟是怎样一番模样,君帅可以看到,但我却终究不能,真是遗憾呐……不过,我知道数百年以后,这些现在不能实现的,全都将出现,那就足够安慰了,万分感谢。哈,君帅此行前来别有目的,抱歉,跟君帅说了这么多题外话。还是谈回正题好了。”
岳风道:“好。”
梁思禽道:“我西城门人你已经见到,他们全都在这里了?”
岳风横扫四下,轻叹道:“梁兄,虽说你是书生意气,但不得不说,你也算是一个合格的领袖,短短三年时间就能将西城壮大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梁思禽苦涩一笑,摇头道:“君帅谬赞,这些门人有许多都是大明未建,朱元璋争霸天下时追随我的旧部。若当真是从零开始,怕是十年也到不了现在这种程度。不说这了,一切如君帅所想,今日过后,这世上将再不存在西城,东岛已被君帅所灭,那么天机宫的传承就此终结。这同样要感谢君帅。”
别人要灭你的门,你居然还要感谢?所有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地瞧着梁思禽。
岳风心里同样疑惑,他的目的其实很单纯,一是复仇,二是为神剑山庄的崛起铺路,三则当真是为整个江湖着想,东岛云虚是反动派,有他们在,这个世界就安定不了,西城则是朱元璋的眼中钉,不除他们心结永远也不会了,而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朱元璋,还是大明王朝的,所以东岛、西城必须灭。
大抵是因为梁思禽同样也意识到这一点,待他百年之后,东岛、西城之间的厮杀姑且不算,大明王朝的剿杀更会令两派死伤惨重,从这个方面思考问题,岳风兵不血刃便瓦解了东岛、西城,避免了大量的流血事件,说起来,他对两派还真有大恩。转念一想,岳风随即顿悟,冲梁思禽一笑。
一起尽在不言中。
梁思禽冲岳风摆了摆手,微笑道:“听闻君帅、浪兄、厉兄怒蛟岛上温酒评三杰,择日不如撞日,你我大战之前,不妨先交流下这些年各自的习武心得,万望君帅不吝赐教。”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哗然一片。
听梁思禽的意思,他竟要将自己武功全都给岳风说一遍,优点、缺点全都包含在内。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奇怪到这种程度的事情,却是罕见。
所有人面面相觑,怕是只有浪翻云、厉若海这一级别的高手才能理解。
出乎意料的是,梁思禽提的大胆,而岳风居然……居然是畅然大笑,道:“正有此意,正有此意。就算梁兄不说,我也要提前说的。”
“请。”
“请。”
昆仑山境,大雪飘飞,整个世界化作白茫茫的一片。
万绳立即按照梁思禽的吩咐,从天部搬来了一个暗红色茶几,上面摆了一大壶酒,却没有拿火炉。万绳原本也想却拿的,但梁思禽为微笑着道:“温酒何必一定要用火炉?”阻止了他。
案几东西方位分别放了两个藏青色蒲团,岳风、梁思禽便安然坐在两个蒲团上,即算是浪翻云、厉若海,也只是站在两边。当世有资格坐下的人,只剩下岳风、梁思禽了。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两人的身上,原本就十分安静的演武台,此刻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安静得过了分,甚至有些压抑、紧张,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因为当真有人被四下这庞大的气势所压倒,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唿吸,北风虽冷,温度虽低,但他们的身体却激动地加速新陈代谢,不断制造热量,以至于身上出了许多汗,脸颊有些晕红。(未完待续。。)
第512章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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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害羞的时候,脸上会出现红晕;人激动的时候,脸上也会出现红晕;同样的,当一个人的情绪被极致压抑,紧张、期待到了极点的时候,脸上同样会出现。
现场众人脸上红晕的出现,是第三种情况。
岳风、梁思禽,即便是张三丰在世时,这两人已经是冠绝江湖的绝代双骄,百年才出一人的妖孽天才,张三丰羽化升仙之后,更无人是其敌手。
原本一个东岛之王云虚,武学精进之后,展现出极其超然的实力,已经被所有人誉为可以媲美两人的存在,但最终却证明那不过是他自己的大言不惭,成为了江湖上最大的一个笑话。
可匹敌两人者,唯有他们彼此!
所有人都认可这一点,即便是浪翻云、厉若海、张无忌这一档的高手,与两人还有着不小的差距,而现在这两大百年难得一遇的绝顶高手,终于交锋。
两人,四目,在空中相交,预料之中的电光火石,针尖对麦芒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平和。
前所未有的平和。
梁思禽摆了摆手,微笑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炼虚合道。这本是天机宫一派的传承。说的是天下高手分为四档,分别是炼精、炼气、炼神、炼虚。”
岳风笑了笑,道:“中原武林的高手,一般来说是有两个体系的,一种体系是后天高手、先天高手,以及最终的破碎虚空。还有一种简单的多,大抵只有二流、一流、绝顶、宗师这种简单的区分。蒙赤行、庞斑以及更在此之前的令东来、传鹰、厉工,都属于前一种武学体系,而后一种则是中原五绝、张无忌,当然,以及最后羽化升仙的张真人。”
不错,这正是各种武侠世界大融合产生的副作用,位面的修正力根本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因为也就造成了截然不同的三种体系。说白了,也就是金氏、黄氏以及风歌三大武学体系,彼此有交集,但涉及本质,却有极大不同。就拿金氏、黄氏的武学体系来说,黄氏武学终极使命是破碎虚空,金氏却无破碎虚空的概念,理论上来说,黄氏是高了金氏一档的,但真要论及实战,却也未必,阿青剑法天授,出场即无敌天下。
注意,这里的无敌天下,不是单纯的一对一,而是以一人之力就能搞定天下所有军队,这种超然实力,放在黄氏,也就是破碎虚空了。
表面上来看,的确是这样的,但实际上,就拿张三丰羽化升仙来说,谁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办到,说他在旗鼓相当的对手的激励之下吧,完全没有;说他如令东来那样自绝于十绝关,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吧,也没有。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用同样莫名其妙的法子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最后一面,他所展示的神威,就算是黄氏那些具备破碎虚空的神级人物,也不能与之相比,因此,虽然金氏、黄氏两大武学体系,到了最终的大‘道’,虽然表面上瞧,的确有些相似,但究其本质,是截然不同的。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是要决战嘛?怎么画风突变,说到这里了?
梁思禽微笑点头,道:“君帅高见,这道理也是梁某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想明白的,君帅定然是早已知晓,梁某佩服。迄今为止,梁某也不过是发现了三种武学体系,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梁某相信这天下的武学体系远远不是三种而已,就拿神剑山庄来说,谢家人的武学传承便极有意思,而其中原理,梁某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当然了,你一个风氏武学中的npc,居然妄图跨越纬度,想去弄明白古大侠的武侠体系?
别开玩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额……古大侠有武学体系吗?
岳风洒然一笑,道:“道理虽多,但到了最后,其实本质都差不多。武学体系只是表,却不是本,能不能认识不重要,能否求得大道才最重要。”
梁思禽来了兴趣,道:“哦,梁某原本以为只有将这些问题全都弄明白,才有可能,毕竟是高屋建瓴嘛。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君帅的意思是说,无论有多少表面的东西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抓住本质?”
“差不多吧,并且我还知道这样的人。”岳风点头。
梁思禽欣然一笑,道:“多谢。”一切尽在不言中。
岳风笑了笑,端起身前的酒杯,缓缓的道:“所以,我想问的是……梁兄,你以为这最终的‘道’是什么?嗯,换个说法吧,不妨说梁兄你的‘道’是什么。岳某姑且先抛砖引玉,先将自己领悟到的东西,说与梁兄听。”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神经顿时紧绷,眼前这人,可是一个笼罩江湖数百年的传说,鲜有听他述说武学经验的机会啊,不得不珍惜啊。
浪翻云、厉若海、风行烈、谢王孙等人自然是全神贯注,而对西城的人来说,他们虽然憎恨岳风,可也不得不承认,其人于武学一道空前绝后的成就,不说其他,单单这活了几百岁,并且还越活越回去的本事,就算是梁思禽也没有。
哗哗,飞雪飘散,落在岳风的身上,也落在梁思禽的身上,渐渐的,两人身上全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淡淡的白色。
岳风指了指这飞雪,微笑的道:“梁兄,若你的对手是这漫天飞舞的白雪,你当如何击败它?”
咦?
这问题新颖,人的对手当然只能是人,怎么可能是这飞雪,换言之,是不是还可以以大海、山岳为对手,凡人之力,毕竟有下限,如何能与自然万物相抗衡?
这问题……太恐怖。
所有人都随着岳风这个问题思考起来,但都没有答案,亦或者说荒谬、绝望。
梁思禽双眸神光一闪,冲岳风拱了拱手,道:“听闻君帅高见。”
岳风笑了笑,道:“目前来说,人是不可能与自然万物相抗衡的,所以这也只是一个比喻。明白其中道理即可,其他的,不必放在心上。言归正传,如何击败这飞雪,我的看法是……世上的武功不外乎两种,一种是进攻,一种是防御,至于那些招式中既蕴含进攻,同时还掺杂防御的,往往是这两种的变种。实际情况是,最绝顶的武功往往都比较极端,譬如岳某早些年修炼的独孤九剑,以攻代守,所有招式无一招是防御,皆攻于对手不得不守之要害,即便自己受伤,对手也往往教使这独孤九剑的给杀了,这便是将进攻利用到极致的一种武功。至于防御,当世将这一门武功运用最炉火纯青的,应该是张真人的徒孙张无忌,除非是你我这种级数,其他人很难伤到他,就算是伤到,也不会是重伤,熬也将你熬死了。所以在我看来,应对这飞雪,不外乎进攻、防御两个法子。”
梁思禽点头一笑,道:“君帅高见。”
岳风洒然一笑,嗡!的一下,浑身真气如潮水般倾泻而出,这是无形的,簌簌而下的飞雪斗然间冲天而起。
“这……”所有人抬起头来,凝望着天空。
极其绚烂的一幕出现,以岳风为核心,其正上空,无形劲气化作真气防御罩,那些簌簌落下的飞雪,全被弹开,于是空中便时而出现一个巨大的葫芦,时而出现一个金字塔,时而又变幻成一座高楼大厦,诸般形态,皆在岳风一念之间。
这,的确就是最强防御的体现,也已经超出了人力的范畴。
岳风拂袖一摆,诸般奇景消失,跟着他嘴角一勾,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我的防御体现,随手而为,梁某见笑了。”
梁思禽定定瞧着岳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君帅向来嚣张跋扈,怎么今日居然这般谦虚?若眼前这防御还有人嗤笑,那这人不是疯子,便是张真人了,怕就算是张真人在世,也决不敢小觑。”
岳风不置可否地一笑,跟着道:“说完防御,不妨再来说说进攻,这便涉及到了我所理解的‘道’的本质,说白了,也便是‘波’?”
梁思禽皱起眉头,道:“‘波’?”
岳风点了点头,继续道:“你看到的任何光线,其实都有特定的波长,所谓的‘波’。数学上有正弦函数、余弦函数,嗯,直接说有些难以明白,那就再配上图案吧。”
说着话,岳风随手在雪地上勾画出正弦、余弦,一边画一边解释道:“这便是正弦函数和余弦函数了。梁兄,你应该能看到这两种函数的区别。”
梁思禽乃是数学大家,对新鲜知识的接受度很高,虽然还是不明白,但头脑似要炸裂,不明觉厉的感觉啊。
岳风笑了笑,续道:“无论是正弦函数,亦或是余弦函数,全都有峰值,并且还有两个,这里便是最高峰值,而这里则是最低峰值。我们眼中看到的光线,其本质便是这种波。不过在我的理解中,‘波’已经不单单指的是这,我认为世间万物全都是波。只是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哈……有些说远了,言归正传,继续说回来。前面我已经说了,任何光线都是频率不同的波,频率是什么,梁兄可明白?说白了,其实也就是循环的周期。现在重新说回到进攻的问题,如前所说,我认为这雪也拥有自己的‘波’,也就是说它有自己固定的波长、频率,固定的循环周期,那么问题来了……若是我参悟出了它的波长,再发出一个相同的波,只不过周期缓了半拍,当它的波长函数处于最高峰值的时候,我发出的波长函数则处于最低峰值,梁兄以为会发生什么事情?”
唰!的一下,梁思禽双目迸射出难以置信的神光,在岳风的讲述中,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出现在他面前。
梁萧后人从来都是全能战士,数学、律法、农业、经济……无所不会,无所不精,尤其是数学、物理一道,梁萧以及梁思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大数学家,也正因此梁萧才能制造出能灭世之神器潜龙,其实说白了,这玩意当真是风歌的意淫,潜龙的本质完全就是核电站,用的好就利国利民,用得不好就祸国殃民。
梁思禽对各种知识的认知,已经超出了整个时代至少八十年,但他却从未想到,原来这些东西居然也能和武学联系在一起,并且他可以肯定,岳风一旦成功,那便当真是成王成圣,进而再成神成仙了。
除了梁思禽,现场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岳风嗤的一笑,虚指一点,嗤啦,空气撕裂开来,一条银白色剑光出现,直冲上天,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
嘭!!
那银光蓦地炸裂开来,化作成千上万点寒芒,数量之众,无论如何也数不清,就好像夜幕降临之后苍穹之上的繁星,寒芒出现之后只是一闪而逝,随即消失地无影无踪。
下一刻。
嘶!!
所有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以岳风为核心,方圆百米之内,再无任何飞雪,先前那鹅毛般的大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消失,不留任何痕迹。
百米之内和百米之外成了两个泾渭分明,截然不同的世界。而若非是百米之外的大雪纷飞来提醒,他们恐怕要产生一种幻觉,原本就没有下雪的。
这一下委实是太过恐怖,西城门人相顾骇然失色,面色惨白,因为……若是他能悄无声息地直接让这漫天飞雪消失,又如何不能以相同手法将他们全都诛杀呢?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岳风的波之道,这才刚刚起步,而人作为自然万物中最神秘莫测的一种,他又如何能令其直接消失?即便能,也一定投机取巧了。
盏茶功夫过后,一切恢复平静,鹅毛般的大雪又重新飘落下来,落在众人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