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畏
山庄内厮杀如火如荼的进行,但红花会诸位当家并未慌乱,反而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岳风便笑了起来,想想也是,这群货虽然天真懵懂,但并非二百五,对眼前这一幕,应该早有预料,唯一没料到的,恐怕就是那群武林中人贪生怕死的脾气。
他们的初衷是好的,但碰到现实,却碎得稀里哗啦。
至于岳风为何会知道张召重一定会来,他不是神仙,不能掐指一算,但书剑飞狐就那些搅屎棍,他们若不来才怪呢。
果不其然,随着张召重、赛总管等人的叫嚣,异变忽生,外边传来阵阵哀嚎声,却是隐藏在清廷中的红花会弟子出手了,而先前那些投降的江湖人士,忽然暴起反抗。
一切皆明,他们非但在清廷中安插探子,就连参加大会的群雄中也安插了不少。
原本一边倒的情势,立即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当然,这种逆转也只是从一边倒,发展到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张召重武功虽然最高,却非此次行动的领导,赛总管脸色阴沉,微眯着眼,冲陈家洛道:“陈总舵主好本事,赛某倒是小觑了你!”
陈家洛微微一笑,他身旁的书童心砚得意洋洋道:“知道就好!今儿这次,教你个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的就是咱们陈总舵主!”
陈家洛拱手笑道:“在下陈家洛,见过总管赛,区区位添红花会总舵主之位,乃是兄弟们抬爱,并无多大本事。需向你说明,这计策不是在下所提,而是我红花会七当家‘武诸葛’徐天宏!”
徐天宏哈哈笑道:“总舵主这是什么话,没有你来领导,计策再好,又如何能成事?”
赛总管气得脸色煞白,咬牙道:“好计策!端的是好计策!”
红花会诸当家哈哈大笑,洋洋得意,好似已推翻朝廷,革命成功了一般,岳风摇了摇头,懒得再理,凝碧剑寒光闪闪,连杀七人,劈开一条通道,就要离去。
张召重喝了一声:“休想逃!”身形忽地往前一闪,长剑一抖,施展出柔云剑法,刺向岳风后背
岳风轻笑一声:“趁你病要你命,这主意不赖。”
群雄一愣,明明是张召重趁他重伤未愈出手,胜之不武,却没想到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赞起张召重来,不由摇头心叹:此子思维当真异于常人,不能按常理揣度。
说话间,岳风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剑,只听咔嚓一声,张召重手中利剑已经断成两半。
凝碧剑乃当世名剑,足可与闯王宝刀媲美,一般刀剑与之相比,自是不如。
张召重闪避退后,目欲喷火,念头一转,冲赛总管道:“总管,此人便是逆贼岳风,陛下亲手下命令击杀之人,今日旁人可以放走,却决计不能饶了此人!”
赛总管瞧了四下一眼,心中虽然很想将红花会一干逆贼一网打尽,却也知道事不可为,当机立断道:“大内侍卫听令,不惜代价,务必绞杀此獠!!”
原本正与众人战在一起的大内侍卫,当即调转围攻对象,齐齐向岳风靠拢。
岳风洒然一笑,毫不在意,凝碧剑寒光闪闪,不断有人死于剑下,但他们却也知道此刻一步也退不得,若被皇帝知晓,定是勃然大怒,诛九族都说不准。
鲜血四溅,撒了一地。
溅出的血,不仅仅是大内侍卫的,而且还有岳风的,诚如张召重盘算的那般,他重伤未愈,如何能经得住众人围攻?
他的口中喷出黑血,他的衣衫沾满鲜血,他的腿上被刺了两剑,他的胳膊被刺了一剑……甚至,他的脸上也有一道血痕,但那沾满鲜血的脸,却在微笑,宛如泥沼中生出的一朵白莲,异常灿烂,异常怪异,也异常扎眼。
此时此刻,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即使身陷危境,即使命丧此处,他仍无所畏惧,而围剿他的侍卫圈子,最终被他杀出一个缺口,他忽然一声大笑,吟唱出一句诗来。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刹那间,山庄内寂静一片,不论是红花会诸人,亦或是对手,都暂时停止了厮杀,俱是目瞪口呆,瞧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纵然不懂他为何这般做,纵然不明他这般肆意妄为所为何,亦不明觉厉。
众人眼皮跳了下,只觉心头沉重得紧,心脏砰砰乱跳,一颗心似要跳将出来,闷得说不出话来,直愣愣瞧着岳风,血液莫名沸腾起来,只觉眼前乌云蔽日,而他身影越来越高大,就像手持利剑,孤军奋战的巨人勇士: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众人皆说此事难比登天,但他偏要将这天捅出个窟窿来!
终于,一个缺口被杀开,众人刹那间的热血沸腾,方才平静下来,回归现实。
直到岳风消失,众人耳畔好似还有一个声音在怒吼,在咆哮,在声嘶力竭,在歇斯底里:“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不知我者,谓之疯狗;知我者,谓之无畏。
红花会诸位当家怔怔难言,不约而同的,脑中忽然浮现一句话:“天大地大,大不过我开心!”
无尘道长哈哈一笑,感叹道:“‘天大地大,大不过我开心’,哈哈哈,好一句‘天大地大,大不过我开心’!虽然道爷不屑此子性情,但年青一辈少年英雄,此子堪为第一,可惜了……”
诸当家静默不言,都知道无尘道长那“可惜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惜这位少年英雄,就要命丧今日!
……
岳风杀出重围,立即施展神行百变,但他原本重伤便未痊愈,现下又添新伤,皮外伤倒也罢了,赛总管那厮居然趁乱在他胸口拍了一掌,登时加剧伤情,现下又如何能逃得掉?
“上马!”刚刚杀出包围,岳风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尘土扬起,自己那匹枣红骏马,突然出现在眼前。
岳风原本应该开心的,但马鞍上多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他的开心便变成了苦笑。
正逃跑的他,忽地定定站住,叹了口气:“李姑娘,不是让你逃走么,你怎么又来啦?”
李沅芷着恼瞪了岳风一眼,随即神情一垮,充满了幽怨,道:“你……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就算要死啦,也不肯上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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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定情
瞧着李沅芷凄怨神情,岳风心中一动,既有感动,又有不忍。
他自认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不算好人,也不算坏人,别说是进入武侠位面,就算在现实世界,为人做事也是但凭本心,当然,以前是但凭本心不能,而现在么,自是可以。只是心中所谓责任、道德作祟,感情一途,本能选择逃避。
但……这就是自己的本心么?
身后追兵渐来,杀机遍起,岳风却是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断质问,这就是自己的本心么?
李沅芷瞧岳风动也不动,两行泪珠凄苦流下,着急道:“别发呆了,你赶紧上来,我……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以后再不缠着你了!”
岳风仍旧一动不动,怔怔瞧着李沅芷。
这并非自己本心啊。
念头通达,重新回归现实世界,颜色入眼,声音入耳,他重新看到四下的景色,也重新听到身后的追杀。
“你快上来啊!你……你笑什么?”李沅芷感受到岳风目光的变化,心跳加快,面颊微微一红。
“没笑什么,忽然想明白一个问题罢了。”
岳风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跃身上马,抱住李沅芷,从她手中夺过缰绳,笑道:“李姑娘,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双腿猛地夹了一下马鞍,骏马奔驰而出。
“你怎么逃出来的?”
岳风冲李沅芷嘻嘻一笑,一口热气吐在李沅芷洁白的耳垂,李沅芷心乱如麻,一抹红晕从脸颊漫至耳根,软软的身体瘫了下去,倒在岳风怀中,闭着双眸,支支吾吾道:“人家……人家又不是你,哪用杀人才逃得出来?”
“哎,男人命苦啊,都说女人是天生的弱者,但我看你们占的便宜也不少。”
“谁占便宜啦,女儿家不知比男人多受多少苦!哼,下辈子就把你托生成女人,看你还敢这么嬉皮笑脸?早浸猪笼啦你!”李沅芷当即反驳。
“那你下辈子做男人,来跟我嬉皮笑脸呗。”
“哼,美得你!要找也不找你,不,先找你,再休了你,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对我?”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李沅芷忽地愣住,直到这时,她才忽然发现,就在短短刹那间,岳风心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他貌似接受自己了哎?心下欢喜一片,连身后的追兵也给忘记了,心下忽然生出一种愿望:只盼两人能永远这样,这条路也永远没有尽头。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干的。
这匹骏马毕竟驮了两个人,而张召重、赛总管等人,却是一人两匹,途中随时更换,只用了一炷香时间,便将岳风逼进了一个山洞。
赛总管冷声命令道:“给我将这山洞死死围住,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来!”当即又扬声道,“岳风,你逃不掉,投降吧!我数十声,若不投降,便要将你乱箭射死!”
山洞内,李沅芷急道:“总管大人救我,我是陕西总兵李可秀之女!!”
赛总管当即低声询问,待确认李沅芷身份之后,冷冷哼道:“岳风,你将李小姐放了,再行投降!”
岳风笑道:“乾隆老儿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就算我投降,还不是死路一条?别痴心妄想了。”
赛总管面色一沉,就要挥手强攻。
张召重却好似忽地想起什么,抢先一步,朗声道:“你所作所为,大逆不道,死有余辜。但你若是交出闯王宝藏,陛下宽宏大量,必能给你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赛总管面上布满喜色,自己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差点儿错过这泼天的大功!当即跟着道:“不错,只要你能献出闯王宝藏,也算是戴罪立功,我与你保证,必定跟陛下求情,饶你一命!但你若是执迷不悟,哼!”
山洞里陷入沉默,良久之后,岳风的声音传了出来:“给我三个时辰考虑!”
赛总管沉声道:“不行!最多一个时辰!”
岳风道:“好!”
山洞内,岳风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从怀中掏出老子的大作《道德经》,细细品读起来,说来也奇怪,以前怎么也看不进去的东西,进入武侠位面,反倒有了兴趣。
李沅芷瞪大眼睛,不能置信的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你竟然还有心思读书?”
岳风道:“不是还有一个时辰么?”
“……”
李沅芷翻了个白眼。好吧,败给你了。
岳风处变不惊的态度,也影响到了李沅芷,她叹了口气,安慰起岳风来:“大丈夫能伸能屈,投降也没什么的,忍一忍也就过去啦,你放心,我肯定让爹爹替你说好话。”
岳风抬头瞧了李沅芷一眼:“谁说我准备投降了?”
李沅芷瞪大眼睛,立即慌了:“你……你骗他们的?那你怎么办?你会死的!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别胡闹了好不好?”
岳风将书一收,笑着道:“山人自有妙计,半个时辰后,我就有脱身的办法——现在不要问,时间一到你自然会知道。所以他们不是问题,你才是问题。”
“我?”李沅芷有些不大相信。
岳风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沅芷,我可能得离开一段时间了。”
李沅芷立即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说罢已满脸酡红,她连对方要去哪儿也不知道。
岳风摇了摇头。
李沅芷面色一白:“怎么……你不肯带我去么?”不待岳风回答,她又坚定的道,“你肯的,我知道你肯的!你骗不了我!!”
岳风也不回答,似笑非笑的瞧着李沅芷。
“你……你瞎看什么?”
“能看什么,看美人呗。”
李沅芷身子一挺,硬声道:“那你还不肯……”却再也说不下去,低下了头,目光游移,几分幽怨,几分着恼,幽幽叹了口气,“你不要再捉弄人家啦,每次逗得人家七上八下,下一刻却又逃开,哎,以前听说书的说那些故事,人家不懂,但碰到你,我却懂了,可你却总是忽远忽近,人家都不知道你……呜呜……”
她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岳风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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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离去(本卷终)
李沅芷嘤的一声,不能置信的瞪大眼睛,一股酥麻之感来袭,好似一道电流穿透了身体,身体痒痒的,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良久。
唇分。
而李沅芷,已化作一摊水,只觉如遭电击,双腿使不上力,身体瘫软在岳风怀中,迷离的目光怔怔瞧着岳风,嘴唇上一条银线撒了下来,滴落在地。
“美人,现在确认了么?”岳风三分调笑的说道。
“你……你坏死了!”李沅芷恼恨的在岳风胳膊上掐了一下,又幽幽叹了一口气,“自你摸了人家的……我就知道,这辈子是逃不过去了,你又是有本事的,那就更没有办法啦。”
这原本是女儿家的心思,当今世界,男女大防仍旧存在,纵然欢喜,也不会有女儿家说出口,但当下她得到情郎承诺,又只有两个人在,心中所思所想便只是情郎,只想说些体己话,心中想说什么,便不禁说出口来,娇羞自是有的,却也觉万般甜蜜,心有所属,只觉现下比适才更幸福百倍。
许久之后,李沅芷站定,低着头,似是在考虑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良久之后方才微微抬起头来,咬唇道:“你……你会娶我的,对么?”
岳风叹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那就再让你明白下。”
李沅芷赶忙躲开,轻声道:“知道啦,知道啦,你不要胡来……”又岔开话题,问道,“你要离开一段时间,那……你要去哪里?要离开多久?”
岳风指天,道:“我说我要去那里,你信是不信?”
李沅芷呆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坚定的道:“信!”
岳风倒是一愣,有些诧异的瞧着李沅芷。
李沅芷道:“我信你决不会再骗我,所以你说自己来自……来自天上,我便相信!你告诉我,我能相信你么?”
岳风郑重点了点头,道:“自是能信。”
李沅芷抿了抿嘴角,甜甜笑道:“那就行啦,你只说现在不能带我去,以后应该就能吧?所以你放心,不论多久,我总是会等你回来的,这辈子都认定你啦!”
说着说着,她眼眶中已聚满了泪花。
离别,总是令人伤感的,尤其是两个刚刚才敞开心扉,相约白首的男女。
岳风想要说些什么,李沅芷却已不让他再说,追问道:“反正时间还够,你不妨告诉我,半个小时后会发生什么,免得我太惊讶,好不好?”
岳风冲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会‘咻’的一下,凭空消失。”
李沅芷撇嘴道:“消失就消失,怎么还会‘咻’的一下,又说大话。算啦,不计较这个……你明明只需要半个时辰,为什么要跟他们要三个时辰?”
岳风叹道:“姑娘,你看看我,全身重伤,鲜血淋漓,简直是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惨无人道,虽然我很想临走之时再杀几个人,但实在太不划算。至于时间……拜托,姑娘,你觉得我说给我半个时辰,他们真会给我半个时辰么?”
李沅芷娇笑道:“不会,你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岳风仍旧叹道:“你以为我想啊,江湖如此危险,我又这么脆弱,不这么狡猾,混不下去的。”
李沅芷咯咯娇笑起来,俏媚的白了岳风一眼:“傻样儿!”
岳风心下也微笑起来,短短时间,这姑娘竟然连这种表情都用上了,当真是感慨万千,看来撒娇是女人的本能啊。
“你跟我说说天上有什么,好不好?是天堂么?”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那并不是天上,更不是天堂,但跟这个世界相比,却也的确称得上是天堂,嗯,穷人的天堂,你这种富家千金,却也未必……”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两人便如知己一般,胡侃海侃起来,通常都是李沅芷问,岳风回答,其中参杂着李沅芷的惊叹和疑问,以及种种不能置信。
这是李沅芷想知道的,也是岳风想做的。
他竭力先给李沅芷描绘出一个真实的现实世界,接下来,再给她一个在现实世界生活的权力,最后才是将她带回到现实世界生活,至于两人的感情。
拜托,这丫头才十四岁,放在现代还在读初中好不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管他的呢,而在武侠位面,所为不过八个字——念头通达,但凭本心。
……
“时间到!不要再拖延时间,你到底降是不降?!”赛总管阴沉着脸,厉声道。
“大人救我!”李沅芷被秦风推了出来,凝碧剑正架在她白嫩的脖颈上。
“放了她,否则……”
岳风轻笑一声:“否则怎样?”
赛总管眉头一挑,心生警兆。
岳风已伸手在李沅芷背后轻轻一推,李沅芷已飘向赛总管左侧,那里正是张召重的方向,此人所作所为,不为钱财,只为升官,倒是保护李沅芷的绝佳人选,更不消说两人系出同门,还有一份儿香火情在。
叱!
寒光一闪,凝碧剑划破长空,刺向赛总管左眼,赛总管惊怒交加,厉喝道:“竖子敢尔?!”欲挥剑格挡,但岳风这一剑,乃是苗家剑法中的杀手锏,兼且又出其不意,他又如何能敌?
不过终究是受了重伤,虽然止血,但内力明显跟不上,这一剑只刺瞎了赛总管的左眼,未能洞穿头颅。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啊啊啊啊!!”赛总管此刻什么也顾不上,声嘶力竭的嘶吼起来。
众大内侍卫齐齐围上,先前结仇的海兰弼、白振两人,更是不甘人后,招式越来越狠辣,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倒也血性。
片刻,岳风本已止血的伤口,再度裂开,身上又添了一些新伤。
围剿圈越来越小,岳风好似一头困兽般,垂死挣扎。
李沅芷目中挂满泪珠,只在心中念道:“不要骗我,你一定不要骗我!否则我会恨死你的……”
忽然。
岳风轻笑一声:“等我回来!”身影化作空气,凭空消失。
李沅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低声喃喃道:“你没有骗我,你没有骗我……很好,很好的。”
“什么?!”“啊,鬼……鬼啊!”“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大活人凭空蒸发,鬼魅一般消失,世上最离奇的事,也不过如此了吧?张召重、赛总管等人冷汗涔涔而下,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只觉身心皆凉,不寒而栗。
所有人骇然失色。
只有一位少女,眸中含泪,笑靥如花。
第19章 仪琳
好似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四下,宛如白昼,而后便是黑暗,岳风睁开双眼,没有出现在现实世界,也没有出现在武侠位面,具体身处何处,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这里,好像是个奇异空间。
程教授的模样出现,不过与离开之时一般,身上穿着青色道袍,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生物芯片,类似于系统的强大存在,而眼前这位青衣道人。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程教授,而是他遗留给自己的财富,或者说智慧。
“师父?”岳风躺在地上,下意识问了一句,他几番大战,内伤、外伤一大堆,也懒得起身了。
“杀心。”道人微微一笑。
“什么意思?”实际上,岳风心底已经有些明白。有语云,“杀一人者为贼,杀万人者为雄”。当然,道人所说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道人笑了笑:“你明白是什么意思。”
岳风翻了个白眼,拜托,猜谜什么的最讨厌了好伐。
“所以,为了培养你的杀心,接下来你将进入一个奇特的武侠世界。你在这个武侠位面停留的时间,仍旧是半年。封印此武侠位面有两个条件,第一:称雄武林;第二:一统江湖。”
“奇特的世界?”
“准确来说,便是当世皆恶,无不可杀之人。”
岳风点了点头,他已经大致猜得出来了,古龙、黄易、温瑞安、梁羽生等诸位大侠UU小说没这种绝对黑暗向世界,这种世界只存在金大侠UU小说,并且还不是一个。
其一为《笑傲江湖》,其二为《连城诀》!
说来也奇怪,武侠三大家,最具江湖味,并且属于地狱级副本的,是古氏武侠,吃个板栗都会被毒死,你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人间级别的,是黄氏武侠。而金庸UU小说的武侠,完全称得上是天堂。
但奇葩就奇葩在,天堂武侠手的金庸,却写出了《笑傲江湖》和《连城诀》这等直刺人心的黑暗向武侠。这两部武侠巨著,将人性的劣根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接下来,你将进入笑傲江湖世界,此武侠位面高书剑飞狐一级,为二级武侠世界。进出此武侠位面,需要完成特殊任务,取得关键道具,此道具贯穿此位面……”
“辟邪剑谱!”不等道人说罢,岳风已脱口而出。
特殊任务、关键道具,有这两点,基本上确定无疑是辟邪剑谱了。这是此世最关键的剧情线,平静了二十余年的江湖再起波澜,可以说跟这辟邪剑谱息息相关。
道人眸中闪过赞赏之色,点了点头,道:“既然什么都明白了,那便去吧。”拂袖随之一挥,他身影已经消失,一团青光将岳风包裹。
“等等,若是取不到辟邪剑谱会怎样?”
“那你将永远被困在笑傲世界……”
“我去,要不要玩儿这么大?”岳风吐槽还没说完,整个人便已陷入昏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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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师父你快救救他!呜呜……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呜呜呜……师父,你,你救救他好不好?他是为了救我才成了这样……”
“咦?这小子,好怪异的内力!”
“呜呜,师父!”
“放心,这小子只是受了皮外伤,死不了!被哭啦!”
“啊,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声音中透着无限的惊喜。
“哼,他本来是不会死的,但你要再这么摇他,他就必死无疑啦!”
乱七八糟的声音进入耳朵,岳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他不知道那个老尼姑是谁,他只知道如果这个小尼姑再这么摇自己,自己真会不明不白挂掉。
不知过了多久,岳风终于醒了过来,扭头往大堂瞅去,映入眼帘的,还是先前所救那个小尼姑。
此刻她正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面相虔诚,口中喃喃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求你免除岳大哥身上痛楚,把他的痛楚都移到我身上。我变成畜生也好,身入地狱也好,只求菩萨解脱令狐大哥的灾难……”
紧接着,又是一段经文:“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若有持是观世音菩萨名者。设入大火,火不能烧,由是菩萨威神力故。若为大水所漂,称其名号,即得浅处……”
这是《妙法莲华经观世音普门品》中的内容,瞧着她虔诚模样,岳风不由轻笑出声。
“啊,岳大哥,你醒啦!”小尼姑叫了一声,奔至岳风身侧。
此刻岳风脸色仍旧有些惨白,小尼姑面上一急,两只大眼睛便聚满泪花,不由便要落下泪来,道:“岳大哥你重伤初愈,不要动,先好好躺着,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岳大哥便不会受伤……我真是罪该万死……”
岳风最瞧不得女人哭,赶忙道:“嘿,当然是因为你,所以我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小尼姑一愣,大眼睛圆鼓鼓的盯着岳风。
“若不是那几个贼人欺负你,我又怎会出手?若我不管这闲事,又怎会受伤?若我不受伤,你又怎会虔诚为我祈祷?若你不虔诚为我祈祷,我又怎会见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说我该不该谢谢你?”
小尼姑被岳风这几个“若不是”一说,早迷糊了,竟是找不出半点儿破绽,心底只道:“哎,他说的好有道理啊。”愣愣的点了点头,早忘了哭。
“哎不是……”
“什么不是?”
“岳大哥你果真瞧见了观世音菩萨么?”
喂,少女,你的关注点好奇怪的说,原本岳风还以为谎言被拆穿,准备拿出忽悠**,谁料这小尼姑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哑然失笑,正色道:“我问你,你有没有虔诚为我祈祷?”
“当然有!”小尼姑毫无犹豫地点了点头,还准备举手发誓。
岳风赶忙阻止,微笑道:“着啊,我原本已经死了,但忽然观世音菩萨来了,她告诉我,‘你小子好福气啊’,我就问什么好福气,她说,‘有位小姑娘不愿你死,求我救救你,为了救你,那位小姑娘甘愿化为畜生,你说你是不是好福气?’我说当然是好福气,哎,你是不是这么说过?”
小尼姑脸颊微红,声若蚊呐地嗯了一声。
岳风继续道:“那就是啦,观世音菩萨还说,‘依你的功德,原本是要去西方极乐世界成佛的,现在你是回去还是如何?’我说我当然要回去啦。她就问我为什么……”
说到这里,岳风忽然顿住了。
“对啊,为什么啊?”小尼姑也被岳风说的故事吸引,不自觉抓住了岳风的袖子,赶忙追问道。
“我就说,成佛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时间,但现在有位小姑娘如此待我,我却是舍不得立刻就死的,非得再回去瞧瞧不可!”
“啊……”小尼姑一声轻呼,低下了头,只觉清秀的脸颊发烫,心乱如麻,实不知是慌乱,还是娇羞。
岳风口无遮拦,随口编了个故事,也没觉怎样。书本上的文字,别人口中的道理,谁都看得明白、听得懂,但真要运用,却是千难万难。他也知古代男女大防甚严,有些话说不得,但他思维是现代的,有时说话做事便没放在心上。
“喂,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哦不,应该是法号是什么?”直到这时,岳风才忽然记起,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号,但自己却不知对方是谁。
他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尼姑,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只十六七岁年纪,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
一股不详之感浮上心头,她莫不是……
小尼姑刚准备回答,一声爆喝自门外传来:“好……好个伶牙俐齿的登徒子!仪琳出来!!”显然是气得不轻。
毁了!
岳风嘴角抽了抽,嘴贱了,嘴贱倒也罢了,而且还在别人长辈面前嘴贱!当然,最最最重要的……不该对仪琳嘴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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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论剑(上)
“师父,岳大哥醒啦!”听到师父的声音,仪琳高兴叫了一声,浑将先前师父的话给忘了。
“仪琳你出来!”
“哦。”仪琳应了一声,走出厢房,来到院子中。
“登徒子,你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紧跟着又是一声厉喝,显是极怒。
岳风整了整衣衫,也从屋中走了出去,院子中已站了六七个尼姑,当先一人是个六十岁的老尼,身材身为高大,此人便是仪琳的师父,白云庵庵主定逸师太。
江湖上素有“恒山三定”之说,依次是定静、定闲、定逸,定闲师太为恒山派掌门,行走江湖却多是由定逸师太作为表率,三定中也她性格最为刚烈。
“晚辈见过师太。”岳风冲定逸摆了摆手。
定逸师太目光不善,上下打量了岳风一番,冷冷哼道:“仪琳,便是这小子败了‘青城四杰’?”
仪琳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是啊是啊,若不是岳大哥,徒儿还不知能不能见到师父呢,那四人口出不逊,岳大哥只用三招便将四人打去了,却不料又碰到‘万里独行’田……”
不待仪琳说罢,定逸已冷喝打断:“哼,‘青城四杰’虽名不副实,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此事多半另有隐情!”
仪琳道:“不是的、不是的,师伯可以作证!”
定逸道:“好了,此事不许多说,小子,既然你已好了,那便随我上见性峰去。”也不说究竟有什么事,转身便走,几个小尼姑也跟着师父去了。
仪琳瞧了岳风一眼,有些惭愧的道:“岳大哥,让你受委屈了。”
岳风笑道:“不算什么委屈,事情说明白就好,咱们也跟着上见性峰吧。”
过不多久,一行人已来到见性峰主院,院落中,有两位老尼,分别是定闲和定静,恒山派的小尼姑们正在练剑,岳风进入院落,也不怎么避讳,仍将一套万花剑法练完。
岳风瞧得仔细,待将一套万花剑法瞧完,已掌握了七八成。说来也怪,原本依他现代人的思维,学习招式功法,该十分困难才是,但自习得《自在心经》,整个人都起了变化,这套功法好似有着九阳真经的奇效,修炼过后,等闲招式只要瞧过一遍,便能学得七七八八,眼下这恒山剑法正是如此。
他一边观摩,脑中一边演练,待完成一个小周天,便不由轻吐口气,心下暗赞。
“岳少侠可是伤愈了?”
岳风正思索时,定闲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当即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太挂怀,已然无碍。”
定闲道:“岳少侠无需客气,若非你出手,田伯光那贼子恐怕已经得手。少侠如此武功,却不知出自哪位高人门下?跟我五岳同盟可有干系?”
岳风笑道:“无门无派。”
此言一出,定逸便不由冷哼道:“好一个无门无派,那你这一身武艺从何而来?难不成你这小子天赋卓绝,只瞧一遍,便能学会?!”
岳风暗道,我倒想说我跟四大名捕学过,但你也不知道啊。师父,引者也,从根本上来说,我师父是老程头,但你也不知道啊。听定逸那么说,倒给自己找了个由头,不由点头认可道:“正是如此。”
定逸柳眉倒竖,气的不轻:“你!”
纵是定闲、定静两人,也是不由一愣,心下暗道:“你不愿说出师承,只需实话实说便可,谁又会逼你?何必如此张狂?!”才见面,这印象便落了下乘。
那些小尼姑也跟着咋舌,有些年轻的俗家弟子更低声啐道:“也不怕闪了舌头!”“什么嘛,这世上哪有这种人?”“说不定人家真是呢,嘻嘻……”显然也是打趣的话。
仪琳跟师姐师妹们站在一块,一张秀脸白里透红,听得师姐师妹们这般说,莫名恼怒心伤起来。
定闲道:“既然岳少侠有难言之处,不提也罢。”紧接着,又将今日请岳风上山的目的说了,不外乎恒山派皆是女子,若留下男人,有些不妥,潜在意思自是逐客。
这一点,岳风早已料到,即便重伤,他也被放置在山下,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便拱手道:“师太所言在理,岳某这便告辞。”
接下来,就该前往福州,搞定特殊道具——辟邪剑谱了。
仪琳急道:“岳大哥,你伤才刚刚好,不如多留些日子,待伤完全好了,再下山不迟。”
定闲也很满意岳风的态度,更觉岳风才醒便被赶出恒山有些不近人情,跟着道:“正是如此,岳少侠不如多留些时日。”
岳风摆了摆手,笑道:“不碍事,我既然说好了,那便没什么事,旁人伤我不得。”
定闲、定静两人不由眉头微皱,此子看似谦逊,实则骨子中狂妄自大之极,非君子之道,微微有些不喜。定逸更是再也忍不住,道:“好狂妄的小子,你适才说,不论什么招式,你只要瞧上一遍,便能立即学会?”
岳风道:“非也。”
定逸勃然大怒道:“好小子,你存心戏弄我是不是?”
岳风道:“那是师太你说的,在下可没说过那样的话。”
定逸被气得不轻,却又无可辩驳,气哼哼道:“那你总是承认了吧?”
岳风点了点头。
定逸道:“好,好,好!”显是心情大爽,连说了三个‘好’字,稍稍一顿,继续道,“适才我门人练剑,那套万花剑法,你已可瞧清楚了?”
岳风再次点头,暗道,看来这定逸师太是存心考校自己了,不过倒是也不怕。
定逸道:“敢问岳少侠,你可瞧出什么来了?”
岳风稍稍有些迟疑,似是有些为难,旁人心下都在暗笑。五岳剑派中,甚至说当今之世,唯一正气凛然的,也只这一群尼姑,她们心地善良,也没别的意思,只觉岳风太过狂妄,杀杀他的威风也好。
仪琳心有不忍,开口求情道:“师父,岳大哥重伤初愈,还没完全好呢。”
定闲也暗想着,不论怎么说,岳风于恒山也算有恩,倒也不好叫他下不来台,做到这一步也就行了,也给岳风造了一个台阶下,但谁料定逸被气得不轻,仍是不肯罢休,继续道:“哼,怎么样?岳少侠可是说不来,需不需要再看一遍?”言语中的挤兑意味已经很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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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论剑(下)
岳风回过神,道:“抱歉,忽然想到了别的事,走神了。定逸师太说了什么,可以再说一遍么?”
“你这小子!”这一下,定逸师太又被气到了。
岳风摆了摆手,笑道:“开玩笑,单纯觉得现场气氛太压抑,跟大伙儿开个玩笑,师太不必动怒。嗯,言归正传,若说五岳剑法,自然是各有特点,而恒山剑法么……绵密严谨,长于守御,往往在最令人出其不意之处突出杀着,剑法绵密有余,凌厉不足,正是适于女子所使的武功。虽不及男子所练的武功那样威猛凶悍,却又可说是破绽极少的剑法之一。放眼整个江湖,若言守御之严,恐怕仅逊于武当派的太极剑法,但偶尔忽出攻招,却又在太极剑法之上。不得不说,贵派在武林中卓然成家,果然有其独到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世上没有谁不爱听好话,尤其是奉承的话。一群小尼姑听岳风称赞自家剑法了得,面上又是骄傲,又是欢喜,对岳风的观感便好了些,好似先前狂妄那人也不是他了。
定闲、定静两人却是暗暗心惊,不说其他,单论此子的眼界、见识,却是上乘。心下不由暗想道:“此子名不见经传,到底是哪位高人教出来的?”
定逸冷哼一声:“我恒山剑法的特点,但凡耳目灵光些,只从旁人口中听些,也能信口胡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你瞧了整套万花剑法,那便以此跟仪清切磋一下,你可敢?”
这显然是非得让岳风出丑的架势。
仪琳再度求情,师父是没指望了,只能将目光放在师伯、师叔身上,但这一次,不论是定静,亦或是定闲,都没有开口阻止。
她们自是不相信岳风所说,只是想借此试出岳风的武功传承,毕竟近年来,魔教势力兴起,大有席卷江湖之意,若岳风是对方派来的奸细,那就是大事件了。
岳风轻笑一声,朗声道:“那便来吧。”
定逸哼了一声,冲一个相貌干净的女尼道:“仪清,你使万花剑法与岳少侠切磋,千万小心,不可伤了岳少侠!”
仪清应了一声,长剑在身前一挽,这是一招“苍松迎客”,道:“岳少侠请!”
岳风也不拿捏,从仪琳手中接过一柄剑,随手一摆,使出一招“剑影化三”,直往仪清肋下刺去,正是万花剑法中的杀手锏。
仪清心下骇然,只觉这一剑疾若闪电,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白光一闪,剑尖已近在咫尺。她先前心生轻视之心,却怎么也没料到岳风当真有此之能,居然能将本派剑法使到这般程度。
众人咦的惊叫一声,俗家弟子郑萼失声道:“师父,他怎会本门剑法?!”
定闲、定静、定逸更是瞪大了眼睛,目中又是震撼,又是惊诧,满满全是不能置信。岳风这一招“剑影化三”犀利无匹,赫然是正宗万花剑法!
反倒是仪琳,惊诧、震撼自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岳风一剑刺出,仪清招式便乱,如何能敌?眼见她便要丧命,岳风长剑忽地往左侧一挑,嗡的一声,剑尖将一棵碗口粗的槐树斩成两半,直骇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醇厚的内力!
岳风笑道:“小师父,别想乱七八糟的,使出全力吧。”
仪清轻视之心一收,正色应道:“是!”长剑在周遭一环,白光闪动,竟似为自己织成了一道圆形盾牌。
恒山剑法以圆转为形,绵密见长,每一招剑法中都隐含阴柔之力,与人对敌之时,往往十招中有九招都是守势,只有一招才乘虚突袭。招招成圆,余意不尽。
正是货真价实的恒山剑法。
岳风轻笑一声,长剑往那圆心刺出,刺至一半,忽地一收,所使仍是万花剑法招式,但他内力深厚,领悟力也是非凡,已在刹那间寻到那剑招的破绽,在原有基础上,再演变化。
众尼姑瞧在眼中,也没觉如何,只以为还跟往常一样,岳风未能破了万花剑法,无功而返。还在一旁嘻嘻笑笑,有打趣岳风的,亦有为仪清喝彩的,好不热闹。
但三定却是蓦地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惨白无比,目中居然生出了惊惧之意,神色甚为惊怖。
渐渐的,所有声音都消失,只因这场比试实在太怪。
从始至终岳风手上所使,都是万花剑法,此为怪一。更怪异的是,他竟将本门剑法完全掌握,极其娴熟,经由他手,她们仿佛看到了师父的影子。但最最怪异的,却是两人比试,但听呼呼风声,剑吟长啸,但两人长剑竟是从始至终都未触碰,好似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得谁。
只是好似。
现场的气氛,徒然安静下来,变得十分压抑,没有人说话,甚至有人屏住了呼吸,密切关注场中相斗两人,连自己都不知为何会这样做。但听唰唰剑影扑闪,不过片刻,两人已斗了十来招,正在此时,岳风忽地长剑一收,一声轻啸:“云卷云舒,往来无常,如若有缘,他日再见!”
待声音消失,岳风的身影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已自行下山而去。
紧绷的心弦忽然松开,仪清冲定逸拱了拱手,虽不知岳风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自己总算是完成了任务,道:“师父,徒儿辛不辱命!”
定逸脸色铁青,冷冷道:“幸不辱命?哼,你瞧瞧自己后背!”
仪清莫名其妙,但已有人啊的一声惊叫,失声道:“师姐,你……你背后有字!”
众人哗然变色。
只因仪清外套背后出现一个‘岳’字,一个字,九道剑痕,也就是说,若岳风想取仪清性命,至少有九次机会,只会多,不会少。
仪清脸色涨红,又羞又怒,差点儿哭了出来,口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定闲轻叹一口气,道:“师妹不必如此,别说仪清,就算是你我与之相对,也未必便能胜出,不,不应该是胜,应当是败才对,毕竟他连本门武功都没使……”
定逸爆喝一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此子究竟是谁,安敢如此辱我恒山?!”
定静叹道:“此子身份姑且不论……二位师妹,你们如何看待他手中所使万花剑法?”
定闲道:“本门剑法,长于防守,但他那万花剑法,竟将所用守招化为杀招,如此一变,倒好像专门克制本门剑法一般。此人若……若当真只瞧了一遍,便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待定闲说罢,定逸已断然喝道:“决计不会!此子天赋卓绝,但这万花剑法却绝不是第一次瞧见,那些招式,他也必定钻研了许久!”
四下默然无语,众尼姑个个目瞪口呆,非但难以相信,而且难以接受,自家剑法就这么轻而易举被破了?良久之后,定闲望着岳风消失的方向,幽幽一叹道:“江湖又要大乱了……”
第22章 不戒
岳风飘然下山,于身后议论以及自己给恒山派带来的影响,并未在意。通过与仪琳的对决,至少让他知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武功定位,与此还体会到《自在心经》的妙用。
虽不知老程究竟从何处取得此经,但毫无疑问,这是一门奇异之极的宝藏。
最初他以为只是内功心法,但进入笑傲世界,上面记载的内功心法却起了变化,既有类似易晶晶洗髓之效,亦有九阳神功提成天赋之能,令岳风惊奇不已。
正思索间,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喂,你这病鬼不好好呆在山上,下来作甚?”
岳风循声望去,一个极其肥胖,也极其高大的和尚出现,铁塔似的立在当地,至少有七尺高,长手长脚的,不用想也知道,此人该是仪琳的老爹不戒和尚。
当今江湖有几个非常有趣的人物,首推便是这不戒和尚以及桃谷六仙,简单来说,便是一根筋、夯货、二愣子,好听点儿则是天真懵懂、自然赤诚。
如此有趣的人,岳风倒不介意交往下,只是担心相处久了,连带着将自己智商拉低,再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自己,再者自己也不是无所事事,那便算了。
“我身子已经痊愈了,自然就该下山去,这儿全是尼姑,我一个大男人呆在这儿做什么?”
不戒哈哈一笑道:“这个可简单多了,尼姑配和尚,只要你成了和尚,留在这儿就没什么啦……”
“但是我不想留在这儿,大师不要强人所能。”
不戒闻言,眼睛一瞪,气哼哼道:“琳儿日思夜想,盼你康复,自然是要嫁给你啦,她既然要嫁给你,你只能做和尚。你这病鬼,我虽然不喜欢,但为着琳儿开心,也只有勉强同意啦。”
昔年,不戒喜欢上哑婆婆,但哑婆婆是尼姑,他便是如此,觉得哑婆婆瞧不上自己是因为身份,索性连屠夫也不做该做和尚,现下摆明也是要给岳风剃度了。
岳风苦笑不得,这个夯货,还真教人拿他没得办法,道:“今日下山,实因在下有要事处理,不论什么,等办完事再说。”
不戒怒道:“什么今日来日的,休想敷衍我!”一对虎目上下打量起岳风,两颗眼珠滴溜溜一转,喝道,“好哇,你这病鬼,是不是有意中人了?快说,你又中意哪个美貌小尼姑了,我这就去宰了她,你便只能跟琳儿成亲啦。”他自己爱上了美貌尼姑,便道世间除了美貌尼姑之外,别无可爱之人。
岳风吸了口凉气,还真是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他还知道不戒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敢这么做,至于让自己做和尚,别开玩笑了!摇了摇头,懒得再跟这夯货纠缠,纵身便走。
“咦?有两下子,原来不是病鬼,很好,很好!咱爷俩来过过手!”
话语方罢,只听嗖的一声,风声大作,呜呜呼啸,一只青色布鞋迅疾如电,往岳风后脑勺奔去。岳风身形往左一侧,闪避过去,殊不料那布鞋呼的一下,徒然调转方向,再度冲向岳风。岳风冷喝一声,长剑出鞘,青幽幽的剑光蓦地一闪,不闪不避,直直刺向布鞋。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两道气劲相击,岳风身形站定,布鞋落在地上。
岳风暗道:“这和尚武功之高,已在三定之上,不简单!”
不戒喝道:“好功夫!哈哈,琳儿中意你这病鬼,不,是风儿,我原本还一千七八百个不愿意,但没想到风儿你武功已练至这般程度,太好啦,再来……”
这一架打得实在好没来由,也不知不戒如何将武功练到这种程度,但走的是野路子,没有多少借鉴意义,岳风自是兴趣了了,不愿跟他多做纠缠,脑中暗想,该怎么甩掉这夯货呢?
忽地灵光一闪,有了!
岳风轻笑道:“不戒大师,你想不想知道你那貌美如花的尼姑媳妇,现今身在何处?”
不戒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知道。你知道?”
岳风道:“既然是我提的,我自然知道。”
原本以为不戒该欣喜若狂的,谁料他却是连连摇头:“我不信,和尚我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又怎会知道?嘿嘿,这是你小子使的调虎离山之计吧?和尚我可不会上当!”
说罢,便要扑闪而来。
岳风道:“你找不到,那是你笨,我就不一样了。她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但现在我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切莫再拦着。”紧接着,便将哑婆婆的消息跟不戒说了。
不戒起初不信,听岳风说得活灵活现,便不由信了,眼睛里都绽放出炽热的光芒,道:“那先放你下山,但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说罢,便纵身往见性峰奔去。
“下次,恐怕你想拦都拦不住了……”
岳风轻叹一声,不再迟疑,纵身掠下山,又购买三匹骏马,往福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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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便是数日,福建福州府西门大街,街道尽头便是福威镖局所在。
一座酒楼。
正午。
“喂喂,听说了么,福威镖局可出大事儿了!”
“当然听说了,昨儿个震镖头、许镖头、魏镖头莫名其妙死啦,据说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死状极怪!”
“嘘,低声些,可别让旁人听到了!听说是少东家惹了祸!”
“你听谁说的,准不准?”
“你莫不是瞧不起我老王,告诉你,我家环儿在府上做丫鬟,这事儿错不了!我可还听说了,林总镖头拿出三万两,邀请江湖好手拔刀相助哩!哎,就是没人敢应啊……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世道?林老爷一家……算了,不说了,免得惹祸上身!”
酒楼上,几位食客低声议论着。
“哦,这么说,岳不群跟余沧海都已经动手了,日赶夜赶,到底还是晚来一步,算了,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先拿到辟邪剑谱,再救那一家子好了……”
岳风低声沉吟一句,随手丢下十两银子,又问清楚林家老宅具体位置,便掠身赶去。
紧接着,他便轻而易举的从老宅房顶上的瓦片取下了辟邪剑谱。
实际上,不论是这里,亦或是福威镖局正宅,都处在青城派的监视之中,只是余沧海将目光锁定在林震南、林平之父子身上,这里便松懈许多,仅有的几人,岳风热情赠予了一张开往地狱的火车票——单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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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碗面
但凡习武之人,遇到不世出之秘籍,第一时间便是翻阅修炼。神雕世界,王重阳已是天下第一,得到《九阴真经》后也抵不住诱i惑,更不消说岳风了。
是以,岳风得到辟邪剑谱后,便回到客栈,翻阅起来,说是剑谱,实际则是一件袈裟,开篇便是八个大字——“武林称雄,挥刀自宫”,直看得岳风牙齿酸疼,按下这股不适,继续往下。
真要说起来,这辟邪剑法可谓是高手速成的典范。
岳不群练了,做掉了左冷禅,林平之练了,做掉了余沧海。要知道余沧海成名二十余载,已五十来岁,内功精湛,而林平之不过区区二十,如何能比?
所谓“他山之玉,可以攻石”,细细将辟邪剑谱翻完,剑法一途,岳风的领悟再上一层楼。
准确来说,这辟邪剑谱的奥义只在一个字——诡,发他人不能发之招,由生入死,再由死化生,变化无常。至于葵花宝典,更增三分狠辣,放在东方不败手中,便只一个“快”字,以常人所不及之快,断其生机。
这一个“快”字,说来简单,但要做到却是千难万难,系出一脉,东方不败可用绣花针,但岳不群却只能用钢针,这便是内力上的区别。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已来到傍晚。
夜色微醺,此时整条西门大街已逐渐沉寂下来,至于福威镖局,更是如同瘟疫,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意味。
但对一个饿了两天的乞丐来说,纵然危险,可为了吃上两个馒头,也只能铤而走险,而福威镖局名声极好,向来是福州府大户人家中的慈善代表。
“老乞丐站住,再敢靠近,便宰了你!”福威镖局大宅前,两个中年镖师警惕打量着老乞丐,额头竟沁出几滴冷汗,倒好似他们在威胁老乞丐,而是老乞丐威胁他们。
“两位大爷行行好,我已经饿了两天,就想吃一碗葱花面!”老乞丐哀求道。
两个中年镖师齐齐拔出腰间佩刀,厉喝起来,老乞丐已然绝望,但外边的响动显然惊动了内宅,大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一个清秀少年走了出来。
那少年衣服甚为奢华,显然这两人便是林震南、林平之父子。
岳风嘴角一勾,纵身下楼,往福威镖局走去,他刻意放慢步伐,更施展身法,将身形隐没在夜色中,不教旁人察觉,倒想瞧瞧两人会怎样对待这个老乞丐。
“葱花面,呵呵,平之,你命人去做吧。虽然我林家遭了难,但能帮则帮吧。”林震南声音中透着一股凄凉意味。
他不能不凄凉。
昔年,林远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创下福威镖局偌大基业,其后传承三代,到了他这里,已至巅峰,但平之莫名其妙杀了余沧海独子,惹下泼天的大祸,眼见福威镖局要灭于他手,便是他这一家三口,也要亡于青城派,不得已,他只好做两手准备,哪料平日他林家慈善传世,与武林豪杰修好,可即便悬下重金,仍无人肯出手相助,坑蒙拐骗之徒倒有七八人,只好今夜遣散镖师,只盼自己这一家三口混在镖师队伍中,平安度过此劫吧。
林震南吩咐下去,老乞丐连连道谢,林平之转身便要去准备。
忽听一道声音传来:“我也饿了,既然要做,那就多做一些,放心,我饭量不大,也给我来一碗葱花面!”
岳风出现。
吸!
众人心下一惊,心脏莫名颤动一下,只因先前谁也没注意到他,谁也不知他来了多久,又是怎么来的,瞧他脸上没半滴汗,倒似一直都在这里。
林震南道:“在下林震南,还未请教少侠大名?”
岳风道:“上‘岳’下‘风’,岳山的岳,风云的风。”
林震南眉头微微一皱,暗自寻思岳风来历,想他走南闯北,阅历不可谓不少,见识也不可谓不小,但却从未听过岳风这一号人物,接着问道:“原来是岳少侠,久仰久仰,不知岳少侠是哪位高人门下?”
岳风心下暗笑,这岳风二字你今日才第一次听到,也敢说久仰久仰,笑道:“无门无派,孤家寡人。林总镖头也不必多问,我今日来便只为那一碗葱花面。”
林平之心绪不佳,不耐烦的道:“哪儿来的公子爷,你会缺一碗面?我瞧你是故意来找茬儿的!爹爹,别跟他多说,咱们进去吧!”
岳风道:“山珍海味,我也吃过,但却不能跟你林家这一碗葱花面比,今日还非吃不可了。”说罢,抬脚便往大宅走去,两名镖师还未反应过来,他已闪了过去。
“好小子!你跟青城派是一伙儿的,来寻我林家的晦气来啦!”
林平之喝了一声,使出擒拿手,伸手便往岳风左肩抓去,林震南喝道:“不可!”已来不及,眼见便要抓住,林平之心下暗喜:“瞧你小子狂妄,却也不过如此,抓到你啦!”
但就在下一刻,手上却抓了个空,岳风已与他错身而过。
“这……”
林平之皱了皱眉头,疑惑瞧着岳风。怎么也没想明白,这一抓明明是十拿九稳的,怎么就落了空?见岳风近在咫尺,心有不甘,闷喝一声,再度闪身而上,往岳风左肩抓去,眼见便要抓住,结果却仍如先前那般,落了个空。
他根本瞧不出岳风步伐间的玄妙,怎么也不明白,为何岳风动作瞧上去那般缓慢,却如何能两次躲过。
他脾气极倔,自是不肯就此罢手,一个闪身,跃至岳风身前,正面对上岳风,想要擒住,一抓之下,又给岳风不明不白错身而过,闷喝连连,连试七八次,次次落空。
不由吸了口凉气。
目瞪口呆。
非但是林平之,纵是其他人,也已完全瞧得呆住,说不出话。
林震南厉喝道:“平之,不许再胡闹,你先下去,命厨子下一锅面!”
林平之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悻悻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奔去,一边走,一边比划岳风的动作,却是怎么也弄不明白,口中兀自喃喃道:“没可能……这完全没可能的啊……”
林震南将岳风迎至大堂,招待他坐下,轻叹道:“岳少侠武艺惊人,当真少有。哎,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了,不知岳少侠来我福威镖局,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岳风微笑道:“我的目的,来时已经说了。”
“嗯?”
“只为一碗葱花面。”
第24章 话辟邪,说葵花(上)
林震南脸色尴尬,岳风说得正经,没半分戏谑之意,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又猜不透岳风想法,便直接道:“不瞒岳少侠,我福威镖局最近惹了一个大对头,家中不宁,请恕林某招待不周。若岳少侠当真只为吃一碗葱花面,吃罢便自行离开吧。”
岳风笑道:“我不喜欢欠账,尤其是情账。”
林震南不解:“什么?”
岳风道:“既然吃了你林家一碗面,自然要还你一碗。”
林震南彻底愣住了,话说到这份儿上,他若是还不懂岳风的意思,那他这四十多年就完全活到了狗身上,而这时,林平之、林夫人也都赶至大堂,听到了岳风的话。
三人齐齐一呆,随即苦涩笑了笑。
岳风不过十七八岁,瞧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纵然在林平之面前露了一手,惊诧旁人,但他毕竟太年轻,不说对方有余沧海这等高手,就是青城派众徒,亦非同小可。
他孤身一人,如何能敌?这是一个不好笑,并且还会送命的笑话。
岳风道:“哦,面已经下好了,多谢。”起身从林平之手中接过玉碗,也不理会三人,自顾自吃了起来,口中还不住称赞美味。
林平之皱眉道:“别说大话,吃完赶紧走!别不明不白送了小命!!”
林震南心下倒是升起一丝希望,问道:“岳少侠,敢问今夜只你一人,亦或你师尊、师兄们也来了?”他暗道,此子年纪虽轻,但一身武功,的确非同小可,他一人办不到,但若是他派中师兄弟若来了,那或许便有希望了。
岳风摇头道:“早说了,我无门无派,又何来师尊之说?”
林震南、林平之三人全都呆住,均暗想道,这人不是疯子,便是少年心性,年少轻狂。
林平之喝道:“我明白了,你也是为那三万两银子来的吧?你武功很好,但也没好到天下第一,不要再装神弄鬼,吃了面赶紧走!”
岳风摇头道:“适才我已跟你爹爹说了,我做这,不为别的,只为这一碗葱花面。”
“你!”
林平之瞪着岳风,早不耐烦了,若是打得过,早动手了,颇有些恼羞成怒道:“我都说了,别以为武功小成就如何,我武功不如你,是因为没将辟邪剑法练会……”
岳风将碗放下,微笑打断道:“这门功夫,只要你爹爹妈妈在,你这辈子都练不会了。”
被轻视,谁心底都不会好受,更不消说热血儿郎了。林平之气得脸颊微红,大喝道:“你这人好生无礼,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便能小觑于我?!”
岳风摇头道:“并非如此,我说你练不会,不是你没有天赋,而是你练的方法不对。”
林平之一愣:“什么练的方法不对?”
岳风目光忽地瞥了外边一眼,笑道:“也罢,时间尚早,便跟你多聊聊。你可知辟邪剑谱从何而来?”待他说至‘辟邪剑谱’四个字,外边忽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平之身体一顿,皱眉追问道:“你知道?”
岳风冷笑一声:“余观主、岳掌门,既然想听,不妨现身一见,鬼鬼祟祟偷听算什么?!”右手探入怀中,随手一挥,数点寒芒划破星空,但听嗷嗷啊啊之声不断,随之传来噗通落地声。
一声爆喝传来:“龟儿子,竟敢下此毒手?!”
只听嗖嗖数声,二十余人闪进内宅,还抬着三具尸体,这些人装扮甚为怪异,头上全缠了白布,一身青袍,斯文之极,却光着两条腿,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
当先一人五十岁许,青色道袍,身材极为矮小,一米五左右,但气势不凡,俨然一派宗师风范,此人自然便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阴沉着脸,瞪着岳风。
林震南啊的一声,他虽没见过余沧海,但余沧海名满天下,世人皆知其是个矮小道人,这等风范,不用想也知道,他便是青城派掌门了。
余沧海正准备说话,岳风已摆手打断,朗声道:“岳掌门,既然你不肯现身,那我先将你宝贝女儿拿下!”说罢,双脚轻轻在地下一点,身形已如一缕浮云般闪掠而出,片刻过后,一个声音传来,“找到你俩啦,原来躲在这儿看戏呢。”
“放手,你给本姑娘放手!”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传来。随即,嗖嗖两下,岳风一手一个,已将岳灵珊、劳德诺抓进大堂,飘然而立。
余沧海心中骇然,暗道:“好俊的身法!岳风、岳风……江湖上可没这一号人物?这两个小鬼我都没发觉,他是如何发现的?这简直匪夷所思!”心下极为悔恨,若知今日,上次纵是跟恒山派结仇,也要趁这小子重伤将其斩杀了。
这却是他想岔了,岳灵珊、劳德诺躲得极远,岳风内功再强,也捕捉不到两人方位,否则出手便定方位,又何必寻找?
至于他为何确定岳不群一定在左近,笑傲中没明写,却是他自行推理出来的。岳不群早知劳德诺是左冷禅安插在华山派的奸细,辟邪剑谱如此重要,他又怎可能安心让他来寻找?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一声叹息远远传来,随后,一个青衫书生身形倏忽一闪,掠进大堂,只见他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
“爹爹!”
“师父!”
岳灵珊、劳德诺同时叫了一声,既有惊喜,又有惊诧,显然都没料到岳不群会出现。
林震南一家云里雾里,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书生居然是名声力压余沧海的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他怎么会出现这里?若是放在现代,这就相当于中i央常i委级人物。
糊涂的仍然糊涂,明白的不点已透。
岳不群现身后,余沧海脸色更阴沉了,冷笑一声:“岳掌门,多年不见,丰采如昔,可喜可贺啊!”岳不群绵里藏针的笑道:“余观主过奖,你也差不离,咱俩是彼此彼此,大哥切莫笑话二哥。”
彼此的目的,两人均是心知肚明。
余沧海冷冷哼了一声,岳不群微笑依旧,谁也不提。林震南身为东家,却不知内情,见着余沧海、岳不群也不知该不该打招呼。
良久之后,林震南才反应过来,冲岳不群拱了拱手,道:“在下林震南,久仰岳掌门‘君子剑’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他没想岳不群为何会出现在福州府,想的却是,五岳剑派名动江湖,他声名武功俱佳,或可帮助自己一家跟青城派斡旋了,却不知自己实是与虎谋皮。
岳不群微微一笑,寒暄过后,又将林平之误杀余沧海独子之事告知,可不待岳不群开口,余沧海已冷笑道:“林总镖头,余某若杀了你儿,你会不会因为旁人一句话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林震南脸颊一红,被激得说不下去了。
岳风轻轻摇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道:“林平之,我问你,你因何与余观主独子起了冲突?”林平之便将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岳风一指岳灵珊、劳德诺,冷笑道:“你再仔细瞧瞧,他俩究竟是谁?!”
“是你们!是你们假扮的!”林平之失声道,终于认出岳灵珊、劳德诺两人。
“对不起。”岳灵珊低头惭愧的道,毕竟还是单纯。
岳不群心中惊骇,这人是谁?竟一直暗中监视!大意了,满脸歉意的道:“不错,珊儿太过胡闹,以致惹下如此大祸,岳某正是为此而来的。”
岳风冷笑道:“胡闹?那我倒要问问岳掌门,你这女儿跟徒弟不好好呆在华山,却偏偏来福州假扮成店家,为的是什么?难不成你华山派缺钱,想开几家客栈?”
岳不群心中怒然,却神色不变的道:“这是我华山派家事,倒是不需向旁人说明。岳某倒要一问,岳少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岳某大胆猜测,岳少侠你当时应该也在,既然瞧见,却又为何不出手?若是岳少侠出手,这惨案未必会发生吧?”
岳风忽然笑了笑,颇觉乏味,道:“不愧是‘君子剑’,倒打一耙的功夫果然了得。岳掌门放心,那些龌蹉事,我并没有瞧见,但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多。顺便告诉你跟余观主,我来福州府的目的跟你们一样,就是为了拿到辟邪剑谱!”
众人呼吸一滞,而岳风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宛如一击炸雷,响彻众人脑海。
“现在已经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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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话辟邪,说葵花(下)
刹那间,大堂陷入极致的寂静。
昔年林远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会遍天下英雄,名震江湖,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辟邪剑法亦成为百年来名誉最著的剑法。说是当世第一剑法,也不为过。独孤九剑自是更胜一筹,但因风清扬低调做人,传唱度不高,反倒是知者了了,见者更少。
旁人或是惊诧,或是羡慕,林震南、林平之一家却是陷入错愕状态,呆呆瞧着岳风,稍稍一顿,林平之便气得大叫道:“好哇,你果真是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岳风嗤笑一声,“其人无罪,怀璧有罪,你当青城派倾巢出动,当真是因你杀了余观主的儿子?”
林平之呆住,林震南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人均是脑袋嗡嗡炸响。
余沧海冷冷道:“黄毛小儿,休得胡言!”
岳风微笑道:“余观主你不必跳出来,就算你真为辟邪剑谱而来,也没什么。就算没这个借口,你还有旁的由头可说,譬如昔年有着‘三峡以西,剑法第一’的长青子挑战林远图,连续挑战九九八十一此,次次失败,回到松风观,只活到三十六岁便郁郁而终,而你则要将辟邪剑谱带回去在长青子坟前焚烧……这个借口怎么样?”
听岳风如此编排师祖,余沧海着实气得不轻,咬牙道:“龟儿子,你欺人太甚!”拂袖一挥,寒芒一闪,一枚青锋钉射向岳风面门,端的是迅捷如电,眨眼便至。
现场诸人,除岳不群外,一颗心皆悬起,均不由暗想:若是自己,定然闪避不及。
岳风也没闪避,他拂袖轻描淡写的一挥,那枚青锋钉便被收入了袖袍之中。
众人吸了吸气,均是惊骇不已,要知余沧海成名数十载,而岳风尚不满二十,他怎能轻而易举便接下余沧海的暗器?!
这少年当真了得!
最震惊的,莫过于余沧海,他曾与岳风交过手,那时只觉他内功怪异,也不怎样,怎才短短月余不见,进步如此之大,竟至如此程度!
岳风道:“余观主莫急,待会儿咱们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还准备向你讨个公道呢。时间尚早,不妨先聊聊天,譬如说这辟邪剑谱,你费尽心机想得到这门剑法,但是相信我,若是余观主你真拿到这剑谱,未必便有勇气练。”
余沧海冷哼一声,显是不信。
岳风轻笑道:“不信便不信吧,林总镖头,这辟邪剑谱传自林远图,那你可知这剑谱的来历?”
林震南迟疑的摇了摇头。
岳风道:“这辟邪剑谱又不是孙猴子,不能打石头里蹦出来,追本溯源,实际上,这辟邪剑谱还有个老母,名字叫葵花宝典,正是东方不败所练武功。”
哗!
众人听闻‘东方不败’四个字,脸色大变,闻虎色变亦不过如此。反倒是林平之对江湖事不甚了解,下意识反驳道:“胡说八道!我林家祖传的辟邪剑谱,怎会与葵花宝典有关联?”
岳风道:“那我问你,林远图这辟邪剑谱从何而来,难不成是他自创的?他还没这么大的本事吧?”
林平之张了张嘴,却反驳不出。
岳风继续道:“要说这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实际上是葵花宝典的残篇所得。而这葵花宝典乃是前朝某位宦官所创,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莆田少林寺方丈红叶禅师所得,然则事机不密,终教旁人知晓,有两个聪明人借着拜访的名义,趁红叶禅师不备,偷阅了宝典。”
说着话,岳风瞧了岳不群、岳灵珊一眼,淡淡道:“这亦是华山派气剑争端的开始!”
“什么?!”岳不群脸色不善,岳灵珊则瞪大眼睛,失声叫了出来,随即捂住了嘴巴,叱道,“你……你胡说什么!你要说辟邪剑谱就说辟邪剑谱,为何要扯上我华山派!”
岳风道:“当然跟你华山派有关,只因那两个聪明人,一个叫岳肃,一个叫蔡子峰!”
“啊!”岳灵珊张大了嘴巴。
岳风不理她,继续道:“两人趁红叶禅师不注意,潜入到红叶禅师的居室,然则时间紧迫,两人便分工合作,一人读上半部,一人读下半部,结果回到华山,两相印证,却是牛头不对马嘴,彼此都觉是对方记错了,至此产生剑气之争,岳肃便是气宗祖师,而蔡子峰则是剑宗祖师!”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曾想今夜无意之中,居然知道了华山派剑气之争的由来。
林平之皱眉道:“你说这些,跟我林家辟邪剑法有何关系?”
岳风道:“自是有极大关系,岳肃、蔡子峰不偷葵花宝典,便是担心红叶禅师察觉,这才强记。而纸是包不住火的,此事终究让红叶禅师知晓,他便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前往华山,欲讨回葵花宝典。岳肃、蔡子峰以为那僧人早已阅读过葵花宝典,便将自己所记功法,说与他听。”
稍稍一顿,继续道:“那僧人机智绝顶,不动声色,一边随口加以解释,一边却暗中默记宝典武学。僧人下山之后,并未归寺,而是在一个山洞中以葵花宝典为基础,创出了七十二路辟邪剑法,而后又给红叶禅师寄了一封信,说是自己尘缘未尽,想要还俗。从此以后,江湖上便多了一位横扫黑白两道的绝世高手!”
林平之缓缓的道:“那僧人便是我林家先祖远图公!”
岳风点了点头,他已不需要再说什么,所有人都已明白,而且所有人心下同样震惊不已,嗔目结舌的看着岳风。
这些都已是百余年前的旧事,本该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怎会被岳风说得活灵活现,好似亲眼所见一般,此事实是匪夷所思,教人难以理解。
能知道这些事,足以证明此人该是武林中传承百年的世家子弟,但不论是五岳剑派,亦或是少林、武当、峨眉、名门望族,哪有此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众人望向岳风,均产生一种讳莫如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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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只为一碗面
百余年前的旧事,岳风却说得活灵活现,不由令众人对岳风的身份猜测万般。
岳不群、余沧海之流却没张嘴,暗想纵然自己开口询问,他也未必会回答,那岂非是自落面子?反倒是林平之、岳灵珊,一个道:“你到底是谁?”另一个道:“怎会对这些事如此了解?”
岳风道:“我是谁?或许你们应该问,对你们来说,我究竟是谁,但这答案,连我自己都给不出,又如何能给你们答案?”
这种看似颇有佛理,却似是而非,说了跟没说没区别的答案,自然不能让两人满意,但两人还想追问,可下一刻却“呀”、“啊”的惊叫出声。
只因岳风手中已多出一件袈裟。
红色的袈裟。
一件袈裟本不算什么,但若这件袈裟上,还记载了各种剑招,那就真算什么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林震南失声道:“辟邪剑谱!原来真给你取了!”
哗!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岳风身上,不说岳不群、余沧海诸多野心家,便是岳灵珊、林平之这些小一辈的,目光也炽热起来。
武林称雄,挥刀自宫。
没人知道后四个字,但林远图珠玉在前,所有人都知道前四个字。倘若得到这辟邪剑谱,或许连东方不败都不在话下。
林平之大叫道:“这是我林家的剑谱!你还给我!!”说罢,便往岳风身上扑去,慌乱之下,什么武功招式都不讲,双手直接往袈裟抓去。
岳风摇了摇头:“其人无罪,怀璧则罪,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是不懂?”说话间,闪电般在林平之华盖穴一点,林平之啊的一声尖叫,倒在地上。
“林总镖头,你现今还想要剑谱?”
“这……”
林震南面露迟疑,随即咬牙道:“此乃远图公遗物,林某纵然不练,也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岳风又望向岳不群、余沧海,道:“岳掌门、余观主心情想必也是一般,若想得到这辟邪剑谱倒也不难,只看你们会不会一门功夫了。”
“余某倒想问问,究竟是什么功夫?”余沧海眯起眼。
“浆糊匠的功夫。”
说罢,岳风轻笑一声,拂袖一摆,一柄利剑自袖间探出,唰,剑光织成雨幕,刹那间,那件袈裟已四分五裂,散成无数琐碎的布片。大厅内顿时响起无数惊呼。
“你!”“你怎敢……”“那是我林家的剑谱,你凭什么毁掉?!”林平之目眦欲裂,冲着岳风嘶吼。
刹那间,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诸人嗔目结舌,不能置信的看着岳风,谁也没有料到此人竟如此果决,辟邪剑谱这等绝世剑法,他竟是说毁便毁,没任何犹豫。
岳风道:“余观主,此间事已了,你还是回青城派养老,不要再来中原,你看可好?”
余沧海道:“哼,林平之这小畜生杀余某独子,凭你一句话,便想要余某滚回去么?!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吧?”
岳风笑道:“辟邪剑谱虽然已经毁掉,但不代表就没人知道。”
余沧海心中一惊,定定瞧着岳风,岳风轻叹一口气,道:“若我将辟邪剑谱默写给你,你可愿就此罢手?”
余沧海只觉心脏噗噗乱跳,话说到此处,也不再拐弯抹角,眯着小眼道:“此话当真?”
林平之叫道:“不可!”
岳风忽地神色一收,冷笑道:“当然是骗你的!”长剑一抖,犹如灵蛇吐信,直往余沧海眉心刺去。
余沧海冷喝道:“龟儿子狂妄!嘶,不……不对,你跟恒山派什么关系?怎会恒山派剑法?”岳风手中所使,正是万花剑法。
岳风也不答话,一剑快过一剑,原本还算是万花剑法,但到最后,却早已跳出万花剑法,另辟蹊径,一味强攻,并不防御。而余沧海这一派宗师,面对岳风剑雨般连绵剑法,竟只是一味防御,没有任何攻击招式。
堂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目瞪口呆,不能置信的瞧着眼前这一幕,尤其是林震南一家三口,更是惊骇到没边儿,谁都没有料到这少年,年纪轻轻,剑术之高,却已至如此程度。
当真是恐怖、惊悚,匪夷所思。
与此同时,众人还在脑中搜寻此人来历,得到的答案却是谁也不知,谁也不晓,这人好像当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跟山间角落里的一朵野百合,突然就绽放出来,美艳了整个山谷。
“师父!”
眼见余沧海被打得无还招之力,青城派弟子失声惊呼出口,当即有人厉喝道:“龟儿子!咱们并肩齐上,杀了这小子!”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侯人英。
青城派自余沧海之下,有四位二代弟子武功最强,被誉为“青城四秀,英雄豪杰。”,这四人分别是侯人英、洪人雄、于人豪、罗人杰,皆是心狠手辣之辈。
现下随余沧海前来福州的,便是候人英和洪人雄。候人英话出口,洪人雄应了一声,数十名青城弟子纵身而出。
林平之气得大叫道:“无耻!”想要上前,却被林震南一把拉住,热心好义是真的,慷慨大方也是真的,但要搭上自己儿子的性命,那就不值当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早瞧出来了,自己父子俩这三脚猫功夫,上前就是送死,只得望向岳不群,拱手道:“岳掌门,岳少侠是受我林家拖累,还盼你出手相救!”
当世只有岳风一人知道辟邪剑谱,岳不群原本便有与之交好的心思,此时出手,又让林震南欠了自己一份人情,岂有不管之理?当即拱手,正要说话,不料林平之忽地失声叫道:“辟邪剑法!那是我林家的辟邪剑法!!”
哗。
现场哗然大变,震撼莫名。
只见候人英一剑刺向岳风后背,他左侧则是洪人雄,岳风手中长剑正跟余沧海斗在一起,如何能缓过手来?眼见便要着了道,正在此时,他手中长剑忽地在余沧海剑刃上一搭,迅捷无比的一按,随之一挑一引一荡。
剑出,脱手。
半空中一个回转,重新回到岳风手中。
唰!
这一剑端的是极快且准,更是奇诡无比,于不可能处出剑,只见寒光一闪,余沧海便啊的一声怪叫,身形向后跌倒,而候人英、洪人雄脖颈皆出现一道血痕。
铁剑在岳风背后一个回转,已由他右手转到了左手。这一剑,正是岳风吸取辟邪剑谱中的奇诡招式,参演变化,悟出的招式。
林平之不能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辟邪剑法……原来这才是我林家的辟邪剑法……”
余沧海心中剧骇,惨笑道:“辟邪剑法!当真是好剑法!”
一击得手,岳风手中铁剑随之而上,将恒山剑法抛弃,所使皆是由辟邪剑法参悟出的怪招,剑光再闪,余沧海一绺头发已被斩落。
余沧海僵了一般,怔怔站住。
这堂堂青城派一代宗匠,却被一个不足二十的少年逼得一筹莫展,只得束手待毙,竟落得如此凄凉结局,教旁人不自禁为他难过。
余沧海披头散发,阴沉着脸:“你与我青城派有何大仇?竟非得赶尽杀绝?”岳风道:“这就是你的遗言?”余沧海低吼道:“为什么?!”
岳风朝桌子上一指,道:“你我恩怨原本不必如此,废你武功也算报了仇。但我欠林家一碗面,所以……”
“一……一碗面?”余沧海惨笑的脸更加悲惨,呆呆出神。
“不错,只为这一碗面。”岳风淡淡的道。所谓侠义,不过一碗面。
第27章 令狐冲
唰!
岳风轻笑一声,再度扑杀而上,长剑如疾风暴雨,从四面八方将余沧海笼罩,哀嚎声此起彼伏,片刻之后,地上再多十余具尸体,其中还有一个矮子。
大厅内再度陷入安静之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众人既惊且骇,面面相觑。
谁也不知这少年的来历,更不知这少年与青城派有何仇怨,何以下此狠手,经此一着,青城派算是彻底没落,再无出头之日。怕是不出十年,江湖将再无青城这个门派。
岳不群定定瞧着岳风,也不知脑中在思考什么。岳风大概知道,但他并不想知道,也不在意。
他忽然感觉自己心脏砰的跳动了一下,仰起头,隐隐明白些什么。并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被原谅,并不是所有野心都值得被原谅,并不是所有善意、正义必须经过时间的践踏才能得到应有的偿还,如林震南一家,如余沧海之流,或许这才是该有之杀心,又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咚!
林平之忽然冲岳风跪了下来,岳风瞧了他一眼,林平之道:“请岳公子收在下为徒!”
岳风道:“为什么?”
他真有些不明白,因为林平之脸上极有自信,并且还有三分理所当然,转念便想明白了,似笑非笑的道:“你不会认为这真的是辟邪剑法吧?”
林平之道:“难道不是么?”脸上全是不信。
岳风忽地一声轻啸:“辟邪剑法?差得远咧,你道林远图为何不让林家修炼辟邪剑法,我告诉你,只因若要修炼这门剑法,需要满足一个条件。”
林平之道:“什么条件?”
岳风笑道:“这个条件很简单,若要武林称雄,需先挥刀自宫!算了,江湖不适合你这种人,洗洗睡了吧。”
轻笑声中,岳风已施展身法闪掠而出,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林平之呆若木鸡,旁人均是暗自咋舌,面面相觑,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岳灵珊低声问劳德诺道:“二师兄,什么是自宫?”
劳德诺一个岔气,接连干咳两声,差点儿没被自己口水呛到。岳不群微微眯眼,低声道:“不许再问!”岳灵珊哦了一声,岳不群冲林震南拱了拱手,率领两人离开。
……
……
处理完福州之事,岳风便往华山赶去。封印这个世界,有两个条件,半年之内,别说一统江湖,便是成为当世第一,也没有可能,只能尽力提升自己修为,而通过对《自在心经》的修炼,于自身,于道学,他已有些微体会。
殊途同归,他坚信这世上存在一种道,掌握了这种道,便掌握了一种能解决所有事情的办法。
至于这‘道’究竟是什么,又该如何掌控,却是一团乱麻,没有方向,只能且走且思,‘道’化身千万,格出一种‘道’,接着格第二种,总有一日能抵达尽头。
当世第一,只有两人有可能,一是风清扬,一是东方不败,能与这两人交手,那滋味定是奇妙无比。
再从性格上考虑,岳风的答案只能是风清扬。
更何况,思过崖内,还有五岳遗失的剑术,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不为学这些招式,只为通过参照这些招式,创造出自己所独有的。
这日午后,岳风终于来到华山,岳不群尚未归来,倒免了一道麻烦。
老实说,他现今的实力,自是略胜岳不群的,轰杀余沧海,他杀心大热是一,源自辟邪剑谱创出的怪招是二,不然还得费些功夫。而气血略微凝滞,则是遗留下的后遗症。
这段时间,他正一边赶路,一边以《自在心经》内力压制。
华山主脉中部,一条狭长的通道,怪石嶙峋,低头便是深渊,四遭隐有云雾,似是仙人居所,这便是通往思过崖的通道,岳风先前已经打听好。
“何人擅闯我华山派禁地?”
斜里忽地一声冷喝,剑光一闪,一柄利剑已刺了过来!岳风轻笑一声,右手闪电般探出,角度、时机均是妙到巅峰,屈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叮!
刺出这一剑的,是个相貌清秀,颇为潇洒的年轻男子,显然是华山派二代弟子。岳风使上了八成功力,纵是岳不群,也得小心应对,更不消说其他人了。
那年轻男子发出“咦”的一声惊呼:“好深厚的内力!”
他只觉内力震荡,手臂酸麻,长剑便要脱手,但他居然紧咬牙关,死死握住剑柄,长剑刺在左侧石壁上,激出一阵火花,咔嚓一声,剑尖三寸断开。
华山派二代弟子有这等狠劲,有此功力的,除了令狐冲,还能有谁?
岳风瞧着令狐冲,暗想道,如今自己这一插手,林平之自不会再上华山,岳灵珊移情别恋也绝无可能,但依令狐冲的性子以及岳灵珊对郎君的期待,两人若在一起,便一定会幸福么?未必,未必。
岳风打量令狐冲时,令狐冲也在打量岳风。
他心中端的是震撼莫名,暗叹对方年纪如此之轻,恐怕连二十岁都不足,但内力醇厚,竟让他产生一种对阵岳不群的感觉,要知岳不群已近六十,修炼紫霞秘籍几十载,就算这少年从娘胎里开始习武,也不可能吧。
江湖上哪来的这号人物?
岳风道:“令狐冲?”
令狐冲冲岳风拱手道:“正是,还未请教尊驾大名?”
岳风道:“上‘岳’下‘风’。”
令狐冲刚准备询问岳风师承,却不料岳风反莫名其妙的道:“令狐兄可得好好感谢我,若非是我,你与你小师妹定不能走到一起,但她心目中的郎君,向来是岳掌门那一类,你若是不改性子,即便在一起,也未必会幸福。”
令狐冲暗道,你算什么,怎可对别人私情胡乱发表评论,再说,什么因不因为你,纵然没你,我跟小师妹还不是相亲相爱的?暗里极为不悦,冷声道:“在下私事,也不必岳兄操心,不过岳兄再向上便是思过崖,此为我华山派禁地。”
岳风点了点头:“我知道。”
令狐冲道:“你知道?”
岳风道:“若上面不是思过崖,我又何必来华山?此处虽为你华山派禁地,但不说你,就算是岳掌门在此,恐怕都阻我不得。”
令狐冲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岳兄武功非比一般,令狐冲的确不是对手,但你若要上思过崖,区区不才,却还是要跟你斗上一斗。”
第28章 两大剑术
令狐冲漆黑眼眸转了转,笑道:“岳兄,武功一道在下不成,但若是别的方面,岳兄未必便能胜,不,应该是稳输不赢的,就是不知岳兄敢不敢比了,嘿嘿……”
很拙劣下等的激将法,但混江湖的,混的不正是一张脸面嘛,令狐冲援救仪琳,跟田伯光玩的就是这手,但很可惜,岳风不是田伯光,更不是正统的江湖人。
他瞧令狐冲眼珠乱转,便知他心里的谋算,又岂会让他得逞?摇了摇头,也不废话,闪身便向思过崖掠去。
令狐冲一愣,完全没料到岳风竟根本不理不睬,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所料,正要强行将岳风拦下,使出擒拿手,抓向岳风左肩,但岳风好似早已料到,拂袖轻轻一挥,一股巨力便涌了过来。
令狐冲只觉气血上涌,身子不由自主倒退,撞在石壁上,闷声喝彩道:“好俊的功夫!”
岳风却仍不搭理,令狐冲这下便没任何办法,只得挠了挠头,紧跟而上,嘿嘿笑道:“我早说了,岳兄武功非凡,我不是对手,这也不必试的,但岳兄胆子怎这般小,我可连比什么都没说,就逃了,这可不是正人君子……”
“我是小人。”
令狐冲满脸黑线,这人可真是,世上还有人自称是小人的?又嘿嘿笑道:“好,岳兄也是坦率,但这么做,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我是小人。”
“……”
其后令狐冲不论如何激将,岳风便以“我是小人”作答,到最后令狐冲自觉无味,也不再问,只盼跟着岳风上山,瞧他究竟有何目的,但岳风内力之强,远非令狐冲能比。
待他赶至思过崖,岳风已早到半盏茶时间,他瞧岳风正瞧着石壁处“风清扬”三字,心下暗惊,这三字笔力遒劲,显然是以长剑勾刻,着实了得,难不成是我华山派某位前辈?
当即追问道:“岳兄,这‘风清扬’是何人?可是我华山派前辈?你来此可是为了凭吊……”
岳风轻笑打断道:“此人确是你华山派高人,说他是当世第一,也不为过,纵是对上东方不败,胜负也是半半之数。”
令狐冲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当世第一?能跟东方不败一较高下?这也太恐怖了吧?却为何江湖上从无此人传言?嘴角一撇,暗暗有些不信。
岳风瞧了一眼令狐冲,笑道:“怎么不可能?不是你不知道,没听过,便不代表不存在。昔年,林远图凭借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便能称雄武林,但若真论当世剑术第一,却还是要数这位风清扬风前辈。”
令狐冲心下震撼,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名震当世,但现在却忽然从岳风口中听说,有华山派前辈竟掌握了更高明的剑术,惊诧震撼的同时,又令他深感骄傲,血脉贲张。当即追问道:“岳兄,不知这是一门什么剑术?”
岳风道:“你也不必如此,要真说起来,这并不是你华山派的剑法。”
说着话,他随意在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坐下,道:“要说当世武功,虽然大多数都是半成品,但数目众多,也有奇功四个外加半奇功三个,简单来说,便是四奇三个半。这七门功夫中,有两大剑术,辟邪剑谱便是那三个半奇功之一,而这位风老先生所使,便是四大奇功之一的独孤九剑!”
令狐冲道:“独孤九剑?”他苦思苦想,最终发现这门剑法,自己竟是闻所未闻。
岳风道:“辟邪剑法便不说了,单说这独孤九剑吧,这套剑法乃是北宋末年一位绝顶高手所创,其姓独孤,名求败,号称‘剑魔’!这位独孤前辈将自己一生境界分为利剑级、软剑级、重剑级、木剑级、无剑级。四十岁后,独孤前辈弃剑不用,臻至无剑境,横行天下,败尽天下英雄,欲求一败而不得,最后只得与一只大雕为伍。此人活着的时候,已成神话,死去之后,亦有传人延续他的精彩……”
令狐冲原本听得入神,听完却只觉脑袋‘砰’的一下炸开,心下既是惊诧,又是震撼,既惊讶于岳风何以如此清楚这些旧事,又震撼独孤求败的超然实力。
败尽天下英雄,欲求一败而不得……这是何等高深境界?
砰!砰!砰!
他的心跳不觉加快,不由感慨道:“前辈风采,令人慨然,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顿了顿又追问道,“不知独孤前辈的传人是谁?风老前辈又是从何处学得这门剑术?”
岳风并不感觉惊讶,令狐冲性子跳脱,不拘泥固化,他要不追问,那才是奇怪之极,道:“昔年老一代武林高人中,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号称中原五绝!而独孤前辈的传人,则是神雕大侠杨过,实际上,神雕侠杨过只能算独孤前辈的半个传人,他最厉害的武功,并非独孤九剑,却是自创的黯然**掌。至于风老先生从何处学得,我是不知道的,只能问他本人了。”
令狐冲一愣,又喜道:“岳兄是说,这位风老前辈并未辞世?”
岳风道:“当然没有。”
令狐冲道:“不知这位前辈跟我华山派有何关系?”
岳风嘿嘿一笑,道:“有何关系?真要说起来,他算是你师父岳不群的师叔!”
令狐冲“啊”的叫了一声,同时心头有无数疑问:这位风老前辈既如此了得,又是师父的长辈,何以师父从未提过?不单单是师父,便是师娘也是如此,这又是什么缘故?
他隐隐觉得不安,岳风继续道:“二十年前,你华山派有气剑之争,派内分为气、剑二宗,气宗认定该先练气,剑宗却以剑为主,气为辅,后来气剑二宗矛盾越来越大,大到不能调和的程度,两宗各持己见,互不相让,便在这华山之巅发生了一场大内斗,师兄、师弟、师伯、师叔,你杀我,我杀你,气宗最终获胜,从此成为华山派正统,而剑宗传人则是死得死,逃得逃,绝大多数都归隐山林,不问江湖之事。这位风老先生,则是剑宗传人,嘿嘿……你若是掌门,会给门下弟子说他的好,说剑宗的好么?”
令狐冲脸色又青又红,大叫道:“你胡说八道!若风老前辈当真如此了得,气宗又如何能敌得过剑宗?”
岳风道:“不错,还算没失去理智,若剑宗有风老先生,自能稳赢,但若他给人骗到江南娶亲,而自己所谓的妻子,不过是青楼的妓i女,待他赶回华山,却发现大局已定,你若是他,该当如何?难不成一把剑将华山派上下杀得干干净净?”
“你、你……你胡说八道!”
令狐冲拔剑怒指岳风,怎也不愿再听他如此编排祖师,心下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是真的,这全都是真的!
第29章 风清扬
岳风起身,拍了拍灰,道:“不必如此,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信或是不信,都没什么,人活一世难得糊涂,你就当我说了个故事罢。”
令狐冲冷静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倒是我失态了……”脑子一转,又生出许多疑问来,笑着追问道,“岳兄,适才你说当世有奇功四个半奇三个,不知其他五门,都是什么武功?”
岳风笑道:“你倒真是八卦,难道你不更应该关心我为何非得来思过崖?”
令狐冲心下一凛,暗道正是,自己怎稍被打岔,便将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可大大的不该,可不待他问,岳风右掌已往某处石壁击去,只听咔嚓一声闷响,坚硬无比的石壁,竟被击碎,显出一个洞口。
令狐冲惊奇得瞪大眼睛:“这、这……”怎也料不到这坚硬无比的石壁,竟是别有洞天,但岳风又是何人?华山派全不知道,他是从何知晓的?
岳风呼呼又是两掌,石壁被击出一个极大的洞孔,已能弓身进入。随后根本不需岳风说,令狐冲已自行拿了一个火把,跟在岳风身后钻将进去。
只见里面是一条窄窄的通道,低下头,便瞧见旁边伏着一具骷颅,骷颅旁边是一柄重达四十来斤的斧头,在火把照耀下兀自灿然生光。
岳风自是早有所料,令狐冲却是万般惊奇,蓦地一惊,定了定神,方才开口询问:“岳兄,这位前辈是谁?怎会出现在这里?”
岳风随口应道:“魔教十大长老。”
令狐冲奇道:“魔教十大长老?当年十大长老进攻华山,不是全战死了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岳风嗤笑道:“死是死了,但死的有些窝囊。他们以为自己武功高强便可以肆无忌惮,却不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不是秘籍,而是人心。”
令狐冲又问了几个问题,岳风却不再答。
两人往前走了十余丈,仍未走到尽头,顺着甬道转而向左,眼前出现了个极大的石洞,足可容得千人之众,洞中又有七具骸骨,或坐或卧,身旁均有兵刃。一对铁牌,一对判官笔,一根铁棍,一根铜棒,一具似是雷震挡,另一件则是生满狼牙的三尖两刃刀,更有一件兵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从来没有见过。
令狐冲心中愈发惊奇,凝目望去,不远处地上抛着十来柄长剑,细细看却是泰山派用剑,恒山派、衡山派、嵩山派、华山派的长剑也依次出现。
他又要追问,岳风望某个石壁上一指,只见石壁上写着:“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
令狐冲恼怒无比,但又往石壁上方望去,却是啊的尖叫一声,不为别的,只因那面石壁上画着华山剑法,较之他所学,更是凌厉霸道,但随后又出现各种破解招式。
其后,又出现其余四派剑法,这些剑法无不精妙之极,但在魔教十大长老却是一一破解,令狐冲瞧得冷汗潺潺,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瞧的时候,岳风也进入天人两忘的状态,聚精会神观摩石壁上的剑术,非但是五岳剑派的剑术,便是十大长老的招式,也一一记在心头,在脑中参演变化。
两人便在这洞中,聚精会神观看,一个火把灭了,便换上第二个,也不知换了多少,两人方才停止,时间已是第二日。
岳风长吐一口气,轻笑一声:“原来如此。”便是这一声笑,标志着,他对剑法的领悟再深一层,当然这只是招式上的变化,更深层次的,却没指望能在这个世界获得。
令狐冲问道:“岳兄,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心头隐隐不肯承认,却偏偏还是问了出来。
岳风道:“能是什么情况,你瞧得是什么,那便是什么了。陈年旧事,何需在意。”
令狐冲苦笑一声,极为沮丧,可说是万念俱灰。他原本觉得五岳剑派了得异常,却不料在这个山洞里发觉自家剑法一无是处,尽给对方破得干干净净,又练来作甚?
一个大好青年,止步于此,岳风于心不忍,便道:“令狐兄,这上面有你华山派的‘玉女十九剑’,你练给我瞧瞧。”
令狐冲不知岳风用意,当即点了点头,将玉女十九剑使了一遍,剑还未收,一道黑影已向他扑来,自然是岳风。
令狐冲大吃一惊,暗道:“难不成这人要害我?”举剑便往岳风左肩削去,岳风身形往右一侧,随即以掌作剑,掌影翻飞,带出一股醇厚掌风,火把呼呼欲灭。
顷刻之间,岳风已将玉女剑六式数十招一气呵成使了出来,这数十招竟是宛如一招,手法奇快无比,端的是匪夷所思。
令狐冲还未反应过来,肩头已被岳风轻飘飘拍了一下,岳风闪身后撤,瞬息已在一丈之外。
昏暗的火把光芒照耀下,令狐冲身体僵硬了般,站在一旁,张大了嘴巴,不能置信的瞧着岳风,片刻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又不是华山派门人,何以能将华山派剑法使到这种程度?!这些招式,纵然是师父出手,也决无可能做到这般!
岳风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魔教十大长老破了五岳剑派的招式不假,但那又如何?若是你使那些招式,不必十大长老,便是岳掌门都能轻易将你制住,若是风老先生使上华山派招式,便是十大长老齐上都没可能……”
令狐冲眸中闪过一道亮彩,这才明白岳风的用意,不由猛地一拍大腿,兴奋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正在此时,一个沧桑的声音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嘿嘿,不错,你这娃娃当真不错!旁人一辈子都领悟不到,但你小小年纪便能想透,了不起……”
不知何时,洞口丈许之外站着一个男子,身形瘦长,穿一袭青袍。这人身背月光,脸上蒙了一块青布,只露出一双眼睛,锋锐如鹰隼。
令狐冲喝道:“你是谁?”
青袍人却是嘿嘿笑两声,身形一闪,闪掠出去,岳风紧随其后,令狐冲最后。岳风冲青袍人拱手施礼,道:“区区岳风,见过风老先生!”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独孤九剑传人风清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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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无招胜有招
令狐冲瞪大了眼睛,奇道:“风……风老前辈?”怎也料不到,风清扬说到便到,他本欲叫风太师叔,眼下却尚未确定对方身份,这就不便说出口了。
风清扬见岳风一语道破自己身份,也不吃惊,只拿两只鹰隼般锐利双眸,炯炯瞧着岳风,良久之后方才沉声道:“你是何人?这些陈年旧事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实际上,他心下早已震撼万般,岳风知晓这些武林旧事、寻找到山洞所在,那不算什么,有个知晓内情的前辈高人就成,此事虽然渺茫,但也存在可能。
可他从未见过自己,按理说世上更无人知晓自己尚活人间,他一语道破,那便不由风清扬不吃惊不震撼了。
岳风指天,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风清扬沉吟片刻,轻叹一声,也不再追问,忽然向令狐冲道:“五岳弟子中,也只你天性尚可,但你倒也不愧是岳不群的弟子,拘泥不化,不知变通!”
言语中,隐有三分恼怒之意。而他责骂岳不群,令狐冲心下也不甚喜,微微皱起了眉。
风清扬嘿嘿怪笑道:“你倒我骂的不对?”令狐冲道:“不敢。”风清扬忽然拿起一根骨头,随意摆了个姿势,道:“若是这一招,你该如何破?”
令狐冲一愣,暗道这是什么招式,不论是华山派剑法,亦或是其余四大剑派,都没有这招式。
风清扬道:“蠢材啊蠢材,适才这位岳小友不是已经说过,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死招数破得再妙,遇上了活招数,免不了缚手缚脚,只有任人屠戮。这个‘活’字,你定要牢牢记住。学招时要活学,使招时要活使。倘若拘泥不化,便练熟了几千万手绝招,遇上了真正高手,终究还是给人家破得干干净净。”
令狐冲听之大喜,他跟岳不群不同,生性跳脱,听到这番言论,当真是如鱼得水,喜不自胜。
除此之外,不知何故,风清扬言语之中,竟隐隐有传授他独孤九剑的意思,他也是会来事的,当即跪倒在地,道:“徒孙令狐冲恳请风太师叔传授独孤九剑!”
风清扬却是不答,望向岳风,道:“岳小友,我出这一招,若是你,该如何应对?”
令狐冲也望向岳风,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岳风身上,考校的意味已经很浓了。
岳风长剑随随便便往前一指,刺向风清扬咽喉,这并非什么招式,只是随随便便一挥,纵是六岁稚童也可使得出来,但胜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我就刺你这一剑!”
而后,岳风手中长剑又顺势往上一挑,回缩,再横向一斩,跟着道,“再这么随随便便给你一剑,想必也不错。”
令狐冲脑中灵光一闪,似是领悟到什么,但只是一刹那,想要捕捉,却是千难万难。
风清扬眸子被点亮,瞧着岳风像是瞧着一个怪物,啧啧称叹:“了不起,当真是了不起!江湖百年以来,天赋卓绝如岳小友,无人能望其项背……”
紧跟着,余光撇了令狐冲一眼,续道:“不知岳小友是如何破这一招的?”
岳风道:“世上但凡招式,必有破绽,无论多么精妙的招式都不例外,根本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招式。但风老先生那一下,本是随意而为,根本算不得招,如何能破?我也就只能来个无招对无招,以攻代守,你那一招便该不攻自破了。”
风清扬畅快一笑道:“好一句‘以攻代守,不攻自破’,正是如此!”
正跪在地上的令狐冲蓦地抬起头,一颗心怦怦乱跳,手心发热,喃喃的道:“根本不算招,如何能破?根本不算招,如何能破?”
无招胜有招。
风清扬明白岳风的意思,岳风也明白风清扬的意思,两人也知道彼此都明白,而令狐冲此刻自然也明白了两人的意思,知道这“无招胜有招”五个字,实为武学至理,但想要做到,却是千难万难。
初学剑术的稚童,举手投足,也无招式,但若与人对战,定是轻轻松松被人击倒,他如何能算明白“无招胜有招”的奥义?想要做到这一步,必先登堂入室,而后再返璞归真。
欲举重若轻,非天赋绝顶者不可得,而更高层次的,则是举轻若重!
这一问一答过后,风清扬便不再多说,岳风微微一笑,也明白风清扬的意思,无外乎要传令狐冲独孤九剑,不希望自己在场,至于他为何要教剑,自然也不是心血来潮,根本原因还是自己的横空出世,令他不由不多加防范。
岳风冲风清扬拱了拱手,便施展身法,纵身往山下掠去。
独孤九剑名头虽胜,但那是别人家的,他从辟邪剑谱,再至山洞石壁上的剑法招式,领悟过后,才是自家的。而他领悟所得,已与独孤九剑极为相近。
更何况,眼下他不是风清扬对手,但搞定令狐冲还不是轻而易举?取,或是不取,只在岳风一念之间。
思过崖上,岳风身影消失良久,风清扬目光仍未移开,凝眉轻叹道:“冲儿,这人的来历,你可知道?”
令狐冲摇了摇头,道:“徒孙不知。”
风清扬长叹一口气,似是感慨,似是期待的道:“想来你也应该是不知道的,哎……此人天赋之高,当真是世所罕见,也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
“不出十年,天下当再无可与此匹敌之人!”
轰!
令狐冲脑中响起一声炸雷,不由吸了一口凉气,瞧了瞧岳风消失的方向,又瞧了瞧风清扬,似完全呆了。
他当然知道风清扬这句评语的分量,想当年‘剑魔’独孤求败四十岁便无敌天下,败尽天下英雄,那是何等的风采……难不成自己也有幸遇见一位?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十年后,那时他连三十岁都不到吧?头皮便微微有些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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