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最后一场雪
将来的人们谁会相信这咏唱,
如果它沾染了你的迷蒙目光?
虽然,神知道,它只是我的向往,
仅留下你淡淡的美丽与芬芳。
.
如果我能吟出你无言的哀伤,
用清新韵律细数你容颜华光,
将来的人们会说:“这吟者撒谎:
那悸心的天姿只应存于梦乡!”
.
于是我的咏唱,被岁月所熏黄,
就要被人曲解,是神灵的遗像;
你的真容被诬作吟者的梦幻,
以及一曲玛雅古琴里的臆想!
.
我只能痴站在这里默默咏唱,
任希望化成了碎言处处飞翔。
.
“亲爱的凯西,您就招认了吧!告诉我这是谁写的?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您不是一位诗人,不是一名吟者,更不会玛雅古琴。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他怎么会帮您。请满足我的好奇心,我还以为除了那位夫人他不会对另外一个女人——即使是我的月儿兰——写出这么优美的诗句。用它来形容我们这位正默不作声低着头的jīng灵那是再恰当不过了。虽然从情诗的角度来看,它并不合格。”伊莎贝尔敲打着装裱华丽的羊皮书卷紧紧逼问她的表弟。自从得知逗留在摩尔德加的思娜与其他士兵、佣兵即将到达约纳城后,她心情好得开始拿着每一个人来打趣。可怜的维多利亚已经被弄得脸红耳赤了许多次——伊莎贝尔甚至恶意地拿她来挑起面前这位年轻骑士的嫉妒。
而我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位表露心迹的人,在席多瓦城堡边印莱特营地的山顶上曾经说出一大段令我手足无措话的人,达丁将军的小儿子,凯西·达丁抵受不住伊莎贝尔的反复盘问,尴尬地说出了实情。正是在那次交谈后,在我与伊莎贝尔返回自己的帐篷时,游者费尔纳兰吟出了这首诗。
“凯西,凯西,请不要不安。与您的感情相比,其他都无关紧要。何况正是因为您,我们才有幸看到这么美妙的诗句。我相信我的月儿兰一定被迷住了——我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的红晕。维多剑士,您是一位高雅的剑士,不知道您对于这首诗有何看法?”伊莎将我因为尴尬而涨红了的脸诬作晕红之后,又给远远站着的维多利亚安放了个头衔。
“公主殿下,我是一名剑士,只擅长使用手中的剑。”维多利亚的语气无奈得近似乎哀求,可又不得不答复。
在凯西没有说出不恰当的话之前,伊莎贝尔抢先说道:“当然,作为圣女殿下的终身守护骑士一柄忠诚而勇猛的剑已经足够了,不过若是想栓住圣女殿下的心则远远不够。凯西,我得赞美您:您对着正确的方向迈出了一步。那么,我的月儿兰,难道您对此就没有什么可说得了?要知道您的美丽与沉默会让虔诚的勇士失去方向,而感情的熔炉里需要鼓励与赞美,尤其是现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天。”
就这样,伊莎贝尔用动人而巧妙的言辞反复折磨着在座的其他三个人。对于我来说,这不折不扣是一种折磨,即使在私底下我已经能够抵挡她的言辞,可现在我还是觉得无能为力——也不觉得恼怒。欧卡亚大陆的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茫无头绪,可又象余崩之后一样,一些东西逐渐沉淀在心里留下了烙印。
末了,伊莎贝尔回答了小达丁最后一个请求,将他送走了:“要让您失望了。我们恐怕无法在约纳度过为纪念老约纳举行的斋月,三天之后我们就得赶回印莱特城。我想您的父亲一定愿意放您来印莱特城,我的月儿兰也一定会乐意在她的属城里见到您。”
我和维多利亚都长长地呼出口气。而后者看着我的眼中带着轻松、无奈,还有一丝恼怒,仿佛在责怪我不该把她的身份告诉伊莎。所以,我对她说:“高傲勇敢的维多剑士,我的守护骑士,我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
“什么?”
“我在想,如果您穿上那些美丽的裙装会是什么样子。”
维多利亚的脸立即变得通红,让回来的伊莎看了个正着。于是,伊莎严肃地摇着头表示着对于我如此对待守护骑士的不满,这是她近rì来让维多利亚更加难堪前的习惯动作。
.
除了自愿留下的而被埋葬在克洛弗隘口雪崩中英勇而忠诚的四十名战士,其他一千四百五十名印莱特人全部回到了约纳城。在摩尔德加人的请求下,英尔曼军队搜查了西石城所有的地方,包括印莱特驿宫——在我们走后不久。摩尔德加城的使团纷纷离去,英尔曼第六军团一直把剩余的印莱特人的“护送”到了克洛弗隘口。
摩尔德加老领主在六十寿诞的前一天晚上离奇生病,一直没有痊愈。按照他的意愿,娜娃公主被许配给了达特夫曼骑士——摩尔德加第二大领主的第二个儿子。在摩尔德加领主的五个女儿中,这是唯一一个嫁给不是领主的摩尔德加公主。
这是摩尔德加老狼给予最宠爱的女儿的礼物,一个没有感情但是富足而平安的一生。我第一次这么认为。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何亚里巴桑大陆上为何有那么多凄哀的爱情传说,那些贵族间为何总有那么多的风liu韵事,现在知道了欧卡亚大陆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这么说不对,有不同。看着知道娜娃公主归宿之后脸sè惨淡的伊莎,我不由一阵心疼。而她却看着我,那眼神我能看懂——她正在为我而怜惜,为我而担心。
我能责怪他们与她们吗?
我与他们有区别吗?在做着凯格楞特山的一切时,我与他们并无不同。摩尔德加老狼以他的方式爱着娜娃,虽然知道他的女儿也许一生都不会快乐,也许一生都会恨着他,可还是这么做了。与生存相比,爱情是如此脆弱。何况,老狼还借此告诉欧卡亚的那个圣教,他没有了以前的雄心。
我的蕾丝,以前的我全做错了吗?与身边的所有人相比,与费尔纳兰、班勒塔·约纳甚至达特夫曼骑士相比,我至少拥有了一个永远不会磨灭的四年——那几乎都要溢出暖sè的四年!可我还是这么贪心。
我是如此自私,对吗?一直以来,我都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你——为了那个你向我敞开的纯净的角落,固执、冷漠而残酷。而你却是那么善良、温柔!即便是你离去的那一天,也是那么心满意足,嘴角含着笑容,可又那么恋恋不舍。
是我玷污了我们的世界,用鲜血与丑恶。
你为我打开了一扇窗,可现在只能看到罪恶与残忍!蕾丝,你会原谅我吗?
也许,也许真的有个神灵所说的天堂,你还会认识我吗?如果有,一定会,因为那不是身躯的所在,而是灵魂的居所!
不知道是什么勾起了回忆。那记忆深处的岁月出现在了眼前,如此清晰,一幕幕,一rìrì。模糊了的那张脸清晰地出现在心里,那双眼睛啊!默默地看着,述说着,柔和而美丽!你是在告诉我那句话吗?“只有过去里才有罪恶。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当时告诉我的人说得是这么明确,可我现在才听懂!
流风已经远去,遥远的西边。
我忽然意识到,在过去欧卡亚大陆的这段时间里,我是以蕾丝的眼光看着这世间的一切——也许是我想象中的蕾丝。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这样,可以让她快乐,在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在世间这个游戏里,没有人是赢家,比得是谁输得更少一些。
不,格林。在世间,比得是谁的快乐更多。
那么,蕾丝,什么是快乐?
就是现在,笨蛋。
“伊莎,什么是快乐?”我不禁问道。
“你把我难住了。要我说,现在就很满足。”伊莎轻轻说道。我猛然惊觉,身侧四周的元素绵绵波动,那气息如丝如cháo,缠mian而欢快。我又看到了她眼中的雾水,湿润而明澈。伊莎有些贪婪地吸了口气:“那一定很美,如果我能钻进你的心里看到你现在所想的。可糟糕的是,我知道那是一个人,而且一定不是我。所以我要jǐng告你,假如再让我看到那个散发着耀眼光芒的jīng灵,那个妖魅诱人而独自沉思的令人‘悸心’的圣女,就别怪我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我总算理解了莰克多叔叔为何用‘悸心’这么一个突兀的字眼。维多剑士,你一定同意我的见解吧?”
出乎意料,剑士回答直截了当:“当然。”
.
大陆历三○八年二月二十rì,在约纳城停留了十天之后,印莱特使团开始返程。
欧卡亚今年最后一场冬雪晚来了几天,我们将在路途上遇到它。可与它相比,印莱特人回家的心愿更为强烈。约纳城显现了从所未见的欢腾——虽然这对于刚刚逝去的利斯德尔·约纳很不敬。人们都在忙碌着,忙着即将到来的圣战,忙着即将到来的chūn天,忙着以欧卡亚大陆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圣女以及各种各样的流言为佐料观看着印莱特人返程。人群将约纳城的西门大道塞得满满的,与两个月前相比是如此不同!
一直与印莱特首领秘密商谈的达丁将军来了,上次见过的人来了,除了玛蒂公主几乎所有人都出现了给我们送行。远处一辆约纳近卫军守护着的华美驮车窗中,帷幔微微揭开,那是还没有完全好的未来的约纳大领主。一双满是感激与复杂情感以及泪水在心底一掠而过,消失在满目好奇的人群中,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面纱依旧掩去了面容,可它已经不再重要。
熟悉而陌生的旅途如大幕一般拉开了过去的一切,让我偶尔沉思,偶尔失笑。那个我,的确是我,沉醉于自己的世界,脆弱、绝望而彷徨。身边的伊莎时不时提醒着我这一点,她一一指出当时我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伊莎,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有时候我不得不哀求她。
让欧卡亚的chūn天晚来几天的雪终于降落,在黑雾森林的边上。雪花如粉,据说要花上几天时间将这个世界重新涂抹一遍。上次扎营的痕迹还在,如过了千万年的岩石一样让人感慨。士兵们都纷纷拿出了准备好的幻香草和苦艾草,穿越法师们咏诵起的水系魔法门各自宿营。雪花飘扬中,当他们做着这一切的时候,眼中的神情让我宛若回到了两个多月前。
我知道,时间与旅途不会倒流,可它会牵动人们的心。一双一直避免触及的鹰眼不停跳出来,固执而烦乱,直到伊莎给我批上了大袍。
伊莎,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让自己忙着,没有看我。
.
坡地上苍茫一片,那块石头还在,积雪厚厚。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不远处,那是奈达、安卡拉与侍卫们,然后是幽静。无边的幽静,碎琐的雪声更添了种神秘的天籁。夜sè中雪地独有的荧光隐隐约约。
一个念头忽然蹦出来,吓了我一跳:亚克,你为什么骗我。
“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这是他最后问我的话。
可以吗?
既然你连自己也无法面对,又怎能责备他?你在害怕什么,月儿兰?不,不,格林……月儿兰!你确定吗?那只是一朵无意中被你捏在手中的花儿。
我无法确定。
那么你是谁?你在逃避什么?!
仿佛是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我看着那块石头,不由痴痴地想着。
让我想想,想想。让我们从头开始吧。
我是一个孤儿,被奥科第山古道的马帮所收养,即使是他们也不知道我有几岁。收养我的人叫格林,因此我的名字就叫格林。可那个收养我的人与我的父母一道都消失在记忆中。我只记得一个场景:一个婴儿躺在摇篮里。我就象是从旁边看着的人,也许我就是那个婴儿——无法确定。后来呢?后来也许是在我十四岁那年,在靠近南亚里巴桑的一个地方遇到了流寇,是古特兰大师从尸体中发现了我。那个沉默而古怪的人教会了我识字,教会了我医疗术和魔疗术,他带着我在大陆各个地方游荡了三年。从潘古特盆地到北圣地亚哥盆地,从天之圣国到列科德高地。正是在那里,有一天他忽然去世了。
然后,然后我就北上高岗高地,出斯巴达斯特隘口,去了荒漠的雅辉尔平原,沿着苛冽山脉一直到了最北边。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一身褴褛,远离人群。我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想要什么,一直到南下阿勒斯古山遇到了蕾丝。月儿兰山谷,那是蕾丝取的名字,那年她十六岁,我十九岁。我以为找到了我要找的,可蕾丝病了。即使我是医疗师与魔疗师也无法让她重新张开眼睛。
不,不要流泪。那已经过去了。
再就是凯格楞特的十年时间。其他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真可笑,你只是块石头,你无法告诉我。
声音忽然消失了。这是我自己的喃喃自语,周围没有人会听见,可我为何还害怕?脸颊上冰凉,被泪水浸透了,与融化了的雪花混在一起。请原谅,就让我这样流一次泪吧,就这么一次。
他们告诉我叫格林,而亚克,告诉我叫月儿兰。
叫我格林的人都已经死去!马帮、古特兰、蕾丝、皮亚路克都已经离去。在凯格楞特,我的身躯也已经死去。也许,在蕾丝离去的时候,我的心与灵魂也已经死去。我在寻找什么?寻找蕾丝还是寻找自己?也许,我是在寻找自己吧。
只有叫我月儿兰的人还活着,这具没有姓名的身躯还活着,她的名字叫月儿兰。可我的灵魂该叫什么?
亚克,你能告诉我吗?
寒冷让我不禁打了个颤抖——也许我在寻找一个可以告诉我是谁的人。蕾丝没有说过,但她让我知道,我就是那个人,无论叫什么——我是蕾丝所爱的人。亚克呢?他告诉我,我是月儿兰。灵石中那双深情如蕾丝的眼睛啊!
所以,你要离开我,所以你要骗我?对吗?你是无法确定,会如爱我的身躯一般爱我的灵魂,因此你才要离开,是吗?
爱,这个字刺得我一阵阵撕痛!
好吧,亚克。你是对的,既然连我自己也不爱自己,那么我能期望别人怎样呢?我曾经说过,我想zì yóu地活着或者zì yóu地死去。zì yóu,那时候我不懂。可现在我忽然就明白了——这多么可笑。树叶zì yóu的时候,就是死去的时候,那时候我只是一片叶子。
现在呢?
亚克曾经在此说的话,一句句地从心里流淌出来:最黑暗的角落盛开的花儿也许是最美丽的。我这一生看到的最美的花,就是在荒漠的凯格棱特山顶上看到的月儿兰花……我希望你知道,你从来都是zì yóu的。
因此,你要离开,让我知道该如何zì yóu。至少,你不希望我是依附在你身上的一片叶子。你所做的,只是在我心中种上一颗种子。是吗,亚克?正如蕾丝为我打开了一扇窗一样。
我想,我知道了。
遥远的黑夜中,只有北风在隐隐呼啸。
时间不知流逝过去了多少,树林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在树后停住了,似乎在犹豫着。我抹去了脸上残留着的痕迹,招呼她:“过来吧,我的骑士。”
火把下,一身盔甲的维多利亚脸sè有些苍白。这几天她正逢身体不适,真不知道她在俘虏营里的四年是怎么度过的。与她相比我实在太脆弱了,现在更让我有些自责。
“先别说话。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
“月儿兰。”她细细地打量着我脸上的表情。
“是巴腾斯·印莱特大领主的弟弟古安特·印莱特的女儿,印莱特公主,欧卡亚大陆圣教的圣洁圣女吗?”
“是的。”
我笑了起来:“谢谢你,亲爱的维多利亚。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让我们回去吧,我可不放心你到处乱跑,要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正排着队想和你决斗呢。”
她抬起手象是要为我擦去什么,可只在眼睑下轻轻一触便放下了手。糟糕,我的眼睛有点肿了。维多利亚装出副很无奈的语气说:“如果你和伊莎不再捉弄我,也许压根就没这个麻烦。尤其是可恶的伊莎。”
可恶的伊莎已经在帐篷中安歇了。在摩尔德加的余崩之后,她再也不允许我离开她半步,如同很久以前那样。可也不一样了,在腾歌将军对我说过那番话之后。那些话,甚至连菲尔、莫桑克图大师也不知道,更不用说是维多利亚——也许知情的只有将军、特德首领与我。我更知道,腾歌将军告诉我的,是印莱特想让我知道的。
伊莎轻轻地翻了个身,黯淡的荧光下眼睛又亮又大。她张开了双手,等我钻进去。
;
第一章 错乱与爱
【告示】18岁以下、对情爱情节抵抗能力低下、身体差、心理承受能力低的人慎入。
.
“不!你休想我同意这么做,想也甭想!”伊莎贝尔抢过淡椰花汁,神态坚决不容置疑:“我,印莱特近卫军萨文骑士绝对不能容忍你做这样的事情!”
“伊莎……”
“请叫我萨文骑士,就如维多骑士一样!”
“可你看我哪象个骑士?莱安,这还是你给我起的名字。”我有些气恼地指着幻叶木水镜中的自己。
“那是您的问题,莱安骑士。谁规定了一名骑士就不能拥有圣女月儿兰那样的肌肤?谁能阻止蒙特山出现翠冷琉亚山才有的晶玉?我们不过是去看看您的领地,再说还有您的守护骑士与两百名圣女骑士团保护着呢。另外,再不出发那些贵族的少爷们就要发现了!那时候我可管不了。”一身银白sè骑士盔甲的伊莎贝尔丝毫不让步,使劲摇着卷曲松软的金发,脸上满是掩藏不住的狡猾与得意。
我无奈地看着边上摆放着的制作jīng良没有一点装饰的黑sè铁甲,印莱特最好的铁匠花了近二十天的时间秘密打制了它。虽然铁甲能让人看不出穿戴者的身型,但那太重了,我穿上了居然一步也走不动!于是,只得换上另外一身伊莎为我挑选的白熊革甲。可现在镜子中的人束腰纤纤肤若凝脂,该死的银sè长发如水一样飘滑,加上那双眼睛,哪象一名骑士?别人一眼就能看穿。
“白骑士莱安!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发了?第一缕阳光马上就要照shè到城楼,那时晨号就会响起!虽然那些人平时很懒惰,不过我能保证:当他们听说所有大陆上最美丽最神秘的圣女将在印莱特城第一次露面后,即使神灵的梦咒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渴望。”她顺手将我妄图用来改变肤sè的淡椰花汁藏了起来,然后收拢金发卷起戴上了头盔,变成了个俊俏美貌的年轻骑士:“而且我听说您的骑士长安卡拉因此发了大财,昨天晚上他就收到了上百个金币的贿赂——为了得到一个靠近您的好位置。”
“假如他们知道圣教真正的意图——而不是传言中所说的恩宠——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有这样的渴望。”可气的是,伊莎和维多利亚换了男装之后除了过于俊俏没有人会看出她们的身份,而我无论怎么穿戴还是这个模样!
“神灵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jīng灵生气的时候是这么动人!在我残忍地将她藏起来之前,请神灵允许您虔诚的萨文骑士拥抱一下她。我得在她将眉头舒展嘴角平缓前赶紧,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常有。”“萨文骑士”自顾自说着,很粗鲁地漠视了我的抗议实现了愿望,然后将圣女骑士团的白sè大麾披在两个人身上系好:“您心爱的维多骑士恐怕在后门已经等不及了,但愿他不会因为我拥抱了他的圣女而向我提出决斗。”
欧卡亚大陆的三月被称为醒月。在这个大地苏醒万物葱茏的时候,有个坏消息:圣教南欧卡亚大主教利安多·瓦伦将于近rì抵达印莱特,并从此在这儿宣扬“大帝”与圣教的“福音”。于是,伊莎贝尔就提出去巡视我的领地——距离印莱特百里外黎伊斯坦河中游的方圆五十里。那里,一座新城堡已经开始修建,也许过不了几年就会发展成为一座新的石头城。石头城,再远二百里的玛耶人可不就是这么称呼印莱特城的吗?
菲尔与腾歌将军立即同意了伊莎贝尔的请求。这一个月他们对我几乎可以用骄宠来形容,可惜让他们遗憾的是这种时候不太多。在我提出了不要打搅玛耶族人的要求之后,印莱特迅速颁布了禁止令。除此之外,也就这次伊莎提的建议。也许他们知道这样的时候不多了。
没有时间了,这是皮亚路克经常说的话。
与摩尔德加相比简陋得多的领主宫门前停了圣女的驮车,那是为闻讯踊跃的贵族少年们而准备。“萨文骑士”牵着我的手,在一个个满是笑意的侍卫注视下轻盈地穿越道道廊关,来到了领主宫的后侧门。维多利亚带着两百名圣女骑士团已经等候在那里。
“维多骑士,让我们出发吧!” “萨文骑士”发布命令。
三百匹马的蹄声震响了清晨空旷安静的印莱特城,近来被提升为五百人骑士长的马斯特骑士已经等候在西门。他熟练地发布命令打开城门,肃立在一侧没有多说一句话,和我第一次见到时相比,象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西出三里,后面声起。几十骑人马在晨雾中赶来,为首三人一看就知道是贵族。
“尊贵的……殿下大人,”一个jīng明的年轻贵族赶在我们前面下了马,有些结巴地说:“您的仆人,忠诚的印莱特城将军拉克的儿子愿意陪伴左右为您效劳。”
伊莎见我摇了摇头,立即对维多利亚下令:“把这三个人捆了扔到一边。”
十个骑兵下马掏出绳子,把三个自作聪明的贵族如粽子一样绑得结结实实,果真扔到了路边的草地上。跟随三人而来的几十名侍从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出发。”
在马蹄声中隐约传了三个贵族相互责怪的埋怨,忽然一个贵族叫了起来:“我认识那双手……”确实,这声音有点印象——曾经出价十个金币想购买我的那个商人?
我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圣女殿下……不,莱安骑士,您的骑士团可真够威风的。”维多利亚很不以为然地偷偷说道:“队型散漫,武器乱放,而他们美丽耀眼的白sè大麾是战斗中最显眼的靶子。我想敌人一定非常爱他们。”
所谓的圣女骑士团大多由一起历经艰险的印莱特士兵组成,那些十人、百人骑士长都交由印莱特将军们去任命。维多利亚只是空有个守护骑士的称号,而安卡拉首领除了一支百人队外也毫无实权。不过他们都很清楚这其中的含义,即使是我这个军制一窍不通的人都知道,何况是他们。没有人对此在意。
晨光清雾,青赫sè的大地慢慢笼罩上朦胧的暖sè。不知不觉中,红rì在后方破晓而出,将山峰、泥土、树木涅磐成了橘红sè,瞬间又层层剥去显现出它们本来的颜sè。微风送来淡淡的卷叶草与紫楣花的香味,若有若无。
只是这风过于轻柔,香味也太清淡。我使劲一夹马腹,对身边的两个人喊:“看看我们谁先跑到前面的山头!”风卷起披风咧咧作响,揭去了头盖,拉出了长发。
可我发现,圣女的头衔固然荣耀,可对糟糕的骑术却没有任何帮助。
.
巡视,还不如说漫游来得合适。骑士团的两名百人骑士长可能接到了他们加入印莱特军队以来最为混乱的命令。他们按照军团的行军程序,每天派出斥候提早出发查看沿途的路程以及预备次rì的营地,可往往走了一半便发现我们行进的路线完全不是前一天所确定的。而行军路线的变更往往都是由几句闲谈或者一声惊叹引起。
“看哪!那边的红杨林!”“一只花尾鹿!”每次公主或者圣女发出类似的惊叹后,百人骑士长就不得不再派人把斥候招回,并重新安排部署。前三天骑士长还按例来询问次rì宿营的地点,并委婉地提醒我们“月儿兰城”可不在这个方向,到第四天终于学乖了。他们只在周围布置防卫,并牢牢地关注着两位公主的交谈为下一步部署提供参照。
而印莱特城的贵族少年们不可谓神通不广大,每rì都有几群人尾追上来表示效忠。我想是因为,他们都认为一定是前面的人不善言辞得罪了公主与圣女殿下,并且为那些可怜无辜人的遭遇由衷地感到高兴。不过,他们无一例外地被捆绑起来扔到一边——以至于骑士团的士兵们几乎不用再下命令,只要看到后面扬起的尘土就开始掏绳子。至于沿途被惊动的小领主们前来询问请安时都得到命令:严禁跟随。
月儿兰城并不是我的领地,只是名字叫作它而已。
第四天,我们宿营在黎伊斯坦河畔的一个不知名的山谷里,因为这里的花儿太美丽了。
第五天,我们在五十多里地外的草原品尝纵情驰骋的滋味。
第六天,到了一座村庄附近,“萨文骑士”给骑士团下达了个原地宿营的命令,并且不得把看到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军法从事!因为萨文骑士要在圣女殿下的指导下学习如何在田野的荒草中找出农夫们埋下的白茄薯,然后再去敲打他们的木门以金币赔偿损失。
第七天,在一处山野里,萨文骑士在圣女殿下的指导下学习如何捕捉黑皮田鼠与泥獭,并清理内脏、剥皮与烘烤。满身泥污与一脸熏烟的印莱特公主的形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出去的。维多骑士倒是一点不在乎自己的样子,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有她的一份。
其实我知道,从第五天开始,印莱特城就不断有人前来。那是腾歌将军所派遣来通知圣女殿下——大主教利安多·瓦伦带来了圣教的旨意。无非就是要圣洁圣女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这是我的战争!这次圣战既叫做圣喻之战,也叫圣女之战。第七天晚上,一名百人骑士长亲自来禀报,大主教利安多·瓦伦派出了使者前来,不rì即将到达。
“黎伊斯坦河畔chūn天的景致很美,您可以派人带他们多游玩几天。如果腻味了还有繁茂的红杨林可以供他们观赏。chūn天了,满地都是野物,虽然没有秋天那么肥美,但现在狩猎也是一种乐趣。”一脸烟灰的伊莎满不在乎地说。
“伊莎,时间到了,让我们回去吧。”有这几天的畅快已经让我很满足。
篝火映亮了她的眼睛,也映亮了她脸颊上缓缓划出的两道白皙泪痕。她扭过头去,说:“我想看看哥豪拉雅山,月儿兰。请答应这个请求,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了。”
我能说什么呢?维多利亚在一边,用骑士视为生命的阔剑串了只泥獭在篝火上缓缓转动着。
第八天,骑队往西边的山林驶去。
第九天,伊莎说那太模糊了,看不清楚。
第十天,已经到了苏萨格摩森林的边缘,宿营在离玛耶族村庄不到二十里的山坡上。
.
“请问,您的仆人萨文骑士是否有幸得到莱安娜小姐的同意,一同游赏夜中森林的美景?”伊莎穿戴整齐了盔甲,躬着身子,左手放在身后,曲出右臂来,如一个真正的骑士向我发出邀请。莱安娜的姓名由莱安演变而来,因为我实在不象一名骑士。
我记得伊莎说过该怎么做的呢,伸出手搭她的手背上微笑着柔声说道:“亲爱的萨文骑士,我非常乐意接受您的邀请,而且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萨文骑士”慎重其事引过我的手,让它挽住她的胳膊,左手轻覆在它上面。
“这是不礼貌的,萨文骑士。”我提醒她:“没有小姐的允许,您不应该触碰她的手。”
“当然,通常情况下的确如此,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当小姐眼中露出默许时,真正的骑士决不应该放过这样的机会。” 萨文骑士嘴角含笑风度翩翩地说:“而且,假如小姐已经有了情意,她会轻轻倚靠在骑士的手臂上,会用她柔软的身躯暗示忠诚的骑士可以更加强烈表达他心中的激情。”
这,我实在做不到。
“真悲哀,看来我还没有完全俘获小姐的心。”伊莎长叹了一声,带着我走出帐篷。
夜鹫在黑夜中欢快地鸣叫,黝黑的森林中有股雪水融化的清新气息,还有些神秘的动静。这并不是夜游的好地方与好时机,这样的夜游应该是在城堡的花园才对。可我们都不曾注意,只是顺着一条小溪慢慢走着。几十名侍卫在远近举着萤石魔法火把,各种声响融合成了和谐的天籁,舒适而安详。
今天的伊莎有些不同寻常,她执拗地要求我只准称呼她为萨文骑士,如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娓娓地谈论了森林、景致、溪水和花草,如同真正的骑士那样做着一举一动。而且,她也要求我,也如真正的莱安娜小姐那样。只要不是太过古怪的请求,我都会答应她。有时候,我都模糊了,似乎我们真的成为了骑士和小姐。可这也不让我很难堪。
在一片岩林的拐角处,萨文骑士停下了脚步,前面杂石草木丛生已经不适合优雅的行走了。伊莎呆立了会儿,轻轻地说:“让我们到此为止吧,我的月儿兰。”
“怎么不是莱安娜了?”
“我也希望是,希望我是萨文骑士。”她看着远处的黑暗,接着慢慢地说:“可惜我们都不是。如果你一个人在森林中走,会不会迷路?会不会让森林的野兽伤害你?”
我想,我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可伊莎,有些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就象时间和经历。
“我的月儿兰,你不该来欧卡亚,你不属于这儿。印莱特人的责任应当由印莱特人来承担。我不能允许你去斯巴达斯特,那会害死你。不要告诉我,你害怕森林与田野,我知道你本就是从里面出来的jīng灵,所以应该回去。前面有两匹马儿和另外一个人,二十里外是玛耶人,你从那里出来也知道如何回去。回去吧,月儿兰,去亚里巴桑,去月儿兰山谷,总之不要在肮脏的欧卡亚……”
“伊莎……伊莎……”我忍不住用呼唤打断了她,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感动?还是好笑?或者是无奈?只能将她的手抓住放在怀里:“伊莎,很久以前,我只是一个四处游走的魔疗师,除了一些魔法什么都不懂,现在还是这样。可是我知道所有的地方都一样,伊莎,都一样。月儿兰山谷已经不在,它太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碰撞。亚克说过,我们心中都有一个圣洁的角落,那儿才是最美丽的地方……”
“不,不要和我说起他!”伊莎的声音是如此愤怒!她几乎是喊了出来:“我讨厌他!我痛恨他!我恨他为什么要把你带到欧卡亚来!我恨他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
“这不是他的错,伊莎。他也不知道会这样,他不知道我与……”
“你不明白吗?月儿兰!”伊莎猛然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我,眼中炽热如火。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月儿兰,我恨他,是他让我遇到了你!你不明白,你当然不明白!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我经常听到,从她口中用着调皮的口吻,用着轻松的语调。可现在她却是这样看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躲开她的凝视。她喜欢亚克,这我知道……她应该爱亚克,不……不是我……不应该是,我没有这个权利了……即使是,这个也不是我的身躯……不是我……
“你一定会嘲笑我,嘲笑吧!我不在乎!我曾经怀疑过自己,曾经责问过自己,曾经努力阻止过自己。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在摩尔德加,在我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丑八怪时,心里有个声音清晰地告诉我:我爱你!我爱那个在床上蠕动着的丑八怪,无论那是谁!我就是爱。当时她还用眼睛微笑着告诉我,她没有事情,她在笑,我没有办法……月儿兰……我就是没有办法不爱她……”
一阵晕眩袭来,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我能清晰地听到她的话,可为什么会动弹不了?为什么开不了口?为什么会,禁不住地颤抖?!
“……你不知道,和她在一起有多么轻松,多么甜美,多么纯净!和她在一起,全世界都会消失,只有安宁与快乐。她所在的地方,所有的肮脏都不存在,只有她的光彩在闪耀夺目。我能不爱她?月儿兰,难道这不是爱?可是你得走,即使是为了我你也得离开这里,离开印莱特,离开欧卡亚,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她,我怎能迈得开步子?!
“都是我的错,我把你吓着了。走吧,走,别担心那些侍卫,他们不会阻拦你。”她又哭又笑着,拉着我往杂草丛中走去。
“不。”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来,说话现在是如此困难!伊莎,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既不会嘲笑你,也不会被你吓住,因为人们所知道的只是我的躯壳。可,你真不在乎我的丑陋吗?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不能走:“你为什么不走?”
“可我是印莱特人!我是印莱特的公主!”她大叫起来。
“我现在是印莱特大领主的弟弟古安特·印莱特的女儿,伊莎,我也是印莱特公主。我还是欧卡亚大陆圣教的圣洁圣女。而且如果现在我走了,伊莎,那么我永远都是这个可恶的圣女。为了这个圣女的名义,无数人将流血搏杀。她和印莱特将成为两个大陆世代的诅咒。伊莎,我不能走,两个大陆都没有可去的地方。我还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可我不能走。”
她仿佛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让我们回去吧,很晚了。”我牵着她的手往来路走去。
可爱的伊莎啊!回到了帐篷还木然呆立着,无力而憔悴,让我一阵心疼。她一直这么站着,任凭我解下她的头盔。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为她做,就象……就象妻子为征战归来的丈夫,这感觉很奇怪很奇怪。接着是护肩、胸甲、背甲、腰甲,一片片甲片被卸下来,显露出她修长而窈窕的身型。可她刚才的话还在耳边,那个炽热的目光!
不知道为何,我不敢去看她的脸,那么熟悉的脸却让我有点陌生起来。该死!我无法把那些话语从脑子里驱赶出去!熟悉而幽美的气息与起伏呼吸着的胸口,让我在解她胸甲上的拌扣时,手指开始有些颤抖。我不敢触碰到眼前的身体,即使还有内裳遮挡着。除了蕾丝,我还没有给其他人这样做过。然后是护臂上的束绳,缚得那么紧!好久我才解开将绳套拉出。我看到,她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任由着我做着一切。
蹲下解着护腿与战靴时,地上荧光映出的影子慢慢地动了。一根手指在这具身体的长发上滑动,缠绕着,抚mo着,却传到我的知觉里。我为什么不阻止她?在以前,我一点都不在意,而现在却为何让我觉得心跳加剧?靴子已经解开,为何我还蹲着不敢动弹?长发被拨弄开,垂在脸侧,后颈的肌肤上有只蠕虫在爬动,轻柔而圆顺地转着圈儿——那是她的手指?一阵麻痒从爬动的地方荡漾而下,又如波纹一样荡漾而回,为何……为何我会微微颤抖?那是她的手。伊莎的手,摩挲着我的发丛和后颈,手掌温热干滑,紧紧贴着攥着我的肌肤,顺着衣襟滑进溜出,搅起身体里一阵混乱的火热。
帐篷里的气息旖ni而混乱。不,伊莎,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呼吸为何忽然会这么粗重?我逃开了去。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伊莎,能否请你将眼光投向别处?因为我能感觉到它,无法在它的注视下自若,甚至那束腰上的缚带因此也变得这么难缠。我匆匆解去外裳钻进铺在地上的绒裘,不敢看还矗立在帐篷zhōng yāng的伊莎。可被裘里满鼻都是她的气息,我是否该逃出去?可,可我喜欢她啊!我不能伤害她……我爱她吗?请别问,我不想去想,不想去看。
伊莎,请别这么看着我,好么?
可我说不出话来。影子在毛皮上曲折翻越,越来越大,遮住了眼睛。我听到了呼吸声,听到衣裳的唆唆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不敢睁开眼睛。绒裘被掀开,一个火热的身体贴到了身边,挨得那么紧!眼皮上的暗影并没有消失,空气中的流动离得越来越近,气息滚烫而厚重。脸颊上毛茸茸的,开始被松软卷曲的长发包围,火热的气流伴随着呼吸声就在我眼前,很近很近。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可为何在她接触到我的那一刹那,我会有一丝渴望和回应?
这么重!她就这么重地吻在我唇上!心里仿佛有根弦被崩断,响起悠远的颤音,把躯体与灵魂生生分成了两个。躯体在迟疑着被湿润滑软的双唇吸吮着,灵魂沉到了心底苦苦逃避着追逐。躯体慢慢迷失在喘息和挤压中,灵魂在记忆碎片的缝隙中闪躲。躯体张开了唇任凭香滑的舌头冲进来肆虐,灵魂却在闪电雷鸣中长长哭嚎!
说好不流泪,为何还是止不住?
伊莎,可爱又可恶的伊莎啊!
喘息如洪水刷过。她用唇用牙齿轻轻吸吮着我,忽而上唇,忽而下唇,忽而贪婪地探伸进来咬住我的舌头,挑弄着,在厚重的呼吸的伴奏中。忽而,她又会如饥渴的旅人一般撕咬起来。
身体在沉沦,灵魂在叹息,如一曲矛盾而强烈的双人玛雅协奏!
伊莎,伊莎请放了我,好吗?
灵魂的语言却被躯体与双唇封堵在心中。
一只火热的手毒蛇般灵巧地绕衣裳的遮护,毫无阻碍的进入小腹。我却若被它狠狠地咬了一口,忍不住要卷曲起身体捕捉它出来。可是啊!伊莎,用她的舌在我口中撩拨起又一阵狂躁的混乱!不要,伊莎,请别……身体不禁一阵阵地哆嗦着,被触碰的地方向深处点燃起团火焰,燃烧起肌肤滚烫!为何,灵魂派遣去捕捉它的手,却变成了痛苦的纠缠和挤压?
不!请别碰它!它太靠近心房!
伊莎,我的伊莎,你为何这样急切地想征服我?你知道,我无法抗拒你,我喜欢你。伊莎不回答。她吻去了我脸颊上的泪水,吻着我的眼睑,握着那只小巧尖挺的rǔ房——它是这具躯壳的,却又使劲敲打着我的灵魂!欢悦与痛苦,泪花与电流,一遍一遍冲击而来!
难以抵挡的灵魂被龟息起来,退到了幽暗难及的深处,剩下了这具叫月儿兰的身躯!
这具叫月儿兰的身躯,让我渴望被伊莎这么使劲握着,整个搓揉着,尖硬的果实悄然而立,在伊莎的手掌中被牵拉着,疼痛接踵而来的是汹涌的麻痒。我听到了身躯的喘息声,看到腰肢不断耸立着,回应或是逃避着伊莎的抚弄。
我忍不住哼了一声——伊莎不让我的嘴巴发出声响,不让它有空隙。
有一丝寒冷不知不觉滑入,绒裘四敞,长裙被拉开。可灵魂早已经不听使唤,无法鼓动起本原的欢歌,任由初chūn的空气在肌肤上践踏。伊莎,就是不放过我。她将遮盖身躯的衣物一一拉开,褪下。抵挡的手碰到了她都被乖乖降服,最后和她的手指纠缠在了一起,不能分开。每寸肌肤,每个毛孔,我都能感觉到同样火热的身躯,就在咫尺。
渴望、失望、痛苦、欢乐……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一个光滑柔软而炽热的身体轰然压下!那陌生了几千年的熟悉,刹那间轮回而来!我不是我,她不是她!格林与月儿兰?蕾丝与伊莎?灵敏的触觉给了我每个细小的碰触,柔软而有坚硬果粒的胸口、扁平火热的小腹、修长有弹xìng的双腿和另外一个身躯同样的身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有颗水滴掉落在我额头,身上的躯体忽然僵硬了。
我猛然睁开眼睛,却见伊莎支起了美丽的脸庞,痴痴地看着我,眼中的柔情交织着热切与愧疚,滴滴泪珠涌着出来。伊莎,你不该掉泪,你知道我喜欢你。不,那或许是叫……爱?
“我爱你,伊莎。”我吻去她脸上的泪珠,紧紧搂住她紧贴着我的腰:“和你在一起非常快乐,包括现在。”
她轻轻伏下,将我揉在她怀里:“请别安慰我,我知道这样很不对。你不会责怪我?”
“我爱你,伊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现在……我的确喜欢这样。我喜欢和你这样拥抱着,我抗拒的是我自己的身体,而不是你。我说:“你知道我喜欢的,只是以前我自己不知道。我愿意为你的快乐付出所有,喜欢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时光,你的一切都让我沉醉,这是不是爱?”
美丽熟悉的脸庞停滞了一下,忽然就绽放开了笑颜,焕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光彩!那么耀眼!让我如此心碎与疼痛!我愿意,伊莎,真的。我愿意和你做一切,渴望和你一起放松心灵与yu望,让身体随着yu望欢腾!我愿意!伊莎,而你就给了我寻找了千年拥吻,虽然那是另外一个身躯。
没有时间了,我即将前往那个遥远的地方,也许永远也不能回来。
我生疏地找寻着她的双唇,咬着它,双手紧紧地勒她的身体。
“啊……”她忍不住叫出来,飞霞满脸。
一股热流从深处迸发,慢慢升腾上来,在两个**的小腹间交流激荡。一个深沉悠长的灵魂呐喊冲出口来变成一声婉转的呻吟,那是我的声音。
“闭上眼睛,我的月儿兰。”她在耳边呢喃着:“它太夺目,我要被它灼伤的。”
她开始用双唇与舌探寻着我的每寸地方,每个地方都不放过,用她的手化解我的每个扭动与抵抗,追逐着采摘着。身体里每个异样的感觉不断传来,让我的身躯与灵魂不断融合撕裂,不断撕裂着又融合着!
“不……啊……”我想逃避,逃避播撒生命的地方被侵入。可她用手扣住了腰和腿,长发覆盖了整个我的下身,用温软的双唇、湿滑的舌间与轻巧的牙齿释放出强烈的电流,让yu望与火热一起狂暴燃烧起来!我想逃,一阵强烈的混乱与麻痒之后却又使劲张开了腿,腰和臀体想退缩,却又不自觉地迎上去,寻找更强烈的闪电!身体与灵魂都被撕成了块块碎片,四处飞溅,时而又凝聚成团,不分彼此!
“伊莎……啊!”
席卷全身的电流在汇聚,欢悦与yu望、热火与混乱、疼痛与麻痒如积蓄着的洪水,眼前白光飞舞……在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停顿在最高处,我听到了喉咙里发出悠扬的泣声,还有身躯与灵魂的奔泻,顺着可恶的伊莎牙齿的舐咬奔驰而出!
黑暗与星光闪耀,身体在不停的抽搐。
看着还不放过我的伊莎,我不由喘着气哀求道:“伊莎……啊不……别,她已经……累了,月儿兰已经累了……我累了。”
伊莎如抱着个婴儿一样让已经手足无力的我卷缩在她火热而柔软怀里,用**的身体紧紧裹着我。
;
第二章 逝春(全)
我爱你。如关上了一道窗,打开一扇门。那是怎样的一道门?它通往何方?地狱,还是天堂?或者是风雨交加的泥泞?或者,它压根儿并不存在,而仅仅是关上了一道窗?
看着笑吟吟地忙碌着的伊莎,我不忍心提出这个问题,也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莱安娜小姐就应该是小姐。”她从行李中找出轻柔的亵衣,蓬松的衬裙,jīng致的束腰马甲,还有淡蓝丝线绲边的白sè舞裙与绣有同样颜sè花饰的紧身套装。这么齐备,让我相信她已经“蓄谋已久”。
“伊莎,你知道我可不会如小姐那样侧着身子骑马。”可不是嘛,穿着舞裙骑马的姿势我还没有学会。
“伊莎?是否是印莱特的那位公主?亲爱的莱安娜小姐,她可不在这儿,这里只有您的情人萨文骑士。放心吧,一名高尚的骑士知道该如何保护他的爱人。”那些暧mei的字眼很容易地从她口中溜了出来,随即把她的眼睛蒙了层湿雾,在她脸颊上散成红晕——和她身上的骑士盔甲很不相衬。
可我又能好多少?我甚至都不敢去看她了。那些遗留在记忆中的悸动时不时还挣脱出来在身体各处搅起混乱和一些奇怪而微妙的感觉。在心房和灵魂之间,仿佛被剥去了层厚厚的盔甲。积压在心底深处的疼痛这么容易被牵动,我几乎都能触摸到——就在心中最尖细的那个尖须上,柔弱而敏感,苦涩而酸疼。现在它被释放了出来,又和夜晚混乱而萎靡的记忆融合在一起,如此奇怪而鬼魅。
不要叹气,它带不走一丁点儿空落与疑虑。
“屏住呼吸,抬头挺胸,我的小姐。它能让您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端庄而窈窕的身姿,让您无法弯腰,让您随时展现出腰部美妙的曲线。”她将束腰马甲套在衬裙上面,使劲地拉扯着背后的紧绳,让我不得不如她所说的那样尽力挺起腰呼出肺里的空气。这让我想起战士给马匹绑上固定马鞍的腹套的动作。
“您现在把我变成了一根木桩,伊……萨文骑士。”
“您说得很对。一根美丽的木桩,偶尔能拴住几匹有用处的野马,这就是贵族们对于小姐的全部要求。至少现在您已经牢牢地拴住了萨文骑士原来zì yóu而高傲的心了。现在请您举起手——照理说这应该由您的侍女帮您完成,现在却要一位骑士放下手中的剑来做这一切。”她将裙子和裙装一丝不苟地一一装束在我身上,然后命令我坐下,开始打理银白sè的长发来,一边还不停地告诫我:“注意!我的小姐,注意您的脖子。它很修长迷人,现在让它挺拔起来。还有您的下颚,要微微地含着——这是有教养地表现。”
“我都快无法呼吸了。”
“这么说不公平,只有见到您现在这个样子的人才会无法呼吸。当然,如果您实在无法支持住,那么就晕过去吧,那可是所有骑士都向往的一刻。现在,我要把一根被您称之为‘缰绳’的发带缚在您美丽而智慧的额头上,它能让您可以令人疯狂的面容表露无遗。”
“那还要感谢圣战……”鬓角边正在忙碌的手停顿了一下,让我无法说下去。我不该提起圣战,尤其在这个时候。伊莎正在编织着一个梦想,虽然是这么……短暂和虚幻。这样的时候不多了,我不该这样。我接着说道:“萨文骑士,可我觉得衬裙太长了。我可不能保证不踩到它。”
“这正是它的作用。它会让您小心翼翼迈着步子,让旁观的骑士愿意伸出手臂让您倚靠,并勾起他们心中的柔情。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莱安娜小姐的模样吧。”骑士退开一步,牵着我的手让我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过了会,伊莎摇摇头说:“还缺点什么。”
我以为她想着给我戴个什么项链或者手镯——那将会让我感觉极其别扭。现在已经让我非常别扭了,一动都不敢动。呼吸之间,我感觉到被紧腰马甲衬的高高胸口的耸动。而她给我挑选的又是敞领蕾丝花边舞装,我微一低头都能看到自己这个身躯白皙晶亮的胸口与浅浅沟口。真糟糕,我不该这样纵容她。
在我正哭笑不得的时候,伊莎探过身子来,若无其事地在我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奇怪的是,这具身体一阵混乱……昨夜的萎靡与身上残留的奇怪的触觉如烈火一样腾地升起来!脸上一阵火热。她在耳畔轻轻说着,气流一直冲到耳朵里:“我的爱人,您脸上的肤sè就应该是这样红润。”
“伊莎……”
“萨文骑士,您又忘记了。现在我们该出去了,但愿没有让他们久等。”
帐篷外两百名骑士已经整整齐齐地等候在那里,为首的维多利亚眼神又是惊奇又是迷离,还红透了脸颊。我忽然记起,也许她昨夜就守侯在帐篷外面。糟糕,真是太糟糕了!而其他骑士的眼睛中满是震惊,为这个躯壳的美丽?
伊莎将我领到她的坐骑边,如一个骑士一样单膝跪下。我应该怎么做?对了,撩起一边的裙子,在骑士的扶持下,踩着他的膝盖,然后斜坐在马背上。伊莎一踩马镫,干脆利落地跳了上来,双手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将我环在怀里。
我应该已经习惯了在她怀里了,可为何今天却又如此不同?伊莎的双臂搂得紧紧的,她一夹马肚:“骑士们,出发!”
忽然记起,以前和亚克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直接将我扔上马背,也从来没有这样搂着我过。混乱!真混乱了。
初chūn的太阳还是那么和煦,晨雾已经消散,远处层层叠叠的森林与山坡。
.
尘土飞扬的天际出现了两面旗帜。一面是南欧卡亚大陆教区黑底蓝纹的信旗,后面是印莱特绣有蓝sèjīng灵鸟的信旗。信旗下面是几百人的骑队,有印莱特城近卫军的银白sè盔甲,也有黑sè的圣教教袍。这便是骑士长奉了伊莎命令带着在黎伊斯坦河畔转悠了几天的圣教使者?可不应该有这么多的士兵,而且都是印莱特的近卫军。
维多利亚举起了手,两百圣女骑士团骑士如双翼一样展开在后面坡地上,拱卫着我们。不知何时一面圣女的信旗已经高高举起,号角的应答声遥遥呼应着,引起坐骑的一丝不安。远来的骑士在几百步外就滚落马下,一行几十人急急忙忙地步行而来,领头的是一脸仆仆风尘的马斯特骑士。
“请帮我找来圣女的圣袍吧,维多骑士。”这样的场合我的穿着可并不适合。
伊莎握着缰绳的手上指节发白。她看了一眼身后跟随着的两名百人骑士长,长叹了口气,轻轻地说:“三天时间,从印莱特城赶到这里,真难为他们了。”
两名骑士长都低垂下了头。这有什么不对吗?我忽然知道了印莱特近卫军的来意:当伊莎决定“前往观赏哥豪拉雅山的风景”时,他们便向印莱特城禀报了公主的举动。可昨天晚上他们又为何不阻止我们呢?不过他们的确应该担心,因为伊莎几乎得逞了。
伊莎!我的伊莎啊!
我忍不住握那双纤秀的手说:“请不要责怪他们——这是他们的职责。而且我要jǐng告您,我的萨文骑士,叹气让人失去斗志!您不该叹气。”
“尤其是在他心爱的女士面前!您说得对。”她跳下了去,将我合乎礼仪地接下马背,为我披上那件白sè的圣袍——整个圣教之中唯一的白sè教袍。
骑队远远停下,马斯特骑士与一名垂着头穿着新制作出来的大教士袍的人跟随在前去迎接的骑士后面。传令兵大声唱喏:“圣教印莱特教区沃格大教士,印莱特近卫军千人骑士长马斯特·科曼,求见圣女殿下与公主殿下。”
印莱特城的情况时常传来。利安多·瓦伦大主教带了百名普通教众赶到印莱特后,立即便有印莱特人献上了对于新圣书教义的诠释,因此几十名印莱特人被册封为大教士、教士。对此,伊莎的评价是:“无论是谁,只要忠于‘珂玛大帝’就必然有世俗的奖励。高岗人维多骑士,我们亲爱的维多利亚,您的守护骑士便是最好的证明。只要足够信奉神灵便可以成为贵族,大教士还可以拥有奴仆与庄园。我们的神灵多么慷慨而仁慈!”
眼前这位没有任何魔法气息的人想必就是其中一位。沃格大教士的礼节非常奇怪,他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手掌平放在地上,头距离地面如此接近仿佛在聆听来自大地神灵的语言。常用的礼节是单膝跪地——用一只膝盖来表达忠诚,而用另外一只膝盖来表达尊严与信念。我几乎被他给惊呆了!
“吾神在上,令人尊敬的瓦伦大主教委托他忠诚的教众,圣教印莱特教区大教士沃格,从印莱特城带来伟大的默克桑斯教皇的旨意……”大教士自始至终都把他的头牢牢地粘在地面上。每个被他提到的姓氏前都有一大串华贵的形容词,在我的圣女头衔前面则安放了诸如圣洁、高贵、美丽等等。可除了圣教,他甚至没有提到就站在我身旁的伊莎贝尔公主!听到了后来,我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他是一名信使,从印莱特城带来了圣教的旨意;而他本人与几十名教众将非常荣幸地一直随同着圣洁、高贵、美丽的圣女殿下,即使是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
冗长罗嗦的话与满是偏执热情的声音如魔咒一样将这些天来的zì yóu驱散开了,连阳光都有些yīn郁下来。身边的伊莎与维多都有些无奈。我忍不住找了个间隙——否则我怀疑他能一直说到天黑——打断了他:“如果可以,沃格教士,您能否将教皇的信交给我?”
“哦!吾神在上……这是我的荣幸。圣女殿下无疑是古丽黛莉大神的使者,请容许我赞美一声:欧卡亚大陆上有什么样的声音能如此高贵迷人?您的话就是大神的旨意,就是我沃格大教士必须遵循的圣旨。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误解,您知道惟有作出伟大贡献而虔诚的人才能成为大教士……请原谅,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您如此圣明一定会注意到大教士与教士的不同……当然,无论教士还是大教士都是珂玛大帝忠诚的仆人……”沃格大教士仍旧低垂着头,惶恐得有点结巴起来。
我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如您所愿,大教士阁下。您为什么不站起来说话呢?”
“圣女殿下如此仁慈!赞美大帝。必要的礼仪是一种虔诚的象征,您的允许无疑是圣女殿下的美德,对此,我,一位大教士深感荣幸……”沃格大教士絮叨着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来头。可他忽然就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我,嘴里嘟哝着一些奇怪的字眼:“哦……神灵……无上的荣幸……天……圣女殿下……我……”
“沃格大教士,请问您来的目的是什么?”一旁的伊莎强忍着笑忽略了他的失礼好意提醒,有些得意地用眼神提醒我她在早晨帐篷中说的话——“只有见到您现在这个样子的人才会无法呼吸。”
大教士受了重击一般清醒过来,连忙死死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动弹:“神的使者……您一定是神的使者……确定无疑……我的目的,是的……我的目的……信件。尊贵的利安多大主教嘱托我带来的信件……”他手忙脚乱地在身上胡乱摸索,过了一会儿却扑腾一下又匍匐到了地上,声音颤抖:“请原谅,圣女殿下。您知道我对圣教衷心耿耿,一定是神灵的威仪让我失去了常态。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信件,神的旨意……放在身上并不合适,我把它放在一个华贵的盒子里……”
可怜的大教士,我已经看到几十步外随同他而来的一名教徒手上捧着的盒子了!得到圣女殿下的宽恕后,浑身发抖的沃格大教士狼狈地低头退了回去,捧了盒子又低头回来。
这个小插曲让气氛缓和了许多,只有“大教士阁下”本人可能不这么认为。
羊皮卷上依旧缠绕着jīng美的丝带,凝固的蜡汁上盖着圣教的徽章,内容和我预料的完全一样。四月是欧卡亚大陆的雨季,五月,正是战争或者娱乐的最合适时机。羊皮卷里的文字简练直接,我必须在五月初赶到斯巴达斯特隘口前英尔曼的梅努奈特城,除此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
沃格大教士最初的惶恐过去后,除了对于圣教与圣女恩宠的感激甚至遗忘了对印莱特领主的必要的礼节,执拗地站在了一边。而出城前还只是五百人骑士长的马斯特骑士这时候才开口说话,恭恭敬敬:“公主殿下,印莱特领主请月儿兰公主前去黑石堡一聚。”
.
在摩尔德加,因为大主教利安多·瓦伦的通风报信让让印莱特首领们逃过一劫。我没有去猜测那位削瘦的魔法师的用意,甚至避免想起他。因为那个人和以前的我那么象,那么象……他在寻找什么?我阻止自己思考下去,领主们的纷争对我而言太过复杂。印莱特领主宫里的一次隐晦的交谈中,我知道了黑石堡原先就叫瓦伦堡。而它以前的主人,利安多·瓦伦回来了。
英明仁慈,如果不是因为受伤,想必会有更大的作为——这是印莱特人口口相传的大领主。半年前在印莱特城的猎人站里,那位老猎人的话已经给了我这个印象。印莱特人拥护他们的领主,腾哥将军对他忠心耿耿。可在同为欧卡亚三大领主的摩尔德加老狼口中,印莱特领主却是一个“狡猾”的人。而在还是大长老的默克桑斯教皇那里,他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印莱特领主是一个极其伟大的领主,即使传言他十多年前受伤一直到现在,而也许你能将他彻底治愈。……我想印莱特领主从来没有停止过准备对抗英尔曼。……即使是印莱特领主,假如有一天印莱特城因为你而受到威胁时,他或许也会放弃你。假如那一天来临,你要自己决定,那个决定对于你而言可能非常困难。”亚克,至少这次你估计错了。印莱特领主并没有要求我为他治伤,甚至没有一个人提及这一点。虽然我愿意,愿意为伊莎或者菲尔做这一切,即使被冲垮身躯的河岸。
我忽然意识到在领主宫里,谈论最少的恰恰是这位受伤隐退的领主。
多么奇怪!达丁将军因为十六年前妹妹的意外而不愿意踏足印莱特哪怕一步,可他又对伊莎与菲尔照顾有加。还有那位科曼大师,人们不是声称他就是十六年前的凶手么?可马斯特·科曼,他的侄子却成了千人骑士长——在几个月前还只是有名无实的首席剑士。
巴腾斯·印莱特,我从未见过面的“伯父”。可我从身边所有人的身上都看到了那个模糊的影子,从菲尔、腾哥将军、特德首领、莫桑克图大师一直到马斯特骑士。他仿佛无所不在,但要描绘出什么确切样子来,我却又说不出。我只看到伊莎脸庞上俏皮的笑容偷偷消失了,她又成为了那位端庄大方的公主。而在夜晚,她也只是默默地拥抱着我,紧紧地,生怕醒来了我就消失不见了。可伊莎,她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变化,甚至没有觉察到自己常常没有由来的出神。
也许就应该这样,我不应该提起这些。
五百名印莱特近卫军与两百名圣女骑士团护送着我们,后面还跟随着执拗而骄傲的沃格大教士与几十名圣教教众,沿着黎伊斯坦河一直向南。在转弯的浅滩度过河流拐向西边,这里有茂密的森林山野,还有黝黑肥沃的土地。哥豪拉雅山脉倒是一直在视野之内,忽远忽近。
第四天.
一条支脉将巨大的山体引入丘壑,耸立成几十人高的悬崖。黑玄武石筑就的城堡就矗立在悬崖之上,上空飘扬着印莱特信旗,延伸而下的石阶守立着许多盔甲鲜明的侍卫。
“我们到了。”伊莎朝我一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秋天,满山的枫叶和涩涩的清香,还有数不清的猎物。你一定会喜欢这儿。很小的时候,我和母亲常在那个信塔里等着父亲从印莱特赶来。那个时候……后来,有一次菲尔不小心把信塔的篝火点着了,结果上千名士兵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城堡前。这些都是莫桑克图大师后来告诉我,我居然不记得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尖尖的信塔中那些侍卫们闪烁着寒光的兵刃让肃穆的气氛更浓重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是啊,难以呼吸!一些残破的印象与散乱的碎片交织在脑海翻腾,眼前却是伊莎凝视着我的眼睛,其中有一些我能觉察到的不安。就在这里她失去了母亲和童年,虽然她依旧在微笑着。爱?我宁愿那是伊莎的一时臆想与冲动——这个念头忽然闪现,如此赫然。可有些东西,就和这座城堡一样冰冷而坚硬地矗立着,把这些天以来的cháo水击成碎沫!而她却执拗地看着我,眼底依旧有只有我知道含义的水雾。
命运的车轮,假如真要碾碎一切脆弱与虚幻,那么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请不要责难于其他人。我默默祈祷,微笑着紧紧握住朝我伸着的伊莎手,用安宁的波动拂平翻腾的不安。
“奉伟大的巴腾斯·印莱特领主之命,印莱特城长枪军首领潘·莱恩特在此恭迎两位公主。”一位年轻侍卫长行着标准的骑士礼迎接在城前空地上,身后是许久未见垂首而立的奈达——他已经被提升为百人长调派到黑石堡来。
“尊敬的将军,请问我父亲身体可好?”伊莎彬彬有礼回应着侍卫长。
“回公主殿下,印莱特温暖的chūn天让领主陛下的咳嗽好多了。陛下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两位公主,他正在后宫等着您……”侍卫长站起身来恭敬有礼地说道:“您和……圣女月儿兰公主。”
“我应该把你藏起来。”侍卫长微小的变化没有逃脱伊莎的观察,她小声而满足地取笑着,可转向年轻的首领时又成了落落大方的模样:“我与圣女殿下同样迫不及待。那么潘·莱恩特将军,我就把忠诚而尊贵的马斯特骑士、维多骑士,还有我们的客人沃格大教士交给您了。”
礼节和注视真让人头疼,不过至少转移了些许内心深处的不安。憨厚的奈达与一名礼仪官远远跟随在后面,在城堡的大门内还有从印莱特城赶来的思娜、葛娅与侍女们迎接着。与外面戒备森严相比,城堡里面没有看到多少侍卫,可每个拐角处和廊口都有些隐隐约约的人的气息,有魔法气息的嬗动,也有高明剑士的本原鼓动。伊莎欢快的声音从台阶开始就一直伴随着,每个在这儿发生的琐碎趣事都被描绘得娓娓动听,穿越了重重曲折而上的殿廊与门关。
真糟糕,我应该表现得更热烈一些,但除了微笑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
在一个巨大门廊的石柱下,满脸皱纹的莫桑克图大师正在那儿等着我们,慈爱祥和,象是看到了两个远游归来的调皮孩子。一切都很好,不是吗?阳光明媚得连雨季也迟到了,所有我见到的都是熟悉的人,奈达、思娜、葛娅、莫桑克图大师。那一定是领主的安排,他为了能让我感觉好一些甚至将城堡中所有的侍卫都藏了起来。
“我的月儿兰,恐怕我得离开你一会儿。”伊莎轻轻说着,将我的手放在心口握紧:“她一定会喜欢你,我的母亲。就在后面花园里,我想要告诉她一切,你同意我这么做吗?”
心里一疼——可爱而又孤独的伊莎!当在黑雾森林对着石头喃喃自语时,我已经知道了那种孤独。看着清秀的脸庞,我怎能不责怪自己竟然怀疑起她的感情来?!虽然……虽然那是如此奇怪。熟悉而柔软的疼痛在心中翻涌,我应该让她快乐,应该……我说:“月儿兰花,山谷里,它又回来了。”
“我看到了,从你眼睛里。”
有一刹那,伊莎眼神迷离仿佛已经飘荡到了远方的大陆,微微翕动的鼻翼让我不由想提醒她——月儿兰花凋落的时候才有气息——可不能,那寓意太过悲伤和绝望。仅仅片刻,又若是过了千百年……她的手这么温暖。
“可我还是要说,我嫉妒那个人。不要责备我太过贪心,人们都这样。”伊莎忽然笑了起来,熟悉而俏皮。她放开了我朝莫桑克图大师施了个礼,便提着裙角顺着长廊走去,轻盈而欢快。
“我的孩子,请让我带你去见我们仁慈而尊贵的领主。他可是一位好父亲与伟大的领主。”莫桑克图大师目送着伊莎消失在拐角,转过头来用洞悉世情的目光注视着我,微微含笑。
;
第三章 传言与谎言
大陆历三○八年四月二rì,还是三rì?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是什么确切的时间。
岁月偶尔停下了脚步,赋予我以欢乐与愉悦,虽然它有点短暂与混乱。战争,那个千里外即将爆发的一切,我已经闻到了那种气息。荣耀、牺牲与勇气,装点得它是那么眩目。即便有人依旧在责问着战争的残酷,可当它真正来临时却以独有的狂暴掩盖了一切。可不是么,印莱特城里落魄的贵族们已经躁动不安,祈望以战场的荣耀来改变命运。伊莎曾经在我跟前咏诵着那些充满勇气的诗句,在那开头常有这么一句:“谨以此献于圣女月儿兰公主殿下。”
这是你的选择,月儿兰,你已经决定了留下来。虽然这个决定是伊莎……我的伊莎因为冲动而给予的。可无论如何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去面对它。那不会很难,至少不会比血崩与几个月的疼痛更难面对,而且生活总是这样。
chūn天下午的暖阳照shè在林立的石柱上,在斑驳地面上映出如秋rì一样的sè泽与玛雅古琴的韵律一样的影子。那真象是正在等待着被拨弄的琴弦,我走在其中,影子一轮又一轮折shè在白sè圣袍上,宛如很久以前费尔纳兰演奏过的一曲月光谐奏曲。开始是些微的不安,沉寂,沉寂,成了月光下凝冻不变的潭水。如果伊莎在就好了,她应该能听懂这曲乐声。主殿之内空无一人,连侍卫也没有一个。莫桑克图大师只是微笑着引着我走在前面,穿越了主殿、附厅与后殿,在山崖前一个装点着古老而优雅雕刻的八角石楼门前停住脚步:“去吧,孩子。”孩子,这个称谓让我心里不禁有股暖意。
我点了点头。可里面依旧空无一人,除了墙壁上古老的装点,简朴得令人吃惊,也使得房间比外面看起来空旷的多。紫杉木书案上堆满了羊皮卷,高背椅子侧着,似乎主人刚刚从这儿离开。
“在你右手有一个小小的石梯。”衰老而嘶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查询与疑惑,顺着声音我找到了一个同样衰老的气息,在上面的楼梯口子上。它继续说道:“我一直在犹豫是否见你,或者说是让你看见我,直到有人告诉我——你经历过更可怕的事情。楼梯有点狭小,不过很扎实。上来吧,月儿兰,让我看看你。”这便是名震欧卡亚大陆的印莱特领主?在我顺着石阶盘旋而上时,说话的人带着喘息与轻微的咳嗽慢慢走开了。我还在疑惑着:这真的是那个我印象中充满力量,让默克桑斯教皇都感到不安的人?
八角楼的二层比下面要小得多,每个方向上都开着小小的窗户,厚重的帷幔拉开了,透进来的光线充足。可还是有种奇怪的味道,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领主全身都裹着大氅,佝偻在一角yīn影中的椅子上,仅露出的眼睛中充满了惊奇而其他一些复杂的东西——可没有什么让我不安的方面。他指了指身侧的另外一张椅子:“我不能和你一样呆在阳光下,月儿兰。莫桑克图认为我完全不用为是否会惊吓了你而疑虑,也不会认为这是神灵对我的诅咒。”他抽动着揭开大氅一角,露出一只手来。
一只满是黄脓与累累疥疤的手!
我听说过它,那被各个大陆上的人们认为是神灵最严厉的惩罚!在另外一个大陆上,这样的人们都要被焚烧!欧卡亚大陆也是如此么?这便是领主常年隐居,伊莎很少提及她父亲的原因?但是连魔法的咒语也与神灵无关,何况是它?可即便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少有书籍提及它,我所知道的都说它不能见到阳光,不能接触zì yóu的风。
“我从你眼里看不到害怕与恐惧,月儿兰。”眼前的人现在是这么普通,让我没有办法将他和领主联系起来。他轻轻遮住了手,只露出双淡然的眼睛——与亚克的神情很象:“这是印莱特的秘密。人们不会认为一个受到诅咒的人与家族有权利拥有领地。”
“您不应该打开窗户,这对您的病不好。”
“病!”领主笑了起来:“一个令人欣慰的说法,非常聪明——回避了神灵的权威而且表达了恰当的关切。正如腾哥将军所言,你值得印莱特的信任。可我还有一个疑问。赤焰山认为神灵主宰了人们的一切,生老病死,包括我现在。神灵让我在这个城堡里躲藏了十四年,让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伊莎贝尔与菲尔,而不是象其他的父母那样。这难道不是惩罚?”
“我不知道。可我觉得神灵之所以是神灵,不应该是力量,不应该是征服,不应该是战争或者惩罚。”
“让人意外,真让人意外。”印莱特领主重复了一遍,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你说的很对,神灵假如是神灵的话应该是一种无所不在的信仰,力量只能让人畏惧而从不能真正征服人的内心。关键就在这里。赤焰山之所以让人心中怀有感念,主要是因为人们认为他们掌握着控制疾病的神灵语言。魔法在一般人眼中仍然是神灵的语言,只有它才能让人健康如初。除此之外,人们更多是对于生、死与老的畏惧,而这些连赤焰山也无法控制。”
我有些不解,不过在之前的那些疑虑都消失了。和传言中的不一样,我所见到的这些领主们包括默克桑斯大长老都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我的“伯父”此刻所说的话显然能让我更加认同一些。我说:“因此他们要修改圣典,将一切归功于那些神灵,并让人们相信他们是最接近神灵的人?”
“显然我们的默克桑斯教皇也意识到了这点。自从三百年前凡度东征以来,赤焰山的地位就大不如前。而阿哥诺提卡的出现与创建的魔法学院更是直接让人们知道魔法不仅仅是赤焰山所有,更不是接近神灵的标志。月儿兰,欧卡亚大陆正面临一场浩劫,一个前所未有的黑暗时期,比几百年前的那次战争还要黑暗。人们常说谎言被重复了一百遍之后就会成为真理,对于《圣典》来说远远不够——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它是谎言!消灭一个国家只要几年时间,可要让一个国家、一个大陆的人都相信这样的谎言也许就需要几十几百年。几十几百年的专横、压制、愚昧,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样的谎言成为真理,相信我,我看到了。摩尔德加老狼也看到了,因此他屈服了。作为一名欧卡亚的领主,现在我该怎么做?或者说,我们该怎么做!”
这个yīn影中佝偻着身躯的人的询问,更象是一种宣言。他的声音依旧平缓低沉而沙哑,可看着我的眼睛却有一种光芒,象是在问我——你会屈服吗?如同其他人一样?!不,我永远不会,我在这里,这已经说明了一切。欧卡亚人,与亚里巴桑人一样,对于我而言。可对于亚克与伊莎而言呢?领主看着我的神情,就如我是一个拥有同样力量与地位的人,可我不是……不是。我能做什么,这应该由他来告诉我。
“我已经看到了答案。”领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摩尔德加发生了许多事情。黑暗中人们的举止总有点鬼鬼祟祟,可我觉得更应该受到责问的是黑暗以及造成黑暗的原因,而不是人们的举止。不要责问岩石下小草为何长得歪歪扭扭,应该责问岩石。不要责问寒风中的六叶松为何如此枯瘦,而应该责问寒风。”
“是的,我能理解。”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就这么简单。我喜欢这样的对答,我的躯壳没有对领主产生任何影响,他尊重我,这就是我所要的一切。
“好吧,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能做什么。在此之前,请帮我把那边的两卷羊皮拿过来。”
在一角的石案上我找到了领主所说的羊皮卷,依照他的吩咐将其中接驳过的大的那卷在地面上平铺开来。羊皮卷上班驳的痕迹说明历时已久,占了整整一个桌面那么大。里面烙满了各种图案,还有一些领主的名字,有印莱特也有摩尔德加、伊拉宁、约纳等等,甚至还有高岗高地与雅辉尔平原。
“与伊莎贝尔相比,你实在太过安静。”领主看出了我的不解,在他沙哑的声音中我听出了笑意与怅然:“很久以前我曾对她与菲尔解释过这是什么,很久以前了。这是欧卡亚大陆的地图。”
垒叠在一起黑黑的短线是山脉,弯曲延伸的线条是河流,如麦田中秧苗一样的是森林,而那些星星点点的圆圈是各个石头城,一个手掌的距离就代表了十天的路程。欧卡亚的十七个领主加上赤焰圣国、圣教区、远欧卡亚都在上面,而高岗高地与雅辉尔只有一些模糊的空白。我找到了几个月前从印莱特城出发所经过的路途,白石山、黑雾森林、约纳城、克洛弗隘口……多么奇妙!我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掌,印莱特就整个不见了。这个动作让边上的人笑了起来,如同我真正的长辈。
“你看,在欧卡亚大陆上印莱特只有这么大,所以首先要知道谁是我们真正的朋友。我注意到《圣典》之中将欧卡亚大陆所有的权力都归于赤焰山,他们的武器就是神灵。被世俗化的神灵就得接受世俗化的考验,在这方面赤焰山做得并不是那么出sè。几百年来,各个领地的人们因为自己的努力才有了各自的传承,摩尔德加是摩尔德加人的摩尔德加,这句话在各个领地上都适用。赤焰山过于急噪,将所有的大领主们都推到了一边——只有一些短视的大领主与追逐更高地位的中小领主还没有醒悟。只是现在没有一个领主能够独自抵抗赤焰山,另一方面,也没有一个力量或者信念能将领主们联合起来。除此之外,我们都知道赤焰山有一些真正的信徒。这是一个机会,月儿兰,至少这是一个可以让欧卡亚人自己选择道路的机会。”
我终于问出了那句话:“我能做些什么?”
“真是奇怪,希望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 巴腾斯·;印莱特,这位欧卡亚大陆最有名望之一的大领主轻轻说着:“我还以为面前站着的是一位战士,沉着坚毅而且无所畏惧,让人吃惊。我只在真正的战士身上看到过这样的坚定与无畏。我为你自豪。如果你愿意让我享受这种自豪的话,请称呼我为伯父。可是这个伯父并不称职,他不得不让他的侄女承担起本不属于她的责任,她本应当享受着花园、舞会和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而她还这么瘦弱……”
有一刹那,我以为他会伸出一只手来抚mo我的肩膀。一股复杂的热流伴随着伊莎美丽的脸庞与印莱特无数传言一起在胸肺间窜动,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愧疚……我无法象刚才那样平静。伯父,多么遥远的称谓——让我惶恐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在潜意识里,我无数次设想过与领主会面的情景,当这个时刻真正来临时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应该感动并坦然接受这一切,可,我就是做不到。
还是老领主打破了沉寂,语气中并没有我害怕出现的失望:“我需要你的帮助,月儿兰。不是我这具身体,它已经无药可救。我和你一样明白这一点。打开另外一卷羊皮,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传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关于我的传言,有四、五十种!一大半是关于这具躯壳的美丽,一些是更加诡秘恶毒的出身与来历的揣测,一些认为圣女殿下有不被人所知道的力量,还有一些是默克桑斯“教皇”所防范的最大胆的设想——也是《圣典》纂改过的那一部分。
“除去虚假的阿谀、心怀叵测的诋毁与美妙无用的幻想,月儿兰,我还看到了希望!人们希望你就是那个人,希望欧卡亚大陆有所改变!这会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或者前进,或者后退数百年。我要说,它假如真的伟大,月儿兰,那一定是因为你。”眼前的人依旧弯曲着身体,依旧语气平淡,可他说得那么确凿,一字一句地敲打在我心里,震得我有些眩晕:“我无法告诉你能做些什么,没有人能。或者说你能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带来的信念!我所能做的就是协助你。月儿兰,你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重要!”
三百年来,每过一段时间各个领地都会遵照古老神圣的契约派遣五千佣兵并带上武器与半年的粮食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可这次不一样了。中欧卡亚的摩尔德加、库亚特、伯利、蒙特尔、乌斯将派出真正jīng锐的士兵——而不是佣兵——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北欧卡亚的伊拉宁、科穆安、费德南斯、埃罗、法波士、诺斯艾利斯、墨尔瓦的军队将由士兵与佣兵组成,甚至赤焰圣国坎达历斯陛下的两名侄子即将从圣国出发。约拿城、塞班城、还有更东边的里瓦城也由各自的将领带队出发。我还将见到十位圣骑士中的三位——忠诚圣骑士齐历亚特、谦卑圣骑士莫克姆与荣誉圣骑士雷林,见到六大黑衣主教中的四位克拉夫玛、安德鲁、霍塔、斯考特以及他们所率领的四大圣教骑士团。
没有一次圣战能与即将爆发的这次相提并论,四年前草草结束的那次不能,二十年前的红土之仗不能,甚至几百年来最著名的芒月之战也不能。十五万英尔曼军队与几乎有同样数目的欧卡亚士兵组成的铁流将会是两个大陆有史以来最恐怖、最强大的力量。
“可它假如真的伟大,那一定是因为你。”伟大,是指这次圣战将会出现的结果吗?那也应该说是因为圣战的胜利而让我显得“伟大”。埃罗、法波士、里瓦,就在半年前我都还没听说过它们,那时候我甚至还不知道有印莱特与伊莎!我应该关注一些,至少比现在更加关注一些,可我做不到。那些名字与圣战一样,都让我觉得迷惘与奇怪。
巴腾斯·印莱特以缓慢低沉而富有条理的话让我明白了欧卡亚大陆的情况,如此清晰明了。从三百年前赤焰圣国成立以来便成了欧卡亚领主利益的代表象征,与圣教保持着dú lì而奇怪的关系。可二十年前奥克古历亚王朝的最后一名子嗣去世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作为奥克古历亚王朝外系的坎达历斯陛下即位后协同圣教发动红土之战遭受失败,加上陛下一直没有子嗣而且体弱多病,圣国便rì见式微。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后一直向一边倾斜,直到现在,圣教终于发动了圣战并篡改圣典。
只有圣教才有权力册封或者废除欧卡亚大陆除了圣国之外所有的领主,虽然这个权力在近来几乎形同虚设,可圣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新恢复神的荣耀——而不仅仅只在名义上。一些大领主迫于周围领主势力依附于圣教,一些中小领主如拉可夫则渴望得到圣教支持成为新的大领主。因此欧卡亚的大领主们分成了三个部分:以三大领主为首的领主派,以塞班、里瓦等为首的圣教派以及其他如费德南斯、埃罗等的中间派。不过珂斯达玛月亮照耀下的赤焰山也并非铁板一块,就如我所知道的那样,克拉夫玛长老、摩费长老与卡索拉长老信奉真正的神灵——被称为原教派。
“数百年来只以佣兵出战的领主们不约而同地派遣出了真正的士兵,希望能在这场似乎注定胜利的圣战中建立功勋好与圣教讨价还价——至少表面上如此。伟大的芒月之战被人们传诵,因为高岗人终于彻底地被驱逐出了欧卡亚大陆,可你知道佣兵联盟、商会联盟甚至流寇联盟都是在这次圣战后成立。人们才正式开始思考为何要远离家乡去和一群不认识的作战,开始发出不同的声音。事实上你所知道的被称为神灵的背叛者的流风由来已久,差不多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和芒月之战一样,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默克桑斯教皇没有预料到的机会。
“如果没有英尔曼的存在,欧卡亚大陆的局势会简单得多。人们都说他是野兽,残暴、聪明而卤莽。可事实上,月儿兰,整个欧卡亚大陆没有人能象他那样令我敬佩,也没有人象他那样让我疑惑。”领主看着被称为地图的羊皮卷说着:“他的才能即使是放在一个人族的身上也足够让人惊叹,何况是一个被称为愚蠢、肮脏的兽族。我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正是因为他的庇护才能让阿玫莲·加斯多夫人十几年来安然无恙。人们都以为那位夫人是受到了圣国的庇护,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如果你知道加斯多夫人很早以前是流风的首领的话,你就可以理解我的疑惑。不过也许有一天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因为有一个人正从迪亚城赶来,一位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剑士——兰特。”
末了,领主拉动了身后的一根响索。不消片刻,潘·莱恩特将军便出现在眼前。
“即便我是一个大领主,有一些事情也出乎我的掌握。印莱特将派遣最忠实、勇猛的五千士兵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他们唯一的责任就是保护你。”领主转过头看着低头垂手的将军:“我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认为可以信任你,我的将军。我要你立下誓言,你将象过去几年保护印莱特与我一样保护月儿兰公主。我要你发誓,无论面对多少柄长剑,无论有多少敌人阻碍,你都会把月儿兰公主安全带回印莱特。”
年轻的将军单膝跪地,虔诚而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发誓!”
.
“你一直在这儿?”
“是啊。怎么了,伊莎?”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奇怪。整整三个时辰,你就这么坐着,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一定有什么事情把你吸引住了,让你象神迹里的……那个人。”
我摇了摇头。有那么长的时间?从领主那里离开后,我就来到这里——花园后嵌在石崖里的墓殿,和伊莎坐在她母亲睡着的盒翕前的这条石椅上。后来,领主请伊莎过去,现在她回来了,就这么一会儿。但是摇曳不定的火烛提醒我,的确有那么长的时间伴随着夕阳溜走了。我……真的记不得想了些什么。
“这样挺好——也许我可以指望把你摆放在床头。噢……不,那太奢华了。我敢打赌,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你把大陆上所有最jīng美雕塑摆在你跟前,只要你想要。”
“可那有什么用?雕塑?”
“真糟糕。”伊莎少见地撅起嘴,坐到我身边:“你居然不介意我把你比喻成雕塑,或者我们换个称呼——泥偶?不,不……那才是亵du。玉雕?你应该假装生气才对!”
“对不起……”
“不,我不允许你说这个词。如果让自己心爱的女士说出了这个词,那一定是骑士做错了什么。月儿兰,你这是在指责我。”和往常一样,伊莎微笑着轻轻握着我。可不知道为什么,笑容从她脸上慢慢褪去:“也许该我来说这个词。你的手有点冷,事实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月儿兰。我无法阻止他们……即使……即使他们保证一定会把你带回来。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这样……摆布你,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能让伊莎这么沮丧,怎么能让泪花占据她的眼睛?!该死的思绪不知道飘往了哪里,太多的事情在脑子里转悠,又细碎繁杂得没有一件可以抓住它。该死的,该死的!我该说点什么!本来就该这样——这句话很久以前我已经说过了,在高岗高地的戈苏湖。 “对不起,月儿兰小姐。我保护不了你了。” 那位jīng灵族希斯塔曾这么说过。那时候他眼中的眼神和现在的伊莎一样。
这不对,该我来保护她,我的伊莎。可……原来我是这么蠢笨,而记忆中的蕾丝居然那么快乐……难以置信。我只得实话实说:“伊莎,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一下子摸不着头绪。我想,也许是因为有些人的原因。有些人当人们接近时只会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举止,想着这个人并没有什么。而离开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他们的与众不同,越是远了越是能看清楚。”
“听起来,你是想用嫉妒引开我的注意。”伊莎摇了摇头:“可这不管用。而且我愿意原谅你,因为你说的很对。我得承认他的确有这种光芒,虽然按照贵族的眼光来看他并不英俊,也并不如何特别,甚至没有美妙得引人入胜的谈吐。我承认,亚克是有这种力量——如果不是有你,我想我都会喜欢他。”
毫无防备地听到这个名字让我吃了一惊:“我说的……是你的父亲。”
“噢!神灵!”伊莎脸上腾起了两朵红晕——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她这个模样。她举起一只手想要赶跑什么一样胡乱挥了挥:“见鬼的嫉妒,它还是让我上了当!好吧,这是我咎由自取。不过这至少说明了一点,他们具有相同的特别之处——这么想可以让我自我安慰一下。母亲,您看到了。她其实很狡猾,不但诱惑了我,而且还让我承认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虽然那只是一块墓碑,虽然周围和外面都没有人,可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仿佛真的在倾诉着委屈。压在心底的荒谬与难堪不由全都翻腾出来,让我说不出话!
“你的样子告诉我,现在我们扯平了。告诉你一个秘密,”伊莎象是真的做了什么调皮的事情一样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她是世界上最善良和蔼的人。她一定会说:‘欧卡亚大陆上,有什么比我的伊莎的快乐幸福更重要?’所以,她会喜欢你。”
但愿如此。但愿世间有一个灵魂的居所,也许那样的话她能理解。喜欢?她会喜欢我吗?不,除非伊莎能快乐幸福……或许这样可以。或许这样,她可以理解我。蕾丝呢?也许她们正在一起,在那个灵魂的居所。天哪!我在想什么呢?!伊莎的气息吹拂在耳朵里,痒痒的。不知为何心逐渐安宁下来,让一句话自然而然出了口:“伊莎,我爱你。”
有一刹那我以为她并没有听见。美丽的脸庞就停留在那儿松懈下来,闭上了眼睛,满是疲倦、憔悴,让我心疼!我多么想让她就那样靠在我的肩膀上,可转眼间,她抬头时又是的满脸俏皮与勃勃生气!她跳了起来,用手掩着额头急匆匆地来回踱步:“刚才说什么来着?对了……没有头绪。父亲说将军会保护你,即使在斯巴达斯特隘口也不会有事。他认为没有一个欧卡亚人敢公然伤害你。莫桑克图老师带来了你的灵石,月儿兰,他喜欢你每天早上出去修炼时候样子,他说多一些能力更加能够帮助你。我……我该做点什么。你帮助过约纳人,他们会和印莱特人一起来保护你……我应该给达丁舅舅带个口讯。让我再想想……我应该可以做得更多……更多……其实,我的父亲请你原谅——他无法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你瞧,我居然把这给忘记了。”
“伊莎,伊莎。”我没有办法打断她,只能轻轻地呼唤着。我不能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不能说愿意秉着灵魂发誓让她快乐——那只会增加她的内疚。思绪慢慢清晰起来,让我很容易地找到几条理由:“我相信你父亲的判断。与约纳、摩尔德加相比,与亚里巴桑大陆我所经过的地方相比,印莱特人更坦率、真诚与快乐。人们爱戴你的父亲,也喜欢你和菲尔。我从来没有告诉你,在去年冬冻后的第二天我已经见过你了,在猎人站。猎人们都为自己是印莱特人而自豪。况且过去几个月是我一生中最舒适的时光,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有这样无忧无虑的rì子,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很高兴能为此做些事情。”
“可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不,伊莎。以前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或者仅仅是为了自己内心的安宁,这不一样。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现在我害怕的是做得不够好。”
她停下脚步有些古怪地看着我。
“怎么了?”
伊莎摇摇头:“你让人迷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出于嫉妒,我发誓。欧卡亚大陆每个角落的人都在谈论你,从农舍到宫殿,从领主到士兵。神秘、羞涩、沉静、忧伤……”
“那还不如说是古怪、呆滞、木纳。”
“这不对,我可不允许你这么侮辱我的爱人,因为我了解她。”她抗议起来:“我承认刚才她让我觉得有点陌生,可我知道那就是她。我敢打赌,我了解她甚至超过她自己。她是一个倔强的人,真正的坚韧、纯洁与高尚。我该劝说她不要对自己那么苛刻。我在担心,月儿兰。因为我知道假如有一天命运让她在妥协和坚持、伤害别人和伤害自己中选择时,为了内心的安宁她会选择伤害自己。为了内心的安宁——她居然不认为这是多么高贵的品质!糟透了,我不应该说这些,这是在纵容她。更糟糕的是,我就是因此而爱上她。”
;
第四章 (上)
我本以为会跟离开约纳城那样在一群人的拥簇注目下离开印莱特,没有了伊莎贝尔的陪同我肯定应付不来那个场面。不过那还最多只会无所适从与难堪,并不能让我害怕。我怕的是和伊莎的告别。一想到这一幕心里就有些发紧,甚至害怕去想如何对她说最后一句话。这没办法,我就是厌恶分别的场面,厌恶熟悉的身影在天际逐渐模糊消失的那段路程。幸好那并没有出现。
一大半的士兵与运送辎重的商团佣兵团都将从印莱特出发,许多贵族与他们亲属将在那时候分离,伊莎得提早赶回去安抚那些年轻的妻子们。本来约定瓦伦堡一千百名长枪兵以及圣女骑士团随后赶去会合并在十二rì正式出发,可晚来的雨水象是被蓄满了一样下个不停,把黎伊斯坦河变成了遄急的猛兽,也冲断了唯一座木桥。几个有经验的老百人长断言等河水允许我们通行时,圣教与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从容行军。马匹与驮兽的蹄子在泥泞道路上的速度并没有比人的双脚快多少,再绕道印莱特的话恐怕得要晚上四、五天。印莱特远征军首领潘·莱恩特将军派人向我征询意见后决定各自直接出发在印莱特与英尔曼领地交界的蒙特山集合,那里山脚下有印莱特的最后一所村庄。一队十人士兵冒生命危险泅过河向印莱特送去了消息。
不过,伊莎离开瓦伦堡时已经亲自向维多骑士与圣女骑士团下了命令:“我以印莱特公主的名义命令你们,忠诚勇猛的印莱特骑士们,你们必须紧紧守护圣女殿下!没有得到圣女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任何人——无论是领主、贵族、将军或者他们的夫人小姐,都不得靠近圣女殿下!我给予你们以圣女骑士团传统方式惩罚任何胆敢冒犯圣女殿下之人的权力!”所谓圣女骑士团传统方式已经从原来的二百骑士传到了其他随后赶来的士兵身上,他们拍着马鞍后面的绳索齐齐高声宣誓:“以骑士的荣誉!”
遗憾的是,在我还在为她离开时欢快、俏皮而微含jǐng告的眼神以及话中的“夫人小姐”哭笑不得时,被遗忘已久的沃格大教士忽然出现并求见。他匍匐在地上先用几十个词赞美了知道的所有圣教的高位者,然后又用冗长的话语求得美丽圣洁智慧神圣的圣女原谅,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暗示圣女骑士团应该只听从神灵与圣女殿下的指派。对比之下,伊莎的最后一眼更加深刻地印在我脑子里,虽然那时候还并不知道这是我们分开前的最后一面。可这样难道不是更好吗?
我怀疑因为伊莎的命令,莱恩特将军才每次都派侍卫长来请示,而不是亲自前来。当然这其中有些默契。比如,圣女骑士团长安卡拉只是带着由他原来的佣兵与一些我熟悉的士兵组成的百人队跟在我身边,而副团长昂利领着其他人。每次有什么事情时,我都请人去征询昂利的意见。这么做的原因除了默契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对于即使如行军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一窍不通,维多利亚因为身份不能有更多的表示——在圣女骑士团中她的位置非常奇怪与特殊。无论如何得感谢伊莎的命令与将军的善解人意,让我免去了一路上的繁琐礼节。除了斥候与百名前哨士兵,莱恩特将军都请圣女骑士团走在前面。最坚硬的泥路在被上千马匹践踏过后都变成了九月果节葡萄桶里的果酱一般难以行走,走在后面的士兵难免大吃苦头。我也才理解到为什么欧卡亚人会这么重视冬冻后的那段宝贵时间。通常将军和他的侍卫们都会在一个远处高地上充满善意地用信旗示意骑士团先行,然后才会与其他士兵一起缓缓跟上。骑士团的大部本来就是由印莱特士兵组成,因此虽然行程艰难,但两支军队都保持了和谐融洽的关系。
不和谐的只有沃格大教士率领的教众们,他们的黑sè教服在骑士团白sè与长枪军蓝sè大氅中显得格外醒目。这群丝毫不懂魔法的人原来都是印莱特城中的一些普通农夫、商贩与手艺人。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他们虔诚无比的原因:因为圣教的恩典使得他们有可能享有贵族的荣耀,而原本这种荣耀只能世袭或者由大领主封赏。对于他们,我并没有太多厌恶或者同情——原本我也仅仅是一名医疗师与魔疗师而已。不过随行的骑士们可不象我这么想,除了表面上的尊重,每个人都享受着这些不擅长行军生活的人的满身泥污与狼狈不堪带来的乐趣。
葛娅与另外四名侍女也常在暗中肆无忌惮地取笑着这群举止古怪的人们,取笑他们每天早晚两次对珂斯达玛月亮方向的膜拜,取笑他们言谈中冗长奇怪的祷语,进行类似沃格大教士将在泥泞中滑倒多少次这样的猜测。这些话都是无意钻进我的耳朵,她们已经习惯于在我跟前保持寂静,或许我的静默在她们看来更加奇怪。“天啊!从来没有想过圣女殿下这么安静……我甚至没有任何事情可做。”这是唯一听到的关于我一次,不过葛娅立即阻止了那个侍女:“嘘!难道你想被昂利大人送给个整天又打又骂的糟老头?别忘了……”
伊莎的眼睛、琐碎细语、泥浆与淅淅落落的雨滴一直伴随着,我能做的事情也不多。路程的艰难对我来说一点不算什么,虽然士兵们因此而产生了更强烈的拥戴之情……可这真算不了什么。在瓦伦堡,莫桑克图大师送来了我的灵石与一些魔法书典,还有那卷摩尔德加时就交给我的没有任何魔法师标志印签的羊皮卷。军号响起之前与宿营之后的冥想,行军途中修炼那些爆术、禁术魔法的手结与咒语,成了这一路的主要内容。上一次余崩似乎在身体内筑就了更坚固的堤岸,元素的力量在身体内沉积,不过还远远未能自如承载灵觉的极限。这样的时光我很熟悉,无非是荒废了段时间后又回到原来习惯的生活中。摩尔德加之行让我深深地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印莱特领主安排好了一切,莱恩特将军与昂利骑士长又jīng明能干,我又能做什么?不过伊莎说得对,多一些能力总是件好事情。
“也许你没有意识到,或者不愿意意识到,你具有许多种神秘强大的力量,将来还会更多。这些神秘的力量有些能够使人害怕你,有些使人害怕伤害你。”
真的如此,亚克?
在黎伊斯坦河边停留五天后,十三rì,两千远征军终于渡过河流到达北岸。本来也许还要再耽搁上两天,因为在上百米的激流中修建能供圣女殿下的驷驮高车通行的木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无意中我问起独眼安卡拉骑士长之后才得知详情。于是在下午我让圣女骑士团第一百人队一起涉水渡过了河流。这很安全,骑着马匹顺着河中矗立的安全标识前进,还有几十个战士在身边保护,无非就是衣裳的下摆给浸湿了。就这么点小事,使得潘·莱恩特将军第一次与昂利副骑士长一起来见我。
将军有些过于郑重其事地说:“尊贵的圣女殿下,您不应该擅自行动,这也有损殿下的尊严。我奉命保护您,要是河流中有流沙或者旋涡……”
那么我就无法站在这里与您说话了,将军阁下。伊莎一定会这么回答,或许还要再俏皮得多。可我无法做到那样,只能对他说:“请原谅。我想,我不需要驮车。您也知道这是印莱特家族的传统。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也许我们可以继续前进。”
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给流传得变了样子,并且与以前一些事情搅和在了一起。次rì下午的沥沥细雨中,骑士团后队开始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开始还零零碎碎的,后来就成了一阵阵快节奏的敲击声。我在印莱特的商团里听过,那是印莱特人最喜欢的四句短歌:约纳有古老/摩尔德加有富泽/圣国有荣耀/印莱特,我们有什么/我们有毛皮/我们有盐末/我们有的东西/他们永远也比不上……可不对,歌词被改过了。士兵们敲打起铠甲、方盾、骑枪或者其他任何能发出声响的东西,沉闷的嘭嘭声伴着每个词,清亮的梆梆连声响在句之间:
约纳有古老
摩尔德加有富泽
圣国有荣耀
印莱特,我们有什么
.
我们有公主
尊贵的伊莎贝尔
美丽的月儿兰
你们永远也比不上
.
她们骑着马
她们淋着雨
她们走过河
她们和骑士一起作战
.
她们凿开冰
她们煮起水
她们拿着布
她们亲手为战士疗伤
……
甚至把上个月骑士团捆绑尾随而来的贵族的优良传统事迹也被编了进去,真是糟糕透了。伊莎足可以当得起这一切被摩尔德加与约纳贵族诋毁的赞誉,可我只是一个甚至比他们还普通的人!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减少罪责,为了让内心安宁。可我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一切。
没多久,往来的斥候与前哨也开始应和起骑士团的士兵起来,把歌声带往了各方。
;
第四章 (中)
二十rì。晨号还未响起,cháo湿的空气已悄悄渗入,混杂着泥土、青草与腐叶的清香将我早早从睡梦中唤起。比起帐篷里的熏香,这种气息更为真实醇厚,陈旧而熟悉。周围如此宁静,似恍惚记忆中久远的岁月。我披上大氅,没有惊动角落里的葛娅走了出去。
天空依旧yīn翳,昨rì被碎雨掩盖着的蒙特山已然在视野尽头显露出青灰sè的身影。印莱特人称为亡灵之路的千年古道在灰绿sè平原划出酱黄痕迹,一直向天际延伸而去。从印莱特出发的人们前天刚刚经过这里,从未修葺过的泥路被犁得残破不堪,路边杂草中时不时还能看见损坏的车架与散落的粮草碎布。坡地下方营蓬花瓣一样散落,蓝sè星灵鸟信旗被微风轻轻卷动,隐约可见长枪军哨兵四处游梭。我的白sè小帐篷正处在营地zhōng yāng的高地腰上,如此显眼。
不远处,维多利亚独自坐在一个枯木桩上遥望着远方蒙特山。自瓦伦堡以来,她越来越少说话,甚至被骑士团的人们称为沉默骑士。有时候我就会想她为何不随尤尼雅一起离去,前往那遥远的雅辉尔平原。她绝不是屈从于誓言,也许是要亲眼看着圣女殿下,为了高岗。可印莱特与高岗,欧卡亚与亚里巴桑,我实在说不上来更喜欢哪个,可假如有一天需要我作出选择呢?卫兵被惊动了,也惊醒了沉思中的维多利亚。
安卡拉首领与侍卫们从营帐匆匆赶出,远远施礼:“拉克将军上午会同印莱特各骑士长前来迎接殿下。莱恩特大人请您稍后一同去迎接将军。” xìng格宽厚的拉克将军位列印莱特四将之二,统领三千骑枪兵。当年随印莱特领主出征约拿城流寇的将领中,莱恩特的兄长战死,而腾哥将军与拉克将军则成了印莱特四大将军。这几天来已经见过不少小领主。感谢莱恩特将军,他并没让我有多少难堪的时候。我点了点头。首领呆站了一会儿才想起了什么——自约纳河边的早晨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修炼了。他一挥手,侍卫们沿着山头四散开去。
山顶的一棵老柯树下,顺着微风中感受到的一个气息旋流,我进入了熟悉而纯净的元素空间。这是个凝冻了的世界,可又有无数股细流般的颤动,一会儿sè彩斑斓,一会儿混沌迷朦。我能看见泥土下chūn虫的翻动,看见早落的花蒂逃离树枝,看见远处人们隐隐的走动。翕息之间,似有无数生命随着灵觉一起欢歌畅舞。传说,无数jīng灵居住在这个世界。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人们的臆想,可这儿现在是如此生动而平和,让我禁不住宁愿去相信的确有那么美丽的生灵存在着。
时间慢慢流逝,直到晨号响起我才醒来。帐篷里葛娅已经准备好了干酪、熏肉与rǔ汁。她小心翼翼问:“殿下,是否请维多骑士来陪您一起用餐?”这合适吗?有关印莱特公主与高岗人的流言正四处喧嚣,我也无法如一名真正的公主样毫无顾忌。伊莎不在这儿,仿佛轻松与欢笑也随之而走了。不对,我应该更加思念她才是……为什么反而有一种安宁?甚或还有丝歉疚。
葛娅的眼光里有些担忧。她在担忧什么?
我微笑了一下摇摇头。那夜的狂乱之后,我再也无法做到以前那般自如地调笑维多利亚了。这不是出于对传言的顾虑,也不是因为躯壳,我害怕的是身体里逐渐清醒复苏而来的灵魂。它是如此敏感而干涩,无奈而混乱。我所能做的就是不去多想,继续沉浸到莫桑克图大师交给我的寄宿魔法里面。
这一种传说中只有甲亚桑大陆格罗德大师才会的魔法。亚里巴桑将这种魔法与欧卡亚大陆的血系魔法一道归类于暗黑魔法,可即便是皮亚路克也从未提到过这种魔法的法理与咒语、手结,现在却出现在我面前。没有任何图签的羊皮卷里只有些魔法师才能懂得的咒语与手结符号。七大术种之中我只擅长治疗、探测,其他的爆术、禁术、防御、神圣术与觉灵术并不如何jīng通,不过这个魔法似乎正好适合我这个奇特的人。一般的魔法大多以魔法师本人的本原作为沟通元素能量的源泉,以身体作为魔法发动的媒介,寄宿魔法却将媒介转接到了魔法师的灵器之上。不过其力量强弱仍然受魔法师的灵觉决定,而要在繁古奥妙的咒语中加入其他各系真正能发挥作用的魔法咒语实在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说一面守着我不受控制的本原,一面去控制那颗灵石,还要考虑手结的各种结合。
今天总算有了点突破,在那颗发着蔼光的晶石周围出现了火元素的点点星斑。
古特兰,我的老师曾经说过,这点点星斑就是一名初级魔法学徒诞生的标志,魔法世界里被称为“熵”。那是他唯一一次难得的点头,因为我用比大多数人少了一半的时间修炼出来。“你很有天分,格林。可如果能将时间再缩短一半才能称得上是魔法天才。六个月时间也勉强合格了。”而我将星斑凝练成形成为真正的魔法师是在两年之后。虽然这比普通人快了两年时间,古特兰却没有再点头。他皱着眉头说:“够了,格林。那是另外一个没有约束的世界,作为一名魔疗师你已经掌握够多了。”从那时起我才真正成为他的助手度过半年时间,又在他去世后开始了漫长的游荡。凯格棱特山顶时,我的魔法刚能聚形成实,正好跨入滤石魔法师的行列——按照欧卡亚大陆的说法。不过,与莫桑可图大师相比我还是有些差距,更比不上摩尔德加比试中的司贝斯·弗兰科与乌卢姆鲁。而现在的躯壳能承受的极限……恐怕已经回到了十四年之前,虽然灵觉已经远超过去。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心无旁骛的年代。与人相比,解决羊皮卷里少得可怜的几种咒语手结带来的魔法难题更能让我安心。
葛娅的催促声打散了笼罩在晶石上的水雾,时间到了。按照印莱特的传统,我换上革甲批上大氅。
帐篷外长枪军与骑士团的两千名士兵整装列队横亘山坡下。昂利副团长引在前面,安卡拉、维多利亚分列身旁,十名骑士长与百名侍卫拥簇其后。依次经过的士兵们手按前胸垂下头颅以表达对圣女殿下的敬意。百多步外印莱特巨大的信旗下,潘·莱恩特将军与随同的几十人已下马等在路口。前面的哨队沿着泥路铺散开来。整个军阵肃穆有序,威严而不骄横,而深为长枪军自豪的军旗却未曾升起。潘·莱恩特将军此举无疑正是向这位资深将领致敬。
蒙特山方向角号频起,渐次而近。
几骑往来之后,一队人马忽然出现在远处杂草的尽头,领头正是在印莱特见过数次面的拉克将军。几十里的路程让他的马匹、盔甲上沾满了泥泞,不过看上去依然jīng神抖擞。将军与数十千人长、百人长大步而来,骑队后方跟了些佣兵、商团装束的人员。曾想收购我的商人拉姆斯也在其中。更后方还有几个批着灰sè斗篷的陌生身影。
交接了信旗寒暄几句后,潘·莱恩特陪着拉克将军与三位千人长向圣女骑士团走来。印莱特军制一万人,分为近卫军、骑枪军、长枪军(重步兵)、轻骑军与轻步兵军。此次出征共计有骑枪军两千,长枪军、轻骑军、轻步兵各一千。伊莎曾对我提及过印莱特的十位千人长,除了他们相同的忠诚外,百列达勇武,兰顿随和,福尔曼则还擅长社交。除了福尔曼年纪略长,其他两人都与潘·莱恩特相仿。
“恐怕我得先请您原谅,我的殿下,”拉克将军道:“伊莎贝尔公主请我带来给您的一封信。想必您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可我将它遗忘在后面。犬子内瑟菲尔德·拉克随后将为您送来,还请殿下不要因此迁怒于他。”
我这才注意到随同他而来的大群年轻军官中小拉克也在,与记忆中依稀印象不同的是换一身盔甲。将军微微笑着,没有一点儿为圣女骑士团的优良传统不满,或者在他心中那只是年幼公主的恶作剧。显然,将军为小拉克制造了一个接近圣女殿下的机会。我无奈地点点头。幸好印莱特的会面一向简洁而庄重,潘·莱恩特不失礼节地请圣女殿下回帐休息,而其他诸人则被邀请至中营大帐商讨下午的行程。
刚回帐篷不久,在远处士兵收拾行装的嘈杂声中有一行脚步声径直响来。“安卡拉骑士长求见殿下。”一名侍女进来禀报。
当葛娅揭开帐布时,映入我眼帘的是张被灰sè斗篷掩着的刻满坚韧深纹的古铜sè脸庞,奥克古历亚王朝第一剑士兰特——亚克的老师!虽然我早就知道他要到来,可没有想到会是现在,会是在这里。老剑士佝偻着身子,眼睛里是我熟悉的沉静与慈爱。
一双鹰眼在心中拉过道闪电,让我不禁一颤。
第二卷 暗流 第四章 (下)
跟随兰特大师来的还有两个瘦小身影,安卡拉首领用他还不纯熟的礼节一一介绍。左边一位斗篷下露出几屡褐sè长发,因为长途跋涉脸颊上的红晕还为消散,正打量着我和周围环境的淡蓝sè眼睛生动灵活,隐约与老剑客有些相似,年龄跟“我“差不多——奇拉蒂,兰特大师的孙女。另一位坦尼约莫只有十二、三岁,一头棕sè小卷发,鼻翼两侧有几点小雀斑。在首领介绍到时,小坦尼使劲挺直了胸膛努力想说点什么,可太过结结巴巴只能大致听懂:愿意竭诚为公主殿下效劳。边上的侍卫们几乎都被他煞有其事的庄重神态逗乐了。
www.uu234.com发布 想必将军们都已经有了计较,兰特大师将担任圣女骑士团的剑术教练。有太多的东西盘旋在心头,可我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甚至还没来得及问起加斯多夫人,另一拨人便来了。二三十个年轻百人长在昂利副骑士长的陪同下一起前来觐见,末尾还有拉姆斯与几个商团首领。安卡拉便引着兰特大师先告退。
www.uu234.com发布 我不由想起伊莎说起过的印莱特古老传统。因为西欧卡亚的名声,在老领主之前的印莱特公主向来都只在印莱特人中选择伴侣。也幸好这具身躯让我可以暂时不用去想这些——虽然十六周岁以后便订婚之类的,而通常情况下都要到二十岁。二年之后会是什么模样?过去半年多的经历让我不敢去断言。贵族眼中哪怕仅带一点点yù念的目光都让我反感,无论是领主、将军,或者是其他人。可为什么对着……亚克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会,我还从未从那双眼睛中看到过这样的yù念。
www.uu234.com发布 原本沉静的心里不禁有些翻腾起来。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履行着公主的职责,向一个个前来觐见表示效忠的骑士点头微笑。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象伊莎那样对昂利口中报出的每个姓氏温言抚慰,也无法对他们呈来的件件礼物表示谢意。眼前的军官们大多还是第一次看见神秘的圣女殿下,历经几次余崩洗礼的身躯毫不费力地赢得了他们震惊的目光,让他们说起话来与刚才的小坦尼一般。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www.uu234.com发布 拉克将军的儿子,内瑟菲尔德·拉克在最后一刻才呈上伊莎的信笺。封着蜡汁的羊皮卷混在几件jīng美的饰物中,还有大段同样jīng美周到的谀词。眼见着葛娅将羊皮卷与一起的饰品单独放在一边,小拉克禁不住有些得意洋洋起来。好不容易等昂利把这些殷勤的骑士们全都打发走,军号又响开了。趁着午餐前的这点时间,我打开了那卷羊皮。jīng致纹边中挤了满满当当的烙字,内容依旧是伊莎欢快的语调,丝毫看不出我担心的离愁别绪——甚至还有点陌生:
www.uu234.com发布 “我最亲爱的圣女殿下:
www.uu234.com发布 您一定不会介意我故意疏忽对于神灵的敬意。相反,如有可能我倒是要问问它为何非要用黎伊斯坦河来阻止我们相见。在为它而战的时候,这么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不过还是算了,连它自己也用雨水表示圣战并非它所愿。你一定还记得那个我们初次见面的小山头,在送拉克将军时我又去了。为了你当rì的穿着菲尔和我还大大争论了一番,在一点上我们取得了一致:因为你的美丽,甚至连腾哥将军都没有意识到你与那人的失礼。因此,现在你也肯定会原谅我没有写下大段大段对神灵与圣女殿下的颂词。
www.uu234.com发布 我甚至还去了你所说的那个驿站。天哪!那时候你就离我这么近,而你又残忍到过了足足半个月才重新出现。我得说这是你的过错,让我们少了这么长时间相聚。这样也好,否则我心里也许怀的是另外一种情愫,嫉妒或者是防备。最近一个新的传言可以证明我所言决非虚言。从赤焰城回来的坎普商团带回一个消息,傲慢的圣国人说是因为圣教对您的宠爱而进行的这次圣战,他们认为圣战的缘由是您喜欢高岗所特有的一种花。当然您知道花的名字,还用它作为了您的名字。看看,仅仅是您的一种喜好就值得发动一场欧卡亚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争,如果不是后来事情的发展,我的防备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www.uu234.com发布 坎普商团还带回了另外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因为牵扯到了一个近来大大有名的人物而倍受关注,坎达历斯陛下第二个兄长福斯特亲王最小的儿子腓尼克斯·坎达历斯。您对此一贯以来都漠不关心,所以一定不知道这位腓尼克斯是何许人以及与圣女殿下有何牵连。由于陛下身体与子嗣的原因,有关圣国王位继承的议论是除圣战外最吸引人的话题。我们都知道坎达历斯陛下与圣教关系密切,而这种关系主要靠陛下jīng明的长姊哈里亚特夫人。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想象,哈里亚特夫人唯一女儿,十八岁凯瑟琳小姐的将来尤为重要。众所周知夫人对于皇后席位窥视已久,既然自己无法得到,难免将满腔期望着落到自己女儿身上。请别以为我在说几千里之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影响您的心境,因为我所提及的人物就要出场。在陛下的六位兄长和二位姊妹中,福斯特亲王可以说是最默默无闻的一位,亲王唯一被人称颂的是对于餐桌礼仪的研究。所幸亲王的四个儿子都非常出众,个个相貌堂堂俊俏聪慧,尤其是腓尼克斯。据说他能在陛下十多个子侄中脱颖而出并非全赖在舞会与宴席上的杰出表现,而是因为他年幼时候就表现出的对于美丽的凯瑟琳小姐的钟情。这可是有明确证据的,六年前初入社交界的腓尼克斯就在众人面前宣称:欧卡亚大陆上还没有一座宫殿足够富丽堂皇到值得让美丽的表妹入住。我有理由认为正是这句话才让他逐渐得到哈里亚特夫人的宠爱,让福斯特亲王一家慢慢显赫起来。恰好陛下也非常喜欢这个侄子,也符合圣国的幼子过继传统。最近从宫中传出消息,似乎腓尼克斯·坎达历斯只要立下哪怕一丝一毫功勋,王冠便铁定落在他的头上了。
www.uu234.com发布 下面我就要说到与您相关的事情,以免让我的圣女殿下认为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在描述一个花花公子。从各个方面来看——包括圣教——腓尼克斯·坎达历斯都是圣国合适的继承人,可我们的腓力(注:即腓尼克斯)未免太过于急着离开赤焰城了,醒月还未过去便已经从圣国出发。耐人寻味的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圣国的凯瑟琳小姐rì下居然也急匆匆地尾随而来。这就为整件事情添加了许多猜测,其中一种猜测便是,因为未来的陛下看到了您的容颜。在被妒忌冲昏头脑之前,我也看到了圣女殿下与圣国陛下联姻的种种好处。这是显而易见的,我也就不一一述说了。其中最大好处,月儿兰,那就是假使腓尼克斯果真对圣教忠心耿耿的话,那么作为奖赏,您的安全也有了保障。
www.uu234.com发布 当然,我还不得不提醒您,虽然所有的人都说我们未来的陛下非常有魅力,可月儿兰皇后将不得不考虑如何协助陛下处理众多王妃、亲王的关系——这可是皇后份内的事情——而且还要面对我们凯瑟琳小姐的嫉妒与哈里亚特夫人的怒火。我倒是期望她们这些情绪来得越强烈越好,或者这样就可以打消您背叛萨文骑士的念头。包括未来陛下,我敢毫不犹豫地断言任何一个人都会拜倒在您的骑裙之下。因此,我奉命告诉您:千万不要因为印莱特的利益而牺牲个人的幸福。这句话是我的父亲、菲尔殿下与我共同的请求。
www.uu234.com发布 您还将看到其他许多年轻王子与将军们,我们认识的泽曼与霍亚、伊拉宁的穆亚·斯卡蒂……还有里瓦王子、蒙特尔王子。恐怕欧卡亚所有的小姐都在羡慕您:在充满活力的军营中,在铮亮的盔甲环卫下被一群地位显赫风度翩翩的王子将军们争相献殷勤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整个大陆也就您一个人真心实意地为此厌烦——这却让我尤其高兴。但愿为您而举行的决斗不要太多,以免欧卡亚大陆少了许多年轻才俊而让其他小姐公主们伤心。……
www.uu234.com发布 您一定想象不出欧卡亚大陆其他地方的情景。商团们带回了各种消息,每个角落都在沸腾,从最北边的格莱蒙多山脚一直到南边的里瓦城处处都在谈论您与圣战。我得承认,也许之前我太过悲观了一些。我有理由感到高兴,因为欧卡亚未来的君主们就在您的身边,您也值得他们付出任何代价去保护。不过说到将来,却让我非常头疼,除了英俊的萨文骑士在印莱特或者欧卡亚大陆还找不出一个人与您相配——因为这句话,我想我已经得罪了所有印莱特年轻骑士。还是等您回来我们再好好合计吧。……
www.uu234.com发布 ……请代我致意您的守护骑士,并转达我的羡慕之情。我得就此打住,否则惟有等到你回到身边才能让我停下来。
www.uu234.com发布 您的伊莎”
www.uu234.com发布 坎达历斯陛下,欧卡亚大陆上唯一的一位皇帝,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言。有人说陛下偏好男宠,也有人说陛下一直对阿玫莲·迪亚小姐成为加斯多夫人耿耿于怀。陛下与教会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坎达历斯家族能成为奥克古历亚王朝的继承人据说就是因为与教会的关系,不过红土之战后,陛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逐渐疏远了教会。很久之前亚克也曾隐约提及过,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同样如此。
www.uu234.com发布
斯巴达斯特隘口的红土
一
大陆历三○四年一月。
土固伦一直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早上他刚卸下粮食给驮兽喂完草,队伍前面走来一位佣兵指着自己身上的有些破旧皮革盔甲问他是否喜欢。他犹豫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早几年科穆安干旱他还想成为一个佣兵,可就是因为没有盔甲而没有得到那位可敬的首领允许。
那名佣兵说:“我知道你,土固伦,你是一个好人。既然这样我们换个衣服穿穿,不过你要帮我抗着斧锤。”
土固伦没有想到佣兵居然会知道他的名字,而且还说他是好人,于是赶紧地脱下身上穿了一个冬天的兽皮衣。佣兵帮他扣上肋下的扣绊,并且教他应该将斧锤重得那头放在肩上。土固伦感激地点点头。佣兵将一块佣兵牌挂到了他脖子上让他站到一群真正的佣兵中间,并告诉他自己去办点事情,马上就回来。等土固伦记起应该向佣兵道谢并问问佣兵的姓名时,那名佣兵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好吧,他马上就会回来。土固伦满意地看着身上的盔甲自言自语。
不久来了个穿着铁甲的士兵头,后面跟着很多一样穿铁甲士兵。士兵头捏了捏土固伦的胳膊,让他站到了一边。土固伦有些敬畏地看着士兵头把佣兵分成了几堆,那士兵头的手真有劲——象把钳子——土固伦想。佣兵被分完之后,士兵头就让他们跟着自己走。
“可是……”土固伦刚叫了一声,钳子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了他,吓得他后背一阵发凉把想说什么都给忘记了。
“过来。”钳子冷冷地说。土固伦战战兢兢地走到钳子前面,他知道知道穿铁甲的人都不好惹。“啪”土固伦只听到一声响声,眼冒金星,一阵剧痛从脸上传来。钳子眼睛里闪烁着土固伦从来没有见过的寒光说:“谁他妈让你这狗娘养的臭婊子说话了?”
土固伦被吓傻了,过了好久才清醒过来,脸上被鞭子抽过的火辣辣的痛让他眼泪直流头皮发麻。他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过是和一个佣兵换了衣服穿并且帮他抗一下斧锤而已。他应该明天就出发,赶着自己唯一的驮兽返回科穆安——那两个月前离开的故乡。
三天后,土固伦跟着佣兵们来到了一片森林里的山坡下,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巨大的山脉。在山坡下他见到了一帮已经在那里的佣兵,很大的一帮——土固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甚至比科穆安城里的人还多。而周围更远的地方是许多长相古怪的兽族士兵。还好土固伦交了一个新朋友,黑瘦的老佣兵勒库。在他们这拨人三十个人里老佣兵很受尊敬,因为据说老佣兵参加过十六年前的圣战,是那次为数不多的存活者之一。可土固伦不明白那些佣兵口中越来越多地被提及的圣战与他有什么关系。在路上老佣兵是唯一一个主动问起土固伦参加了佣兵缘由的人,于是土固伦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他将勒库当成了朋友,虽然勒库听完之后只是摇了摇头。
钳子给佣兵下的第一个命令是砍树。土固伦很高兴听明白了钳子的话,在科穆安他曾经为伟大的芩里安小领主干过这活,而自从上次挨了一鞭后他每次听到钳子的声音总要害怕得发抖。在他独自砍倒了第八棵大树之后,钳子让他停了下来,甚至还对他笑了一笑,这让土固伦不安了半天。其他佣兵也砍了许多大树,可让土固伦自豪的是没有一个人比他多。
“现在给你们自己搭个狗窝,如果不想挨冻的话就给我卖劲点。在二月下旬前你们攻城槌队就得呆这儿,谁他妈想偷懒就小心鞭子。”钳子让佣兵站成三排大声说道。他的话依旧很不好听,不过却让佣兵团的人开始拼命干起活来。
第二天一早,土固伦忽然跳了起来,那正好是钳子发出第一声怒吼的时候。不过其他人并没有这样的幸运,除了勒库,大部分佣兵都挨上了鞭子:“你们这帮臭懒猪,应该让高岗人把你们都勒死。都他妈给我起来,我该亲自把你们的臭头割下来扔到斯巴达斯特的城墙上去。”土固伦看着佣兵们身上绽露的血痕,心里居然有了一丝得意。
等佣兵们走出了营房,钳子空着的一只手拿了根棍子在地上划了三条长线吼叫着:“给我站到线后面去,踩出线砍脚掌,没有挨着线剁脚后跟。”
土固伦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可听来听去都觉得要砍脚。他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脚后跟好象更没用些,于是远远离线站着。身边的勒库踢了他一下,他才挪动脚步一直等老佣兵微微点头了才放下心来。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喊着:“现在都给我记住,你们现在是英尔曼第十九兵团第三攻城槌队。首先把你们手里拿的柴火棍扔后面去。”土固伦觉得钳子的话总是这么深奥,不过他见了其他人纷纷将手中的武器丢掉之后总算知道该怎么做了。
钳子不知道为什么yīn下了脸,他走到了前排将脸放到最近的佣兵的鼻子前,直看得佣兵额头渗出汗来,其他人更是莫名其妙。忽然那名佣兵发出了声惨叫,却是钳子手上的棍子重重跺在佣兵的脚上,回手又是一鞭子抽在佣兵的脸上:“蠢货,你踩着线是认为我的话不需要听吗?我也说过不许出声。你们都他妈给我记住:在英尔曼军中,嘴动割舌,腿动剁脚,身动砍腰!”
这时候号角声呜呜响起,其他佣兵纷纷从各自驻扎的地方跑了出来列队,得到教训的科穆安佣兵们再不敢乱动。
钳子冷着脸拎着棍子在佣兵里踱步子,左手的鞭子却不闲着,见着有凸出队伍的东西就是一下子。最后他站在后排胖子奥福里安面前,停了许久才恶狠狠喊出了话来:“下次让你妈把你生瘦点,否则我活剥了你!现在听我命令,英尔曼第十九兵团第三攻城槌队所有人,撕两片小布条,要小!放在左手,手伸直让我看到布条。”
土固伦想也不想“吱啦”一声从内衫上扯了两大片下来。钳子听到这声音立即掉头冲了过来,吓得土固伦一哆嗦差点尿了出来。
“蠢猪,这是让你堵耳朵的,你想塞进屁眼吗!再小点,要塞进耳朵。如果让我看到谁到时候耳朵上有布条我就割掉谁的耳朵!”钳子巡视了一遍之后回到了队伍前面,他举起手中的棍子一字一句地说:“听我命令,英尔曼第十九兵团第三攻城槌队看着这根棍子,堵上自己的耳朵,在我重新拿起棍子之前不许动弹不许拿下布条!”钳子将棍子插到身后树荫下。
佣兵们乖乖地照做了。土固伦死死盯着暗处的棍子连眼睛都不敢多眨,眼睛余光中还能看到钳子如同他们一样地站着。过了会他隐隐听到了声号角声,紧随着是鼓声一通一通地响起,即使堵上了布条他还是觉得心砰砰地随鼓声跳动。隐约中有马蹄声响起,中间似乎还有人惨叫声。不多时,一队深灰盔甲的兽族骑兵在佣兵队列前驰过,个个刀出鞘箭上弓。土固伦在那些骑兵冷冷的眼神扫过时还是觉得头皮一炸。
十声鼓后,钳子过去拔起了棍子示意佣兵们取下了布条:“现在你们开始祷告大神吧,因为你们可以多活一天。都给我记住,每天早上晚上第二声号声响起时都要象今天这样站着!现在解散。”他见佣兵们毫无动静顿时火起:“蠢猪,叫你们滚蛋,准备吃饭!”
土固伦这才知道可以随便动弹了,可他一扭头,发现不远处一队和他们一起来的佣兵站立的地方满是插满弓矢的尸体,血流遍地,而附近的佣兵队中也大多如此。除了他们只有远处的队伍还人还比较多,不过或多或少都有几具尸首。血腥气弥漫着,让有些佣兵忍不住呕吐起来。土固伦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腿不由一软,呆呆的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人就这么死了,这么就死了。
老佣兵拉过土固伦向靠着树干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钳子走去,令他不解地深深弯腰行了个礼才离去。
二
土固伦虽然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但是却记住了钳子说的每句话——老佣兵勒库也告诉他一定要听钳子的话,这总不会错。
钳子先让他们砍了一天的藤条,要长了二年到六年之间的那种。有一句话土固伦听懂了:藤条要比一根指头粗比三根指头细。于是他就砍下每根藤条比划了半天才放到堆里。在临近傍晚时,钳子让他们将藤条卷成团浸到溪水里。号角声响起时,土固伦早早堵上了耳朵看着钳子手中的棍子,一直到老佣兵替他取下布条。这天有个佣兵探听起其他佣兵队的情况,却被脸sè铁青的钳子劈头盖脸地抽打了半天。钳子说,不许问其他队,不许看,甚至不许听。
第二天开始砍树,各种各样的树,一连砍了三天。有手臂一样粗的楗木,有大腿一样粗的细叶松,有腰一样粗的实柯木。那些实柯木与叶子也被浸到了水中。而砍下的其他树木被劈去枝叶,楗木截成了三人多长,细叶松截成了二人长,放在了yīn凉处的架杆上堆了高高的几大堆。土固伦这时候最开心,甚至都快要忘记了那个借他盔甲的佣兵。
第五天,佣兵被分成了三组:十四人盾兵、八人槌兵、八人轮兵。土固伦很高兴与老佣兵一起分在了轮兵。钳子让盾兵开始用实柯木制作单层盾架:齐腰高,一身半宽,右外侧中间留一拳头大的缺口,安上了藤柄。而槌兵则把藤条栓在腿粗的白毛杉树腰一遍一遍的使劲拉。相比较而言土固伦觉得自己最开心了,钳子在地上给他们划了一大一小套在一起的方框,让他们佝着腰相互传递剥去了皮的细叶松圆木,虽然只要人或者圆木碰到方框边沿就免不了一顿鞭抽。这天,槌兵胖子奥福里安被任命为号手。
第十天,钳子让土固伦他们做了个一人半宽三人长的松木架子,架子上搭起了扳子平放在地上。他找了个山坡,让槌兵在前面拉着,让轮兵把八根松木放在架子下,顺着山坡把架子望上滚,后轮兵必须不停地将后面滑出来的滚木往前递去,前轮兵则再将滚木放到木架下。而钳子自己则坐在架子上让盾兵排好队跟在后面,如果有哪个盾兵不小心露出点身子,那鞭梢就会长眼睛似的飞过去。钳子说:“狗娘养的,知道疼?那高岗的jīng灵族的弓箭更疼。你他妈的这叫什么轮兵?外面的盾兵不给你捅出去?前面给我快点。胖子把号子喊起来,别跟娘们似的!”
这次到第二十天,落在土固伦身上的鞭子才少下来。
第二十一天,钳子将攻城槌队拉到了一棵足足两个人围笔直高达十数人的老楗木树前。他让所有的人聚成了一个圆圈,第一次虔诚地祷告:“万能贤明的珂斯达玛大神,我知道这棵树是您在森林中的信物。请您恩赐于我们,让它成为我们的攻城之槌,让不服从您的高岗高地倒于它之下,让您的震怒通过它来发泄。感谢神圣的大神。”他绕树三周,然后命令攻城槌队将树砍倒。在老楗木树轰然倒塌之后又截成了两人长的几段。钳子对着树心看了半天,拍着其中一段又对佣兵们说:“记住,你们所有的一切,攻城槌队所有人的所有一切都在它。土固伦,每天用水把它洗两遍,每次洗好都要翻转一下。”土固伦没有想到钳子居然能喊得出自己的名字,一下子竟然忘记了回答,幸好钳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而其他的树段被剥去了树皮前端削成了尖锥型,拉回了营地。
第二十二天,钳子开始让佣兵们搭制攻城槌底架。不过他自己挑选着每一根松木,在每根松木上作下标志,睁大了眼睛紧盯着每个佣兵的动作,甚至每个咬口、契洞到最后都自己动手。他从水里捞出仔细挑选的藤条,用一种古怪的结绳将松木捆在一起。这时候他甚至连话也不多说。一直到最后土固伦觉得那底架即使全科穆安人走过也不会有事情时,钳子才罢手。
第二十三天,搭立架。两侧八根松木被竖了起来,边侧交叉对着顶端顶在一起被死死固定在底架上,形成了个两人高中间空的三角架子——让土固伦想起了他们住的木营房。接着在斜面上端固定上了侧梁,顶端内侧紧上了下顶梁、上侧盖上了上顶梁。一根巨大的老楗木缠上了藤条被挂起了人高,尖端微微露出了木架,槌体牢牢地栓在前立梁。
第二十四天,钳子让他们又回去拉松木架子,不同的是他让盾兵站在了松木架的两侧,让奥福里安坐在架子上看着。土固伦有点忿忿,因为奥福里安拿着藤条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比钳子还狠。而钳子自己开始jīng心打磨起那段他挑中的老楗木。不过土固伦趁钳子不在时偷偷看了看周围——因此他还挨了一藤条,他发现四周已经有几架气派的攻城槌矗立在了那里。
第二十七天,钳子让每个轮兵都做了个木锤,并带上了几十根手臂长的嵌木条。他们开始带上那架裸露着支架的攻城槌去爬坡。不过钳子故意经常让架子停下来,并对轮兵说:“用你们的屁股、背、身上每个能用的地方顶住支架,用嵌木把架子固定在地上!快、快、快!” 土固伦奇怪地发现,几天前钳子绑在松木上的藤条已经深深地勒进了圆木。
到了第三十天,钳子将佣兵领到了一个小悬崖边,让他们开始锤击悬崖:“盾兵护住两侧跟后面,奥福里安喊起号子,槌兵拉起来。锤!前轮兵用楗木矛掏锤碎的石块,跟着号子掏,把高岗人的内脏给我掏出来。土固伦,继续掏,一直要掏到看见红土!”巨大的槌带起呼呼的风声掠起,又重重地撞击在石崖上,那声音震得土固伦耳根发麻。所有的人都如此兴奋,让土固伦也莫名地高兴起来,只是他掏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红土,除了石屑便是木屑。
第三十五天上午,那支土固伦看到过最漂亮的装有铁头的攻城槌终于被安置在了架子上,钳子在槌上缠上一轮轮的黑油油的藤条,在土固伦眼中,即使是垂在槌后面的那几根藤槌条也这样的漂亮。钳子捞起了实柯木叶子堆在了架子里。他让盾兵将两层实柯木盾用藤条紧紧缠住,在内侧做上了臂套。他亲自检查着每个盾兵的盾,甚至将盾套在了自己手臂上。到下午,巨大的实柯木片包着厚厚的实柯木叶与藤条安放在了架顶——这架巨大威武的攻城槌终于完成了。
最后,钳子将手中的棍子系在架子的前面说:“好了就这样了。记住,到了斯巴达斯特隘口就看着这根棍子望前面冲。攻城槌坏了不要乱跑,找个墙根拖几个人盖在自己身上。就这样吧。”说完他就走了,让土固伦摸不着头脑。
土固伦一直以为钳子还会出现,直到第二天老佣兵勒库叫他出发时,他还在想着这点。
土固伦在一大群盔甲杂乱的佣兵中和攻城槌往西走了四天,他听着钳子的话:只要攻城槌开始前进,就不要去看身边。所以他忽然发现以前远远看到的巨大山脉高高耸立在眼前时,心里还是嘀咕了一下。其他时间他紧紧地跟着老佣兵,一直来到个巨大的营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穿铁盔甲的人。在这里他听说了一些事情,那些本来他应该随着一起会科穆安的人在路上碰到了流寇兵团,全部死了。土固伦有些内疚,因为那个佣兵说不定也在那群人当中。
一天清晨号声还没有响起时,忽然鼓声大作,震得土固伦胸腹都抖动起来。那个将他们带到大营的士兵头冲进了营房:“快他妈给我起来,鼓声停之前给我上外面站好!狗娘养的高岗人来偷袭了,想活命的就赶紧滚出去。”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让土固伦觉得实在奇怪:钳子不是说号角响起之后才会有鼓声的吗?他在一次空的时候去问老佣兵,可勒库只是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不过他从别的人那里隐约听到了一些情况:山那边的人没rì没夜的来sāo扰军营,于是上面决定提早开始攻击。当土固伦问及上面是什么时,却依然没有人回答他。
三
在起北风的那天,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一阵阵呜咽声揪得英尔曼第十九兵团第三攻城槌队每个人的心肺发悬。土固伦发现每个人的神情都不一样,说不出的压抑。
鼓声每隔一段时间响起一通,响过之后就有一队五千人的佣兵排成五列走出营地。先是盾兵,紧接着是抗着三人高楗木矛的矛兵,随后是刺枪兵与弓驽兵。每个队伍的后面土固伦都能看到巨大的攻城槌,还有巨大的石车。一些人往过往的佣兵身上洒上怪怪的水,营地门口几十个穿着绣有红sè山峰的黑sè大袍的人嘴里奇怪地嘟哝着,他们手上jīng光闪闪石头发出奇怪的光,形成了几扇巨大的光门——土固伦一生也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光门。
而每过一段时间,很远的地方总要响起闷雷一样的呼喊声,隆隆作响,过后很久才停歇。
与其他天不同的是,这次营地前面和外面都有许多的兽族骑兵与人族骑兵,那种虎视眈眈的样子土固伦倒是经常看到。看着棍子,不要去看那些人的眼睛。土固伦告诉自己。
不过土固伦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气派的名字,英尔曼第十六重骑兵团、英尔曼第十七轻骑兵团、英尔曼第十八重步兵团。
到下午太阳有些西斜了,鼓声响起。一队骑兵举了面的旗帜驰到了土固伦在的这一队前面:“英尔曼第十九轻步兵团,出发!”声音大得连后面的土固伦也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身后的老佣兵捅了一下他,土固伦都不知道这是在叫他们。他想着,钳子明明说的是英尔曼第十九兵团第三攻城槌队。
身后老佣兵递过来的滚木让他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土固伦于是专心地将一根根滚木垫到槌车下。在穿越那道美丽的光门时,土固伦还是感觉到身子一轻,连手上的松滚木也轻了许多。只是在两边木然的眼光下,他忽然有点尿急。
偶尔土固伦也会偷偷扫一下两侧,他只看到灰压压的铁甲和穿着铁甲的人族、兽族手上密密麻麻森然的矛尖。矛尖给他们留出了条长长的通道,一直通往前方。在那里,土固伦从前面一队抗着长长梯子的佣兵的缝隙中看到远处几千步外层层叠叠的白sè城墙,蜿蜒里余,嵌在两侧巨大山峰的豁口。通道最前面是几十排的兽族,土固伦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这么巨大的兽族,那些兽族手中黑黝黝的铁盾甚至比人族还高。
“前轮兵,右转。” 奥福里安喊道。
土固伦差点忘记要把滚木斜往右侧放,不由出了身汗,要在平时这可免不了挨上一下子。最后总算停了下来,土固伦直起了身子。他才发现他出来的口子不过是两个通道的一个,另外一边已经站着了另外一支佣兵队,和他们一样穿着杂乱的盔甲。而前面百步外,在一队兽族骑兵的前面是之前已经出来的“英尔曼第十八重步兵团”。
地势从他站立的地方开始逐渐升高,巨大的空地一直延伸到了白sè城墙前。空地上沟壑交错密布,密密麻麻插满了尖尖的木桩,许多木桩上已经燃起了大火,有些黑黑的人影或者趴在木桩缝隙,或者直接挂在了木桩上。土固伦往近处瞄了瞄,顿时头皮一阵发炸。在沟壑木桩前满是人与马匹的尸首,有土固伦看到过的佣兵的衣服,也有铁甲、铜甲,还有其他从没有见过的各种颜sè的盔甲。一队队骑兵正甩出绳索套住尸首拖往前面沟壑里。白sè城墙上,隐约可见长长的矛枪与巨大的孥车、石车。土固伦数了数,那些白sè的城墙足足有好几道,后面那道已经若隐若现藏在烟雾后面。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身后的兽族离了他们也有百多步。可让土固伦奇怪的是,那些兽族人放低了巨大的刺枪指着佣兵队。刺枪阵左右延长开去远望不见尾,偶尔土固伦能看见冷冷的闪光。在兽族刺枪的深处有一个高耸的木台,上面人影晃动飘着面巨大无比的旗帜。如果没有这个台子,土固伦忽然想道:也许这里他们的攻城槌是最气派的了。
战场不知道沉寂了多久,到后面土固伦的腿肚子都有些哆嗦了。
猛地背后呼声响起,仿佛是万雷齐下震得土固伦只觉得头顶一阵发空,轰隆隆的声音搅得他几乎血液都要喷溅出来,不禁跨下一紧湿漉漉了一片。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奥福里安的声音:“冲。”土固伦不由自主紧盯住了那根棍子,开始将滚木拼命往槌车下送,似乎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奇怪的是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什么东西好象离开了身体,在空中俯瞰着他,并禁不住想着:要是钳子知道他尿裤子了肯定又是一鞭子。
他只能看到前面的人的脚,看到地上赫黄sè的泥土中越来越多的红sè血泥,看到偶尔碾过的奇形怪状姿态的尸体。幸好奥福里安足够大,他在这样的时候依然能够听见。他听着号声不停地送着滚木,听着号声用嵌木将槌车定在地上。沟渠越来越多,尸首也越来越多。土固伦甚至看到一张脸朝着天空,那双死鱼眼睛般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直到那眼睛在滚木下消失了很久。
“前轮左拐!” 奥福里安喊着。
“前轮右拐!”
“盾兵举盾!”
“槌兵推啊!”
“盾兵出枪!”
……
土固伦猛地撞在前面石墙上,眼冒金星。不过一支从上面来的箭矢shè在了他边上的石头上,四溅的火星有几颗砸在他脚踝上把他惊醒了。他看见奥福里安正对着自己在大喊,眼睛血红的让他想起了钳子:“你他妈给我上嵌木。”土固伦醒悟过来,掏出别在腰上的木锤拿起槌车里的嵌木开始砸。
槌车砰地一声震动,一块巨石滚落在了土固伦的脚边,紧接着又是许多声,砸得槌车咯吱咯吱地叫。“盾兵点火,槌兵解槌,前轮兵准备,后轮兵顶架。”土固伦现在才觉得钳子让奥福里安确实有道理。实柯木叶被点了起来,升起了浓烟呛得土固伦鼻涕眼泪一起掉。盾兵用楗木矛将燃着的叶子撒得到处都是,烟雾让几步外的人都看不清楚。
攻城槌被解开了,尖尖的铁头抵在石块缝隙间。
奥福里安甩响槌绳拉起了号子:“槌兵进车,开始喽……呼啦啦呦……槌!”槌兵使劲拉起槌绳脖子青筋尽暴。随着号声后面槌兵一松手,前面的槌兵一直冲到土固伦背上才放开手。
“咚”
一声闷响,激起的石屑在土固伦手臂上划开了一口吱,槌头深深地陷进了石头,几根缝隙张牙舞爪地爬在了石壁上。
“侧开盾喽……呼啦啦呦……槌!前轮掏喽……呼啦啦呦……槌!后轮顶上……呼啦啦呦……槌!……”
土固伦举着楗矛随着号声将剥落的石屑从槌头冲开的洞里挖出来。除了将攻城槌前移的间隙,他都死死盯着了这个越来越大的洞。他记得钳子说的话:土固伦,继续掏,一直要掏到看见红土!
缝隙终于在石壁上蔓延开来,石屑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石块,堆满了土固伦的脚。后面的轮兵顺着盾兵留出的缝隙将这些石堆扒开扒走,一直到攻城槌车死死贴住了城墙。土固伦甚至不用了奥福里安的号声,莫明的兴奋和躁动仿佛只有手中的楗矛才能发泄。
他就如一只深秋中正在刨坑的土拨鼠,向往着更深的洞穴。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看到了深处的泥土,可那还是赫黄sè的。这时他才发现攻城槌已经许久没有撞击城墙了。
土固伦茫然地停止了挖掘。他转过了身,看到在身后老佣兵趴在地上,露出车子的半个身子身子上插满了白sè羽毛的箭羽。身边掩护的盾兵的盾牌裂成了几块散落在地上,一块巨石上涂着白sè粘稠的液体。而奥福里安只剩下了半个身子,另外一半变成了焦黑。身边趴满了人,有侧着身体的,有仰躺着的。远处暗黑昏黄的天sè下只有灰雾袅袅,和更远处灰压压的军营、兽兵融在了一起,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战场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城墙下。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如果挖不到斯巴达斯特城墙的红泥应该怎么办。可他说不出话来,那个从他头顶溜出去的生气带走了他刚才所有的冲动,让他瘫在了地上,又湿了一片。不过他还记得钳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找个墙根拖几个人盖在自己身上。就这样吧。”
《三千纪》之内容提要及相关说明
在若干年后必然会出现的——或者已经存在了若干年的三个法规:
第一法规: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进入适合孕育生命的恒星系,更不允许以任何方式干涉、影响已经形成的生命体系。
第二法规:如出现上违反一法规的情况出现,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以对于已形成的生命体系影响最小的方式制止,并以同样的方式逮捕违反者。
第三法规:上一原则的执行人的行为可以视作不违反第一法规。
有关作品:
一、《三千纪》是部变身小说。去年年底见朋友着迷于类似题材,粗粗读过几章后便断言此类小说不过哗众取宠,除变身这一题外,其他并无特别之处,相比较其他小说更显思维混乱文笔拙劣。朋友忿忿不平,激吵许久,最后朋友激将:那你写本如何?这是本书的由来。匆匆三个月过去,叠出二十万字,才知道写书码字着实不容易,无论如何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二、《三千纪》为写实xìng魔幻小说。写实xìng是相对而言,这里没有神灵,也不会出现“独吾一人秒杀千万”的壮丽景象,除了加入“低当量”魔法、变身、剑术斗气和各个种族其他全现实而写,甚至想写入变身人的真实感受,是否如愿请读者自判。
三、《三千纪》为西式小说。所谓西式也是相对而言,主要指的是人名、魔法与交谈的语法,不会有那些绚丽的魔法名称与绰号以及官衔,也没有完全套用西式中的魔法体系。另外书中主角的名字与其他人名不协调,请读者能忽略这个细节。
四、《三千纪》的年代设置。千纪类似于“世纪”,一千纪即为一千年。书中人物所处在的年代相当于地球的两千年前,但本人也尽力避免类似架空小说的东西存在。之所以选择那个时期,主要是本人的几个疑问或者判断:是否有魔法或者中国的内功以及特异功能存在(本人认为有);如果有类似的东西存在,它们的消失是否也是一种必然;东西方在类似时期的前后几百年之内形成了今后二千年宗教流派的基础,这是个非常特殊的年代;……等等其他。本人力图恢复那时候的真实画面,不过再真实也都是作者脑子中的想象,读者未必认可。
五、《三千纪》的地理设置。文中发生的故事涉及到某星球的三个最大的大陆:亚里巴桑大陆、欧卡亚大陆、甲亚桑大陆。不过文中人物并无星球这一概念而只有大陆的概念。亚里巴桑大陆为其中最大的大陆,欧卡亚大陆在其东北部与之相连,并被哥豪拉雅山脉与阿卡历达山脉所阻隔。甲亚桑大陆在亚里巴桑的西边,中间有海洋相隔,每到第三十年气候变冷,大洋冰冻就把两个大陆连接起来。本人绘制了地图,不过还未完善,再过些时间即扫描上传。
六、《三千纪》的魔法设置。书中魔法不同于西式魔法或者中式内功,更象是两者的结合。之所以这么设置,是因为西式魔法主要以“借”为主,中式内功以“用”为主,其中必定有结合点。魔法派系分为金系、木系、水系、火系、土系、灵系、血系七种,金木水火土借用五行,指代五种不同能量(其分割更象是光谱中sè彩的分割,而并非是一种对立)。西式中常见的风、电、冰三系,我将其设置为辅助魔法或者是魔法的一种表象。各系魔法中的法术有七种:爆术、禁术、神圣术、探测术、防御术、觉术、治疗术。
七、《三千纪》的种族设置。文中的种族(类人)有七族:人族,血族,jīng灵族,矮人族,兽人族(或者叫土人族),龙人族,兽妖族。除了人族与兽妖族,其他五族各有特xìng。关于里面五族的不同部分各有奇怪的力量的设置比较幼稚,希望读者不要介意。
八、《三千纪》的自我评定。文笔还算流畅,文风朴质严实,注重整体构架的稳固、情节的合理与细节的处理。提醒读者注意:有时候阅读时有时候会很压抑与郁闷,前卷与第一卷的战斗场面不会很多,对话与心理活动、修炼描述占了很大一部分,而且主角不会被天上掉个馅饼砸中而功力大增。
九、《三千纪》的写作进度。有完整写作大纲,计划写七卷,现完成前卷与第一卷大半,约计二十余万字。rì完成量千字到一万字之间,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区别,是因为糊口裹腹的问题。本人工作尚可,为此书与朋友戏言已经耽搁不少工作。如果读者认为此书还行,请广为推荐,如有可能本人也愿专职写书以飨各位知音。
十、《三千纪》的章节。开始写作时前卷基本五千字一章,第一卷为近二万字一章。后听朋友建议,根据情节改为四千至八千字一章,不设置章名。
十一、《三千纪》的更新。保证每二天到三天更新一章,宁缺毋滥,请读者见谅。如果有意外未能及时更新,本人会通知诸位读者。
其他的话:
一、因为本人从事建筑设计,隔行如山,《三千纪》有不足之处万请指教。
二、欢迎各种形式的讨论,谩骂可免。
三、对反感变身题材的人说一句话:假如,只是假如,你真的变成了异xìng(躯壳),你会如何?其他话不多说。
四、网经常上,字经常写,但初次写长篇,也初次发表作品,许多规则规程并不熟悉,请个位读者多多指教。
起点中文网 www.uu234.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三千纪》魔法设置以及相关说明
一、魔法师的力量与运用:
魔法师的能力包括:灵觉,生命本原,身体元素,魔法咒语,手结。一般魔法师释放魔法的过程如下:通过灵觉感应元素的范围,鼓动生命本原以魔法咒语召唤元素的能量,通过手结释放出魔法。
1、灵觉。灵觉的强弱决定了周围元素的召唤范围,经过特殊修炼的灵觉可以感受到不同区域内的元素变化。
2、生命本原。生命本原是召唤这些元素的媒介,魔法师通过灵觉鼓动生命本原来召唤身边的元素力量。
3、身体元素。人的身体每个部分都蕴含元素,这些元素的强弱决定了身体能承受的所召唤的能量的大小,如河床之于水。
4、魔法咒语。咒语类似于运用能量的契约,通过咒语魔法师可以释放不同形式的魔法,不同的咒语其作用与威力都不同。
5、手结。手结是为了控制魔法释放的方向与方式。
6、曾经有一本古非蒙特大陆的魔法书典记载,如果灵觉的强大突破了一定的范围可以直接调动元素。那本书将这个范围称为古达姆临界点,千百年前非蒙特大陆一位名叫古达姆古魔法大师首先做到了。
7、魔法师的法力不是永远持久存在,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
二、元素与能量的分类:
1、能量蕴涵在元素之中,不同的元素能量类型也不相同。人们将不同的能量以其附载的元素来命名。
2、元素分为五种:金、木、水、火、土。这些元素能量的划分类似于光谱中光的划分。而风、冰、电这三类是基本元素的一个表现形式,并不属于基本元素。
3、人族身体内蕴涵了所有的元素,不同的部位元素能量各不相同。每个人身体内元素的大小、各元素组合都不相同。皮肤以火元素为主,肌肉以木元素为主,血液以水元素为主,骨骼以土元素为主,心脏以土元素为主。
三、魔法法术的分类:爆术、禁术、神圣术、探测术、防御术、觉术、治疗术。
1、爆术,攻击魔法的主要表现形式,容易制造人的外伤,例如火球术。
2、禁术,减缓元素能量的流动,主要使用在人的身体内部。
3、神圣术,鼓动身体内部的生命本原和各种元素能量,发挥出更大的潜力。
4、探测术,灵觉魔法师最擅长的魔法。
5、防御术,通常释放在可以附载魔法的器物上或者人身体外部,构成能量的防线,不同元素的防御对其他元素能量的防御效果比较差。
6、觉术,控制灵觉的一种魔法。
7、治疗术。
四、魔法师与魔法的修炼:——选自《三千纪》第一卷第二章
“所有的种族里,人族是最奇怪的,他拥有所有元素的属xìng,但是每个单个的属xìng有远远比不上其他种族。武士所修炼的斗气是最适合人类的本原,只是斗气开始时极难,象亚克修炼出金sè斗气那样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练才行。人类的魔法师一般只修炼某一种属xìng,扩大身体能够承受的元素能量的容量——魔法力的大小通常使指法师所能借用的周围元素能量的大小,这样使得他体内的其他元素属xìng受到了排斥,而不象其他种族有先天xìng的调和;假如一起修炼所有属xìng的话,那么其威力就远远比不上单一属xìng的修炼,另外一方面体内各属xìng元素之间也无法调和。
其他的各个种族则因为先天的原因,他们的魔法师总是在单一的魔法上的修炼远远超过了人族,但是他们的生存总要受到很大的限制,除了符合自己属xìng的魔法,他们很难修炼其他的属xìng。魔法师的身体都是使用魔法的载体,如同河床之于河水,魔法修炼就是不断扩大河床的容量。所有能使用魔法的能量范围取决于灵觉感受到的范围,通过魔咒那些元素能量积聚在身体,而通过手结释放出去。吸收外界的元素能量而且转化为自己本身能量,除了五族大长老其他人都不知道。”
五、魔法器物的修炼:——选自《三千纪》第一卷第二十五章
“所谓炼器,不外乎施术、炼术、防术三道,不过各道千变万化常使人沉溺其中。施术中最常见的就是制作修炼魔杖用来施用魔法。防术常见的是借用幻香草、幻叶木与幻甲兽,不过幻甲兽听说只有东南欧卡亚大陆森林与阿卡历达山脉下的魔域林还能看见,其他地方早已经绝迹。炼术借用天地万物jīng练魔法之道,其中以魔法晶石最为常见。”
“修炼魔法晶石里又分采石、琢石、磨石和炼器,根据本身材质不同晶石之用又分许多种类。很多年前我得到这块晶石时它已经琢磨成器,只是我所修炼的是土系魔法,所以一直没有修炼,现在给你使用那是正好。修炼晶石必须有一定的魔法力,通常根据能力大小分为通、印、滤、合、灵五个阶段。引元素之力贯通晶石为通,于晶石内刻入法师烙印为印,以各门法术炼化掉晶石杂质为滤。通石生热,印石生光,而滤石变sè,sè越纯则炼化越成。炼成通石才能称为魔法师,如果能到达滤石则可以称为大魔法师了。”
“炼达通石的人在欧卡亚大陆不计其数,炼达滤石的也有数百人之多,可修炼到合石却非常少。传言滤石成形之后,修炼之时石随人动,可以借石融合天地牵引元素,修炼的地方自然而然形成风眼,因此有合石神动的说法。至于灵石的修炼,欧卡亚大陆恐怕仅有数人而已,修炼之术也都极少外传。灵石开窍,鸣动天下。传说不同魔法修炼出的灵石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象是昨天凌晨那样清越的声音却从来也没有人说起过。”
六、魔法修炼的缘由:——选自《三千纪》第一卷第二十五章
“远古以来魔法存在已有千万年,古魔法会历来有三问:生之所在;死之所去;存之为何。万千魔法都是由此而生,传说中的各位魔法大师们穷尽一生都是为了解这三问。只可惜到了现在,魔法渐入繁复细杂,无一不是为了更大借用天地更大的力量,只为存之所用。可惜,可叹。”
《三千纪》六族传说与元素魔法
远古以来大陆上分为了六个种族:
“在龙人族的传说里,龙人与人一样早的存在——他们本来都是一样的人类,可是因为战争就出现了龙人和人。同样因为战争的原因,失去了太阳的时候出现了血族,天空没有云彩的时候出现了jīng灵,洞穴里出现了兽人,山林间出现了矮人。当一切都正常的时候,所有的物种又全部都会成为人族,而那时候世界就会进入战争或者灭亡。”(选自《三千纪》前卷第七章)
“奥科第山脉、哥豪拉雅山脉与高冈高地围合而成高原上的三角形盆地以戈苏湖为中心,聚集了人族、矮人族、jīng灵族、血族、兽人族与龙人族六大族,……千年前六大族盟约为誓,共同抵御东北方欧卡亚大陆的兽妖族,并约定了山的yīn面归血族,山的阳面归兽人族,河的源头归龙人族,平原中的森林归jīng灵族,平原中的山地归矮人族,其他地方归人族居住”(选自《三千纪》前卷第五章)
不同的种族擅长不同的元素的魔法,不同种族的不同部位有着各自的秘密。血族的血液可以吸收水元素,矮人的肌肉可以吸收土元素,jīng灵族的皮肤可以吸收火元素……;
由动物世界想到变身小说的种种若干
某rì看动物世界深以为然:
科学家救助了几只受伤黑猩猩,有公有母。在猩猩们伤愈之后,人们将它们放到一些安全的有族群的保护区中。过了几年之后科学家回去考察时发现,那些母猩猩已经与当地的猩猩群融合,而那些公猩猩始终被驱逐在外。科学家解释曰:那些猩猩群里的公猩猩首领绝对不允许外来的公猩猩加入而有机会和它抢夺母猩猩,至于母猩猩则多多益善。
因为正在写网书,不由自主、身不由己、不得不将这一现象与时下网文联系起来。在时下流行的架空类小说中,大多说的是某一男猩猩忽然来到其祖宗十八代以前的年代,然后利用其祖宗十八代积累下来的学识YY一番。可徙徒始终怀疑一点,那十八代以前的猩猩群中的男猩猩们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接受了新来的男猩猩,而丝毫不担心新来的猩猩抢走族群中的母猩猩?甚而至于将母猩猩们双手奉上?聪明如黄易为代表者为解决这一硬伤,不得不在男猩猩如何被接受上大费笔墨规避这一硬伤。更聪明者直接将人物代入了男猩猩的祖宗身体里,虽然非常不人道地不考虑猩猩祖宗的主观意愿。而其他如天外飞仙般地进入的网文大多不可避免地夭折了。
正当此类架空被嚼得不能再烂时,一道曙光出现了,那就是变身小说。此类小说从先天上就解决了合群的难题,更兼意yín的空间越发巨大,因此迅速蔓延开来。
只可惜大多被男猩猩变成母猩猩的网文都基本上忘记了一个道理,母猩猩固然容易被接纳,可那也是必须以成为现有的男猩猩的玩物为代价的。作为创作此类题材的男xìng作者们无论心理还是现实的角度都绝对不愿意屈从于这个定律,于是导致此题材终rì遮遮掩掩,难以大成。
题外话:徙徒常想,应当让那些种马类作者写此类题材,这样才能彻底避免种马病毒的蔓延。甚至徙徒还恶毒地想到种马专家被自己的马胡乱意yín时的快意场面。至少种马专家写过此类题材之后,除自虐狂之外绝对不敢随便配种了。从这个角度而言,变身小说对于网文的健康发展绝对有贡献,对于网文世界真正的男女平等更是贡献巨大。此话不提,进入正文。
从写作变身题材的作者的xìng别差异这个角度,始终难以解决的有几个问题(单就男变女而言)。
其一,xìng。现在变身网文的解决方法是比较是使用唯美法,唯美到公猩猩被“玉眼一扫yù念全无”,或者先天上阉割了xìng的出现(徙徒惭愧,因为徙徒也用此法)。徙徒认为更高明的做法是从情节的巧妙上来规避效果会好许多(徙徒在尝试中)。最常用恶俗的方法是,让此猩猩植入某大神的能力,或者通过某大神的庇护,从而回避了xingsāo扰。
其二,心理。xìng还好说点,到底中国网文还不如何推崇xìng。而心理的转化却是制约变身网文最大的敌人。其难点有几个方面:笔力;生活的经验;无法面对;难以启齿(怕被说变态)。笔力和生活经验倒还在其次,关键的是后面二点。众所周知,网文最大的快感通常是作者与读者通过“猪脚替换法”而得到。众口铄金啊!可是就心理方面的遮掩,反而导致了变身小说的作者通常被认为是患有变态症、关爱缺乏症、自虐症等等。徙徒认为,正是这样不严肃不科学的心理与创作方法使得变身网文终rì在yīn翳之下,也使得众多网文高手不愿意冒险加入其中。于是,少数敢于尝试的人因为笔力不逮而只好恶搞,因为缺乏生活经验而让主角直接成为花痴,因为无法面对而太监,因为难以启齿而意yín一番草草写就。可惜,可叹,存在即有理这句话出现了数百年了,同xìng恋不是病了,某些人也已经种马数万,成佛成仙成“完美体”了,变身网文却还死沉地下。
其三,地位。网文述说的年代大多是父系社会,前溯5000年后至数亿年大体都是如此,也限定了变身的地位与女xìng的地位。因此变身一出就很容易被下个定论:好好主宰不做,偏偏去被主宰,肯定心理变态或者受虐成xìng。因此变身网文中变身这一事实是绝对要无人知晓的,所以大多网文中都是神仙入体或者灵魂乱飞,天不知鬼不觉,指纹线索决无。徙徒认为,这,这也太没有想像力了点吧?撇开这点先不谈,徙徒认为变身除了纯粹的意yín之外,有一个方面的题材是其他所有类型小说难以比得上的,那就是用男xìng这理xìng的眼光与女xìng的身份去揭露权力与yu望的丑恶,有什么比对着一个弱者表露丑恶更安全的呢?所以,变身小说的发展在可以看见的将来只有两个方向:意yín的和绝对沉重严肃的。可惜网文之中后者是非常难以生存(更可叹的是徙徒居然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不过徙徒绝对没有高高在上的意思,各位大大请勿误解)。在意yín式的变身中,做法就很简单了,借助某没事情做的女神的可以了。
其四,生存。在所有变身网文中,生存是最容易解决的事情,因为变身之后大多都是绝绝绝世美女,所以即使主角偶受挫折,也肯定有万千护花者的存在。可惜大多网文都忘记了一点——美女和宝石都是权杖上最美妙的装点。绝绝绝世的美女就意味着绝绝绝世的压迫与丑恶——假如我们认为权力是丑恶的话。于是,要么握着权杖,要么那些握有权杖的人大多被设定为英俊潇洒、风liu倜傥、专一情深的圣明无比的君主(大臣或者绝绝绝世高手)。这可能吗?当然,意yín者不考虑可能xìng或者逻辑xìng的。在这里徙徒小小提个醒,各位大大可以从千年前的花木兰去动动脑子,不失为一条路子(声明先,徙徒已经准备用了,小心雷同)。
其五,能力。这就不多说了,修神修仙修魔的YY多着呢,随便吧。徙徒个人不是很喜欢天上砸下500t的大饼不死转而成不死之身的做法。
最后一点,各位大大作好了写变身小说的准备了吗?
贼心不死——兼谈高级YY与贼
前些天与一个现实老友因为网文的YY争论起来,无非此友坚持YY无罪。注:此友乃典型的无良读者(在起点一年多居然没有注册账号,看书达数千众,吾落户起点也是他的缘故),而吾已经很不幸地“升级”了。说起来此友也振振有理:凡网书皆YY,凡写书者都是贼,Y术与贼技不同而已。与之争辩许久,被迫得出一结论:吾乃一不入流之小贼,因为贼xìng说到底了都是企图将别人的或财或物转化成自己。
不幸地看到电视上放出的《天下无贼》,以及昨天看的《东方不败》,越看越觉得此友居然有些道理起来。
冯晓刚是老贼,《天下无贼》是YY的。冯贼以傻根对着狼干嚎以及女贼之怀孕,使得《无贼》这一YY得以成立,加上小刘之酷象几大元素施展贼技骗取票房数亿,可谓Y已大成,而贼技高超,超黎叔之境界何止数里!总结一句:冯贼将Y掩藏如此合情合理,使其Y而不现。
冯贼的偷术不过借用原小说作者,还不算绝高明,顶多能算一老贼。看了《东方不败》,方知徐克之Y术、之贼技更高出一截。徐贼以林美女之容貌出演那阉货更是一绝,兼其安排林美女死的如此灿烂美艳,使人知其Y而不忍揭其Y术,甘愿被偷,实在高深。试想如果安排任何一男xìng扮演那阉货,即使再无敌,恐怕也会让人干呕数rì。如此焉能称徐贼之Y术贼术不高明?
金庸更可说是Y神与贼神。金贼融YY于武侠,更是集Y术之大成者。其Y术立于数百年的民间武侠基础之上,利用广大人民群众的想像yù、好奇心、同情心(此处略500字)几乎乱史为真,骗得央视鞍前马后于前,浙大奉教授及文学院长(名誉)于后,更有亿万中国民众争相出钱、出力、出名、出心。金贼真可谓空前绝后、继往开来、东方不败(略5000字)之Y神贼神。
冯贼、徐贼、金贼可以说代表了高级YY的三个境界:Y之藏术,Y之心术与Y之神术。此外还有其他老贼、贼王若干,类似黄易之流可列入高级Y术,也可算是开宗立派的一大家,就不在累述。
不过前述几人yín亦有意,盗亦有道,非吾等同辈可以攀比。只是见现在网文中湿液横流,论坛广告里明枪暗火,实在是害怕吾等写网文者jīng尽人亡或被饱以老拳若干啊。
吾误入贼道,想脱身恐怕已难,只有一个原因:贼心不死。
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