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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兰之剑     铁血帝国txt下载     铁血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九章 雄狮与雄狮

    光绪二十一年,西元1895年8月15日,帝国总参谋部常会正在酷热的天气中按部就班地进行。

    情报处处长朱涛中将稳坐在红漆檀香木的椅子上,捏着一叠文件,一边擦汗一边汇报着最新的军事情报:“……俄国6军部队正从北海道主要城市撤出,但是仍占据了北海道以北的主要岛屿,至8月13日,俄军在北海道主岛上尚部署有一个步兵旅和一个骑兵团,大约六千人,在北海道附属岛屿上驻扎了至少三千人,预计一周之内,俄军可全部撤出北海道,但估计不会从附属岛屿撤出。”

    “从彼得堡到北海道,多么漫长的补给线,远东铁路才刚刚修建到赤塔,离日本海还差两千公里,就想跟我们争抢日本列岛的利益,真是愚蠢至极。”总参谋长刘云上将不以为然道。

    朱涛提出了解释:“去年8月25日,沙皇亚历山大三世驾崩,尼古拉二世登基,新登基的沙皇大概急于建立功业,不顾以财政大臣维特为的理智派官员劝阻,强行插足中日战争,占领北海道。但是因为补给线漫长,后勤支援跟不上,加上我国与日本签订结盟条约,俄国方面必然担心我国向远东进军,截断北海道驻军的后路,故被迫主动撤军,集中力量在贝加尔到滨海一线防范我国。”

    刘云点点头:“我同意朱涛的分析,大家对此还有什么意见?”

    作战处处长杨正金中将疑惑道:“我在传送过来之前看过一本书,叫《维特伯爵回忆录》吧,说是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于公历1895年1o月31日病死,现在却是在8月25日完蛋,奇怪了——”

    刘云笑道:“历史之树已经因为我们的介入而生出了完全不同的枝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的历史和未来也许将完全不同于我们出生的那个时代,只是不知道沙皇的提前病故与我们的介入历史之间会有什么联系,这种问题以后不必讨论了,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现实的问题上。朱涛,继续你的汇报。”

    朱涛抓起椅子后的手巾又抹了一把汗:“是,接下来是俄国海军的情报。俄国在远东的海军力量最近不断增强,今年年初,俄国太平洋分舰队有七艘巡洋舰、四艘炮舰和五艘驱逐舰,西伯利亚区舰队有一艘二级巡洋舰、四艘炮舰和四艘驱逐舰。从今年4月开始,6续有新舰艇加入俄国远东海军力量行列,截止8月1日,太平洋分舰队增添了三艘巡洋舰和四艘舰队驱逐舰,西伯利亚区舰队增添了两艘炮舰和三艘驱逐舰,另有两艘舰队装甲舰正计划调来远东。”

    “我们的镇洋舰队现在有四艘舰队装甲战列舰和十六艘主力巡洋舰,以及四艘新型驱逐舰,十艘大型舰队鱼雷艇,实力上对于俄国远东海军力量具有压倒性优势,但是我们现在不能动手收回东北失地……”刘云环视一圈众将,“内政改革正待展开,国家工业化有待实现,现代化6军有待建设,外交形势依然严峻,东北亚一体化刚刚开始……更重要的是,暂时的地区海上优势不能说明什么,俄罗斯帝国的海军力量仍然是全球第四,6军常备军更有近百万,预备役和非常预备役军人二百五十万以上,6军常备军装备技术水平与我国防军相当,我们还需要进行飞跃式的军备扩充,才有可能与庞大的俄罗斯帝国决一雌雄。接下来由杨处长汇报新拟订的扩军计划,大家提提意见,如果诸位没有异议,就将提交内阁审议。”

    杨正金用手巾擦掉了手上满把的汗水,捏起两张文件道:“作战处和训练处共同拟订了这份十年军备扩充计划,其要点如下:第一,6军十年之内新建二十个国防军常备步兵师,十个独立步兵旅和八个独立骑兵旅,共增加五十二万6军常备军。裁汰和改编全部旧式部队,包括现有的二十万改良军。到19o5年全国6军常备兵力将包括五个禁卫步兵师、三个禁卫独立旅、二十四个国防军常备步兵师、十个独立步兵旅和十个独立骑兵旅,加上预计中各非战斗机关、军事院校的编制,数量将达到九十万。第二,6军十年之内完成十个国防战斗预备师和十个国防战斗预备旅的建设,其标准为三天内可完成动员,两周内可完成装备和恢复训练,一月内可转为国防军常备师投入战斗。十年内完成两个禁卫补充预备师和二十二个国防补充预备师、二十个国防补充预备旅的建设,其标准为两周内可完成动员,一月内可完成装备和恢复训练,两月内可新建国防军常备旅团投入战斗,或向原有的常备部队补充成建制或不成建制的兵员。到19o5年全国预备军部队将包括十个国防战斗预备师、十个国防战斗预备旅,五个禁卫补充预备师和二十四个国防补充预备师、二十个国防补充预备旅,预计一月内可动员三十二万预备战斗兵员,两月内可动员共一百万预备战斗兵员,半年内可动员共二百三十六万预备战斗兵员。第三,各省根据人口比例建设地方民团,估计每一百人可提供一名民团团员,全国到19o5年将拥有四百万到五百万民团团员。第四,海军十年之内新添舰队装甲战列舰八艘,舰队装甲巡洋舰十艘,巡洋舰十八艘,驱逐舰三十二艘,舰队大型鱼雷艇十二艘,以及一批近海炮舰、小型鱼雷艇以至小型潜艇,其中的大部分舰艇由国内船厂建造,少数从德国或英国订购。到19o5年,计划保有舰队装甲战列舰十二艘,舰队装甲巡洋舰十艘,装甲海防舰四艘,主力巡洋舰三十艘,驱逐舰三十六艘和舰队大型鱼雷艇二十二艘……”

    “军事工业的展计划呢?”后勤处处长马成武中将提醒道。

    “还有军事科技的展计划。”装备处处长胡克中将补充道。

    刘云抿了口桂平西山绿茶:“因为军事工业和科技的展必须与国民经济展相协调,所以要由内阁根据我们的扩军计划来统筹规划,以使扩军计划与国民经济展计划至少不造成严重矛盾。我们的任务是有效利用内阁所给予的一定资源,高质量地完成军备扩充计划。还有什么问题吗?”

    朱涛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这样一来,我们不是要被内阁所束缚了吗?”

    刘云道:“我们的目标是要建立民主主义国家,而非军事独裁国家,制度如此,束缚是必要的,无限制的权力是必然的灾难。”

    “没问题了。”朱涛说,心上依然有点不舒服。

    “接下来由杨处长汇报新拟订的军区划分计划,如果内部通过,也将提交内阁审议。”

    杨正金一边热烈怀念那个时代的空调,一边擦掉额上不断坠落中的汗滴,捏起另一张文件:“这是作战处单独拟订的计划,主要出于战略方向选定和全国动员体制完备化的考虑,全国计划分为东北、直隶、华东、华南、西南、西北六大正式军区和蒙古、西藏两个特别军区。东北军区包含黑龙江、吉林、盛京三省另朝鲜藩属区;直隶军区包含直隶、山东、山西、陕西、河南五省;华东军区包括浙江、江苏、安徽、湖北、江西五省;华南军区包括福建、台湾、广东、广西、湖南五省另琉球藩属区;西南军区包括四川、云南、贵州三省;西北军区包括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四省。海军将仍然按照镇洋舰队加三洋舰队的体制,但计划新建三个国内基地,包括山东胶洲湾基地群、台湾高雄基地和广东湛江基地。另计划在朝鲜和日本开辟三个专用基地,包括釜山基地、佐世保基地和横须贺基地……”

    “……各正式军区均拥有自己的6军军事院校,东北军区有奉天6军学院、直隶军区有原保定6军学堂改编的保定6军学院、华东军区有原江南讲武学堂改编的江宁6军学院、华南军区有原桂林步兵学校改编的桂林6军学院、西南军区有原成都步兵学校改编的成都6军学院,西北军区有新设的兰州6军学院,另外,帝国6军大学为蒙古和西藏特别军区特设了草原骑兵专科和高原战术专科,培养这两个特别军区的军事人才。三洋舰队也各有自己的海军军事院校,包括直隶天津的北洋海军学院、福建马尾的大洋海军学院和广东广州的南洋海军学院。总参直属的军事院校将包括新迁往大连的帝国海军大学、京师附近的帝国6军大学、帝国战争学院和帝国通讯学院、天津的帝**医学院和帝**事科技学院和山东的济南炮兵学院……”

    “那么,各军区和舰队的长可以确定了吗?”朱涛问。

    刘云看了他一眼:“在国会大选开始之前,务必要完成新军区体制规划的落实工作,所以近期将进行人事方面的重大变动,大部分将级军官都会有职务上的变动,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

    训练处处长武定国中将摊开双手道:“叫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不过最好能有上前线的机会。”

    杨正金非常认真地提出意见道:“我觉得你还是比较合适坐办公室。”

    “真的吗?我怎么没感觉。”

    “你现在体重标,想必没有几匹马能够载得动你。”杨正金露出了阴险的微笑。

    刘云跟着笑道:“杨处长说得对,武处长是该减减肥了。闲话少说,大家对新军区体制有什么意见?”

    “报告!”门外传来警卫官的声音。

    “进来。什么事情?”刘云拿起文件扇着风道。

    “参谋长大人,您的家人来报,尊夫人今天早上开始肚子痛,已经召来医生,怕是要生了。”

    “我们正在讨论机密要务,以后除非涉及国家大事,不得进来打扰,知道了吗?”

    “是!”

    刘云目送警卫官离开,一转头,看见众将都在絮絮梭梭地收拾桌子上的文件。

    “干什么,我还没说休会呢。”

    朱涛笑道:“快回去看看吧,国家大事固然重要,身边的家人更加不可轻视,爱国也要先从爱人开始嘛。”

    刘云回送他一个微笑:“我老不死的样子了,没你们年轻人这么多情趣。”

    “乱说了,您可正当壮年,要说情趣,可比我们的还要有味道。”

    “你算了吧……”

    当日晚上,刘夫人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漂亮男孩,刘云看得高兴,抱起来就爱不释手,随即起名为“刘凡”,正与当时四岁的长子刘平之名成“平凡”一词。

    一月之后,刘凡满月,皇帝赐金锁玉坠,刘云由是大宴宾客,遍请当朝军政大员,府邸内顿时热闹非凡。

    内阁诸大臣、次官中除6军大臣刘坤一称病不来外,十名大臣和十一名次官皆有出席,军方自总参各处长到各司令部司令、各禁卫师师长、旅长更是一个不少,刘云一一接受敬贺,忙碌不堪之外,又得意洋洋。在伟大的权势面前,没有人能永远保持冷静。

    趁着空闲,文易把刘云拉到一个稍微冷清的地方:“大选快要开始了,内阁已经批准总参的军备扩充计划和军区划分计划,军方新的人事安排方案确定了吗?”

    刘云摩挲着蓝色人造水晶的酒杯,抿一口血红色的葡萄酒:“已经确定了,后天提交内阁和皇帝审议。”

    “丁介云怎么安排?”

    “仍然留在禁卫军司令部。”

    “钟夏火呢?”

    “东北军区司令。”

    文易从侍者的托盘中取过一杯香槟:“把老虎留在身边,真是个好主意。”

    刘云看一眼正海吃猛喝的军官们:“总比放虎入山,酝酿内战的危险要好。”

    “你认为你能控制得住他吗?”

    “控制不了就只好清除掉,再说他只是有能力,未必有野心。”

    “有能力就够了,野心是可以滋长的。”

    刘云放下酒杯,攀住文易肩膀耳语道:“我的鹰狼队一直在监视军方的部分高官,钟夏火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只是嘴上不大干净,行事稍微卤莽一些,内心里却没有多大雄心。而丁介云却正好相反,他行事谨慎,对我百般迎合,又对部下施展恩惠,更广泛交罗政界人士,所作所为虽然不能算谋反的征兆,却表现了相当的野心,这我并非看不到,但是他毕竟是个人才,在军界的影响力也非同一般,如果有可能,我仍然希望他为我们的理想出力。”

    “不要被老虎的利齿咬到才好,为什么不把钟夏火留在身边保护我们?”

    “有钟夏火的地方就不应该有丁介云,反之亦然,他们两个碰在一起会惹出无数麻烦。老虎虽然能够咬人,只要我们手中有猎枪,便不需要其他人保护我们。”

    文易皱起眉:“你说的猎枪,是虎豹营和鹰狼队?”

    “不止如此,还有我的影响力,以及我一手培养的新军官团。巨大的风险会让大部分人犹豫不决。”

    “你很有信心。”

    “人不能老是做噩梦。”

    “那我就放心了。”文易嘴上这么说,心里仍然有点不安,他从骨子里不屑于对内的秘密情报组织,尤其这组织还是从属于私人的,但是他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遏止野心者对权力的觊觎——除非刘云自动放弃他近似于独裁者的地位和权力,虽然从法律上来说,刘云的权力极其有限,可在事实上,刘云的精神控制力足以覆盖主要的军政要害。问题是,如果刘云放弃了这权力,或是把权力交给理想不同的人,那么就无法在敌对势力反扑时及时组织力量进行有效防御,更无法在历史展停滞时以理想的方式进行催动。至少在这形势不够稳定的一段时期,需要依靠刘云的强大控制力吧。文易这么想着,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他想要民主,却不得不依靠独裁力,他无法肯定自己能控制那独裁力,他只好先注意眼前的问题。

    理想不得不妥协于现实,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另一边,刘云的两个孩子正与朱涛的两个孩子闹腾着,四岁的刘平抢了比他小一个月的朱烈风的瓜皮小帽,一个逃一个追,比哥哥小几分钟的刘玉春则教着三岁的朱馨跳不知名的混乱舞蹈。

    女眷们齐集在这边,除了朱涛的夫人以外,只有文教大臣次官罗素兰可算是刘府常客,这会儿罗素兰看到孩子们玩得欢,心上喜欢,正好又看到张志高往这边走过来,便急忙迎上前去。劈头就是:“少喝点酒。”

    张志高耸耸肩:“十几度的葡萄酒,没事。”

    “看,刘云和朱涛家的孩子多可爱。”

    “哦……”张志高嘴角泛起笑意,“是啊,孩子多可爱,不如……”

    罗素兰撅起小嘴道:“不如怎样?”

    张志高搓一下手:“不如……嫁给我吧。”

    “想得倒美。”

    “到底嫁不嫁。”

    “我还要工作哪。”

    “嫁给我也可以工作的。”

    “那不同……”

    “就说一个字,嫁。”

    “不说。”

    “真的不说?”

    “不说。”

    “不说就当答应了。”

    “才怪。”

    正当两人持续这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斗嘴之时,文易已经悄悄凑了过来。

    “喂,你们两个……”

    张志高和罗素兰各自住了嘴,笑而面对文易。

    “志高啊,准备好了没有,下周就要出了,这次环球访问可是很漫长的。”

    张志高拍拍胸脯:“一切就绪,可以公费出国,游览欧美各国,这可是我在大学时梦寐以求的事情。”

    罗素兰在旁边揶揄道:“你就那么点志向啊,还张志高呢。”

    “没办法,谁叫我是穷学生哪。”

    “那么……”文易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调,“你们两个就该在志高出国之前,把婚事办了吧。”

    “为什么啊,又不是一去不复返,”罗素兰拉了一下张志高的胳膊,“是不是,志高。”

    张志高摇了一下头,又随即小鸡啄米般地一个劲点头。

    罗素兰向文易微笑道:“文先生,您看到了,我们都不急,您也不要为我们操心了。”

    文易转过头去:“算了,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吧,我不急,我为谁急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退化了。”

    待到文易走远,罗素兰扬起头,手伸向张志高。

    “做什么。”张志高回不过神来。

    “笨,知道求婚还不把戒指拿出来?”

    张志高愣了半秒钟,迅疾向口袋里摸戒指。月光流泄,钻石的光芒在两人之间闪动起来。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人也正在近距离接触中。

    禁卫军司令丁介云中将和预备军司令钟夏火中将满怀着把杯子撞碎的企图响亮地碰了一下酒杯,正当他们互相抛掷带刺涂毒的语言之时,刘云走了过来。

    “总参谋长大人!”两人不约而同地立正相迎。

    刘云微笑地拍了拍两人的肩:“今天是私人宴会,不必多礼,难得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只说一件事,然后你们继续喝。”

    丁介云恭敬地答应道:“请总参谋长大人训话。”

    刘云道:“训话还说不上,就是下周一我准备去巡视北洋重工的新建内燃机工厂,想请两位一起去看看。”

    丁介云和钟夏火脚后跟一并,齐声叫道:“遵命!”

    9月2o日,皇帝批准内阁改制计划,将帝国6军大臣和海军大臣两职务合并为帝国国防大臣,原帝国海军大臣张之洞任第一届帝国国防大臣,原海军大臣次官江闻涛任国防大臣次官,原6军大臣刘坤一转任副总参谋长,原6军大臣次官何新就任科技部兵工司司长。

    9月23日,皇帝批准了军方高层的改制计划,除总参谋部为中枢军令机关外,设6军、海军和预备军三个一级司令部,禁卫军和六大正式军区、两大特别军区、三洋舰队及镇洋舰队共十三个二级司令部,并颁赐了禁卫军和国防军高级军官的新任命状。其主要内容为:

    授武威公爵刘云6军大将为总参谋长;

    授伯爵刘坤一6军大将为6军总司令;

    授子爵刘步蟾海军上将为海军总司令;

    授子爵杨正金6军上将为预备军司令;

    授子爵丁介云6军中将为禁卫军司令;

    授男爵钟夏火6军中将为东北军区司令;

    授男爵胡克6军中将为直隶军区司令;

    授男爵刘百良6军中将为华东军区司令;

    授男爵吴贝年6军中将为华南军区司令;

    授子爵聂士成6军中将为西南军区司令;

    授男爵武定国6军中将为西北军区司令;

    授子爵则多齐兰6军少将为西藏特别军区司令;

    授男爵张遥前6军少将为蒙古特别军区司令;

    授子爵林泰曾海军中将为镇洋舰队司令兼帝国海军大学校长;

    授男爵杨用霖海军中将为北洋舰队司令;

    授男爵蒋英海军中将为大洋舰队司令;

    授男爵黄建勋海军中将为南洋舰队司令。

    另

    授男爵朱涛6军中将为总参作战处处长;

    授男爵顾英扬6军中将为总参训练处处长;

    授男爵肖如海6军中将为总参装备处处长;

    授男爵马成武6军中将为总参后勤处处长;

    授男爵杜灼林6军中将为总参情报处处长。

第四十章 大政

    帝国外交大臣次官、男爵张志高府邸,门前车马堆挤,人流如织,院内张灯结彩,大红喜字四处可见。

    在初秋的清凉空气吹拂下,张志高身着做工精致的欧6贵族式及膝西服,牵着帝国文教大臣次官、女男爵罗素兰的手出现在大堂之上,罗素兰一身纯白婚纱,戴着一串白金镶蓝宝石的项链,轻盈飘逸中又不失华贵。

    嘉宾文易对另一名嘉宾刘云感叹道:“结婚哪,真好。”

    刘云回答:“那就结婚吧。”

    文易笑了笑:“我没你那么有兴致。”

    “是你想做和尚吧。”

    “罗嗦。”

    因为两人的父母都在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时空,而身为帝国的高官,张志高和罗素兰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搞西式婚礼,于是天地照拜,二拜父母改为向皇宫方向跪拜,再夫妻对拜之后,酒席便开张了。

    虽然主人夫妇正沉浸在幸福中,但某些客人们却各有心思:以禁卫第一师师长卢子祥少将为的一群吃客正以餐桌上的美酒佳肴为目标展开激烈的作战行动;而禁卫军司令丁介云却无视于食物的存在,全部精力都放在与宴席上的达官显贵们熟识结交上;刘云和文易一边吃喝,一边仍在商讨军国大事,他们并没有权力去要求更多的私人时间。

    “在大选进行时派人出使欧美,亏你想得出。”刘云啃着糖醋排骨对文易道。

    文易吞下一个鱼丸:“没办法,赶时间,与美国修订新约的事情基本上没问题了,德国和法国方面还没有打开局面,英国更是顽固不化,需要在民选政府产生之前,把外交局面作出一个有利的铺垫。”

    “知道吗?丁介云私下跟我提出,希望在历史上的美西战争之前,找个借口进攻菲律宾,将其变成帝国的第一块海外领土。”

    文易嚼着牛排道:“但愿他仅仅是因为无知而提出这个建议。”

    刘云端起水晶玻璃的高脚杯:“怎么说?”

    文易放下筷子:“表面看来,进攻菲律宾只是以西班牙为敌,而实际上,必须考虑美国对菲律宾的企图。历史上的美西战争生在1898年,战争的导火线是美国战列舰‘缅因’号在古巴声哈瓦那港的神秘爆炸,背景却是上升中的工业国对殖民地的需求与衰败中的老牌殖民国家占有较多殖民地之间的矛盾,战争中,美国以绝对优势的海上力量击败了衰弱的西班牙舰队,控制了菲律宾和古巴。在我看来,即使没有‘缅因’号爆炸事件,美西战争似乎也不可避免,美国仍然会向菲律宾进军,我们在此时插手进去,有虎口夺食之嫌哪。”

    “会影响我们的外交战略。”

    “没错,还会引起欧洲列强的注意。我们需要一段和平安宁的时间对这个帝国做经济、政治、文化上的全面改造,在此之前,绝对不能主动招惹战争,更不能动对欧洲国家的侵略性攻击,以免列强把我们视为竞争对手,而联合扼杀我们的改革。当然,俄国除外,我们之所以结交英法美德,就是为了对付俄国。文教部已经展开了‘收复失地’的宣传,把收回俄国强占的领土作为国民军事教育的一个精神向导,帝国战争学院里也以俄国远东地区作为战场进行了一系列模拟作战,但我想,攻占远东地区不仅仅是个收复失地的举动,更有展现实力,从事实上改变世界战略格局的意义,需要精心筹划,谨慎实施,我们的命运,我们梦想中帝国的命运,全以未来的中俄战争为根本转折。”

    刘云用手巾擦了擦沾满糖醋汁的嘴唇:“放心地建设去吧,让睡狮慢慢醒来,我们已经长出了足以自卫的牙齿,然后,我们要磨利爪子,撕碎所有阻挡视线的愚蠢猎物。”

    文易盯住他:“不仅仅要撕碎某些猎物,还要让这个国家的人民享受到即使在那个世界也从未有过的自由,这是你对我的承诺。”

    刘云正目道:“我没有忘记,一切正在进行中。”

    “你应该理解我对自由的渴望,以及与同胞分享自由的渴望。”

    “我理解。”

    文易叹了口气,抿一口红酒:“你还记得吧,我在大学的时候,写了一部涉及民主制度的小说,结果没有一家国内出版社敢接受,拒绝的理由无外乎涉及政治敏感问题,无法在中国大6地区推广,你可以体会到当时我的感受。”

    “结果你就拿到网上表,还寄给很多朋友看,包括我在内,事实上,我也正因为你的小说,才想到要带你一起来。”

    “没听你说过,真的吗?”

    刘云非常认真地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有骗过你吗?”

    文易坚决地答道:“有。”

    “那也不过是因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骗走我初恋情人的事情怎么算。”

    “那也是因为你们感情基础不够牢固,真正的爱情哪有那么容易被拆散。”

    “脸皮真厚。”

    “对你来说这不算秘密。”

    当两人的话题离军政越来越远的时候,张志高和罗素兰凑了过来,手里端着酒杯要给刘云和文易敬酒。

    文易先感叹了一句:“小罗真是越看越漂亮。”

    刘云扭头看他:“什么意思,现在才放这种马后炮。”

    罗素兰笑道:“文先生就会开我玩笑。”

    文易饮下一杯后,斜眼瞄向张志高:“小张啊,对不起了,蜜月你们是没有了,蜜周可能还可以,下个星期出,先放你三天假,抓紧时间享受吧。”

    张志高笑着点头:“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刘云拍拍张志高肩膀:“这句话我喜欢,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大约一月后,全国大选开始,此时正张志高陪同帝国外交大臣曾纪泽出使欧美各国,罗素兰则兼做文教部和中民党监察委员会双重工作,夫妇俩忙碌中是否可以忘记离别之苦,不得而知。

    1895年12月初,帝国第一次全国大选落下帷幕,除西藏、蒙古特别行政区外,各省均选出了配额中的众议员和参议员,全国共产生四百名众议员和四十八名民选参议员,再加上皇帝御定的二十四名参议员,众议院和参议院体系基本完备。在这次史无前例的大选中,中华民族民主党大获全胜,取得了众议院中的二百六十三个议席和参议院中的三十六个民选议席,另外,还取得了十六个参议院御定议席,以总共五十二个议席在参议院中占据压倒性优势。此外,康有为的保皇党取得了众议院中的六十七个议席和参议院中的十个议席,孙文(即孙中山)的自由党取得了众议院中的五十九个议席和参议院中的七个议席,其余席位则由各小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瓜分。

    12月中,皇帝下谕旨,宣布改国号为“中华”,改年号为“光兴”,西元1896年起为光兴元年,官方改用西洋历法,又宣布满汉合流,废八旗,取消满族提法,满即是汉,汉即是满,无论出身如何均可自由通婚。

    12月底,皇帝任命文易为帝国总理大臣,并授命其组建第二届帝国内阁。随即,文易提交了新内阁名单:

    国防大臣——承恩公爵张之洞;

    内政大臣——承德公爵翁同和;

    外交大臣——伯爵曾纪泽;

    工商大臣——子爵牛金;

    财政大臣——子爵韩浪;

    科技大臣——男爵马丰;

    交通大臣——陈宝缄;

    文教大臣——谭嗣同;

    农林大臣——男爵田正宏;

    卫生大臣——孙文;

    司法大臣——康有为。

    十一大臣中,中民党人六名——牛金、韩浪、马丰、陈宝缄、谭嗣同、田正宏,保皇党人一名——康有为,自由党人一名——孙文,无党派三名——张之洞、翁同和、曾纪泽,是为政治大联合内阁。

    新内阁在组建之后的第三天即由总理大臣文易向国会两院提交了年度施政咨文,两院花了三天时间三读通过,接下来的一周里,总理大臣相继任命或留任了各省省长、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驻外国的公使和领事,并在向国会咨询后任命湖南省高级法院院长唐才常为帝国最高法院院长。这一切均依照宪法所定有序进行,这全新的制度正以强大军事力和精神力为后盾逐步展开,这被开创的时代正改变着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华大帝国及其土地上人民的命运。

    与此同时,东亚一体化的进程也在稳步前行,自中日签订同盟条约以后,日本纳入了中华帝国的战略体系中,经济、军事、政治、文化方面的合作全面展开,日圆与华元挂钩,中日联合司令部的设立,中日政治磋商体制的完善,日华文化交流会的成立和活动,都在显示着亚洲新格局的成长。而原本作为帝国藩属的朝鲜和琉球更被直接列入帝国经济展计划和军备扩充计划中,两国通用华元,两国的军队直接属于帝国总参谋部指挥控制,政治上也按照帝国宪法进行内政改革。

    历史的轮盘缓缓转动,驱动轮盘的人们,似乎掌握着世界的命运,可是,他们的自己的命运,是否又在自己手中呢?

    光兴元年,西元1896年2月底,帝国外交大臣曾纪泽率出使团回到北京,近5个月的环球旅行,让他疲惫不堪,然而他的次官张志高却保持着如愿以偿的兴奋状态,世界总归要属于年轻人,对老人来说,这是永恒的真理。

    帝国总理大臣文易早从电报中得知了这次出访的成果,他特别珍视中美、中法、中德新商约的签订,也对英国方面表示的修订新约的意向感到舒心——与此同时帝国方面付出了一百三十万英镑、折合五百万帝国银元的代价向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订购了四艘四千吨级的新型防护巡洋舰。当然,曾为中国提供了四艘装甲战列舰的德国人也没少得实惠,八艘四千吨级防护巡洋舰和八艘三千吨级轻巡洋舰的定单让德意志帝国的造船厂着实大了一笔,不过,这笔价值高达四百万马克、折合一千四百万帝国银元的订单并不完全是为中华帝国海军所下,这其中三分之二的价款将由日本和朝鲜分摊,所得军舰的分配则是中国得一半,日本和朝鲜各得四分之一。

    迎接完曾纪泽,给了张志高一周的长假之后,文易召集工商大臣韩浪、财政大臣牛金、交通大臣陈宝缄、农林大臣田正宏和科技大臣马丰,开了一个有关经济战略的碰头会。

    “闲话就免了,今天主要是简略评估现有的经济能力,然后统一一下大方向,定出基本目标,再分配到各部门做具体计划。牛金先简要介绍一下财政方面的情况吧。”

    胖胖的牛金即使不用穿毛衣也能抵挡初春的刺骨寒气,他推了一下鼻上的大眼镜:“去年的财政收入总共是二亿五千三百七十六万帝国银元,折合银两大约是二亿二千三百万两,推算国民收入大概在二十八亿到三十亿帝国银元。财政支出大约是二亿五千一百九十一万帝国银元,结余一百八十五万帝国银元。其中军费支出达到七千七百九十五万元,占总支出的百分之三十点九,基本建设费六千三百四十三万元,占总支出的百分之二十五点二,日常行政费用虽然几经压缩,也达到了八千五百三十六万元,占总支出的百分之三十四点二,以上三项就占了总支出的百分之九十点三,而教育、卫生、文化、农林补贴方面的经费便捉襟见肘了。”

    文易叹了口气:“扩军计划需要更多的军费支持,即使不打仗,今后十年里每年的军费也不下七千万两白银,韩浪,介绍一下工商方面的概况吧。”

    裹了一层又一层衣服的韩浪此时身形不下于牛金,他一边搓手一边说:“去年的基本工业产品产量都过了原计划,煤产量七百六十三万吨,出原计划百分之十六,生铁产量一百四十一万吨,出原计划百分之二十,钢产量九十一万吨,出原计划百分之十五。全国工业总产值估计为五亿到五亿三千万帝国银元,占国民收入的百分之十六点六到百分之十八点九。城市工商业展迅,全国工商业注册资本已经达到一亿六千七百四十五万帝国银元,其中百分之九十集中在沿海或省会城市……”

    交通大臣陈宝缄接着汇报道:“除去年完成了京师到天津的铁路外,还开工了京师到奉天、京师到大同、奉天到旅顺、上海到南京的铁路,京师到汉阳以及奉天到宁古塔的铁路也正在筹划中。公路方面完成了直隶各县城之间的标准二级公路建设,京师和天津之间有一级公路相连,其他各省也正在公开招标建设本省的公路网,铁路和公路运营公司运作正常,交通警察制度正在实验中……”

    农林大臣田正宏也汇报了农业方面的情况:“因为农业监控体系尚未完善,只能估计全国粮食产量,由于新品种小麦、水稻的推广,去年粮食总产量达到一亿三千万到一亿四千万吨,基本满足大约四亿人口所需。森林覆盖率估计在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二,其中已经有百分之三十的原始森林地带被划为保护区……”

    科技大臣马丰简要介绍了科技推广情况:“由于基础工业薄弱,无法以较低的成本将尖端先进技术实用化,所以我们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基础技术的推广和管理技术的提高上,采煤和钢铁冶炼的效费比都达到了当代最高水平,产品质量更是大大高于现时的外国产品,现在日本和俄国都已经大量进口我国的钢铁制品,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去年北洋重工完成了内燃机工厂的建设,预计今年可生产5马力到5o马力的内燃机五百部以上,明年更可翻一番,类似的工厂还将在五年内建设三到五个,由此不但可以为舰艇提供小型辅助动力、电机驱动机,更可以为本土汽车工业和航空工业的展提供基本支持……军民两用飞艇的实用化正在研究中,飞机的制造也没有什么阻碍,但是出于技术封锁的考虑,决定先大力展氦气飞艇,飞机的展则在军方的监控下进行……”

    “那么,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情况,”文易手里的铅笔点着桌面,“既然明白了我们的基础,就应该推测得出可能达到的最大目标,但是,又决不能以最大目标作为工作的出点,因为我们无法看到未来的具体变化,各种不可知因素会影响到计划的进行。所以,用折中的办法定下基本目标,应该比较稳妥。”

    牛金插道:“只要军方不再增加要求,财政方面不会出现问题,后年使用纸币以后,把信用维持好,稳步推动通货膨胀,再用国债支撑赤字,我们身上的压力就轻一点了。”

    韩浪接道:“现在的重工业产值基本是由官办企业产生,工商业总产值中官办企业也占大头,估计土地改革进行下去以后,将有大批资金投入工商业,再加上证券市场的开动,非机密性的官办企业将逐步私有化,相信私人资本将迅推动全国工商业的迅展。劳动力方面的来源也不成问题,划为国家农场的部分土地上因为实行高效率的连片专业化生产,所需劳力很少,多余的劳力给遣散费后又给予职业介绍所的支持,他们除了来城市谋生别无出路。另外,将来某些付不起国家贷款本息的自耕农也将不得不经过职业介绍所来到城市,估计城市人口会在十年之内增加一倍以上……”

    文易点点头:“随着全面改制的进行,国家将逐步走向现代化,但是总要有个明确点的目标指导我们工作的进行,这个目标的时限暂定为十年,以便和军方的扩军计划相衔接,我就提一下本人的看法。十年之内,国民收入比现在翻一番,达到六十亿帝国银元的规模。财政收入也翻一番,达到五亿到六亿帝国银元的规模。工业总产值应该达到二十五亿帝国银元的规模,大约是现在的五倍。粮食总产量应稳步展,在继续提高粮食亩产量的同时大力展经济作物的生产,使农业总产值从现在的二十三到二十五亿帝国银元增加到三十五亿帝国银元。交通方面应在19o5年之前完成初步的铁路干线建设,包括京师到汉口,京师到大同、太原,京师到浦口,京师到奉天,奉天到旅顺、大连,奉天到宁古塔、满洲里,江宁到上海、杭州,武昌经南昌到广州,武昌到长沙,南昌到福州,郑州到西安,以及基隆到高雄的铁路线。科技方面的目标是在19o4年之前完成国内汽车工业和航空工业的起步和展,飞艇公开展,军民两用,飞机秘密展,在19oo年前后开始转入部队使用,19o4年左右开始普及推广。其他先进技术的解密则按实用性原则,在基础工业达到条件后酌情进行。基本上,就是如此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有大跃进的感觉。”牛金说。

    “等具体计划做出来以后你可能会说我保守。”文易道。

    韩浪道:“我补充一下,19o4年基本工业产品的产量可以定为三千万吨煤、四百万吨生铁和三百万吨钢,近似于历史上同时期法国的水平,高于俄国,只有工业上胜过了俄国,才有资格与其决战吧。”

    “我们还有技术优势,”马丰说,“虽然基础工业暂时落后,但是只要规划周到,制度上的引导充分,基础工业很快可以赶上来,同时还具有制造技术和管理技术的先进性,我们战舰上的铁甲可以比外国的铁甲轻,却更加坚固,我们的大炮可以通过简单的设计更改和材料增减,达到射程更远、精度更高、磨损更底的效果,我们的光学器材也将比任何国家的都要先进,我们现在惟一所缺的,就是时间,和平的时间。”

    “是啊,这期间军方的人不要惹事生非才好。”文易感叹道。

    “没有内阁的授权,军方应该不能乱动的吧。”陈宝缄惊奇道,他新进这个***,并不知晓其中某些公开的秘密。

    文易并不打算让陈宝缄分享秘密:“说是这么说,唉,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我们总要把事情都考虑周到吧。”

    “说得也是。”陈宝缄应道,便不再追问。

    旁边牛金问:“总理大人,那什么时候把具体计划草件上呈呢?”

    “三天后。”文易毫不留情地答道。

    “残酷。”韩浪说。

    几丝雨点撞上了窗玻璃,粉身碎骨后留下一小片残骸,与窗玻璃上轻轻晃动的人影相交叠,初春最后的冷雨,要在这些天里下透才是。

第四十一章 战友

    开春的第一场雨,下得断断续续,空气依然冰冷,只是多了些潮湿的气味,在这种烦人的天气里,一群披着毛呢将官军服的人,正挤在一间阴暗的木屋里商量着某些涉及人类生命的问题。

    一个长着方方正正国字脸的青年男子正跟对面的一位体格矮小却壮实精干的三星中将小声道:“时机已经成熟了,我们现在掌握有禁卫军大部,只要暗杀刘云成功,禁卫军一动,京师平定,再命安插在各军区的自己人夺取军权政权,天下大势,尽在丁司令您的掌握之中了。”

    一名满脸浓密胡渣的少将冷冷道:“说得轻巧,暗杀不成就算了,即使杀了刘云,也不见得能平定天下,到时候诸侯各怀鬼胎,必然是一番内战局面。自己人?没有了刘云,不在京师的人都不能算自己人了。”

    另一名浓眉高鼻的年轻少将狠狠道:“内战就内战,谁怕谁,跟着丁司令,我们杀他个尸横遍野的!”

    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少将摇头道:“卢师长,内战的话代价就太大了,不如等召开军事常会的时候,把刘云身边的嫡系连同各路诸侯一网打尽,流几十个人的血总比流几百万人的血要划算。”

    一直两手抱拳放在胸前的帝国三星中将、子爵丁介云阁下以低沉冷酷的声音话道:“杜灼林的想法没有错,王镇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卢子祥是在说任性话,贺鹏程的说得很对,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收获,这是我一直提倡的。实话说,大家有这份心,我就很满意了,至于具体怎么做,倒是要看时机来定,如果一下子动作太大,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容易陷入不利的境地哪。”

    年轻的禁卫第一师师长卢子祥道:“无论如何,我听丁司令的,刘云和文易那种垃圾,根本不配呆在他们现在的位子上。”

    国字脸的青年中将、总参情报处处长杜灼林道:“刘云和文易,实际上是一个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又各有特长,互为补助。两人都是脑子里灌满无聊妄想的疯子,在我们那个时代侥幸没有被处置掉,现在又跑到这里来搞愚蠢的民主实验,哼哼,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少数精英统治没有思想的绵羊,绵羊只要喂饱就行了,民主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恩赐给他们民主只能是制造无谓的混乱……”

    最近才换上了一副金边眼镜的禁卫教导旅旅长陈驾云少将愤愤道:“像丁司令这样的救世主竟然要屈居刘云文易那样的疯子之下,实在天理难容!”

    除丁介云外的在座众人皆点头称是。

    陈驾云又道:“刘云和文易利用土地改革,为自己牟取私利,根本是罪不可恕,再者,他们名义上说兴民权、搞民主,背地里却通过政党和宪法增强自己的权力,根本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碑坊……”

    丁介云满意地倾听着部下对帝国总参谋长和帝国总理大臣的攻击,这种攻击既无证据更无说服力,甚至可以说是诽谤,但因为丁介云需要同仇敌忾的气氛,所以它们就产生了。人类极少为无利益的事情去冒高昂的风险。丁介云从来没有对这些誓死效忠自己的人许下什么承诺,因为既定的承诺能让人进行利益和风险的具体评估,当个人感受到的风险变大,而利益却没有及时变化的时候,胆怯、放弃和背叛就顺理成章地产生了。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感觉自己的付出在未来必定有相应的巨大回报,从而不顾一切地绑在主人的战车上,碾向前面的未知阵地。以丁介云的胆略和智慧,他知道如何选择最有利的手段。

    “刘云和文易犯了路线性错误,他们居然拥戴满清皇朝的皇帝,搞什么污七八糟的君主立宪,满清的腐朽性不是改变国号、开什么国会可以解决的,应该推翻君主制度,让我们的丁司令做国家主席,做全国人民惟一的领袖,带领我们实现富国强兵、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伟大目标!我们必须紧密团结在丁司令身边,誓死保卫丁司令,为国家、为人民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禁卫第二师师长贺鹏程少将唱起了某时代的高调。

    “说得对!这是我们共同的心声,这个时代新历史的创建全靠丁司令,只有丁司令才能拯救中国!”陈驾云不余遗力地加入了吹捧的行列。

    卢子祥立即编出了口号:“彻底消灭以刘云文易为的腐朽保皇派,为丁主席创建新中国的战斗而不惜一切!”

    满脸胡渣的禁卫第三师师长王镇却不打算喷吐废话,他的声音依然冰冷:“先别乱喊口号,想点现实的问题吧,军事常会很快就要召开了,具体怎么做,先要有个大概的方向才行。”

    丁介云既满意于部下的斗志高昂,更满意于在形势趋向紧张时还有能够保持冷静头脑的人——虽然他更喜欢在关键时刻使用无头脑的单纯武人,他向王镇微笑地点点头:“王镇,说一下你的想法。”

    “九月底皇帝要检阅秋操,各军区、舰队司令都将进京,十月初召开高级军官的军事常会,我们还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准备。我以为,在行动开始之前,应该抓紧时间加强对禁卫军的控制,同时对在外的兄弟也要经常联络,还要结交更多的政界商界人士……在高级军事常会召开的同时,调动最值得信任的部队,包围总参谋部的会场,并占领卫戍司令部、皇宫、总理府、国会议事厅、中民党总部等要害部门。如果可能,先试图让刘云及各大军区司令布命令把全部军权交给我们,如果不行,则立即处决,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用包括武力在内的所有手段平定全国,清洗反对派。然后在中民党的基础上建立新的执政党,在军队和警察的控制下重新举行大选,之后修改宪法,确立新执政党的一党专政地位,削除国会的权力,以党治军、以党治国,再废掉皇帝,建立共和国,这才是正途。”王镇一口气把酝酿已久的想法和盘托出,对于权力,他有特殊的兴趣,所以他并不甘心只做一个单纯的军人,他对于那个时代中央领导、地方大员的巨大权力羡慕已久,受国会之类的碍眼垃圾间接管束是不能被权力沉迷者所接受的。

    丁介云一边做满意状赞许王镇的想法,心中却暗暗提醒自己,政变成功以后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必是此人无疑。有思想的人永远是权力者的致命敌人,所以试图保持自己不当权力的阶层从来都会竭尽全力地扼杀人民的思考力,同时清洗那些试图冲破统治阶层思想**的人。在权力者看来,思想只能属于自己,而放在其他人身上则往往是炸药。

    将军们继续着他们的密谋,野心和实力的交集总能让人产生改变历史的冲动,不管为此要流什么人和多少人的血。人类文明总是由野心家来创造、推动和摧毁。杀死几个曾经和自己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其实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仁慈,因为至少还考虑到了珍惜更多同胞的鲜血。

    这个春天的野花,开得特别鲜艳。

    “开车去兜风吧。”二十九岁的总参作战处处长朱涛6军中将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看一眼院子里崭新而怪异的麒麟牌小汽车,又觉得开这种车出去真是滑稽——西洋马车的底盘简单地加上一个十五马力动机和传动机构,方向盘突出在车头,前面没有任何遮拦,车灯则沿用了两盏马车的六棱宫灯,一左一右挂在车厢前头。

    正当朱涛犹豫不决时,家人报告禁卫军丁司令来访,便穿戴好将官军服到前庭迎接。

    “真是稀罕,丁司令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快请坐,来人,上茶。”

    朱涛与丁介云在玻璃茶几两侧坐下,寒暄几句后,丁介云点明了来意:请朱涛夫妇于本周周末去北戴河他的别墅度假。

    “北戴河?好象还没通公路吧?”朱涛有点心动,他喜欢游玩,却苦于无处可去——近点的地方早看腻了,太远了交通又不方便,没时间去,北戴河似乎不远不近,开车一天可到。

    “新修的公路,用我的专车六个钟头可以开到。”丁介云道。

    “可是,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那别墅空着也是空着,我都没怎么去,倒是因为上次你说有空想去海边看看,所以就记下了,本周周末又特放三天假,便上门来请你赏脸。”

    “丁司令这是说哪里话,什么赏脸不赏脸的,我遵命就是。”朱涛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若是自己开车去的,正好也实现了自己对夫人的承诺——刚来这里时他对蓉儿说过,总有一天他会带她开车去兜风。

    “那就劳烦丁司令安排一下,我倒是打算自己开车去,那麒麟牌的小车虽然开得慢点,却也稳当,我让警卫坐另一辆车跟在后面就行了,您看这样如何?”

    “也好,我再加派一车的警卫吧。”

    “多谢关照,我看还是不必了,人太多总归会影响兴致。”

    “好好好,任由朱处长决断就是……”

    约定时间后,两人又互相客气一番,丁介云便先行告退,朱涛立即叫来家人问:“夫人呢?”

    “到武威公爵府找公爵夫人玩去了。”

    “孩子们呢?”

    “跟夫人一起去了。”

    “夫人回来后叫她到书房找我。”

    “是。”

    朱涛回到院子里,坐上麒麟汽车的驾驶座,自言自语道:“管你滑稽不滑稽,我还算是这时代有车族的先锋,不久就会变成新时尚了。想来我的车技还没有生疏吧……”

    某时代的回忆开始涌现,遥远时空外的父母、朋友和跟了大款的初恋情人,一个一个浮现出来。朱涛心里说,自己现在过得好就足够了,管他那么多呢,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回到书房里。

    “主人,夫人和少主人们回来了。”家人跑进来报告道。

    “不是叫你让夫人过来找我吗?”

    “正在走过来。”

    “恩,没你事了,下去吧。”

    “是。”

    刚刚二十二岁的的朱夫人——蓉儿牵着两个孩子款步走进书房,口中叫道:“夫君找我什么事啊。”

    朱涛拉过孩子,扶她坐下,微笑道:“夫人,你还记得我们初见面时,我对你说过,要带你坐汽车去兜风吗?”

    “当然记得啊。”

    “现在我们家里就有一辆汽车。”

    “可是你又没空……”

    “后天我开车带你们去海边。”

    “真的吗?”蓉儿脸上露出了少女时代的可爱笑容,朱涛期待着这笑容的出现。

    “当然,去北戴河,可以在那里住三天。”

    “太好了……”蓉儿兴奋得脸蛋都粉红起来。

    “对了,今天又去刘云家了吗?”

    “恩,孩子们玩得很高兴,今天刘夫人跟我说了,要送孩子们去新开的龙云学院小学部读书,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把我们的孩子也送去那里,你觉得怎么样?”

    “龙云学院是吧,我先去问问罗素兰,学校方面的事情她清楚。”

    “好,我听你的。不过听刘夫人说很不错的,是最新式的学校,有外国老师,也有名家大儒,还有——不记得了。”

    “恩,我先问问再说吧,来——小馨烈风,吃饭去罗。”

    朱涛抱起小女儿朱馨,拉住大儿子朱烈风,直往饭厅奔去。

    武威公爵刘云府邸,普通的家宴正在进行中,所招待的客人乃是几名不算太普通的年轻军官。

    坐在主人对面,满脸络腮胡又体壮如牛的那位上校,姓肖名烈日,字宏成,现任禁卫第一旅旅长,原任赫赫有名的禁卫第十“金狮”团团长,今年三十岁。

    坐在主人右手边,一位身材适中浓眉大眼的禁卫军上校,姓陈名星云,字宇晴,现任禁卫第七旅旅长,原任战功卓著的禁卫第十五“火凤”团团长,今年刚过三十一岁。

    同在主人右手边的另一位禁卫军上校,姓赵名民河,字澜波,现任禁卫第五旅旅长,原任禁卫第一“云龙”团团长,不到二十八岁。

    在主人左手边坐着三名所属兵种各不相同的上校军官:现任禁卫骠骑旅旅长、原任禁卫第二师“麒麟”骑兵团团长,二十七岁的向蓝,字胜武;现任禁卫军混成炮兵旅旅长、原任禁卫第二师“霹雳”炮兵团团长,三十岁的胡惊怖,字金诚;现任海军6战第一旅旅长,原任海军6战第二“海鲛”团团长,二十九岁的沈星一,字感圣。

    “来来来,诸位都是军中精英,国之栋梁,刘某敬你们一杯……”刘云举起了盛满贵州茅台的白瓷小酒杯,众军官诚惶诚恐,急忙举杯回敬。

    这其中口才尚好的陈星云先低眉俯道:“公爵大人日夜操劳,竟还记得我等无名小卒,邀来府上共饮,属下等人不胜感激,怎还敢妄受精英、栋梁之称。”

    刘云微笑着摇摇头:“陈旅长过谦了,诸位的才能,甲午战时早已尽显峥嵘。我受皇命整治新军,如今最缺乏的就是你们这些上过军校,又经历战火洗练的精壮干将。战舰火炮,数月或十数月可成,勇武智谋之才,非数年十数年磨砺不可,国家用人之计,还需诸位共同一心,成就大业啊。”

    赵民河立即抱拳低头回应道:“公爵大人如此看重我等,我等必死心效力,鞠躬尽瘁自不必言,粉身碎骨亦不相辞!”

    肖烈日举杯道:“我本无德才,承蒙公爵大人栽培,幸得为国家大计尽效微力,我读书不多,却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我且先敬大人一杯,自此之后,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斩臂提头,在所不惜!”

    刘云举杯回敬,一口喝下整杯茅台酒,吐一口香气,点头道:“我受皇恩日久,瞬时思报,如今在座各位皆是知礼明义之大才,需知我心意才是。我这次请各位来,不为别的,只想与各位多多交际,各自了解,往后无论公事私事,也都好和谐相通,互为照应。”

    众人皆抱拳叫道:“大人厚恩,小人必永生铭记不忘。”

    刘云又对肖烈日道:“宏成啊,你的学识少,以后要多读点书,腐儒之书可免,中外兵法战史却不可少读——最近读过什么书啊。”

    “禀大人,小人上月读完了中华书院新译的《战争论》,乃德人克劳塞茨所作,读后收获甚丰,有眼明心亮之感”

    “恩,很好,这是名著,要多读两遍,重要的却是思考,不可拘泥于字句之中,等下我找人给你开个书单,回去找来慢慢看,可以的话写点想论之言,锻炼思辩之力。”

    “小人遵命。”

    刘云又转向赵民河:“澜波本是6大高才生,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切不可居功自傲,不思进取,惟有学识饱满又灵敏智慧,方可成就名将之资。”

    “小人谨记大人教导,小人日夜自省,从不敢在学习进取上稍有懈怠。”

    “那就好,那就好……”

    刘云又向左手边的向蓝道:“胜武出身塞北王公世家,自小历经战阵,又是6大优等生,甲午战时表现优异,自当有锦绣前景,我无言以赠,只盼胜武大展其才,为国尽力。”

    向蓝举杯而起:“大人之言,小人感激不尽,若有时机,必思图报,小人敬大人一杯!”

    刘云微笑回敬。

    召集这些战争中崭露头角的青年军官前来赴宴,是刘云无数预定计划中的一项,目的无非是拉拢新人,巩固势力,同时防范某些非常事态。从秘密情报组织鹰狼队得到的情报显示,丁介云在政界和商界的活动越来越频繁,禁卫军中开始对丁介云进行一些暧昧的宣传,部分高级军官与丁介云产生越来越多的非正常接触,这一切表明着什么,刘云即使不十分清楚,至少也有了基本的预感。问题是,还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也没现具体的危险举动,更不知道可能生的叛乱范围有多大。刘云只能在督促鹰狼队加紧监视的同时,采取防范性的措施——他无法准确预测若是清洗扩大化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嫡系人才的无辜丧失是难以弥补的,而部下被逼造反的种种史实也暗暗点指着内战的未来,刘云不愿冒险,人类在危险抵达身边之前很少愿意冒险。

    “没人能杀我,除了我自己。”刘云这样给自己打气以后,决定静观其变,直到他听说总参作战处处长朱涛也和丁介云私下交往密切后,他判断事情已经严重得出了自己的想象,觉得必须开始行动了。

    收拢禁卫军中上级军官之人心,只是走向正式行动的大道之前必经的小径,还有无数的谋划,将在阴暗的角落里向外慢慢延伸,对付可能的背叛者,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先为了自己的性命,其次为了自己的梦想,刘云不得不接受麻烦。

    在这个阳光降落得特别早的春天,战友这个词,已经被某些人当成累赘扔进了垃圾堆。在权力面前,没有什么可以永恒——除了死亡。

第四十二章 风林火山

    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一条魏书的白宣条幅悬挂在刘云的书房里,其上的内容出自《孙子兵法》,可在刘云看来,风林火山并不仅仅是兵法真言,更乃用气行事之理。

    一名身着仆人衣服的男子正跪在刘云书桌前禀告。

    “……杜灼林处长亲自点名组建了一个特别机动队,人员极其精干,名义上是执行监视各国使馆的任务,实际上却一直在官街活动,各要害部门都受到了监视,部分议员的住宅附近也现了特别机动队的人,不知道他们目的何在,是否要抓两个人来审问?”

    “继续派人跟踪,不要打草惊蛇。丁介云方面最近有什么动向?”

    “禁卫军的卢子祥、贺鹏程、王镇和陈驾云经常出入丁府,并在一个隐秘地点聚会,由于丁家防范严密,并无机会探听到更多情况。”

    “继续打探,力求探明他们谈话的内容。”

    “是。”

    “最近朱涛和丁介云之间有什么联系?”

    “两人经常互访,不过表面看来似乎只是为了玩乐之事。”

    “不要跟我说似乎之类的废话,给我搞到确切的情报,不行的话就多安插几个人,人手还是足够的吧。”

    “是,还有三组作预备队,在下这就去办。”

    “去吧。”

    “遵命。”

    刘云目送那鹰狼队的头目恭顺地退下,随即结束了保持太久的威严状态,懒懒地倚在橡木镶嵌鲨鱼皮的靠背上。

    六年了,他为了所谓的梦想,冒着最严酷的风险,作出了大逆不道的犯罪举动,带着一群部下在这被创造的时空里打拼,用无数人的鲜血,奠造了一个全新帝国的基础,同时也浇灌了他这一群人的权力之树。现在,这权力之树上的某些树枝开始不满现有的地位,企图取得具有更大能量的地位,于是蠢蠢欲动,自以为安排完美,却仍逃不过刘云的耳目。理性的权力者永远不会放松对竞争者或潜在敌人的监控。

    刘云闭上眼,觉得有点累。鲜血,逃不过的主题,谁都没有权力去拒绝,不是自己的鲜血,就是敌人的鲜血。不知是谁,用暗黑的旋律,轻轻弹唱无声的挽歌,安慰注定前往地狱的灵魂,可是既然来到世上,就不能在死亡的情结中纠缠。

    刘云拿起桌上的钢笔把玩起来,眼中的忧郁稍纵即逝,他不能容忍自己产生哪怕一点软弱的心理。把部下当工具一样的使用,把杀人当成下棋去子一样简单的事,以强权实力为武器砍杀挡在理想之路前的所有障碍,这才是一个成大事者应有的品质吧。仁慈,只能是害人害己的垃圾。

    屋外远远传来贴身侍仆的声音:“禀主人,总理文大人到。”

    “快请。”刘云睁开眼,收敛起所有的肃杀气息,准备迎接他的另一半灵魂——文易。

    文易默默走进来,随便搬了个椅子坐下,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多余的客套。

    “找我来,是想谈杀人的事情吧。”文易的声音很平和,随意得如同谈到吃饭睡觉一般。

    “你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彼此彼此。”

    “骄兵悍将,迟早会出事,不如先下手为强。”

    刘云摊开双手:“那是自然,可是,杀了一批,难保不会有下一批。”

    文易冷笑道:“那就一直杀下去,可用之人多了,也不少那几个满肚子小算盘的。”

    “现在正在找证据,更重要的是,我想确切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卷了进去。”

    “不想误杀忠臣吧。”

    “当然,他们每个人都是无比宝贵的财富。”

    “也可能是无比危险的敌人。”文易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吞下。

    “要找到能干的而可信的部下可是很难的。”

    “忠诚是第一位的,再能干的人如果心怀不轨,对我们来说也是垃圾。”

    刘云叹了口气:“的确,垃圾。”

    文易又问:“你的新军官团已经打造得差不多了吧?”

    “当然,都是军校出身,又有卓著战功,大有前途。”

    “那帮所谓的老战友知道你的所有底细,杯酒释兵权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先得清理好屋子再添置新家具。”

    刘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新家具里面也有扫帚撮箕之类的清洁物品,用它们来清扫旧屋子,恐怕再合适不过了。”

    “既然已经培植好了新人,当然要在关键时刻动用。”文易冷冷道,心中却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这些天来,文易一直在思虑如何限制刘云的权力,把他幕后老大的影响力逐渐消除,从而真正形成按君主立宪体制运作的政治架构。新的民主主义政权已经成形了,不再需要神,不再需要独裁者,不再需要军人集权。况且,那幕后老大的位子,又是诱惑刘云系军官团中野心者的迷药,过于集中的权力,会让竞争者打破锅头,砸烂碗瓢,掀掉瓦梁。文易清楚地知道,刘云幕后老大的地位,是由于他那握有实际兵权的军官团而成就,要削弱刘云的独裁地位,就要先削弱旧军官团。现在正好有了丁介云蠢蠢欲动的机会,所谓借刀杀人,借出刀者并不知道那把刀要砍的正是自己的左右臂膀,文易很自然地推波助澜,便不露一丝痕迹。文易并不知道刘云真把他当另一半灵魂看,在文易看来,刘云与他除了青梅竹马的关系外,只剩下互相利用而已。文易需要一个理想的军官团:具有扎实的专业知识,完美的荣誉感,强烈的责任心,并且严格在制度的框架内为国服务。一群能够随意主宰国家命运的军人,绝对是国家的潜在的祸害,在利用完毕之后,必须及时清理干净。

    数日后,大连附近海面,帝国总参谋长、武威公爵刘云6军大将正在镇洋舰队司令兼帝国海军大学校长林泰曾海军中将的陪同下校阅海军春操。

    总参谋长的座舰选为最新服役的国产巡洋舰“暴雨”号,这是由大连第二船厂建造的轻巡洋舰,1895年9月下水,1896年2月正式服役,标准排水量三千六百二十吨,最大航二十三节,配备两座双联一百五十毫米主炮,十门一百二十毫米单装副炮,二座双联四百零六毫米鱼雷射管,计划建造十艘,其姊妹舰“雷雨”号已经下水,正在舾装。

    “林司令,今天安排了什么节目啊?”刘云抚摩着舰桥上崭新雪白的油漆问道。

    林泰曾挺直着身子报告道:“禀大人,今天安排有战舰打移动靶,鱼雷艇攻舰和驱逐舰掩护主力舰三项科目。

    “恩,开始吧。”

    “遵令。”

    先出场的乃是赫赫有名的“龙威”、“凤翔”、“镇远”、“定远”四艘战列舰,只见四舰以单纵队一路斩浪前行,先在“暴雨”座舰前鱼贯通过,并放礼炮致意,之后迅疾驶往靶区,一艘小型拖靶船正在那里拖着一个张有三十公尺见方帆布的浮靶标款步慢行。

    “林司令?有没有预先安排好靶船航线?”

    “没有,靶船全是自由行驶,只是一般都会走直线。”

    “那就好。”

    四艘舰镶嵌黄金龙纹的铁甲巨舰很快在离靶船三千码外摆开阵势,三百零五毫米巨炮炮口转向舷侧——与大东沟海战时一样,“镇远”、“定远”二舰左右布置的主炮仍然只能使用一半。一排火焰喷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巨响传开,一群水柱在靶标四周溅开,刘云举着望远镜嘀咕道:“没中啊。”

    林泰曾忙拱手道:“禀大人,靶标体积过小,落弹能在靶标附近十米以内已是不易。”

    这时拖靶船上升起一小旗,林泰曾一看,又急道:“大人,拖靶船上的人来旗语报告,说靶标帆布上已经开了一个洞。”

    “是用训练弹打的吧。”

    “是。”

    “安排了实弹射击吗?”

    “安排了,稍后会让四艘战舰分别以主副炮轰击飘动中的靶船,事后以计算消耗炮弹数和击沉靶船的时间为评判标准。”

    “恩,”刘云满意地点点头,“林司令啊,不算作战,一般每年每艘战列舰会在训练时打掉多少炮弹?”

    林泰曾禀道:“以龙威舰为例,去年龙威舰不算战斗,仅日常训练便消耗三零五主炮炮弹二百余,一五零副炮炮弹五百五十,机关炮炮弹若干,镇远定远更换了新主炮炮管后,年耗主炮炮弹亦在二百以上。”

    “很好,就是要多从实战训练。”

    “只是……”

    “如何?”

    “训练经费时常不济,我原想派舰环球航行,锻炼远洋人才,却被国防部以预算内无资金支持为由拒绝。”

    刘云皱了皱眉头:“国防部的事情我来说,你打算派哪几艘舰去作环球航行?”

    “风级巡洋舰一艘,武胜号练船一艘,从东向西行,边走边训练,在外国港口加煤休整,大约半年内完成。”

    “加一艘建北级装甲海防舰,那个东西也可以远航吧。”

    “只要事先入厂稍作整修,完全可以胜任。”

    “你叫人把计划作好,下月月初再去国防部申请,保证没问题。”

    “谢大人……”

    “我还该谢谢你呢,有你这样的人统御舰队,我放心哪。”

    说话间,龙威舰已经脱离单纵队,进入了单舰射击阵位,主炮副炮一起怒吼,转眼将一艘旧师船改成的靶船轰成了一大片飘荡于水上的残木碎屑。

    八千吨的舰体在水面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白色弧线,三个烟囱喷吐着浓烟,两座主炮的炮口尚留着余烟,龙威舰退出了阵位,她的姊妹舰凤翔号紧接着开始了炮击演练。

    美国外交官何天爵曾在天津的时事要闻报上撰文写道:“中国有一天的钱,就可以买一天6海军所需要的任何东西。整个文明世界都情愿把武器供给他。但是中国不能在任何市场购买有训练的军官和有纪律的士兵。”

    自刘云系大员掌控了6海军大权后,便进一步加强了海军建设,尤其不敢松懈训练,为了留住曾为北洋舰队总奉献spector)的英国海军军官琅威理,解决由刘步蟾引起的“撤旗事件”[注一],先由皇帝赐琅威理子爵头衔,又授予其中国海军准将的军衔,并允许他使用北洋舰队提督旗,后又任命他为镇洋舰队总教习,兼任帝国海军大学副校长,年薪一万六千两白银。琅威理由是尽心尽力,不但保证了帝国海军的训练质量,也为帝国海军的教育作出了卓越贡献。到1894年年初琅威理合同到期离去之时,大清帝国海军镇洋舰队里里外外,无论官兵素质、纪律、士气、训练水平均与大英帝国海军相去不远。经过甲午战争的洗练,中国海军官兵素质可谓更上一层楼,可与众列强海军相媲美。

    四艘战列舰的射击刚刚结束,鱼雷艇攻舰演习立即开始,六艘三百八十吨的水级大型舰队鱼雷艇劈波掠行,直冲向一艘排水量近二千吨的报废轮船,接近到五百码开外时同时射鱼雷,每艇射出一实雷,鱼雷一出管,各艇即掉头回转,开全脱离。

    六声巨响之后,锚泊在海上的靶船断裂成数截迅下沉,“暴雨”号座舰上的刘云满意地点头称好。

    随即“龙威”、“凤翔”、“镇远”、“定远”四艘战列舰在“白雪”、“飞雪”、“松雪”、“林雪”四艘驱逐舰的陪伴下再度出马,这次演练的是驱逐舰护卫主力舰兼反鱼雷艇攻击。

    雪级是为帝国第一级驱逐舰,1895年3月舰“白雪”号服役,设计排水量八百五十吨,最高航二十六节,配备三门七十五毫米炮,两门机关炮,两座三联四零六毫米鱼雷射管。

    刚刚表演完实雷攻击的六艘水级舰队鱼雷艇就近跑过来扮演攻击方,六艇最大航二十八节,配备两座双联四零六毫米鱼雷射管,一门七十五毫米射炮和一门机关炮。一现鱼雷艇靠近,驱逐舰即迎上前去,各舰分别堵截雷艇,并以空包弹进行射击,鱼雷艇则努力靠近战列舰群,以图调整艇实施攻击。双方在海上各施所长,打得好不热闹,蔚蓝色的大海被横七竖八的白色航迹涂抹成一幅印象派的杰作。

    次日,参观完大连帝国海军大学并齐集全校师生训话后,刘云满意而归,刚回到府邸,他的鹰狼队便带来了关于丁介云的最新情报。

    “……是这样,想在秋操之后的常会上一举解决问题?”

    “禀大人,的确如此,负责监视丁府的小组找到了丁介云一行人聚会之所,并在内安置了传音管,派混入丁家仆役之人在附近偷听,这才查到确切消息。”

    “恩,京师其他将军有何特别动向?”

    “前天,朱涛接受了丁介云送的一辆新型号汽车,但并未现他曾参加丁府的秘密聚会……”

    “外省的军区大员呢?”

    “华南军区司令吴贝年经常和丁介云通电报,但是在电报内容上却未现问题,丁家的几名仆人以采办为名经常驻留江宁,最近现他们是吴府的常客……”

    “有没有文件之类的证据。”

    “未曾现。”

    “继续找。”

    “是。”

    鹰狼队的头目刚刚退下,刘云便召来贴身仆人,要他去请几名军官来府上赴宴。

    六十年后,一本不出名的杂志上刊登了一篇不大引人注意的文章,文章标题为《镇压叛乱还是蓄意清洗——质疑光兴丁案》。

    文章写道:“1896年5月17日早上十点左右,禁卫第一旅旅长肖烈日上校亲自带领驻扎在丰台的禁卫第一旅大部兵力突然冲入长辛店的禁卫第一师师部,逮捕师长卢子祥中将,将其押往八宝山军事监狱。十一点左右,驻扎在辛庄的禁卫第七旅大部由旅长陈星云上校带领进入京师,封锁了官街。与此同时,禁卫膘骑旅大部由旅长向蓝上校亲领,冲入德胜门外的军街,包围了禁卫军司令丁介云中将、禁卫第三师师长王镇中将,总参情报处处长杜灼林中将、禁卫教导旅旅长陈驾云少将之府邸,解除了上述四人府中的卫队武装,将四人押往八宝山军事监狱。几乎与此同时,驻扎在天津的禁卫第五旅在旅长赵民河率领下攻入禁卫第二师师部,混战中击毙师长贺鹏程中将。也几乎在同时,驻扎于大沽的海军6战第一旅由旅长沈星一率领进入天津城,实施全城戒严。在这场以镇压叛乱为名的行动中,在不同地点的几个旅长采取了极其果断而步调一致的行动,逮捕或击毙了他们的上司。一直以来的官方说法是当时的总参谋长刘云早知道丁介云等人企图叛乱,为了保证全面和迅地清除叛党,采取了先争取中级军官,再自下而上采取行动的策略。之后,军事法庭立即开庭审判,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度作出了判决,不用说,被逮捕的五名将军全部被处以死刑,而且是二十四小时内执行。同时被审判还有三名准将、十五名校级军官和十二名尉级军官,其中半数被处死刑,其他人均受十年以上徒刑。军事法庭自然是拿出了证据,那上面写明了一步步的行动计划,是企图把一个君主立宪的民主主义国家变成苏俄式的集权国家,可是,至于1896年的人何以知晓二十年后的苏俄一党专政、集体独裁体制,抑或布尔什维克人乃从丁案中得到灵感建立苏俄体制,众说纷纭,不一而足,更是为千古之迷。在那迷一样的年代里,所有事情都让人看不清楚,而丁介云一行人被处决后不到一周里,时任总参谋部作战处处长的朱涛中将和华南军区司令吴贝年的离奇死亡更让时人疑窦顿生。就当时官方报导,朱涛和吴贝年均系企图报复的丁介云部下谋害而死,就所知的事实来看,朱涛是在汽车中遭远距离枪击身亡,吴贝年死于办公室炸弹爆炸事件,就所作的猜测来看,最近的学术界大多认为两人很可能干系丁案,但至于涉入有多深,则无近一步的史料来证明……”

    [注一]琅威理,1843年1月19日生于英国,14岁进入英国皇家海军学校,16岁入海军实习,之后一直在英国海军服役。1863年随“李-阿舰队”次来华,1877年又护送炮艇前往中国,1879年护送四“镇”抵天津,李鸿章由曾纪泽得知英使金登干推荐琅威理为海军顾问,随即延聘。1882年琅威理来中国任职,头衔是副提督衔北洋海军总查,负责北洋海军的组织、操演、教育和训练。琅威理治军严格,办事勤快,认真按照英国海军的条令训练,为海军官佐所敬惮。他还根据国际惯例,为舰队制定了中外海军交往的礼节,扩大了中国海军的影响。中法战争爆后,琅威理因英国政府宣布局外中立而回避去职,请假回国。1886年1月应邀重返中国。1886年5月,醇亲王巡阅北洋,以琅威理训练有功,授予二等第三宝星并赏给提督衔。以后李鸿章在给琅威理的文电中,常用“提督衔琅威理”或“丁琅两提督”的称呼。在北洋海军的正式公文中,他的头衔全称是“会统北洋水师提督衔二等第三宝星琅威理”。由于丁汝昌不熟悉海军事务,舰队训练任务由琅威理主持。在其第一任内,北洋海军的训练水平达到了基本的现代水平。1886年,琅威理重返北洋海军后,在第二次签定的服务合同中,中方不仅要求琅威理承诺在五年内将中国海军的训练提升到国际水准,并且必须应允在战时帮助中国作战,除非作战对象是英国。189o年2月,北洋舰队南下避冻。24日,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率“致远”、“济远”、“经远”、“来远”四舰至南海一带操巡,预定3月1o日左右返回。琅威理、林泰曾、刘步蟾督带“定远”、“镇远”、“勇”、“扬威”在香港维修。3月6日,“定远”管带刘步蟾忽然降下提督旗换升总兵旗,表明自己是舰上的最高长官。北洋海军提督旗为黄灰黑蓝红五色,角上饰以锚形,而总兵旗为黑、绿、红三色。琅威理责问:“丁提督离职,有我副职在,为什么撤下提督旗?”刘步蟾答“按海军惯例应当如此。”琅威理立即致电李鸿章,对自己的地位提出质问,这就是著名的“撤旗事件”。真实的历史上,因为李鸿章偏袒刘步蟾,明确表明北洋海军只有一个提督,导致琅威理辞职。之后,英国拒绝了李鸿章另聘英人为北洋海军顾问,以代替琅威理的要求,并召回在旅顺港服务的英国人诺加,宣布不再接纳中国海军留学生,中英之间的海军合作关系进入低潮,北洋舰队的训练水平也随后落入低谷。与之比照的是曾作为日本海军顾问的英国海军英格斯上校,日本海军可算是他一手训练起来的,为日本海军建设作出了巨大贡献。英格斯回忆说,他在日本服役时,日本政府曾封赠他以贵族,使他能有足够的权力和地位,以与日本的高级将领接触。当日本人认为有理由独立行走时,英国人便体面地告退。而日本人“坚持走着他们在英国的指导下踏上的道路,他们不仅使舰队保持着英格斯离开时的面貌,而且还更趋完善了”。

    资料来源——《龙旗飘扬的舰队》,《清末海军史料》。

第四十三章 皇帝和雅典

    “为什么不斩草除根,还把朱涛和吴贝年的身边人留住?”武威公爵府的刘云书房中,帝国总理文易正以阴沉的语调问道。

    刘云耸耸肩:“查过了,他们身边的人和丁介云的阴谋没多大关系,不能乱杀不相关的人吧。”

    文易在手上翻动着高筒礼帽:“既然决定要杀朱涛和吴贝年,为什么不以正当光明的手段处决他?不是找到了证据吗?”

    “吴贝年是执掌地方军权的大员,若是正式处决他,会引起其他军区大员的恐慌,对我们大为不利。”

    文易盯住刘云:“那朱涛呢?”

    “不要明知故问。”

    “私人感情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政治斗争是不可以附带私人感情的,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被感情因素影响,我们早就死一万遍了。”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说过我知道,朱涛算是个特例行不行?人已经死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追究什么了。”

    文易摇摇头,摊开双手:“你迟早要被自己害死。”

    刘云叹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自己有分寸。知道吗?已经有三位将军要求提前退役了,还有两个想调到军校去。”

    “被整肃吓住了吗?都是哪几个人?”

    “西北军区司令武定国,禁卫第四师师长张一叶,禁卫第五师师长梁天河,这三个人要求提前退役。总参训练处处长顾英扬和步兵第一军军长邓简提出要去军校任教。”

    “你的意思是?”

    “当然不许,现在是收拢人心的时候,怎么能随便答应他们的要求。再说,丁介云叛乱中,一次失去了八名将军,损失太大了,他们留下的空缺正需要找人来填补,我不但要安抚众人,还要逐一提拔委任,平息恐怖气氛。”

    文易点点头:“是不能完全应允,但是也该区别对待,若是根本无心再干下去,早点把他们应得的东西给他们,让他们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去,倒是比较能让人安心,如果一意强留,反倒不容易消去恐怖气氛……总之,去与留,任由他们自愿好了。”

    刘云看一眼天花板:“如果这五个人也退出了一线,那我手中就没几个能放心用的人了。”

    “不是有新人可以用吗?”

    “和古人的沟通,总归比较困难。”

    文易冷冷一笑:“你需要的是棋子,而非潜在的对手吧,丁介云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刘云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快,却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他习惯性地扭一下脖子,伴着骨头摩擦的“喀嚓”声,吐出三个字:“看着办。”

    文易一口气灌下大半杯白开水,又笑道:“小皇帝准备授予你元帅军衔,然后给我公爵的衔位,我们可正是飞黄腾达之时哪。”

    刘云陪上微笑的表情:“是啊,要感谢时间机器的明者,能让我们走到这一步,只是不知道我们能否在有生之年,看到梦想完全实现。”

    “我也不知道,”文易说的是大实话,“以我的能力,至多只能筹划五到十年内的展战略,而且还没有完全的信心去保证完成,我也无法预测前路上的种种意外。我们已经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历史分支,之后的一切事情,想必会和我们那个时代看到的历史记述大不一样。我们不但要确保我们的帝国能够在丛林法则决定一切的时代不至于崩溃,更要让它走向梦想中的光荣之路,一个富强民主,并且能够与列强分庭抗礼的中华帝国,是我们的全部梦想,对吧。”

    “没错,你创建民主主义的帝国,我创建铁血主义的军队,我们的分工,是早就定好的。”

    “可是,不能把军队打造成民主主义的危害吧。”

    “就看你的帝国能不能创造出有效控制军队的制度了,那是你的事情,我不懂政务,但我通晓军务,我不坐你的位子,你也坐不了我的位子,我们各司其职,这也是早就定好的。”

    “只要我们同心合力,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废话。”

    文易笑道:“好了,我不多说废话了,还有事情要忙。”

    “就走了吗?”

    “不早了。”

    “我叫仆人送你。”

    “好……对了,刘云。”文易忽然很担心似地回头看着刘云。

    “什么?”

    “听说,你的孩子和朱涛的孩子在一个学校里……”

    “有什么问题吗?”

    “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不知道,看着办,我夫人还是经常和朱家的夫人来往,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妥。朱涛的罪,其实并不至于被处决,但是,也不可能不给一点处分,与其让他失掉职位与荣誉,蹲进大牢里,给家人带来长久的痛苦,倒不如用秘密方式处理,然后栽赃给丁介云余党,保全他的名誉,也让他家人从此好过……”

    文易苦笑道:“我觉得,你在掩埋定时炸弹。”

    “担心替父报仇的活剧上演吧。”

    “差不多。”

    “不用担心,没人会知道的,虎豹营和鹰狼队的档案会定期销毁,一切将成为永恒的迷。”

    “希望如此……”文易轻轻叹口气,跨出了书房的低矮门槛。

    刘云送着文易走到前庭,挥手道别后,心中生出了很异样的感觉,似乎自己和文易是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而事实上,他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而且,即使在成家立业后,也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刘云晃晃脑袋,力图把这种有不祥意味的感受排挤出大脑。

    “想点正事吧。”刘云自己对自己说,直接走向卧室。

    夫人春儿在灯下看着书,听到开门声连忙迎上来:“老爷,忙完了?”

    “对。”刘云伸手去解军装领口上的扣子,春儿过来帮忙,为他把外衣脱下。

    “今天又去朱家了吗?”刘云在椅子上坐下,接过春儿递过的凉茶抿了一口。

    “是,朱夫人稍稍缓过劲来了,只是还有些虚弱,孩子们懵懵懂懂的,也不晓得生了什么,只当是他们父亲又到外地忙军务去了,也不知道长大了会怎么样,真是可怜……”

    刘云轻轻点点头:“抚恤金有到了吗?我让皇上特批的,孩子有抚育金,到十八岁,大人有月金,终生放……”

    “抚恤金都按时足额了,再加上有同事的帮忙,朱家也就辞了几个家丁护院,没多大影响,不过听朱夫人说,想搬出军街,到幽静一点的地方住,大概是想到香山那边去吧。”

    “劝劝他,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军街这里有这么多朱涛的同事,相互也好照应。”

    “我也劝过了,不过她好象不怎么情愿留下,触景伤人吧……”

    刘云怀着复杂的心情长叹一口气:“这样吧,改天我和你一起去劝劝她。”

    “老爷,您可真是菩萨心肠……”

    刘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1896年5月25日,平息丁介云叛乱后的第二周,帝**界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人事变动,涉及人员之广,变动幅度之大,都是前所未见,不过却也在诸多国内外媒体的猜测之中——镇压叛乱之后必然会有人事大动。

    根据5月26日官方报纸《帝国日报》公布的消息,6军总司令部和总参谋部联合对十三名将军的职位作了变动,皇帝和帝国总理则下令对十五名将军提衔,并新晋了六名将军。具体的职位变动和提衔情况如下:

    帝国总参谋长刘云大将授元帅衔、加元帅节杖;

    帝国战争学院院长兼帝国6军大学校长王直6军中将授上将衔;

    原东北军区司令钟夏火6军中将改任禁卫军司令,授上将衔;

    原预备军司令杨正金6军中将改任东北军区司令,授上将衔;

    原步兵第一军军长邓简6军中将升任预备军司令,授上将衔;

    原禁卫第四师师长张一叶6军少将升任步兵第一军军长,授中将衔;

    原直隶军区司令胡克6军中将改任总参作战处处长,授上将衔;

    原步兵第二军军长左宝贵6军中将升任直隶军区司令,授上将衔;

    原总参后勤处处长马成武6军中将改任总参情报处处长,授上将衔;

    原西北军区司令武定国6军中将改任总参后勤处处长,授上将衔;

    原蒙古特别军区司令张遥前6军少将改任西北军区司令,授中将衔;

    原华东军区司令刘百良6军中将改任华南军区司令,授上将衔;

    原西南军区司令聂士成6军中将改任华东军区司令,授上将衔;

    原总参训练处处长顾英扬6军中将改任西南军区司令,授上将衔;

    原禁卫第五师师长梁天河6军少将升任总参训练处处长,授中将衔;

    原禁卫膘骑旅旅长向蓝6军上校升任蒙古特别军区司令,晋授少将衔;

    原禁卫第五旅旅长赵民河6军上校升任禁卫第一师师长,晋授少将衔;

    原禁卫第七旅旅长陈星云6军上校升任禁卫第二师师长,晋授少将衔;

    原海军6战第一旅旅长沈星一海军上校改隶6军,升任禁卫第三师师长,晋授少将衔;

    原禁卫军混成炮兵旅旅长胡惊怖6军上校升任禁卫第四师师长,晋授少将衔;

    原禁卫第一旅旅长肖烈日6军上校升任禁卫第五师师长,晋授少将衔。

    在这一长串名单中,最值得关注的莫过于六名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少将了,虽说他们都是甲午战争的英雄人物,但若要在和平时代如此迅地晋升,自然是借了平叛有功的名义,可以说,丁介云等人的尸骨成就了这六人的将军之路。

    1896年的时光管不了这人世的诸多纷扰,依然自顾向前流动,这年的六月一日,中华帝国光兴皇帝收到了一封来自希腊雅典的信函,邀请中华帝国派团参加于当年九月举行的第一届万国奥运会,并请求中华帝国皇帝能屈尊出席。

    “这奥运会是怎么回事?”皇帝找来文易询问。

    文易一边在心中大骂奥委会吃饱了撑着,一边为皇帝详细述说了奥运会的原委,看到皇帝脸上表现出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文易觉得事情不妙了。

    “朕自亲政以来,观泰西之书甚多,也见过不少洋人,看过不少西洋的器械战舰,却未曾亲身体验西洋人文情景,与当代各国君主相会晤,实感不足,今借奥运一事,镇拟出游泰西,卿意下如何?”

    “这……皇上万金之躯,国之大体,不可轻动,外交之事,尽可由外交部去办……”

    “俄国彼得大帝曾游历数国,下船厂学习造船之法,入作坊探明冶炼技艺,方开阔眼界,深明他人之长,力克本国之短,乃成欧洲一代名主。如今朕正欲大兴变法,富国强兵,又怎能拘泥古法,自作茧笼?”

    文易看到皇帝态度坚决,也不好再正面阻拦,只得回禀道:“皇上英明,臣自当尽心筹划,只是时间紧凑,从北京起驾到雅典,从海路走大约需要两月,一路风浪颠簸,恐怕有碍龙体。”

    “朕多次检阅海军,早已习惯船上生活,卿急去办,朕不在京城之时日,全靠卿打理上下,不可懈怠政务。”

    “臣遵旨。”

    文易离开皇宫,立即赶往总参去找刘云——他仍然要在关键问题上与刘云达成尽可能的一致。

    文易一进总参谋长办公室就对刘云喊道:“皇帝想去欧洲,奥委会邀请他去。”

    刘云手一摆,示意他坐下:“那就让他去吧。”

    “会扩大他的影响力。”

    刘云微笑地摇摇头,把军官帽拍了拍:“只要军权在我们手中,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可是,如果让他看到欧洲那些大6君主们大权在握的状况,说不定会让皇帝对我们的制度产生不满。”

    刘云向文易丢过一根纸烟:“你不是说过吗?如果他不甘心被束缚,就让他退出历史舞台。”

    “最好是能维持现在的状况,至少十年以内不变,我们需要时间。”

    “随他去吧,你不让他出去,他反倒会怀疑你,然后仇恨你,然后算计你,有一天会找人杀了你。”

    “这么说,不用担心皇帝思想上的变化吗?”

    刘云递过打火机:“他敢对我们挑战,就让他下台,换更听话的人来当皇帝,皇室的成员多了,随便抓个没能耐的来便是。”

    文易点上烟,喷出一团模糊的云雾:“可是,就算让他去,也要找些合适的人陪着去吧。”

    “外交部的大臣、次官是少不了的,禁卫军也要派些人去,可以在禁卫军的几个师长中挑一个,海军要派一支护卫编队,顺便练习远洋航行,可以从各舰队的司令中选一个,刘步蟾亲自去也没问题。另外,带上几个工商业的专家和代表,顺便与各国商谈一下贸易问题,派去几个技术方面的军官,验收德国和英国建造的军舰,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皇帝催得急,要赶紧作计划才行。”

    “那就赶快开个内阁会议商议去吧,我这边也会同时作准备。”

    “恩,我这就去办,对了,”文易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在我们那个时代,奥运会是在哪个月召开的吗?”

    “不记得了,我一向对无聊的比赛不感兴趣。”

    “我怎么觉得九月开奥运会很没道理的样子。”

    “别管了,去召开你的内阁会议吧,哄小皇帝开心要紧。”

    “知道了。”文易走出总参办公楼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看看天,现晴朗的蓝天上,只在自己头顶飘着一朵白中带灰的云,被风搓成了一大团,轻飘飘地浮动着,很清爽的感觉。

    “我的皇帝,不要作无聊的事情,否则,我叫你连天都看不见。”文易低下头,在心里很轻松地说。

    次日,内阁会议之后,外交大臣次官张志高拉住文易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轻声道:“求你一件事。”

    “小子,不要跟总理大臣来这一套。”

    “求你了。”

    “是想把小罗也带去欧洲吧。”

    张志高立即作热泪盈眶状:“总理大人,您太伟大了。”

    文易故意板起脸:“我不会假公济私的,是皇帝要出游欧洲,又不是你们蜜月旅行。”

    “让素兰顺便考察欧洲教育状况,这也是公务啊。”

    “你觉得我们这些人还用去考察十九世纪的欧洲教育状况吗?”

    “我觉得有必要吸收其中可取的部分,毕竟不能照搬我们那个时代的教育制度到这十九世纪的世界来吧。”

    “说得有点道理,是不是小罗教你的。”

    张志高按住文易的肩膀:“别跟她说我求过你,她还不稀罕跟我去欧洲呢。”

    “可是怎么看不出你有什么诚意哪。”

    “欧洲的古董名画,我给你捎几样?”

    “别,几本古书就够了。”

    “那我的事情?”

    “我考虑考虑,就这样吧。”

    “多谢总理……”

    “对了,如果去欧洲的话,记得去阿尔卑斯山玩一玩,就看你的本事了,如果能把皇帝哄到那里去,你们夫妇俩也可以去那里浪漫浪漫,阿尔卑斯山非常适合新婚夫妇。”

    “您怎么知道?”

    “看地理杂志知道的,不跟你废话了,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皇帝喜欢新鲜的东西,多让他尝尝鲜,再就是别让他跟各国的君主来往太多,知道了吗?”

    “没问题,总理嘱咐的,我一定遵循。”

    “我可没嘱咐你什么,机灵点,就这样。”文易甩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后张志高已经乐得合不拢嘴。

    6月1o日,大中华帝国光兴皇帝从京师起驾,前往天津,一路由禁卫第一旅和禁卫膘骑旅护卫,随从文官有外交大臣、伯爵曾纪泽,外交大臣次官、男爵张志高,文教大臣次官、女男爵罗素兰等,随从武官有禁卫第一师师长赵民河少将、总参情报处副处长王猛少将、御前禁卫官富武中校等,另有帝国总理文易、内政大臣翁同和、国防大臣张之洞、交通大臣陈宝缄和帝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刘云元帅陪送至港口。

    在大沽口,海军总司令刘步蟾上将亲率镇洋舰队全军主力来迎,总计战舰四艘,巡洋舰十六艘,舰队驱逐舰八艘,桅杆顶上龙旗飘扬,舰至舰尾彩旗飞动,众将士高喊皇上万福,帝国万岁口号,迎送皇帝座舰出港。

    为皇帝龙体安康起见,此次出游欧洲的皇帝座舰安排为“伏波”号豪华邮轮,此轮系江南重工设在上海的船厂于1894年完成,标准排水量五千八百吨,最高航十五节,经济航十二节,一次加煤的航程为四千八百海里/十二节,曾用作天津到东京的班轮,由于票价高昂,一般只运载公务人员和富商绅士。这艘装修华美、服务设施齐全的邮轮自然要比任何一艘军舰都舒适得多,于是,除了皇帝本人及其仆役侍卫之外,随从的文武官员几乎都挤上了这艘船,造成舱位严重不足,部分品级较低的官员只好两、三人挤一个单间,这其中张志高和罗素兰扬了高尚精神——他们把分到的豪华套房让给了六名低级官员,两个人搬进了较次的单间,却仍然兴致高昂(按照张家仆人的说法,帝国文教大臣次官其实很害怕船上空旷的空间,每次坐船都要求挤进狭窄的房间里)。

    将为皇帝座舰全程护航的军舰一共有三艘,旗舰是标准排水量三千六百二十吨的新型巡洋舰“暴雨”号,另有三千一百五十吨的风级巡洋舰“轻风”号和四千五百八十吨的装甲海防舰“建南”号,四千吨级的货轮“澄波”号负责运载皇家依仗和较重的行李,三千吨级的运煤船“广山乙”号负责编队燃料的紧急供应。此外,战舰“龙威”将率领四艘风级巡洋舰把御驾编队护送到新加坡,之后转由英国皇家海军提供进一步的护航支援。

    大沽港的码头上,文易在刘云耳边轻声道:“皇帝的船队如果被海盗抢劫的话就有意思了。”

    刘云微微一笑:“有创意,你去抢吧。”

    “中华数千年历史上第一个出访欧洲的皇帝,很不错的策划,我也很想去欧洲看看,巴黎很不错。”

    “是巴黎的美女吧。”

    “还有香槟、奶酪,塞纳河上的古桥,凡尔赛的花园,什么时候,可以好好去享受一番哪。”

    “要不要我叫一艘快艇把你送到伏波号上去?”

    “免了吧,想当年我们在大学里,有两块钱的快餐就很满足的样子,奶酪什么的,都像梦一样。”

    刘云攀住文易肩膀:“现在你想吃到那种快餐,门都没有。”

    “呜——”

    悠长的汽笛声鸣起,大沽口外成列的舰船吐出无数条烟柱,切割着无垠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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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大军

    初夏的蓝天,蓝得让人晕眩,只有不时飘过的几朵柔软白云能让傻傻看天的人不至于当场昏倒。在这艳阳高照的日子里,京师德胜门外的一幢灰色外墙的六层欧式楼房——是为帝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部大楼——中,几百名军官正像平常一样有条不紊地维持这帝**事中枢的运转。帝国总参谋长刘云元帅的办公室在大楼的第三层,隔壁就是机要会议室,对面则是午间休息的茶室,很方便召开会议,同时也方便与大楼里的工作人员交流。元帅的办公室有三个隔间,元帅本人在内侧靠窗的大隔间中办公,中间的一个隔间里总有一名值班副官和两名秘书,外侧靠近门口的隔间有一名中尉和三名士兵负责警卫工作,另外,元帅的贴身副官、秘书和警卫也在这个隔间里待命。

    上午十点钟,总参谋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在两名贴身警卫的护送下,刘云走出来,转个弯又进了隔壁的机要会议室,这场面如果让帝国总理文易看到,恐怕又是要讥笑刘云一番,不过,在镇压丁介云叛乱后,军方加强军政要员的安全警卫工作的确必要,帝国总理身边亦不过如此。会议室中,总参各处处长外加国防大臣次官、国防部兵器工业总监何新准将已经各就各位,军帽平放桌上,见刘云进来,“唰”地起立敬礼。

    “坐下。”刘云说,众人又“唰”地就座。一进门,刘云就感觉到了会议室中的异样气氛,自从大清洗之后,他的旧军官团里人人对他恭敬有加,却都没了从前同志加战友的那种融洽,原来开会时轻松的元素一扫而光,只剩下机器般的服从和工作。

    “没有办法,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战友,只有棋子,只有工具,政治是绝对不能讲感情的。”刘云想起文易说的话,可即使理性上认同文易的说法,但在大脑皮层深处的感性世界里,刘云仍然保留着几丝能够让他身心开阔的战友情结。怀着不算复杂的心情,刘云在席就座,放下他那缀满华丽羽饰的元帅礼帽。

    “今天会议的主题有二,一是6军部队的新编制,二是未来6军部队在各军区的部署,为了与国防部协调,请来了国防大臣次官何新准将参与会议。会议大概要进行到十二点以后,大家就在部里的食堂吃中饭吧,没问题的话就开始。”刘云说完了开场白,环视一圈他身边最亲近的将军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木偶般的僵硬。弥合大清洗带来的伤痕,需要一段时间才行,毕竟现在人人自危,一来害怕被当作丁介云同党处决,二来又害怕像朱涛和吴贝年那样被丁介云旧部暗杀——他们不可能知道事实的真相。刘云平静下心境,开始投入工作。

    “胡克,你把作战处拟订的新编制计划简述一下吧。”

    新上任的作战处处长胡克上将原本就在总参任过装备处处长,去年九月又放为直隶军区司令,朱涛死后便又调回总参,接过作战处的工作,可见仕途平稳,深受倚重,今年三十三岁的他,面貌稀松平常,日常行事也毫无特别之处,想来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得稳重大方,可堪日常烦琐工作。另外,就资历而论,胡克也是刘云带来的特种部队中四名中尉以上军官之一,与丁介云、钟夏火、杨正金相同并列,皆属心腹中的心腹。

    此时胡克展开几张文件,开始介绍他就任以来进行的第一项工作的初步成果:“诸位都知道,我6军原先的编制体系是为了克制日本,单个作战师的持续战斗能力要强于单个日军作战师团,表现在重火力的数量和质量,以及补给能力的强弱比较上。未来十年内,我6军的作战目标将是欧洲军队,具体来说,以俄国为例。俄国6军的编制不同于日本和我国的大师团编制,其最高战术单位是军,一个军下辖两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一个工兵营及一个机动辎重。步兵师下辖两个二团制步兵旅和一个炮兵旅。每个团下辖四个四连制步兵营和一个勤务连。骑兵师下辖二个二团制骑兵旅,每个骑兵团有六个骑兵连。其炮兵旅下辖二到三个炮兵营,其中第一营和第二营各下辖三个连,第三营下辖二个连,每连八门炮,一个旅有四十八到六十四门炮。骑兵炮兵由哥萨克骑兵炮连组成,每个连六门炮。一般每个步兵师的作战人员编制为一万八千人左右,配备76毫米野炮、山炮,87毫米轻型野炮,152毫米臼炮,152毫米重炮等共四十八门,至于机枪,从去年开始,俄军受到了朝鲜战争的刺激,才开始从英国维克尔斯商行购买专利权制造马克沁机枪,从现在的情况看,俄军企图为每个步兵团配备八挺重机枪,这样,每个步兵师将拥有二十四挺重机枪。其一个骑兵师的作战人员大约是三千五百人到四千二百人,装备十二门大炮,即将装备六挺机枪。”

    “目前我禁卫师编制的作战人员共两万八千五百人,战时还要加上八千挑夫以保持补给充分,配备75毫米以上大炮一百一十七门,重机枪九十九挺。国防军步兵师编制两万六千五百人,配备75毫米以上大炮五十四门,名义编配重机枪九十九挺,实际上只能配三十三挺。我军的骑兵最高战术单位为骑兵旅,禁卫膘骑旅编制人员六千五百人,配备轻型大炮二十四门,重机枪十八挺,国防军骑兵旅一般只能配十二挺重机枪。”

    “出于对俄国作战的需要,必须进行编制上的改革,与俄军相比较,我6军的单个作战师火力和兵力远远胜过俄军的单个步兵师,但并不具备三比一的进攻优势,而我军的旅级单位又无法抵抗俄军单个步兵师的攻击,为了弥补这些缺陷,作战处提出了三个编制变更方案,分别是第一、第二缩编方案和扩编方案。”

    “第一缩编方案是打算取消部队的旅级建制,更改为师——团——营体系,仍按三三制原则,每个步兵师三个步兵团,每个步兵团三个步兵营,步兵营下编制四个步兵连,此外,连级单位扩编到一百六十人,相应地,营级单位扩编到一千人,团级单位扩大到四千人。无论禁卫师还是国防步兵师,一律配备四营制师属炮兵团,另外,对师、旅级的支援单位作一定的增减。计划中的禁卫师编制作战人员一万八千五百人,配备七十二门9o毫米以上大炮和六十挺重机枪,国防步兵师编制作战人员一万七千五百人,配备五十四门9o毫米以上大炮和三十六挺重机枪。这一方案是以平衡中俄两国师级单位的过大差异而制订的,可使我军师级单位的灵活性大大增加,同时,也可以增加步兵师的数量,按照第一缩编方案,原本用来建设和维持二十四个国防步兵师的资金,便可以用来展四十个新式师。”

    “第二缩编方案取消了团级编制,改为师——旅——营体系,每师有三个旅部和十二个步兵营、若干支援单位,旅部平时下辖四个步兵营,战时可按需要加入必要的支援单位和更多的步兵单位,组成旅级战斗群,执行师部或更高指挥机构指定的任务。这个方案消了禁卫师与国防军步兵师的编制区别,每师均有四个炮兵营和一个侦察骑兵营,另外,还有若干独立的火力单位。步兵营下辖四个步兵连,营的人数与第一缩编方案中的相似,均在一千人上下。全师编制两万人,配备七十二门9o毫米以上大炮和五十四挺重机枪。这一方案可令师级单位的灵活性达到最高,但能够建成的师级部队数量将有所减少,原来二十四个师的资金只能完成三十二到三十六个新步兵师。此外,这一方案将要求部队中上级指挥官具有更高的作战指挥素质,并在技术上提高部队的机动能力。”

    “扩编方案与以上两个方案完全相反,其指导思想是以不对称的编制体系来克制对方。在这一方案中,原来的师——旅——团——营体系将继续保持,禁卫师和国防步兵师的差异也将继续存在。作出改变的是在下层,排、连、营级单位将大大扩编,每个步兵连将扩充到一百四十人,步兵营扩充到六百人,步兵团扩充到二千五百人,步兵旅扩充到九千人左右,另外,重新整理支援单位。这样,禁卫步兵师将达到三万六千人的编制,国防步兵师也将达到三万四千人的编制。这样的大师团实际上已经达到欧洲军一级的编制水平,只要再加上一个骑兵旅,就能与欧洲的军级单位相抗衡。以这种大师团的编制,单个旅可以在防守中抵挡对方一个步兵师的攻击,单个师只要再加强少量骑兵或步兵单位,就完全可以压倒对方的一个步兵师。禁卫师将继续拥有优势的火力支援武器,国防军步兵师则取消机枪的名义配备数量,改为编制五十四到七十二挺重机枪,而9o毫米以上大炮的编制数量也将达到七十二门以上。如此扩编之后,预定用来完成二十四个国防军步兵师的资金只能勉强完成十六到十八个师……”

    此时刘云心里正打着小算盘,如果执行缩编方案,则他手中的禁卫军将大大缩水,相应地,国防军的兵力将弥补装备上的不足,在综合战斗力上过禁卫军,势必形成内轻外重的局面,对于刚刚经历丁介云叛乱刺激的刘云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此外,扩编方案中的不对称克制的思想,也正符合刘云创造性的思考方式,他不想被对手束缚住手脚,为了打败对手而去模仿对手的编制体系,这不在他的思考范畴之内。

    “我觉得,扩编方案比较符合我军的需要……”刘云立即述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没有义务让手下知道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至于国防军作战师的数量,我将尽力向内阁提请更多资金支持,争取在19o4年使常备步兵师达到二十个。”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刘云不禁想起了朱涛,朱涛在总参工作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当面提出来,而现在这种样子,每个人都成了应声虫,好象真把他当成了君临天下、不可抗逆的大独裁者,刘云心头不禁百味翻腾。

    收起心情,刘云转向何新准将:“何新,我们的兵工厂能够在19o4年前为部队大规模装备哪些新武器?”

    何新两手空空,直接诉苦道:“按照内阁的预算限制,我们将不可能大规模装备新武器,现在只能继续批量生产毛瑟88步枪,马克沁重机枪,75毫米山、野炮和15o毫米重炮,在19o4年以前完全能够满足6军常备军和战斗预备军的所有需求。”

    “你相信我能打破预算的限制吗?”刘云说。

    “能增加百分之几?”何新反问道。

    刘云心想,显然内阁中的人没被大清洗所影响,还能正常地反驳,希望自己的老部下们也能早日恢复过来,毕竟,自己也并非是无故清洗曾经的战友。

    “如果每年6军的装备采购费能增加百分之五呢?”

    “我将能满足一百五十万补充预备军对毛瑟步枪的需求。”

    “增加百分之十呢?”

    “可以为禁卫军配备装置了新型反后坐设备的1o5毫米加农炮,并在每个禁卫步兵排配备轻机枪,每个禁卫步兵连配备6o毫米迫击炮,每个禁卫步兵营配备8o毫米迫击炮。”

    “百分之十五?”

    “可以为国防军的步兵营配备8o毫米或6o毫米迫击炮,步兵连配备轻机枪,并在国防军装备新式9o毫米轻型榴弹炮以更换75毫米大炮。”

    “百分之二十?”

    “什么都作不了。”

    “为什么?”

    “帝国总理会跟您拼命,估计你们俩很可能会同归于尽,就不会有人再缠着内阁要求增加军费了。”

    刘云听着不禁笑出声来,众将领也大笑不已,会议室里的气氛总算有所松弛。

    “是不是你们文总理一直抱怨我给他制造麻烦?”刘云止住笑问道。

    “不,是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内阁自从朝鲜战争以来就一直为钱愁,而文总理上台以后,就更是直接受到您的压力,为了军费的事情,文总理在内阁会议上都快愁得吐出血来了。”

    刘云点点头:“恩,想不到我真给你们文总理带来了这么大的烦恼,我的错,我再给他赔礼道歉。你就按刚才我说的,假设增加百分之十五6军装备采购费,制订一个武器生产计划大纲,后天送到我这里来,不用给张之洞看,他未必看得懂,听说他拒绝使用新的简化字?”

    “是,他还坚持用毛笔批阅文件。”

    “别管他了,反正让他那国防部长也是个虚衔。”

    刘云随即转向总装备处处长肖如海上将——他属于在大清洗后少数几个没有变动职位的将军之列:“肖如海,把你的19o4年帝国6军部队装备计划,跟大家讲一下。”

    肖如海捧出一叠文件慢条斯理地开始讲述:“如果采用扩编方案……基本步兵班将继续按十人的编制,全部配备七点九二毫米毛瑟88甲型步枪,班长加配七点六二毫米左轮手枪,禁卫步兵排将配备新式七点九二毫米轻机枪,每排一挺,而在国防军,则装备到连级,每连二挺,装备在连属火力排中。禁卫军步兵连将在火力支援班中配备两门6o毫米迫击炮,禁卫军步兵营则将拥有两门8o毫米迫击炮,与营属的三到六挺重机枪编成一个火力支援排。相应地,国防军步兵营则配备三门6o毫米迫击炮,与营属的两到四挺重机枪编成一个火力支援排。在团一级,禁卫军将全面淘汰老式57毫米山炮和37毫米格林快炮,其混合炮兵连将装备六门75毫米山炮和三门1oo毫米重迫击炮。国防军则将继续使用老式57毫米山炮,其混合炮兵连将装备六门57山炮和三门8o毫米迫击炮,以取代原来的格林机关炮。在旅一级,禁卫军的旅属炮兵营将配备新式9o毫米轻型榴弹炮,以取代75毫米山炮,装备数量不变,仍然是十八门。国防军的旅属炮兵营则以75毫米榴弹炮取代原来的57毫米山炮,装备数量从二十七门减少到十八门。另外,国防军的旅直属队中将增加一个1oo毫米重迫击炮连,装备数量为六门。在师一级,禁卫军的师属炮兵团继续沿用五营编制,其中两个营装备15o毫米榴弹炮,三个营装备1o5毫米加农炮,每营十八门,五个营共九十门。国防军的师属炮兵团仍然是四营制,其中两个营配备9o毫米轻型榴弹炮,另外两个营配备1o5毫米加农炮,每营十八门,四营共七十二门……”

    “……按照以上配备方案,将在每个禁卫师配备三十六门15o毫米重榴弹炮,五十四门1o5毫米加农炮,以及五十四门9o毫米轻型榴弹炮,总计一百四十四门9o毫米以上大炮,此外,还配备了六十门75毫米山炮和三十三门1oo毫米重迫击炮。每个国防军步兵师则将配备1o5毫米加农炮和9o毫米轻型榴弹炮各三十六门,总计七十二门9o毫米以上大炮,此外,还配备了五十四门75毫米榴弹炮和十八门1oo毫米重迫击炮……”

    何新耐心地听完,然后从肖如海手中要过那叠文件:“我拿回去研究研究,兵器工业司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问题的关键还是资金,有钱就有一切哪。”

    刘云叹道:“没有办法,全面的经济建设刚刚开展不久,无法为军队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希望经济展的形势能比预期的更好,这样我和文总理的日子都要好过得多。我们是花钱的人,不会明白筹钱人的苦恼,不过有一件事情大家都很清楚,要没有白花花的银子,就没有我们的战舰大炮,没有我们训练有素的新式军官,没有我们粮饷充足、装备齐全的士兵,也不可能有甲午战争的光荣战绩。我们的胜利,全来自文总理他们的筹到的银子哪。”

    众人又是一通点头。

    “……好了,继续工作。下一个议题,未来6军部队在各军区的部署,这是作战处和训练处的事情,就由胡克先讲讲原来拟订的草案。”

    胡克展开了另外几张稿纸:“……为了对俄国作战的需要,同时考虑到各地区可提供的物资补给和预备兵员补充能力,计划在六大正式军区和两个特别军区部署各不相同的6军兵力……在直隶军区,除禁卫军全部外,另部署两个国防军常备步兵师、四个独立骑兵旅和一个独立步兵旅;在东北军区,部署六个常备步兵师,两个独立骑兵旅和一个独立步兵旅;在西北军区,部署两个常备步兵师,两个独立骑兵旅和一个独立步兵旅;在华东军区,部署五到六个常备步兵师和一个独立步兵旅;在华南军区,部署四到五个常备步兵师和一个独立步兵旅;在西南军区,部署两到三个常备步兵师和一个独立步兵旅;在蒙古特别军区,部署两个独立骑兵旅、两个独立步兵旅和三个独立骑兵团;在西藏特别军区,部署两个独立步兵旅和两个独立骑兵团……”

    会议室外的大榆树上,刚刚从地狱逃出不久的蝉们正拼了命地歌颂自由,虽然他人并不喜欢它们的歌声,很快,元帅的卫兵们冲出来,用喷雾器向它们动化学攻击,自由的蝉们很快被歼灭了。

    “愚蠢的蝉。”元帅在总参的饭堂中啃着糖醋排骨喃喃自语。

    “怎么蝉不叫了,没有蝉叫怎么算夏天。”作战处处长胡克在另一边嚼着黄豆芽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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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大学

    月转星移,时节不留,转眼夏去秋来,京师的天空少了白云,多了灰云。

    帝国日报连篇累牍地报导着皇帝巡行欧洲的消息,可是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关心皇帝到了哪里、见了谁、喝了什么酒之类的废话,自己的生活,始终是普通人的主题。帝国政府强制进行的土地改革进入了第二年,曾经的大地主们成批成批地涌进县城、省城、京城、港市,开始尝试投资新式工商业,随之而来的是如蚁蜂般聚集的前佃农们,他们开始再度为前地主们工作,成为机器边的工人、商店里的伙计、豪宅中的仆役。在那个时代,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关注工人的工作时间、劳动强度、工资待遇以及医疗和失业保险,绝大多数投资者都想尽办法压低在劳动力方面的支出而获得最大的收益,于是,新式工厂中每天十二到十四个小时的高强度劳动成为了普遍现象,成年男工的平均工资在1897年时只有每月一个帝国银元,可以买八十斤大米,勉强养家糊口而已,而女工和童工的工资则更加微薄。富有的新兴工商阶层在想尽办法捞取利润的同时,也为帝国的税收作出了巨大贡献,不少大富豪因为纳税金额极大被帝国政府授予了商勋奖章和爵位,帝国政府也没忘记给他们的子女们予以新时代最好的教育,学费昂贵的部分新式大学,比如京师的帝国大学和帝国飞凤女子学院,一开始便是新旧贵族子女们聚集的豪华学校,绝对一流的教学设施和师资力量是各省城普通大学可望而不可及的。

    这天,帝国总理、致德公爵文易在文教大臣谭嗣同陪同下来到京师海淀区的帝国大学进行视察,校长陈次虎率领数十名行政人员和教师在学校大门的欧式拱顶下迎接,并将帝国总理一行人引入校内介绍情况。

    “那边是物理学院,帝国工业物理研究所就设在学院大楼的后面,现任院长是……”

    “这里是生化学院,与帝国微生物研究所和帝国工业化学研究所有密切的合作关系,去年为以上两个研究所提供了五十多名专科生,现在学院里的本科生每个学期都要在研究所内实习,学院的外籍教员分别来自……”

    “这边是中文学院,近两年来,这个学院出了很多新式文学的在校作家,学院里办的几份新文学杂志在各大省城都有比较强的影响力,比如说……”

    历史学院的红墙青瓦下,头戴黑色礼帽、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帝国总理驻足杨柳绿潭边,询问校长杨次虎道:“听说这个大学的学费比一般大学都贵得多。”

    四十出头的的陈校长点头答道:“是,现在四年制本科生每年的学费为三十八帝国银元,食宿另计,一般的工人和农人是无法供应子女到本校就学的。”

    文易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上大学时,家境也并不宽裕,父亲是某贫困县的低级公务员,母亲是县城幼儿园教师,工资微薄而且常常被拖欠、克扣,还会被分派各种捐款、强迫订购公办的报纸杂志,一年下来存不了几个钱。刚刚进入高三,父母就开始为大学的学费烦恼,四处筹措,还好爷爷有一笔省吃俭用攒下的存款,自己又是惟一在爷爷身边的孙子,所以才得以解决问题。为了给家里减少负担,自己在高考前填志愿时,选择了学费最低的师范类专业,这才进了本省师范大学的历史系,即使这样,家里也常为了学费的事情捉襟见肘。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不管公立学校还是私立学校,只要拥有足够的资源,都打着教育市场化的旗号疯狂增加各种名目的收费,教育行业位列十大暴利行业前位,贫家的子女即使考得上名校也很难支付昂贵的学费,虽然政府名义上说会提供助学贷款,实际上十个申请者当中难有一个能获得批准。

    “总理大人?”陈次虎看到文易在呆,不禁在旁提醒了一声。

    “哦,”文易稍稍收起了思绪,整理好表情继续刚才的话题,“有没有办法降低学费?”

    陈次虎面露难色:“本校的政府补助非常有限,要维持高水平的教学设施,高薪聘请国内外一流教师,光靠政府补助是远远不够的。”

    “多谢你的直率,可是帝国最高水平的学府,却把大批潜在的一流人才拒之门外,原因竟只是学费问题,这实在是帝国的悲哀。这样吧,你把帝国大学的支出状况和展计划如实作成报告,提交谭大人的教育部,我会在预算中给予关照的,另外,对于入学考试居于前位的考生,应该得到减免学费的待遇吧。”

    “是,鄙人会即刻照办。”

    文易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历史学院屋檐下七彩的精细雕刻:“去历史学院里看看,我想和学生们谈谈话,是不是正在上课?”

    “的确如此。”

    “那就打扰一下吧。”

    “总理大人过谦了,大人光临敝校,实乃全校师生之大幸,门庭为之生辉……”

    “进去吧。”文易冷冷地说。

    陈次虎知趣地闭了嘴,谭嗣同很快凑到他耳边:“总理大人讨厌听废话,还有,我在下的文件里提到过,总理大人在教育上提倡兼容并包,注重培养有自我思考力的学生,不知道阁下有没有注意过,要是被总理大人看到你的学生是人云即云的传声筒,阁下怕是要有些麻烦了。”

    “谭大人所言,鄙人从不敢忘,本校学生,全按总理大人的思想进行教育,决不敢任意妄为。”

    “那就好,快跟上总理大人。”

    历史学院的两层木楼实际上是一个四面回廊的大院,中间有一座小水池,安置了苏州风味的假山和草木,文易就近走进水池东面的一个教室里,正在上课的老师一看这么多大人物进来,慌了神,正不知所措,陈次虎上前对他耳语两句,老师便向众学生宣布道:“帝国总理文大人前来视察,诸位起立,鼓掌欢迎。”

    文易只在门口挥手示意,却不走上讲台,只叫来老师,问他正在上什么课。

    “禀大人,正在教授西洋现代史。”

    “知道了。”文易说完,走向学生们。

    虽然说男女平等的宣传进行了多年,西洋生活方式也在帝国上层逐渐普及,但是,男女授受不亲的传统观念仍然在帝国上下仍然有深刻的残余,所以,帝国大学暂时只接收男生,女子要接受最高级的高等教育,只好去报考飞凤女子大学。

    于是,文易眼前,便是清一色的男生,都穿着纯黑色西式校服,长下摆,高领口,左胸上镶嵌银白色的云龙腾空金属校徽,大多留着中分或偏分的短,少数人蓄着谭嗣同式的披肩长,还有两、三个扎着马尾。

    文易走到一个扎着马尾、在手指上旋转钢笔的学生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黄浩。”

    “什么专业?”

    “西洋史,95级。”

    “刚刚上到哪里了?”

    “美国南北战争。”

    “哪一部分?”

    “葛底斯堡战役,南军大败,从此一蹶不振。”

    文易对黄浩简洁的回答非常满意,接着问了一句:“那么,你对美国南北战争有什么看法?”

    “战争的根本原因在于中央集权与州的利权相互冲突,是集权与分权矛盾使然,就双方参战动机来看,基本上都是为了国家的命运前途,分歧只在于道路的走向,并无所谓的正义与非正义。战争的结果是双方达成妥协,中央政府权力得到扩大,而州的自主权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

    “是老师教的吗?”文易插问道。

    “自己的想法,可能不够全面……”

    “很好,能够自己思考,是学习过程中最宝贵的,尤其是文科学生,你们从书中看到的,大多是原始资料,要用你们自己的大脑去分析,去思辩,得出属于自己的看法,老师和书本最多能教会你们分析和思考的方法。如果只会复述老师和书本的话,那便不算得一个真正的大学生,与鹦鹉是没有根本区别的。”

    文易又加问了一句:“多大了?哪里人?”

    “今年十九岁,广西桂林人。”

    那老师凑过来道:“禀总理大人,此生乃广西省议会议长黄林宏之次子。”

    “知道了,”文易并不在意这个,伸手拍了拍黄浩的肩,“大有前途,大有前途啊,帝国大计,教育为本,人才为上,文理兼备,理科学生操持科学技艺,文科学生操持政法文化,后者更为国本所需。科技易学,人心难修,我国深受旧伪儒学之害,如今正开创新儒学,以兼容并包之理念,糅合古今中外符合世界潮流之思想文化,培养新一代有自主思考力的知识阶层,从根本上改变国人的鄙俗陋习和迂腐旧识,再兴大唐文明开化之风。”

    文易正想再与几名学生随便谈谈,一名侍从官急匆匆地从门外走进,附到文易耳边轻声道:“大人,日本大使求见,说是有特别紧急事宜,必须与大人当面商议。”

    “知道了。”文易觉得很扫兴,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把实情告之谭嗣同,让他一个人继续视察,自己先赶回总理府,去见那个去年年底新派来的日本大使,叫早田实生什么的。

    陈次虎见总理这么快就辞别而去,心中惴惴不安,待总理远去,便悄悄询问谭嗣同:“谭大人,总理的大人是否有所不满?那个学生的回答似乎不妥……”

    “放心吧,总理大人非常满意,我看得出来。”谭嗣同说,抬抬下巴示意陈次虎继续为众官员带路介绍。

    ※※※

    总理府会客厅,文易换了身粟色的长下摆西服,与早田大使握过手,各自在一个水晶茶几边的鲨鱼皮沙上坐下,两个翻译在茶几后坐定,三名记录员也摆开了架势,却没有其他官员陪同,这是出于早田大使要求的“秘密接见”所做的安排。

    “总理大人,我国天皇陛下向贵国大皇帝陛下问好。”

    “我国皇上正在欧洲访问,恕不能代我国皇帝陛下向贵国皇帝陛下问好,请允许我以帝国总理身份向贵国皇帝陛下致意。”文易虽然很讨厌客套之类的废话,但在外交礼仪上,却还要遵循国际惯例,不能随心所欲,总理是不能厌倦公务的。

    三两句外交辞令过去后,早田大使说明了来意:“本大使受我国伊藤相之托,紧急求见总理大人,为的是北海道之事。”

    “北海道方面,俄国不是从去年夏天起就撤出了大部分兵力吗?英、法、德、美不是组成了调停委员会进行斡旋并组织谈判了么?”

    “谈判进行了近一年,却无法取得实质性结果。最近,英、法、德提出了一个有利于俄国的方案,允许俄国选择北海道诸岛中一到两个港口修建军港,在军港附近可修筑要塞,并在要塞附近驻扎一万人以下的6军部队,而北海道其他地区的行政权则归还我国,但我国不得在北海道全境驻扎任何常备军部队,条约有效期五十年。俄国表示完全同意该方案,英、法、德则胁迫我国与俄国在该草案基础上签定和约,英国还提出,只要我国同意该方案,将在我国遭到俄国进攻时为我国提供军事支援。我国从天皇、内阁到国会都无法接受该方案,但我方提出的方案全遭俄国拒绝,也被调停委员会指责为没有诚意,一时又无法完全拒绝这一方案,调停委员会还威胁说这是和平的最后机会,要求我国务必作出明确答复。鉴于此等危急情势,伊藤相很想知道作为盟国的大中华帝国,对俄国的态度究竟如何,以及是否能为我国提供切实的军事保障。”

    文易抿口茶,不紧不慢地答道:“我国对俄国的态度,是以俄国对我国的态度进行调整的,只要俄国未曾危及到我国的基本利益,我国不会对俄国采取任何不友好的行动。至于对贵国的军事保障,同盟条约中已经有了明确规定,那就是缔约任意一方遭到第三国入侵时,另一方应以全部力量进行支援。如果贵国遭到俄国的进一步攻击,比如说,俄军侵入本州,或者是北海道区域之外的任何贵国领土,我国将立即起动员,对贵国进行军事和经济支持,共同对俄国作战。除此之外,我国不会作出条约规定的任何承诺。”

    “明白了,贵国并不支持我国采取手段收复北海道么?”

    “我国暂时只能按现有的条约对贵国进行保证,除非能签定新的协定或条约,但我国政府认为,已有的条约能够解决今后六到八年内中日同盟之间的所有问题。”

    “伊藤相认为贵国只需提供海上支援,我国可以独立进行全部6上行动。”

    “我认为,提供海上支援与全面卷入战争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请代我告知伊藤相,医治战争的创伤,是贵国现在最迫切的问题,为了争取进行经济建设的时间,以少部分的主权来交换并非不明智的策略,而且,这少部分的主权日后一定可以得到恢复,我大中华帝国不会容忍本国的国土一直被外国占据,也不会同意盟友的国土遭到同样的命运。”

    “是,我会转告给伊藤相的,对了,伊藤相还让我转达他对您的深深敬意。”

    “请也向伊藤相转达我的敬意。”

    会谈只持续了不到三十分钟,文易自认为又解决了一件事情,但是习惯驱使他叫来一名侍从官:“打电话去总参谋部,问一下武威公在么?如果不在,问一下他去了哪里?”

    几分钟后,侍从官进来禀告道:“总理大人,问过了,武威公爵大人不在总参谋部,他去了帝国6军大学视察。”

    “知道了,下去吧。”

    文易端起了盛满低级绿茶水的茶杯,不自觉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他也去视察大学?真够巧的。”

    ※※※

    京郊高碑店,帝国6军大学所在。

    帝国总参谋长、武威公爵刘云元帅这天头戴上缀纯白羽饰的高桶元帅帽,身着藏青色的长下摆、高领口呢子礼服,领口边别着镶嵌双色宝石的金龙文饰,肩章是黄金的龙纹环绕白金的六角星,在边上垂下黄色条穗,腰上白金麒麟镶嵌红宝石的皮带扣闪闪亮,在黑军服的衬映下更是惹眼非常。一条大红滚边的深蓝绶带从左向右斜披着,在右腰下打出三重结,吊出一个白金的环扣,与黑牛皮的腰带相连,扣上一把白银鞘的西洋长剑,剑柄顶端镶嵌一颗深邃幽蓝的卵形宝石。

    刘云此时正沿着帝国大学碑坊式大门后的中轴大道前行,两旁尽是军中的高官大员,右边有总参作战处处长胡克上将、训练处处长梁天河中将,左边有禁卫军司令钟夏火上将、帝国6军大学校长王直上将,后面一大串随员、警卫、学校行政和教学人员。

    一律藏青色制服的学员们整齐地排列成方队,分布在大道两旁,在领队学员的命令声中,一个个方队中的学员们举起上了刺刀的毛瑟步枪向刘云元帅致意。

    刘云在无比的荣耀中庄重地走向树立着汉白玉朝鲜战争浮雕壁下的演讲台,台上装置着当时帝国国内尚属稀罕的高级扩音器,刘云元帅这天在6大的第一项活动是演讲,而非参观。近千名师生齐集台下,队列如棋盘,肃立如松林,屏息若入定,显示这所帝国第一的军校有其当然的水平。

    有幸与刘云同享荣耀的禁卫军司令钟夏火,此时身着全黑的禁卫军德式将官制服,站在演讲台左边,听着刘云开始那充斥了热血词汇的演讲,表情严肃,心情复杂。他想起丁介云那矮瘦精壮的模样,自去年三月御宴一别,竟成永诀,实在太过突然。虽说他讨厌丁介云到了顶点,却从未有过要将其置于死地的念头(也许想让他生不如死),这年五月听到丁介云一党尽数被灭的消息后,不但高兴不起来,却平添了无限恐惧,生怕自己也遭到猜疑,步丁之后尘。刚接到进京任禁卫军司令的通知时,钟夏火有三种想法混杂一处:一是感刘云之恩,自觉得到信任;二是想到东北军区以后必是打大仗的方向,对这个军区司令的位子又有点依恋;三却是害怕刘云搞调虎离山,把自己召回京师后再处置掉。在别无选择的情势下,钟夏火半喜半忧地回到京师,呆了三四个月,见一切太平无事,这才安下心来。想到自己本来做事就问心无愧,却害怕成这样,可见对刘云还不够信任,是不忠的表现,应该好好反省。可是,丁介云的事情竟牵涉到那么多人,被处决、谋杀的将军有八人之多,似乎大有蹊跷,真相到底如何?自己会不会被丁介云的残余手下列为暗杀对象之列?钟夏火越想越乱,干脆封住思想,认真听刘云演讲。

    “……我以为,军人应有七德,忠勇仁义礼智信,忠自不必多演,忠于帝国,忠于帝国皇帝,忠于帝国人民。勇则为临阵英勇,无所畏惧。仁则为对待敌国平民百姓,应有仁慈之心,不可滥施暴虐。义则为深明国家大义,珍惜军人荣誉,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如有必要,必当舍生而取义!礼则是身为军人应有之礼节,对上之礼,对下之礼,军内之礼,对民之礼,对官之礼,都应遵循军礼大纲,谨记不忘。智则是身为军人,不可一律蛮干硬上,凡事需用脑子,需善用调兵作战之法,善用管理驾御之术,这对你们——未来的军官——来说尤其重要。信则是军人之间,必如生死依托般信任,绝不可心怀疑虑,互相倾轧……”

    “生死相托,真是如此么?”钟夏火心里说。

    灰云散开,秋天的柔和阳光轻轻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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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东亚一体

    光兴元年的雪铺满京师的大街小巷之后,皇帝才从欧洲匆匆赶了回来,不算太晚,还赶得上春节时期的皇家祭祀。

    时间比风流动得更快,冬天虽然漫长,食宿不愁的人们却是最知道如何消磨时间的,转过西元一**六年的冬天,光兴二年的春天又开始在潮湿的土地上铺撒绿色的生命。无论春夏秋冬,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每一个人的行动又会影响其他人的命运,改变他人的位置和角色,世界的历史,正由这些不断产生的连锁反应而造就。

    四月,帝国镇洋舰队司令林泰曾海军中将接受了一项任务——带领他的全部主力舰到朝鲜釜山,与日本、朝鲜舰队进行联合操演。

    舰队在山东威海刘公岛基地完成集结,沐浴着春日黄海上的清爽阳光,开出了渤海,向朝鲜海峡驶去。这支龙旗飘扬的舰队,阵容庞大而严整,分成两个主纵队和四个分编队,舰队装甲战舰和舰队装甲巡洋舰自成战舰主纵队,防护巡洋舰和轻巡洋舰组成巡洋主纵队,驱逐舰组成四个分编队护卫在主纵队前后左右。

    林泰曾海军上将这天身着双排金纽扣的白色呢子海军将官服,袖口环绕一道黑龙纹外加三道黄色直条——表示他海军中将的军衔,头戴镶嵌青龙抓锚海军军徽和黄色龙纹的海军大檐帽,脚蹬光亮的白色皮鞋,站在去年秋天新服役的“飞电”号舰队装甲战舰指挥塔上,举起大东沟海战时用过的镶嵌金色龙纹的单筒望远镜,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他麾下的远东第一精锐舰队。

    旗舰“飞电”处在战舰主纵队的最前头,其姊妹舰,当年三月新服役的“震电”紧跟其后,各自的两个主烟囱都鼓足了劲喷吐着灰黑的煤烟,高大的主桅顶,赤底金龙战旗迎风飞扬,前后各一座四方形带倾斜面的主炮塔中,巨大的三零五毫米重炮炮口似乎要吞噬一切生命,破浪的舰艏上,黄金龙纹凸显耀眼,昭示着帝国海军的历史与荣誉。作为第一艘诞生于帝国本土船厂的战舰,“飞电”拥有标准排水量一万二千八百吨的巨大身躯,最高十七节的航,以及从头到尾密布如刺猬之刺般的火炮:两座双联三零五毫米长身管主炮;十二门一百五十毫米射炮;八门七十五毫米射炮和若干机关炮。此外,战舰上还配备了两座双联四零六毫米固定鱼雷射管。战舰从头到尾都裹着薄厚不均的铁甲,主装甲带厚十一到十三英寸(一英寸等于二十五点四毫米),水线装甲带厚六到八英寸,甲板装甲厚四英寸左右,锅炉舱和轮机舱加强六到十英寸的装甲壳体,主炮塔前装甲厚十二英寸,侧后装甲厚六到十英寸,顶装甲厚四英寸,炮塔座圈加强四英寸装甲,副炮防护装甲罩只有一到二英寸厚。整艘战舰编制六百八十六名军官和水兵,做为舰队旗舰时可再容纳二十六人的参谋团体,一千七百吨的载媒量足以保证战舰以十二节航巡航三千五百海里。

    “震电”之后乃是两艘去年年底新服役的舰队装甲巡洋舰“吹云”、“彩云”,三烟囱单主桅外加一个副桅构造,上层建筑与“飞电”相似,并且装备着同样强大的主炮火力——两座双联三零五毫米长身管炮塔炮。副武器包括十门一百五十毫米射炮,八门七十五毫米射炮,以及两座三联四零六毫米可旋转鱼雷射管。一万零五百吨的标准排水量使“彩云”的内部容积过了“龙威”等四艘老式战舰中的任何一舰,可以装置更强力的锅炉,装载更多的燃煤,最大航达到二十节,最大航程三千六百海里/十二节,编制乘员六百四十七人。然而该级舰的装甲配备与“飞电”相比稍显薄弱,主装甲带厚八到十英寸,水线装甲带厚五英寸,甲板装甲厚三英寸,锅炉和轮机舱加强六到八英寸装甲,主炮塔前装甲厚十英寸,侧面、后面装甲厚四到六英寸,顶装甲厚三英寸,炮塔座圈加强三英寸装甲,副炮装甲罩厚一到二英寸。

    曾经的旗舰“龙威”不得不屈居“彩云”之后,后面跟着两个老战友——“凤翔”和“镇远”,“定远”因为正逢大修期间,未能参加这次出航。

    以上七舰构成了战舰主纵队的行列,曾在朝鲜战争中出过大力的“建北”级装甲海防舰和“新远”级装甲巡洋舰早在去年年初便从镇洋舰队的名册中删除,改派到地方舰队做为预备役。林泰曾并没有任何的恋旧情结,他狠不得手下的主力舰全换成“电”级和“云”级,清一色巨舰大炮,横扫大洋,不过,他并不指望国防部会变魔术似地把战舰一艘艘扔到他面前,他只能等待,况且,不止他一个人在等待。转个身,望远镜中出现了巡洋舰主纵队的一字长蛇阵,两艘购自德国的刀级防护巡洋舰排在纵队之前,“大刀”号桅杆上挂着三色分队旗领头,姊妹舰“陌刀”号紧跟其后。这两舰系中德联合设计,均为德国伏尔铿公司建造,标准排水量四千七百五十吨,最高航二十二节,满载航程三千海里/十二节。配备两座双联二百一十毫米主炮,八门一百五十毫米射炮,四门七十五毫米射炮,以及两座三联四零六毫米鱼雷射管。作为防护巡洋舰,刀级在锅炉舱、轮机舱和弹药舱等重要部分的舷侧装配了最厚达六英寸的装甲带,甲板装甲的厚度在二到四英寸之间,指挥台则由四英寸的钢板焊接而成。

    标准排水量三千六百二十吨的雨级轻巡洋舰“暴雨”、“雷雨”、“春雨”、“夏雨”和标排三千一百五十吨的风级轻巡洋舰“追风”、“飓风”、“风”、“狂风”、“和风”、“云风”共十舰紧跟两艘刀级防护巡洋舰之后,组成了十二舰的纵阵。

    八艘雪级舰队驱逐舰分成四个双舰编队,分别作为舰队的前卫、后卫和左右侧卫,另外,六艘水级舰队鱼雷艇跟在战舰主纵队后,单独编成雷击纵队。

    林泰曾放下单筒望远镜,双手捧着,遥看远方尚未被煤烟污染的蓝天白云,想起两年前,仁川外海战时,天气也是那么美妙,可那一仗,他偏偏打败了。败军之将,居然还能受到如此重用,成为帝国镇洋舰队的司令官,在林泰曾看来,那实在是天恩隆厚,幸运至极。可去年春天生的丁介云事变,却着实让海军上下震撼不已,六名将军被处决,之后又有两名中将被暗杀,一时间人心惶惶,林泰曾自然也无法逃脱恐惧阴影的覆盖。

    “人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海军里决没有人卷入任何阴谋,请诸位恪尽职守,不要有无谓的压力,更不要影响到正常工作。”

    海军总司令刘步蟾曾经这样安抚过诸海军大员,但是林泰曾依旧放心不下,偷偷找到刘步蟾,问他一旦清洗扩大到海军,究竟应该如何应对。

    “顺其自然,各安天命罢。”

    “可是……”

    “没有6上基地,单纯的海军不会有任何前途,我们又不能做海盗,还能怎么样呢?这样就不需要多说了吧。”

    林泰曾一想到顶头上司竟说出这种再明白不过的话,不禁有些后怕,他总觉得统御自己的上层机构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鲜亮荣耀的外表下似乎藏蓄着无数暗黑世界底层的阴谋。他无法明白什么是真实,就像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工具一样,工具是不可能知道它们的操纵者在想什么的。林泰曾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思考无意义的东西,军人的习惯促使他回到十英寸铁甲包裹着的司令舱内,再次复习联合操演的预案。

    “未来的战争中,中、日、朝、琉球的海军将合为一体作战,除了琉球的防御性海军外,前三国的主力舰艇将编成联合舰队,在统一司令部指挥下对共同敌人作战,为此,必须定期举行联合操演,以使战时能够协调一体……”

    联合操演的理由非常简单,但林泰曾并不同意编成一支多国联合舰队,他从不看好日本海军的恢复和朝鲜海军的建设,也并不相信多国联合舰队的实际作战效力,他心目中宏伟的铁甲大舰队,只能飘扬中华帝国的龙旗。

    翻开儒勒·凡尔纳的《机器岛》,林泰曾又开始了他每日的英文功课——海军的西化程度要胜过帝国内的任何一个群体。在林泰曾在海浪声的陪伴下悠然读书的同时,京师的帝国总理府内正聚集了一群东亚要人,讨论着建构一个东亚政治、经济、军事全面合作团体的话题。

    总理府怀柔厅,中华帝国总理大臣文易身着长下摆黑色西服,单独坐在长桌北侧,他的正对面是日本帝国外交大臣大鸟圭介,长桌两侧排列着朝鲜王国相李东亭,琉球王国亲王兼摄政尚何瑞,以及中、日、朝鲜、琉球的军方代表,每位大员身后都有一名侍从官和一名翻译。

    事实上,会谈已经进入了第三天,在详细讨论了政治和经济方面合作的事项后,话题转入了军事合作的方面。

    “……我中华帝国对日本北海道遭到俄国强行驻军的现状表示关注,作为盟国,我们自然应当按照盟约的规定进行互相援助——是包括政治、经济和军事上的全面援助,但是,因为俄国也正在黑龙江北岸侵占着我国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我国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将被迫把大部分的6上力量来解决与俄国的边境纠纷……”

    中华帝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刘云元帅先讲了一小段关于中国战略方向的概述,以求得盟国日本的谅解,并给两个藩属国予提醒,接着话锋一转,开始讲述中国对于盟国和藩属国重整和建设武装力量的基本要求:“……为了威慑西洋殖民者,争取东亚地区稳定的经济展环境,我们都应该加紧建设一支训练有素的现代化军队,并定期进行联合操演,在各方面协调一致,能够在战时互为援护。对于我们密切合作的盟友——日本帝国,我们希望你们能在19o4年以前按照中国的编制体系重新整理出一支十五万五千人的常备6军,并组建同样数量的战斗预备部队,以及达成三个月内补充四十万预备兵员的动员能力。此外,我们对你们海军的重建也非常关心,按照我们已知的日本本土造船能力,相信你们可以在一定的资金支持下建造包括鱼雷艇、鱼雷艇驱逐舰和轻巡洋舰在内的各种辅助舰艇,中国可以为你们低价提供或承建装甲舰只,也鼓励你们在资金许可的情况下向外国订购各种主力舰只,但是,希望你们向外国订购的舰只能够为两国后勤支援的统一化提供便利。我们希望在19o4年之前,日本海军能拥有至少四艘舰队装甲巡洋舰,十艘轻型巡洋舰和十艘以上舰队驱逐舰,能够在日本本土附近海域执行近海巡逻和海峡警戒的任务……”

    “朝鲜的经济提携问题昨天已经讨论过了,根据我大中华帝国财政部为朝鲜王国制订的财政计划,我们知道朝鲜的军费支出无法与日本帝国相比,无法承担同样的军事义务,但是,我们仍然希望朝鲜能在未来的反殖民侵略战争中至少拥有一定的区域防卫能力,并能够与中华帝**和盟国日本的军队协同作战……我们需要朝鲜在19o4年以前按照中国编制组建一支七万五千人的常备6军,以及同样数量的战斗预备部队,还有三个月内补充二十五万预备兵员的动员能力。海军方面,我们将为朝鲜提供海军教育的支持,并低价提供和承建一批舰艇,鉴于朝鲜的财政能力,我们不鼓励你们直接向外国订购舰艇,但我们可以向日本提出,为你们低价建造辅助舰艇。我们希望朝鲜在19o4年以前拥有一支包括两艘舰队装甲巡洋舰、八艘轻巡洋舰和十艘驱逐舰在内的防御性舰队……”

    “至于琉球王国,我们并不准备让琉球承担过多的军事义务,只要能保证国内安定就足够了,为此,我帝国总参谋部为你们制订了一个19o4年以前的部队组建计划,你们只需组成一支总数五千人的常备警戒部队,并维持一支六艘千吨以下兵轮组成的海上巡航部队,便完成了你们的军事义务……”

    “为了能在平时和战时有效领导联合武装力量,需要建立一个常设的联合司令部。我国总参谋部已经制订了一个联合司令部的构架计划,会后将分给诸位,在这里我简述一下该计划的要点。第一,联合司令部为一协调性机构,没有具体军令权,但能为联军的平时操演和战时协同提供切实服务。第二,司令部设在中国的京师,由中国的一名将军任司令,日本的一名将军任副司令,平时分署办公,战时合署办公。第三,司令部设有各个功能处,负责后勤、装备、情报、训练和作战等,其正副长官分别由各**官担任,在固定地点合署办公……”

    刘云的长篇大论外加众人一番讨价还价的讨论后,军事话题的会谈进入了尾声。

    帝国总理大臣文易在会议结束之前向众人特别是向日本外交大臣道:“我们东亚诸国种族相同,文化同源,历史上就有优良的合作传统,在这殖民大潮席卷全球的严峻时期,我们更应一体同心,抵御白人殖民者的侵略,建立具有独特文化的政治、经济、军事联合体,进而在世界舞台上取得我们应有的地位,与现在占绝对优势的白人势力分庭抗礼!”

    “说得对,我等不可一心脱亚入欧,儒学乃我等文化之根本,无论新旧儒学,皆不可轻言废弃,主张全盘西化者必须反省。”朝鲜相李东亭接道,他的话是针对日本而言。

    “自然自然,全盘西化不可取,日本从未打算脱欧入亚,日本文化界对于儒学的研究和演化历来非常重视。”日本外交大臣大鸟圭介急忙回应道,他知道该怎么迎合起主导作用的盟国领导人。

    “那么,希望大家能在明晚的皇家宴会上玩得高兴。”文易向诸位藩属和外国大员点头致意。

    这是中华帝国与它的藩属、盟国间第一次的联合会议,从此以后,每年的开春,朝鲜、琉球和日本都会借派出春节朝贺团的机会参加东亚一体联合会议,直到共和制度取代帝制,东亚一体联合会议改称东亚同盟会议,这一惯例持续了数十年之久。

    从光兴二年,西元一**七年开始,东亚正式形成了一股影响到全世界力量对比的势力,与传统的白人势力群不同,它不仅是黄种人的势力,更是东方新儒家文化的势力,而与欧美先进列强相同的是,它采取议会民主政体,大力展工商业,建设现代化6海军。而它对于世界的要求,以及今后展的大方向,在此时却被各种表面上和实质上的纠纷弄得模糊不清,曾经倍受强欺凌的东亚诸国,究竟会给世界带来什么呢?

第四十七章 夹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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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兴三年,西元一**八年四月,战争爆了,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之上,在新帝国美利坚与老帝国西班牙之间,在两支质量与数量悬殊的军队之间。

    导火线乃是美国战列舰“缅因”号在古巴哈瓦那港的大爆炸。当时,古巴起义者正与当地的西班牙殖民军巧妙地周旋中,一贯对古巴抱有非分之想的美国派遣一艘近七千吨的战列舰到哈瓦那港“友好访问”,显然含有挑衅之意。一**八年二月二十五日晚,以“护侨”为名在哈瓦那港赖了整整一个月的“缅因”号忽然一连生两次巨大的爆炸,战舰先是向左倾斜,接着舰艏插入水中,只剩下破碎的舰艉还在水上苟延残喘地漂浮着,当即有二百五十四名船员丧命。在美国媒体的有意引导下,美国公众大多相信“缅因”号事件确系西班牙人所为,海军部的调查结果显示,“缅因”号是被安放在战舰底部的水雷引爆了前弹药库,这更激起了民众的战争热情,四月十八日,威廉·麦金利总统(1897~19o1在位)顺利取得了国会的战争授权,局势一触即。四月二十一日,西班牙政府正式拒绝美国政府要求其放弃古巴的最后通牒,战争终于不可避免地爆。

    四月二十三日,美国亚洲分舰队由海军准将乔治·杜威统率,进入距香港三十海里的广东大鹏湾海面,杜威准将乘小艇在广州登6,通过美国驻广州领事馆向中华帝国政府提出请求,希望能让舰队在广州购买并补充燃煤,同时征购几艘商船以运载补给品。

    帝国外交大臣次官张志高知晓了情况后,立即带着美国驻广州领事馆来的电报急匆匆赶往总理府,总理大臣文易在总理办公室厚硕橡木桌上的一大堆文件后面探出头迎接他。

    “美西战争还是按照原来的历史爆了啊,连具体时间都没什么出入……”文易单手托着电文道,一旁的侍从官已经为张志高端来了茶水。

    “那么,如何回应美国领事馆的要求?”

    “当然会答应他们,不过要在回电中多加点勉强的语气,说明我们是鉴于中美之间紧密非常的关系而冒着风险答应这件事情的,”.

    “亚洲分舰队的目标是菲律宾,如果就这么看着美国占领了菲律宾,我们的东南方向不是出现一个具有严重威胁性的殖民据点了吗?”

    文易微笑摇头:“现在和今后一段时间里,美国的主要战略方向是在大西洋,他们不可能把太多的力量放到太平洋,菲律宾至多能成为美国在太平洋势力圈的前哨而已。”

    “可是,我们现在的海军力量不是胜过美国吗?如果借着援助西班牙的名义赶走美国的亚洲分舰队,趁机把菲律宾夺取过来,我们在太平洋上就有了一个关键性的桥头堡,东可略密克罗尼西亚诸小岛,南可窥视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甚至澳大利亚,西可制法属印度支那,利益是不可小视的。”

    “那的确是个关键性的桥头堡,同时也会成为惹人注意的焦点,欧洲诸国会感到他们在东亚和南亚的殖民地受到威胁,美国会对我们虎口夺食的行为愤恨不已,我们会到处树敌,这一切会被俄国所利用,我们必须有更多的盟友或者中立者,而非敌人,这是很清楚的事情。”

    “在这种时候,军方没有特别的要求吗?”张志高忽然捅出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刘云已经被我说服了。”文易说。

    “帝国总理仍旧要受制于总参谋长吗?”张志高有意无意地提出这个问题,着实有些不识时务,可文易并没有面露不快,事实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文易对张志高的信任渐渐地胜过了他对刘云的信任。

    “我们的生死,其实全系他一人手上,可是,如果没有我们,他也决不会有光明的前途,你应该明白的。”

    张志高正色道:“民主主义的国家里,不需要有军事枭雄吧,扩充禁卫军的事实,已经表明了他的私心哪,禁卫军只听命于总参谋长和禁卫军司令,其实成为了他一个人的私有军队,这么一支战力强大的部队,足以影响内阁以至政权的更迭,是我们国家体制上最可怕的隐患。”

    文易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那又能如何呢?不靠他的禁卫军,我们自己的安全都成问题,民主主义制度刚刚开始推行,不稳定的因素还很多,随时可能有情况生……”

    “关键的问题在于无法削夺他的权力吧。”

    “知道就好。”

    “无论如何也应该有所限制,比如说,可以在禁卫军中安插国防部的督察员,颁布法令,使得禁卫军团级以上部队的调动至少要得到帝国总理、国防大臣、总参谋长、禁卫军司令这四方面的联署命令才可实行……”

    “我会努力的,不过,你应该赶快去办美国亚洲舰队的事情吧。”

    张志高点一下头:“是,我尽快去办,今天多嘴了,只是满腹心事,不吐不快。”

    “去吧,记住你的职责,另外,在我面前,不需要担心说错话。”

    “是!”

    张志高刚从总理府办公室出来,迎面就碰到军服耀眼的总参谋长刘云元帅,差点没把心肝吓飞,慌忙点头致意:“元帅大人。”

    “志高啊,忙着哪。”

    “是。”

    “什么时候抱儿子哪,让我们等太久了吧,替我向小罗问好。”

    “多谢大人关心,我会向小罗转达的。”

    刘云朝他笑了笑,转个弯进了总理办公室。

    张志高战战兢兢地迈出总理府大门,额头立时大汗淋漓,双腿几乎瘫软,在外面侍从官的扶持下才勉强钻进马车,奔回外交部。

    “志高!”

    外交部门前,张志高差点被自己的妻子吓住。

    “你在这里做什么?”张志高的衬衫里面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路过啊,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说话间,帝国文教大臣次官的手已经贴在帝国外交大臣次官的额头上。

    惊魂未定的张志高把罗素兰的手轻轻推开:“没事,我很好,我还要忙,先进去了。”

    说着,张志高一溜小跑,消失在外交部的罗马廊柱后。

    “真是的,从来没他那么慌过,见鬼了?回头要好好问问他。”罗素兰自言自语道,领着侍从官走向与外交部一院之隔的帝国图书馆第二分馆大厦。

    差点把张志高吓昏的肇事者并不知道自己曾犯下如此令人指的罪行,帝国元帅刘云径直走进帝国总理那铺满硬橡木地板的办公室,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了。

    “刚才看到志高啦?”文易平静地问,转头又命侍从官端上一杯龙井茶。

    “恩,他来干什么?”刘云放下华丽的元帅帽,松了松领口。

    “美国的亚洲舰队通过广州领事馆来电报,请求在广州取得燃料补给。”

    “原来是亚洲舰队的事情,不过是四艘巡洋舰外加两艘炮舰,甚至还有一艘海关缉私舰,就这么去征服菲律宾,关键还是西班牙方面虚弱得可以啊。”

    “你有什么想法?”

    “你已经决定要帮助美国人了吧。”

    “是的。”

    刘云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感叹一声“好茶”,才再转向文易:“我们支持美国人,真的会有实际回报吗?”

    “多一个朋友,就是回报,即使他不曾白送你哪怕一分钱。对了,海军在广东沿海的监视部队已经到位了吧。”

    “那当然,镇洋舰队的两艘战舰和六艘巡洋舰正在大鹏湾附近游弋呢,只要我们下命令,完全可以轻易粉碎美国的舰队,然后径直开向马尼拉湾,把腐烂的西班牙战舰轰成垃圾,当然,你不会同意,我也不会这么做。”

    “我们生活在列强争霸的夹缝中,事事都要小心,菲律宾的事情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需要再重复了吧。”

    “那当然,我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反复纠缠的,我来这里,是想了解列强对中俄领土争端的态度——想必你一定仔细分析过。”

    文易思考了十秒钟,抿了半口低级绿茶,随即侃侃而谈:“这个时代能对中俄矛盾真正有言权的列强只有英、法、德三国,此外,在双方需要和谈时美国有一定的协调作用,其他的譬如意大利、奥匈之流则完全没有资格介入。说到英国,根据外交部情报司和内阁直属战略研究委员会的综合分析,英国不希望在远东看到一个强大的中国,更不愿意让中国在东亚作为领袖存在,威胁到英国在远东的殖民利益,但是,英国又并不打算自己动手,劳师远征以打垮中国。英国在欧洲面临德国大力展海军的威胁,在瓜分非洲问题上与德国和法国都有一定的冲突,最近又在南部非洲与当地布尔人国家[注一]产生矛盾,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把较强力量投放到远东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英国自然希望俄国能一举打垮中国,替英国消除这后顾之忧,所以,近年来英国对俄国提供了财政和军事上的诸多的支援,包括马克沁机枪在内的一批先进武器6续装备俄**队,使得俄国6军的装备质量大有提高。简而言之,英国企图借熊屠龙。”

    “自从普法战争法国大败之后,法国一直希望在东方得到俄国的支持,以便对德国达成两面夹击的态势,近年来,俄法同盟逐渐达成,对德国造成了比较大的压力。但法国并不希望俄国对华作战,因为这样可能会使俄国从欧洲方向抽调兵力,减轻对德国的压力,于法国的安全大为不利。近来,法国一直在我国与俄国之间进行和平斡旋,对双方都施加了压力,对俄国尤其采取了减少贷款的威胁手段,由于俄国国家财政和工商资本对法国贷款的依赖,俄国被迫作出了稍许让步,开始同意与我国进行低级别的官方接触,讨论包括黑龙江北岸领土在内的两国所有边界问题。所以,就法国的态度来看,是希望双方通过和平手段解决问题的。”

    “德国的态度比较明确,就是希望中俄战争爆,使得俄国被迫从欧洲抽调兵力,减轻德国在东线的压力,以便其能够放手对付法国。从张志高提供的情况来看,德国的某些要员不止一次在私下暗示,希望中国在远东重创俄国,取得最终胜利。我认为,德国人还有言外之意,那就是期盼我们能在远东对俄国造成严重威胁,使得俄国被迫两面布防,无法以全力对付德国,这便提供了一个事实上结盟的机会。可我觉得,以我们的工业和经济展前景,近十年到二十年内不宜卷入欧洲列强间的争端,我们应该静待他们互相残杀,彼此严重削弱后再趁机扩大势力,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工业力应该能够支撑我们在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的中等规模扩张了。”

    “近年来美国与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密切,虽然美国无法给予我们实质性的支持,但是以美国强大的工业经济力,迟早会在世界舞台上挥其独特的控制力,与美国的合作将能够为我们将来的扩张打下国际政治基础——即使在那个时候性质会生改变。就现阶段来看,美国对中俄争端的基本态度是不偏不倚,主张采用协商手段和平解决,但对俄国公然占据日本的北海道则表示了不满,尤其反对英、法、德强迫日本接受有利俄国的条约,认为这践踏了独立国家的正当权利,是无耻的强权行为——虽然它也常常对周边势力肆意挥舞大棒。”

    刘云边听边点头,觉得一切颇为合心:“很好,国际形势对我们大大有利,除了英国以外,其他列强都很难在实质上支持俄国对华作战,德国甚至还很有可能在某些方面支持我们。英国虽然支持俄国,但是能够提供的支援应该非常有限,毕竟,英国自己也需要展强大的海军以维持自己的殖民帝国,防范身边后起的德意志帝国,预算总归是有限的,不可能拿出很大的部分白白支援俄国人去打中国,比起中国遥远而不入流的威胁,德国对英国的威胁要急迫和严峻得多。我们一定要收复失地,在我们希望的时间和地点作战,通过沉重的军事打击,迫使俄国把几十年前吞进的中国国土全部吐出来,可能的话,尽可能索取额外的收获,要让俄国趴下,向我们求和,相信我,我的精锐6海军完全能够做到。只需让我们等到19o4年以后,再给我们一个合适的借口,不,到时候就让我们制造一个合适的借口,战争的导火索是从属于战争本身的……”

    文易看着刘云又开始无谓地激动起来,立即泼上一盆冷水:“有没有考虑过新疆方向上薄弱的防御力?铁道建设十年计划中并没有包括新疆,到19o4年,我们的火车向西最远只能开到兰州,从兰州到伊犁前哨要经过将近15oo公里的戈壁、流沙和高山雪岭,补给的难度和效率可想而知,这意味着我们无力在新疆维持强大的正规军部队,抵御入侵的能力将非常有限。相比莫斯科到海参崴的漫长补给线给俄国远东滨海地区造成的困难,俄国人可以在中亚集结强大而补给充分的部队,对新疆实施大规模入侵,相信届时将会面临巨大的困难,有一种情况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俄国侵占了新疆的大片土地,并以此为要挟来换取我们在黑龙江北岸军事行动的停止。”

    “无论如何,东北的失地一定要收回,新疆方面应该尽可能地起屯垦运动,将汉人大批移民新疆的重要农产和矿产地区,把他们按军事编制组织起来,亦兵亦民,平时耕种采矿,定期操练,必要时动员壮丁参战……”

    “是参考了我们那个时代新疆的生产建设兵团吧,可是,土地的问题呢?经过土地改革,新疆肥沃的土地已经全部各有其主了,矿产资源也有了固定的开计划……”

    刘云很不耐烦地打断文易:“为了新疆的国土能完好无损,牺牲当地人的利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新疆的维吾尔人、哈萨克人、塔吉克人都不可靠,他们随时会背叛,就像他们几十年来一贯的表现一样,把土地划给能为我们效力的生产建设兵团才算是物尽其用。人口的移入也会促使新耕地和新矿产的开,他们带去的内地先进生产方式和组织管理经验可以从根本上带动新疆的经济展……”

    “如果对当地人采取了不恰当的举措,会引起不必要的动乱,况且,帝国公民人人平等,怎么可以因为军事需要而任意改变土地所有权呢?”

    “如果有胆敢动乱的人,就格杀无论,为了帝国整体的利益,必须有人牺牲,而且,也不会无偿地收去土地,自然会给他们恰当的补偿,这就需要你们内阁的文人去具体筹划解决了。”

    “本来一切都应该由我们内阁筹划的。”文易很想这么大吼一声,但他忍住了,他还没有这个胆量。

    “我们会筹划的,但是军方在内阁拿出具体方案之前无论如何不能私自行动,否则我可承担不起后果。”

    “我会承担一切后果的。”刘云凛冽的眼神几乎把文易刺穿,不过他立即微笑起来,上前拍拍文易的肩头,拍得文易肌肉和皮肤同时痉挛。

    “开个玩笑,我只是给你个意见,具体怎么做,军方当然要服从内阁的决定,否则那不成了军人干政了嘛,我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文易的拇指按着食指,指尖上冒着虚汗,但他很快醒悟到自己的角色,向刘云微笑点头:“你理解就好,我们要同心一体才行。”

    “那当然,我们什么时候有不同心过?”

    “没有,当然没有。”

    “别太多心了,忙着吧,我也要忙去了。”刘云抓起元帅帽戴好,径直走出了总理办公室。

    伴着单调的关门声,文易举起茶杯,正想猛吞一口,无意间望向窗外,现院内那棵惹眼的樱花树上,灿烂花瓣正纷飞飘落。

第四十八章 帝国雏鹰

    西元一**八年五月一日,在菲律宾吕宋岛的马尼拉湾中,美国亚洲分舰队在乔治·杜威准将指挥下一举全歼帕特里西奥·蒙特尤少将率领的西班牙远东舰队,摧毁了五艘垃圾般的木质轻巡洋舰和稍微有点防护力的三艘炮舰,美舰无一损失,使得美国实际上拥有了对菲律宾群岛和关岛等地的统治权。稍后,由五艘战列舰、两艘装甲巡洋舰和大批辅助舰只组成的美国主力舰队在桑普森少将统领下,将帕斯拉·塞尔维拉上将率领的那支薄弱得可怜的西班牙舰队成功地封锁在了古巴圣地亚哥港,紧接着,六月二十二日,一万六千名美国远征军在圣地亚哥登6,与古巴当地的起义军一起包围了躲藏在要塞工事中的三万六千名西班牙殖民军。七月一日,美军取得了圣胡安山战役的胜利,并开始在圣地亚哥港周围架设大口径攻城炮,准备摧毁西班牙舰队。塞尔维拉上将被迫率部突围,结果在港口外遭到占绝对优势的美国舰队追歼,四艘装甲巡洋舰和三艘鱼雷艇驱逐舰全部被击毁,美国舰队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布鲁克林”号装甲巡洋舰上的水手一死一伤。古巴很快落入了美国人的手中,之后的数十年里,古巴一直在事实上作为美国的殖民地而存在——即使它有了共和国的名号。

    为美国进攻菲律宾提供了帮助的中华帝国自然在美国政要当中留下了良好印象,美国国会于一**八年八月通过法案,取消了针对中国的移民法令,在此之前的十几年里,美国对华人劳工进入美国一直实行歧视性的移民政策。

    中华帝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刘云元帅对此并无很大的兴趣,在秋操到来之前,他叫上禁卫军总司令钟夏火上将、总参作战处处长胡克上将和装备处处长肖如海上将,以及一群侍从军官、参谋,分乘十几辆黑色小车来到位于小汤山的国防部甲等装备研究所。所谓甲等装备,其实就是秘密武器,包括所有处于预研阶段和规定中需要限制扩散的武备项目。

    “肖处长,这下能看到坦克了吧。”一下车,钟夏火就立即向肖如海提出了极其非分的要求。

    “可以,等下我叫人用铁皮把你的车包一下,顶上放一个水桶,再插根水管,涂上三色迷彩,绝对是m1a2都比不上的一流主战坦克。”肖如海作极度认真状答道。

    “好你个肖如海,消遣我呀。”

    “不知道是谁先消遣谁哪。”

    刘云的高筒元帅帽凑了过来:“今天是来看飞机的吧。”

    肖如海转头答道:“元帅大人,是飞行器,包括军用气球、飞艇和飞机。”

    “有必要展飞艇吗?”

    “氦气飞艇还是很有前途的,请先来看看吧。”

    研究所周围是一圈高大的砖墙,沿墙密布着观察警戒用的高脚楼,楼上有持枪卫兵警戒,两个大门旁设有岗哨和机枪阵地,大门内侧有警卫部队的营房,一个国防部直属的加强警卫营负责这里的安全工作。研究所工作人员的生活区独立在所区之外,自成一院,有专门的警卫连负责保卫。所区里面几排砖房和工棚整齐地布列着,碧绿草坪添补其间,却不见一株树木,两条数百米长、相互交叉的硬地跑道在研究所一侧展开,另一侧则开辟了一片竖立着几根粗杆子的开阔草地。

    刘云看到跑道周围空荡荡的,便转头询问在旁陪伴的研究所所长雷雨田:“飞机在哪里?”

    “禀大人,为保密起见,平时飞机样机均存放在库房中,需要进行室外实验时方才移上跑道。”

    “有几架样机了?”

    “自今年三月间制成架样机以来,已经完成六架,其中一架作为结构强度实验机已被消耗,剩下的五架均进行了飞行实验,第六号机现在已能连续飞行四十九点三公里。”

    刘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抬抬下巴:“走,去看看我们的飞机。”

    众人由雷雨田引领进入一座高大的仓库,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只张着双层翅膀、屁股上挂着双片木质桨叶的大鸟,刘云的下属们纷纷啧嘴称奇,钟夏火却在一旁撅着嘴巴低声道:“这也叫飞机?连玩具都不算,简直是烂木头废铁丝凑成的大垃圾。”

    “你省省吧,这可是世界上第一批重于空气的飞行器。”肖如海瞪了他一眼。

    钟夏火毫不客气地指着那涂着白漆的大鸟评论道:“看看它的木头骨架、帆布蒙皮,还有粗笨的内燃机,愚蠢的木螺旋桨,在那个时代我自己都能攒一架出来……”

    “你要是没办法把我们那时代的所有工厂都搬过来就少放点屁,你有点自觉好不好,现在是一**八年。”

    “一**八年怎么会有装备液晶显示仪的直升机?我们那架直升机到哪里去了?要是不封存的话……”

    刘云受不了他们的吵闹,回过头来插嘴道:“那架直升机没有封存。”

    “那它在哪里?”

    “就在这里,只不过已经被拆成零件了。跟你说几遍你才懂,以现有的工业水平,我们不可能大规模生产技术复杂的武器装备,我们那时代的直升机由几万个零件组成,由几十个专业部门的工厂来生产,而其中大部分的专业部门都是现在这个时代不存在的,要建设和完善这些专业部门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留着那一架直升机只能给我们招惹麻烦,我们没有相应的零件去维护它,作为单独的一架直升机它又不能挥什么作用,而且一旦它的技术秘密被泄露出去,将会被现在那些工业基础比我们达的国家有效利用,反倒对我们不利。废话不多说了,我带你们来,只想让大家思考一下,未来一段时间里如何有效利用这些原始形态的飞行器为我们的军队服务。”

    钟夏火点头称是,暂时闭了嘴,心中却在嘀咕:“这些垃圾也能用吗?还是弄得像点模样再说吧。”

    “大人,要进行飞行演示吗?”雷雨田恭恭敬敬地上前请示刘云。

    “恩,天气合适的话就飞一次看看吧。对了,样机有名称吗?”

    雷雨田道:“有的,叫雏鹰,今天就由雏鹰六号进行演示飞行吧。”

    在雷雨田的指调下,工作人员给雏鹰六号加好汽油,调试过引擎,最后检查了机件,便推出仓库,根据风向摆放在面向西北的硬土跑道上,以便使飞机能迎着当天的西北风起飞。

    在一身黑皮衣的飞行员趴上(注意,是趴,不是坐)飞机的驾驶位置之前,刘云让雷雨田把他叫过来问话。

    “叫什么名字?”

    “禁卫步兵中尉方永杨。”

    “飞过几次?”

    “飞艇二十六次,飞机三十二次。”

    “开飞机的感觉怎么样?”

    “在空中的时候很舒服,完全是像鸟一样。不仅要靠手来操纵翅膀上的襟翼和尾翼上的方向舵,还要不时调整身体的位置,这样才能维持飞行的平衡,但降落的时候很难把握,遇到侧风就会很危险,有两次就差点因为突然冲过来的侧风而坠落……”

    “有飞机坠落的事件吗?”

    “有过,在一次降落的时候,也是因为侧风,但飞行员只受了轻伤,飞机也很快修复,这种东西构造简单,很容易修理,但是也正因为太单薄,受不起稍微强一点的风。”

    “恩,没有看过你们研制中的飞艇,但既然你飞过飞艇,就比较一下你们的飞机与飞艇吧。”

    “我们在研中的飞艇有三种,一种是单人实验型,叫‘飞天甲’,一种是双人实验型,叫‘飞天乙’,还有一种是作战实用型,叫‘飞云’,可以载五名乘员,或两名乘员外加一百六十公斤载荷。三种飞艇我都飞过,感觉飞艇飞起来比较平稳,比飞机更容易操纵,而且在吊舱里工作也比趴在机身上操纵要舒服得多,飞艇的续航力也大大强过飞机,我曾经在一艘‘飞云’上连续飞行了三个小时另五十分钟,航程有一百五十公里左右,而我们的雏鹰六号至今只能留空二十多分钟,航程不到五十公里……

    飞艇在落地时也要比飞机安全得多,因为本身轻于空气,它不必完全靠引擎的动力和风,但地面必须要有足够的人员来拉住飞艇的系留绳……”

    “如果要派你去执行侦察任务,你愿意选择飞机还是飞艇。”

    “现在来看,自然是飞艇,不过,如果是飞机能够造得更舒适一些,载重更大,航程也能更远的话,我倒是希望用上飞机,毕竟,飞艇飞得太慢了些。”

    “好了,你去吧,我们都期待着你的表演呢。”

    “遵命,大人。”方永杨中尉敬了个礼,戴上黄牛皮的飞行帽,迈着自然的步伐走向雏鹰六号。

    五马力的北洋重工九七丙汽油引擎吱吱呀呀地响起来,双叶螺旋桨飞快地旋转,很快在飞机后面造出一股非自然的强风,两名工作人员分别牵住飞机的两边机翼,等待着引擎达到预定功率。当他们放开手,飞机开始向前滑行,翅膀刚开始有些摇晃,但很快平稳下来,眨眼间,飞机缓缓抬起了头,沿着一条低平的斜线向远方的白云靠去。

    “好快,只用了不到三、四十米就飞起来了,那么长的跑道根本浪费了。”钟夏火感叹道,像他这种中学历史经常考不及格的人,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感叹也在情理之中。

    装置双层木骨帆布翼的雏鹰六号在空中缓缓盘旋着,它不追逐风,也不高攀云,只因为它自己而飞翔,虽然暂时还不能比鸟儿自由,可飞机上的飞行员却能真切感受到鸟儿的快乐——虽然他没想到野生的鸟儿是不必为人类的战争而服务的。

    “飞机方面,有改进的计划吧?”刘云问身边的雷雨田。

    “有的,计划在未来三年内研制和实验四种型号的军用飞机,一种是双人教练机,一种是双人侦察机,一种是双人炮兵校射机,还有一种半封闭机身的双人联络机,如果实验结果满意的话,会按照军方要求转入批量生产,或是作进一步完善……”

    “恩,现在看来,你们还是要加强飞机的技术储备,尤其注意保密,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要求批量生产飞机——是能够胜任作战需求的飞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玩具。

    雏鹰的幼稚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一直长不大,就完全不可饶恕了。”

    雷雨田诚惶诚恐地连连点头:“是,是,本所上下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元帅大人之信任与关怀……”

    “应该说是不负依法纳税之帝国公民才对,没有广大帝国公民之税款,哪来诸位优厚的衣食待遇?”

    “是、是、是……”

    几分钟后,雏鹰六号迎着初秋的清爽凉风开始下降,机——其实应该说是机翼中间向前延伸的几根梁架——上的小轮子先触地,接着伸展出的尾梁上两个尾轮平稳接地,飞机沿着硬土跑道滑行了五十米左右就停了下来。

    飞行员方永杨中尉一跳下飞机,就从帝国元帅的侍从官那里得知自己已经被升为上尉,命令当日生效。

    “去看看我们的飞艇,想必要比雏鹰成熟一些。”刘云说,雷雨田急忙在前带路,将众人引向一个比刚才的飞机仓库高出一大截的工棚,十几名蓝制服的工作人员将巨大的木门拉开,一个梭子形的巨型白色怪物正鼓胀着身躯在里面沉睡,它的肚皮下吊挂着一个上面敞开的半封闭长筒形吊篮,吊篮前半部分是驾驶员座位和四个乘员座位,后半部分安置着北洋重工的十马力汽油引擎和双叶木质螺旋桨。

    “把这种东西涂装成怪物的模样,倒是可以用来吓吓人。”钟夏火咕嚷道,又被肖如海白了一眼。

    “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空的历史中,1937年之前,世界上航程最远、载客最多、舱室最豪华最舒适的飞行器是德国的齐伯林飞艇,它执行着欧洲到美洲的空中航运任务,是当时达官显贵倾慕的时髦交通工具。”

    “那为什么会被淘汰?”

    “因为它的气囊中装载着危险的气体——氢气,只要一点火星进入气囊内部,就会在瞬间烧毁整艘飞艇,事实上,如果齐柏林飞艇能使用昂贵一些和升力效率低一些的氦气,则不会生1937年的坠毁事件,也不会那么早被淘汰。氦气轻于空气,却不会像氢气那样会燃烧,事实上,氦气还有灭火的作用,飞艇气囊中装载的氦气量非常大,即使表面被打出几个洞,仍然能留空很久,足以脱离危险地带,保护乘员安全。飞艇本身比空气轻,即使动机失效也能继续留空,还可通过将气囊缓慢放气来安全降落。因为飞艇的引擎只需提供推力,不像飞机那样要同时提供推力和升力,飞艇便有了比飞机更长的留空时间……就这个时代看来,小型的飞艇能执行前线观察和炮兵校射任务,它们应该会比飞机更适合这种任务,大型化的飞艇可以执行远程轰炸机和重型运输机的任务……”

    刘云的大头凑过来插道:“你们两个,不要罗嗦了,有没人想跟我上天。”

    “上天?做神仙?”被大清洗吓过一次的钟夏火倒是很容易忘记过去,即使在刘云面前也毫无拘束地流露出自己的本性。

    “少贫嘴,坐飞艇上天,在地上呆久了,有点怀念天上的感觉了吧。”

    “那当然,八年啦,由高头大马到四轮马车,再到棺材般的怪异汽车,总算进化过来了,虽然还有点原始,将就将就也罢。”

    十几名工作人员拼力拽着飞艇四边的系留绳,把飞艇扯到那片广阔的草地上,先把飞艇部固定在一根高大的木桩上,以便让飞行员和乘员登艇。

    与观看飞机表演前一样,刘云想先询问飞行员几个问题。

    “叫什么名字?”

    “海军中尉秦飞叶。”

    “海军?”

    刘云顿了顿,转头问雷雨田:“你们是怎么挑选飞行员的?”

    “在全军中秘密筛选,达到身体和文化条件的都会进行集中测训,经过进一步淘汰之后,选出正式和后备飞行员……”

    “原来如此……”

    刘云接着询问秦飞叶:“飞过几次?”

    “在下是专门的飞艇飞行员,一共飞行了五十六次,一百三十九个小时。”

    “恩,这次本元帅要乘坐你开的飞艇上天,同行的还有两名帝国6军上将和你们的研究所所长,就全靠你了。”

    “大人请放心,属下对这艘飞艇的操纵是得心应手,况且,这艘飞云一号从来未有事故生,相信在属下手中,这次飞行一定圆满如常。”

    说话间,钟夏火和肖如海已经先攀进了飞艇吊篮,两位性急的6军上将后来看到,他们的帝国元帅大人跨着优雅的步子顺着架设好的专用登艇梯走进吊篮,不禁大眼瞪小眼,后悔作出了如此丧失风度和面子的举动。

    北洋重工的引擎开始启动,螺旋桨扇出风来,飞艇尾部开始抬起,地面人员赶紧扯动系留桩和飞艇艇身上的绳子,以便让艇迎风,当风向和动机功率达到完美的协调时,工作人员放开飞艇,在氦气的升力和引擎的推力共同作用下,飞艇沿着陡峭的曲线缓缓上升,它硕大的身躯在碧绿草地上投下一大片灰暗的阴影。

    通过控制四片木骨帆布的尾翼,飞云一号一点点挪动它的臃肿身躯,开始在研究所上空盘旋,它一袭纯白色涂装使得地上的人看到了一大片梭形的云,正乘着风翱游于澄澈的蓝天与多彩的大地间。

    飞艇上,钟夏火激动地望着地上棋盘般的研究所房舍,地毯般的草坪,还有蚂蚁般的人类,朝着前面座位上刘云的耳朵大喊:“元帅大人,批量生产,批量生产!组建浮空部队吧!造出比这个大出一百倍的怪物来,一次装载十吨炸弹,一百艘为一队,飞到莫斯科炸掉沙皇的老巢!”

    “沙皇住在圣彼得堡,至少这十几年不会变。”肖如海立即在旁纠正他的错误。

    “管他***住在哪里,照炸不误,对了,到时候干脆造出上面有飞行甲板的硬式飞艇,装载那种玩具一样的飞机,组成攻防结合的空中航空母舰部队,配合级飞艇执行任务,那可是天下无敌啦!”

    “喔,你还知道什么叫硬式飞艇,恭喜恭喜。”

    “姓肖的,你又消遣我……”

    飞艇的前乘员舱中,刘云懒得理会两位亲近部下的无聊举动,一边俯视下面的微缩景观,一边告知身边的雷雨田:“……很好,加紧实验,尽快实现各型作战飞艇的批量生产,此外,还要加快大型飞艇的展,要求能装载一吨以上的炸弹执行空中打击任务……你的工作干得很不错,改日我会在帝国总理面前好好推荐你的……”

    “谢大人栽培……”

    那片会盘旋的云,与真实的白云一起飞翔,却比随风而动不能自主的云们更加自由,因为它是由人类造就——无所不能的人类呵!

第四十九章 距离

    光兴三年的秋天,蒙古高原的冷空气南下得特别早,九月刚过,冷冷的雨就下个不停,逼迫人们裹上厚实的外衣,但却不能阻止人们在京师的街道上继续熙熙攘攘地往来,帝国显要人物聚集的的官街上亦是繁忙如常。

    位于总理府边上一幢法式小楼上的内阁议事厅中,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正在大理石镶厚木板的房间内回响不已,争吵的双方乃是代替国防大臣张之洞出席内阁常会的国防大臣次官何新与文教大臣谭嗣同。

    “……连年来军费支出高涨,财政早已不堪重负,如今军方竟又企图挪用教育经费为禁卫军购添军械,身为文教大臣,鄙人深知教育乃国家之根本,舍长久功效之教育而供应一时需用之兵器,实属杀鸡取卵之举!且军方本不该干预政事,多年来却不断在预算外横加要求,勒索经费,今次更染指预算经费之具体分配,实在可恶至极,身为内阁阁员之次官,何大人却为军方之非分要求巧言辩护,究竟身为帝国政府大员还是总参鹰犬,鄙人总算有所闻见!”

    谭嗣同气势汹汹,何新也毫不示弱,按着桌子一字一句道:“如今俄国威胁我整个北方边防,陈兵数十万于边境线,其太平洋舰队不断添置铁甲舰船,其军警在黑龙江以北我被占领土上疯狂迫害华人,其哥萨克骑兵屡犯我新疆、蒙古之边卡,形势一触即,军方出于备战考虑,在预算外稍微要求增添经费亦不为过,无军则无国,这是无可争辩的事情!至于军方干涉经费之具体分配,乃是预算本身太过死板,缺乏机动经费,军方只是提出了意见,怎可轻易作出定论,说成是军人干政,说我为军方辩护,更是无稽之谈,我身为国防大臣次官,自然要把军方的态度解释清楚,才算尽了自己的职责,先生说得太过情绪化了!”

    谭嗣同不以为然道:“什么陈兵数十万,全是总参一家之言,俄国人的重心在欧洲,主要军力均部署于东欧,用于对抗德、奥、土耳其,不可能将过多兵力转移到远东!总参一帮阴谋分子一天到晚渲染北方威胁之严重,借以干涉国政,强迫挪出经费扩充装备政府无法直接控制的禁卫军,明显是要挟军自重,弱化内阁控制力,如此,要什么内阁,要什么政党政治,要什么民主主义制度,全是自欺欺人!”

    卫生大臣孙文即刻掺和进来:“壮飞先生说得对,如果任凭军方如此胡闹下去,迟早国体不保!列强威胁虽大,却不是迫在眉睫,国家财政平素就被军费占去四成左右,却还要不断添加,造成教育、卫生等关系国计民生的项目经费支绌,而且只重点建设禁卫军,无法让人安心,希望文总理能早作定夺!”

    司法大臣康有为板着脸插了一句:“武威公太过飞扬跋扈,毫不理会国体政体,于宪法不容,于帝国不忠,于百姓不利,大将干政历来乃国之大患,需得严加拘束才是哪。”

    文易铁青着脸,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生了,在其他党派阁员在场的情况下,谭嗣同把敏感的问题摆到了台面上,使得外党阁员趁机搅和,搞得自己下不了台——要自己去束缚刘云等于让一个赤身**的文弱书生去对付一只牙尖嘴利的猛虎,况且猛虎身旁还养了一大群恶狼鬣狗之流。

    “都不要吵了,”文易说,声音很沉稳,他不能在阁员面前显示自己的无奈,“现在看来,对于军方的指责,都集中在总参,原本就是因为立法不完善,未能明确总参与内阁之间的关系,需要通过立法手段而非行政手段去解决问题,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对武威公的指责大可商酌,希望诸位能以大局为重,齐心协力,为国为民,创造全新盛世。”

    “我们自由党愿意起草有关总参的新法案。”孙文急不可待地要挥本党的作用。

    “不如由三党各派出通晓专业知识的人员进行合作起草,届时在国会通过时也不会产生麻烦。”康有为道,他深知自己的保皇党要保持国会第二大党的地位需要采用何种策略。

    “就照任公说的办,此外,关于禁卫军的新法案也须三党共同商议,今天先照日程安排商讨新疆的土地问题,择日再进行三党派的新法案讨论会,务必要尽快而顺利地通过,届时,有法可依,就可以按照程序削减军方的压力。”

    “我保留意见。”何新说,虽然他对帝国总理无比尊敬,但相比之下,帝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更值得他效忠,所以这次常会一结束,何新就跑去了总参,把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倒给了刘云。

    “文易真在会上公开这么说?”

    “没错,的确是文总理亲口说的,在场阁员全听得清清楚楚。”

    刘云食指敲着橡木的大办公桌,凝思了几秒,忽然微笑道:“没有关系,立法就立法吧,这是好事嘛,国家体制总要不断完善……”

    “可是谭嗣同他……”

    “文人对军人的偏见,自古有之,人正不怕影子斜,我本无阴谋之心,何必担心一个文人的意见。你们文总理迫于压力,不得不有所表示,以巩固政治联盟,对此我是不会有想法的。”

    “元帅大人真是宅心仁厚,只怕总理身边的人有所偏见,老在总理身边煽风点火,恐怕对元帅大人不利……”

    “你们文总理不会糊涂到偏听偏信那种地步的,况且,他明知你站在我这一边,还公开提出了解决的办法,正说明了他对我无所保留,我和他的理想是相通的,必须互相依靠才能成功,这点你不必担心。对于经济和财政问题,我不是很明白,在一些时候可能的确做得过分了点,为了经济建设能正常进行,我可以做出让步,把扩军计划缩水,我和文易可以协商解决,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何新点头道:“是,我会尽职于本分的,那么,下官告辞了。”

    刘云目送何新离去,在雕花的硬木椅子上坐下,双手抱拳托着下巴,开始在冥想中体会梦想与现实的距离。

    数日后,帝国国会通过了《帝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部法案》和《帝国禁卫军法案》,规定总参受帝国总理和国防部行政管理;规定禁卫军纳入国防部体系,平时由国防部实施行政管理,战时由总参指挥。刘云对这两个架空总参权力的法案所作出反应是:带上包括禁卫军司令钟夏火上将和总参作战处处长胡克上将在内的几十名军官奔赴黑龙江省,考察东北边防。

    京师至奉天铁道上的军用专列中,钟夏火的咒骂声一路播撒:“那帮鸟人,就知道争权夺利,凭什么总参和禁卫军要归国防部管!要我们听张之洞那种老不死的家伙话,简直白日做梦!我们流血流汗打了天下,现在反倒被那帮只会吹牛的文人放在手心里玩弄,这口气老子说什么也咽不下去!刘队长,您怎么能让他们这样为所欲为!”

    “钟司令,闭嘴,你要叫元帅大人,不能老是队长队长的叫。”胡克提醒道。

    “好好好,元帅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那帮家伙明摆着是冲着您来的,看老虎不威就当病猫,骑到头上拉屎撒尿来啦,不治治他们就没天理了!”

    刘云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谁在你头上拉过屎撒过尿了?政治上的事情我们本来就不该过问,文易他们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我都没意见,你还罗嗦什么!”

    “是。”钟夏火立即服服帖帖地收了声。

    “胡克,叫人把东北的军队部署图拿来,我要先熟悉一下。”

    “我自己去拿。”胡克说,亲自起身去下一节车厢取地图。

    刘云灌下半杯白开水,转向钟夏火道:“小钟啊,这几年的司令部生活还没把你的性子磨练够吗?”

    “这个,性子是天生的,改不了。”钟夏火挠着后脑道,他的偏见与固执是刘云所有部下中数一数二的。

    “不管你了,以后恐怕也管不着你了,你以后要直接跟国防部打交道,行事说话都要小心。张之洞那个人我摸不清楚,何新倒比较好说话,但是最近内阁的人对我们军方有偏见,不能给他们什么口实,尤其他们还控制着舆论,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把军方的形象保持好,不能让国民也对我们产生偏见。”

    “我就怕我管不住自己的嘴。”

    “那你就要倒霉了,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

    钟夏火的脾气又上来了:“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们兄弟都是为文易他们流的血吗?我们是为您才心甘情愿拼命打仗的!现在倒好,您却是被文易他们高过了一头,总参谋长的权力都叫他们架空掉了,这种屈辱您忍得下,我钟夏火忍不下,我一定要为您讨个说法,回去以后我就找文易说去,不骂他个狗血淋头决不罢休!”

    “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刘云严肃起来,钟夏火看到形势不对,马上变回老实模样。

    “地图拿来了。”胡克走进来,把十万分之一的东北军用地图展开,三人凑过头去,一起研究开来。

    “……必须在战争起之前,把禁卫部队编成两个军,每个军下辖两个禁卫师和一个骑兵旅,通过铁路在十五天内部署于漠河到瑷珲一线,执行切断敌军内地到滨海地区之间联系的关键任务。为掩护禁卫部队的切断行动,应在禁卫部队右翼部署两个军另盟军的两到三个师,负责歼灭滨海地区的俄军,并承担对海参崴要塞的攻击任务;在左翼部署两个军另若干独立旅团,负责阻挡内6俄军对滨海地区的支援,并与蒙古军团配合,相机向赤塔到伊尔库茨克一线展。至于攻击兵力的编组,应以东北和直隶本地部队为主,配合蒙古骑兵部队,除两个禁卫军外,另编组五个军,其中一个军由一个禁卫师加一个战斗预备师、一个战斗预备骑兵旅组成,作为总预备队,其他四个军各由两个常备步兵师或一个常备步兵师加一个战斗预备师和一个骑兵旅组成,另编组蒙古军团,以骑兵为主要作战力量,从蒙古方向上执行破交、袭扰、穿插和侦察任务,蒙古特别军区的步兵在科布多、乌里雅苏台、木伦和达尔汗一线的要塞中固守,必要时可以退到二线要塞,但绝不可将敌军放入蒙古特区以南的省份。东北将有七个军投入作战,还将得到一个盟**的支援,总兵力有十六到十七个师加十个骑兵旅、若干独立步兵旅团,五十到六十万人,务求一举达成收复失地的作战目标,之后将视情强迫对方谈判或继续展战果——以上就是我对未来中俄战争的大致规划。”刘云一口气说完,便向胡克和钟夏火抬抬下巴,示意他们表意见。

    “新疆方向呢?俄国人很可能从中亚方向入侵新疆。“胡克补充道。

    “新疆方向自成一个战区,以要塞防御和机动作战相结合,在19o4年以前将部署一个常备步兵师、一到两个步兵旅和两个骑兵旅,总共五万五千到六万四千人,只要补给充分,足以抵御双倍数量的俄军入侵。”

    “可是,往新疆前线的补给比较困难,光是维持部队的正常活动就有很大的压力,如果真的生激烈战斗,恐怕部队会很快耗光弹药,届时难以及时补充上就麻烦了。”

    “把铁路修起来不就行了?”钟夏火随口嚷道。

    “废话,如果能把铁路修到乌鲁木齐,那我们还操什么心,没有足够资金嘛。”胡克摆出一副鄙视无知者的架势来。

    “让文易他们筹措去啊,自己没有不会借外债哪!”钟夏火说得极其随意。

    “又想被人扣上军人干政的帽子了吧,这种时候就少说点没用的话……”

    刘云忽然打断胡克的话:“如果能在开战前修通到乌鲁木齐的铁路,我宁愿少组建六到八个常备步兵师,并且把两个常备禁卫师改为战斗预备师。”

    钟夏火叫嚷起来:“什么!不可以,那可是二十多万人,而且,再怎么削减也不能削减禁卫军吧!”

    “常备军虽然精良,但是在和平时期开销太大,尤其禁卫师的开销更是国防军步兵师的三倍,裁撤常备军和禁卫军后省下的钱可以拿来展铁路网络,加强部队的机动能力,增进后备军的动员效率,尤其能改善补给条件,使部队的整体战斗力大大提高,而且,前些时候我和文总理商议的时候,也得知我们原来制订的扩军计划根本无法在预定的时限内完成,如此一来,削减常备部队和禁卫军也算大势所然。”

    “又是那个文易……”钟夏火刚想大骂一通,但看到刘云的脸色,赶忙把话压在了喉咙里。

    “高效率足以弥补数量的不足,况且,我们还有庞大的后备部队,只要有足够的动员时间,再就是组织指挥得当,就不必担心前线兵力的问题。”胡克道。

    刘云看了钟夏火一眼:“小钟,有空就多向胡克学学,要不然,小心哪天我都不敢用你了。”

    “是是是,我一定虚心学习。”钟夏火这时候驯服得像一头小绵羊。

    一段不算劳累的旅行后,辽宁省的府——奉天城便在绿色的站台栏杆后面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了,杨正金上将的东北军区司令部就设在城中。

    刘云系的军人文官们都清楚,刘云的部下中原来有四人地位最高:丁介云、钟夏火、杨正金和胡克,曾被人私下称做“四天王”,现在丁介云完蛋了,“四天王”顺利成章改成了“三巨头”,这次在奉天,刘云只和他的“三巨头”混在一起,便引起了一些好事之人的猜测。至于当事人本身,则完全不会去理睬他人的看法,他们自认为要做的事情无比重要,更认为自己是主宰天下命运的神类——虽然神也有犯错的时候。

    那天,杨正金上将带领东北军区司令部的全体官佐到火车站迎接总参谋长大人,军乐嘹亮奋进,国旗与军旗纷飞飘扬,军服上的金色挂穗灿烂惹眼,着实让跟随刘云的钟夏火与胡克都荣耀了一番。

    当夜摆下接风宴席,刘云一个劲让钟夏火和胡克斗酒,结果两人灌得两败俱伤,在席上歪倒过去,刘云趁机把杨正金扯到席外,小声交代起来。

    “……这次我来,除了办公务外,还有件事情要提前交代你。你也知道了吧,国会通过了有关总参和禁卫军的法案,总参的权力架空了不少,可是文总理对这件事情有他的解释,他告诉我,为了能让政府和军方能更好的沟通,架空部分总参的权力是必要的,况且,他希望我在一九零零年度大选后参加政府,出任国防部长一职,届时,我将以阁员的身份更好地管理军队。但是,总参谋长这个位置仍然非常关键,不能随便托付,在我带来的那么多人里面,除去丁介云,就数你的能力最强,不但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参谋事务,更能作出适当的决断,所以,我打算在我出任国防部长后,推荐你做总参谋长。”

    “元帅大人那么看得起我,杨正金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别急,我还有事情要你办——你得给我推荐个东北军区司令的人选。”

    “这个,”杨正金显得有点为难,“胡克和钟夏火可以作为人选吧。”

    “胡克适合干琐碎的工作,但缺乏领导力,钟夏火热情有余,智谋不足,你认真想想,不要考虑资历,只从一个军区司令需要的才干出。”

    “就我熟悉的人来看,预备军司令邓简足以胜任,他历任步兵第一师师长、第一军军长,显示了出色管理和领导能力,具体的表现我都记录在作战处的档案中,回去可以让胡克调出来给您看看。”

    “你都那么推荐了,我看差不多就定了吧,你再好好干上两年多,回京师来接我的位子,咱们可以经常见面,有事情都好商量。”

    刘云说着拍了拍杨正金的肩头,拍得杨正金内心里感恩不尽,他只是个军人,对政治不感兴趣,只要能有好的工作,好的上司,他就心满意足了,这一点,实际上是大多数没有被清洗掉的刘云系军人的普遍心理。

    不懂得知足的蚂蚱,往往连夏天都蹦不过。

第五十章 新世纪

    光兴三年的冬天,因为与帝国总理文易在国防部改组问题上生矛盾,文教大臣谭嗣同宣布辞职,并退出中民党,自行组建了民主国体党,简称民国党,将原来中民党内的七名众议院议员和一名参议员拉出。文易对此事既遗憾又恼怒,但却并未作出什么明显的反应,虽然刘云曾找到他,提议让虎豹营暗中处置掉谭嗣同,文易委婉地拒绝了——他希望用法律手段解决大部分政治问题。帝国文教大臣次官罗素兰随即接任了文教大臣一职,但很快她因为怀孕而休假,文教大臣的职务便暂由保皇党的梁启代理。光兴四年的春天过去以后,罗素兰生下一子,取名张鹿鸣,休假随后结束,但她却在文易的劝说下辞去了内阁的职务,转而担任中民党宣传部部长,全心投身于党务工作。

    “帝国第一位女大臣,仅仅在位三十二天,实在是个不小的遗憾。”

    光兴四年六月十一日的《帝国日报》第二版上,一篇豆腐块大小的新闻简评对罗素兰去职一事表示了字面上的惋惜。

    “大选之期将近,党对你的需要甚过内阁对你的需要,请为中民党全力以赴吧。”内阁议事厅隔壁的小茶室里,文易以他自己的方式安抚罗素兰道,虽然罗素兰从未在任何场合表示过不满。

    “文先生放心,我自然会尽力而为。”刚刚成为母亲不久的罗素兰显得有些疲惫,但幸福的神色仍不时从俊美的脸上漫溢出来。

    “外党势力不断增强,下次大选很可能不再有一党独霸的情形出现了,我们要选择好同盟的伙伴,更要做好本党的建设和宣传工作。虽然很烦,却是实行民主制度的必然结果,只有在民主主义宪法前提下实行有效竞争,一个政治党派才不会全面腐朽堕落,因为只要稍微有颓丧的气象出现,它就会迅被驱逐出政治舞台,甚至就此彻底毁灭。”

    罗素兰点着头,她是无比崇敬自己的老师,虽然在云南大学的时候,她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但出于对历史学的爱好,她在大学四年里,把所有能够选修到的历史学科目都选了下来,总共有五六百个学时,其中有一半的科目是由文易担纲教授。也就是从历史选修课的师生关系开始,他们由熟悉到成为同志,其中的曲折又全都是两人的秘密,即使是罗素兰的丈夫张志高也难以悉数知晓。

    “短短四五年里,几百个大小党派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光是登记它们的名字就够内政部政党司忙碌的了。”文易捧起茶杯,现茶水已经到底了。

    “我来,”罗素兰提起保温炉上的水壶,走过去给文易的茶杯倒水,“党派虽多,其中却没几个真正成得了气候,现在看来,除了执政联盟的三大党外,只有谭嗣同的民国党可称为在野党,另外五六个在国会有势力的小党只占据了总共不到三十个席位,先生不必为它们费神。”

    “我并不担心那些不入流的小党,所谓的在野党也不值得我自己去浪费时间,中民党的势力在这几年里依然不可动摇,可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政党……”

    罗素兰顺便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把蓝釉的瓷杯把在手中轻轻抚摩,朝老师微微一笑,以当年女学生的腔调回应道:“可不可以提问?”

    “可以。”

    “从一开始,您就在担心,不断地担心,担心这担心那的,究竟您害怕什么呢?”

    文易低着头,尽量回避罗素兰那依然真诚的目光,低沉的声音中包含着某些人类的感情:“要说害怕,既然选择了这种冒险的道路,担负起了决定亿万人命运的责任,就没有资格害怕什么,即使死于非命,也是预料中的下场之一。我只是在想,把你和志高这样的年轻人带来这里,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罗素兰很坚决地应道:“当然是好事!如果我们没有随您来这里,我们的人生很可能只是在默默无闻和平庸无奇中度过,在刻薄的老板或无聊的官僚手下浪费生命,在生活的压力和钞票的需求下磨消自己的个性,您知道的,至少对于我来说,平庸与死亡,没有本质的分别。”

    “小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你知道吗?即使是我自己,对梦想与现实的距离也无可奈何,我所能控制的东西,其实微不足道,我的一切,包括我这把老骨头,都经不住某些人的指尖轻轻一摁。政治的事情,凶险无比,所有的情谊都禁不住**的征服,权力足以摧毁这世间最根本的人性……”

    罗素兰抿着嘴,四分之三的师生情谊外加四分之一女性的天分,使她能够深深体会文易这番话里憔悴而矛盾的意味。

    “您太累了。”罗素兰说。

    文易摇摇头:“我不累,我只是对未来把握不足,你们这些年轻人,原本可以过无忧无虑的安静生活……”

    “可是我不要凝固的永恒,我只羡慕虽然瞬间消逝却无比灿烂的流星。”

    罗素兰咬着字眼的认真语气更像一个孩子,不禁让文易回想起三十年前的自己来,那个时候,作为一名热血澎湃的高中生,他多么渴望为了某个伟大的理想光辉灿烂地献身。然而,那是个不需要英雄的所谓太平盛世,那里的人们从小接受着洗脑式的僵硬教育,一切都要求一致,要求符合权威,要求遵从经典,要求服从上级。上级是个模糊的概念,在那个时代里,很多这样那样的人有权管理你,有权清洗你的思想,有权限制你的自由,有权决定你的人生。即使在法律上,你被规定为一个无比自由的公民,可在现实中,你会现世界原来由一个一个的大牧场组成,少数的牧人带领他们的牧羊犬圈养着大批被洗去了思考力的绵羊,绵羊竟然还觉得它们理所当然应该这样生活。当绵羊普遍会思考,会说话的时候,牧场的末日也就到了。所以,作为绵羊的一员,从精神上解放所有的绵羊,才是最伟大的事业,出于这样的想法,文易终于走上了教书育人的道路。可是,他现自己的力量在整个社会的现实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诚然,他可以在自己的课堂上提倡自由主义、人本主义,鼓励提高个人思考能力,可是,就算他自己,也不得不常常照着学校下来的思想教育的本子抄写“个人总结”,浪费整个星期五的下午学习那些政治领导人访问某某地后吐出来的所谓语录,还要违心地用几千上万字的饱含恭维、称颂、诚惶诚恐的语句来显示自己政治学习上的“先进性”。时间大段大段地被浪费掉,棱角大块大块地被磨消掉,精神世界也一点一点被世俗的污浊所浸染。当一个人觉得梦想原来只能是梦想的时候,即使是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也能让他感觉午后艳阳的炽热。所以,当刘云找到文易,说出那疯狂无稽的冒险计划后,文易立即做出了决定。

    他宁愿只有一分的机会,也要去尝试一下,试着摧毁牧场,解放绵羊,把羊进化成*人——也包括牧羊犬。为了梦想而死,是最幸福的。

    “先生,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对了,你该回去了吧,志高恐怕已经到家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内阁议事厅的大楼里跟先生说话,以后,恐怕就……”

    “帝国的女大臣从你开始,未必就从你结束,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还有,工作虽然要紧,也不能放松了孩子的管教,我们终究会老去,我们的梦想,很可能要在下一代才能够真正实现。”

    罗素兰稍稍羞涩地笑一下,整一下呢子上衣的领子,接过文易递过来的缀羽饰的女帽,在披上大衣之前,轻声问了一句:“先生,为什么到现在还一直单身呢?是因为师母吗?”

    文易没摇头,也没点头,沉吟了几秒,也没有正面回答:“你师母肯定以为我死了。”

    “她会等您吗?”

    “我希望她不要等我。”

    “我觉得您需要一个女人好好照顾您。”

    “我的仆人们把我照顾得很好。”

    “那不一样。”

    “我需要安静,只有安静的休息,才能让我更好地恢复。”

    “不大像理由。”

    “回去吧,改天我去你们家看看鹿鸣,他的名字是谁取的,这么奇怪?”

    “是志高,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总之他喜欢就好。”

    “是这样,”文易帮罗素兰拿来大衣披上,“快回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文易把罗素兰送到大厦门口,一直目送她上车离去,一辆黑色的虎王牌小汽车恰好从罗素兰的座车旁缓缓驶过,车后座上的人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虎王牌汽车驶出官街,拐上崇文门大街,在享誉京师的天福酒楼前停下,一名身着藏青色国防军制服的将军跨出车门,由司机兼副官银天中校跟随,走进了酒楼正厅。

    一名白衣白帽的侍者迎上来恭敬地问道:“是刘先生吗?”

    “是。”

    “钟先生在楼上包厢等您,请随我来。”

    四星上将刘百良跟着侍者,来到二楼一个由粗厚橡木隔出的包厢中,一眼看到自己的老连长、现任帝国禁卫军司令钟夏火上将正捧着茶杯坐在里面煞有其事地品茶,身边坐着一个副官和一个卫兵。

    “小刘啊,快过来坐。”钟夏火扯着大嗓门叫道,那浑厚的声线似乎是要全世界都要听得见似的。

    刘百良曾经是钟夏火连里的排长,与钟夏火知心知底,毫无间隙。他中等身材,肌肉达,下巴经常剃得光溜溜的,黑中带灰的瞳孔显示出某些混血的因素,事实上,他的母亲是新疆的哈萨克族人,他的父亲是广西的客家人,至于广西小伙子如何将新疆的哈萨克姑娘拐回去的,这是刘百良的家事,旁人不好过问。

    刘百良正要选个椅子坐下,早被钟夏火拉到身旁:“咱们俩总算能一起呆在京城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不醉不归——伙计,上菜,对了,先上酒!”

    三年前的光兴丁案之后,帝**界经历一番大调整,华东军区司令刘百良转任华南军区司令,同时晋升上将,直到今年三月,因直隶军区司令左宝贵上将患重病去职,国防部决定调刘百良转任直隶军区司令,华南军区司令一职转由步兵第一军军长张一叶中将接任。直隶军区司令部设在京师军街上,其隔壁正好是禁卫军司令部,钟夏火自然高兴不已,在他的关系圈中,刘百良是他惟一肯推心置腹聊天的朋友。

    刘百良攀着钟夏火的肩头道:“老钟,明天还要去交接工作,大喝就算了,小喝一下还可以——对了,我刚才看到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快说说看。”钟夏火急不可耐地叫道。

    “我们的文总理,在下班时间过了那么久以后,才把罗素兰从帝国政府大楼里面送出来,而且是一对一的状态,不知道被张次官看到会怎么样啊。”

    钟夏火失望地摇摇头:“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种芝麻绿豆的东西,管他姓文的跟谁出来呢,反正呀,他跟谁在一起都没好下场!”

    刘百良耸耸肩笑道:“这么几年里,还没把文易骂够啊,他究竟哪点惹到你了?”

    “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老子要不看咱们刘队长的面子,才懒得鸟他呢!”

    “好了好了,今天我跟你这老连长叙旧,别跟谁谁谁怄气了,咱们谈点高兴的事情,对了,这是我在华南军区司令任上的副官,觉得很不错,就申请带过来了,银天中校,6大本科的第一届高才生,在朝鲜战争中先后做过北方军团和日本派遣军司令部的参谋……”

    未等刘百良说完,钟夏火就握住银天的手嚷起来:“是银天嘛,在我的军团里呆过两个月的,跟着我打进汉城,小伙子,是很不错!攻克汉城的当天晚上,我们开庆功宴,那时候这小伙子兴奋得连饭吃不下哪!”

    银天笑吟吟地与前上司过于热烈的握手,其实钟夏火所说的庆功宴上,他不是兴奋得吃不下,而是被崇文门城楼上一万个日军的级给恶心住了——那些血淋淋的级不时还在他梦中晃悠。钟夏火的北方军团在攻克汉城后,将斩获的一万多日军级悬挂在崇文门城楼上,受到了中外舆论的群起攻击,迫使刘云不得不将钟夏火调回国内,而将在朝鲜的军队统交丁介云指挥,这件臭事,除了刘云以外,是没人敢在钟夏火面前提起的。

    “银天,好久不见。”钟夏火的副官姜子昌中校把手伸了过来,他与银天是6大本科时的同班同学。

    “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已经如此高就。”看到老同学,银天总算从恐怖的回忆中挣脱出来,与姜子昌亲切地握了握手。

    “呵呵,忘记了,他们两个是同班同学,今天是老战友加老同学的聚会哪,不错不错,一定要喝个痛快!”钟夏火捶着桌子叫道,正好几名侍者端着大盘的烤乳猪、北京烤鸭和卤猪脚进来,白瓷的酒具也摆上了桌,三大玻璃瓶的二锅头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泛着诱人的光彩。钟夏火正要宣布开席,忽然想到身边的卫兵还没介绍,便拍着那名下士的肩头道:“这个是我的警卫员,小夏,比我还要能喝,山西人,我去喝酒都要带上他,能帮我顶好几瓶!”

    小夏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脸上红扑扑的,十九岁的他还有太多脱不去的稚嫩,但因为是酒厂老板的儿子,他的酒量的确能让钟夏火这样很难理解谦虚含义的人都甘居下风。

    酒席在热情融洽的气氛中开张了,酒过三巡,稍有酣意,人也都多嘴起来,钟夏火攀住刘百良的肩像往常那样大呼小叫:“小刘,你来得好啊,刘队长说了,以后跟俄国人打起来,只计划使用直隶军区和东北军区的兵力攻击远东,我们禁卫军要挥关键作用,到时候我们并肩作战,建功立业,成就一代威名,要多爽有多爽!”

    “老钟,没那么简单,我是军区司令,除非能在战时被任命为前线军团的主官,否则是没有机会上战场的。”

    “我跟刘云说说,你这样的人才不上战场,真是浪费了!看看你刘百良在关原的表现,担任一个方面军的司令官绝对没问题!”

    刘百良咂咂辛辣的舌尖,吐着酒气叫道:“司令也好,师长也罢,就算只让我带一个连在前面冲锋,我也毫无怨言,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干!”

    “干!咱们给刘队长打天下,刘队长不会亏待我们的,现在咱们都封了爵位,以后还会有农业公司的股份,前途无忧,后路稳固,就等着刘队长用咱们,在帝国史册上留下显赫的名声,这一辈子,还能有什么追求!”

    “那当然,我们从军还能为什么?保家卫国,征战四方,显示武威,昭展武德,能身为一支大军的主将,破敌收地,应该是军人一生的夙愿啊!”

    钟夏火扔掉一小块啃光的鸭骨头,吞下半杯酒,不禁提起了旧事“丁介云那小子,仗着有点才能,出了点风头,就以为自己可以翻天了,结果怎样?完蛋了吧!这世界上忠心是第一位的,没有忠心的才能是祸害,咱们的才能虽然不怎样,却绝对是忠心耿耿,所以注定是东风压倒西风,那小子斗不过我!”

    刘百良感到这种禁忌的话题不应该在饭桌上随便谈论,便直接捂住了钟夏火的嘴,钟夏火不以为然地推开刘百良的手:“怕什么,说说都不行了,还民主主义呢,不是放臭屁了吗?”

    “总之,还是要稍微收敛一下,元帅大人也不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吧。”

    “我知道了,”钟夏火举着酒杯,面露受宠之将得意的笑容,“刘队长提醒过我,我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来,再干,再干!”

    在另一边,两个老同学,银天和姜子昌边喝边小声叙旧,银天正谈到朝鲜战争的经历,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之情:“在钟司令手下的时候还算受到重用,后来换了丁司令做上司,不但被降了一级使用,还不给好脸色看,我问了一下同僚,原来只因为我是钟司令的人,所以才会受到那样的待遇。”

    姜子昌道:“丁介云不是什么好鸟,这不,原来真是个叛逆,跟着他的话就倒霉透了。我是在禁卫第三师做参谋,跟着聂师长,可惜没在日本打什么大仗,倒是在朝鲜驻扎了很久,后来转到东北军区,跟上了钟司令,接着就被带到了禁卫军。”

    “你说,我们算不算有才之人?”银天摇晃着酒杯问道。

    “当然,读了四年6大,毕业成绩都是前几名,又经历了甲午战事,在师部到司令部里担任参谋,再怎么说也不能与平乏之辈相提并论。”

    “可我们怎么就没在战争中突显头角,得到上级的认可呢?”

    “无名主而已。”姜子昌简短地说了这一句,银天不说话了,他们心知肚明,不需要再说出来,现在他们各自都有了能够自己带来光辉前途的上司,名主既有,只待大展才华的时机到来了。有时候,才华必须挂上运气才能算是真正的才华,不能展现的才华与空气的区别不是很明显。

    小夏在旁边猛吃猛吃,一口肉一口酒,人生是多么快乐,他根本不想理会这世界上那么多的无聊琐事,他的人生已经有了暂时的目标,那就是做好这份司令官警卫员的工作,以便能按时领到每月六个帝国银币的高额薪金。同一个房间里的人,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分别呢?人和人之间,毕竟是不同的哪。

    大臣也好,将军也好,他们的时间都不会比平民流失得更快。十九世纪的月光渐渐淡去,二十世纪的阳光散播下生命的种子,新的世纪,会给人类带来什么?是全新的盛世还是灭亡的末日?上帝是否将开始审判?地狱和天堂,将要瓜分所有现世的人类了吧!

第五十一章 东北偏北

    光兴八年的夏天,黑龙江省北部的边境要地瑷珲城一下子迎来了了三位大人物。

    瑷珲这个地名,有一番曲折的经历。瑷珲亦作艾浒、艾虎、艾呼、艾浑、爱珲,皆为一些少数民族语的不同汉语对音。汉语称黑龙江城,满语称萨哈连乌拉霍通。1858年后始出现“瑷珲”字样。瑷珲有新旧二城,一为江东旧瑷珲[注一],城在黑龙江左岸,今黑龙江省黑河市爱辉镇东北,苏联境内维笑勒伊村(意译为快乐村)附近。明代曾在此筑忽里平寨,隶属奴儿干都司。此地清初已有“艾呼”之称。17世纪中叶沙俄侵入黑龙江流域,将此寨焚毁。康熙二十二年(1683),康熙帝命萨布素在瑷珲建城永戍,并在此置黑龙江将军。二十四年,清政府鉴于旧瑷珲僻处江东,联系不便,迁黑龙江将军驻地于下游右岸达斡尔族托尔加寨旧址。原处留副都统镇守,二十九年裁撤。咸丰八年(1858)《瑷珲条约》签订后,因该城位于江东六十四屯[注二]地区内,仍归清朝管辖。另一为江西新瑷珲[注三],在黑龙江右岸,黑龙江将军驻地迁此后,在托尔加寨的废墟上,重修新城,仍名瑷珲。康熙二十九年黑龙江将军移驻墨尔根(今黑龙江嫩江)后,该城留副都统镇守。《瑷珲条约》即在此签订。

    说到瑷珲,就不能不提到《瑷珲条约》,这个于咸丰八年在新瑷珲城内签定的不平等条约,使俄国一口气吞下了中国方面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随后,咸丰十年(186o)的《中俄北京条约》更将原为清帝国三姓(今黑龙江省依兰县)副都统管辖的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包括库页岛在内)的四十余万平方公里国土割予俄国。大清帝国的东北方向上,两年内竟失去了一百余万平方公里国土,后人必痛骂清政府之无能,无能必乃事实,可如果不参考当时清帝国面临的内忧外患以及清朝经营东北的历史情况,则痛骂也就只能成为无思考力的纯粹泄。

    咸丰同治年间,是个叛乱迭起、国内动荡不安的年代,也是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的最后高峰期。185o年源于广西桂平金田村的太平天国起义,几乎冲垮了清帝国的统治。洪秀全为的太平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占据着帝国最富庶的长江中下游地区,并在这一地区与忠于帝国的各种武装力量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双方涌现了无数著名的战将,共同绘就了一幅壮丽而残酷的战争画卷,然而,这样的战乱,必然造成*人民颠沛流离,生产遭受巨大破坏,江南地区呈现糜烂之势,直到1864年帝**队攻破天京城,江南才稍稍得以喘息。

    与太平天国南北呼应的捻军则在陕西、山西、河南、山东一带活动,以运动战的方式,连续击败前来围剿的帝**,于1865年在山东荷泽的高楼寨围歼了蒙古亲王僧格林沁率领的骑兵军团,之后又从剿灭太平军的名将曾国藩所率领的精锐湘军封锁包围下突击而出,直到另一位帝国名将李鸿章以“扼地兜剿”的扼杀封锁战略迫其分兵,才于1868年被全部歼灭。

    与此同时,太平天国起义的源地广西,先后又生了广东天地会起义军进入广西建立大成国的事件,以及壮族佃农李文彩领导的永淳起义、壮族人吴凌云领导的新宁州起义、壮族人黄鼎凤领导的贵县起义等,广西经历了十余年的大混乱。顺便提一下,吴凌云的部将刘永福在起义军大势已去后,率部进入越南六安,以黑旗为帜,后来得到越南国王的重用,在抗法战争中大显身手,是为著名的“黑旗军”。曾为帝国叛逆的刘永福在中法战争后归顺朝廷,先是在广东任总兵,后来派驻台湾,在真实历史上,刘永福领导了台湾军民的抗日战争,打死打伤三万二千多名日军,作为总司令的刘永福直到最后的堡垒——台南——陷落前才乘英国轮船逃出,这样的传奇人物,也正是乱世的产物哪!除去上述的起义外,清帝国还同时还要应付贵州的苗、教、号军起义,云南的回民起义和陕、甘、宁、青的回民大起义,这一系列的起义,居然没有让帝国崩溃掉,一定程度上是靠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这些“同光中兴”的名臣良帅拼着命挡了下来。

    正当内乱未平之时,英法等国为了进一步打开中国市场,扩大在中国的政治、经济特权,动了史称“第二次鸦片战争”的远征行动。远征军在塘沽登6,以先进的火器击败了前来拦阻的蒙古亲王僧格林沁的骑兵军团,一路势如破竹,攻到北京近郊,焚毁了举世著名的帝国皇家园林圆明园,强迫清帝国方面签定了《北京条约》。

    就在这一时期,俄国置百多年前的中俄《尼布楚条约》于不顾,加强了对外兴安岭以南中国领土的渗透和入侵。早在1854年以前,俄国就占领了黑龙江出海口处的中国城镇庙街,改名为尼古拉耶夫斯克,随后又占领了库页岛,更名为萨哈林岛。1856年末,沙俄将霸占来的中国黑龙江下游地区和库页岛划为其“滨海省”,设府于庙街。1858年5月,乘英法联军进犯天津,威胁北京之际,沙俄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率领兵船驶至瑷珲,向清朝黑龙江将军奕山提出了俄国单方面拟订的条约草案,宣称以黑龙江为边界,黑龙江以北的中国领土归属俄国,还威胁说如果不能满足,则俄国将联合英国对华作战。奕山作为守土的将军,自然要据理力争,并拿出《尼布楚条约》作为引证,然而奕山手中并无可以对抗俄**事威胁的武装力量,他不可能从内地得到任何支援,因为京师正被英法联军所威胁,其他地区则陷于起义军和帝**的混战中,他自身的力量又薄弱得可怜,他的部下只装备着一百多年前中俄雅克萨战役时的铁炮和火绳枪,在俄国人先进枪炮的威胁下,他退缩了,提起笔在条约上签了字。事实上,从法律的眼光看来,俄国人只是想把已经夺取到手的土地通过条约合法化而已,并非是因为签定了条约所以才一口气吞下那么多土地的。然而,清政府一开始并没有批准这个条约,并对奕山等人予以处分,毕竟,割地这种严重且敏感的事情,不是万不得已,轻易做不了决断。不过,清帝国也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俄国人继续向黑龙江左岸移民,还将瑷珲北岸的海兰泡改名为布拉戈维申斯维克(意为“报喜城”),建设成为黑龙江中游上关键性的军事要塞和工商业中心。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并不在意当时《瑷珲条约》的非法性,他性急地特颁嘉奖,晋封穆拉维约夫为阿穆尔斯基伯爵(俄称黑龙江为阿穆尔河)。186o年,英法联军在俄国公使的引领下攻到了北京近郊,俄国人转而又为中国和英法方面做调停,英法在达到目的后,撤出了远征军。俄国公使伊格纳季耶夫自称“调停有功”,还以帮助镇压太平军为诱饵,向清政府提出一份新的中俄条约草案和俄国单方面绘制的东部边界地图,逼迫清政府“一字不能更易”地接受,否则“兵端不难屡兴”。此时清政府已经别无选择,南方的太平天国叛军连获大捷,击破清军的关键性据点江南大营,席卷江南,进逼上海,其他地方的叛军也风起云涌,连年的兵祸已经使这个曾经强盛的帝国无力再抵挡强大沙俄从东北方向的攻击——那里原本就不是大清的战略重心。于是,中俄《北京条约》186o年11月14日正式签订了,条约不仅使原本非法的瑷珲条约合法化,更规定将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四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割让给俄国,或者说,将这一地区被俄国占据的现实合法化。四年后,俄国熊以军事威胁加外交恐吓的手段,巧取豪夺,通过《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割占了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包括斋桑湖-特穆尔图淖尔在内的计约四十四万多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英法联军费了一番力气攻到京师城下,不过是洗劫焚毁了圆明园,共同分掉了八百多万两银子的赔款,英国得到了小小的九龙司,法国得到了传教士租买田地的特权,而几乎没付出什么代价的俄国人却只借助了一下形势之利,便侵夺去清帝国一百四十四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不禁让人怀疑起上帝与熊之间的关系来。

    自然,内忧外患,国势衰微,是清帝国丧失广大国土的主要原因,然而,清朝治理东北边疆的方式,也值得商酌,毕竟,被俄国侵吞去的国土有一百万平方公里在东北。

    说到清朝对东北的治理,最凸显的事物应该算是“柳条边”的设置。清朝视满族兴起的东北为“龙兴之地”的禁区,在封禁地区修浚边壕,沿壕植柳,谓之柳条边。又名盛京边墙、柳城、条子边。顺治康熙年间(1644~1722)先后修建柳条边于辽河流域和今吉林部分地区。禁止民人越过边墙打猎、放牧和采人参。辽河流域的柳条边,南起今辽宁凤城南,东北经新宾东折而西北至开原北的威远堡,又折而西南至山海关北接长城,周长一千九百余里,名为“老边”,也称“盛京边墙”。又自威远堡东北走向至今吉林市北法特,长六百九十里,名为“新边”。老边自威远堡至山海关的西段,归盛京将军管辖;自威远堡至凤城南的东段,归盛京兵部管辖并受盛京将军兼统。新边则归宁古塔将军(后改吉林将军)管辖。在交通要道处初设边门二十一,后减为二十。其中较著名的有九官台边门、威远堡边门、凤凰城边门等。每边门常驻官兵数十人,稽察行人出入。清朝设置柳条边的目的是保持满族传统习俗并垄断东北特产等经济利益,康熙中叶以后,从关内到关外偷采人参、垦荒种田的人越来越多,清廷禁令形同虚设。鸦片战争后废弃。即使如此,设置柳条边这样的封禁方式还是造成了很长一段时间内,东北地区人口的稀少,连带地拖累到经济和军事,使得俄国人有机可趁。反观俄国方面,不但派出武装力量不断地渗透、侵入东北,更有组织地鼓动内地人迁居远东,投入资本开当地资源,建设资本主义经济,使得军队能够得到就近补充。为了保护,反倒造成了落后,在列强为了争夺几个大洋上的珊瑚礁都不惜刀枪相向的大征服时代,清政府以那种无效利用土地的方式治理地方如此广阔、物产如此丰饶的东北地区,必然要遭到惩罚。

    中日战争后,中华帝国政府加强了东北的警备,向东北地区起了有组织的大规模移民,每年移入的人口在五十万以上,大大过了上个世纪里的人口自然迁移度。驻军也大大增加,到光兴八年(西元19o3年)初,东北三省已经部署有四个常备步兵师、两个骑兵旅和一个独立步兵旅,共十五万三千常备军,另外还有十五万以上的战斗预备部队,只需三到七天的动员时间便可以从当地集结出战,这些部队统一归属设在盛京的东北军区司令部管辖。

    根据光绪二十一年颁布的《帝国政区法令》,东北编制为三大行省:黑龙江[注四]、吉林[注五]和奉天[注六],它们的府分别设在齐齐哈尔[注七]、吉林和盛京。

    光兴元年,西元1896年,中华帝国政府改旧瑷珲为定远,作为江东六十四屯的乡府,新瑷珲则作为新设的瑷珲县县城,前者隶属后者管辖。经过八、九年的展,瑷珲已经成为黑龙江右岸的第一大城市,聚集有六万以上的人口,以造船业和伐木业作为支柱,海军黑龙江分舰队司令部也设在城内。不过,那黑龙江分舰队司令,三十三岁的海军少将易明轩还不够资格列入开头所述的三位大人物之列,虽然他们的职业倒是一样。舰队司令部的高墙大院里,身着全套白色海军礼服的易明轩必恭必敬地接待了三位军衔上均比他高出两级但年龄上却相差甚小的军界大老级人物。站在他面前的是这三个人:

    6军上将杨正金,任职总参谋部总参谋长,三十九岁。

    6军上将邓简,任职东北军区司令,三十七岁。

    6军上将钟夏火,任职禁卫军司令,三十九岁。

    他们三人一起来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观赏黑龙江上的夏季风光,作为帝国的高级将官,他们肩负着防卫国土的使命,也肩负着实现国家战略目标的使命,究竟今次的访问,是哪一方面的使命为主呢?根据民国党主办的《实闻报》的说法,这次三位上将一起巡视东北边境,标志着帝国政府对中俄间无休止边界谈判的厌倦,战争迫在眉睫。而作为执政联盟核心的中民党党报《时事评点》则严厉驳斥了《实闻报》的说法,声明文易总理希望能与俄国继续谈判下去,通过和平手段解决两国间的一切纠纷,并向沙皇尼古拉二世提出,双方召开联合裁军会议,共同裁减部署于两国边界线上的军队,而对三位上将巡视东北边境一事,只说成是总参谋长关心边境防务、同时禁卫军司令又深谋远虑的表现。

    因为有黑龙江军分区的司令官照应,易明轩并没有对这样的接待感到很多压力,他惟一的不安来自传说中的暴躁将军钟夏火——那个面貌强悍,使用整个肺来大声说话的中年男子。

    “易司令,我们需要知道黑龙江舰队现有的实力!”没等客套话结束,钟夏火就大大咧咧地提出了要求。

    易明轩不敢怠慢,立即显出谦恭的样子,低头答道:“报告诸位司令,帝国海军黑龙江分舰队现有四百八十吨的江字级炮舰四艘,一百九十吨的鲲字级巡逻炮艇六艘,五十吨到一百吨的巡防快艇十五艘,五十吨以下小汽艇三十六艘,另在瑷珲、黑河的沿江炮台上布置有两个混成岸炮营,装备火炮四十门,海军6战营驻扎在瑷珲城外,连同司令部和勤务部队,总计官兵四千一百三十六人。”

    “你对面的俄国江防舰队的实力呢?”钟夏火接着问。

    “俄国江防舰队现有三百吨级的巡逻舰三艘,一百五十吨级的巡逻炮艇四艘,百吨以下的快艇三十多艘,不过,俄军驻扎在庙街的驱逐舰部队拥有一艘轻巡洋舰和六艘小型驱逐舰,它们随时可以溯江而上。”

    “可以用岸炮压制……况且,只要能迅打败俄国舰队,或是把俄国舰队长期封锁在港口,那么庙街的俄国分舰队就无从施展……”

    邓简在杨正金耳边低语道,杨正金微微点头,转向易明轩道:“我们想看看部队的情况,你安排一下,十分钟后开始,先退下吧。”

    易明轩与随行的黑龙江军分区司令一起倒退着离开大厅,钟夏火走过去,亲手关好门,回到摆了茶点的八仙桌边。

    “看情况,明年开春就要开打了吧。”钟夏火捏起一颗花生米扔进他硕大的嘴里。

    杨正金抿着茶,缓声道:“什么时候开打,谁也说不清。我们没有准备好,俄国人也一样,至于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谁也不知道,也许双方都在等待借口,一个足以宣战的借口。”

    “不宣而战也没什么奇怪,在我们那个时代,宣战的人才是傻瓜。”钟夏火不以为然道。

    邓简插进来道:“我看文总理完全没有打仗的意思,如果不是我们武威公在内阁里做国防部长,他恐怕会真跟俄国讲和。还好,俄国人狂傲得没谱,根本不打算跟我们谈,还不断增兵远东,显然是要跟我们大干一场。”

    杨正金道:“以俄国人现在的部署态势看,他们更像是要进攻,而非防御,可是,他们的兵力却达不到进攻所需的最低限度。”

    “听说俄国的将军们在正式的军事会议竟公开谈论一个俄国士兵能否顶得上两到三个中国士兵的话题,他们根本看不起黄种人,俄国的官方报纸还把中日战争贬斥为野蛮人之间的部族斗殴。”

    杨正金摇摇头:“不能小看俄罗斯帝国,他们的国力强盛,军队纪律严明,有着优良的军事传统,下级官兵的勇猛精神和身体条件在欧洲也是位居前列,他们的关键问题在于政治,过于腐朽的政治制度只能诞生无能的决策者,无能的决策者可以轻易葬送无限多无限强的军队。”

    钟夏火哼了一声,扯起嗓门道:“看我的禁卫军来葬送他们,瞧着吧,我过些日子就从这个地方渡过江去,杀进海兰泡,横扫外兴岭南北……”

    “过分乐观的决策者也可以轻易葬送他手上的军队。”杨正金说,语气依然平和。

    邓简突然放下茶杯:“对了,进到这里面之前刚刚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事。”杨正金淡淡地说,并没有很急切要知道的意思。

    “我的一个情报参谋跟两个情报员一起,两星期前从黑河偷渡去海兰泡,准备绘制俄军海兰泡要塞区的防务图,刚刚有一个情报员返回来,报告说那个上尉参谋被俄军抓获了,潜伏在海兰泡的情报机构也遭到了破坏……”

    “只是一个情报参谋而已,他在你的司令部里有没有接触过机密性的东西?”

    “他负责搜集情报而已,并没有接手整理过,机密的东西应该没有接触过。”

    “那就不用担心了。”杨正金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忽然,院子里一阵喧嚣之声传入厅内,钟夏火刚想起来询问,易明轩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冲进来叫道:“不好了,诸位大人,对岸起火了!”

    杨正金不紧不慢地问道:“对岸哪里起火了?”

    “定远城方向,有好几处浓烟,靠近江边的两个村子也起火了。”

    “这种情况,定远城方面应该有电报传来的吧。”

    “电报线似乎被切断了,联系不上。”

    不等易明轩与杨正金的对话结束,钟夏火早已冲出大厅,身手利落地翻到院墙顶上,果然看到江东方向十几道浓黑烟柱正向蔚蓝天空放肆喷吐未燃尽的炭灰。

    “宣战!宣战啦!还要什么借口!俄国人已经用行动宣战了!老子今天就过江,杀光白皮的狗!”

    听着钟夏火的怒吼声在院子里回响,杨正金捻着手指,眼睛盯着茶杯轻声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世界可不是由疯子主宰的,调查清楚再说吧。易司令,快派人去查看,究竟生了什么?”

    “是!”易明轩急急退出大厅,找他的部下去了。

    “应该不会是沙皇的命令,否则,全线的攻击应该就开始了,先遭到打击的将是易司令的江防舰队才对。”邓简说。

    杨正金欣然点头,又加上一句:“如果是全面攻击,我们的情报机构不会无能到连一点兆头也看不出来,况且,一开始便袭击江东六十四屯,只会降低全面进攻的突然性,有基本认识的军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么,去把院墙上的禁卫军司令拉下来吧,他站在那里实在有损帝国将军的形象。”

    总参谋长这么说完,把茶杯中的渣子捻起来,放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来。

    [注一]真实历史上,光绪二十六年(西元19oo年),沙俄制造了江东六十四屯惨案,武力侵占了瑷珲旧城。

    [注二]中俄《瑷珲条约规定》,在瑷珲对岸精齐哩江(今俄国结雅河)以南的一小块地区(后称江东六十四屯)仍保留中国方面的永久居住权和管辖权。真实历史上,光绪二十六年,沙俄侵入江东六十四屯,大肆屠杀平民,至少造成一万人死亡。

    [注三]新瑷珲即现实中的今黑河市区南七十里的爱辉镇,真实历史上,光绪二十六年沙俄侵略军攻克瑷珲,纵火焚城。19o9年,清政府改瑷珲副都统为兵备道,设置瑷珲直隶厅。1913年改为县。

    [注四]黑龙江。康熙二十二年(1683)为抗击沙俄,始设镇守黑龙江等处将军。初治江左瑷珲旧城(后移江右新城),故又称瑷珲将军。管辖原吉林将军所属亨滚河上游哈达乌拉河、黑龙江左岸毕占河、东流松花江以西和尼布楚以东广大地区。将军下设副都统,初置一员,名瑷珲副都统,又称黑龙江副都统,与将军同驻江左瑷珲旧城。康熙二十五年,以“居江左,来往公文,一切诸多不便”,与将军衙门一起移居江右新城(又名“黑龙江城”)。二十九年将军驻所移居墨尔根(今嫩江县城);三十八年复移驻齐齐哈尔城。时中俄《尼布楚条约》已签订,故辖境有变更:以齐齐哈尔为中心,北至外兴安岭,接俄罗斯界;东以哈达乌拉河、南以松花江接吉林将军界;西八百余里至喀尔喀河,接喀尔喀蒙古车臣汗部界;西北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与俄罗斯为界。

    据《大清一统志》载:瑷珲副都统辖区,“东至外兴安岭兴安河二千六百里,西至内兴安岭一百五十里,南至内兴安岭(今小兴安岭)喀穆尼峰七百里,北至外兴安岭二千五百里”。墨尔根副都统管辖北至伊拉古尔山(伊勒呼里),南至纳穆尔河和西南至诺敏河等地方,驻墨尔根。齐齐哈尔城副都统,康熙三十七年由墨尔根移驻,初辖东至三姓副都统界,西至大兴安岭等广大地区,后有变更。呼伦贝尔副都统,雍正十年(1732)初置总管,乾隆八年(1743)改副都统衔总管,光绪七年(1881)进升为副都统。驻海拉尔河左岸,初无城郭,渐为集镇,管辖东至大兴安岭、西至额尔古纳河、南至布雨尔(贝尔)湖等广大地方的达呼尔、索伦(鄂温克)、鄂伦春、陈八尔虎等八旗军民事务。康熙三十年初,布特哈(满语为“打牲”之意,即打牲部落的总称)设满洲总管一员,索伦(鄂温克)、达斡尔总管二员。衙署设齐齐哈尔城北驻嫩江西岸宜卧奇屯(今莫力达瓦旗乌尔科乡)。光绪朝前辖地错布于黑龙江、墨尔根、齐齐哈尔三城副都统辖境内。布特哈专辖牲丁,凡“牲丁所至之地,皆布特哈总管应巡查之地”;光绪后“六城分地,稍有分界”。光绪二十年总管升副都统。此外,为了镇摄节制呼兰、巴彦、北团林(今绥化)三路,光绪五年又置呼兰副都统,驻呼兰城。八年为招抚游猎鄂伦春人,在齐齐哈尔东北五百八十余里内兴安岭上建城,置兴安副都统衔总管一员。光绪二十四年,设通肯副都统,驻海伦城。至清末黑龙江将军所辖有黑龙江(瑷珲)、墨尔根、齐齐哈尔、呼兰、布特哈、呼伦贝尔和通肯等七副都统及兴安城副都统衔总管。

    黑龙江行政区划设置较晚。咸丰后因内地汉族移民大增,同治二年(1863)于呼兰河流域设理事同知厅。三年移住巴彦苏苏,管理呼兰所属境域赋课刑名及交涉事件,为黑龙江民政设制之始。光绪八年于北田林子(今绥化)设绥化厅。光绪三十年又于通肯海伦河垦区置海伦厅;呼兰厅移治呼兰城升府,绥化厅亦升府,巴彦改州,于扎赉特旗莫勒红岗子垦地置大赉厅;以及兰西、木兰、青冈、余庆等设县。次年又于齐齐哈尔置黑水厅,于郭尔罗斯后旗垦地置肇州厅,杜尔伯特蒙族垦地置安达厅,并设拜泉、汤原、大通三县。是年裁呼兰、通肯副都统,添设绥兰海分巡兵备道,驻绥化。至光绪三十三年裁将军,建行省;置巡抚,相继改设行政官制,于是行政区域体系日趋完善。光绪三十四年海伦厅升府,领青冈、拜泉二县。黑水厅升龙江府。同年,墨尔根以城改置嫩江府,又于大黑河置黑河府,黑龙江城改置瑷珲直隶厅,呼伦贝尔城改置呼伦直隶厅,满洲里设胪膑府。宣统元年(19o9)又设呼伦兵备道,驻呼伦厅,辖呼伦厅与胪膑府;设瑷珲兵备道,驻瑷珲厅,辖瑷珲厅与黑河府。另光绪三十二年移绥化城之绥兰海道驻内兴安岭东,更名兴安兵备道,专办垦务、林矿等事宜。三十四年建署于托罗山北,为道治,领汤原、大通二县。宣统二年又于东布特哈设讷河直隶厅。

    [注五]奉天。顺治元年(1644),以盛京(今辽宁沈阳)为留都,置内大臣统辖东北全境。三年改内大臣为昂邦章京。康熙元年(1662)改汉称为镇守辽东等处地方将军。四年改镇守奉天等处地方将军。至乾隆十二年(1747)定名盛京将军,主要负责当地军政事务(见清将军),并兼管奉天府尹事务大臣,监督府尹。康熙后盛京将军辖境,东至兴京边二百八十里吉林乌拉界,西至山海关八百余里山海卫界,南至金州(今辽宁大连)南境七百三十余里海界,北至开原边二百六十余里。

    将军下设副都统(初名梅勒章京)二员。雍正五年(1727)增为三员,分驻盛京、锦州、熊岳三城。同时还于重要城、堡、关门地方设城守尉、防守尉、协领、佐领、防御等官率兵驻扎。后因海防紧要,道光二十三年(1843)熊岳副都统移驻金州,更名金州副都统。光绪元年(1875)为守护永陵,新设兴京副都统。五年添设围场海龙总管,六年定围场总管加副都统衔。

    另沿奉天与吉林、内蒙古柳条边设威远堡等十余处边门,亦派官兵驻守,分属盛京兵部及各地副都统,并统属于将军。同时,盛京将军还负责监督哲里木盟的科尔沁六旗。

    清统一全国后,奉天地区仿顺天府事例,设民署民官管理汉族事务。在时间上可分两个时期:

    封禁期。顺治十年至咸丰十年(186o),除短时外,主要为“封禁”期,顺治十年设辽阳府(今辽阳),辖辽阳(附郭)、海城二县。十四年罢辽阳府,于盛京置奉天府,设府尹(专管盛京地方民人事务)。康熙三年增承德(附郭)、盖平(今盖县)、开原、铁岭四县,升辽阳县为州。于此稍前,康熙元年在辽西锦州地方置锦县,三年于广宁(今辽宁北镇)设广宁府,另置广宁县、宁远州,并隶广宁府。四年罢广宁府,改设锦州府,移治锦县。锦州府及所属州县,均受奉天府尹管辖。雍正四年奉天府境域扩大,于吉林乌拉置永吉州,宁古塔(今黑龙江省宁安)置泰宁县,伯都讷(今吉林扶余)置长宁县。此时奉天府辖境北至长宁县松花江八百七十里蒙古界,东北至永吉州穆稜河二千零四十余里宁古塔界。西北至义县大宁堡四百五十余里界。七年罢泰宁县。乾隆元年罢长宁县,并入永吉州。十二年永吉州改吉林厅,隶吉林将军。至此奉天府辖境缩小,仅及东北开原以南辽沈和半岛地区。至咸丰十年奉天府尹辖奉天、锦州二府,辽阳等四州,以及五厅八县。这些府、厅、州、县主要分布在辽河两岸和滨海地区。

    弛禁开放期。咸丰十年后,根据中英《天津条约》规定:开辽河下游牛庄为商埠,后因辽河淤积,十一年改为营口,遂使营口成为东北第一个向外国开放的通商口岸。此后清政府鉴于形势,废除“封禁”,采取“移民实边”政策。中日甲午战争后,光绪三十一年东北全部开禁。又兼东清(后改中东)铁路兴建,于是关内齐鲁、燕、晋一带农民大量移居东北。东北民政管理体制和区划体系逐步完备。为巩固海防,加强边疆治理,同治五年(1866)改山海关监督为奉锦山海关兵备道,并加按察使衔,辖沿海金州厅、岫岩州、复州、海城、盖平等地。同年设营口海防同知,以加强海关管理。光绪二年命盛京将军兼管奉天府尹,加兵部尚书右都御史衔,总督奉天旗民地方军务兼理粮饷关防。加奉天府尹二品衔,以右副都御史行巡抚事。各州县满汉兼用。三十三年裁盛京将军,改设奉天省,置巡抚。至宣统三年(1911)奉天省共领四道、八府、五直隶厅、三散厅、六州、三十二县。光绪末年,奉天(沈阳)、安东、大东沟、辽阳、凤城、新民、铁岭、通江子、法库门、大连等十处辟为商埠。随着东清南满铁路支线(19o3)、京奉(19o7)、安奉(191o)等铁路建成,奉天省的交通和地理面貌生了很大变化。大连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天然的港湾条件,取代营口而跃居东北第一大港。昔日的辽河、松花江、鸭绿江水运日趋衰落,旧时驿站交通被取代;一些新的经济和交通中心很快集向铁路沿线。

    [注六]吉林。清顺治十年(1653)置宁古塔昂邦章京(意为军事长官),初治海林(今黑龙江海林),后移宁古塔(今宁安)。康熙元年(1662)改汉称为镇守宁古塔等处将军。十二年始建吉林乌拉城,移驻副都统一人,领吉林乌拉、五常堡、打牲乌拉、伊通等旗署,镇守和管理旗人事务。十五年宁古塔将军移驻吉林乌拉(今吉林市)。乾隆二十二年(1757)更名为镇守吉林等处将军,负责吉林等地军政事务。康熙三十一年于松花江与嫩江汇流伯都讷(今扶余)地方,设伯都讷副都统,管辖伯都讷、长春等处八旗事务。雍正三年(1725)在松花江中游阿勒楚喀(今阿城)置副都统,管理拉林河、穆棱河、蚂蚁河等流域八旗事务;雍正五年在牡丹江注入松花江汇口之三姓城(今依兰)置三姓副都统,管辖黑龙江下游,包括库页岛及沿海诸岛八旗及各少数民族等五十六姓。光绪七年(1881)于图们江下游以北珲春地方设珲春副都统,管辖和镇守图们江以北边境地区。以上副都统六员,通称“吉林六城”副都统,由吉林将军统辖。吉林将军辖境迭经变化,初北至外兴安岭两千余里,东北至庙街四千四百余里,东至海三千余里,西北至贝加尔湖以东广大地区。康熙二十二年后,析外兴安岭以南、亨滚河上游哈达乌拉河,黑龙江左岸毕占河及东流松花江以西广大地区与黑龙江将军。咸丰十年(186o)前,吉林将军辖境以吉林乌拉为中心,东至海三千余里,西至威远堡门五百九十五里开原县界,南至长白山一千三百里朝鲜界,北至拉哈福阿色库六百余里内蒙古界,东北包括乌第河以南黑龙江下游广大地区。此后,根据中俄《北京条约》,乌苏里江以东至海大片领土为沙俄侵占。其界自乌苏里江口泝流至松阿察河,越兴凯湖,西至白稜河口,又逾大绥芬河,南至瑚布图河口,又南而西至图们江口。以东属俄。吉林将军除直辖六城副都统外,还统辖吉林等五城协领、伊通等二佐领、赫尔苏等四边门以及二十二驿站、二十七边台、一百零六处卡伦,并且管理水师营、鸟枪营和官庄等。

    吉林向称“满洲故国”,长期为封禁重地,故设行政区划较晚。雍正四年在吉林初置永吉州,隶奉天府。乾隆十二年设吉林直隶厅,隶吉林将军。此为清代吉林第一个民政机构,治吉林城。嘉庆五年(18oo)置长春厅。光绪四年(1878)设立垦务局,放荒招垦,于是汉族人口骤增。光绪八年后6续置府、厅、州、县。

    真实历史上,光绪三十三年裁吉林将军,置巡抚,建行省,尽撤副都统,于是府厅州县大量增设,民政和行政机构区划一。至宣统三年(1911)吉林省境内共有西南、西北、东南、东北四路道,吉林等十一府以及一直隶厅、四散厅、三州、十八县。省会治吉林城。辖境,西以伊通州、长春府与奉天府接界;南以鸭绿江、图们江与朝鲜为界;东以自乌苏里江口泝流至松阿察河,逾兴凯湖西至白稜河口,又逾大绥芬河而南至瑚布图河口,又南而西至图们江口内三十里“土”字碑,与俄国东海滨省为界;西北以松花江与黑龙江省为界。清代吉林重要城镇有吉林、长春、宁古塔、三姓、新城、阿勒楚喀等,其中吉林、宁古塔、三姓、新城属清著名“边外七镇”,为驿路和水运交通中心。光绪二十九年东清和南满支线铁路建成后,原滨江(哈尔滨)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处于东清铁路和松花江交叉点,迅成为东北北部水6交通枢纽和经济中心。长春亦得到迅展。三十二年,依中日满洲善后附约将吉林、长春、哈尔滨、宁古塔、珲春、三姓辟为商埠。

    [注七]齐齐哈尔。又作卜魁、布魁。满语“伯克伊”之音译,后改称齐齐哈尔。元初为乃颜大王封地,至元中属蒲峪路屯田万户府。明于此地置拜苦卫。清初为达斡尔、锡伯、封勒察诸部弋猎游牧之地,设副都统衔打牲总管驻守。康熙十三年(1674)为抵制沙俄入侵,清政府自吉林乌拉调水师编为齐齐哈尔水师营驻此,并设总管。二十三年,于嫩江西岸去今城十里之齐齐哈尔屯设火器营,置参领驻守。康熙三十年,拟建城于齐齐哈尔,以与墨尔根中隔嫩江不便,次年在嫩江南岸之伯克伊庄地建城,仍名齐齐哈尔,设城守尉。三十七年移墨尔根副都统驻此。次年,黑龙江将军亦移驻此城。今为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所在地。

    本章历史资料来源:清朝网、《清史稿》、《中国近代史》(中华书局第四版)

    附:光兴五年(西元19oo年)帝国政区简表

    行省:

    直隶——府保定

    黑龙江——府齐齐哈尔

    吉林——府吉林

    奉天——府盛京(沈阳)

    山东——府济南

    山西——府太原

    陕西——府长安(西安)

    河南——府郑州

    江苏——府江宁(南京)

    浙江——府杭州

    安徽——府合肥

    湖北——府武昌

    湖南——府长沙

    江西——府南昌

    福建——府福州

    台湾——府台北

    广东——府广州

    广西——府桂林

    贵州——府贵阳

    云南——府昆明

    四川——府成都

    青海——府西宁

    甘肃——府兰州

    宁夏——府银川

    新疆——府迪化(乌鲁木齐)

    特区:

    蒙古特区——分为外蒙古专区和内蒙古专区,外蒙古专区办事大臣驻地在库仑(乌兰巴托),内蒙古专区办事大臣驻地在呼和浩特。

    西藏特区——办事大臣驻地在拉萨

    直辖区:

    京师直辖区

    天津直辖区

    上海直辖区

第五十二章 江东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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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兴八年,西元19o3年7月11日,生了震惊中外的海兰泡屠杀事件。

    事情的起因乃是由于中国方面派往海兰泡(俄称布拉戈维申斯克)收集情报的一名上校军官被俄军抓获,拷打之下供出了中国驻海兰泡的情报机关驻地,俄军立即派出部队前往抓捕中国情报人员,却只抓住了少数低级情报官,再经审问后,得知这些情报人员一般是利用当地中国人的住宅做为掩护进行活动。

    当地阿穆尔行政区的脑下令军队展开搜捕,彻底清查当地的每一家中国人住宅,然而,在多年**宣传的影响下,又因命令中某些暧昧不清的词句包含着默许成分,执行任务的军官把清查实施成了清洗。从11日清晨开始,三千多在海兰泡的华人被从住宅中驱逐出来,俄军把他们用铁丝捆绑,押往阿穆尔河(即黑龙江)边。俄军用枪托砸,用刺刀捅,将华人赶至江边,开枪射杀,之后又浇以火油焚烧,并将尸体投入水中,只有两名华人青年趁俄军不备,跳入江中并成功游到对岸。其间有近百名华人,或许还包含了隐藏在城中的中国情报人员,持武器冲出城去,向属于中国的江东六十四屯地区逃去。俄军派出哥萨克骑兵追击,顺路焚烧了数个华人村庄,将村民悉数杀死,杀得兴起的哥萨克骑兵最后不顾中国边防军的劝说,打死五名中国哨兵,冲入江东六十四屯地区,将该地乡府定远城通往瑷珲县城的电报线切断,随即展开洗劫,焚烧了九个村庄,打死中国边民一百多人,打伤中国警察三名,并在定远城附近追上逃出海兰泡的那些华人,就在城上守军鸣枪示警的情况下,用马刀把这些华人全部砍死,将尸体绑在马后拖回了俄国。

    当时在对岸的瑷珲县城,三位中华帝国的6军上将正在巡视边防,他们是总参谋长杨正金,禁卫军司令钟夏火和东北军区司令邓简。

    在得知事情的大概情况和亲眼目睹了从上游漂下的焦烂尸体后,三位上将做出了不同的表示。

    “我日他娘,***禽兽不如,血债血偿,一定要报仇,报仇!我们这就回去,召集部队杀过去,让老毛子尝尝咱们的厉害!”

    用整个肺怒吼的这位将军正是禁卫军司令钟夏火。

    “小声点,耳朵震得慌。”

    总参谋长杨正金不紧不慢地说道,悠然地吃着松子,喝着清茶。

    “参谋长大人,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对岸有几千中国人被老毛子杀了!他们还冲进江东六十四屯,杀了我们的边防军,烧了我们的村子!狗娘养的,老子要血洗海兰泡,血洗伯力,血洗海参崴,让黑龙江北岸的俄国鬼子都变成灰渣!”

    “钟司令,最好不要提血洗这种字眼,你忘了汉城的事情?”

    杨正金说道,喝下最后一口茶,看了看墙上的表,拿起军帽,站起身。

    东北军区司令邓简也跟着站起来,比杨正金和钟夏火都年轻两岁的邓简个子不高,肩膀宽厚,方脸,鬓角修得整整齐齐,留着八字须,曾在朝鲜战争中指挥步兵第一师,汉城之战中曾受钟夏火指挥,后任第一军军长,三年前受刚刚升任总参谋长的杨正金推荐出任东北军区司令,至今已经对东北形势了如指掌,说话的口音都带进了东北腔。

    “该走了,巡查到此为止,我们都要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开始做薪水范围内的工作。”

    邓简说道,戴好了帽子。

    “你们两个,没有感情的吗?”钟夏火仍旧没有从愤怒中解脱出来。

    “感情不是用嘴叫出来的,俄国人犯了错误,我们有了正当的借口,虽然我们准备不足,但俄国人更没有准备好,我们应该感谢俄国人做了这件事。”

    杨正金戴好军帽,向钟夏火微微抬了抬下巴:“走吧,武威公正需要我们呢,这里的事由邓司令料理就够了。”

    邓简朝杨正金点点头:“参谋长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作为应急措施,先把一个加强营派去江东驻防定远城,同时让易司令的江防舰队进入一等戒备,等我回到吉林后再建立对策本部,下令东北军区全面进入二级戒备状态,统一进行情报与后勤方面的调配。”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还有,回去后不要随便走动,随时可能有重要命令下达。”

    “明白。”

    杨正金随即转向钟夏火:“我们先走,邓司令在这里还有事情要交代。不需要再咒骂什么了,还是庆祝一下吧,说不定很快你就成为军团司令,带着禁卫军过江去啦。”

    钟夏火硬着脸,大步走了出去。

    “海兰泡事件”与“江东六十四屯事件”(简称海案、江案)的详情很快通过各种媒体传遍了全帝国,以京师各大学学生组织的联合游行为肇始,各地从省城起随即波及县城、港市的示威行动此起彼伏,其中也不乏过激的暴力行为,如7月21日上海群众冲击俄租界,引俄国巡捕的枪击,随后帝国警察介入其间,收容了十多名中国伤员,但没有逮捕任何参与行动的中国人;又如7月24日黑龙江省满州里军民焚毁俄国领事馆,将领事一行十余人捆绑在毛驴上驱逐出境;再如7月27日京师群众冲击俄国大使馆,派去保护使馆的警察竟与群众合流一同进攻使馆,政府迫不得已只好出动禁卫军予以镇压,事件**有十九名中国平民和三名警察死亡,一百多人被逮捕,俄国大使馆遭到严重破坏,包括阿谢妥耶夫大使在内的九名使馆人员受伤,三名使馆警卫被杀,此事件生后,帝国政府在外国压力下不得不派出禁卫军保护各国大使馆。

    但这表层的激流下面,安置在官街的帝国中枢机构则为了某种既定的目标而飞快地旋转着。

    7月29日,京师南海,欧式的皇家别院议事厅,名义上为了解决“海江两案”的御前会议正在进行中。

    “……昨日收到的电报,俄国外交大臣穆拉维约夫拟于1o月底赴我国访问,与我国政府商谈关于边境问题在内的所有与和平有关的事项,希望我国在此之前不要采取任何破坏和平的行动。”

    代替生病的外交大臣曾纪泽出席的外交大臣次官张志高报告道。

    三十二岁的光兴皇帝坐在大会议桌的上位,穿着禁卫军黑制服,挂着绶带宝星,屁股底下是欧式构造中国装饰的宝座。皇帝正值风华壮年,精力充沛,十多年来一直受到西方文化熏陶,认同君主立宪和各方面的西化改革,整日忙于内政部宫内司为其安排的各种琐碎活动——出席授勋仪式、接见外国皇室人员、乘船巡视海防、驾临寺院进行施舍、读书、骑马、喝下午茶、跳西洋舞、西式宴会沙龙等等——中,难得应内阁总理之请召开御前会议,这打乱了他喝下午茶的日程安排。

    “破坏和平?”

    皇帝拍了桌子,但声音不大,没有足够的气势。

    “在海兰泡杀我华人,纵兵犯我江东六十四屯,着实可恶,可见其本无和平之心,方才酿成如今之事,朕身为大中华帝国皇帝,怎可眼见子民遭害而无所作为!众卿有何良策惩治俄人?”

    “启禀皇上,臣以为,为切实保护江东华人,只有驱逐俄人,收复祖宗之土,方为万全之策……”

    国防大臣,四十九岁的武威公刘云立即提出了数年前设下的既定方针,他知道应该由他来提出,他是当然的第一号人物,皇帝的近臣,皇帝的心腹,皇帝的——主人。

    计划早已定下,需要的是时机,需要的是借口,需要的是对方有意无意犯下的错误,海兰泡事件属于种族清洗和反人类性质,江东六十四屯事件属于武装入侵性质,两者加起来,结合中俄边界问题谈判陷入僵局的背景,无法不让人想到战争,甚至可以认为,正是为了要历史的潮流冲破那个僵局,所以才由上天造就了这两个事件。另一方面,刘云也知道,即使没有这两个事件,在最佳时机过去之前,中华帝国总会找到更好的事件做为战争的导火线,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双方都没有让步的动机和可能。

    “启禀皇上,臣以为,此事应以和为贵,不如待俄国穆大臣到来后再做打算,如今应考虑之事,当为十月底与俄国大臣谈判时所提之条件而已,既是条件,又不过惩凶、道歉、索赔而已,一切按国际公法行事即可……”

    提出反对意见的是保皇党的梁启,此人在19o1年大选后接替保皇党党康有为出任内阁司法大臣一职,做为保皇党在内阁的代表,对大政方面一贯持稳妥立场,反对任何冒进的行为,但毕竟位微言轻,与内阁中诸位实力人物又没有太密切的联系,所以他的任何反对意见其实都可以被当做废话。

    “启禀皇上,臣以为,与人尚可言和,与禽兽有何可言?俄人所为,既禽兽事,行禽兽事者即禽兽,禽兽所言,怎可听,怎可信,怎可纳之……”

    不等中民党的阁员说话,自由党的内阁交通大臣孙文已经开始批驳梁启,事实上,自由党的民族主义立场甚至要比中民党更激进,其党义中不仅基本赞同中民党的中华民族提法,更要求把海外华人纳入中华民族范畴,提出要由强大的帝**队保护整个中华民族的利益,在这一方面,自由党已经成为中民党的同盟。

    听了孙文的一番慷慨陈词,皇帝已经把梁启的话踩得粉碎:“梁爱卿所言虽有理,但若俄人诚心求和,则应立即派遣特使前来谢罪,再做商量不迟,如今却要朕坐等三个月,为的是等他一个大臣,足见其心之异,朕必须尽快给帝国子民、给全世界一个交代,刘爱卿,帝国之军如何?堪战否?”

    刘云恭敬答应:“启禀皇上,帝国6军如今有十万常备禁卫军,六十万常备国防军,海军装备有头等装甲舰八艘,头等装甲巡洋舰八艘,舰队巡洋舰二十六艘,舰队驱逐舰三十六艘,均是堪与欧洲一流海军强国相媲美之新锐战舰。相较之下,俄国在贝加尔湖以东只部署有6军常备军十五万人,俄国太平洋舰队装备舰队装甲舰七艘,舰队装甲巡洋舰四艘,舰队巡洋舰七艘,大小驱逐舰三十七艘,我军只要指挥得当,完全可以完成恢复祖宗之土的有限任务。”

    “国防大臣阁下,怎可如此比较,俄国又不是只在贝加尔湖以东有军队,俄国共有常备军百万以上,预备役及非常预备役军人三百万以上,俄国6军随时可扩充、调动,俄国欧洲方面舰队可远航而来,战事一开则胜负难定,此举关系国运,不可轻易决断!”

    梁启的言立即遭到了孙文的嘲笑:“司法大臣阁下,您把宪法丢到哪儿去了?只有国会才有权宣战,不是我们决定就可以的,皇上关心国事,才应总理大臣之请召开会议,乃是要群策群力,商议解决问题的方法,最终还是要提请国会通过,何来决断之说?”

    梁启正要反驳,皇帝却开了口,继续询问刘云:“刘爱卿,我国的预备军如何?”

    “一等预备军人,一周之内可动员完毕,有八十万人,二等预备军人,需三个月内才能动员完毕,有一百五十万人,三等预备兵,需六个月动员和训练,有五百万人。”

    “一年之内可动员七百万兵,还有何惧!”

    皇帝的确陷入了纸上谈兵的境界中,他不知道有这么多人与把这么多人武装并组织成可以打仗的军队并不是一回事,刘云知道皇帝喜欢听什么,因为光兴皇帝的思维结构是他与文易共同建造的。

    圣意一下,其他人不敢再多言语,他们并不知道,之前的几年里,刘云和文易一直在给皇帝灌输着收复祖宗之土的复仇主义观念,皇帝一直想要战争,皇帝在等待战争,皇帝知道战争一定会来的,现在,他等到了,他不会再允许这已经要变成事实的东西被他人夺走。

    这就是为什么文易要提请召开御前会议的原因,帝国总理想要借皇帝的力量封住所有潜在反对者——保皇党和前朝老臣们——的口,现在,帝国总理可以高兴了,他成功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国会那一关。

    御前会议结束后,刘云找到文易。

    “总理大人,做得漂亮。”

    刘云递上一根名贵的香山牌纸烟,并亲手为文易点上。

    “这不算什么,我担心的是国会那边,在野党的力量越来越强,谭嗣同自退*党以后一直在跟我们作对,似乎是在鼓吹自由主义路线,跟随他的知名人士越来越多,现在他与受他影响而产生的一些党派整合了力量起来反对我们,要求我们减少政府支出,尤其是减少军费开支,同时相应地减轻税赋,以保障民生……”

    “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才真正的无法保障民生吧,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偏偏就搞不懂……”

    “谭嗣同的民国党最近一直在分析军队的实力,并拿来与周边军事力量做对比,得出的结论不外乎是现有军队远远过自卫所需,然后借此批评政府搜刮民财养无用之军,或又攻击政府穷兵黩武,不顾民众死活,与世界和平潮流相左……”

    “放屁,哪有什么和平潮流,世界正要往战争中大踏步地前进,如果不是从欧洲开始,那就是从亚洲开始,不是被人打,就是在被别人打之前先出手!”

    刘云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别人,便凑到文易耳边:“那个姓谭的如果实在太碍事,就在国会决议之前,做一些证据,以危害国家安全的理由起诉他——他不是在分析帝**队的实力吗?然后让内政部根据特别安全法把他先逮捕起来,顺便把支持他的那些家伙也清理干净,等到战争决议通过以后,该定罪的定罪,实在没罪的再放出来,这样子既合法也不会引起太强烈的震动。”

    文易吸着烟,静静地听着,忽然想到自己早已戒烟了,便用拇指掐灭烧到半的烟卷,放到口袋里——附近没有垃圾箱。

    “我看看,能不能争取妥协,实在不行再采取非常手段。”

    “你下不了手的话,我可以让虎豹营……”

    “已经三年没用了吧,还是不要用那个好,现在要把事情捂得密不透风已经越来越不容易了。”

    “随便你,总之军队方面要开始动作了,大约需要一个月就能开始战争,一个月内我需要得到国会的开战决议。”

    “我会尽力的。”

    刘云笑了笑,在文易肩头拍一下,离开了。

    文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两个面孔,一个是少年时刘云的模样,充满了冒险精神和求知**,另一个是现实中不存在的、由文易臆造出的类似人脸的东西,对文易而言,那个东西不是活的,那个东西代表着死亡与毁灭,它必将把包括文易本身在内的一切拖入黑暗中撕扯成碎片。

    “那不是真的,那东西并不存在。”

    文易这么安慰着自己,他看着自己开始皱的手背皮肤,忽然想到自己今年已经五十岁了。

    他看到别院大道旁的法国梧桐树,那是四年前由法国总统呈献给皇帝的,现在才刚刚长成型。

    “战争,为什么要战争?目的是什么?难道,真是为了……”

第五十三章 舰队一级戒备!

    八月,黄海,日光如火,浪飞如雪。

    黄金的龙纹,在装甲战列舰“瑞祥”的舰闪闪亮。

    红地金龙的海军战旗在蓝天的背景下耀眼地飘飞,战旗下,灰色的战舰舰体激荡着海水,冲破了海浪,拉出一条放射状的水迹。

    镇洋舰队司令官兼东亚联合舰队司令官林泰曾中将正坐在“瑞祥”高耸的舰桥上,悠然地喝茶。陪司令长官喝茶的只有两个人,一位是联合舰队参谋长萨镇冰少将,另一位是司令长官的一等副官,三个月前刚由帝国海军大学硕士班毕业的的叶飞中校。

    舰桥顶上安放了帆布蓬以遮阳,松木办公桌代替了茶桌,上面摆放着水壶和茶叶,窄口长筒的海军水杯则由各人捧在手中——在摇晃的战舰上喝茶是不能太讲究的。

    林泰曾喝下一口温热的茶水,把杯子盖好,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向前方望去,无数缕黑烟被风拉成斜线伸展向空中,分割着蓝色主调的海天。

    出那些黑烟的乃是在战舰群前方左右开道护卫的轻巡洋舰和驱逐舰舰群。

    “形势越来越紧张,怕是要打起来了。”林泰曾眼盯着前方,随口说道。

    “总归是要打起来的。”萨镇冰说道,语气里不包含感情。

    叶飞看了看司令长官,又看了看参谋长,摩挲着茶杯说道:“请问两位长官,是否有必胜的把握呢?”

    林泰曾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萨镇冰倒是笑了笑,面向他说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你自己分析看看吧。”

    叶飞不安地抿了抿嘴,看到司令长官使了脸色要他照参谋长的话做,便低着头分析起来。

    “就舰艇实力而言,我军编入现役的战列舰有电字号四艘,瑞字号两艘,前者装备四十倍口径身长三零五毫米主炮四门,后者装备同样的主炮六门,各配备四十五倍口径身长一五零毫米副炮十到十二门,航均为十七节,主装甲带厚度十到十三英寸。现役的装甲巡洋舰有云字号六艘,苏州级二艘,均装备四十倍口径身长三零五毫米主炮四门,四十五倍口径身长一五零毫米副炮八到十门,航达二十到二十二节,主装甲带厚度为六到十英寸。现役的巡洋舰有十艘风字号,十艘雨字号,四艘剑字号和四艘刀字号,共二十八艘。其中风字和刀字号配备二十四倍口径二一零毫米主炮二到四门,三十倍口径身长一五零毫米副炮六到八门,航为二十一到二十二节;雨字和剑字号各配备四十五倍口径身长一五零毫米主炮四门,四十五倍口径身长一二零毫米射炮十门,航为二十五到二十六节。驱逐舰三十六艘,多配备七十五到一二零毫米炮和四到六管鱼雷射器。鱼雷艇六十二艘,多配备七十五毫米炮和多管机关炮和二到四管鱼雷射器。”

    叶飞抬起头,现司令长官和参谋长都在认真地或者装做认真地听他说话,便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至于俄国太平洋舰队方面,共有七艘战列舰在役,其中五艘各配备四门三零五毫米主炮,另两艘各配备四门二五四毫米主炮,所有战列舰均配备一五二毫米副炮十一到十二门,主装甲带厚度为八到十英寸,航十七到十八节。现役的装甲巡洋舰共五艘,其中最大的两艘为留利克和霹雳号,均在万吨以上,各配备四门二零三毫米主炮和十六门一五二毫米副炮,航分别为十八节和十九节,另外两艘的排水量为六千七百吨,各配备八门一五二毫米主炮,航二十到二十三节。另有轻巡洋舰七艘,大小驱逐舰三十七艘以及布雷舰二艘等。”

    “这些情报我们都很清楚。”萨镇冰说道,继续对叶飞微笑。

    “问题的关键在于6上。”林泰曾开口了,他没有笑,他本来就很少笑。

    “一旦开战,6军会竭力包围并攻占海参崴,俄国舰队很可能被迫为了保卫他们远东最重要的军港而在沿岸活动,以支援6上作战,届时我们的联合舰队也只好在俄**港附近游弋,寻机消灭俄国舰队,在必要时支援6上作战,若真是那样,双方必然会大举布雷,封锁沿岸的关键海域,我们精良的战舰和训练有素的官兵也会很轻易地被近岸的水雷摧毁吧。”

    林泰曾说完,掀开茶杯盖子,又喝了一大口茶。

    “现有的防雷网只能在港口停泊时防范鱼雷攻击,而且,在敌军眼皮底下扫雷必定非常困难。”萨镇冰补充道。

    “那么,叶副官,你怎么看,我们也许会最终胜利,但也可能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叶飞抿了口茶水,觉得这茶很涩,但他不敢说出来,这也不是说茶水涩的时候。

    “我们应该事先做好准备,诱使或逼迫俄国人出海决战。”

    “俄国人也许会出海决战,但我们很可能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甚至无法取得任何有真正价值的战果,结果我们还是要陷入要塞攻防作战的***里,那将是充满危险而代价高昂的作战。”

    林泰曾叹了口气,但那口气里显然不包含怯懦。

    “我们不能一直沉浸在大东沟之战的美好回忆中,毕竟之前在仁川外海战中,我们也尝过了失败的苦果。要明确的是,俄国太平洋舰队并不比我们弱多少,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尽一切努力,在保全战舰的前提下与敌智斗,要记住,俄国不止有一个太平洋舰队,俄国海军总共有二十艘战列舰,如果俄国人把海军主力的一半以上聚集到远东,我们必然不是对手。俄国人会派出援军的,他们不会坐看远东被我们夺占,俄国人会从欧洲派出整师整师的6军,也会从黑海和波罗的海派出庞大的舰队,我们要在他们的支援舰队抵达之前令现有的太平洋舰队失去战斗力,但是即使我们做到了这一步,也将付出不可承受的惨重损失,届时很可能无法再对抗俄国人派来的支援舰队。”

    “这么说,是胜负未卜吗?”叶飞听得入神,感觉到司令长官这样的人物毕竟是权高才重,往往能站在常人达不到的高度来看问题。

    “对于下级官兵来说,需要有必胜的信念,然而对于高级长官而言,却要考虑到全局来做清醒的判断,即使得出的结果是战败无疑,也不能灰心丧气,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尽力执行上级的命令。如今,我们对太平洋舰队占有稍许技术装备上的优势,但战争胜负不是靠装备上的微小差别来决定的,俄国的水兵有技术、有纪律,有强烈的荣誉感,其太平洋舰队的新任司令马卡洛夫中将学识渊博、精力充沛、责任心强烈,一上任就展开了全面的整顿,从今年六月开始一连进行了多次混合编队航行训练和三次战斗演习,而在此之前,整个俄国太平洋舰队两年之内只进行了一次混合编队航行训练。我们的对手并不弱小,先要有这样的认识,才不至于在战时因轻敌而导致不必要的损失。”

    叶飞连连点头,正要顺势言时,萨镇冰却握着怀表说道:“喝茶时间结束了,十分钟后开始舰队战斗机动演练,一小时后开始实弹射击训练,把大家都叫上来吧。”

    林泰曾点点头,让身边的传令兵去把其他副官、参谋之类的司令部人员统统叫到舰桥上来。

    十分钟后,“嘟”一阵刺耳的汽笛声,庞大的战舰群开始转向。

    “航向318,加到15节。”

    装甲战列舰“瑞祥”号舰长洪峰上校一声令下,“瑞祥”扭动着标准排水量一万四千八百吨的巨大钢铁躯体,三个粗大的烟囱里喷吐出浓黑的煤烟,装配了金龙文饰的漂亮舰划开水波,指向西北偏北,朝着帝国的内海——渤海急驶而去。

    “舰队一级戒备!”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林泰曾在舰桥上厉声下令,随即警报声传遍全舰队,舰员各就各位,各舰的主副炮也开始调试,巨大的战列舰主炮塔左右转动,炮管上下移动,气势镇人。

    “就是这种样子,我报考海军学校,就是为了看到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场景,不,还有,还有更多,我要亲眼看到并且亲身加入战场,目睹和指挥战舰群向敌舰齐射,看到他们一一化为海上的火炬,我就是为了这个而加入海军的呀。”

    林泰曾身边,叶飞已经开始做起了未来舰队司令官的梦来,他因海军大学本科学业未结束而错过了中日战争,之后历任驱逐舰枪炮长、副舰长、舰长、轻巡洋舰副舰长,三年前因表现出色而被送入帝国海军大学战术学硕士班进修,毕业后却没有担任舰上主官,而是被任命为司令长官的副官——这可是个人人艳羡的美差,过了这一层,日后的升官之路就等于绿灯全亮了。

    可是,在一万公尺高空,没有什么生物会注意到战列舰“瑞祥”上有一个幸运的叶飞,在那里,往大海俯视下去,只会看到一条条喷吐无数弯曲烟柱的钢铁之蛇。

    降低高度,从战列舰“瑞祥”的桅杆顶放眼四望,向后,乃是“瑞祥”的姊妹舰“瑞吉”,同样正从三个大烟囱中往洁净的天空中喷放污秽的浓烟,前二后一三个双联三零五毫米主炮塔还在左右转动调试着。再向后,四艘标准排水量各为一万二千八百吨的电字号战列舰“飞电”、“震电”、“雷电”、“云电”正各自从两个巨大的主烟囱中出更加乌黑的烟柱,前后各一座四方形带倾斜面的主炮塔有的已经停止调试,有的还在转来转去。电字号战列舰后面,标准排水量一万一千八百吨的苏州级装甲巡洋舰“苏州”号和“杭州”号也不甘示弱地把硕大的身躯劈向蔚蓝的大海,四周尤其是舰艉后飞起雪白的泡沫和沸腾的浪花。再往后,六艘标准排水量一万零五百吨的云字号战舰“吹云”、“宝云”、“凌云”、“彩云”、“白云”、“香云”正忙着往天上射黑云。为整个联合舰队主力舰纵阵殿后的是两艘日本海军的装甲巡洋舰“富士”、“出云”,系从英国订购,标准排水量九千八百吨,各配备四门三零五毫米主炮和十门一五零毫米副炮,但装甲防护较中国自造的云字号和苏州级为弱,主装甲带在六英寸左右,而且覆盖范围不到两舷面积的百分之三十。

    在由这十六艘万吨巨舰组成的主力舰纵阵之前,十六艘高轻巡洋舰和三十二艘舰队驱逐舰分列成六条纵阵,作为舰队前导正徐徐而行。

    从战列舰“瑞祥”的桅杆顶望去,左边第一条纵阵全都是双烟囱的“松雪”级驱逐舰,从前到后依次是“白雪”、“飞雪”、“松雪”、“林雪”、“深雪”、“暮雪”、“山雪”、“落雪”,共八艘。左起第二纵阵,全都是三烟囱的“水月”级驱逐舰,该级舰标准排水量为九百六十吨,配备三门单装一二零毫米射炮和两座三联四六零毫米鱼雷射管,航达到三十节,整个纵阵自前往后,依次为“皓月”、“雪月”、“松月”、“水月”、“江月”、“湖月”、“海月”、“桂月”,共八艘。左起第三纵阵,打头的是四艘“宝剑”级轻巡洋舰,依次为“龙剑”、“虎剑”、“宝剑”、“风剑”,该级舰标准排水量四千三百一十吨,最高航达二十六节,无装甲带,只在锅炉和机舱周围包裹了最厚五英寸的护甲。“宝剑”级后面,紧跟着四艘四烟囱的“暴雨”级轻巡洋舰,依次为“春雨”、“秋雨”、“谷雨”、“雾雨”,该级舰标准排水量三千六百二十吨,航二十五节,完全无装甲。左起第四纵阵,打头的是四艘“暴雨”级轻巡洋舰,依次为“夏雨”、“暴雨”、“雷雨”、“山雨”,紧跟着的是日本海军的四艘轻巡洋舰,依次为“朝日”、“春日”、“日清”,“日进”,原系中国从德国进口的“龙斧”级,于19o2年有偿转让给日本海军,但仍编入联合舰队中,其标准排水量为三千五百吨,航二十五节,配备一五零毫米主炮四门,一二零毫米射炮八门,无装甲防护。左起第五纵阵即右起第二纵阵,依次为舰队驱逐舰“凝月”、“静月”、“清月”、“萍月”、“明月”、“汀月”、“翎月”、“星月”,左起第六纵阵即右起第二纵阵,则依次为舰队驱逐舰“雨雪”、“霜雪”、“皑雪”、“朦雪”、“风雪”、“云雪”、“小雪”、“阵雪”。

    太阳升到了天顶,一长串靶船飘飘荡荡,从清朗的海天线上冒了出来,庞大的战舰群,犁乱了明亮的海面,向那些张着白色大帆的靶船迅靠近。

    “目标,敌战列舰塞瓦斯托波尔,开火!”

    战列舰“瑞祥”号的舰桥上,一声令下之后,五千码外的海成了火。

    附:19o3年7月中华帝国海军主要作战舰艇(上)

    1、装甲战列舰:在役6艘,预备役4艘。

    *战列舰第1战队:“瑞祥”级2艘:“瑞祥”(19oo年下水)、“瑞吉”(19o1年下水)。标准排水量148oo吨,航17节,载煤2ooo吨,续航力4ooo海里/12节。主炮3座双联3o5毫米/4o倍径,副炮1o门15o毫米/45倍径、16门75毫米/45倍径、2o门37毫米/35倍径,鱼雷2座双联4o6毫米。装甲:主装甲带8-12英寸(36%舷侧面积),水线装甲4-6英寸,甲板装甲2-4英寸,炮塔装甲4-12英寸,锅炉和机舱6-1o英寸。舰员751名。

    *战列舰第2战队:“飞电”级2艘:“飞电”(1896年下水)、“震电”(1897年下水)。标准排水量128oo吨,航17节,载煤17oo吨,续航力35oo海里/12节。主炮2座双联3o5毫米/4o倍径,副炮12门15o毫米/45倍径、16门75毫米/45倍径、2o门37毫米/35倍径,鱼雷2座双联4o6毫米。装甲:主装甲带1o-13英寸(24%舷侧面积),水线装甲6-8英寸,甲板装甲2-4英寸,炮塔装甲4-12英寸,锅炉和机舱6-1o英寸。舰员686名。

    *战列舰第3战队:“飞电”级2艘:“雷电”(1898年下水)、“云电”(1899年下水)。

    *战列舰第11预备战队:“龙威”级2艘:“龙威”、“凤翔”。标准排水量855o吨,航15节,主炮2座双联3o5毫米/24倍径,副炮6门15o毫米/3o倍径。后略。

    *战列舰第12预备战队:“定远”级2艘:“定远”、“镇远”。标准排水量73oo吨,航14节,主炮2座双联3o5毫米/24倍径,副炮8门15o毫米/3o倍径。后略。

    2、装甲巡洋舰:在役8艘,预备役2艘。

    *装甲巡洋舰第1战队:“苏州”级2艘:“苏州”(19o2年下水)、“杭州”(19o2年下水)。标准排水量118oo吨,航22节,续航力47oo海里/12节。主炮2座双联3o5毫米/4o倍径,副炮1o门15o毫米/45倍径,16门75毫米/45倍径,16门37毫米/35倍径,鱼雷2座双联4o6毫米。装甲:主装甲带6-1o英寸(43%舷侧面积),水线装甲3-5英寸,甲板装甲2-3英寸,炮塔装甲3-1o英寸,锅炉和机舱6-8英寸。舰员665名。

    *装甲巡洋舰第2战队:“吹云”级2艘:“吹云”(1896年下水)、“彩云”(1896年下水)。标准排水量1o5oo吨,航2o节,续航力38oo海里/12节。主炮2座双联3o5毫米/4o倍径,副炮1o门15o毫米/45倍径、16门75毫米/45倍径、12门37毫米/35倍径,鱼雷2座双联4o6毫米。装甲:主装甲带8-1o英寸(28%舷侧面积),水线装甲3-5英寸,甲板装甲2-3英寸,炮塔装甲3-1o英寸,锅炉和机舱6-8英寸。舰员647名。

    *装甲巡洋舰第3战队:“吹云”级2艘:“凌云”、“宝云”(同为1898年下水)。

    *装甲巡洋舰第4战队:“吹云”级2艘:“白云”、“香云”(同为19oo年下水)。

    *装甲巡洋舰第11预备战队:“建北”级2艘:建北(1892年下水)、建南(1893年下水)。标准排水量485o吨,航17节,主炮1门3o5毫米/24倍径,副炮9门15o毫米/3o倍径。

    3、轻巡洋舰(含防护巡洋舰)

    *轻巡洋舰第1战队:“宝剑”级4艘:“龙剑”、“虎剑”、“宝剑”、“风剑”,1899-19o3年下水)。标准排水量431o吨,航26节,续航力39oo海里/15节,主炮4门15o毫米/45倍径,副炮1o门12o毫米/45倍径、1o门37毫米/3o倍径,鱼雷3座双联4o6毫米。装甲:锅炉和机舱5英寸。

    *轻巡洋舰第2战队:“大刀”级4艘:“大刀”、“陌刀”、“长刀”、“马刀”,1896-1899年自德国下水。标准排水量475o吨,航22节,续航力32oo海里/15节。主炮2座双联21o毫米/24倍径,副炮8门15o毫米/3o倍径、4门75毫米/3o倍径、1o门37毫米/3o倍径。装甲:锅炉和机舱6-8英寸。

    *轻巡洋舰第3战队:“暴雨”级4艘:“春雨”、“秋雨”、“谷雨”、“雾雨”,1897-1899年下水。标准排水量362o吨,航25节,续航力3ooo海里/15节。主炮4门15o毫米/45倍径,1o门12o毫米/45倍径,1o门37毫米/3o倍径,鱼雷3座双联4o6毫米。装甲:无。

    *轻巡洋舰第4战队:“暴雨”级4艘:“夏雨”、“暴雨”、“雷雨”、“山雨”,1895-19oo年下水。

    *轻巡洋舰第5战队:“暴雨”级2艘:“冬雨”(1899年下水)、“松雨”(19oo年下水)。

    *轻巡洋舰第6战队:“风”级4艘:“风”、“狂风”、“海风”、“和风”,1892-1894年下水。标准排水量315o吨,航21节,续航力3ooo海里/15节。主炮2门21o毫米/24倍径,6门15o毫米/3o倍径,6门75毫米/3o倍径,1o门37毫米/3o倍径。装甲:无。

    *轻巡洋舰第7战队:“风”级4艘:“大风”、“云风”、“擎风”、“火风”,1895-1898年下水。

    *轻巡洋舰第8(训练)战队:“风”级2艘:“追风”、“飓风”,均为1891年下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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