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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之隐形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徐子雄     笑傲江湖之隐形皇帝txt下载     笑傲江湖之隐形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七章 试探

    子龙看到古笑天都因为捶胸捶地出了血,他不由得一惊,身形一动,来到古笑天面前,一把抓住古笑天的手,另一手又极快的点在古笑天的身上,封住他的大穴之后,才说道:“古护法,人死不能复生,欧阳总旗在天之灵,也不想你如此难受的!何况你现在正是有伤在身,不宜如此伤心,以免牵动伤势,导致伤势恶化啊!”

    “哎!”古笑天又是重重一叹,有些颓然的垂下手来,整个人也好似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脸上的褶子,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只听他说道,“欧阳劲死了,我倒是觉得他解脱了!至少他不用再面对一些自己不想做,但又不能不做的事!龙护法,你觉得呢?”

    “古护法,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子龙闻言一愣,他却是没有料到,古笑天突然由悲愤欧阳劲之死,转到了这种话题上来,当下不明所以之下,只能如此答道。

    “咳咳!”古笑天咳嗽几下,好似有一滩殷红的血迹,出现在了他的手心,子龙正准备上前询问,他却随手一甩,把这滩血迹甩了出去,有些苦笑的说道,“没什么意思!龙护法,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呃!好!”子龙点了点头,缓缓侍立在古笑天身边。

    “从前,我古笑天是一个痴情的人,只知道为了一个人,好似全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放弃一般,为了这个人,我害了很多人,也伤了很多人,做了很多错事,造了很多孽!”古笑天叹息一声,缓缓开了个头,说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子龙闻言一叹,这个事情其实是天阴教公开的秘密,虽然他到天阴教时日不长,可是也从下面的弟子那里,知道一些,知道一些古笑天与叶无焉的爱恨情仇,当即还以为古笑天是要说这事,只能尽力安慰,“何况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们所追求的之一,古护法不用如此看不开!”

    “嘿嘿!这种事,我怎么会看不开呢?”

    不想古笑天洒然一笑,看了子龙一眼,然后话题一转,又说道,“我说这个,只是感叹之前数十年都是白活了罢了!你可知道,我是到了最近几年,才真正明白,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啊?”子龙又是一愣。

    “我前些时候,认识一个武林的后起之秀,他叫徐子龙!”

    古笑天本不想打破樊天涯的计划,虽然他不忿子龙被樊天涯操控,可他毕竟对不起樊天涯一次了,因此不想再对不起第二次。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即便欧阳劲被废了一条臂膀,他也是没有想破坏樊天涯的练功计划。

    只想着等樊天涯大功告成之后,祈求樊天涯不再用魔力控制子龙,能让子龙恢复记忆,让他重新返回河套草原,过自己的小日子去,至多再补偿一些子龙,也就是了。

    可是这次欧阳劲惨死在正道武林之手,他心中悲痛难忍,为欧阳劲神伤的同时,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来!

    自己虽然武功高绝,子龙等人也都是身怀绝艺,可是在江湖行走,最难免的就是碰到意外。

    他前半生,最重要的人是叶无焉,可是后半生,他最看重的其实就是子龙!

    南阳城外,子龙舍身救下他来,此后亦师亦友,两人一直联系不错!

    等到塞上河套联手,一同剪除天王派,子龙更是为了自己这个师父,向少林无仙求情,得到了那正道的缓手之约!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是记在心中!

    他浪迹江湖这么多年,除了未曾入魔的樊天涯给了他兄弟般的关心之外,就只有子龙,给了他子侄一般的关心。

    因此古笑天心中感动,又因为欧阳劲一事,不想子龙也是突遭不测,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就准备违背与叶无焉的约定,告诉子龙的身世!

    可话一出口,他又想起自己那亲如兄弟的樊天涯,心中又是一阵犹疑,不禁左右为难起来。

    二十多年前,自己出卖了樊天涯一次,导致他的事业中道而崩,毁于一旦!

    虽然说起来好似对江湖很好一般,可古笑天却觉得很对不起樊天涯!

    因此这次樊天涯复出,他发誓一定要忠于樊天涯,即便与天下为敌,彻底成为一个大魔头,他都在所不惜。

    不出卖樊天涯,就不能点破子龙的事,可不点破子龙的事,又很可能让自己空留遗憾,对不起子龙。

    因此两种矛盾交织到一起,让古笑天心中怅恨无比,不知所措。

    这才用力捶胸干嚎,发泄心中抑郁。

    古笑天回忆起子龙和自己的过往,不由得想把他和子龙的事告诉龙摩,虽然不能点破龙摩就是子龙,但他还是想说出来,疏散自己的郁气,至少也能让自己不再背负沉重的心理压力。

    说到子龙入魔的事情之时,他却只是春秋笔法,只说徐子龙身中奇毒,如果要为徐子龙拔除此毒,就要背叛天阴教,背叛教主,如果不拔除此毒,徐子龙很可能就此沉沦,不再现身于世间。

    最后古笑天轻轻一叹,双手一摊,说道:“如此,龙护法何以教我?”

    古笑天说出来后,心里好受多了,并没指望就凭这个解开子龙身上的魔力控制!

    不过他倒是想着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如果子龙真的因此恢复了记忆,摆脱了魔力控制,那么这也是天意,自己回去就自裁在樊天涯面前。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子龙已经在一个人那里,听到过自己的本名,这个人就是已经“战死”的欧阳劲!

    本来他还以为那一段真的只是自己的臆测,因此这个欧阳劲提起的名字,他也以为是自己曾经见过的某人的名字!

    可如今古笑天这般说,还如此情真意切,他突然明白过来,欧阳劲那次不是幻觉,而是确有其事!

    至于欧阳劲一口咬定是幻觉,不过是怕自己杀了他罢了!

    可既然他们都说起徐子龙,还很可能是自己,那为什么师父樊天涯叫自己龙摩,难道师父骗自己的?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子龙只觉得脑中一阵刺痛,一股黑气突然盘踞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一道声音响彻脑海之中:“你是龙摩,所有说你是徐子龙的人,都要杀掉!他们在害你,想你与师父为敌!”

    随着黑气越来越浓郁,那道声音也越发洪亮,子龙的意识也渐渐被这道声音控制,手也是不禁抬了起来,就准备施展剑指绝学,杀掉眼前的古笑天!

    如今古笑天身受重伤,刚刚又一段捶胸,牵动伤势,如果子龙真的魔力爆发,只怕古笑天当即就会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古笑天本来问完问题之后,也只是有些希冀的看着子龙,看子龙是否能就此恢复!

    可是却不料子龙双眼之中一阵黑气闪过,然后那双眼又渐渐变得血红。

    甚至于子龙还缓缓抬起手臂,撮指成剑,对着古笑天,好似要一剑指杀了古笑天一般。

    见到这等情形,古笑天突然明白过来,苦笑一声,说道:“教主啊教主!你果然聪明绝顶,竟然能在千里之外,还能以魔功控制子龙!嘿嘿,也罢,索性就如欧阳这般,死了也好!省的左右为难!”

    说完之后,他竟然闭上了双眼,不再看子龙,好似闭目待死一般。

    可是等了许久,古笑天都没等到那必杀的一击,不禁睁开了双眼!看向子龙。

    却发现此时子龙已经莫名其妙的恢复正常,只见他缓缓收回手指,轻轻一笑,说道:“既然想救那个徐子龙,古护法就去救,古护法不要有太多牵绊!不过眼下我更关心的是欧阳劲,欧阳总旗虽和我没什么交情,可终究也是同处一教!我要回去合计一下,如何灭了青城派,为欧阳总旗,也为我教复仇,古护法,你多保重,不要过度悲伤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古笑天反应,径直转过身去,退出了这房间。

    古笑天只觉得奇怪不已,之前的子龙表现的应该是被樊天涯设下的魔力所控制,要杀了自己么?

    怎么转眼间,子龙就摆脱了魔力控制,但是却也没有恢复记忆,反而要继续为天阴教出力,号称要灭杀青城派,这是为何?

    可是子龙却不会告诉他,之前子龙差点入魔,被樊天涯设下的暗着所制,要杀掉古笑天的时候,一道清气突然自他的泥丸宫冲出,把那盘踞在脑海之中的黑气尽皆驱散!

    没了这些黑气的干扰,子龙也就摆脱了樊天涯的暗着,自然不会再想杀掉这名自己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信任的古笑天。

    只是子龙也确实没有想起太多什么,虽然心中有所疑问,可是他也知道不方便询问古笑天。

    他如今对樊天涯的信任有所降低,自然也不会再随便相信其他人,因此准备把一切都憋在心里,靠自己的力量,慢慢调查清楚之后,再说其他!

    而且他隐隐觉得,如果询问古笑天,好似就是害了他一般,这也是他不询问古笑天,而是说了那番话的原因。

第三百四十八章 劝慰

    子龙挣脱了樊天涯设下的暗着,恢复了平静,出了这房间之后,正好看到过道上的段衡!

    此时段衡双眼尽赤,好似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看到子龙出来,正准备对子龙说些什么的时候,不料古笑天一阵轻咳,然后说道:“衡儿,你给我进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段衡守在外面,早就听到了两人里面的情况,也零星知道了欧阳劲好似出事了一般。

    只是他被古笑天告诫,不能轻举妄动,因此虽然想问问子龙,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如今古笑天发话,他也是只能冷哼一声,不再与子龙多说,走进古笑天的房间,哐当一声,把那门给带上了。

    子龙一阵苦笑,他虽然不知道段衡因何如此,但是也从教众那里知道,好似段衡与欧阳劲是结拜兄弟,两人关系紧密,如今欧阳劲身死,这段衡如此反应,倒也是没错!

    想罢之后,摇了摇头,又想到樊天涯欺骗自己,不禁心头一阵沉重,然后便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再说段衡走进古笑天的房间,本是准备发泄一通的,他已经听到欧阳劲出了事,心中最是难受。

    可是进去之后,还没说话,就发现古笑天满身是血,好似被人打成重伤一般!

    他心中一跳,不禁跪在古笑天身前,准备察看古笑天的伤势,一边还说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你不是伤势差不多稳定了么?怎么突然又严重了?难道是那个龙摩……”

    “胡闹!”古笑天本来见段衡关心自己的伤势,倒是颇为欣慰,可是又听了段衡的话,不禁勃然色变,一把拍掉段衡的手,冷冷的问道,“什么龙摩?他是你的结拜义兄,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可是他害的大哥掉了一条手臂,还把师父打成这样……”

    段衡为人却是粗莽耿直,心中本就是藏不住事的人,虽然欧阳劲跟他说了,断手之事,不怪子龙,可段衡却一直觉得这是子龙的错,因此这会儿见到子龙从这房间出去之后,下意识的就认为是子龙动手,不由得愤恨难平的说道。

    “混账!我几时说是他让我这样的?”古笑天见段衡如此,不禁又是喝问道。

    “不是他还有谁?刚刚就你们两个在房间里,他出去了,师父就这样了,总不至于是师父你自己动手的吧?”段衡一脸的不信。

    “哎!还真是我自己动手!”古笑天见段衡不信,只得轻叹一声,说道,“我刚收到叶副教主的信札,你自己看看,就知道我为何如此了!”

    “是不是大哥出了事?”虽然段衡依稀听到,可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因此倒怀了几分希冀,希望自己听得是错的。

    “你自己看看吧!哎!”古笑天叹息一声,把信札递给段衡,转而调养自己的伤势去了。

    “好!”段衡不再言语,展开信札看去,可是这信札本就简单,他不多时就看完,等看到青城派围杀了欧阳劲之后,他不由得钢牙咬断,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勃然大怒的说道,“好一个青城派!你们竟然杀了我大哥,我不灭了你们,我誓不为人!”

    说完之后,段衡一把就把手上的信札撕成粉碎,转身就准备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可是他还未出门,古笑天就一声暴喝,说道:“段衡,你给我回来!”

    “不!”段衡虽然口中说不,可是身子却还是听话的转了回来,此时他双目尽赤,泪水不断的顺着刚毅的脸颊,流淌下来,头上青筋暴突,双拳紧握,显然是极为愤恨难平。

    “你不听为师的话了么?”古笑天一看段衡这样,不禁轻轻一叹,摇摇头说道。

    “师父!你明知道我与大哥自小相交,情同手足,早就是生死与共!如今大哥先是被那龙摩、樊天涯害的断了手臂,后又惨死在洛阳城之中,我身为他的结拜义弟,如何不能为他报仇?”

    段衡愤恨不已,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只是他话语之中,故意把子龙称为龙摩,显然在他心里,还是怨恨欧阳劲被子龙害的断臂一事。

    “哎!我没有阻止你去为欧阳报仇!”古笑天见段衡如此,知道他心中忧愤难平,心中也是不忍太过逼迫,当即说道,“可你想过没有!那青城派的掌门玄空子,武功之高,几不下于我!而青城又是川中大派,门下弟子数百,每一个都是剑术不错,内功登堂入室!在这数百好手的围堵之下,又有玄空子那等高手,你拿什么去报仇?”

    “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就多赚一个,为报此仇,我愿舍命!”段衡双拳一交,冷厉的说道。

    显然这番话是他心中所想,以他脾气秉性,倒是真的能做到舍身为欧阳劲报仇一事。

    “糊涂!”古笑天心中一痛,不想这子龙的事还没解决好,自己收下的另外一个弟子,竟然动了死命报仇的念头,当下他不禁苦劝道,“你觉得你大哥欧阳,会不会想你就这么下去见他?”

    本来愤恨不已,不能自已的段衡,听得古笑天这句话之后,不禁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呆滞的看了古笑天一眼,说道:“大哥宅心仁厚,自小就处处让我,处处帮我,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亏待我一点!记得有一次我们两个出门历练,为了追击一名盗匪,追入深山老林之中,迷路之下,粮食清水都不够!大哥却忍着饥渴,把更多的食物跟清水留给我!他对我这般好,我怎能苟且偷生,置他大仇不顾!”

    古笑天这才知道,两人之间的情谊,竟然这般深厚。比之自己与樊天涯,竟然还要浓烈三分。

    难怪这个徒弟听到欧阳劲惨死,就咆哮愤怒的要去为欧阳劲报仇。

    可越是如此,古笑天越不想段衡白白送了性命,当即说道:“你想报仇,我没说你错!”

    “那既然师父同意,就请师父不要阻拦,徒儿这次若有三长两短,就不能再伺候您老人家了,请师父受徒儿一拜!”

    见古笑天总算同意,当即翻身就准备跪下去,拜别古笑天。

    “且慢!”古笑天哪里肯受他最后一拜,身形一动,强自忍着伤痛,来到段衡身边,一把扶住段衡,不使他真的拜下去,然后说道,“你是想杀几个乃至几十个无关痛痒的青城门人,出一口心中恶气,还是准备屠了青城满门呢?”

    为了留下徒弟,古笑天也是不禁展现出魔教左护法应有的狠辣出来,竟然说出要屠灭青城满门的话来!

    “自然是青城满门!”段衡神色激动的说道。

    “那就好!我问你,以你一人的武功,可否灭了青城满门?”

    古笑天见段衡总算肯听自己一点话了,当即就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引导起来。

    “不能!”段衡闻言赧然。

    “那加上师父我呢?”古笑天见段衡有些沮丧,不禁又说道。

    “师父愿意帮我?”段衡知道,古笑天与正道大派之间,其实一直存在联系,至少与无仙大师之间,是有默契存在的!

    因此泰山之战,古笑天起先是不准备尽力的,只是攻打傲徕峰,相当于清理正道败类,他才肯稍微出那么一点力。

    可青城派身为武林正道大派,就算不比少林、武当,可比之峨眉也是差不了多少!

    这等大派,古笑天理应是不会想着去灭杀的!可如今古笑天却口风一变,要与段衡一起为欧阳劲报仇,段衡心中又喜又惊。

    可是旋即段衡想到古笑天的问题,不禁颓然一叹,说道:“虽然师父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的高手,全力施威之下,那无仙大师,都不能轻易败你!至于玄空子,虽然你说他很厉害,可是我不相信他能战败师父!”

    “倒是你这小子懂事!”古笑天听了这不大不小的马屁,不禁轻拍了一下段衡,如此说道。

    “可师父加上我,只有两个人,青城满门数百人,我们两个人就算有三头六臂,只怕最终也是要力竭而死!”

    段衡被古笑天这么一打岔,心中的难受倒是好了一些,不禁语气一转,有些颓然的说道。

    “是啊!你明白就好!青城最厉害的,不是玄空子这个老杂毛!而是数百名剑法和内功都不错的弟子!

    同样,我们天阴教最厉害的,也不是教主神功盖世,而是我们教中高手如云,教中弟子也是不计其数啊!”

    古笑天见段衡能够冷静下来进行思考,不禁欣慰的叹道,“所以,段衡你明白了么?”

    “师父是劝我留在天阴教,借助天阴教的力量,毁灭青城派?”

    段衡又不是真的笨人,否则也不会被古笑天破例收他为徒,因此古笑天话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倒是被他看出来了。

    “不错!”古笑天点头说道,“我天阴教高手如云,弟子如雨!如今刚刚灭了泰山,正是如日中天,你觉得我们还需要担心不能灭掉青城派么?”

    “可师父不是想帮助樊教主回头,不再沦陷魔道,不再称霸武林么?”段衡疑惑的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古笑天摇头说道,“正道既然连欧阳劲都杀,那我也必须还以颜色!何况我与欧阳劲关系匪浅,不能坐视他的大仇不报!至于教主入魔一事,哎,听天由天吧!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找到度教主回头的办法!”

第三百四十九章 段衡

    段衡听了古笑天的话,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丝忧虑,问道:“师父,你不觉得这次我大哥的死很蹊跷么?大哥断臂,实力大损,却还被指派去完成这等危险的任务,难道……”

    “住嘴!”古笑天厉喝一声,打断了段衡的揣测,声色俱厉的说道,“教主虽然入魔,可对兄弟还是那样肝胆相照,否则我为何会一意为他卖命?”

    “这……”段衡自然不知道,他刚刚竟然无意中猜到真相,只是这毕竟有些没有根据,樊天涯如果真的想杀欧阳劲,早就动手了,也不会让鬼医救他,何况古笑天与樊天涯的关系又是情同手足。在古笑天面前,说樊天涯的坏话,委实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当下段衡一叹,又说道:“好吧,是徒儿胡思乱想了,师父不要生气!那我想问师父,龙摩一事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古笑天明知故问,又看到段衡有些忧伤的眼神,不禁又说道,“你一直叫他龙摩,显然还在恨他害得欧阳断臂是吗?”

    “哎!我是恨他!”段衡叹气一声,承认道,“但是他毕竟是我二哥,也是我大哥生前,最想救回的人!何况他又身为河套之主,手下将士、高手都是不少,如果他清醒过来,一定会与我一起,杀上青城山,灭了松风观,绝了青城派的道统!”

    “子龙如果能恢复记忆,第一件事就是为欧阳报仇!”古笑天双眼含泪,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可惜,二哥已经不是从前的二哥了!”段衡又说道,“师父,你与子龙名为师徒,实与父子无异!难道师父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孩子,被人拿来作为练功的炉鼎,直到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么?”

    “你……”古笑天无奈的指了指段衡,良久说不出话来,幽幽一叹,才说道,“哎!子龙现在入魔太深,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我们可以找无仙大师帮忙,记得我们在河套作战的时候,就是无仙大师用内功抑制住了二哥体内的魔力,才让二哥苏醒的!我想就是佛能克魔的缘故!”段衡胸有成竹的说道。

    “去找无仙?这怎么行?这等同于背叛教主!”古笑天断然否决了段衡的提议,看着段衡失望的眼神,缓缓说道,“我二十多年前,亏欠了樊教主一次,今时今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了!教主能让子龙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就是相信我不会背叛他,他对我如此信任,我怎能忘恩负义?等樊天涯完成夙愿,成就神功,我必定劝谏教主,让他还子龙自由之身!到时候再去找无仙救子龙,如何?”

    “师父,不是我说你,你这等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段衡毫不客气的揭穿古笑天的一厢情愿,说道,“樊天涯练得武功,是以圣骷髅魔力为引!这魔力入体,直会让人心神大乱,不得安宁!不说子龙到时候能不能回头,你觉得魔功大成的樊天涯,真的能回头么?”

    “哎……”古笑天有些叹息的坐回到椅子上,颓然说道,“我也知道,可是我已经背叛过一次教主,今生今世,即便是死,我也不能再背叛他!”

    “那难道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那亲如儿子的子龙,继续沦为他的炉鼎么?”

    段衡见古笑天态度坚决,也就没有揪着樊天涯这边不放,只是说起子龙的事来。

    “好了!等樊教主大功告成,我一定设法救回子龙!到时候他如果怪我,我就以死谢罪,这样总可以了吧!”古笑天也是被逼到了墙角,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

    “哎!”段衡听到古笑天宁愿死,也不愿背叛樊天涯,心中也是黯然,虽然无法救回子龙,但是他对古笑天的坚持,也是充满了敬意,当下说道,“既然师父坚持如此,那就照师父说的来吧!只是我希望师父你能多想想,是愚忠一个人好,还是为天下苍生着想好!”

    说完之后,段衡轻轻拱了拱手,转身退了出去。古笑天幽幽一叹,不再多说。

    段衡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不由得伤心落泪。虽然已经熄了现在就去给欧阳劲报仇的念头,可是心中那股子悲伤,却始终无法平复!

    当下,他做了一个决定,去找子龙,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福是祸,但还是起床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来到子龙的房门之前,轻轻叩击了一下。

    里头的子龙本就没睡,听得有人敲门,不禁问道:“谁?”

    “我!段衡!”段衡自报字号。

    “段堂主?有事么?”子龙一听是段衡,心中有些奇怪,自己对段衡虽然有股子莫名其妙的好感,可是段衡却一直对自己冷的很,好似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如今段衡那结拜兄长过世,他应该悲痛莫名,找地方发泄去了,却怎么找到自己头上。

    可他毕竟秉性纯良,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还是走到门边,把门打了开来。

    就见到此时段衡的双眼依旧有些微红,发丝凌乱,整个人都是散发着几分颓废的气息,显然段衡还是心伤欧阳劲之死。

    当下只见段衡说道:“龙护法,我心中堵得慌,如今师父受了伤,不宜搅扰,我想找个人聊一会儿,龙护法不介意吧?”

    “这样啊!那进来吧!”听到这一向冷漠对待自己的赑屃堂堂主段衡,突然想要找自己谈心,子龙虽然奇怪,可还是选择聆听段衡的痛苦,不为其他,就为那心中的莫名的亲近之感。

    随着出来的时间越来越久,他越来越倾向于相信自己内心那若有若无的感觉。对古笑天如是,对段衡亦如是。

    说完之后,子龙也就让出一条路,请段衡进来,然后随手掩上房门,让段衡坐好之后,随口问道:“喝酒还是喝茶?”

    “酒吧!”段衡坐下之后,听得子龙如此体贴,心中不由得一暖,这等兄弟般的体贴,却是让他对欧阳劲之死的忧愤,平复了不少,鼻头一酸,差点又流下泪来。

    子龙听得段衡的话,当即点了点头,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坛子酒水,又摸出两只大海碗来,放在桌子上,为两只碗筛满酒水,重重的放下酒坛,然后端起碗来,对着段衡说道:“多的先不说,我们先干了这一碗!”

    “好!”段衡闻言倒是高兴不少,依稀好似自己的那位忠义仁勇的二哥,好像回来了一般,欣喜的端起海碗,与子龙碰到了一起,说道,“干!”

    说完之后,两人仰头干了这碗酒。然后把海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两人的力道何其巨大,只是段衡愤恨出手,一下子就把这海碗摔了个粉碎,泼洒了一地。

    子龙却是重重摔出,轻轻落下,显示出他出色的控制力道技巧。

    见到段衡摔碎海碗,子龙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又变出一只海碗出来,重新放到段衡身前,又开始筛起酒来!

    段衡摔碎了一只海碗,胸中愤懑之情好似出了不少,索性不管子龙如何,自顾自的说道:“龙护法应当知道,我与欧阳总旗不但是发小,还曾结拜兄弟,一同出生入死过几次!”

    “是知道一些!”子龙这时把段衡面前的海碗筛满了酒,当下又筛起自己的来,点头说道。

    “嘿嘿!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因何与欧阳总旗结拜?”

    段衡突然这般问道,可是他却没有等子龙回答,就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们本来不用结拜,都跟亲兄弟一样!我们之所以郑重其事的结拜,却是因为一个人!”

    “哦?什么人?”子龙心头一紧,隐隐有一个猜测,可是他却强自镇静的问道。

    “徐子龙!”本来段衡是准备直接指着子龙,告诉现在的龙摩就是徐子龙的,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他想到了之前古笑天痛苦不堪,左右为难的样子,心中不忍,才这样说道。

    “又是这个名字……”子龙心中一阵悸动,他已经明白,很可能自己失忆之前,就叫徐子龙,而天阴教之中的古笑天、欧阳劲、段衡等人,都是自己的朋友,可是自己却忘记了他们。而且自己的师父,天阴教教主樊天涯好似也不想自己认回他们,当下子龙只能无奈的装作不知道,平静的拿起酒来,一饮而尽。

    段衡见子龙如此,也是立即拿起海碗,干了这一碗,然后缓缓就把三人相识洛阳,与苗灵结怨,再到结拜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这次子龙情绪比欧阳劲说的那次要稳定不少,因此段衡说的也是详细无比。

    子龙一面听着,一面不断的与段衡推杯换盏,把这坛至少装了三斤酒的酒坛,渐渐喝空下去。

    随着酒水下肚,子龙的耳边又回荡起了金戈铁马,好似草原上那波澜壮阔,千骑卷平冈的覆灭天王派的战斗,又历历在目一般!

    又想起了那大天王状若鬼神,天下无敌,力敌千军,更是秒杀岱森达日的英姿。

    然后又想到好似自己坐在那高台之上,四面八方,无数部族臣服在自己脚下,听从自己的命令。

    最后画面渐渐变到那个晚上,那个有些迷离的美,有些让子龙自己魂牵梦绕的晚上。

    在那个晚上,许许多多的人前来恭贺自己,好似说自己跟谁订亲一般,耳边渐渐回荡起那首笑傲江湖曲: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 烟雨遥??涛浪淘尽 红尘俗世记多娇??清风笑 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 一襟晚照??苍生笑 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耳边有祝福,有笑声,有欢呼!

    子龙只觉得自己好似那时候是最快乐的,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总想不起,那些闪过自己眼前的人是谁?

    这些人依稀出现了身影,可是却又被脑海之中的黑影所挡。

    只有一名身穿大红喜袍,娇媚绝伦的美女,一直在自己脑海之中,那么深,那么刻骨!

    自己想起她来,就忍不住潸然泪下,好似自己的心被揉碎了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记得那晚的具体情况!

    那里到底是哪里?

    那些人又是哪些人?

    那个娇媚无双的美女又是谁呢?

第三百五十章 失望

    此时在桌子另一边的段衡喝的面酣耳热,头昏脑胀,见眼前的子龙突然不断的流下眼泪,他先是一呆,旋即哈哈笑道:“子龙,我的好二哥,你想起了以前的事了?你想起了欧阳大哥?婉儿小姐了么?”

    “婉儿!!!”这名字出来之后,子龙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旋即只觉得好似一股怒火,一股恨天恨地的怒火在自己心中熊熊燃烧。

    好似脑海里有一道声音,要自己杀绝眼前所有的人一般!

    子龙不禁头痛不已,不由得惨叫一声,仰天高呼。

    段衡本来还是有八分酒意,被子龙这么凄厉的惨呼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还以为自己这番话总算激醒了子龙,当即高兴的说道:“二哥,你醒了就好!如今大哥已经叫青城派的贼子杀了!你我兄弟正好一起去报仇,以慰大哥在天之灵!”

    边说,段衡竟然边伸出手来,一把搭在子龙的手上,显然是准备带子龙离开,真的要去报仇一般!

    不料子龙突然低下头来,双眼尽赤,一丝丝有若有无的黑气不断环绕在子龙清秀俊朗的面容之上,让他好似魔神附体一般。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段衡见子龙这般,突然惊了一跳,酒意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半,然后盯着子龙,问道,“你难道想跟打伤大哥那样,也把我废了么?”

    子龙却是没有理会段衡的话,只是桀桀一阵怪笑,在牙缝中蹦出一个“杀”字来,那浓若实质的杀气竟然缓缓笼罩到段衡的身上,逼的他全身的酒意总算散尽,心头一凉。还未反应过来,子龙就突然屈指点出,直取段衡的眉心,指尖之上,劲气环绕,显然真的是要杀了段衡一般。

    这一指如果戳实,段衡毫不怀疑,自己的脑门上绝对会多一个窟窿,心中当即不再犹豫,暴喝一声,那被子龙抓住的右手陡然一翻,挣脱子龙的手之后,一掌拍向子龙的手腕。

    两人交手也算是电光火石之间,啪的一声响,两人交击到了一起。

    段衡毕竟是仓促出手,内力又本来比子龙弱上一些,因此交手之后,他就觉得一股蛮横强力的真气,自两人交手的地方,极速向自己的筋脉里窜来。

    段衡无奈之下,只得借着这股力道,飘身出去。

    可终究有些慢了,被这一击的真气窜入筋脉之中,忍不住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血丝出来!

    然后段衡趔趔趄趄的撞到那窗户附近,嘭的一声巨响,总算是借着窗子挡住了子龙的这一击。

    不过那帮他承受这一击力道的窗子,也已经如同蛛网一般,密布裂缝,好似随时就要毁去一般。

    可子龙此时好似入魔了一般,一击打得段衡这般狼狈,却丝毫没有继续留情。

    反而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来到段衡的身边,一掌毒龙掌,就打在了段衡的身体之上,把段衡的棉袄之类的,都打碎了,露出里面的肌肉来!

    而受了这一击,段衡与那身后的窗子,再也是承受不住,嘭的一声巨响,碎裂开来,在一片残砖断木掀起的灰尘之中,段衡一头栽出了房间,从二楼重重的跌倒在院里的雪地之上。

    段衡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火烧一般,显然这一掌,子龙竟然催动了毒龙掌的腐蚀之毒,真正的不容半分情面了。

    段衡倒在这积雪之中,看着子龙又一脸凶神恶煞的窜出了那墙壁的断口处,一掌凌厉的拍击过来,段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自语道:“你先害大哥,后又想杀我,我看你已经如樊天涯那般,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了!既然如此,我就与你同归于尽,免得你再受这魔力控制之苦,害人害已!”

    想罢之后,段衡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而起,整个如同利剑一般,迅疾若雷的向着子龙冲出。

    双掌之间,闪出一丝青色,显然是准备用出毒龙掌的腐蚀之毒。

    而且看他两掌都是在外,分取子龙身上两处要害,竟然是只攻不守的架势,显然是真的准备要与子龙同归于尽了。

    子龙这时也是毫无反应,好似真的被魔力控制一般,对着段衡这暗藏的两招恍若未见,反而一指点向段衡的胸口。

    又是一阵惊天巨响,两人都是只攻不守,双方的招式都是打在了对方的身上。

    子龙中了两掌,不禁吐出好大一滩黑血,整个人都萎靡不少,如同一个断线的纸鸢一般,重重的掉落在了那房顶之上。

    溅起了大堆大堆的飞雪,整个人也是差点把那屋顶砸穿。

    另一边,段衡中了这一指,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不禁又是哇的一声,吐出不少血水与刚刚的酒水出来,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只觉得这一指好似全然没有什么力道,包括之前那一掌也是,都是看起来雷霆万钧,好似要与自己拼命一般,可是实际上却除了声势惊人之外,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段衡还以为是子龙被酒力影响,魔力控制不畅所致,不疑有他,就准备再飞升到屋顶之上,彻底了结了子龙!

    可他还未跃起,就见的一道人影突然落到他的身边,一把拉住他,喝道:“段衡,你要干什么?”

    “师父?”段衡看清来人,却正是他与子龙的师父,古笑天,当即也没多想,气愤的说道,“子龙又入魔了!他这般手段毒辣,误伤不少人,造了那么多的孽,日后醒来,只怕他心里也是难受,我还不如了结了他,让他解脱!”

    一边说,段衡还一边准备继续起身去寻找子龙,不料古笑天又喝道:“胡闹!不说他是你结拜兄长,你怎么下的去手,我只问你,你凭什么武断的认为他误伤了人!”

    “大哥被他一顿毒打,又喂下毒药,导致断了一臂!我刚刚也是中了他不少招数,你看看,我如今胸口的衣襟就明白了!”段衡指着自己的胸口,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欧阳的事,我知道!那不过是一场误会,就算欧阳本人,都从来没有怪责子龙,你为何还要一直揪着不放!至于你,你自己应该有感觉,你真的被子龙打伤了么?”古笑天神色严厉的看着段衡,毫不留情的问道。

    段衡也知道子龙看起来凶残,却没有把自己打成重伤。

    不过此时的段衡并不相信是子龙故意为之,辩解着说道:“他不过是喝酒喝多了,魔力没有发挥出来罢了!刚刚可是他先打我,不是我先打他的!”

    “好了!不要多说了!我不会坐视你杀了子龙!”说完之后,古笑天如同一只鹞鹰一般,飞身飘上了屋顶,去那积雪深处去寻找子龙。

    段衡却只觉得自己师父偏心子龙,心中难受至极,再加上他酒劲过去了,也不再真的想杀死这个结拜义兄,只得转身离去,远远看去,只觉得他身形无比的落寞。

    而古笑天也是没有心思去管段衡,刚刚段衡与子龙发生激战,他就已经看到,然后发现了子龙那里似乎有不妥之处。

    此时子龙被段衡两下重重的毒龙掌打在身上,古笑天本就是毒龙掌大成境界,这套掌法的威力,他却知之甚祥,因此就怕子龙有个好歹。

    好在这屋顶不大,不多时,古笑天就找到了大雪掩埋之中的子龙,当下一运掌风,把子龙身上覆盖厚厚的积雪都给吹散。

    放眼看去,却见子龙此时双眼有些失神,气息有些微弱。

    古笑天大急,不禁俯下身去,正准备抬手去把子龙的脉,不料子龙却一把抓住古笑天的手,缓缓回过神来,摇头笑了笑,轻声说道:“我不碍事,有劳古护法关心了!”

    “哎!段衡年轻气盛,又与欧阳总旗情同手足,我……”古笑天本准备为段衡向子龙致歉。

    不料子龙却扯着嘴一笑,从瓦上站起身来,轻轻抱着古笑天,拍打了一下古笑天背上的积雪,笑着说道:“我知道,谢谢古护法!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这里风大雪深,我们还是下去烤烤火,看看你的伤势吧!”古笑天闻言心中一阵悸动,不禁看向子龙的双眼,却不料子龙双眼清澈,从子龙这闪耀的目光之中,古笑天隐隐读懂了什么,当即也是笑着说道。

    “好!走!”子龙淡淡一笑,与古笑天一起,相携下了房顶,转回房中烤火疗伤去了。

    而另一边的段衡,却是心伤之下,来到客栈的前堂,命店小二上来许多酒水,直接拿起酒坛,一坛接着一坛,不断的灌了下去。

    本来他就心伤欧阳劲身死,想要为欧阳劲报仇,去寻青城派的麻烦,却被古笑天给劝住了!

    再后来想找子龙谈心,却被子龙突施辣手,他不明所以,只觉得子龙好似不再是自己的二哥一般!

    等到古笑天出面拦截,段衡只觉得古笑天好似已经彻底放弃救回子龙的打算,只想一心对樊天涯尽愚忠。

    此时大量酒水下肚,他更是渐渐觉得,单靠古笑天,子龙就只能继续沦为樊天涯的傀儡以及练功炉鼎。

    虽然他心中对子龙害的欧阳劲断了一条臂膀还是有不少的意见,可是他也明白欧阳劲如果在,也是想子龙能够回头。

    再又想起当年三人结拜,他不禁悲从中来,喝着这酒水,越发觉得苦涩,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竟然忍不住哀嚎痛哭。

    同时他心里也渐渐下定主意,要让子龙重回正道,也要给欧阳劲报仇!

    而要给欧阳劲报仇,那就不能再依靠古笑天,能帮助子龙的,只有正道的无仙大师!

    前些时候子龙在大天王的天王宫前入魔,可不就正是无仙大师以无上佛法,以及高深的武功,才压下子龙入魔。

    如今想要导子龙回头,多半还得去找无仙大师!

    虽然他体内还有七虫七花丹的毒药,如果被天阴教知道他背叛,只怕就完了,可是他却不得不如此做!

    想到伤心处,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东阳

    泰山一战,打响了天阴教的威名,正道之中的大小门派一时间人心惶惶。

    不过天阴教也好像是泰山一战投入过多,暂时没了动静。

    樊天涯更是带着卫辉的人马,退出了河南,返回了风云谷。

    江湖中人都是揣测,天阴教下一个会是哪个门派?

    江湖静下来了!朝廷之上,这时候却也开始风云诡谲!

    朝廷之事,起因还是河套一事!

    本来河套名义上归于大明,处于那天王派的统辖二十年!

    弘治皇帝为人仁厚,不愿乱动刀兵,因此天王派越发坐大!

    朝廷诸公虽然知道河套的重要性,可是奈何天王派实力经过二十年的繁衍生息,倒也是可谓兵强马壮,因此朝廷虽然忌惮河套与天王派,可是也徒呼奈何!

    宁夏大战爆发,天王派勾结鄂尔多斯部,图谋侵占宁夏!

    朝野上下,具皆震怒!

    朝廷一时分为主战主和两派!

    主和的自然倍言大天王神功盖世,天王派兵强马壮,河套民风彪悍,可引为援军,不可与之为敌!这却主要有文官与宦官如此建议!

    但是勋贵武官却是不愿意被河套的天王派骑在脖子上拉屎!

    特别是英国公、成国公!这两位国公祖上都是有过大功于社稷的,在军方权柄甚大!

    他们早就想收服河套,重现太宗皇帝雄烈,把大明的防御线再向外拓展数百里!

    前朝弘治皇帝不愿动刀兵也就算了,到了本朝,河套天王派竟然出套寇掠,这两位国公也算是有大局观的人,深深明白如果放任不管,这河套终究会成为大明的腹心之患,日后时时骚扰九边,大明将永无宁日。

    于是两位国公都是想带兵出征,狠狠的教训一下河套的天王派以及鄂尔多斯部。

    这时候定国公徐光祚却是走上前台,与两位国公沟通之后,把这件艰巨的差事揽到头上,带着各地汇聚而来的军队,开赴宁夏作战!

    最终的结果,却是令朝野之上,衮衮诸公都是侧目不已!

    雄踞河套二十年,不论大明还是鞑靼都不曾打败的天王派竟然在徐光祚指使的一名叫徐子龙的守备,孤身出击河套之下,烟消云散。

    离开大明数十年之久的河套之地,又一次可以回到大明的怀抱之中!

    朝野之上,首先是极度兴奋!

    便是正德皇帝,也时常说自己恢复国土,自傲不已!

    兴奋之后,朝野之中各派去都开始想着抢占这河套的胜利果实!

    河套地处长城之外,虽然夹在大明与鞑靼之间,看似危险!

    可是河套土地肥沃,又能发展为大明的边镇之一,实是重要无比!

    文官首先就以李东阳为首,上奏正德皇帝,请求把河套收归朝廷直辖,不使孤悬在外。

    可是勋贵武官却极力反对!

    只因徐光祚听了子龙一席话之后,深深明白河套这时候回归朝廷管辖,是祸非福,因此极力争取到了两位国公的同意,只设河套参将,派出驻军,配合当地部族统治河套,防御鞑靼也就是了!

    可是宦官却觉得河套是一处发展势力的好地方,刘瑾又手上没有地方军权,最想要的,也就是这地方军权,因此竟然附合勋贵武官,只是河套参将的人选,却是提名了那坚守长城的于风于游击。

    最终,在刘瑾的滔天权势之下,也在正德、太后的支持下,于游击真的替换了子龙,成为了河套参将。

    勋贵武官不想往死里得罪刘瑾,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徐光祚刚刚出头,也是无奈,只能找安王定计,铲除于风!

    至于文官,却也看出来了!这河套不过是块肉骨头,掉在地上,却是招惹其他的各路人马去抢,文官势力随着弘治皇帝的逝去,渐渐萎缩,因此只能就此作罢,看武官与宦官的斗争了!

    最终,于风出了长城,不到百里,就被沙盗劫杀,埋骨黄沙之中!

    幸存下来的明军仓皇把消息汇报回朝廷之后,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时刘瑾为了江湖之事,去了洛阳。

    宦官之中,以高凤、张永为主,却是属于宦官之中的温和派,倒是没有太过剧烈的反应。

    而勋贵武官,却都是兴奋不已。

    刘瑾自斗倒了前首辅,四朝大臣刘健之后,一时风头无两!

    数年以来,与刘瑾作对的,不是丢了官位,就是去了性命!

    就算是安王这样的藩王,也是险死还生!

    一时间,朝野之上,都是风声鹤唳,万马齐喑!

    此时于风被杀,不啻于对刘瑾当头棒喝!

    再加上刘瑾此时不在京城,高凤、张永又是不准备针对此事做些什么,倒是让勋贵武官得意不已,甚至心中也是起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这一日,下朝之后,李东阳像往常一样,在家里卸去朝服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也就起身出了府邸,朝附近的茶馆行去!

    李东阳在弘治一朝,与刘健、谢迁齐名,同为内阁大学士,辅佐朝政,时人都是称道不已!

    后来刘健谋事不密,被刘瑾扳倒,无奈之下就与谢迁一起致仕,退出了内阁!

    此时内阁之中,就仅余李东阳一人!

    随着倾向刘瑾的焦芳入阁之后,李东阳明白自己如果也是与刘健一般刚烈,多半也会被扫地出局,使朝局彻底为刘瑾掌控!

    因此出于自保,李东阳大小事务,都与焦芳商议,虽是内阁首辅,却渐渐放弃权利,减轻了刘瑾对他的敌视。

    下朝之后,他也是不勾连朋党,只是听曲写字,喝茶戏鸟,倒是一派闲人雅士的风范!

    刘瑾本是想除去此人,彻底把控内阁!

    后来看此人如此知情识趣,也就放弃了打算,只是让这人成了那一尊菩萨,供着也就是了!

    此时李东阳晃入这时常光顾的茶楼,熟门熟路的直接上了二楼!

    这二楼却是有一处说书的地方,京城的达官贵人,闲散人等,都会来此听说书,喝茶,好不惬意。

    李东阳平日里倒是有六成时间,来此消遣度日。

    刘瑾见到李东阳如此,也是越发对此人放心,除了两个番子固定监视他之外,其余的人等,倒是都撤了。

    可是李东阳毕竟也是当朝首辅,内阁阁老,身份必定不同寻常。

    虽然他平日不摆官架子,可是到了这茶楼之上,总也会找个单独的雅间,四周都是屏风隔住,又能听到那说书的声音,倒是惬意的很啊!

    进入这往日的雅间之后,李东阳如同往日一般,为自己煮好茶水,缓缓泡好茶之后,就品着香茗,悠闲的听着外间评书的声音。

    恰好外间评书说的却是捉放曹的一段,此时三国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百姓们也都是爱听这一段。

    外面正说到曹操自赤壁被周郎、诸葛一把大火,把八十万大军十停去了八停,余下都是仓皇逃命。

    百姓听到这一段,要都是拍手称快,直道好!

    这曹操虽然在三国期间,也算是文韬武略,位居天下众诸侯之首也不为过。

    可是此人却先后有挖掘坟墓,筹措军资,屠戮百姓等事,在民间的风评去都是不佳!

    因此百姓之中,都是说奸猾曹操,说这人是个奸雄。

    李东阳在这雅间之中听得,只是轻轻一笑,抿了一口茶来,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正待这时,外间传来一阵咳嗽,一人在外突然低声说道:“学生刘养,求见西涯公!”李东阳自号西涯,因此门生故旧,都是敬称一声西涯公,即便是刘瑾,在私下场合也是如此敬称。

    “刘养?”李东阳脑海里闪过一名獐头鼠目,形容不佳的举人来。

    这刘养他确实认识,是前朝弘治年间的举人,本也算是李东阳的门生,只因此人有些猥琐,做事不择手段,因此为李东阳不喜。

    可是此人既然找上门来,李东阳也是不想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本就是一个谦谦君子,平日待人接物,都是温和谦厚,即便是刘瑾,也夸他有长者之风,对他也是颇为尊敬。

    当下李东阳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回道:“有事么?”

    “学生有机密大事,想要请先生为学生参详一二!”刘养在外轻声恭敬的说道。

    虽然不喜这学生的为人,也平日没与此人打过交道,可是既然此人登门求见,李东阳也是不想推拒,又听此人自称有机密要事,当即点点头,说道:“既然有事,那就进来吧!”

    得了李东阳的同意,刘养推开这屏风之间的布帘,抬步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刘养先是恭敬的行了一个师生之间的礼节,然后说道:“学生刘养,拜见恩师!”

    “不用多礼,我不过是做过一界学政罢了,与你却没什么太深的关系,随意就好!”

    李东阳摆了摆手,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他坐了下来,然后又是为他斟满一杯茶,请刘养品用。

    “学生恩科,便是在先生主持下通过的,按礼节来说,先生就是学生的恩师,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刘养恭敬的接过李东阳的茶杯之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封烫金的礼帖,递到李东阳面前,说道,“学生近日思念恩师,就即上京来了,这里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先生收下!”

第三百五十二章 告密

    李东阳为正统年间出生,天顺年间入仕,历经英宗、宪宗、孝宗以及当今圣上四朝,实是四朝元老!历经宦海浮沉,这阅历之丰,比之刘健也是不差分毫。何况刘健致仕之后,这朝廷清流文官,都是以他为首,政治经验丰富无比。

    这刘养多年不见,骤然就送上礼金,即便是政坛新手,只怕也不敢轻易接下。

    于是李东阳只是轻轻一笑,也不去接刘养的礼帖,只是笑着说道:“刘养,你也知道老夫自诩清正,这私相授受的事,老夫这当官这么多年来,却是一件都没有!”

    说到这里,李东阳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看了一下刘养的神色,发现此人竟然面色不改,好似浑不在意一般,心中倒是对这形容不佳之人有所改观。

    于是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也算是我主持科考之下,录取的一科举人,虽然你我见面不多,但只要能帮的,老夫不会吝啬,至于这礼帖,也就不用了!”

    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又没有推拒此人接下来的请求。

    只是李东阳的意思也很明显,刘养所托之事,不能违背他李东阳的为官原则,不能坏他名节!

    这样一来,既给了刘养几分薄面,不至于撕破面皮,又是保全了自己,这李东阳的为官经验确实丰富无比。

    “多谢老师!”刘养微微一笑,也没有因为李东阳的一番话就收回礼贴,反而不着痕迹的把礼帖放在桌子上,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学生本来到了举人也就到头了,在这经典一道,却是无法再有突破!无奈之下,学生就只能为官从政!好在江西巡抚与我有些交情,就表我为江西学政!”

    说到这人,刘养也是歇了一下,看向李东阳!

    而李东阳自然是笑颜不变,心中却是奇怪。

    这学政一职,为当朝正三品,与布政使、巡察使、都司官位相当,主管一省的文教科举之事,实是不一般!

    向来非进士或进士及第,不会授任此职,这刘养却仅仅就凭与江西巡抚有旧,就能升任这等官职?何其荒缪!

    好在李东阳城府颇深,虽然对这很是奇怪,可他却没有表露出来,如今刘瑾乱政,天下官员任命,大部分都出于他的手里,这刘养兴许是走通了宦官一路,才得授此等官职,这也是不足为奇的。

    只是刘养此来,却到底是为何事,还要听他继续说了!

    刘养见李东阳渊渟岳峙,丝毫没有变化,心中对李东阳倒是颇为佩服,不禁继续说道:“学生胸中的这点学识,先生也是知道,就算主管一州一府,也是力有未逮,更何况这一省的文教科举之事!因此学生到任之后,只得殚精竭虑,不敢稍有懈怠!”

    “科举之事,重乎泰山!你能如此兢兢业业,倒也是不枉江西李巡抚的举荐之恩了!”

    李东阳听到这儿,还以为此人是到此邀官的,心中虽然不屑,可是也只得勉励嘉奖一番!这人到底做的怎样,只要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谢过西涯公嘉奖!”刘养倒是老实不客气的接下了李东阳的客套话,然后话锋一转,说道,“日前学生任期将满,要到京城述职,因此也就放下政务,开始北返!到了洛阳的时候,倒是听了一些奇怪的事来!”

    “哦?你且说说!”李东阳这才明白过来,这刘养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却是来说洛阳的事,只是洛阳发生什么事,他李东阳还真不知道!

    虽然天下清流文官都以李东阳为首,尽皆以李东阳为楷模,可是李东阳为了自保,不使内阁彻底沦落到刘瑾手中,只得平日里深居简出,装做那糊涂不理政事之人,这每日里来茶楼消遣,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因此天下间发生的事,李东阳却不是都知道!

    虽然不知道这刘养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可这人既然又是送礼,又是攀关系,看来这事不同寻常,当是一件能引起自己的兴趣来的事了!

    因此李东阳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饶有兴趣的看着此人。

    刘养见到李东阳那一闪即逝的精光,就明白此人真的大不简单,只得恭敬的说道:“说起来可以说是两件事!但是归结起来,其实又是一件事!”

    “嗯!”李东阳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示意他继续说。

    “第一件,学生路过洛阳的时候,正是洛阳一年一度的庙会举行之时!这洛阳庙会,倒真是热闹的紧,四面八方,五湖四海的珍奇异宝,在这庙会之上都是争奇斗艳!”

    刘养一脸兴奋的描绘着洛阳庙会的繁荣景象,不想这李东阳却只是一副淡然的表情,显然他对这倒是不怎么在乎。

    见李东阳这样,刘养不禁有些讪讪的说道:“庙会之上,出现了一尊玉佛像,被两方争抢!一方不过是寻常的商贾!另一方却是锦衣卫北镇抚使张彩张大人!”

    “哦?”李东阳略略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张彩虽然是锦衣卫北镇抚使,又是刘瑾亲信,平日里即便在京城,也是没少干这强买强卖的勾当,更何况是在远离京城的洛阳!

    虽然这件事可以告一告刘瑾,不过依着刘瑾的树大根深,这事却如微风细雨一般,顶多口头上苛责一下张彩,于大事却是没有丝毫用处。

    见李东阳毫不掩饰的失望,刘养却是浑不在意,继续说道:“可是惊奇的地方不在这里,惊奇之处却在张大人想用锦衣卫的权势强抢那玉佛像的时候,当今天子陛下,突然出现,惊得张彩连滚带爬,远远的跑开了!而洛阳百姓也都是对皇帝陛下如此不偏袒朝廷重臣的行为交口称赞,直道陛下为有德之君!”

    “陛下……”李东阳本来还颇为失望,正准备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不料骤然听到正德出现在了洛阳的消息,那端起的茶杯一个不稳,差点就倾覆在这茶桌之上。

    刘养眼明手快,一下子接住茶杯,颇有些得意的说道:“西涯公失态了!不错,陛下出现在了洛阳!”

    “可是老夫每日都参加早朝,都是当廷见到了陛下!陛下虽然贪玩成性,可从来没离开过紫禁城与豹房啊!”

    李东阳心中惊愕,不禁把这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学生也是奇怪!”刘养见李东阳果然不再打官腔,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当即也是故作奇怪的说道,“陛下出现的时候,学生正在茶楼之上,品茗观看!虽然学生官职低微,没有面见陛下的资格,可是那张大人身为锦衣卫北镇抚使,理当对比下熟悉无比,当不会认错!否则假冒陛下,非得以谋逆论处吧!”

    “这……”李东阳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刘养认错了,听他这么一分析,倒是明白过来,如果其他人认错,倒是有这个可能!

    可北镇抚使却是锦衣卫专管要案、大案的专员,张彩又时常能面见正德皇帝,他如果认错,那这北镇抚使也当到头了,可是既然他不可能认错,那这正德皇帝真到了洛阳?那自己平日里在朝堂之上,见到的皇帝又是谁呢?

    “这还只是第一桩奇怪的事罢了!”刘养轻轻一笑,不理李东阳心中的惊疑,继续爆料道。

    “哦?你还有什么奇事,都说出来!”李东阳这时再也不敢小瞧这刘养,目光炯炯的看着此人,不急不缓的问道。

    “第二件事还是在洛阳发生!陛下当众呵斥张彩的当天晚上,张彩就命令洛阳知府把洛阳城四门都封了,在城里疯狂搜捕!他自己更是带着洛阳的巡捕、驻军还有东厂、西厂的精锐番子,赴城外小镇搜捕!”

    刘养只觉得这两个消息真的太妙了,这李东阳先前还是一副云淡风轻,这会儿就是一脸整肃,心中不禁得意不已。

    “张彩识破此人不是皇帝了?”李东阳闻言如此自语道,突然他发现了刘养话里的意思,抓捕那很可能的假皇帝的,竟然有东厂、西厂的人马!

    锦衣卫虽然权柄无双,属于天子亲军,可是除了极为有限的几位指挥使之外,其他的锦衣卫指挥使,都无法超越东厂、西厂的权柄。

    东厂成立的目的,正是监视锦衣卫,防止锦衣卫权柄过大!

    这也是因为当年太宗年间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权柄甚大,差点要谋朝篡位所致!

    西厂的目的,大略与东厂雷同。只因东厂权利过大,汪直当权期间,没有办法掌控东厂,就反其道而行,利用了皇帝的信任,开创了西厂!

    因此张彩这个北镇抚使如何能调动东厂、西厂,还是这两厂的精锐番子?

    能调动这两厂的精锐番子,除了刘瑾之外,就只有东厂厂公马永成,西厂厂公谷大用,其他的人,即便是张永,只怕都未必能如愿。

    所以张彩下令封锁洛阳城,又大肆搜捕,只怕背后有那八虎之中的人授意,而这人,很可能就是八虎之首,离京许久的内相刘瑾了!

    既然刘瑾主动要抓捕这莫名出现的正德皇帝,这就说明这人非但有问题,只怕与刘瑾也是有些干系。

    这许多念头,在李东阳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他只觉得好似刘瑾的破绽,在缓缓出现了一般。

    只是这丝念头还是若有若无,而且一切都是这刘养所说,暂时没有办法核实,李东阳也是只能把这点思绪放在心中,不说出来!

    然后又缓缓问道:“你能告诉老夫这许多,老夫着实感谢!如果你政绩不错,老夫必然向朝廷表奏于你!”

    这意思其实是在说,如果刘养之前所说的政绩属实,他就可以在刘养的政途上报答刘养,但反之亦然!

第三百五十三章 把柄

    刘养心思聪慧,少时就有神童之名!这李东阳话里的意思,似乎在说,如果没有政绩,自己还是得不到提携。

    当下他又是轻轻一笑,缓缓说道:“其实学生还有一些事,想要与西涯公讲一讲!”

    “但讲无妨!”李东阳这会儿已经颇为开心,这刘养虽然有些功利,可是从他这里得的消息,倒也是李东阳极为感兴趣的。

    “学生有一些江湖武林之中的朋友,听这些朋友说,如今武林已经很乱了!有一个名为天阴教的组织,发展规模已经颇大,四处在吞并门派,打得少林、武当,都是有些招架不住!”

    这消息是刘养从彦波那里知道了那两条消息之后,就派出自己手头上的情报力量,在江湖之中搜集的。

    本来他不屑江湖力量,可是搜集情报之后,再加上自己分析,不禁是大出意料之外,这个才是他真正准备着重说的部分。

    “武林之中?这老夫倒是知道一些!”李东阳捻须微笑,说道,“这天阴教老夫倒是有一些了解!虽然武林称之为魔教,不过这门派之中,倒是有不少血性汉子!怎么?你这里知道一些什么天阴教的负面消息么?”

    李东阳之所以对天阴教印象比较好,实是因为丐帮!

    任不凡与虚、陈、百里三大长老应子龙之邀北上,与古笑天一起,联合覆灭了天王派!

    在这么一段不短的日子里,任不凡与古笑天可以说是交情不错!

    两人虽然年龄差距颇大,也不是同一辈的武林之人!

    但是两人性情相近,脾性相投,在那助战的几大高手之中,古笑天倒是与任不凡走的最近。

    而任不凡身为丐帮帮主,最讲忠义二字,与清流文官之中的诸多大臣都是有交流的!

    比如那之前援救的杨一清,还有这内阁首辅李东阳,都是与任不凡有或明或暗的交情。

    在丐帮的发展之事上,这些清流文官也是对丐帮颇多照拂!

    而丐帮也是投桃报李,不但给清流文官提供情报方面的援助,甚至也会给清流文官武力上的支持。

    有任不凡与丐帮在,自然会极力盛赞古笑天。

    而李东阳等清流文官,自然对古笑天颇知一二,心中也是不乏好感!

    毕竟能应邀参加天王派之战,收服那游离朝廷之外二十年的河套草原,这份功劳在清流文官心中,也算是极重的了!

    “哦?西涯公与天阴教熟稔?”刘养本准备继续卖弄一番自己的情报,不料李东阳这样说,却是显示出此老对武林不像自己这般无知。

    “熟稔倒是谈不上!不过老夫有好友与天阴教的高层有过接触,知道天阴教虽然行事霸道,可终究不是那等祸国殃民的邪教组织!

    怎么,难道你收到什么天阴教不好的消息么?”

    李东阳听刘养的口气,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虽然与任不凡关系不错,但李东阳也不是偏听偏信的人,如果这刘养真的有些什么说的,李东阳只怕要好好揣摩一番。

    “这倒不是!”刘养本来还准备说一下这天阴教的问题,见李东阳已经对天阴教颇有好感,当下不想引火上身,话锋一转,说道,“下官想说的,其实是有关刘公的!”

    “嗯?”李东阳见刘养不说,也是没有强求,不料他下一刻却又说事关刘瑾,不禁眼中精光一闪,看着刘养。

    “学生在武林中的朋友告诉学生,天阴教与少林、武当大战,背后却有刘公的影子,而且据说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五岳剑派,已经被刘公控制了大半!学生担心这里面或许有什么,因此才告诉西涯公!”刘养缓缓说道。

    没有调查之前,刘养还以为五岳剑派是个没有名气的小门派罢了!

    可是调查了之后,刘养不禁惊惧不已!五岳剑派分为中岳嵩山剑派、东岳泰山剑派、南岳衡山剑派、西岳华山剑派、北岳恒山剑派!这五大剑派,创立最短的恒山派都有百年历史,其他还有华山派,更是流传自全真教的广宁真人。

    这门派创自宋末,在元朝之时,极为兴盛!后来到了英宗年间,因为江湖内斗,华山派渐渐衰落!

    直到数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独孤剑神,这人便是华山派的!

    此人剑术采百家之长,又别出枢机,自成一派。

    综合华山的养吾剑、希夷剑等高超剑法,把自身的剑术直达通神!

    当时江湖人称此人为天下第一用剑高手,所到之处,尽皆仰慕不已。

    当看到这五岳剑派的来历之后,刘养算是彻底震惊了,心中开始对刘瑾控制了一半以上的五岳剑派表示惊愕。

    此时他也故意把这事透露给李东阳,也是在他身后之人的授意之下!

    李东阳虽然对江湖了解不深,可是却也听过这五岳剑派的名头,当即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刘公控制了五岳剑派?他有什么目的,你知道么?”

    “略知一二!”此时已经是子龙率领天阴教主力,覆灭了泰山一地所有武人的事之后的几日,这时候江湖之上,已经广为流传泰山派招惹天阴教,反遭天阴教灭了满门的事。

    这其中,还隐隐流传了一些刘瑾为了祸水东引,故意唆使泰山派攻击天阴教的说法。

    刘养虽然不辨真假,可是他也没必要把这真假理清。

    反正他需要只是把消息告诉李东阳,至于李东阳如何做,怎么利用这消息,却是李东阳的事了!

    因此他把这泰山一战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都讲了出来。

    虽然刘养不是当事人,也没有去过泰山,可是这泰山一战的事,他倒是通过自己的情报力量,知道了七七八八。因此他讲述出来,虽然不乏臆测,推断,可是也大部分都是讲清楚了。

    李东阳听到这刘瑾控制泰山派,引起天阴教进行了这灭绝人性的屠戮泰山满门的事之后,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出于政治斗争的需要,刘瑾这件事却也算是挑拨武林恩怨,让天下不宁,可以说一个包藏祸心的罪名,再加上他操控武林门派,这也可以按一个蓄养死士,意图不轨的罪名!

    这两罪在一起,再联合朝臣当廷直谏,此时刘瑾正好忙于江湖之事不在朝,倒是极有可能扳倒刘瑾!

    这对李东阳这等清流大臣而言,却是朝思夜想的事。

    可是出于他身为儒者的本性来说,他又是心中极为悲痛!

    泰山一地的武人该有多少,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这许多武人,都是大明的鲜血,可以用来抗争蒙古入寇的鲜血!

    可是如今一朝被屠,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是心中极为不忍,极是悲痛的。

    只是泰山之事,已经成了定局,无论如何悲痛,泰山武人都不会活过来,李东阳只能心中叹息一声,拱手说道:“你这些消息,却是来的极为合适!等老夫验明消息,必定会有所报!如今事情紧急,老夫这就要去了,你且在京城找个位置,安歇一下,等老夫消息吧!”

    “西涯公一心为国为民,学生自不敢叨扰,西涯公请自便!”刘养见这李东阳总算引起了重视,要去调查消息的真实与否,他心中也是高兴不已。

    这样一来,刘养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大半。当下他高兴的站起了身来,躬身行了一礼。

    李东阳心中记挂这些事,也是草草行了一礼,旋即就立即下楼去了。

    目送着李东阳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之上,刘养正心中高兴不已,坐到这雅间之中,继续听起外面的评书来。

    没过多久,李东阳便走出茶楼。

    此时茶楼外的墙角处,正有一名乞丐在那乞讨。

    此时虽然已经是大雪覆地,可是这乞丐却也只能穿一件单薄的衣衫,上面倒是有不少破洞补丁,显得极为寒酸。

    他拿着一个破碗,面色却也是极为灰败,好似多日未曾吃饭一般。

    李东阳出来之后,正好经过这乞丐,不禁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随手扔到那破碗之中,说道:“天寒地冻,不要饿着,快快去买点热乎的东西,找个破庙躲风去吧!”

    说完之后,李东阳也不等乞丐感谢,只是继续紧了紧自己身上有些旧的棉袍,顶着狂风向不远处走去。

    等李东阳快要走到街角的时候,这乞丐好似才反应过来,不禁在这风雪地上,不住的对着李东阳的背影磕头,嘴上也是喊着:“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小人会为老爷祈祷,愿老爷身体安康!”

    那前面行走的李东阳,听到身后传来的这道声音,只是轻笑了一下,然后不再管这些,径直抄着小路,向回跑去。

    等李东阳不见了之后,就见对面的酒楼之中,走出两名黑衣劲装的汉子来,这两人却都是那相貌平常,看了也记不住的那种类型。

    左首之人望了那依旧叩头的乞丐,不禁说道:“大哥!这李东阳刚给了那乞丐一些东西,要不要我们去看一看?”

    “看?看什么看?”那右首之人眉头一皱,瞪着眼睛问道,“不过就是李东阳酸腐之气发了,把一些碎银子给了这腌臜乞丐罢了!这等样的人,难道我们还要去他碗里抢银子么?没来的跌了你家三爷的面子,好了,李东阳快不见了!我们快点跟上这老小子,否则出了什么意外的事,只怕不好向刘公交差!这直娘贼的鬼天气,却还是你我兄弟二人值守,真他娘的的晦气!”

    说完之后,这人又对那乞丐重重的冷哼一声,顶着风雪,极速向李东阳追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发难

    大明内阁的辅臣,一般为三到五人!都是协助皇帝,处理国家大事。

    此时内阁有四大学士,四名阁臣。分别为少师兼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李东阳,少保兼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杨廷和,文渊阁大学士焦芳,以及刚刚入阁的兵部尚书刘宇。

    这四人之中,杨廷和为孝宗旧臣,曾当廷与刘瑾对抗,实是清流之中,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

    也就是因为有他与李东阳,这刘瑾倒行逆施这么许多年,大明才一直没有太过倾颓。

    而焦芳却是以出卖刘健,投靠刘瑾,才换得了这大学士的位置,自然是刘瑾的门下!

    刘宇却更是重重贿赂了刘瑾之后,才得以入阁!

    因此这两人也算是刘瑾在内阁之中的代言人,李东阳与杨廷和暂时无法与刘瑾正面斗争,在这内阁之中,也尽量把实务都交给了这两人处理。

    此时李东阳着任不凡去请这三人,却是文武百官之中,难得的中流砥柱,显然是准备以此机会,对刘瑾发难了!

    李东阳见任不凡消失在院墙之上,不禁悠悠一叹,虽然如今也算是个机会,形式却比之刘健那次发难多有不如!

    刘健那次发难,可是连内廷的王岳、范亨都出面了!

    可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王岳、范亨被杀,刘健、谢迁等一批阁臣九卿致仕,实是朝野动荡。

    如今机会来了,李东阳却也不知道这时候到底适不适合发难,又能不能一举扳倒刘瑾,还大明以朗朗乾坤。

    ……

    次日一早,皇极殿上,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迎来了在豹房恋栈不去,有些倦怠的正德皇帝。

    此时刘瑾不在朝中,正德皇帝身前的亲随太监却是换成了邱聚。

    见皇帝坐好之后,邱聚走上前来,高喊一声,说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邱聚话音刚落,就见李东阳身后一名高官缓缓走了出来,此人倒也是相貌堂堂,生的一副极好的模样。

    正德皇帝见是这人,不禁抬了一下子眼皮子,缓缓说道:“刘爱卿,你有何事上奏啊?”

    “启奏陛下,月前四川巡抚林俊林大人在龙滩河击溃四川民贼蓝廷瑞、鄢本恕、廖惠等,更派遣知府张敏等人追击,生擒了贼首之一的廖惠!如今已经遣人进京报捷,并把廖惠押入了京城,等待陛下圣裁!”

    这刘姓高官一本正经的缓缓说道。此人正是内阁辅臣,兵部尚书刘宇,他主管兵部,这四川民乱平定,却也有他一部分功劳,因此邱聚刚一说,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陈说此事。

    正德四年初的时候,有川民刘烈起事。

    可惜刘烈本事一般,却是没有闹大,就被林俊迅速扑灭。

    刘烈虽然失败,可是川中各地平民却是人心浮动,有那蓝廷瑞、鄢本恕、廖惠等三人,假借刘烈之名,聚众叛乱,纠集了约莫数万人。

    这事传到京师之后,朝野震动,正德皇帝更是责令林俊限期剿灭这股乱民,不使民乱扩大!

    不料这才过去月余,林俊不但击溃了乱民,而且生擒了贼首之一的廖惠,还押赴京师,亲自受审。

    正德皇帝一听之后,不禁高兴不已,眼睛也是睁了开来,瞪着刘宇问道:“刘爱卿此言当真?”

    “臣岂敢欺瞒陛下!”刘宇闻言不禁有些失笑,这当着文武百官面,自己如何敢戏耍当今天子呢?

    “哈哈!这林俊倒是好样的!”正德皇帝不禁夸赞道,“之前这家伙在江西,屡次三番的挑衅宁王叔,搞的王叔几次三番,上表向朕哭诉!朕本来还觉得这老小子没什么本事,故意找茬呢?不想把他调任四川,竟然能为朕平顶民乱,这朕得好好赏一下啊!邱聚,你说朕赏他一点什么好呢?”

    邱聚闻言不禁有些苦笑,这哪里有皇帝赏臣子,却当朝问一个太监的。自己说高了的话,满朝文武只怕不乐意,说低了,这位皇帝陛下只怕却不乐意!他不禁呆立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李东阳出声解了邱聚的尴尬,只听他出班说道:“陛下,这封赏臣下,一般是陛下下旨,由内阁草拟方案之后,呈交陛下圣裁!陛下通过,就下旨颁行,陛下不通过,再打回内阁重新拟定!这当廷赏赐,只怕有些不妥吧!”

    内阁自太宗皇帝开始,就一直为皇帝处理各项事务。

    到了此时,内阁的权柄虽然不是最大,但是事务却绝对繁杂。

    正德皇帝听了李东阳的话,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不错!不过,西涯公,你可要与杨先生好好的商量一下!林俊能在旬日之内平叛,实是国家肱骨,你们可不能怠慢了!”

    杨先生却是杨廷和!弘治二年,杨廷和以翰林修撰升任左春坊左中允,侍奉时是太子的正德皇帝读书。

    弘治十五年,杨廷和却因为修成《大明会典》的功劳,被破格提拔为左春坊大学生,为太子的日讲官,与太子实是有师生之谊。

    因此正德皇帝一直以来,都是以先生敬称杨廷和,即便现在成了皇帝,这一称呼也是没有改变。

    听了皇帝点到自己的名字,站在李东阳身后的杨廷和也是拱手应命。

    李东阳与刘宇都是闻声退入班中,然后正德皇帝才带着兴奋劲,又是问道:“还有事么?”

    杨廷和闻言出了班列,来到皇帝坍圮之下,行礼说道:“臣杨廷和,有本启奏!”

    “哦?先生有事但讲无妨!”正德皇帝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看了杨廷和一眼,说道。

    “臣此来专为弹劾内廷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而来!”杨廷和一言出,这偌大的皇极殿中,瞬间都安静下来,大部分朝臣都是惊愕莫名的看着杨廷和,不知这以正直敢谏,出了名的与刘瑾作对的大学士又要弹劾刘瑾什么!

    只有勋贵头排的英国公、成国公老神在在,心中知道杨廷和所为何事,都是站立不动,等着机会附议发难了。

    “刘公?你又要奏刘公什么事?”若是他人弹劾刘瑾,只怕正德皇帝忍不住要先打二十廷杖再说,在他心中,刘瑾不但殚精竭虑,给自己找好玩的,而且刘瑾为了让自己玩的安心,还一心操持朝政,实是功不可没,这弹劾刘瑾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杨廷和身份不一般,实是正德皇帝心中极为尊敬的人。

    何况杨廷和与刘瑾不和,这在朝野之中,是人尽皆知。

    杨廷和几次当众扫了刘瑾的面子,刘瑾倒也是没有急于对付他,因此杨廷和弹劾刘瑾,正德皇帝倒是没有什么奇怪!他只是好奇,这次杨廷和又找到什么,来弹劾刘瑾。

    “臣经人举报,说刘瑾私自操控武林门派,引起江湖动荡,实是图谋不轨,包藏祸心!臣恳请陛下,治刘瑾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杨廷和慷慨激昂的说道。

    “操控武林门派?引起江湖动荡?这从何说起?”

    正德皇帝本以为又是什么刘瑾私受贿赂,给予他人官职的事,不想这次杨廷和弹劾的却不是朝中的事,反而是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江湖事,这却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禁有些迷茫的看向了邱聚。

    此时邱聚也是惊愕莫名,他也是同样没想到,杨廷和会拿着江湖事,郑重的在朝堂之上,弹劾刘瑾,这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时间,他比正德还茫然一些。

    “刘瑾自许久之前,就开始私自控制武林门派!举可靠人士举报,如今他已经控制到了北岳恒山、南岳衡山以及东岳泰山三派!其中更是指使泰山派,故意攻击了天阴教,导致天阴教事后报复,使泰山一地近千武人,悉数惨死!”

    杨廷和昨天从李东阳那里知道了武林之事过后,就一力要求自己为主要的检举人!

    他深恨刘瑾误国,诱惑正德皇帝贪图享乐,只想着除刘瑾而后快。

    何况平日里,杨廷和与李东阳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与刘瑾周旋!所以这首发检举之事,就是由他开始。

    “这……江湖草莽之事,在朝堂上说,不合时宜吧?”

    一名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官员缓缓走了出来,出言反对道,此人便是焦芳,他本来仕途不顺,年逾六十,还是没有跻身九卿。

    无奈之下,正好新皇登基,刘瑾等人魅惑新皇,他只觉得自己在仕途上只能另辟蹊径,因此就出卖了时任内阁首辅的刘健,得以被刘瑾投桃报李,荐入内阁!

    也因为是刘瑾举荐的,他自入阁之后,就已经打上了刘瑾一党的名号。

    如今刘瑾不在,这朝堂之上,有人攻讦刘瑾,他身为刘瑾一党,也只得出面,为刘瑾开脱!

    “焦大人!”杨廷和平日里就与焦芳多有不睦,这会儿见焦芳不惜为刘瑾出头,心中更是深恨此人,只觉得此人枉读了那许多圣贤书籍,当即据理力争道,“我且问你,这天下是不是陛下的?”

    “这自然是的了!”焦芳还摸不清杨廷和到底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却知道这句话不能乱答,否则朝堂之上,皇帝面前,百官当面,他就算是首辅也是不好使,何况他还只是内阁阁臣,居于李东阳之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自然都是陛下的!”

    “那江湖之人,可曾算是陛下子民?”杨廷和见焦芳果然如此说,不禁得意的一笑,步步紧逼道。

    “是的!”焦芳已经明白杨廷和想说什么了,只能无奈一叹,点头说道。

    “那就是了!”杨廷和见焦芳模样,知道这人再也不能阻止自己在朝堂之上,公开说这武林之事,不禁颇为得意,说道,“既然江湖之人也算是陛下子民,如今这里是皇极殿,是陛下听政议政的场所,这江湖之事,就怎么不能在朝堂之上说了呢?”

    “也罢!”焦芳无奈说道,“那就请杨大人直言,你到底所谏何事?”

    “焦大人莫不是年老体衰了?”杨廷和哂笑着说道,“我刚刚说了,我今日要向陛下弹劾刘瑾,擅自操控武林门派,引起武林动荡,造成泰山一地近千武人惨死,实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请陛下治刘瑾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臣张懋附议!”一名身穿蟒袍,顾盼之间极具威势的老人缓缓走出勋贵班列,来到杨廷和身侧,下拜说道,这却是河间王张玉之孙,英国公张辅之子,第二代英国公张懋。

    此人算是大明军中数一数二的栋梁,勋贵的首领一般。

    “臣朱辅附议!”又一名身着蟒袍,相貌堂堂,极其威武的中年勋贵随着张懋走了出来,下拜说道,此人却是东平王朱能的曾孙,平阴王朱勇之孙,第二代成国公朱辅!

    此人虽然年岁不长,却也是将门之后,为大明南方武将之首,历来担任着南京守备一职,只是这会儿正是冬季,因此来北京述职。

    却也正好赶上了李东阳联合阁臣、文官、勋贵、武官一起,弹劾刘瑾之事。

    本来张懋、朱辅为大明军队的指挥,一般不轻易参与到这朝争之中!

    可是刘瑾图谋染指军队,几次三番向军队安插自己的人,这等行为,在两位国公眼里,实是无异于挑衅。

    因此两人才答应李东阳,与杨廷和一起附议,弹劾刘瑾。

    这三人一带头,文武百官,功勋贵戚都是站了出来,齐齐的向皇帝拜下,躬身说东啊:“臣等附议!”这一声却如同山呼海啸一般,虽然能上皇极殿议事的人员不多,可是这近百号高官一起出声,实是气势惊人。

    其他刘瑾控制的官员,约莫数十人都是脸色土色,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看向焦芳、刘宇二人!

    这二人为刘瑾党羽,这会儿刘瑾不在,八虎又只有一个未成气候的邱聚在,因此这些人也只能看焦芳、刘宇的眼色行事。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争辩

    焦芳此时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他倒不是觉得这次弹劾的罪名有多厉害,他只是看了出来,如今连勋贵都开始抵触刘瑾的势力了!

    要知道刘瑾虽然控制三厂一卫、宫中禁军、京营等各路兵马,可是这大多都是名义上的。

    禁军与京营之中,中下层军官多是勋贵之后,上层军官也是有不少!

    虽然以刘瑾在皇宫之中的势力,彻底控制住禁军问题倒是不大!

    可是想控制人数多达二十余万,战斗力极其强悍的京营,只怕力有未逮!

    因此刘瑾的地位看似安稳,可是建立在勋贵不与文官联手的基础之上。

    如今因为江湖的事,这勋贵与文官却突然一起出面弹劾,而且出面的还是张懋、朱辅这样的勋贵之首,这实是两派并力向刘瑾为首的宦官一派宣战!

    如果刘瑾不想措施的话,那就只有面临步步紧逼,最后丧失权利的下场。

    有鉴于此,焦芳心中惊惶不已,不知该如何为自己所在的一派取得一线生机,因此倒是呆在了当场。

    而刘宇却是兵部尚书,更是知道这两位国公的能量,他虽然没有焦芳想的远,可是却也知道,这两位国公出面了,自己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因此心中胆怯之下,也是没有出面。

    其他的归属在刘瑾旗下的各文武官员,这会确实群龙无首,不知该如何是好,也都是站在一旁,只能看着文官与勋贵联名弹劾了。

    正德皇帝本也是有些惊讶,他却是没有料到刘瑾有这好玩的事,不通知自己。

    控制武林,操纵武林大战,这在正德皇帝的心中,实是无比好玩的事!

    他从小喜动不喜静,又喜欢舞刀弄枪。弘治皇帝也是个慈父,见儿子这样调皮,倒也是没有管教,反而是随着他性子来。并且还请了名师高手,指点正德修炼了高明的玄门正宗的内功。

    俗话说,穷文富武!这皇帝之家,富有四海!

    正德学习武功的资源,自然是远远高于其他人,天下之中,只怕没几个比得上的!

    因此正德皇帝如今倒是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只是正德皇帝久居深宫,边上的武功高手虽然不少,可是却都是他的臣下,较技起来,哪里敢真的与这个皇帝打,因此他虽有不错的武功,却是一直没有得到运用。

    本来他还苦闷不已,这会儿听到刘瑾在操控武林,引发武林大战,又听得以少林、武当为首的正道与天阴教对峙在河南,他心中也是高兴不已,只想着能赶去河南,看一看这武林之中大战的盛事!

    至于杨廷和所说的泰山近千余武人惨死,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明富有四海,每时每刻,都会有黎民死亡,他作为君王,却哪里管的了那么多!

    何况他本来自小顽劣,又缺乏管教!刘瑾等近侍,又是一味谄媚献宠,他也从来没离开过北京,到民间去看看,无法体会民间疾苦,自然不会对民间有多少同情心了。

    可是这时候杨廷和、张懋、朱辅等高官都是拿此事联名弹劾刘瑾,他却是有些不高兴。

    正待发作的时候,就听得一声轻微的声音,缓缓自殿外传来:“不想我刘瑾竟然犯了这偌大的事,竟劳杨大学士、成国公、英国公带头声讨,却正是老夫罪过了!”

    这声音虽然听起来轻微无比,可是却仿佛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一般。

    那些跟随三位大人联名弹劾的刘瑾的文武百官都是齐齐色变,有人一脸惊恐,不由得左顾右盼,就想着看能不能逃回班中。

    有人却是一脸愤慨,毫不畏惧的抬头回望,看向那缓缓从大殿之外走来的那单薄的身影。

    那些归属刘瑾的文武百官,却都是欢呼雀跃,一个个都恨不得现在出头去表忠心。

    刘宇更是一脸笑意,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只有焦芳虽然看起来一脸平淡,可是眉宇之间,总有那抹不开的愁绪,显然刘瑾即便回来了,他也是没有放下心来。

    杨廷和屡次与刘瑾顶撞,这会儿自然也是毫不客气,看着文武百官联名弹劾的声势,随着刘瑾缓步走来,随之就土崩瓦解,而且不少的官员更是让出偌大的一条过道,好似不敢挡着这天下第一权阉的前进方向一般,杨廷和不由得大怒。

    “大胆刘瑾,你既然正好回来,那我现在就当着陛下的面,弹劾于你!你操控武林门派,搅起武林纷争,你敢不敢承认?”杨廷和怒视刘瑾,愤懑的说道。

    “呵呵!确有其事!”刘瑾云淡风轻的缓步走来,点头承认下了杨廷和所说的事!只是他看起来走动颇慢,可是每一步都用上了极为高明的轻功,一步数丈,不多时就从杨廷和与两位国公身边飘过,来到坍圮之上,对着正德皇帝笑容满面的行了一礼,道:“老奴回来晚了,还请陛下见谅!”

    正德正想开口问问此事,不料刘瑾转过身去,神色倨傲的看着杨廷和,惹得正德有些不快。

    “既然认罪,何不伏法?”刘瑾越是平淡、倨傲,杨廷和也就越是愤怒,当下戟指刘瑾,怒喝道。

    “老夫只是认下了这事,却又有何罪?还请杨公教我!”

    一边说,刘瑾还一边拱了拱手,看起来客气十足,好似要虚心请教一般,可是那态度神色,却全然没有半点恭敬之处。

    “阴谋控制武林门派,蓄养死士,挑拨武林纷争,这是意图不轨的罪名,刘公公,这难道还不够给你定罪么?”杨廷和见刘瑾如此,当即说道。

    “哈哈……”刘瑾闻言竟然当廷狂笑,全然没有把杨廷和、两位国公,甚至正德放在眼里,直笑的杨廷和差点就要冲上坍圮,两位国公都有些不悦的时候,刘瑾才骤然喝道,“大理寺卿王东升何在!”

    “下官在!”一名官员出列,走到坍圮之下,恭敬的说道。

    此人却正是大理寺卿王东升,为正三品大员!

    这大理寺卿主管高官刑狱,掌管大明法律,大小刑事案件,均由大理寺驳正。刘瑾唤此人出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你且说说,大明律里有没有一条,不许涉足江湖之事的律令?”刘瑾不屑的看了杨廷和一眼,然后轻声问道。

    这王东升得大理寺卿的位置,本就是有赖刘瑾提携,因此本就是刘瑾一党!这会儿听到刘瑾的问话,他会意的一笑,立即答道:“大明律四百三十条,没有一条有记载此事!”

    “哼!大明律没有记载,难道就能算刘瑾无罪么?”杨廷和自然不会如此简单服输,当即厉声喝道,“不说其他,单说刘瑾搅起江湖乱斗,致使千余武林人士惨死,这件事难道就能轻易的算了么?”

    “这不过是老夫为国效力所致罢了!”刘瑾轻轻一挥衣袖,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正德皇帝下拜道,“老奴有本启奏!”

    “刘公请讲!”正德皇帝本来就不准备因为武林这点事,就处罚自己极为宠信的刘瑾,当即点头说道。

    “锦衣卫奏报,有鞑靼细作,遣越过境,来我大明,意图串联我大明的逆贼势力!”刘瑾语出惊人的说道。

    “这……”杨廷和闻言不禁失语,他本就聪慧,明白过来刘瑾准备如何为自己开罪了。

    “什么?”正德也是一脸震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刘瑾,问道,“你所言当真?”

    “老奴怎敢欺君瞒上!”刘瑾见正德有些不相信,不禁心中有些不高兴,只是现在是朝堂之上,只得耐着性子说道,“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正在殿外,陛下传召,一问便知!”

    “好!宣石文义进来!”正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似有些对刘瑾不敬,不禁歉意的一笑。

    刘瑾见皇帝如此,心中那点疙瘩也是烟消云散,摆了摆头,站起身来!

    此时的随堂太监是邱聚,当下皇帝下令,他立即走到坍圮边缘,用那公鸭嗓子放声喊道:“宣石文义觐见!”

    自有殿上的太监,把这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不多时,就见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一身飞鱼服的走了进来!

    石文义个子不高,却是一身肥肉,显然是养尊处优久了。

    他一路颤抖着一身肥肉,极速来到坍圮之下,躬身行礼说道:“臣石文义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起来答话!”正德皇帝急于知道事情,当即出声说道。

    “谢陛下!”石文义站直身体,微低着头,说道。

    “朕刚刚听刘公说,有鞑靼奸细,遣越过境,意图联络我国叛逆,准备起事?那可有此事?”正德皇帝神情严肃的问道。

    “确有其事!”石文义点头答道,“自宁夏大战起,臣就对九边各地,派出了许多锦衣卫密探,侦缉草原各部的敌情!月前有密探发来信报,说鞑靼达延汗之子巴尔伯罗斯特率领心腹南下,遣越入境,不知所踪!臣下知道这消息之后,就严令天下锦衣卫,尽快探查这巴尔的动向!”

    “那可曾探明?”正德皇帝听石文义,知道这鞑靼竟然是派王子前来,看来对这次南下联络大明叛逆一事,是势在必行了,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愤怒,当即继续问道。

    “臣下四处打探,虽然没有发现巴尔的踪迹,可是却找到了巴尔的目的!”石文义答道。

    “是何目的?”正德皇帝问道。

    “巴尔意图联络天阴教,扶持天阴教一统武林之后,在我国内部起事!同时鞑靼从外部进军,攻打我国边境!如此内外夹攻,当可成事!”石文义朗声说道。

    “什么?”正德皇帝闻言愕然,他却没有料到,这鞑靼王子亲自南下,竟然是准备从武林入手!

    大明之所以能建立,与武林各派的鼎力支持不无关系。因此自洪武太祖开始,都是对武林约束不高!

    只是礼敬少林、武当,着这两个世外门派,约束武林。

    这么多年来,少林、武当身为出家人的修行场所,被各代皇帝赏赐无数。

    而少林、武当也是投桃报李,一意为大明约束武林各派,不使任何一家独大,也不随意干扰武林之事。

    虽然武林之中风波不断,可是大明开国至今百余年,却是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动摇大明国本的大事。

    连当年如日中天的日月神教,也都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因此大明官方,一直对武林比较放心。

    这会儿听得鞑靼王子巴尔与天阴教串联起来,意图在大明内部起事,正德皇帝虽然平庸贪玩,可也是气愤不已。

    “这天阴教的贼子安敢如此?石文义,你的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还不速速给朕……”正德皇帝正准备下令石文义,着其剿灭天阴教,不料却是被人出声打断。

    只见一直老神在在,不曾出言的李东阳突然走了出来,说道:“陛下,且勿动怒!”

    “嗯?李爱卿有什么要说的么?”李东阳为内阁首辅,当朝宰执,四朝元老,又是弘治遗命的顾命大臣,实是地位特殊,即便是正德也是平素对李东阳礼敬有加!这会儿李东阳虽然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他也是耐下性子,看着李东阳问道。

    “老臣想问问石指挥使,这鞑靼王子巴尔与天阴教勾结,是有确凿证据,还只是风闻奏事?”李东阳一双看起来浑浊不堪的双眼,却透着一点精光,看着那大腹便便的石文义问道。

    “这……”石文义闻言一愣,其实所谓的巴尔与天阴教勾结,不过是刘瑾交代他胡乱攀咬的罢了!虽然巴尔确实南下了,但是石文义调查至今,也没有发现巴尔到底在何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刘瑾为了从搅起江湖动乱一事脱身出来,就指使石文义如此说。

    这会儿李东阳这个当朝宰执亲自出面,肃声询问,即便石文义背后有刘瑾,也是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能沉默半晌,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好。

第三百五十七章 昏君

    李东阳见一句话就问倒石文义,不由得轻轻一笑,看向正德皇帝,说道:“陛下,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所谓的鞑靼王子巴尔与天阴教勾连,准备内外起事,不过是锦衣卫风闻奏事罢了!”

    “原来是这样……”正德皇帝不禁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赞赏的看了一眼李东阳,然后准备去责备石文义。

    不料这却惹恼了刘瑾,只见刘瑾又出声说道:“哼!国家大事,即便只是风闻,也必须严肃对待!你说是不是?西涯公?”

    “刘公此言倒是不差!”李东阳已经明白,想凭借这件事,扳倒刘瑾已经不可能了,当下也是不想再做纠缠,只能点头说东啊。

    “既然如此,那老夫挑拨天阴教与正道武林争锋,也是没错的!”

    刘瑾见李东阳不再一味纠缠,不禁有些奇怪,可是既然李东阳主动认怂,那就代表这一波文官与勋贵联合的攻讦已经宣告失败,自己也算是又胜了一次了。

    “如果天阴教意图不轨,那么借正道武林之手,消弱天阴教,也未尝不可!”杨廷和自然明白李东阳的意思,只是他性格刚硬,这次反正已经这样,还不如继续走下去,当下只听他说道,“可是这些与刘公控制武林门派又有什么关系?”

    “嗯?”刘瑾闻言心中一动,看了身侧的正德一眼,只见这小皇帝完全没有为此事动怒,当即心中明了,说道,“未知杨大学士如何认定老夫控制武林门派!”

    “我有人证!”杨廷和凌厉的看了刘瑾,然后大声说道,“恳请陛下宣北岳恒山弟子水月进殿,指证刘瑾控制武林门派一事!”

    “准奏!”正德皇帝其实也奇怪刘瑾为何控制武林门派,在他心中,自然不会相信杨廷和他们所说的那些刘瑾控制武林门派,蓄养死士图谋不轨的说法了。

    如今他心中对刘瑾信任极深,却不是这些小事能够动摇的。

    刘瑾听得恒山弟子竟然来到北京,还就在大殿之外,不禁脸色有些阴沉。

    不过好在他已经想到如何破解此事,心中倒是不急,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那邱聚得了皇命,又见刘瑾没有拒绝,当即把这道命令传了下去。

    不多时,一名身穿月白色尼姑服饰的中年尼姑缓缓走上殿来,立在班外殿口,下拜说道:“水月拜见皇帝陛下!”

    “师太免礼!”正德虚抬了一下手,等着水月师太平身之后,才问道,“今有杨大学士指责刘公控制恒山派,未知是否有此事?”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水月师太看着坍圮之上的刘瑾,双眼之中闪过一丝仇恨的神色,说道,“内厂厂公刘瑾阴谋控制我恒山派!我恒山派原掌门水云师太不服,被他当场处死,这件事,是贫尼亲眼所见,不曾有假!”

    “哗”的一身,本来安静无比的大殿瞬间就如同煮沸的热水一样,嘈杂了起来,大小官员都是交头接耳,述说着刘瑾的霸道。

    这些人倒不是指责刘瑾控制武林门派,而是说刘瑾亲手击杀他人!

    要知道大明律虽然不是很严苛,可随意杀人,也是犯法!

    因此即便武林争斗,也不能随便杀人,否则也是要遭到官府通缉。

    正德也是没有料到,刘瑾不但真的控制了武林门派,竟然还杀了前恒山掌门水云师太,而且还被这水月师太当着百官面前说了出来,不禁心中有些奇怪,看向了刘瑾。

    刘瑾自然是从杨廷和提议唤恒山派的人进殿的时候,已经想清楚该如何应对了。

    当下见的正德皇帝看来,悄悄的传音说道:“老奴知道陛下一身绝世武艺,却苦于在宫中无法发挥,常自抱憾!因此知道天阴教之事过后,老奴就准备整合江湖门派,一来为朝廷所用,二来却是推举陛下为武林盟主!如此一来,陛下身为武林盟主,只怕也是有些机会可以动手教训那些不服之人的!”

    这番话,却是刘瑾熟悉正德的脾性,针对性的说出来的。

    此时正德听完,果然满眼放光!这正德皇帝自小顽劣,最是不喜欢儒家礼教,也是最荒唐的!

    他平日里在豹房玩耍,都是自命将军,命手下的近侍太监分作敌军与手下,然后指挥着两拨人交战,玩的不亦乐乎!还时常打赢了之后,为自己加官进爵。

    如今在豹房之中,这位奇怪的少年天子已经“积功”把自己升为了“都督”,比子龙的参将还要高出不少。

    此时听得刘瑾要推举自己为武林盟主,正德心中只觉得激荡不已,看向刘瑾的眼光,也是越发满意。

    台下的杨廷和却不知道刘瑾已经用那番鬼话,骗取了正德的无比信任,他只是觉得既然水月师太已经当廷指证,那刘瑾即便不会倒,也能受一下打击,于是他出声说道:“陛下,如今水月师太已经指证,恳请陛下降旨,革去刘瑾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交由三法司会审!”

    司礼监掌印太监其实就是所谓的内廷内相!

    这职位如果刘瑾真的交出去了,只怕转眼间,就会被其他太监取而代之!

    他的权利,也会受到极大的打击!虽然不会彻底垮台,但是却也会声势不再!那些投效他的文武百官,只怕也会有很多人另投门户了。

    “陛下,臣知罪,请陛下降罪!”刘瑾看向正德的神情,就已经明白自己那投其所好的策略已然奏效,当即毫不畏惧,顺着杨廷和的话,就直接请罪下拜说道。

    “刘公何罪之有?”正德皇帝却在满堂文武惊愕的目光之中,从那龙椅之中站了起来,一把扶住刘瑾,高兴的说道,“刘公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啊?”杨廷和不明所以,水月师太也是惊愕莫名,她本是被任不凡接入京中,配合朝堂大臣,一起向刘瑾发难的!

    恒山前掌门水云师太是她的师姐,因此水云师太惨死之后,水月师太就一直委曲求全,假意屈从,实则暗地里联络江湖正道,力图反抗刘瑾。

    这会儿到了皇极殿,见到朝堂衮衮诸公,以及当今天子陛下,她本以为恒山派的沉冤当能昭雪,不料形势却突然逆转,这正德皇帝也不知抽哪门子的风,竟然主动说刘瑾无罪,反而有功。

    “陛下请慎言!”杨廷和不禁涨红了脸,如果依着他刚直的脾气,其他人敢这样说,只怕他早就直接喝骂,可正德皇帝这样说,他也是不便多说,只能如此委婉的提醒道。

    不料正德皇帝却丝毫不领情,反而一挥龙袍,扶起刘瑾,大声的说道:“这大明境内的武林门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大大小小,林林总总,不计其数!每一次在武林争斗之中,惨死的人也是极多,造成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又为地方治安,造成多大麻烦,这些,难道杨大学士你们不知道么?”

    “这……”杨廷和不由得被自己这个曾经的学生说的哑口无语,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说好。

    水月师太也是涨红了脸,只觉得自己却是来错了地方。

    不理朝堂之上惊愕不已的文武百官,正德皇帝继续说道:“如今刘公为了制止大明的门派内斗,想要通过控制武林各派,推出一个武林同盟出来!如此一来,日后有什么问题,都有武林同盟前来协调解决!既解决了江湖纷争,又保存了江湖各派的实力,一起对付外敌,岂不是壮哉!因此朕说刘公只有功,哪来的过!”

    其实这些哪里是刘瑾想的,也不是刘瑾教正德说的!

    这些都是正德自知自己将要成为那武林盟主之后,自己臆想出来的!

    反正他是皇帝,在他眼里,只要自己认为可行的,刘瑾就会帮自己实现!

    何况刚刚刘瑾自己也说了,他的目的是让自己当武林盟主。

    这番话说完,不但是杨廷和等文武百官,功勋贵戚哑口无言,即便是刘瑾也是没料到,自己身边的这位小皇帝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过了良久,水月师太一声暴喝,说道:“昏君,江湖之事,怎能如此解决!我们各大门派的传承,怎能因你一言断绝!”

    水月师太的这番话,不过是因为她自我觉得报仇无望,又以为正德皇帝也与刘瑾为一丘之貉,心中绝望之下,才如此说的。

    可是她这番话,却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正德皇帝本来一脸笑容,憧憬着自己设想下的武林大同的局面。

    不料听得这番言论,一张笑脸却是僵住了。

    刘瑾也是没有料到,这隐藏这么许久的水月师太,竟然自己作死的在皇极殿辱骂皇帝,心中得意不已,只是他是当事人,不宜做出什么举动,只能目视邱聚与石文义。

    这两人都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辈,见得刘瑾已经彻底掌控了局面,当下石文义就一声暴喝,说道:“大胆!竟然当廷辱骂陛下,速速于我拿下此人,听候陛下发落!”

    石文义本是想直接下令格杀此人,不过锦衣卫虽然有逮捕人的权利,却没有随便杀人的权利。

    何况这里是皇极殿,诸多大臣在此,他若敢下令杀人,只怕立即就会招来文武百官的攻讦了。

    一旁的大汉将军,宫廷侍卫早就是想冲上来拿人,听了石文义的命令,都是冲向了水月师太。

    这水月师太自然不肯坐以待毙,正想反抗的时候,不料这些侍卫之中,冲出了一名身穿蟒袍的皇宫侍卫。

    此人方脸阔耳,相貌堂堂,瞧他太阳穴高突,显然是一名武功高手了。

    水月师太刚准备反抗,这人却是后发先至,转眼间来到水月师太面前,轻轻一掌平推,水月师太只得也是一掌迎来。

    “嘭”的一声轻响,水月师太的那条臂骨被此人这一击,直接打得断裂开来,痛呼一声,跌落在地。

    然后这人又是极快在水月师太胸前一拂,已然把水月师太的穴道封住了。

    “五气朝元掌!你是武当派的?”水月师太嘴角噙着鲜血,凄惨的说道。

    “哼!”那人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多说,转身又到了大殿一角,泯然于众侍卫之中。

    其他侍卫立即冲上前来,七手八脚的把这水月师太按住,然后看向了正德皇帝。

    从石文义下令,再到侍卫们把水月师太按住,前后不过数息,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水月师太就已经被擒。

    石文义高兴的转过身来,向着正德下拜道:“陛下,逆贼已经被擒下,请陛下发落!”

    杨廷和本来还想出声为水月师太求情,可是李东阳却不着痕迹的拉了他一把,然后对他摇了摇头,显然是劝杨廷和放弃!

    想起这水月师太当众辱骂皇帝,杨廷和也知道,就算是自己跳出来求情,只怕非但不能救回这师太的性命,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张懋与朱辅也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说,退回了勋贵班列之中,不再多说。

    显然这两位国公已经明白,今日的事,已经算是以自己这一边彻底失败告终,这水月师太,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坍圮之下的众多官员,也都是看向正德,显然是等正德的旨意。

    只是此时正德也是被水月师太的一通怒骂,觉得心中有些委屈!

    他倒是没想直接杀了水月师太,毕竟他虽然顽劣,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是也不是那种草芥人命的昏君。

    听了石文义的回报,他心中正自踌躇,不料刘瑾却小声说道:“陛下,这水月当众辱骂陛下,致使陛下威仪有失,如果不处罚此人,只怕日后陛下威仪不再啊!”

    “这……她也是一条人命啊!”正德有些犹豫的说道。

    “那不如陛下下令,交给老奴处置!”刘瑾小声的说道,“我不害她性命,却也使她不再辱骂陛下,如何?”

    “好!就依刘公!”正德点了点头,然后对下面说道,“这水月刁尼,辱骂君上,目无纲纪,着即交由内厂审讯,不得有误!”

    “老奴领旨!”刘瑾闻言躬身领命道。

    那下面的侍卫自然就押着水月师太,退出了皇极殿,向内行厂走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盟主

    见这水月师太被押走,正德皇帝也是微微有些败坏兴致的看着下面,说道:“杨大人,你所奏的事,却也是都处理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的么?”

    其实水月师太是杨廷和所荐,如今水月师太已经交由内厂审问,那杨廷和却也应该逃不了一个失察的罪名,重则被锦衣卫拿下,进入诏狱受审,轻则也是丢官去职,回乡反省!

    只是正德皇帝与杨廷和师生十数年,关系极好,正德皇帝不想就此事问责杨廷和,也怕刘瑾再起事,因此才这般说道。

    杨廷和聪慧过人,自然明白正德皇帝的一片心意,当即躬身拜谢道:“臣无事可奏,今日孟浪,自请革去官职,以儆效尤!”

    虽然正德皇帝有意饶了他,可是他却心念大明纲纪,不想助长这等事,因此自请处罚。

    刘瑾闻言眼中喜色一闪而过,正准备指使党羽出面,弹劾杨廷和的时候,不料正德皇帝却立即说道:“好了!你是当朝大学士,怎么会跟一个疯尼姑有什么交往!多半是这个疯尼姑蛊惑了你罢了!虽然你有失察,却也不甚严重,这样吧!朕罚你一年俸禄,你好好反省一下,就成了!”

    李东阳本来听到杨廷和自请革职,心中不由得一跳。

    如今内阁四名阁臣,两员清流,两员刘党,算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可如果杨廷和被革职,以刘瑾手段,多半会安插手下,进入内阁!

    如此一来,刘瑾党羽在内阁之中就会形成多数派,到时候自己这个内阁首辅被架空算是小事,这大明彻底沦入刘瑾手中才是最可怕的。

    好在正德皇帝与杨廷和私交不错,在这等关键时刻,竟然一意为杨廷和开脱。

    李东阳不禁松了一口气,不等杨廷和再说,抢先出声说道:“臣替杨大学士谢过陛下恩典!”

    这谢皇帝的恩典,哪里有代替一说,何况杨廷和此时还在,更是没有这个道理。

    不过杨廷和本也不是那等不知进退的愣头青,等心中那股子以正纲纪,维护皇帝尊严的劲头一过,又看到李东阳出声维护自己,而刘瑾也是神色不善的看了过来!

    他不禁福至心灵,明白过来,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弊得失。

    当下也是顺着李东阳的话,在李东阳身后拜谢道:“臣杨廷和拜谢陛下天恩!”

    这话一出,倒是有几分奉承正德的意思。

    正德与杨廷和师生十数年,关系极佳,可也从来没听过自己这位老师何时当面如此说话,心中也是高兴,之前的不愉快也都是烟消云散,不禁虚扶两人,说道:“西涯公为当朝首辅,杨大学士又曾为朕的老师,不必如此!快快起身吧!”

    “谢陛下!”两位大学生相视一笑,不再多说,退进了班中。

    刘瑾见这等机会错过,不禁冷哼一声,不再多说。

    “众臣可还有什么事要启奏么?”正德见风波平息,不禁逡巡一番,然后朗声说道。

    下面群臣经过刚刚风云诡谲的廷争,不论是清流文官派,还是勋贵武官派,亦或是刘瑾的阉党派系,都是万马齐喑,心中只是想着经过今日朝堂交锋,以后自己等人该如何自处,却是再也没有官员,出声说什么事了。

    正德见一声询问之后,下方众臣一个回话的都是没有,当即明白过来,他本就不喜欢这般上朝听政,见没了事,就高兴的看了邱聚一眼。

    这邱聚自回到北京之后,成了随堂太监之后,也算是心气彻底平了,眼力劲倒是涨了不少。

    这会儿见到正德看来,他哪里还不明白,立即抱着拂尘出列道:“陛下退朝!”

    那下面的群臣也都是整整齐齐的山呼万岁,恭送正德退朝。

    正德见这该走的流程都走了,当即不耐的跳下龙椅,一把抓住刘瑾的手臂,就向着外面走去。

    刘瑾虽然不明白这小皇帝何时对自己如此亲切了,可是这众目睽睽之下,也是不敢稍有懈怠,只得做好一个内臣近侍的本分,随着皇帝向后面退去。

    其他近侍、宫娥,也都是在邱聚的领导之下,快步向后面追去。

    不多时,正德就已经带着刘瑾、邱聚等人离开了皇极殿,坍圮之下的众臣也都是三三两两,星散而去。

    只有杨廷和一把挽住李东阳,小声说道:“西涯公,打蛇不死,反为祸患啊!”

    “介夫啊!”李东阳却是反手拍了拍的手臂,轻声说道,“稍安勿躁,此处是陛下听政之地,不宜过多说些什么!今晚老夫在府内设下酒宴,如果介夫你不介意,倒是可以过来,那时候我们再聊!”

    “好!那我先去了,西涯公慢行!”今日廷争没有达成打击刘瑾的目的,反而被刘瑾反咬一口,把自己这边的恒山派水月师太给坑进去了,杨廷和却是憋了老大的一口气,只觉得胸中愤懑不已!

    而且这次清流文官与功勋贵戚联手施压,已经算是暴露了自己等人这边的底牌了,这样子还没有扳倒刘瑾,只怕等刘瑾缓过劲来,自己这些人可就麻烦了!

    因此杨廷和才如此急躁,希望能想出什么辙来,再对付刘瑾一次!

    如今李东阳所说今晚酒宴,显然就是要讨论如何继续刘瑾,目的达成,杨廷和倒也是不再忧心忡忡,大袖一甩,却是率先离去。

    李东阳也是老神在在,又去邀请了其他的官员,随同赴宴。

    比如那户部尚书刘玑刘士衡,礼部尚书白钺白秉德,刑部尚书刘璟刘德辉,工部尚书洪钟洪宣之等九卿大员,以及英国公张懋、成国公朱辅等功勋贵戚。

    这些大臣本就是清流与勋贵两派的领头人,这次发难,又都已经现身,自然都是满口答应,今晚于李东阳府上聚议了!

    ……

    而此时,正德拉着刘瑾,一路出了皇极殿之后,来到了附近的偏殿之中,等关上门,命令侍卫把手四方之后,正德才一脸欢喜的看着刘瑾,问道:“刘公,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臣自然不敢有一句戏言!”刘瑾拱了拱手,以表恭敬的说道。

    “哦?那你给朕说说,武林上的事!朕自幼练了一身还不错的武功,可是一直苦无用武之地!倒是刘公你了解朕,为朕办下这等好事来!”正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的说道。

    原来正德之所以如此急吼吼的把刘瑾拉到这偏殿,就是为了刘瑾那句控制武林门派,是为了让正德当武林盟主这样的事啊!

    刘瑾虽然知道正德荒唐,最喜欢这些莫名其妙的头衔,可是却没有料到,这么一个空壳一般的武林盟主头衔,竟然能让正德如此上心。

    见正德如此急切,刘瑾不禁按捺下心绪,把江湖之中最近发生的要事缓缓说了出来!

    从自己暗中授意谷大用、张彩分别控制北岳恒山、南岳衡山,以及自己出面,亲手分裂了五岳剑派之中实力最雄厚的泰山派,直说到天阴教崛起北地,不断的吞并中小门派,成了气候。

    自己怕这天阴教一家独大,又有石文义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提供的鞑靼王子巴尔与天阴教勾结的线索,不禁就定下了祸水东引,让天阴教去攻打泰山派,然后引出泰山派背后的以少林、武当为首的正道武林。

    再慢慢又说到了泰山之战的惨烈,其中着重描述了天阴教的残暴,尽数诛杀了泰山一地的所有武人,但是他却故意忽略了那与正德极为相似的天阴教右护法龙摩,也就是子龙!

    这番絮絮叨叨,直是说了个把时辰,刘瑾都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才堪堪说完。

    正德皇帝听完之后,对江湖乱斗不禁充满神往,意犹未尽的问道:“那刘公接下来的计划,当是什么呢?”

    “老夫动身北返的时候,锦衣卫来报,那樊天涯依旧留在了卫辉,至今还没有动弹!以我看来,等泰山的消息传到少林之后,那些正道门派只怕就坐不住了!多半就会有门派要冲杀出来,去卫辉与天阴教一决雌雄!如此一来,这正魔相争,必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到时候,我再命我麾下控制的五岳剑派出面,收拾残局,想来是可以的!”

    刘瑾半真半假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这计划水分颇大。

    刘瑾之所以不跟正德说全,显然是心中另有打算。

    正德却哪里知道这么许多,他的耳目就是三厂一卫,而三厂一卫传递给他的消息,都是经过刘瑾过滤之后,才传递出来的!

    因此正德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刘瑾想让他知道的!

    正德听刘瑾所言,这正魔两边竟然很可能在卫辉爆发大战,他不忧反喜的说道:“既然是有这么好的武林盛事,朕这个未来的武林盟主怎能错过?朕要即刻出京,前往卫辉!”

    “啊?”饶是刘瑾见惯了大风大浪,习惯了这位少年天子的天马行空,这会儿也是被这位荒唐的皇帝陛下惊了一跳,不禁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正德皇帝却是心之所动,就想着这样做,当下也是不管刘瑾是不是惊愕,只是对着一旁随侍在旁的邱聚喝道:“邱聚,你听到没?朕要马上出京!嘿嘿,朕要去为成为一个武林盟主奋斗!这成为武林盟主,总要是武林中人,总要一个武林之中的身份!邱聚,你说朕要起一个什么身份好呢?是叫神拳无敌,还是幻影无双腿呢?”

    这边正德在越说越过瘾,越说越觉得就是该如此,那边的邱聚却是满脸苦涩,看着刘瑾,显然是在请示刘瑾该如何做。

    好在刘瑾总算反应过来,不禁轻咳一声,打断了正德皇帝的臆想,正声说道:“陛下,这可不行!”

    整个朝廷上下,敢如此毫不留情面的拒绝正德皇帝的,除了刘瑾之外,别无他人。

    而且正德皇帝也只服刘瑾一人,被刘瑾这番喝止之后,他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奇怪的看着刘瑾,问道:“这是为何?”

    刘瑾恭敬的劝慰正德,说道:“陛下是一朝之主,天下臣民的表率,不可轻易离京,否则动摇国本,将会酿成大祸,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皇太后!

    正德最怕的就是皇太后,被刘瑾这么一说,一时语塞,自然就没有再要求出宫。

    当下正德不由得有些郁闷,整个人都无精打采了!

    刘瑾一见,当即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籍,递到正德皇帝面前,说道:“陛下不要不开心,请看这是什么?”

    “嗯?”正德有气无力的接过刘瑾的这本书籍,放眼看去,却发现这是一本封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忍”字的书籍,不禁疑惑的看向了刘瑾,询问刘瑾这是什么意思!

    刘瑾自信的一笑,说道:“如今江湖大乱迫在眉睫,估计正魔交锋,就在眼前,如果陛下相当好这个武林盟主,重点不是出不出宫去看热闹,而是要把这武功再精进一些。因此老臣殚精竭虑,思虑再三,就从日本人那里找来了这本倭奴人的忍术!这忍术与中原武功大相径庭,别出枢机,只要陛下能静心参悟,把这忍术融入到自己的武功之中,或许会有一线胜机!”

    “哦?这是那些倭奴人的武功?”正德闻言兴趣大起,整个人也是振奋起来,拿起这本秘籍,翻看了起来,这一看却是又过了半个时辰,正德方才缓缓合上书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这倭奴忍术独具一格,正走奇险之道,如果能练成,确实能为我的武功提升不少!还是刘公有心!”

    “不过是伺候陛下,让陛下高兴罢了,当不得陛下称赞!”

    刘瑾听了正德的夸赞,却觉得正德只怕心就定了下来,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当即弯腰逊谢道。

    “好了,那我先去参悟一下这倭奴忍术,回头再说!刘公,江湖之事可要抓紧!我如果能一统武林,定要教师父他们大吃一惊,哈哈……”正德皇帝志得意满的拿着这本忍术秘籍,缓缓向外走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情报

    见正德皇帝走远,那邱聚才低声对刘瑾说道:“还是刘公办法多,一本秘籍,就换得这位小祖宗消停下来!嘿嘿,佩服,佩服!”

    “老夫倒是想着这小皇帝以后能醉心武学,不理政务,那样你我等人才有机会大展拳脚,一展抱负啊!”

    刘瑾说完这句话后,就摆了摆手,示意邱聚跟上正德,服侍这位小皇帝去,自己也是抬腿就准备如此离开。

    邱聚陪着一笑,倒是没有多说,见得刘瑾的手势,当下就准备抬脚离去,不料刚刚走出两步,刘瑾又出声说道:“慢着,你回来一下!”

    “是!谨遵刘公吩咐!”邱聚不禁立即返身回到刘瑾身边,对着刘瑾躬身行礼说道。

    刘瑾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说道:“这小皇帝性子跳脱,为人随性!这些时日文官武官勾结到了一起,如果皇帝再出现什么变故,你我可就危险了!你务必跟紧皇帝,有任何异动,就速速来报知于我!”

    “啊?是!”邱聚闻言先是一愣,等看清刘瑾阴沉的脸色之时,立即点头应命。

    “好了!去吧!不要走漏了风声,也不要让小皇帝察觉什么!”

    说完之后,刘瑾看也不看邱聚一眼,抬脚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只是他没有看到,他走之后,邱聚却是神色极为诡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是向着小皇帝离去的方向追去。

    刘瑾出了这偏殿之后,也没有稍作停留,径直向着司礼监而去。

    此时他离开京城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却发生清流文官与功勋贵戚联合弹劾自己的事情,他虽然在朝堂之上,借助正德皇帝的心性,打退了这次弹劾,可是终究还是心里惊惧,明白这两股势力如果真的合流,并力对付自己,那么自己只怕就危险了。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的去弄清楚自己离开京师之后,这京中乃至全国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然后再看看三厂一卫搜集的情报,才好做定夺。

    而这些情报,只有在司礼监却是最清楚的。当下刘瑾面上无悲无喜,一路来到了司礼监。

    远远的就看到一名身穿蟒袍,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的老太监正站在那司礼监的门口。

    当下刘瑾快走几步,来到此人面前,拱手说道:“梧冈公,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弱,却在此作甚?”

    “听闻刘公今日回返,因此我就在此候着了!”这人自然就是八虎之一,司礼监秉笔太监,为刘瑾把控内廷运作的高凤了,只因他号为梧冈,因此八虎都是以这梧冈公来称呼于他。

    他也是八虎之中,年纪最长,但是却最谦和善良之人。

    许多刘瑾提议要杀的人,都是他从中斡旋,为他人求下情来!

    也因此,无论内廷、外廷,都是极为敬重此人。

    刘瑾一把解下自己背后的皮裘,披到了高凤身上,为高凤系好之后,就拉着高凤一起,进入了这司礼监之中。

    这司礼监之中本来在处理公务的各个大小黄门,见到刘瑾与高凤相携而来,都是忙不迭的放下手头事务,肃身行礼,倒是不敢稍有懈怠。

    刘瑾倒是没有搭理,只是与高凤前行。

    反倒是高凤不住点头微笑示意,然后命这些黄门继续处理事务。

    不多时,两人越过这前堂,来到后面的一间偏厅之中,分别落座,等下面的小黄门上了茶水之后,喝下一口热茶,刘瑾才缓缓开口说道:“今日我在朝堂之上,被清流文官与功勋贵戚一起,联合弹劾,这件事,想必梧冈公已经知道了吧?”

    “邱聚已经使人前来报信了!不但是我,只怕这会儿张永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来此,与刘公商议!”

    高凤却不愧是年老,刘瑾才刚刚开了一个头,他就已经明白刘瑾想说什么。

    “这样也好!”刘瑾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梧冈公你就把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天下发生的大事都告诉我吧!捡重要的说!”

    “好!”高凤喝了一口茶之后,就缓缓用他那有些嘶哑的声音,慢慢的说了起来。

    大明幅员辽阔,疆土之上发生的大小事务,只怕不胜枚举!

    好在刘瑾需要知道的,都只是大事,尤其是与刘瑾派系息息相关的大事。

    高凤自然清楚,当即就挑了一些重要的,缓缓的说了起来。

    两人就这般一个说,一个听,这国家大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就这样缓缓在这偏厅之中传荡开来。

    过了许久,等到马永成、谷大用两人赶到的时候,高凤才缓缓说完。

    “嗯!于风被杀一事,你们调查有结果了么?”刘瑾此刻听了不下数十件大事,但是却敏锐的一下子就挑出了一件不大,但也不小的事,看着马永成、谷大用二人,问了起来。

    这两人一个是东厂厂公,另一个却是西厂厂公,算是大明消息情报最灵敏的机构了。

    马永成却是首先脸一苦,说道:“刘公,我这随你去了洛阳,这京中的事,我也是刚刚回来,还不清楚!”

    “哼!那么你呢?”刘瑾冷哼一声,显然是对马永成不怎么满意,转头看向谷大用,显然是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谷大用身为西厂厂公,奉了刘瑾的命令,前去暗中收服恒山派!

    这恒山派本来是尼姑门派,里面的弟子大多都是尼姑!

    可是在近百年前,这恒山派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掌门,在江湖之中声望颇高,竟然引得无数高人前去投奔。

    当时恒山派一跃从五岳剑派之中垫底的存在,瞬间到了五岳剑派的魁首。

    此后那掌门卸任之后,这恒山派也是一直如此,尼姑弟子居于见性峰上的无色庵,掌门等人多是出自那里。

    其他男性弟子、俗家弟子却居于山下的别院,一来护卫山门,二来却是与山上的无色庵有别。

    也正因为当年的恒山派的兴旺,即便到了今时今日,这恒山派倾颓不少,可也是依旧实力雄厚。

    除了泰山派之外,这恒山派可以稳居五岳第二!

    因此,刘瑾放心不下,才把谷大用以及西厂派了出去,力图收服恒山派。

    谷大用也可以说是完成了任务,也可以说是没有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自然是恒山派确实已经被刘瑾遥控在手上,没有完成任务却是因为这恒山派之中,却还潜藏着一股反对刘瑾的势力。

    刚刚在皇极殿发难的水月师太,就该是这一派的代表。

    早就因为邱聚的通报,谷大用已经明白了大殿之中的事情,因此知道自己如果一个回答不善,虽然不至于被刘瑾怎么着,可是一番训斥却是少不了的!

    当下谷大用在来之前,却是做足了功课,虽然他还不是很清楚于风被杀的始末,可也不至于全然两眼一抹黑。

    见到刘瑾看来,他立即说道:“于风被杀,据探子初步回报,是因为出了边关之后,遇到了大股的沙盗,不幸被杀!”

    “这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刘瑾不耐的说道。

    “是!”谷大用闻言那身肥肉一抖,立即说道,“但是根据我西厂的分析,如今临近过年,关外早就是冰雪覆地!这沙盗就算再猖獗,也应该待在窝里,不再出来,猫过这个冬季再说,这也是沙盗以往的惯例!再说,长城边刚刚经历了一场我大明与蒙古的大战,而河套也是刚刚被我大明的官员收服,因此这沙盗理应不会顶风作案!”

    “所以你的结论呢?”刘瑾闻言点了点头,虽然谷大用说的这些,有一些他也是猜出来了,可是却没有谷大用这借助西厂全面分析来的清晰,当下也是微微有些满意的点头。

    “结论就是,有人故意杀害于风!”谷大用这句话看起来是废话,实则却是告诉刘瑾,于风被杀,不是那么简单。

    刘瑾自然是聪明人,听了谷大用的话,不禁眯起了眼睛,闪出丝丝杀意,说道:“继续说!”

    “于风是我们内廷之人推荐的河套参将,而河套,却是一块肥肉,因此,应该是那些被我们抢走这块肥肉的人下的手!”

    谷大用等人见刘瑾这样,都是心中一跳,知道刘瑾这会儿已经动了真怒。

    “嗯!那依你之见,是李东阳、杨廷和他们这帮文官,还是张懋、朱辅这帮武将动的手呢?”

    刘瑾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过他毕竟情报不全,因此只能看谷大用这位西厂厂公如何说,然后再来判定了。

    “依我之见,既有李东阳他们,也有张懋他们!甚至于,还可能有……”谷大用微微顿了一顿,脸色难看的看向刘瑾。

    “还可能有什么?这里是司礼监,是我们的地盘,就算是李东阳、张懋他们其奸似鬼,也不会被他们知晓,你放心的说!”刘瑾轻喝道。

    谷大用点了点头,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水,然后才缓缓说道:“还可能有藩王以及河套那些部族的影子!”

    “嗯?怎么说?”刘瑾闻言双眼不禁睁开,倒是有些惊讶,他一直只想着朝堂上可能存在的敌对势力,却是没有想到京城之外。

    “魏彬是这次宁夏大战的监军,等他来,刘公就清楚了!”谷大用倒是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而是这般说道。

    只是倒也巧合,他刚刚说到魏彬,就听得外面一声中气颇足的声音在外面说道:“魏彬请见!”

    这声音却正是魏彬,只因他被正德授命执掌三千营,因此也修炼了一身偏阳刚的功法。本来他是去了势的太监,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修炼这等功法的,可是刘瑾却别出枢机,用其他邪门的方法,让他成功练成了这阳刚的武功!

    就因为这个,魏彬对刘瑾最是感激,因此平日里倒是以刘瑾的门生臣僚一般自居,这会儿也是如此。

    “进来吧!”见到魏彬到了,刘瑾本来有些阴郁的脸上,倒是不禁出现了一丝喜色,对着外面轻声说道。

    得了刘瑾的首肯,魏彬立即推门而入,首先就是对刘瑾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又与高凤见礼,最后才与马永成、谷大用二人见礼。

    行礼完毕之后,魏彬却是紧挨着刘瑾的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等他坐稳,刘瑾才缓缓说道:“魏彬,刚刚大用说,这次于风被杀,背后有藩王与河套那帮乱民的影子,还说你知道一些,如今你来了,就说说看吧!”

    魏彬闻言立即把宁夏的见闻都是说了出来,这其中包括定国公徐光祚与子龙的结识,再到子龙神奇的收服宁夏,带着数万河套大军,西出河套,与大明军队一前一后,击败了鄂尔多斯的事。这其中的方方面面,魏彬都是详细的讲出。

    “嗯!风月帮帮主马风月?”刘瑾听得这个名字,心头不禁闪过一丝古怪,想起了当年自己还丝毫不通武功,被一对江湖男女吓得快要肝胆寸裂一事,那个女的,据事后通缉而言,好似就是马风月啊!可是曹秋海不是说当年他带着锦衣卫,把这苗定山与马风月都打落了山崖,掉入海中,以他当年的掌力,这两人不是不能存活么?那么这个马风月与风月帮帮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刘公认识此人?”魏彬却是奇怪,当即拱手问道。

    “没什么!”刘瑾摆了摆手,看了一眼马永成,说道,“永成,你为我去办一件事!”

    “刘公请讲!”马永成立即在椅子上欠身问道。

    “着东厂给我调查清楚风月帮,还有这个马风月的一切,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够不够?”刘瑾问道。

    “莫说半个月,最多十天,永成必定为刘公献上需要的一切!”

    之前刘瑾问起于风的事,他马永成一问三不知,正是心中忐忑的时候,这会儿得了刘瑾的任务,不禁有些愉悦,当即就立下了保票,然后就起身出门,前去下令去了。

第三百六十章 太后

    见马永成已经去查了马风月,刘瑾看着魏彬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徐子龙与徐光祚私交不错,而徐子龙又是安王旧部,还要迎娶安王的女儿!而徐光祚却通过自己的关系,让张懋、朱辅他们认同了徐子龙统摄河套之事!也就因为这些,我派出去的河套参将于风,就被他们联手狙杀了?”

    “以卑职愚见,以及时候与谷公公的参详,当是如此!”魏彬点头说道,另一边的谷大用也是立即点头,显然他刚刚所说的藩王,自然就是安王了。

    “嘿!好一个安王!上次设下那等计策,没有扳倒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敢如此行事!”刘瑾不禁轻轻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这一掌拍出,竟然就把这桌子派出了一个寸许深的手印来。而桌子却是没有什么事,显然这刘瑾的武功,已经到了可收可放的地步,极其可怕。

    “为今之计,请刘公拿主意吧!”魏彬见刘瑾如此,不禁心头一跳,立即抱拳说道,“不若再栽赃一个罪名给那安王老儿,然后命厂卫前去拿人!这次直接在半路把他给杀了,这样一来,倒是省事了!”

    “这如何可以?”刘瑾倒还没有说,高凤就率先反对道,“安王是大明藩王,自太宗以来,就没有一个藩王被杀!如果我们擅杀安王,事情泄露,只怕不但我们几个人头落地,便是我等亲眷旧部,都得惨遭株连!你怎敢如此!”这番话,倒是有些质问的口气了!

    高凤在八虎之中,地位特殊,即便是刘瑾都对他礼敬三分,如今他发话不允,魏彬也是只得摇了摇头,撇了撇嘴,倒是没有说什么。刘瑾见气氛有些尴尬,不禁轻笑说道:“梧冈公,小魏不过是年轻气盛罢了!我等是天子近侍,事事为天子着想,自然不会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说完之后,刘瑾又对魏彬呵斥道:“魏彬,你怎么能有此大逆不道的念头,还不快快向梧冈公认个错!”其实要说心狠手辣,这八虎之中,没有人能比刘瑾还心狠手辣!可是刘瑾却城府最深,平日都是一张笑脸,只有当他亮出绝杀的时候,才能发现的心狠。因此他从来不会当众提出这等建议,要做,也是做完之后,再来说这些话。

    魏彬却是年纪比较轻一些,出言莽撞,得罪了高凤,这会儿有刘瑾斡旋,他也是不禁低下头来,有些沮丧的说道:“梧冈公,小魏出言无状,还请梧冈公息怒!”

    “嗯!你我都是天子的近侍,却须得好好本分的伺候天子!安王论辈分,是天子之叔,是为皇叔!先帝在时,对安王多有褒奖,称赞安王为大明的贤王!你日后切记不可动这歪脑筋!虽然安王与我等政见不和,但是却不可如此莽撞的害他性命!”高凤也是颇有些倚老卖老的教训了一下魏彬。

    这魏彬资历最小,自然是点头应命,不敢多说什么了。刘瑾却是心中颇为不悦,不过却也是没有表露出来,等高凤训斥完之后,他才缓缓出声道:“好了既然魏彬知错,那就先这样吧!”

    “那依刘公之见,今日朝堂之上,清流文官与功勋贵戚一起发难,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谷大用又问道。

    “如今于风一事,以及宁夏的事还不是彻底的清楚,而清流文官与功勋贵戚的接下来动作我们暂时也不知道,暂时就先这样了!大用,你给我好好监视李东阳他们,有什么消息,就立即汇报给我就是!等一切都弄清楚之后,我自然有反击之策!这次既然他们都跳出来了,我也要好好反击一番才行,否则却是对不起这些人了!”刘瑾思索片刻,最终才如此决定道。本来他还是准备回来之后,弄清楚情况就即刻反击,可是事到临头,突然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而且清流文官与功勋贵戚联手也不是这么好打发,当下他就如此决定。

    谷大用自然凛然接命,不多时,其他八虎成员又都到了,刘瑾也是没有说太多,只是就当下的事务先行处理了之后,就即结束了这次议事。

    结束议事之后,刘瑾离开司礼监,径直向慈宁宫去了!这次朝堂之上的廷争,不但让刘瑾看到了危险,同时也发现了不少的机会!虽然清流文官与功勋贵戚一起跳出来很是让人心惊,但刘瑾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前提是要找到足够对抗的力量,粉碎这次文武百官的联手。

    刘瑾深深明白,只要这次再打败一次文武百官,自己起码能保得近十年的平安!而有十年时间给自己筹谋,自己的武林大计,驻军大计等等一系列的措施,都能保障自己的权位稳固。到了那时候,虽然自己不能篡权夺位,但是却是真正安稳如山,不再如现在一般,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而慈宁宫,张太后这里,就是刘瑾所能争取到的一个有力的支撑!弘治皇帝一生仅正式册立了一位皇后,就是这张太后。其他的不但连贵妃,就算是嫔妃,都是没有过!因此张太后虽然久居深宫,不问世事,可是其实张太后的手上,却是掌握了不小的影响力。不说其他,单就李东阳、杨廷和等阁部大臣,安王、庆王、代王等大明手握实权的王爷,以及寿宁侯等贵戚,都是对张太后礼敬有加。如果不是张太后一心安养天年,不想干预朝政,只怕这朝争之中,还要再加一个后党了!

    如果张太后支持刘瑾,那么刘瑾诸多举措,连李东阳都是无法干涉,而张懋、朱辅,也会顾忌皇家威仪,张太后的影响,有所收敛。因此在傲徕峰之上,认为那天阴教右护法与那当年的孩子极可能有关的时候,刘瑾就想到了要来此借张太后的势,让她倾尽全力,支持自己。

    只是司礼监俗事繁多,离开司礼监的时候,就已经日暮西山,好在刘瑾本就是禁宫内官,倒也是能在禁宫继续行走。可等刘瑾从司礼监到达慈宁宫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即便以刘瑾的权势,这时候要面见张太后,也只能站在殿外,等候其他的宫娥为他通传。

    张太后与刘瑾关系紧密,倒也确实没有让刘瑾久候,不多时,就有宫娥出宫,引着刘瑾一路行进慈宁宫。转转折折之后,来到张太后的寝房门外,刘瑾恭敬的报名而入,进了这张太后的寝房。

    “刘公,这么大晚上的,你如此急切要见哀家,可是有什么事么?”张太后虽然已经是年逾四旬,可是却保养得法,外表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岁出头。此时若照往常,她本已经安寝,因此这会儿接见刘瑾,却是穿着中衣,外面罩着一袭颇厚的狐裘,此处又是暖室,倒也是不虞寒冷。

    “回娘娘,老臣在泰山发现一些事情,与娘娘息息相关,因此刚刚处理完司礼监内务之后,就马不停蹄来此,就是为了报告给娘娘知晓!”刘瑾轻轻弯腰行了一礼之后,就即站直身子,平视张太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哦?泰山?还与哀家有关?”张太后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她本也是生就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又与刘瑾打交道久了,对这老宦官了解极深,见这老宦官如此,心里头也是有一丝不详的预感闪过。

    “不错!”刘瑾也知道已经夜了,自己不方便在慈宁宫久待,因此就说道,“老臣本在泰山公干,却意外发现了一名与陛下长相极为相似的人!”

    “与陛下长相极为相似的人?这有什么吗?”张太后倒还没反应过来,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张太后养尊处优许久,这些年来顺风顺水,虽然与正德不是亲生母子,可是却早已经有些淡忘了当年的事来,因此刘瑾这猛然一说,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大明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即便是相像之人,也不足为奇。

    “太后忘了郑金莲么?”刘瑾见张太后漫不经心,不禁轻笑着提醒道。

    “郑金莲!?”张太后惊得一跳,莫名的看向刘瑾,看到他那眼底的意思,总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问道,“你什么意思?郑金莲的那个孽种不是已经死了么?”

    “当年的事,太后也是很清楚的!”刘瑾见张太后有些愤怒,倒是没有惊愕,只是淡淡的说道,“当年老臣手无缚鸡之力,被那苗定山、马风月挟制,夺走了那孽种!后来曹秋海奉命追捕,把苗马二人打落大海,这娘娘应该比老臣还清楚啊!毕竟曹秋海可是慈宁宫的掌侍卫官,是娘娘的亲信啊!”

    “传曹秋海进来!”张太后一听刘瑾此言,瞬间反应过来,当即对外面吩咐道,外面自有宫娥应命之后,去找曹秋海前来见驾。

    然后张太后才缓缓平静下来,看着刘瑾问道:“刘公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哀家吧!到底是什么回事!”

    刘瑾拱了拱手之后,当即把在泰山之上的事,详详细细的都说给了张太后听,然后还把张彩于洛阳庙会,巧遇“皇帝”的事,也都说了出来!及到最后抓捕,一无所获等等,都是说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铲除

    没过多时,曹秋海就报名而进,对着张太后与刘瑾行了一礼之后,才缓缓侍立在一旁,不敢多说。

    张太后听完刘瑾所讲之后,斟酌良久,才看着刘瑾的眼睛,问道:“那依刘公之见,那天阴教右护法龙摩,就是张彩在洛阳碰到的那个假皇帝,也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理当是的!”刘瑾点头说道。

    “曹爱卿,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太后也知道,这郑金莲一事之上,她与刘瑾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刘瑾无论为了什么目的,都不会拿这个事乱做文章。

    当下她心中愤怒无比,看着曹秋海质问道。

    曹秋海却是没有听到刘瑾所说的是什么事,不过他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只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之中,大概就知道两人所说的事情,当下神情严肃的说道:“卑职当年带着锦衣卫,把苗定山与马风月逼到东海边上,亲眼看着这两人跌落悬崖,落入大海之中的,这两人理应死了啊!”

    “两人?那孩子呢?”张太后总算听出了曹秋海话里的问题,不禁有些愤怒的问道。

    “孩子?”曹秋海不禁努力回忆了起来,最后却是说道,“卑职见到苗定山怀里有一个鼓起的地方,而且他与卑职交手的时候,还一味护着怀里,因此卑职以为,那就是孩子!”

    “那你没见到他怀里是不是孩子咯?”刘瑾却是轻笑着问道。

    “没有!”曹秋海干脆的摇了摇头,有些颓然的说道。

    当年他以为苗定山与马风月把孩子放在怀中,最后与孩子一同落水而死,因此回来回报的时候,也是如此。

    只是今时今日想来,确实疑点颇多!

    不说其他,单说一个小婴儿,怎么会那么安静,自己与苗定山两人交手带起的掌风,不说断树碎石,只是也是劲风拂面。

    那孩子如果再怀中,怎么能一点影响都没呢?

    当年自己职位低微,只想着立下大功了,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如今想来,却是苗定山与马风月在逃亡路上,已经悄悄的换下了孩子,自己却茫然不知,被两人给骗了。

    “混账!”张太后闻言气愤无比,一把拍在自己的扶手之上,她虽然是不通武功,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可是这震怒的一掌之上,也是拍的这扶手都有些晃动,显示了张太后内心的愤怒。

    “太后息怒!”曹秋海虽然武功高绝,可这会儿知道自己当年的事没有办好,心中也是惊惧不已,不禁双腿一弯,匍匐在地上。

    张太后盛怒不已,正准备再喝骂一顿曹秋海,以出出心中恶气,可刘瑾却知道这时候不宜得罪曹秋海,不禁出面做起和事佬来,只听他说道:“娘娘息怒!如今事已至此,那孩子既然活下来了,如今又成为了勾结蒙古作乱的天阴教右护法,只怕就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因此这次倒是得好好合计一下,把这孩子和天阴教给铲除掉,永绝后患!”

    “不错,不错!”张太后此时倒是不得不卖刘瑾一个面子,缓缓压住怒气,和颜悦色的说道,“还是刘公稳重!只是我们该如何铲除这小子呢?”

    本来张太后深居禁宫,不想过多干涉朝政,只想着正德皇帝在内廷刘瑾,外朝李东阳、杨廷和等人的辅佐下,把这个国家治理好,不用自己太过操心。

    当然,刘瑾暗害忠直大臣的事,张太后也是深知,只是她却碍着与刘瑾的关系,不想就这点事处罚刘瑾!

    只要国家大势不变,自己能继续安享荣华富贵,张太后也不会站到台面上来!

    可如今那当年的孩子极有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找自己报仇。

    再以那天阴教的势力闹事,不但是自己当年指使刘瑾、曹秋海暗害郑金莲的事曝光,只怕大明的江山,也会动荡不安起来!

    那些背地里有野心的藩王,只怕也会趁机作乱!

    因此张太后才问计刘瑾,想除去子龙这个隐患,不使自己难受,为国家消除祸患。

    “天阴教看似强大,不过却内患不小!”刘瑾见张太后问计于自己,当下高兴的说道,“而且江湖之上,如今也不是天阴教一家独大!只要老臣略施计策,这天阴教必将与江湖其他大派产生冲突,乱起之时,他就算武功再高,也难免在阵上受创啊!”

    “话虽如此,可这等事如果只交给所谓的战场运气,哀家却不放心!”张太后凤目一挑,冷冷的说道,“哀家想,莫不如曹秋海与你一同前去,你与曹秋海二人联手,只怕天下之中,再也没人能存活吧!”

    “太后英明!”让张太后派出曹秋海,本就是刘瑾此来的目的之一,虽然刘瑾手下高手不少,比如那张守常,无耻和尚,可是天阴教更是高手如云,不说那近似鬼神的樊天涯,就说叶无焉、古笑天、龙摩三人,无一不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

    而且刘瑾的目的,可不是真的仅仅消灭天阴教,而是要灭杀掉江湖一切不利于他刘瑾一统江湖的势力!

    而这个目的,就涉及到武林正道的支柱门派,少林、武当、峨眉!

    这三大门派,刘瑾也曾试图拉拢。

    可不论是哪一派,都不曾有高层真的投向刘瑾麾下,除了一些弟子之外,刘瑾再无收获。

    三大门派之中,峨眉倒还好说,高手不多!可其他的少林、武当,随便哪一派,门下高手众多,如果刘瑾只靠自己的势力,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灭掉少林、武当!

    因此等天阴教与正道决战,再带着曹秋海去捡漏,这才是刘瑾心中的真实想法。

    这会儿张太后同意曹秋海出手,刘瑾也是高兴不已,可是这次他来的主要目的倒还没有达成,只得继续说道:“娘娘,老臣此来,却还有些事,要禀报太后知晓!”

    “嗯,你且说来听听!”张太后自觉有刘瑾、曹秋海两大高手出手,那天阴教护法龙摩,绝对无法存活,心中也是放心不少,轻轻说道。

    刘瑾说道:“老臣日前得锦衣卫密报,有鞑靼王子巴尔伯罗斯特自大漠南下,潜入大明境内,意图叵测!”

    “啊?竟然有这等事!”弘治皇帝一生钟情于张太后,虽然最后因为郑金莲一事,与张太后有些隔阂,可两人好歹举案齐眉数十年,两人的性情早就有些相近。

    这会儿去了一点心头烦心事,张太后骤然听到敌酋鞑靼王子南下,她心忧国家,倒是不禁失声问道,“可曾逮住这人么?”

    “此人在我中原之中,好似有人接应,因此老臣明察暗访,把三厂一卫的人手尽皆撒了出去,可终究没有抓住此人!”

    刘瑾叹息一声,转而又说道,“不过虽然未抓住此人,不过老臣发现,这天阴教与鞑靼王子,好似有所接触!”

    “混账!果然不出所料!”张太后本来还有些愁绪,这会儿却是烟消云散,当即高兴的说道,“这天阴教竟然敢勾结鞑虏,实是活腻味了!曹秋海,你去给哀家找皇帝来,请他降旨,敕令天阴教为邪教组织,即刻起,在天下之中铲除!”

    这道旨意却是下的又快又狠,实是张太后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灭杀掉那“包庇”了子龙的天阴教,这却是多好的假公济私的机会啊!

    曹秋海正准备接令出去,不料刘瑾却出声反对道:“且慢!”

    刘瑾在张太后这里的地位,曹秋海自然知道,当下不禁停下脚来,看刘瑾是什么意思。

    张太后也是颇为纳闷,看着刘瑾问道:“刘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如今江湖风云诡谲,各方势力,都是搅入其中!如今局势,实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刘瑾自然舍不得放弃天阴教这对付正道武林的急先锋,当今心中一转,就有了想法,立即谏道,“何况自古侠以武犯禁,如今天阴教要与正道武林决战,却是好机会,只要天阴教大战正道武林,老臣再与曹大人出手,为陛下,为娘娘,为社稷扫平武林,岂不是天下之幸事么?”

    这番话说出来,在场的三个人,却都是不全信。

    张太后与刘瑾相交多年,刘瑾所作所为,她自然都是看在眼里,如果刘瑾能如此为国为民,只怕真的堪比当年的郑和,刘永成了!

    只是张太后虽然明知刘瑾所言不实,可是也能看的出来,如果武林不再生事,对天下社稷,倒真不愧是好事!

    因此张太后只是暗地里撇了撇嘴,倒是没有揭穿刘瑾,反而点头说道:“刘公一心为国,忠于朝廷,忠于陛下,哀家甚是欣慰啊!也罢,既然你觉得如此办要好过直接取缔天阴教,那就都按照你的来!只是不能误了国家大事,不能真的让那巴尔什么斯特与天阴教成事,不危害江山社稷,也就是了!”

    “老臣必定竭心尽力,不使巴尔与天阴教成事!”俗话说,谎话说多了,自己也会信的。

    这刘瑾从早朝开始,到了这会儿,一直就在反复说鞑靼王子巴尔与天阴教勾结一事,这本来只是他通过零星的情报杜撰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应付今日朝争,可是说的多了,竟然好似真的有这么回事,让他自己都是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这天阴教难道真的是鞑靼王子巴尔此番南下的目的之一么?

    “嗯!哀家有些累了,刘公还有什么事么?”张太后见刘瑾答应自己,不禁就准备逐客了。

    可刘瑾此番目的还没有达成,如何肯就这么离去,当即只听他说道:“老臣还有两件事,要与太后说一下!”

    “你说!”张太后倒是有些头痛,这刘瑾一件事就让自己心力交瘁,疲累不已,这还有两件事,却真是扫兴。

    不过她也知道刘瑾这人虽然冷酷自私,但至少与自己的利益一致,在大事之上,也不含糊,只得耐着性子听刘瑾的事来。

    刘瑾整肃一下,然后朗声说道:“太后可还记得,月前安王那副先帝墨宝被盗一事?”

    “记得!怎么了?”张太后见他旧事重提,不禁有些不悦的说道。

    “太后可知道,那副墨宝曾经真的到了我手上,而且我也打开看过!”其实关于这先帝的遗画,刘瑾最初只是拿来作为攻讦安王的借口,倒是没有想的太深。

    可今日在司礼监,听魏彬说起风月帮的事之后,刘瑾脑海之中,突然就联想到安王与那副画,就想到了这幅画竟然与当年的事,息息相关,心中大喜,忍不住想把此事拿出来,好让张太后倒向自己。

    “怎么你?先帝的一副画罢了,难道有什么稀奇的么?”张太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先帝虽然是君上,可也是风雅之人,流传下来的画作虽然不多,可也不少!他与安王关系不错,赠一副安王,又有什么关系么?”

    这却是张太后不想刘瑾死命的抓着安王不放,想回护安王,才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罢了。

    可刘瑾自然知道张太后心中所想,又是冷笑着说道:“太后!先帝的画作确实不甚稀奇,可稀奇就稀奇在这幅画画的是一名女人,以及提了一首诗!”

    “女人?诗?”张太后眉头紧蹙,她心里隐隐闪过一个人影,神色有些不好的看着刘瑾,问道,“你说明白一些!”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刘瑾缓缓一句一句的念了出来。

    那张太后高居暖座之上,每听一句,面色就白上一分,抓着那暖座的扶手,也是用力一分,等到刘瑾念完,那包裹着上等丝绸的暖座扶手,已经被她抓破,她的脸色,也是彷如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咬牙切齿的说道:“贱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失态

    曹秋海对太后倒是忠心无比,见张太后如此,不禁躬身说道:“太后别气坏了身子!”

    “哼!”张太后此时出离的愤怒,不理曹秋海,只是看着刘瑾问道,“那画中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贱人?”

    “回禀太后,是!”刘瑾低垂着头,恭敬的说道,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的说东啊。

    “贱人,贱人!”张太后再也忍不住,拿出那双手,把自己的簪子竟然拿了下来,狠狠的一把扎在自己的暖座之上,凄厉的说道,“这负心人到了死,都不忘那贱人!枉我为他守节一生,一直痴心不改,哼!真是气煞我也!”

    此时张太后愤怒异常,连那哀家的自称都不用了,只是说我,显然是气的有些昏了头,才如此失仪。

    刘瑾与曹秋海自然知道张太后所说的贱人与那负心人到底是谁,都是低下头来,不敢再去招惹张太后,以免张太后怒火无处宣泄,被她寻个由头整治了。

    当下无人去管张太后,这张太后就如同一个平常的泼妇一般,站起来一边骂“贱人”与”负心人“,一边把手边能看得到,碰得到的名贵瓷器,尽皆砸的稀烂,古玩字画,也都是撕了。

    如此这般,骂了许久,砸了许久,也许是累了,这张太后才渐渐平静下来,颓然的坐在那已经凌乱不堪的暖座之上,发丝凌乱的遮住额前,有些无奈沮丧的喃喃道:“我与你夫妻数十年,虽不曾为你生儿育女,可也是为了你尽心竭力,曲意逢迎!你如何这般负我,死了还要关心那个女人!”

    “娘娘息怒!”刘瑾见张太后已经有些平静下来,不禁才出声劝慰道。

    “息怒,息怒!哼,我恨不得把那贱人五马分尸,方能消我心头之恨!”张太后又是有些愤怒的看着刘瑾,过了一会儿,才无力的幽幽一叹,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哎,我已经答应过那负心人,哎……”

    “娘娘,您还没明白,老臣为何跟你提起这幅画么?”刘瑾拱手问道。

    “嗯?对啊!这幅画,这幅画!这幅画现在在哪里?我要烧了它,哼,这负心人到死还留下那贱人的画像,还提了那等污秽不堪的诗词,我可容不下它,刘瑾,你告诉我,这幅画如今在何处?”

    张太后此时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竟然走下高处,来到刘瑾身边,直呼其名,抓着他的肩膀问道。

    刘瑾心头一阵苦笑,不禁有些暗道失算了!

    他本以为能以这幅画勾起张太后对安王的敌视,不料这话没出口,这张太后一味纠结那幅画,显然这女人涉及到自身的情爱问题,都是有些盲目的。

    感受着张太后那瘦弱的身子加诸在自己臂膀上的力量,刘瑾能深刻体会到这女人对那幅画的愤恨,只得说道:“画已经被陛下收走了!”

    “哼!那就好!曹秋海,你去找到陛下,让他把那幅画给我!哼,我不会让这幅画继续留存在世间!”

    张太后听到画的去处之后,立即松开了刘瑾的臂膀,大声对曹秋海下令说道。

    此时曹秋海早已经想离开此地,他自成为皇宫侍卫,来到太后身边,至今已经不下十年了!

    可这十年来,太后一直都是淡漠不已,很少为什么事大动肝火!

    像今天这般失态,更是绝无仅有!

    张太后于他,实是恩同再造,因此他心中对张太后忠心不二,最是不想张太后伤心。

    这会儿听到张太后下令,他立即领旨转身出了寝房,前去找皇帝拿来那幅画!

    这却是怕刘瑾再又建言,耽误了自己的事!

    只是刘瑾这会儿却也是想张太后的心情能稍微平复一下,然后才能继续进行自己的进言,当下他也是没有心思阻止曹秋海去找正德拿画,只是静静的呆立一旁。

    许是知道曹秋海去拿画了,张太后也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她心中一动,看着低眉顺眼的站在自己身边的刘瑾,突然问道:“刘公,你提起那幅画,应该不是就单纯的告诉哀家这么简单吧?”

    听到张太后已经自称哀家,刘瑾也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点头说道:“不错!娘娘!这画是先帝交给安王的,难道娘娘还没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本来刘瑾与人谈话,却喜欢引导别人思维,然后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去谈,不想太过直接!

    可如今张太后情绪不稳,刘瑾只得如此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来!

    “意味着什么?”张太后有些呆滞的看了刘瑾一眼,不明所以的问道,她本是聪慧绝伦的女子,否则也不会得了弘治专宠数十年!

    可如今碰上这等事,她心中忧烦不已,哪里还能保持正常的思维去思考。

    刘瑾也是明白张太后此时的心绪,当即一叹,立即说道:“先帝在时,在诸多藩王之中,与安王交情最好!时常在公众场合,直呼安王为皇弟,对安王荣宠极盛,是也不是?”

    “不错!安王之父曾力挺先帝上位,因此得罪了奸妃万氏,权臣万安,被这二人借着权阉汪直的手,直接除去!”

    听了刘瑾的话,张太后自然而然的回道,这些先帝旧闻,她这些年来,却一直记在心中,没有半分遗忘,“因此陛下得登大宝之后,对安王最是荣宠有加,多次召见安王入京,更是把宁夏一带的军务,都拜托给了安王!”

    “是极,是极!”刘瑾拊掌一笑,说道,“先帝对安王荣宠有加,又把这幅画交给安王,娘娘还没明白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张太后之前所说,不过是她心里深处的记忆,自然是答的流畅,可毕竟如今她心神受创,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因此答不上刘瑾的话来!

    “这画上之人,正是郑金莲!而郑金莲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宫女的地位,但是先帝却又是为她作画,又是把画郑重其事的赐给安王,这很不同寻常!以老臣看来,这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先帝忧心他驾崩之后,这郑金莲的安危,就想着找最心腹的臣属为他保护郑金莲!而安王又是藩王,又手握重权,与天下之中几位实权王爷,都是相交莫逆,如果安王出面,只怕保护郑金莲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刘瑾不再卖关子,把自己心中的推测,缓缓说了出来。

    这些话,他也只是结合着自己的情报以及见识,推断出来的,但是他说的,却基本差不多,与当年的事,极为贴切。

    张太后静静的听完之后,竟而就这么彻底的冷静下来,一拂额前的秀发,把它轻轻的扎在脑后,缓缓恢复了那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太后风范出来,淡淡的说道:“哦?这么说,这安王竟然是先帝为郑金莲设下的保护伞?可为什么先帝过世之后,这安王一直没有动静呢?”

    “没有动静,才是最大的动静啊!”刘瑾见张太后恢复原状,心中又喜又惊,拱手说道。

    “不错!”张太后竟然点了点头,看着刘瑾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臣今日在早朝之时,被文武百官攻讦,不但耽误了老臣武林攻略的计划,还差点导致老臣官位不保,被赶出宫去!”刘瑾突然没有继续说安王的事,转而说起了今日早朝的事来。

    可张太后却在禁宫独处数十年,这政争虽然不多,可是却也有不少经验!

    当下她轻轻一笑,说道:“原来刘公有难了!也罢!只要刘公为哀家想出办法来,那哀家就会告知李东阳、杨廷和一声,不许他们再过逼迫刘公,如何?”

    刘瑾想要得到的,是张太后对自己的支持,可不是这等知会李东阳、杨廷和一声罢了!

    当下他知道这张太后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知道自己如果不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出来,只凭借一幅画,这张太后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自己,也不会往死里得罪安王。

    当下刘瑾轻轻一笑,又抛出了自己准备的最后一张底牌,说道:“老臣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启禀娘娘!”

    张太后已经对刘瑾这次的消息有些惧怕了,第一个消息让她震怒不已,第二消息就让她心力交瘁,那这第三个消息,又是什么呢?

    一向主张修身养性,不过问太多俗事的张太后,这时候也是忍不住有些心悸,有心不听刘瑾所言,可是却又对刘瑾的消息有些好奇。只得点了点头,示意刘瑾接着说。

    那刘瑾当下得意一笑,说道:“最后一个消息,就是那当年的刺客马风月,很可能没死!”

    “什么?”张太后惊得花容失色,不禁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刘瑾,问道,“你确认么?”

    “魏彬亲眼所见,老臣已经责令大用去调查,以老臣看来,能基本确定!”刘瑾说道。

    马风月当年为报家仇,与苗定山一起,偷入禁宫,准备行刺弘治皇帝。

    不料阴差阳错,发现了刘瑾,张太后对郑金莲所做的事情,还把那正德的孪生弟弟给抱走!

    因此马风月如果没死,又把当年的事给泄露出去,只怕张太后身份再如何尊贵,影响力再如何大,也无法保住她现在的优越生活。

    更可能的,就是被诸多藩王,宗人府以虐杀皇子的罪名,幽禁到冷宫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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