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崔大人驾到TXT下载崔大人驾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崔大人驾到全文阅读

作者:袖唐     崔大人驾到txt下载     崔大人驾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三章 疑凶(1)

    崔道郁走后,才有侍女请崔凝出来。

    “祖父和父亲说什么呢,这样神秘。”崔凝笑着给他施礼。

    “坐吧。”崔玄碧打量她,“出去这趟有何感悟?”

    崔凝坐下道,“感悟算不上,只是觉得天地如此大,不该总是呆在长安城的围墙之内。”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变化,但崔玄碧看的很清楚,她比以前更从容沉稳了,可见远行见识见识对她很有好处。

    “司氏案子进展如何?”崔玄碧问。

    崔凝诧异道,“家里不是不乐意我蹚浑水吗?”

    “是你父亲的想法吧?”崔玄碧看着她道,“我当多养了个孙子也没什么,前提是你得有真本事,你若是跟现如今大多数的女官一个样,趁早歇了心思在家里等嫁人。”

    崔凝本身没打算认真混官场,但崔玄碧的话让她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官职越高权势越大,她能够找到神刀的机会就越大。

    只一瞬间的权衡,她就迅速作出了判断,“我或许不如小弟聪明,但一定会更努力。”

    崔玄碧满意的点点头,这几个月奔波的辛苦还没有让她退缩,说明这个孩子确实是有决心有毅力,“比起聪明才智,坚持才能更接近成功。”

    “阿凝明白了。”崔凝道。

    “也许你现在会觉得家族对你束缚颇多,待你真正开始走这条路的时候就会明白,多了这个牵绊比一个人孤军奋战的好处多的多。”崔玄碧道。“走下去,有一天你会变得足够强大,那时候会习惯选择,会掌控自己,将来就算遇到再艰难的抉择,你也会明白如何做才正确。”

    “祖父做到了吗?”崔凝觉得,祖父很强大,可是他也并非事事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譬如感情。

    崔玄碧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如今也看开了许多。淡淡笑道。“我杀了那个挑事的女官,想了很久,直到最近才明白为何会与你祖母走到这个地步。因她不是别人,是吾妻。”

    崔玄碧性子刚硬。若是别人与他有冲突。他会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对方一败涂地。但那些手段他不会对谢成玉使。

    谢成玉也一样,以她的聪明才智,能将那么多人牢牢控制。却始终没有对他用那些诡计。

    所以就算最后闹到各自伤心、分隔两地,他们对彼此、对这段婚姻都还心存保护。

    直到很多年后,崔凝杀伐果断的时候,仍旧会想起今日的对话,可那时,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多么强大,终究是有无法抉择的事情。

    而如今,她听的很认真,实际上并不是很明白。

    在他们平静闲谈的同时,有些事情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一夜之间,观星台的整面南墙都被拆除了,藏在阴暗中的一切暴露在阳光之下,四处逃窜的蛇鼠、堆积腐烂的尸体。

    那种场面,就连曾经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兵卒都觉得心惊。

    崔凝一早赶到的时候,那些碎尸已经被清理出来,地上铺了草席和白布,尸骨摆在上面,有些还带着腐肉,有些已经完全是白骨。

    魏潜正蹲在一旁亲自看着仵作验尸。

    崔凝远远看着,脑海中尸山火海的场面零零碎碎的闪过,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她抿了抿唇,抬脚走了过去。

    “崔典书。”有差役递给她羊皮手套和面罩。

    崔凝戴好,喊了魏潜一声,“五哥。”

    “嗯。”魏潜应声,“那边已经拼出两具女尸,这边目测还有三四个。”

    仵作抬了一下头,看见崔凝带了纸笔过来,便知道她的身份,一边拼凑尸体,一边开口道,“那两具女尸,都是十五到二十岁之间,一个身高五尺一寸,另外一个身高五尺四寸三分。矮的那位,整个后枕骨都快碎了,若是人拿着东西敲的,力气实在不得了,她全身多处碎裂,所以我认为是从高处跌落。高的那位除了被锯开的地方,生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观骨肉的情况,也不像是被下毒。”

    崔凝飞快的记录下仵作所说的话,然后又写了两个小纸条,用分别石块压在两具尸体的旁边。

    从这么多尸块中拼凑出完整的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好在尸体上面还沾着衣物,可以帮助辨认,即便如此,等六具尸体拼好之后也已经天黑了。

    这还是魏潜和仵作两个人合作的结果。

    “五女一男,都很年轻,多半就是浑天监的生徒。”魏潜脱下手套,问崔凝,“天黑了,还不回去?”

    “嘿,我抱上大树了,昨晚与祖父聊了一会儿,我想他会同意我留下来的。”崔凝招手让一个差役过来,吩咐道,“烦请你帮我去崔府说一声,今晚要忙案子,晚一些回去,啊,对了,一定要同崔尚书大人说!”

    “是!”差役领命离开。

    魏潜显得有点吃惊,不过并没有问什么,只道,“午饭没吃好吧?”

    “嗯?五哥要请晚饭吗?”崔凝反问道。

    “好。”魏潜爽快答应。

    晚风徐徐,两人并肩走在浑天监的枫树道上,红叶随风旋落。

    若不算上身后被拆一半的观星台和满地尸体,真真岁月静好。

    因晚上还有事情,魏潜便没有带崔凝走远,到附近一个面摊上随便吃了点。

    崔凝吸溜着面条,笑道,“没想到你会到这种地方吃饭。”

    魏潜气质清贵,几次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只是懒懒的动几下筷子,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谁能料想他现在也坐在街头大口吃面?

    魏潜没说话,顺手从碟中夹了一大块羊肉塞进她嘴里。

    秋季的晚上有点冷,一大碗热乎乎的面汤下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魏潜结了账,“走吧,审案子。”

    “审?哪有犯人?”崔凝快步跟上去。

    “我想已经有嫌疑犯了。”魏潜道。

    六具尸体九成可能是浑天监的生徒,那么凶手也多半就在浑天监中。这几具尸体腐烂程度不一样,有的早已经彻底成为白骨,仵作判断至少是在三年前死亡。

    “六具尸体,虽然致死原因不同,但是在死后都被切割成尸块,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所以我们要找的人是:一个在浑天监时间超过三年,有一定地位,微瘦、懂医理、有力气的中年人。”

    崔凝未直接询问他是如何判断出这些特征,而是先自己想了一遍:超过三年是根据尸骨推断,杀人或许需要技巧,但是分尸是个力气活,必须得有劲儿才行。而做这一切,必须要掩人耳目,有一定地位的官员在更容易做到。

    “为什么是个瘦子?”崔凝不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疑凶(2)

    “抛尸的甬道很窄,凶手最多和我一般胖瘦。”魏潜道。

    崔凝没有看见过那个甬道,她次日过来的时候整面南墙都被拆除了。

    “这个案子与司言灵案有什么关系?”两个案子相隔有一些年头,除了牵扯到司氏和陈氏,看不出太多联系,不过崔凝觉得一定有关,只是水太深了。

    “想知道?”魏潜垂眼看她,“尽快抓住凶手。”

    崔凝差点就比他矮两个头,对视的时必须仰望,颇觉得伟岸。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敷衍和淡漠之中透出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显得格外耀眼。

    “五哥……”

    “嗯?”

    崔凝嘴巴抿成一条线,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你好厉害”。

    魏潜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她突然有此反应,眼下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加快脚步走到前面。

    “五哥,我想夸你。”

    “嗯。”都要被那眼神闪瞎了。

    “那我能说吗?”她记得很清楚,魏潜说过以后都不许夸他,但她平时顺嘴夸习惯了,不说出来憋的难受咋办?

    “不能。”

    魏潜两条长腿不紧不慢,可是被剥夺语言自由的崔凝得一溜小跑才跟得上。

    她哼哼唧唧的跟魏潜到了浑天监的一处,发现所有生徒都被聚集在了院中。

    这是个跨院,魏潜看了一眼。便直奔主院而去。

    “拿着名单去核对人数。”魏潜把名单交给差役。

    在主院堂内坐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差役回来了,“回禀大人,少了十五个人,管档室的大人说,是上前几次测试淘汰了。”

    “嗯。”魏潜把名单放在手边的几上,“请几位大人过来吧。”

    不多时,浑天监所有主官都被请了过来,一共有六位,除了任浑天令的陈长寿。还有两位少监袁飞尘、张巍。以及推算局掌令上官卯、测验局掌令姬玉劫、漏刻局掌令赵宏。

    六人之中姬玉劫是唯一的女官。

    魏潜一句废话都没有,请众人入座之后,直接道,“各位眼皮底下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凶案。还请诸位尽力配合早日抓到凶手。袁大人可否告知这四个月以来被淘汰生徒的详细情况?袁大人千万不要告诉我浑天监从来不做底本。”

    袁飞尘不到五十岁。正襟危坐。须发整齐,一袭官袍穿在身上看起来仍然仙风道骨,比陈长寿有派头多了。

    他在浑天监任少监。掌管档室,所有事件名单的卷宗全部都归他管,是重大嫌疑人之一。

    “我已经带过来了。”袁飞尘从袖中掏出卷帛,令人送给魏潜。

    魏潜飞快的扫了一遍,抓住关键,“我昨日便拿到了所有生徒的名单,以及这份淘汰者的名单,上面没有任何一个司姓生徒,敢问袁大人,为何?”

    袁飞尘清了清嗓子,“从观星台上跳下来的生徒名叫凌薇,不知道她是从何处弄来的假身份。”

    “浑天监收生徒从不仔细核实身份?”魏潜又问。

    “会核实。”袁飞尘颇感无奈,“但是人人都明白浑天监现在的情况,人手不够,只能把户籍交给户部,请他们帮忙查证。那边大概只核对是否有这么个人吧!”

    经过户部协助查证,凌薇这个户籍是真的,但人被替换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户籍如此多,又没有办法把人带回去核对,很容易被人钻空子,再说司氏失踪的人说不定就是改名换姓去了别处生活。

    魏潜看到凌薇的记录:十四岁,通州易县人,测验局核验通过。

    众人都以为魏潜会向姬玉劫问话,谁知等了片刻,却听他道,“请诸位大人先去西跨院小坐片刻。”

    六位官员陆续起身出去。

    魏潜转头对正在完善记录的崔凝道,“把六人的形貌也记下来。”

    “嗯。”崔凝应声,“六个人中,就只有漏刻局的赵大人的身材不太符合。”

    赵宏生个头不太高,整个人看起来圆圆胖胖,弥勒佛似的,那腰围能抵魏潜两个,估计在入口就能被卡住,别说从那么小的甬道搬运尸体了。

    “凶手未必就是一个人。”魏潜道。

    崔凝怔了一下,“也对。”

    两人说着话,所有生徒被带到了堂屋门外。这些生徒经过几轮的淘汰之后,剩下了二十八名。

    魏潜令人把抛尸处的所有证物都放在堂屋中央的长案上。

    “我在这里说话,你们应该都能听得到。”魏潜盯着外头那些情绪各异少年少女,“观星台中发现大量碎尸,目前可以确定这些死者的身份是浑天监生徒,现今有证物若干,你们曾与死者朝夕相处,当有人能够辨认出来,诸位看仔细了,抓不到凶手,也许我捡到的下一个证物就属于你们某个人。”

    话音一落,外面就传来了不小的骚动声。

    差役呵斥了几句,领着他们四个人一组进来辨认证物。

    一组一组过去,几乎有一半的人都认出其中半块玉佩是属于一名叫仲楚生的生徒。之所以容易辨认,一是因为所有生徒都统一服装,每个人身上多一点配饰都比较显眼,二是这个仲楚生相貌俊俏,颇引人瞩目。

    据说这少年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对待每个人都很温和,不少女生徒看见玉佩都哭的肝肠寸断,像死了夫君似的。

    而直到最后一组,一名女生才认出那块绣着桃花的帕子。

    帕子的主人名叫凌菱,据女生徒的描述,凌菱十八岁,个头高挑,颇为明丽,与仲楚关系一直很好。

    事已至此,魏潜不得不联想一下,既然司氏嫡女的化名和其中一个死者同姓,两人很可能是亲姐妹,是不是因为身份暴露,凶手先杀了年纪大一点的凌菱,凌薇走投无路才会以死鸣冤?

    该问的人都问完了,魏潜坐着喝茶,崔凝奋笔疾书,待她把记录整理好,喘了口气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有事?”

    “坐着吧,等消息。”魏潜道,“拿来我看看。”

    崔凝把记录递过去。

    魏潜看了一遍,描述清楚属实,条理清晰,字迹工整,“不错。”

    坐了好一会,崔凝忍不住又问,“五哥,咱们等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神秘人

    105章

    “发现尸体之后,这个案子就不再是我一个人负责了。”魏潜道。

    此时此刻,整个监察司都在行动,浑天监内、浑天监所属的所有官员宅邸都在被搜查。

    像这种分尸案,凶手做的再干净也会留下证据。圣上亲自下的口谕,监察司自然要卯足力气去查,越快越好。

    隔了一个时辰,便有监察使带来消息:在陈长寿的住处发现了一双沾泥的鞋。

    当然,并不是普通的泥,而是观星台中那种混合泥。

    鞋经过擦拭处理,但鞋的夹缝里渗进了一些,早已经干了。

    崔凝看着监察使带走陈长寿,“五哥,今晚会审问吗?”

    “去牢房。”魏潜道。

    崔凝迅速收拾了一下记录,跟着押囚犯的车到了监察司大牢。

    监察司大牢没有服刑的罪犯,只充当临时关押嫌疑犯和审讯的场所。

    陈长寿一脸惊慌的被按坐在凳子上。

    监察令示意魏潜过去审问。

    崔凝便随他坐在了距离陈长寿不远的地方,摊开记录册,开始磨墨。

    这时有人把证物呈了上来。

    魏潜示意差役把鞋子放在桌上,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陈长寿的脸,“陈大人,说说这双鞋吧。”

    陈长寿干咽了咽唾沫,紧张到声音嘶哑,“我没有杀人。”

    “陈大人穿着这双鞋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魏潜问。

    “我没有杀人。”陈长寿浑身颤抖,六神无主。只是不断重复这句话。

    “给陈大人上盏茶。”魏潜吩咐道。

    监察令见陈长寿一时半会确实难以回答问题,便没有反对魏潜的话,只是阻止了正要出去的差役,派了亲信过去,以防有人在水里动手脚。

    一杯热茶递到陈长寿手中,他像捉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着。

    待他情绪稍稍稳定之后,魏潜才再次开口,“陈大人,你得说清楚一切才能证明自己清白,如果你只会重复一句话。恐怕我们只能把你当做杀人凶手了。我再问最后一遍。陈大人穿着这双鞋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我去了观星台。”陈长寿说完又立刻惊慌的解释道,“我不是去杀人,那……那晚,我在对面的观星台上。看见有人影跑进封闭的观星台。我……我就跟了过去。”

    他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水。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道,“我就站在甬道口。没有进去,不知道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一个女子的惊叫……”

    接着陈长寿就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他吓得赶紧躲进草丛里。

    那夜是阴天,漆黑一片,只隐约能看见人影晃动,他看见有个人拖了两个人出来,不知是死是活,他心里一晃,竟是失足踩空,发出很大的声音。

    那人警觉,不但没有被吓走,反而冲着陈长寿藏身之处过来,吓得他拔腿就跑。

    至于在哪里踩到的泥,他说不清楚。

    魏潜道,“你说那夜阴天,你在观星台上做什么?”

    “前半夜还能看见星斗……”陈长寿道。

    魏潜问,“具体是哪一天?”

    陈长寿避开他的目光,“我……我记不清了,大概是六月月初。”

    “陈大人看来是需要人帮忙才能想起来?”魏潜扬起嘴角,“有证据证明你是杀人凶手,而你不但解释不清,话中还多有矛盾,已经足够上刑了。”

    “不,我没有说谎。”陈长寿惊道。

    魏潜道,“陈长寿,邢州陈县人,自十四岁起为人卜卦,铁口断祸福从未出错,永昌二年的算科魁首,自幼精通卜卦、星象,更是自创星卦。我以前了解了一下你的星卦,虽所知不多,也不会用,但知道此法需要头脑灵活、记忆力极强。满大唐的人都能说自己不记得日子,唯独你说出来就太奇怪了,刻漏局已经成了摆设不成?”

    随着他的话,陈长寿的脸色越发惨白。

    “你到底在隐瞒何事?”魏潜冷声道,“希望你好好想想。”

    陈长寿不语。

    “上刑吧,别弄死了。”浑天令站起来理了下衣襟,转身出去。

    “魏佐令先休息休息?该我上场了。”另外一名监察佐令笑道。

    崔凝打了个冷颤,这位监察佐令的笑简直阴冷至极。

    魏潜看了陈长寿一眼,叫上崔凝一并离开。

    “真的动刑了?”崔凝问。

    “李佐令精通此道,自然不是说笑。”魏潜转眼看见她瘦到快与他拳头一般大小的脸,“我送你回家。”

    监察司有四个监察处,每处以佐令为首,都是独立办案,她不清楚有别的佐令接手了这个案子,他们还能不能继续查,“我们还查这个案子吗?”

    魏潜道,“虽然已经不归我一个人管,但是此案关系到司言灵案和司氏灭门案,我们有合理的理由插手。”

    “我直觉陈长寿不是凶手。”没有什么原因,崔凝只是这么感觉。

    “有些凶手善于伪装。”魏潜淡淡道。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案子,变得沉默起来。

    崔凝没有打扰他,两人共乘一骑在街上缓缓前行,月光皓然,犹如白昼。

    屋宇重重,在月光下清晰无比,也因此形成了许多阴暗之处。

    长安某处。

    一个人在街上匆匆前行,到得一个藏在黑暗中的巷子前,环顾一周,四周寂寂无人,他才走进巷内,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才看见那扇小门。

    推门而入,便看见一个黑衣人临窗而立。

    “你还真敢赴约。”黑衣人嗤笑,“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你这话什么意思!”来人警觉的退了一步。

    “我要你毒杀谢子清,为何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还闹的满城风雨?”黑衣人问道。

    “毒杀难免失手,你说过只要我能杀了谢子清你还会照价给我?”

    “是。”黑衣人道,“桌上是定金,就怕……”

    那人心头一喜,几步上前打开包袱,里面金灿灿的光对于他来说在黑暗中一样耀眼,“放心吧,这次绝对……”

    嗖的一声,他话未说完,便一箭穿心。

    黑衣人看着他倒下,缓缓道,“就怕你没命拿。”(未完待续……)

    PS:说好这几天双更的,但是实在不舒服,一直胸闷气短,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一到晚上还咳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明天再去医院看看。先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

第一百零六章 不能说的秘密

    监察司一通搜查之后,除了那陈长寿那双鞋之外,还发现了碎尸处,然而由于碎尸的地点是在浑天监的冰窖中,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凶手的身份。

    崔凝得知这个消息便以为今日魏潜会前去查看冰窖,但他却选择去追查司氏姐妹。

    工部档室。

    魏潜看过资料以后就出去了,崔凝则忙活着抄写有关司氏的所有内容,厚厚的一沓,抄了一半,她整条手臂都麻木了。

    崔凝活动一下手腕才发现面前多了一个点心匣子,扭头看了一眼,见魏潜一袭官服正站在窗前沉思。

    “五哥。”她放下笔,道,“是你买的点心?”

    魏潜坐了过来,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心不在焉说了声,“给你的。”

    “我正饿着呢,谢谢五哥。”崔凝打开点心匣,里面有四五种花样的点心,精致漂亮的让人不忍下口。

    不过对于崔凝这种以食为天的人来说,再漂亮也是为了吃,净手之后便毫不大意的享受起来。

    吃水不忘打井人,崔凝捏了一个做成牡丹花形状的点心送到魏潜嘴边,“五哥吃一块吧?”

    魏潜正在想事情,点心送到嘴边,他便下意识的张嘴含住,在口中慢慢嚼着。

    崔凝觉得糕点有点噎,又倒了水递到他手中。

    魏潜回过神来,脸一热,垂头喝了口水,咽下点心。目光落在她的记事簿上,“你整理成需要用的东西就行了,何必逐字逐句的抄写?”

    崔凝鼓着腮帮子道,“哪有几个人能像五哥记性这么好,我费点功夫,之后再想查的时候就不用到户部来了。”

    她凑近他小声道,“户部每个人都忙的像兔子爹似的,咱们一说查点东西,那脸拉的老长,都快掉到地上了。我抄完就不用看脸色了。”

    户部的活本身就繁杂。崔凝也想仔细的思考案件,可是有些东西不能被拿出去,她只好花点功夫抄一抄。

    魏潜垂眸就能看见她的发旋,她刚刚吃完带奶味的点心。混着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让人心里软软痒痒的。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出奇的好。

    “五哥,咱们为什么不查杀害司氏姐妹的凶手。反而要查她们的身份?”崔凝很自觉的在他手上蹭了蹭,眯着眼睛像一只吃饱晒太阳的猫儿。

    魏潜收回手,拢着袖子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面上不露声色的道,“整个监察司都在查碎尸案,刑部也开始介入,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我们只需等着便是。我们要查司言灵案和司氏灭门案,查清楚司氏姐妹改名换姓进入浑天监的目的,应该会有帮助。”

    “我看了一下司氏族谱感觉有些奇怪。”崔凝把司氏族谱摊开,指着其中一支道,“这几个名字我在灭门案的死亡名单上没有看见。”

    魏潜看了一眼,“那是司言灵所属的一支,其中两名是他同父同母妹妹。”

    这个案子扑朔迷离,不乏线索,但是零零碎碎,始终串联不起来。

    司氏失踪的人口、司氏姐妹改名换姓进入监察司的原因、司家庄祠堂屋后那诡异的缚魂阵、司言灵死之前留下的字和那些东西、碎尸案元凶的杀人动机……

    许多零碎的片段在脑海魏潜中闪现,快速的组合、联系。

    办案其实需要丰富的想象力,但并非是那种天马行空的乱想,而是当线索的不足的时候,必须要能够根据已知的事实进行推理联想。

    魏潜心中已经有了无数猜测,可是始终不明白陈氏在这个案件中究竟扮演怎样的角色,“如果陈长寿是杀人凶手,你觉得他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问题崔凝想过,立刻答道,“那个凌薇以死鸣冤,不是指出陈氏可能就是当年灭司氏族的凶手?我想司氏姐妹冒险进入浑天监,肯定是想找到证据状告陈氏,但是不幸身份暴露,所以陈长寿就杀人灭口,以防当年的事情泄露。”

    魏潜道,“且不论十多年前的陈氏有没有能力让司氏灭族,你接着说陈氏灭司氏族的动机是什么?”

    崔凝能够参与其中,十分兴奋,脑子也比平时更加活络,略一想,便道,“不是据说陈氏认定了司氏杀害他们家族最出色的郎君吗?或许是眼看司氏因为一个司言灵越来越强大,而陈氏却因为失去了一个有灵性的人逐渐衰落,心中难平,所以买凶杀人?”

    她又补充道,“易学难悟,能出一个资质上乘的人才实在很难。”

    “崔氏成为仕族之首,难道仅仅靠的自家子弟?”魏潜反问。

    崔氏族学里确实收了他姓学生,这些人从崔氏出去,多多少少对崔氏有一定的归属感。且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他们的老师都是崔家人,自然要侍以师礼。

    崔凝反对,“那怎么一样,易学很多都是不传之秘,非本族嫡系不能学。”

    “你的推测不无可能,只是照事情正常发展,陈氏为了一件陈年旧事买凶灭司氏一族的可能性,还有待证实。”魏潜客气了一下,开始推翻她的结论,“司氏杀陈氏郎君的案子,官府判了司氏无罪,因陈氏与司氏不在同一县,又牵扯到当地两个易族,此案是一定是由邢州府衙审理,当时任邢州知府的人是崔值崔大人,崔大人出身清河崔氏,陈、司两族当时确实颇有势力,但绝对没有能力操纵崔氏出身的人。而崔大人一生刚直,两袖清风,多半也可以排除司氏买通审案官员可能性。府衙判司氏无罪,那么要么确实是一桩意外,要么没有任何确凿证据。”

    “倘若陈氏有证据证明司氏确实杀了那位郎君,为何要隐忍许多年?若没有确凿证据,仅凭揣测就雇凶灭人一族,有多大可能?”

    崔凝立马就被说服了,连连点头,“易族应该会在意天道轮回,定然会恐惧报应,不会干这断子绝孙之事。”

    “司言灵还没有当上浑天令之前,司氏的势力远不如陈氏,就算是活动关系、贿赂府衙,也应是陈氏占上风,怎么能教司氏占尽便宜?”魏潜道。

    崔凝皱起小脸,惆怅道,“那这么说来,陈氏就没有灭司氏一族的动机了呀,可是我看陈长寿言辞闪烁,好像确实在隐瞒什么。”

    “他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过我推测,并非出于掩护灭门案。”魏潜道。

    他这句话却没有得到陈长寿的证实。

    陈长寿熬不过李佐令的酷刑,终于招认。

    那日陈长寿确实看见有人跑进观星台甬道,他当时就已经认出了进去的人是凌菱和赵楚生,似乎是小情人私下约见。陈长寿没有多在意,正欲离去之时听见凌菱的惊叫,他天生胆小怕事,当下根本没有想过进去一看究竟,而是拔腿就跑,可他毕竟还算有良心,回去在被窝里辗转反侧,隔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还是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返回。

    此时浑天监还有值夜之人,但陈长寿本身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不敢暴露自己狼狈懦弱的一面,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寻摸过去。

    他摸索进了甬道,已经没有人了。

    陈长寿松了口气,腿软的一路扶着观星台的南墙离开,但是行到一半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块转推了进去。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小心的取下砖,很快便弄出一个洞。他小心翼翼的踏进去,发现有往上去的石蹬,但他没胆上去,觉定等准备好火把之类的东西再来。

    陈长寿把墙面恢复原状便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点心(补更)

    陈长寿为了遮掩某些事情,试图转移监察司的注意力,才胡扯自己见到凶手,其实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见凶手。

    陈长寿有秘密,而且不能被人监察司知道,但究竟是什么却成了迷,因为他趁着换刑的时候决然咬舌自尽。

    那个始终没有透露的秘密,永远的守口如瓶了。

    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都很吃惊,陈长寿胆小懦弱,若不是有什么事情逼着他,绝对不会有勇气选择自杀。

    他究竟隐瞒了什么事?

    监察司立即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陈长寿妻子早已亡故,留下一个儿子,他也没有再娶。

    监察司搜查陈长寿的家时就发现不少钱财,他任浑天令这么多年,除了寄给儿子,平日又没有什么花销,积蓄足够在西市买一处可供全家居住的宅子,他只有个儿子,就算是现在的宅子也足够父子两个住了,可是他的儿子还寄居在邢州的叔伯家。

    这不得不得令人多想,监察司方面推测,致使陈长寿情愿自杀也不愿说出秘密的原因多半与陈氏家族有关,于是快马加鞭通知符远和邢州衙门立即控制陈氏,并另派一名监察佐令前往邢州,并接手司氏灭门案。

    魏潜现在则主要负责查司言灵案。

    崔凝觉得监察司对魏潜实在寄予厚望,十多年前他杀证据寥寥的悬案,这就交到他手里,并且限一个月内查明真相。

    “太欺负人了。”崔凝一面整理司言灵案的卷宗。一面嘀咕。

    她埋头仔细查看内容,感觉身边有人,抬起头来正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拎着点心盒放在她面前。

    “五哥。”崔凝只看手就认出了他。

    崔凝放下手上的东西,擦了擦手,开心的打开点心盒,里面并不是小点心,而是一碗热腾腾的面。

    “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啊。”崔凝话这么说,却已经拿起筷子吸溜溜的开吃了。

    最近魏潜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趁着出去办事的时候给她带很多好吃的,刚开始崔凝还会想为什么。多次之后已经成了习惯。

    魏潜看了崔凝整理好的东西。待她吃完才开口道,“走吧,去散步。”

    “散步?”崔凝一头雾水的跟着他出去。

    司言灵案的卷宗对破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崔凝想到一个月的期限就替他急。他居然还有心情散步。“五哥。你可真心宽。”

    魏潜道,“不必管司言灵案,继续查司氏姐妹入浑天监的目的和陈长寿隐瞒之事。”

    “哈?”崔凝不解道。“为何?”

    “种种证据显示,三个案子之间有必然的联系,新案子是个突破口,而司言灵案太过离奇,十多年前的事情更是不好查,若是只盯着它,这辈子都破不了案。”魏潜带着崔凝出了监察司,乘马车前往陈长寿的住所。

    陈长寿的家在靠近安化门的大安坊,是一个很小的院子,两间屋子带一个厨房。

    小小的院子拾掇的不错,种了很多花草,都是一些常见品种,但修剪的十分整齐,厨房基本是摆设,锅碗瓢盆都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并不常用。

    屋子里被监察司翻的乱七八糟,看守陈长寿宅子的差役道,“这位浑天令存了一大笔钱,日子过的却挺清苦,屋里头什么值钱物件都没有。”

    如他所说,屋里最值钱的就只有笔墨纸砚了,连平日所穿的常服都只有几件。

    就这么个简单的院子,魏潜却看了一两个时辰。

    “看出什么没有?”魏潜问道。

    崔凝道,“陈长寿很瘦,衣服明显都宽大一些,针脚粗糙,布料不好,感觉是在一家小成衣店里买的。”

    魏潜笑着道,“很好,走吧。”

    “去哪儿?”崔凝问。

    魏潜道,“吃饭。”

    离开陈长寿的家,魏潜没有上马车,而是带着崔凝沿来时的路前行,大约走出不到百丈的距离便看见一个小酒馆。

    时已过午,店里没有多少人,魏潜点了几样菜与崔凝吃午饭。

    菜色一般,但是分量实在。

    崔凝这回不会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吃个饭了,遂小声问道,“五哥,陈大人是常常来这里吃饭吗?”

    “嗯。”魏潜低声道,“他的厨房是摆设,甚至都不常常烧水,说明在这附近有一个地方能解决基本的吃饭问题。”

    浑天监也是轮值制,除了当值的官员之外,其他人不得留宿,陈长寿的宅子距离浑天监很远,这意味着他每日都要早出晚归,那么为他提供吃喝的地方必然会营业到很晚。

    除节日外,长安的坊市大门一般都是戌时初关闭。

    如果陈长寿在浑天监附近或绕道西市吃饭,很有可能在坊门关闭之前赶不回来,那么这个地方最有可能是在大安坊之内。

    酒馆不大,里面只有一个小二,这时候吃饭的人不多,菜上的很快,魏潜看了一眼端菜往这边来的小二,压低声音道,“你来问吧。”

    崔凝也看了那小二一眼,揉了揉脸,挂上一个灿烂的笑容,待那小二放下菜,便问道,“小哥儿,问你个事儿。”

    小二见他们身上穿着官服,便诚惶诚恐的道,“大人请讲。”

    “浑天令的陈大人是不是常常来这里吃晚饭?”崔凝问。

    “回大人话,小的不认识浑天令。”小二躬身道。

    魏潜正要说话,却听崔凝又问,“那有没有一个吃完饭还带一壶茶走的人?”

    小二立刻道,“有有有!有个客官常常过来,每次都是一个人,很瘦,来的时候还会带个茶壶,也不与旁人说话,吃完饭就让小的把茶壶装满带走。”

    崔凝拉了一个凳子,“过会上菜也行,你先坐一会儿,咱们说会儿话。”

    魏潜皱眉,一个小姑娘拉着个青年说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呢?但他知道她是自己肯定觉得挺正常。

    小二战战兢兢的看了魏潜一眼。

    “坐吧。”魏潜道。

    小二小心翼翼的坐下,崔凝继续道,“你不觉得那个人很奇怪吗?”

    小二见崔凝是个和和气气的小姑娘,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是挺奇怪,咱们这小店晚上生意最好,大家都是出来喝酒聊天,像他那样不说话也不喝酒的人确实少。而且他穿的不怎么样,却有钱每天都来吃饭。”

    崔凝摆出一张八卦脸,凑近他小声道,“这么奇怪的人,常来酒馆的人会不会很好奇?”

    小二道,“当然会,有人看见他就住在这附近的宅子里,那宅子平日也不见有旁人进出,他每天早出晚归,神秘的很。难道他就是浑天令?”

    尽管浑天监已经衰落,但在普通百姓的心里,浑天令是很神秘的官,甚至传言他们有通天之能。(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抛弃魏潜的女人

    小二一想到自己天天伺候浑天令,激动的直搓手,这一定会有福报吧!

    崔凝神秘兮兮的道,“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呀,不然触怒神灵可就麻烦了。浑天令现在遇着点麻烦,咱们要问几句话,你要是能帮上忙,好处你懂的。”

    小二立刻拍着胸脯道,“大人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那你就好生想想,浑天令一直都是一个人来吃饭吗?从来没有与陌生人说过话?”崔凝问。

    小二想了想,“没有,不过有几回,我看见他在外头与一个高个子说话。”

    崔凝立刻问道,“高个子?你认识他吗?”

    小二摇头,“不认识,要说这大安坊的条条巷巷还真没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我琢磨那人多半不住在这里。”

    “可有何特征?”魏潜开口道。

    “特征吧……一张猪腰子脸,下巴可长了,又瘦又高。”小二皱着眉想了片刻,“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路子,你他娘的又偷懒!还不快来端菜!”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气冲冲拂开帘子从后厨走出来,一见屋里坐了两个穿着官服的人,面上凶悍一收,立刻挂上笑容,“两位大人恕罪,这就上菜。”

    路子告罪起身,一溜烟往后厨跑,那中年男人抬手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崔凝与魏潜对视一眼,笑着道,“您就是这家的掌柜吧?”

    “不敢当。正是某。”酒楼掌柜走过来,“不知两位大人有何贵干?”

    “怎么称呼?”崔凝问。

    “某姓路,名郸。”酒楼掌柜答道。

    崔凝道,“路掌柜请坐,我们有事想请教。”

    路郸犹豫了一下,在路子方才坐的板凳上落座。

    崔凝见路郸看上去比那个小二更精明些,说不定知道更多,“路子说有个客官每日都会过来吃晚饭,临走还会要一壶茶。掌柜是否记得此人?”

    “你们说的是陈兄?他可是有些几日没来了。”路郸很熟络似的。

    崔凝闻言,心中一喜。便开始细细问起路郸有关于陈长寿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路郸这种生意人,跟客人搭上几句话就开始称兄道弟了,其实并没有多么相熟。但他比小路人脉要广的多。一口就道出了那个“猪腰子脸”的身份。此人在西市开赌坊。人都唤他魏大,具体叫什么名字却无人知晓。

    “说起来也是奇怪,西市的赌坊全部都被一个帮派占着。别的赌坊开不多久就倒闭,但是这河西赌坊开了十来年了,还在那儿开着呢。”路郸道。

    知道了赌坊的名字,魏潜和崔凝便迅速吃饭结账,直奔西市而去。

    魏潜对长安很熟,直接抄近路到了河西赌坊附近,一点弯路都没绕。

    两人先去了一趟成衣馆,换了身衣裳。

    进赌坊之前,崔凝拉住魏潜的衣袖,“咱们换衣服就是为了进赌坊?”

    “嗯。”魏潜不解,低调行事有什么问题吗?

    崔凝抬眼瞅着他道,“五哥,你低估了一件事情。”

    “嗯?”

    “你低估了自己的美貌和名气。”崔凝认真的道,“就你这张脸,就算别人不认识你,也会立刻注意到的!”

    魏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果然满大街的人都在看他,甚至有些小娘子正在周围来回转悠。

    崔凝揉了揉脸,“要不我自己进去吧。”

    魏潜怎么可能放心让她独自进赌坊,“是我思虑不周,先回去吧。”

    他只是一心想自己观察一下这个赌场,觉得穿官服太招摇,并没有预料自己这张脸会带来困扰,毕竟自从谢飏横空出世之后,他的日子越来越平静顺遂,被人群围观的水泄不通已经是过去式。

    坐在马车上,崔凝见他看了外面一眼,目光顿住,停留的时间略有一点点久,崔凝以为是那个魏大出现了,连忙伸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并没有魏大,只有一个长相寻常的年轻妇人。

    崔凝奇怪道,“五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魏潜淡淡收回目光。

    崔凝不禁又看了几眼,确实是没什么,但是当她要收回目光的时候,竟见那年轻妇人看了过来,目光痴迷而悲伤……

    “咦?”崔凝当然不会以为她是对自己痴迷,于是充分的发挥了这两年学习的成果,根据两人淡淡的互动,推测出一个不得了的结论,“五哥,那个是抛弃你的女人?!”

    她被自己的推断惊到了,讪讪笑道,“我胡乱猜的……”

    “是。”魏潜打断她的话,坦然承认。

    “啥?”崔凝瞪大眼睛,回过神的时候忙又伸出头去看,那年轻妇人还在,生着一张十分素淡的脸,也并没有什么高贵的气质,如同一杯白水,温婉、平凡,若是配上明朗一点的表情倒不令人反感,但此时此刻,她的目光充满幽怨,显得不是很讨喜。

    “五哥,别难过。”崔凝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魏潜微微一笑,“过往如云烟,我并无牵绊。”

    其实他会多看一眼,完全不是因为还留恋这个女子,而是因为那件事情致使他的人生发生了一个重大转折,他方才目光停顿的时候,是在看那个女子,心中却想了别的事情。

    想到之前要进赌坊的事情,崔凝忽然问道,“你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魏潜未答,不解她为什么没头没脑的问起这个。

    崔凝看他的表情,已经确认了,他真的不知道!

    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竟然俊美而不自知,是不是过分了点?

    魏潜确实不知,他一直觉得自己被围观是因为那些“丑闻”,每次都落荒而逃的感觉并不好。

    “你觉得方才那个女子好看,还是宛卿好看?”崔凝问。

    饶是魏潜料事如神,此刻也闹不清楚这问题有什么意义,不过见她一脸严肃,便也很是诚恳的道,“还是苏夫人好看些。”

    苏夫人,也就是方才那个眉眼平淡的妇人。

    崔凝很讨厌宛卿,但是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宛卿的美貌甩了苏夫人好几条朱雀街,“五哥,你的眼光真是独树一帜。”

    “怎么说?”魏潜觉得,平心而论确实是苏夫人长得好。

    崔凝抓了抓脑袋,惋惜他碎裂的审美观,“我觉得,以后我五嫂就算长得跟天仙似的,也白瞎一张脸,好不容易头一次胎,长得那么好,你说多亏得慌。”(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遇袭

    在魏潜眼中,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只要五官端正,美丑差距不是太大,重要的是一个人从骨子里透出的气韵。

    他认识苏夫人的时候,她还是个明媚少女,温婉如水,比一般世家女单纯,也很爱笑,让人觉得舒适,他觉得这就是很美的女子。

    单纯、简单,这在权势争斗之中最难得的品质,这世上也许有很多淳朴善良的人,可是容不得他们自己去选择。

    返回官衙,魏潜立即派人去盯住河西赌坊,并命人调查了这家赌坊的底细。

    河西赌坊背后有神秘力量撑腰,可是这么多年没有人查到其身份,唯一能够证明这股力量存在事情是三年前露雨巷一场夜袭。

    垄断西市赌场的伏虎帮想强行吞并河西赌坊,谈了几次均被拒绝,于是伏虎帮纠结了二十余名高手夤夜围攻。没有人看见过程如何,只是那一场激战之后河西赌坊仍旧屹立不倒,结果显而易见。

    崔凝听了这些消息特别兴奋,“会不会与灭门案有关?”

    “也许。”魏潜还在翻看司言灵留下来的东西,从里面抽出五张,思考片刻,除去其三张,而后派人去暗中盯住剩下这两张密函的主人。

    “河州刺史黄秩……河北参军符……”崔凝随意看了一眼,不料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是符大哥的祖父!五哥,左仆射也留了把柄?”

    符危在任河北参军时因私自改变作战计划,调兵救被困主将。而被罚一年俸禄,但也因为那出色一战,使他为人注意。人人都以为他为人正直、两袖清风,而司言灵留下密函中,有他私吞粮草与商人合谋卖到关内道的书信。

    “这个……”崔凝着实没有想到,符远的祖父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见识过残酷的事情,但实际仍旧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她觉得符远是好人,能教育出符远的人肯定也是好人。

    “这两个人,如今一个是门下省侍中。一个任尚书左仆射。都有实力暗中为河西赌坊撑腰。”魏潜认为,这匣密函一定与案情有某种关系,譬如,这两个人得知东西落到司言灵手里。就想尽一切办法要夺回。甚至不惜杀司言灵灭司氏一族?

    尚书左仆射。是名义上的宰辅,但实际更多只是一种荣誉官职,只有资深朝臣才能担任。而门下省侍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宰辅之一。

    尚书仆射有绝对的名誉、资历和人脉,手里也有一定的实权,而门下侍中那是妥妥的实权派,做的都是宰相该做的事,这两个人绝对有能力不动声色的罩住区区一个赌坊。

    崔凝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而后立即又想到符远身上,“那符大哥他知情吗?”

    如果知情,那他主动请缨破司氏一案的动机就不是仅仅是为了剑走偏锋了,而是要替自己的祖父收尾!

    毕竟尽管当年杀了毁灭了司氏,但并没有找到密信。

    崔凝与魏潜都心知肚明,然而只能相顾无言。

    这些都只是推测而已,还没有实际的证据,不过可以暂定为之后的调查方向。

    久久,崔凝叹道,“希望他不知道吧。”

    “一切都只是猜测。”魏潜看着面前两张薄薄的纸,少见的犹豫了,在没有查到河西赌坊之前,魏潜就有此猜测,他至今没有把东西交出去,就是因为里面有涉及符危。

    魏潜做事一向黑是黑、白是白,可符远毕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也是人,也会有私心。

    自从拿到这一匣东西之后,他内心的斗争就没有停止过。

    “如果是真的,五哥会把这封信也一并交出去吗?”崔凝问。

    这也是魏潜最近一直问自己的问题,至今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崔凝等了一会儿,未听见他回答,不禁又叹了一声,“五哥一定会交出去的,无量天尊保佑这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交出去?”魏潜问。

    “不会吗?”崔凝从认识他到现在,所了解的一切都证明他是个正直到不能再正直的人,真相和朋友,他会选择大义灭亲。

    魏潜或许会为朋友两肋插刀,但并不包括帮忙掩盖他们所做的坏事,这是原则问题。

    “也许。”被崔凝这么一提,魏潜顿时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早已经有了答案,他心里想了同样的事情——盼望这个推测错误。尽管他内心已经有了选择,但他仍不希望走到在真相和友情抉择的那一天。

    “走吧,去个地方。”魏潜道。

    崔凝现在已经习惯他不解释,飞快的收拾好东西便跟着他走。

    两人乘车出行。

    崔凝一直注意外面,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她猜到了目的地。

    上一次去前工部侍郎左凛的宅邸时经过这里。

    果然,马车停下的位置证实了她的猜测。

    一回生二回熟,何况魏潜都唐突拜访三回了,门房早已记得他,请了他们去门房略坐片刻。

    等候片刻,还是管家前来领了他们过去。

    左凛靠在书房的胡床上,面色有些苍白。

    魏潜与崔凝施礼,他道,“二位小友坐吧。”

    “左大人这是怎么了?”魏潜问道。

    一旁的管家代为答道,“两天前我家大人被袭,幸亏这些年一直养着武师有备无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约是因为我的来访让幕后凶手查到了左大人。”魏潜歉疚道,“我应该早做准备的,让您受罪了。”

    左凛笑道,“我这把年纪也差不多该油尽灯枯了,我令言灵含冤而死,这是报应。”

    他喘了口气道,“虽然我与言灵交好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我拿了那个东西之后,早就预料有一天会暴露。”

    魏潜道,“您连同妻族的证据都给我,不怕我交出去吗?”

    “我有生之年背负心债偏护他们,仁至义尽,也算对我黄泉之下的老妻有个交代,至于我死后的事情,他们自求多福吧。”左凛说了几句话,脸色便越发惨白,左肩靠近心脏的地方渗出血迹。

    魏潜眼见不能再继续问,“我会遣人来保护您。”

    “那就先多谢魏大人,恕不能远送。”管家说罢,急急高喊了一声,“来人,请医者!”(未完待续……)

    PS:今天更晚了,抱歉。最近看了很多东西,似乎有所领悟,一直嫌弃自己写的这不好那不好,加上身体状态不好,卡的特别**,今天一直坐在这儿憋,下午出去胡吃海喝一顿,回来继续憋,直到写完这章,觉得好像卡文时期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偷

    魏潜与崔凝退出书房,在外面等了片刻。

    待那医者出来,魏潜便关切的问了几句,“左大人伤势如何?”

    权贵一向不喜私事外传,医者看了管家一眼,见他点头,才道,“亏得伤口偏了两寸,也不算太深,否则定是当场就……”

    他不能说“死”字,怕左家觉得不吉利,不过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医者又道,“老夫认为还是应该请御医过来看看,毕竟左大人已经古稀之年,这个伤口于他来说实在是凶险万分。”

    “我去请御医。”魏潜道。

    管家连忙拱手施礼,感激道,“多谢大人!”

    崔凝觉得有些奇怪,出了左府,就问魏潜道,“他虽已经不是朝廷官员,但从前任工部侍郎的时候多少应该有点人脉吧?难道一个御医都不认识?”

    朝廷没有规定御医不可以在外行医,不当值的时候帮忙看看同僚是常有的事。

    魏潜查过关于左凛的一切,“他告老之后就渐渐断了交际,从前相熟的人都不来往了。”

    不过他此刻想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给左凛请御医容易,他叔伯的至交好友就是御医院的院判,可是要拨人手来守着左凛就需要合理的理由了,那一匣子东西势必要上交。

    符危被牵扯进来,左仆射的位置很可能不保,甚至连符远都不能再继续参与此案,那他打算这次出头。定然会成为泡影。

    符远能够谅解他的做法吗?

    真的很难说。

    符危一手将符远拉扯长大,祖孙两个相依为命,感情非同一般。

    内心挣扎了很久,魏潜终究还是把东西全部交给了监察令。

    这一匣东西当晚就呈到了御案之上。

    这些东西牵连太广,有些当年官职微小的人如今都已经成了一方主官,这一匣东西放出去,有几十名高官要落马。

    圣上没有立刻处置这些人,这一块巨石投下去,唯一一点波澜便是圣上秘密调了二十多名高手暗中盯着左府,为了掩人耳目。又从监察司调了十来个差役过去守着。

    魏潜想过。符危这些年的政绩有目共睹,圣上不会因为这点把柄就全盘否定他和符远,但倘若这里面扯出了更不得了的事情,恐怕符家都要完蛋了。

    他叹息。抬眸看向旁边的空座。

    自从崔凝跟了这个案子。就搬到监察处来办公了。以便随时跟在他左右记录,不过今日她请了病假。

    魏潜觉得,她或许是觉得他太不近人情了吧。

    事实上。崔凝没有想这么多。

    因为她直接把那封信给偷了。

    偷了之后又觉得心虚,不敢来官署了,魏潜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但凡露一点端倪便会被看穿。

    这东西拿在手里十分烫手,崔凝理智上知道这么做不对,符危做的事情有违朝廷法度,万一符危牵连太深,她可是包庇之罪,可是那年二师兄葬身火海的画面清晰如昨,她无能为力,如今是这么轻易的就能保护符远,她实在按捺不住。

    崔凝蹲坐在胡床上,瞅着面前放的信封,脑子里一团乱,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是……又没有人能够指点她应该怎么做……

    “唉!”她也只能长吁短叹。

    直到晚饭过后,她收起东西,去了崔况的屋子。

    崔况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半个月没注意,就感觉蹿高了,整个人躺在胡床上已经初显修长之姿。

    侍女通报过之后,他放下书,转眼便看见崔凝皱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什么情况?葵水来了?”崔况笑道。

    “你才葵水来了!”崔凝无力的坐到他旁边,砸了砸嘴,问道,“小弟,我问你个事儿。”

    崔况嗯了一声。

    崔凝道,“从军粮中私扣四百担是不是很严重的罪名?”

    “不管是扣了四十担还是四百担都是一个罪名,私扣粮饷。四百担着实不少,至少足够撸掉身上官职了!”崔况凑近她道,“是监察司的案子?”

    “也不是,我就随便问问。”崔凝又道,“如果这个私扣粮饷的人不仅没有降职,如今还身居高位,那他许多年前的私扣粮饷的证据被拿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崔况顿了一下,眼睛微亮,“你说的是左仆射?”

    “哈?”崔凝心中震惊,这都能被猜出来?!

    “别藏了,说实话,我不会告诉别人。”崔况道。

    崔凝佯装镇定,“都说了,没有的事儿。你怎么想到左仆射身上去了!”

    “呿,不说拉倒,反正愁的也不是我。”崔况懒懒道。

    朝廷里那些条条道道,她不太懂,万一祖父和左仆射不对付,说不定她会把事情弄的更糟,崔况是唯一合适倾听此事的人,所以她再三斟酌之下,还是说了实话。

    崔况听罢,乐道,“哟,没想到呢,左仆射还干过这么暗搓搓的事儿!”

    崔况早就知道符危是个老狐狸,喜欢兵行险招,但从来没有留下过什么把柄,崔况相信,他做过比这更黑心的事情。

    “你正经点!说正事呢。”崔凝沉吟一下道,“我私下查了一下,那两年河北道没有发生战事。我不明白的是,军饷一般都是有定数的,他贪了这么多,将士们不会饿肚子吗?”

    难道不会暴露?

    崔况怔了一下,道,“我没有看过信,所以不太确定,有时候粮饷也并非一定是粮饷,有可能是别人孝敬给他的钱。”

    “私扣粮饷和收贿哪个罪名更重?”崔凝认为是前者。

    “不排除这里面有内情。左仆射任河北道参军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想查起来也不难。”崔况眨了一下眼。

    崔凝立刻明白他的暗示,“这件事情是我太冲动。”

    可是重新来一回,她恐怕还是会这么冲动。

    “就算是祖父,也未必没有落过什么把柄,若是事情不太严重,你私扣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符家还欠个情,若是事情牵连太广,咱们也只能独善其身。”崔况道。

    两人商议好之后,便拿信去找崔玄碧。

    崔凝在心里头翻江倒海的事儿,崔玄碧看过之后反应比崔况还平静,只淡淡道了一句,“东西放着吧,我会处理。”(未完待续……)

    PS:为着崔凝偷不偷信这件事情,想了一天。毕竟符危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估计多人觉得三观不正。可是想来想去,阿凝就是这么个性情中人,她不会像宋初一那样理智,永远知道自己最应该做什么,却也不会像安久那样随心所欲,她因为想护着一个人而冲动做了这件事情,却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第一百一十一章 魏大人的脾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祖父。”崔凝坐着一动不动,“您会如何处置?符大哥会不会有危险?”

    崔玄碧靠在圆腰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腹前,神色平静的望着她,“你担心符家小子更甚于魏家小五?”

    “我这么做会给五哥惹麻烦?!”崔凝一惊,急道,“毁了这东西,谁都不知啊!这些信函只有我和五哥看过。”

    “信从何处而来?”崔玄碧问。

    崔凝道,“前工部侍郎左大人给的。”

    崔玄碧又问,“你觉得他看过其中内容吗?”

    收着十来年了,估计都能倒背如流了吧!

    崔凝小脸肃穆,沉吟片刻,恍然明白,“祖父是诈我呢!这件事情牵连甚广,陛下肯定会秘密处置,只要不公开,左大人不会知道里头少了谁。”

    崔玄碧面上露出一点笑意,“反应还算快。就算左仆射在其中牵涉很深,私下扣这封信也无所谓,但前提是,魏五会替你保密。”

    左凛无法直接接触这个案件,但魏潜是知情者,就算圣上秘密处置,他也完全能够猜出这匣东西被人动了手脚。谁关心符家?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触密函?答案明摆着的。

    符远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说是兄弟也不为过,他都没有为其遮掩,难道会对崔凝的行为争一只眼闭一只眼?

    “信送回去还来得及吗?”在崔凝心里,还是魏潜的喜怒更重要一些。她不能得罪他。

    符远于她而言,是像二师兄的人,是朋友,可是魏潜却是她师门的救命稻草!这种选择很残酷,崔凝不想面对,可是非要选的话,她只能对不起符远了……

    至少她可以安慰自己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祖父做的不对,而我师门是无辜的。

    崔玄碧看崔凝的反应,却误会了她的想法,以为她更喜欢魏潜。“我知道了。祖父不会做害你的事。”

    “谢谢祖父。”崔凝略略放心。

    不过她放心的太早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恨不能撞墙

    ——就不应该把东西交给祖父!

    然而这会儿,崔凝却觉得送出了烫手的玩意,以为无后顾之忧。次日便一身轻松的去了官衙。

    虽然看着魏潜仍旧满是心虚。但比昨天平静多了。可以勉强藏住情绪。

    午饭时。

    魏潜道,“出去吃饭。”

    “好。”崔凝飞快整理东西,跟他出门。

    监察司中有供应三餐。如果太忙或者家住的比较远,可以在官衙中吃饭,而魏潜今日却带崔凝去附近酒楼吃了一顿。

    他从始至终没有说话,表明心情不是太好。

    若是平时,崔凝早就出言询问了,但人心虚的时候就特别小心,使得她始终没有勇气开口。

    快至官衙之时,魏潜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

    “啊?”崔凝心虚的看了他一眼,揪着袖子,“交……交代什么?”

    “给你一次机会,认真想想,不必立刻回答我。”魏潜道。

    崔凝用眼角余光偷看,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平静的犹如往常一样。

    到官衙的时候,监察处的几个人正聚在院子里泡茶。

    监察司一共有四个监察处,每个监察处都有一个独立的院子,且相隔比较远。监察处由一名监察佐令、两名监察副佐令、四名监察使、十六名监察副使组成。

    监察司是唯一个不用熬资历的地方,你若是有用处,像魏潜这样破格升职也寻常,若是政绩平平,就算呆二十年可能还是在同一个位置上。

    不过,魏潜过于年轻,也不爱管束手下,这使得监察四处的整体气氛不那么严肃。

    “佐令回来啦,午后易倦,快来喝一杯!”一个胖子招呼道。

    胖子乃是监察副佐令,四十岁左右,五官已经被肉挤得不太分明,尽管长相抱歉,却有个挺儒雅的名字,叫易君如。

    另外一个副佐令名叫卢仁剑,高瘦干净,看上去跟魏潜差不多的年纪,长得不算太好看,但是气质出众,无论何时见他,都是一副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模样。

    魏潜坐下,接了卢仁剑递过来的茶。

    “崔典书也坐,有小点心。”易君如用哄孩子的口气。

    所有的监察使和监察副使都被派了出去,院子里显得格外清静。

    “司氏姐妹的事情可有眉目?”魏潜问。

    卢仁剑道,“还没有。”

    魏潜蹙眉。

    其实他被破格升为监察佐令的时候就知道四个监察处里头四处最差,不仅办事能力不行,还缺了好几个监察副使。一般情况下,都是魏潜亲自去办案,这帮子人留在监察司喝茶闲聊,整理卷宗,查查资料,可是这次的案子涉及太广,他一个人跑不过来,才将事情交代下去,谁料一个个还不如崔凝好使!

    “这些天查司氏的人都查到些什么?”魏潜平静问道。

    易君如道,“接触司氏姐妹的人都问过话了,没有查到线索。”

    “我从吏部带出来的东西你们都看了吗?无法从司氏入手,就查凌薇、凌菱,带着画像去她们老家查。”魏潜看着易君如道,“半个月内不查到线索,他们就可以不用来了。”

    易君如没想到魏潜会说这种话,他一直以为魏潜脾气特别好,“这……这不太好吧,咱们本身就少几个监察副使,若……”

    魏潜打断他的话,“先不必替他们开脱,两位副佐若是仍旧想过从前的悠闲日子,恐怕也得卷铺盖走人。没有用的人少一个是一个,四处容不下不做事还杵着碍眼的人。”

    易君如和卢仁剑摈住呼吸,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魏潜说了什么。

    “喝完茶就进来讨论案情。”魏潜搁下茶盏,起身回屋。

    两人面面相觑。

    易君如拉住崔凝,“典书是不是和佐令闹别扭了?”

    “我们像闹别扭吗?”崔凝反问。

    “走吧,尸位素餐的日子一去不返了。”卢仁剑抚了抚本就十分整齐的衣襟,跟着进屋。

    四个人聚在案前。

    魏潜道,“我们现在主要负责司言灵案,但是我认为,目前一处负责的碎尸案和刑部负责的灭门案有某种联系。”

    他在纸上写下一些人的名字:司言灵、凌薇、凌菱、仲楚生、陈长寿、袁飞尘、张巍、上官卯、姬玉劫、四俱无名女尸、左凛、魏大。

    “碎尸案的嫌疑人有陈长寿、袁飞尘、张巍、上官卯、姬玉劫。陈长寿已死。他这条线索由我来查,易副佐负责去调查清楚这些人,向一处打听也罢,自己去查也罢。三日之内我要结果。另外。派人盯住河西赌坊。”

    “三日!”易君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潜不理会他。继续道,“卢副佐负责弄清楚其余四俱无名女尸的身份,另外查明凌薇、凌菱的情况。这两个人是被冒名,或仅仅是司氏姐妹化名,查到关于她们的详细情况。女尸身份五日之后给我答案,凌氏姐妹的消息半个月后告诉我。若有疑问,现在可以问我。”

    “时间是否太紧?”易君如连忙问道。

    魏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只要想想,你是家中独子,上有父母需要供养,下面还有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要花大价钱在白鹤书院挂名读书,另有个待嫁的女儿,还有个爱慕虚荣的妻子,可若不是她一直拿嫁妆贴补,你们家日子早已经过不下去,若是失去了这俸禄微薄的官职,你妻子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到时如何供养父母,如何面对儿女,如何自处?想明白这些问题,你就会明白,三天的时间很充裕。”

    易君如长大嘴巴,满面震惊。

    卢仁剑本来也想说时间不充裕,但听过这番话之后,立刻识相的闭嘴了。

    “如果二位想明白的话,不如问一点该问的东西。”魏潜淡淡道。

    崔凝缩着脑袋装鹌鹑,生怕自己被魏潜注意到,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搬出来数一遍。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须臾,卢仁剑开口问,“我们都是查一些小线索,但是我想知道整个案情,以便更有针对性的查。”

    “崔典书。”魏潜道。

    “哦。”崔凝把近日整理出来的东西递给两人看。

    待他们看完之后,她才道,“司言灵死后不久,司氏便被灭门了,时隔十余年,又出现了碎尸案。一切的起始点便是司言灵之死,佐令认为这三个案子的中心点便在于此,而司言灵案的重点并不是离奇死亡,而是他交给左凛的一匣密函,其中有朝廷里诸多高官的把柄,因事情牵连甚广,因此这些密函立即被呈给了圣上。”

    魏潜转脸。

    崔凝被他看的心头一跳,他表情没多大变化,但崔凝似乎看到了他想说的话——骗子。

    好吧,实际上没有“立即”呈上去。

    崔凝干咳了两声,继续道,“前日交出密函的左大人被人暗杀,幸而左大人早有防备,凶手没有得手,佐令大人怀疑是那些被司言灵掌握把柄的官员所为,或许这也是导致司言灵死亡、司氏灭门的原因。另外陈长寿身上有一些秘密,宁死不肯招出,我们查到他生前与河西赌坊的魏大有一些不明交集,但尚不知查明这个秘密对案件进展是否有帮助。至于两位副佐要负责查的线索,我想主要是排除不相关的人,查清楚相关之人。现在可疑之人太多,妨碍捋清楚整个案件。我想一处的李佐令已经查了这么多天,应该有所收获,易副佐不妨问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群腹黑(1)

    魏潜把手下都支使了,自己留在官署翻阅堆积如山的资料和卷宗。

    崔凝万分煎熬,心里经过一番艰苦斗争,觉得怀着愧疚之心面对还不如伸头一刀,“五哥……”

    魏潜抬头看着她不语。

    崔凝被他黝黑的眼眸看得更心虚,垂着脑袋,解释道,“昨天无意看见你的匣子放在柜底,就拿出来看了一眼,看到左仆射那张密函,就在想四百担粮是多少呢?军队难道没有人发现少这么多粮食吗?后来感觉有疑点。”

    “得多无意才能知道我把东西藏在哪里?要多无意才能避开所有人拿到那封密函?”魏潜皱起眉头,“说重点。”

    崔凝眼睛一闭,“我偷了密函!”

    “这封?”他道。

    崔凝怔了一下,睁眼看过去,正见他只见夹着那封密函,惊得舌头都僵了,“为、为啥在、在、在你手里!”

    “你猜。”魏潜表情并没有因为她主动承认而变得更好。

    “五哥。”崔凝苦着脸,“我错了,可是时光倒回,我还是会偷。万一你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我也肯定会偷。”

    魏潜将信塞入袖中,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盯着她。

    两人相距不到一尺,崔凝清楚的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听见他沉稳冷静的声音道,“我魏长渊,这辈子不会留下这种把柄。”

    崔凝缩起脑袋瞅着她,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走吧。”魏潜直起身。

    崔凝说出实情之后仍因他怒气未消而惴惴。但这种感觉比心虚要好一万倍,“去哪儿?”

    魏潜未答话。

    崔凝带上纸笔跟他出门。

    两人乘车到尚书省找到了符危。

    “左仆射,可否说几句私事?”魏潜问。

    符危顿了一下,“跟我来。”

    三人到了尚书省中一个隐蔽之处,魏潜让崔凝去门口把风,直接对符危说明来意,没有半句铺垫,“左仆射在任河北参军之时曾经做过何事,想必不需要晚辈提醒吧。”

    符危知道事情到了监察司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便不遮遮掩掩。直接问他。“出了何事?”

    “我手上有满朝几十位大臣皆有把柄,包括您。这些东西都是司言灵留下,我只想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处。”魏潜道。

    符危这辈子做过的暗中勾当数不胜数,随便扯出来几件都够喝一壶。但他一生谨慎。尤其一些不得了的大事。都处理的干干净净,若是有把柄落下,多半也是早年的事情。

    魏潜道。“您也是看着我长大,哪怕您说了线索,我亦会将东西交上去,不过作为回报,我会告诉您详情。”

    以符危的老谋深算,只要提早有了准备,肯定能有办法将此事圆过去。

    “你相信老夫?”符危笑问。

    崔凝听见里面的对话,符危临危不乱、轻松悠闲的样子总算让她明白符远那份清风朗月、淡定从容是从何处而来。

    “只是赌一次。”魏潜道。

    魏潜并不是一个好赌的人,若是入了赌局,那么一定是有九成的把握能赢。

    符危道,“收集这些东西若不是想扳倒我们,就是想以此要挟,不管哪一种,尽可拿出来对付老夫,老夫不惧,此乃官场沉浮常有之事。不过老夫并不认识司言灵,也从不知道他手里有我什么把柄。”

    “当真没有人威胁过您?”魏潜掏出一张纸递给符危。

    符危看罢,笑道,“此信非是老夫私扣军饷,与我通信的商贾叫窦许,乃是突厥密探,已经收集许多消息,我们的密探传来消息,突厥已然依照窦许的消息制定了作战计划。本来突厥对大唐将有一场恶战,但我与大将军商议之下使了一招反间计,除掉窦许,更令突厥方面以为他是我朝密探。”

    窦许提供的真实消息,在突厥眼里就全部成了陷阱,从而避免了一场大唐不能承受的战争。

    “那窦许着实是个人才,若依照他的计划行事,即便我们事先得知消息,胜负之数仍难说。”符危倒是挺怀念那样的对手,过招惊险刺激,步步惊心,获得胜利时才是真正爽快,就算收拾一百个臭棋篓子也丝毫找不到那种感觉。

    “多谢左仆射百忙之中抽空告知此事。”魏潜拱手,“晚辈这就不打扰了。”

    崔凝心中高兴,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随魏潜出了尚书省,寻了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她道,“我就说嘛,能教出符大哥那样正人君子的人,怎么可能做坏事呢!”

    在这场反间计中,符危无疑是最大的赢家,他可以明目张胆的两头吃,到头来还能赚个大义的名头,成为阻止一场战争的大功臣,他就是这么步步为营、算无遗漏的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魏潜知道,但他没有去查证过,他也不会对崔凝说一些没有证据的事情,所以听崔凝这么说,他只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五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崔凝道,“我回头歃血发誓,以后都不会再瞒着你干坏事。”

    崔凝本来一直客气一句,以为魏潜也不会当真,他却出乎意料的道,“好。我帮你准备贡品、香烛。”

    “不用这么隆重吧?”崔凝问。

    魏潜睨了她一眼,“你现在收回来得及,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哪能,五哥定个日子,我绝不会食言。”崔凝拍着胸脯道。

    “乖。”魏潜弯起嘴角,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今日先回家休息去吧,我下午有私事,你不必跟着。”

    崔凝见他终于露出笑脸,满心高兴的答应,直接回家去了。

    进门的时候正遇见崔况下学回来,乐颠颠的打了招呼,并与她说了今天的事情。

    崔况背着手叹息,看着崔凝,满脸都是“烂泥糊不上墙”的表情,“我的姐,你可长点脑子吧。”

    “何出此言?”崔凝道。

    “算了,你还是离魏长渊远点!”崔况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就你这脑子,连他一根头发丝都玩不过!你以为他一点都想不明白,然后就直接把信交出去了?他连几百本书稍稍动了一点都能看出来,难道会粗心到看不出来你动了密函?他心细如发,办事向来牢靠,怎么会粗心到不去确认密函就直接交给监察令?他能辨人心,如何猜不到你一定会去偷信?他是故意让你偷的,我的姐!我看你乐成这样,真是痛心。”

    崔凝直接懵了,缓了缓,心里不得不承认崔况说的有道理,她是关心则乱,可是他既然明白信的内容不会让符家遭大难,为什么还故意让她偷?

    “幸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祖父把信丢回去让他自尝恶果。”崔况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群腹黑(2)

    “你们这些人,真会玩!”崔凝就觉得自己不过是一纠结的功夫,人家都已经过了这么些招了!

    崔况瞅着她,“你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下次做事能不能三思后行?”

    “别说三思了,我就三十思也没有用!”崔凝哼哼道,“不过我明白一点就行了,五哥不会故意害我!”

    她也不是完全不计后果的偷信,至少她清楚魏潜不会故意设计把她丢出去做替罪羊。

    “啊!”崔凝脚步一顿,“惨了。”

    “又干了什么蠢事?”崔况被她一惊一乍得吓了一跳。

    “五哥肯定对我很失望。”崔凝突然明白魏潜为什么会生气。

    魏潜想刻意藏起某样东西,一般人找不到。如果他确定那封密函万分重要,绝对不会给崔凝任何机会惹祸上身。

    崔凝从魏潜和符危的对话中得知,他事先确实不知道这封信是符危用反间计时留下的东西,但他清楚这一份东西不会使符家毁于一旦,然而崔凝并不知道。在她以为这信足以毁掉符家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符远,她没有考虑过如果一旦事发,魏潜要担多大的责任。

    在魏潜看来,崔凝是在符远和他之间做了选择,但其实崔凝认为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泄露,根本不存在选择问题。

    崔凝一把拽住崔况,“小弟,你说五哥为何给故意给我机会偷信?是考验我吗?”

    “我怎么知道他想些什么?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估摸这会儿他正在被监察令训斥呢。”崔况道。

    崔凝不解道。“既然不是罪证,为什么还要交上去?”

    “你第一天认识他吗?”崔况翻了个白眼,“走吧,事已成定局,多想无益。”

    魏潜的聪明从来都不用在这些事情上,一切秉公办理,不徇私不枉法。

    不过这一次他还是徇私了一回,对监察令说自己一时冲动留下了这封密函,没有提起崔凝。

    满长安都知道魏潜和符远的关系,所以他这样说。谁都没有怀疑。

    第二天崔凝顶着两个黑眼圈到官署。看见魏潜如往常一样坐在位置上喝茶,心里就万分纠结。

    屋里没有别人,她道,“五哥早。”

    “早。”魏潜看了他一眼。“没睡好?”

    “五哥猜到我会偷信了。为什么不把信藏起来?那样可以避免被监察令训斥了。”崔凝一定要问清楚。不然以后都睡不着。

    “训斥几句而已。”魏潜淡淡道。

    崔凝吱唔了半晌,又问,“五哥。我本来想,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情就绝对不会泄露出去,谁也不知道里面有这一封信……我没有想过连累你。”

    “那你显然还不太了解我。”魏潜看着她道,“但凡我能看见的,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你若还坚持跟着我办案,日后不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崔凝沉默一息,道,“我知道了。”

    魏潜这是在用事实告诉她,他的原则和底线。

    “明日起,你就是监察四处的监察副佐使,归易副佐管。”魏潜道。

    监察副佐使比典书官品要高一级,她偷了书信不但没有受罚还升官了?崔凝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她可以独立的去做一些事情了,难过的是,她与魏潜的关系似乎有了点微妙的疏离感。

    易君如一个早上都忙的脚不沾地,午饭之后才知道自己手下多了个人,便将收集来的所有消息都交给她,“整理一下再给我。”

    “好。”崔凝闲了一上午,浑身都难受,接了活之后就开始埋头认真工作。

    投入案情之中,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碎尸案的嫌疑人陈长寿已死,根据陈长寿的证词确定了谋杀的时间,袁飞尘和张巍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现在有嫌疑的人就只剩上官卯和姬玉劫,上官卯说自己当晚喝了点久,很早就睡了,而姬玉劫也说早早睡下,然而都没有人能够证明。

    在观星台中,另外四俱无名女尸其中一具确定身份,因为她是浑天监唯一一个断了两指的女生徒,袁飞尘辨认出其身份,她名叫凌毓,三年半以前进入司天监,除了断指之外,她还有一头令人印象深刻的白发。

    案情查到这里,几乎可以肯定凌氏的真正身份。

    只是她们一个个死在浑天监,却仍旧前仆后继,如飞蛾扑火一般,究竟为了什么?

    查清楚她们的目的,便能够知道凶手动机。

    崔凝把零碎的消息整理好交给易君如。

    易君如看了一遍,赞许道,“怪不得佐令喜欢带你出去,很好。”

    易君如原以为魏潜是想红袖添香,确实没想到崔凝小小年纪条理清晰,将他交代的事情完成的极好,不过他可不敢使唤她出去跑腿!想了想,道,“你下午去左府探望一下吧,与左大人聊聊,看看是否还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好!”崔凝接了命令,便收拾一下找车去左府。

    最近监察司为查这三个案子,一处和四处都放下了手里其他的活,车马根本不够用。

    崔凝去了一趟马厩,发现仅有的两辆马车都不在,只剩下一头骡子,她也不会骑,只好问清楚最近的雇车的地点,自己出去雇车,毕竟左府距离官署的距离不近。

    雇好的马车必须要去东市,走过去也得花不少时间,所以崔凝在朱雀街上慢悠悠的走着,看见有往南边去的车就问一声,好歹是搭上了一个送酒的平车。

    送酒的老汉见崔凝小小年纪穿着官服挺有意思,便与她说话,“女大人多大年纪啦?”

    “快十三了。”崔凝道。

    老汉惊讶道,“哎呦!那可真是不得了,这么点岁数就当官了。”

    这是走后门呐,哪有什么不得了,崔凝不好意思的笑笑,转移话题,“您老送酒去哪儿呢?”

    “好几个坊间馆子都用我们家酒坊的酒,我这沿着这条路送,也到女大人要去的晋昌坊。”老汉道。

    “您每天都送酒吗?”崔凝问。

    老汉笑道,“每天都送,不过都是送不同的地方,昨天送去西市,今日巧了送这条路。”

    崔凝道,“那您肯定认识不少人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姬玉劫(1)

    “大多数都是我认得他们,他们不认得我。”老汉道。

    崔凝随口问道,“那您会送酒去大安坊吗?”

    “去的少。咱家酒好,价钱也贵,大安坊那边好一两个月才要一坛,不值当专程送。”老汉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酒楼,“我去卸几坛酒,女大人稍等片刻。”

    “好。”崔凝道。

    这间酒楼比不上朱雀街上的那些,但与东市的酒楼也差不多了。

    老汉把车停到后门,酒楼掌柜亲自带人过来卸酒,见崔凝站在车旁,便同老汉开玩笑道,“哟,陆伯,这一车是你们掌柜压箱底的好货啊?还得请位女大人押镖?”

    陆伯道,“那您看着多给点?”

    “那还用说。”酒楼掌柜塞了一小串钱给陆伯,“拿去给你孙子买糖。”

    “那就多谢了。”陆伯笑呵呵的收了钱,站在一旁看着小二搬酒。

    崔凝百无聊赖,在附近转悠,走到巷口时正见一个人进来,那人穿着一身黑褐色的宽袖,斗篷将头罩的严严实实,越发显得那张脸苍白,尽管眉眼生的不错,却没有丝毫生气,如鬼一般。

    路被马车堵了一半,崔凝侧开身子给他让路。

    “女大人,可以走了。”陆伯招呼她。

    崔凝爬上车,小声问道,“老伯,您以前见过那个人吗?”

    陆伯回头看了一眼,“以前没见过。最近这两个月见过一回,可能是新搬来的住户吧。”

    崔凝便没有再问。

    车上所剩的酒不多了,陆伯告诉崔凝,剩下的全部都是送到晋昌坊,中途不会耽搁时间。

    骡子拉的平车显然不如马车快,尽管没有再停下卸酒,崔凝还是花了挺长时间才到左府。

    左凛没有伤到要害,若是年轻人很快就能复原,但他年纪太大,不如年轻人壮士。伤势显得十分凶险。两天一直高烧不退,已经陷入昏迷,也不知能不能熬的过去。

    崔凝过去看了一眼。

    出来时,管家道。“我令人送送崔典书吧?”

    “我还不能走。我的任务是守着左大人。直到他伤愈为止。你不会介意我留在府里吧?”崔凝问道。

    管家道,“自然不会,不过我还有事要忙。不能陪崔典书,我找个人来带您去厅中坐吧。”

    “最好找个侍女。”崔凝补充道,“哦,对了,我现在是监察佐使。”

    “恭喜大人高升。”管家拱手。

    崔凝讪讪一笑,从九品升到八品,算是哪门子高升啊。

    管家令人去唤了一个侍女过来,然后便去处理事情了。

    过来的侍女叫夏草,看上去年纪不算太大,但显得老气严肃,“见过崔大人。”

    “不需多礼。”崔凝找了位置坐下,“你也坐吧,我闲得慌,想找人说说话,可能要聊好久。”

    夏草道,“大人直管说,奴婢站着就成。”

    崔凝也不勉强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起了话头,“我来了几回,怎么不见你们家其他人?”

    她只知道左老夫人亡故,左凛多少也得有个把子女吧。

    夏草道,“几位郎君都在外谋生,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崔凝又问,“你们家郎君在外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问这些干什么,反正闲的无聊,就拉着夏草把符家里里外外问了个遍。快到傍晚时,便坐左府的马车回到官署。

    魏潜不在,易君如穿着便装,满头大汗的瘫坐在椅子上。

    “您这是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崔凝倒了杯水递给他。

    易君如有些诧异她的平易近人,他还以为世家女都是眼高于顶呢。

    他接了水,牛饮一通之后,怨气冲天的道,“人手不够用,我只能亲自跟踪姬玉劫,这小娘跟鬼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就冲这点,我觉得她是凶手的可能性更大。”

    “不是李佐令他们在负责一处吗?他们查了这么久,应该有进展吧?”崔凝问。

    易君如满是横肉的脸皱作一团,“他们小气的很,生怕咱们先破案抢头功,求爷爷告奶奶才透一点东西。”

    “您也不能怨人手不够,我现成一个大活人,您给丢去左府喝茶。”崔凝在左府喝了一肚子茶水,回来在马车里又晃荡,胃里难受的很,“明日我去跟踪姬玉劫吧?”

    易君如思虑片刻,并未直接拒绝,“你这小个头,跟不上她。”

    崔凝扁嘴道,“您可是小瞧人了,我跑的比马儿也不慢。”

    崔凝有点轻功的底子,哪怕这些年没有人教导,她的功夫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境,但跑步的速度不是一般快。

    易君如见她坚持,便也就不拦着,“那也行,你明儿就跟姬玉劫,不过她可能是碎尸案的凶手,你千万要小心,觉着有危险就不要逞能,明白吗?”

    “嗳!”崔凝响亮的答应。

    易君如又道,“我看凶手不止一个人。”

    “我觉着五哥推测的**不离十了,那一匣子装着不少人的把柄,那些人肯定是为了夺回信函。原来五哥找出两个最可疑的人,如今已经排除一个,就剩一个黄大人。”崔凝说着,又想到一些说不通的事情,“如果黄大人是凶手,为了夺回密函,那关陈氏什么事儿?”

    碎尸案最开始就是司氏女以死鸣冤,状告陈氏为谋害司氏满门。

    “会不会是这样,黄大人和陈长寿是同谋,那个凌薇发现发现姐姐被陈长寿所杀,就以为一切都是陈氏所为?”易君如道。

    崔凝摇头,“那司氏姐妹进监察司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她们肯定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才被灭口,可我总觉得哪里说不通。”

    “是因为那几具尸体死亡时间相隔太久了吧。”卢仁剑走进来,脸上有一点汗,但是头发衣着仍旧一丝不苟。

    如果凶手为了密函,那就是这十余年里从未放弃寻找。

    “不止这点,感觉好多线索都连接不上。”崔凝道。

    司氏姐妹进浑天监的真实目的一直没有确定,凶手杀司氏姐妹的原因也不知道,而陈氏究竟是被牵连,还是凶手之一,亦尚未可知。

    崔凝觉得,魏潜是想用排除法。他最近一直在全力追查陈长寿隐瞒的事情,她也相信水落石出之后,肯定对案情帮助很大。如果陈氏牵涉其中,就有了一个突破口,如果陈氏只是被牵连,那之前的推测就能说得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姬玉劫(2)

    第一百一十五章

    次日,天色微亮。

    崔凝早早去了官署一趟,而后便去跟踪姬玉劫。

    到了之后她发现自己又被安排了一个闲差。

    姬玉劫今日当值,整整一天都呆在官署里,快到晚饭时,便有一名监察使过来接替了崔凝的工作。

    崔凝早就料到了,易君如肯定怕万一出了什么事会得罪崔家,不可能给她安排危险任务。她与监察使交接之后并未离开,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脱掉官服,早上出门之前她在里面穿了方便行动的常服。

    崔凝在官署外面不远处的茶楼里找了个视角比较好的地方,顺便吃点东西。

    茶楼里到处都在谈论长安发生的案子。

    浑天监的事被朝廷刻意保密,坊间并不知情,而另一外一桩关于长安城风头正盛的谢飏,隔了这么久,舆论也没有减弱的趋势。

    “那厨娘被关了这么久,听说都奄奄一息了,还没有招认,也是个硬骨头。”坐在崔凝后面一桌的人道。

    另一人接话,“厨娘要杀谢子清作甚?依我看连春药都不是她放的,那谢子清就算是欲火焚身,要什么样的娘子没有?偏要去沾染一个厨娘?”

    “欸,话不能这么说,听说那厨娘年纪轻轻,颇有姿色!待谢子清吃了药,她再存心勾引,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吧?”那人笑的猥琐。

    另一人跟着笑了起来,“被谢子清占了身子就能作谢家妾。真是好算计。”

    崔凝边吃边听,差不多快吃好的时候,注意到姬玉劫骑马经过,心里一急,飞快冲下楼,连帐都没有结。

    长安城不许跑快马,崔凝一路跑着跟上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她就没有再花时间去找马,直接走道路两旁柳树后面的小道一路狂奔。

    姬玉劫中途停下,将马拴在裁缝店门口的柳树上。进了店里。

    崔凝扶着树喘息。转眼看见那个盯梢的监察使,估计他是怕姬玉劫耍花样从后门逃走,于是也将马栓在不远处,跟着进了店内。

    崔凝也走近门口。站在个隐蔽又不遮挡视线的地方休息。

    这家店的生意似乎不错。进进出出不少人。崔凝一心想要做好事情,并未因为监察使跟进去而有丝毫懈怠。

    也不过须臾时间,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在侍女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起初崔凝没有在意。但是待那妇人经过她前面的时候,她听到了姬玉劫的脚步声!

    崔凝今日听了一整天,姬玉劫的脚步轻而有力,是练过武功的人。崔凝其实也不太能够确定,毕竟人和人的脚步声差别不是特别大,但她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悄悄跟了上去。

    主仆两人上了马车,崔凝这回不敢跟的太近,她们在隐蔽的地方而她在外面,这就相当于敌暗我明,她看不到对方动作,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往外看。不过,她也有点优势,坐在马车里视线一定会有死角,她就寻了个自认为安全的角度大大方方的跟着。

    马车在一个巷口停下。

    两人下车徒步往里面走。

    崔凝愣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巷口地方是个酒楼,正是昨日搭车时经过的那个。

    那边的巷子比较窄,停一辆平车之后余下的地方还不足两个人并肩通过,她们没有把马车驶入,很有可能是因为里面道路更窄,没有可供马车掉头的地方,那她就不好近距离的跟着了……

    崔凝仰头看了一眼三层酒楼,眼睛微亮,低头快步走进去。

    “客官堂坐还是雅间?”小二热情的迎上来。

    崔凝从袖中摸出钱丢给他,“三楼哪个地方能看见后面巷子?”

    哪怕这是在长安,除了大明宫内的建筑之外,别处三层以上的楼并太不多见,像这种到处都是窄巷的坊中估计更是没有,这就意味着如果选了恰当的位置,酒楼的三楼能够看见巷中的情形,甚至可以看见后面的人家。

    “最东边的雅间,不过……”

    小二话没说完,崔凝就飞快跑上三楼,把小二远远甩撇在后头,“客官……不可!”

    店内声音嘈杂,崔凝一心扑在跟踪上面,根本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直接跑到最东面的雅间推门进去。

    屋里原本还有点吵嚷,但被崔凝的闯入打断。

    “姑娘是?”有人问她。

    这是三间并一间的大屋,席间坐了十几个人,崔凝第一眼就看见了容华慑人的谢飏。

    她看了他一眼,板着一张小脸从怀里掏出令牌,“查案。”

    众人静默。

    崔凝淡定的大步走到窗子边,打开一条缝隙朝巷子中看去。

    原本她有点尬尴,但是看见姬玉劫进了一个院子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那边去了,满脑子都在想怎样能接近那里听墙角。

    崔凝看着那边的屋舍和道路,找到几个可行的办法,立即转身出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满屋子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看她,便干咳了一声,道了一句“多有得罪”,伸手把门带上,急匆匆下楼。

    崔凝刚才在楼上看见姬玉劫已经进了屋,就放心大胆的一路到院子外,挤进两个宅子院墙中间的缝隙。

    起初她认为自己的听力很好,在这里应该能听见她们说话,可惜跑到地方才发现只能隐约听见一点点声音。她心里猫抓似的,便用了之前在心里拟定好的第二个计划,找了靠近屋墙的地方轻松爬上了墙头。

    她不知道的是,酒楼里一群人站在窗边围观了她爬墙头的神姿。

    “子清,你认识她?”一名年轻郎君饶有兴致的问。

    何止是认识,还议过亲呢!

    谢飏本以为她上次掀翻屏风已经是极限了,谁想这回还亲眼目睹了更震撼的画面,不过……挺有趣。

    那边,崔凝努力把脸贴在墙上,用力到把最近刚刚养出婴儿肥的脸颊都挤变形了,简直恨不能把头钻过墙去。

    这石土造的屋子显然比木头的要隔音的多,尽管她听力敏锐,也只隐约听一些。

    有个低沉的男声道,“您不该来。”

    而姬玉劫声音很小,影影嗡嗡的听着她说“我不能……”、“你走吧”之类的字眼。

    隔了一会,姬玉劫离开。

    崔凝呆了一会,见天色不早,怕家里人担心,也只好离开。

    她满腹疑惑,边想边走到巷口,蓦地听见一个好听的男声道,“查完了?”

    崔凝吓了一跳,猛的转身看过去,并没有人,只瞧见酒楼的后门。

    她推开门,伸头往里面瞅了瞅,见谢飏斜倚着墙站在酒楼后门内侧,垂眼瞧着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碎尸人

    崔凝走进来,笑眯眯的打招呼,“表哥,宴席结束啦?”

    谢飏未答话,抬手指了指脸颊。

    崔凝愣了一下,忙掏出帕子擦拭,“刚刚忘记了。”

    谢飏从她手里接过帕子,低头把她把那些残留的地方都擦干净。

    暮色初降,周围暖融融的灯火照在谢飏俊朗的脸上,他专注而宁静的模样映在崔凝眼中,让她有些异样的感觉。

    “我、我、我、我自己来!”崔凝紧张的一把抓过帕子在脸上一通抹,把小脸搓的通红。

    谢飏笑起来,“天色不早了,赶快回家。”

    “哦,那我走了。”崔凝转身,不料被他一把拽住后领。

    “我让人送你。”谢飏道。

    崔凝正觉得腿酸,便顺从的道,“多谢表哥。”

    谢飏令小厮去把马车停到店门口,崔凝跟着他从后巷绕过去。

    “表哥,你……最近还好吧?”谢飏对她不赖,她也投桃报李,关心一下他。

    “无事。”谢飏回答的简洁明了。

    崔凝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特别严肃,怪吓人的,现在觉得你人挺好。”

    谢飏扬起嘴角,“是么。”

    “嗯。”崔凝使劲点头,头一次见他,觉得俊则俊矣,却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通身的威严令她想逃跑。

    她很确定,这并不是自己感觉上的变化。而是谢飏在变。

    两人走出巷子时,马车早已在等候。

    崔凝上了车,忽又想起一件事情,探头出来道,“表哥,你也早点回家,说不定是有人想害你,你可不能给凶手机会。”

    谢飏笑道,“知道了。”

    长街上灯如白昼,崔凝瞧着他的脸。由衷赞美了一句。“表哥,你长得真是太好看了。”

    崔凝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然而也只是说说。

    谢飏从小到大,从未被人拒绝过。因此崔凝拒婚的事情让他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倒不是有多介意。只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拒绝,抛去他这个人不说,他的出身与她也正相配。看上去各方面都正好的婚事,她觉得哪里有瑕疵呢?

    “嗯。”谢飏没有问她,只是认真的告诉她,“我知道。”

    崔凝嘿嘿一笑,挥挥手,“表哥,我走了。”

    谢飏点头,目送马车离开才回到席间。

    崔凝连续跑了一个多时辰,觉得又累又热,便将窗子打开吹风。

    晚风凉爽,瞬间将疲惫驱走了一半。

    她靠在车窗边往外看街上的人和景,心里猜着姬玉劫见的人是谁。

    昨日她搭车停在酒楼附近的时候看见一个装束奇怪的人,送酒的陆伯说以前没有见过他,可能是最近才搬过来的住户。崔凝觉得,姬玉劫偷偷会面的人八成就是他,这也能解释通一件事情——那个地方根本不利于隐蔽,并非是密会的好地方。

    大概是案发之后他怕被查到,临时换了个藏身之处,匆促之间选不到更好的地方。

    快要到家的时候,崔凝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个巷口。

    那巷口是曾经魏潜送她生辰礼的地方。

    崔凝抹了抹手腕上的小兔子,对车夫道,“停一下。”

    “娘子,何事?”车夫问。

    崔凝下车,“我遇见个熟人,你等我一下。”

    车夫也管不了她,只能嘱咐一句,“娘子快去快回啊。”

    崔凝一溜跑到那个巷口,却没有看见人。她环顾一圈,远远看见了魏潜骑马正往南边去。

    “五哥!”崔凝喊了一声,拔腿追上去,见他恍若未闻,又喊了一声,“五哥。”

    魏潜翻身下马,回头看她。

    “五哥,你在这里等我呀!”崔凝欢喜道。

    这里是崔凝回家的必经之地,却不是魏潜必须经过的地方,况且就算他经过,站在一个死巷的巷口做什么?是以崔凝认为,他是在等她。

    魏潜想说不是,但看见她高兴的样子,便没有故意说出让她失望的话,“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五哥……”崔凝小声道,“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魏潜嗯了一声。

    崔凝才道,“我跟踪姬玉劫去了,发现她跟一个男人偷偷见面,我敢肯定不是情郎。”

    “嗯,你先回家吧,明日再同我说。我告诉崔大人,你留在官衙里抄卷宗了。”魏潜面上还是没有多少表情,但语气柔和了许多。

    “不行不行,得说清楚,那个地方是他们临时找的,说不定明天就换了呢?”崔凝有心要表现一下,如何能等到明天?不得憋坏了!

    “你听到他们谈论凶案了?”魏潜问。

    “没有。”

    魏潜道,“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姬玉劫与命案有关,她好歹是朝廷命官,不能因为她甩开监察司盯梢去与人私会就抓捕。你若没有打草惊蛇,即使他们明天换了地方,跟紧姬玉劫就行了。”

    “我知道啊。”崔凝嘟囔道,“你就不能夸我一句。”

    魏潜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私自跑去盯梢,我给你打掩护已经冒了很大风险,还想要夸奖?怎么没听你谢一句?”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但崔凝感觉到他的关心,抓了他的袖子,响亮的说了一句,“五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回去吧。”魏潜道。

    崔凝感觉仿佛压在心头的大石一下子消失了,走路都忍不住蹦跶起来。

    魏潜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微微一笑。

    直到看不见她的马车,他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

    崔凝一到监察司就听见了消息,李佐令那边查到杀害司氏姐妹的元凶。

    出乎崔凝意料的是,凶手不是有所隐瞒的陈长寿,也不是偷偷与人私会的姬玉劫,而是浑天监推算局掌令上官卯!

    这个人一派君子模样,不声不响的却杀了这么多人!

    之所以抓到他,是因为李佐令设了一个圈套,他令人放出口风,说在冰窖里寻到了一物,是关于司氏的东西。上官卯不傻,肯定会怀疑这是个圈套,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上当了!

    这说明,他的确是因为想到司氏的某样东西而杀人,而且已经想到快疯了!

    目前正指认他杀人的证据还不是很充足,但是落到了李佐令的手里,距离招供不过是早晚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阴阳术

    李佐令原名李岇,后自己改名李昴。

    昴是指二十八星宿中的白虎,出现在人间乃是凶煞之神下凡。

    李昴虽沾了点李氏皇族的名头,但命运丝毫未曾因此而改变。他的父亲原是江南道一个县令,犯事入狱,被判全家流放到岭南。李岇的母亲是在流放得路上发现有孕,算算时间,大概是流放前后,可是因李岇的母亲有一半胡人血统,有着区别于平常女子的美貌,一路上被那些黑心的官差不知道染指过多少次,谁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谁的。

    李昴的母亲早已了无生念,只因一路上没有机会自我了断,待到了岭南,她抱着气息微弱的孩子,终究是不忍心任由其自生自灭,只好苟且偷生将他抚养起来。然而她却因怀孕、分娩时条件艰苦而落下满身的病,在李昴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死前曾领着他跪在夫君的前面苦苦哀求他照顾孩子,母亲死后,父亲照顾过他三年多,不幸的是,他的相貌越来越不像父亲。

    最终李昴还是成了无人问津的孤儿。

    李昴懂事起就顶着“狗杂种”的名字,后来连父亲都这么喊他,没有一个人关心他叫什么。

    他的母亲曾说,他叫李岇,将来一定能长成巍巍大山一样的男子,可是他历经苦难生存下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距离她的期盼已经很远了,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

    崔凝听易君如略略说了一下李昴的身世,不胜唏嘘。心里对他的印象一转,由害怕变成了同情。

    她才刚刚有这种念头,便听易君如又叹,“这案情走向有点奇怪啊!理不清个头绪,姬玉劫和陈长寿鬼鬼祟祟,嫌疑颇多,结果居然不是凶手,我看不是上官卯疯了,八成是李佐令想抢头功想疯了。”

    卢仁剑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魏潜没有理会他们的八卦。起身看了崔凝一眼。“一起去看看。”

    易君如没瞧见他细微的动作,还以为是叫自己,便不情不愿的道,“要不我还是去跟踪姬玉劫吧。去狱中一定会被奚落……”

    “大人。我先过去了啊。”崔凝现在是易君如的下属。理应要问一句。

    易君如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去吧,好生配合。”

    卢仁剑快笑疯了,待两人走出去,便忍不住取笑他道,“没见过自作多情成这样的!”

    “他又没指名道姓,我怎么知道说的是谁?”

    “魏佐令一个人办案就够了,他身边的随从要干的活就譬如磨墨,要是你,你愿意一个肚大腰圆的胖子杵在案边,还是红袖添香?”

    崔凝还没有走远,听见这话,噗嗤笑出声。

    “笑什么?”魏潜却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崔凝心想,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脑子好使却耳背,这分明离得不过五六丈。

    不过里头说的是闲话,她便没有学给他听,转而道,“如今碎尸案破了,那咱们还要不要跟踪姬玉劫?”

    “我已经派人去了。”魏潜边走边道,“长庚传来消息,他在司氏老宅抓到一个女人,是司家幸存者,虽是疯了,但还是问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崔凝头一次亲自全程接触案子就遇上这么个复杂棘手的,查来查去谜团越发多了,闹得她满脑子浆糊,乍闻这个消息,精神为之一振,“都问出什么了?”

    魏潜把信递给她,“回头自己看吧。”

    欸!这不是让人干着急吗!眼看牢房不远,崔凝只好收起信,嘴上道,“都疯了,问出的话也不能信吧?”

    魏潜道,“她是疯又不是完全失忆,至于疯子说出来的话哪些能信哪些不能信,需凭自己判断。”

    崔凝没亲眼见过疯子,但她心底不由自主的便相信魏潜说什么都是真的。

    “魏佐令、崔佐使。”牢房守卫见到两人便拱手施礼。

    “李大人在里头吧。”魏潜问。

    其中一个守卫唏嘘道,“昨儿就没歇着呢。”

    魏潜问道,“我要进去,你们可需通报李大人一声?”

    纵然魏潜年轻资历略浅,又是负责一个半吊子监察处,但明面上与李昴官品一样,想进个牢房并不需要经过李佐令的允许,他只是给个面子,客气的问一句。

    “大人没有交代,您请。”守卫说着摸到身上的钥匙,过去把大门打开。

    由于监察司的牢房主要作为刑讯之所,很少关押犯人,因此地方并不是很大,两人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鼻而来。

    走下逼仄阴暗的楼梯道之后,眼前豁然开阔。

    上官卯被绑在木桩上,浑身看不出多少伤口,可是一张脸惨白,俨然已经奄奄一息,也不知李昴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李佐令在吃早饭,见两人进来,便招呼道,“二位若是没吃早饭不如坐下来一起吃?”

    “我们都用过了。”魏潜回道。

    “那你们请自便,我就不讲究那些虚礼了。”李佐令随口说了一句,便继续埋头吃饭。

    崔凝有心同情他,但这人连吃饭都透出一股阴狠劲儿,看着就知道,谁要是犯点事落到他手里一准没个好,根本让人同情心没处使。

    既然李昴说不走虚礼,魏潜也就顺势坐下,问道,“不知李佐令审了一晚上,可有什么进展?”

    李昴三口塞了一个大包子,扬着一双吊稍眼,说话有些含糊,“你查司氏灭门案和司言灵案比我久,就没有一点进展?”

    明显是不想让魏潜占得先机,若是换了个计较点的人。可能又是一通掰扯,不过魏潜半点都不在意谁先破了此案,将自己查到、想到的东西如实告诉李昴。

    李昴有些诧异,喝口水,笑道,“浑天监倒是个出硬骨头的地方,先是陈长寿宁死不屈,接着又是这个。”

    崔凝看见他目光里闪现的兴奋,心觉得这人妥妥的是个变态,先前因陈长寿之死。监察令狠狠训斥了他。不料他还是不知悔改。不过陈长寿是自杀,他并未受到太严重的惩罚,这次若是没拿到口供就直接把人给弄死,别说监察司能不能饶了他。就是上官家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吃饱了。开工吧。”李昴站起来舒了个懒腰。转头对他们道,“你们若是有兴趣,不妨坐着看一会儿。”

    魏潜道。“好。”

    李昴活动一下十指,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刀和针。

    “上官卯,咱俩算得上同名,我很欣慰你这么有骨气,所以决定特别照顾你一下。”李昴没有急着动刀扎针,而是抬手在他肩上猛的一拍。

    上官卯惨叫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

    崔凝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绝对不仅仅只是拍了一掌这么简单。

    “还是不说?”李昴顿了一下,没有听见他说话,便取了几枚针擦拭几下,飞快插入他身上数个穴道,还很“热情”的回头给魏潜解释,“他不会死,但是动一下就钻心蚀骨的疼。不过光是疼没有意思,很快他就会觉得麻木,再用刑效果不大,所以要歇一歇,或者用的点的……比如我刚刚就在针上擦了药水,一会儿他就会又痒又疼,到了极处还会有灼烧感,就像伤口溃烂的感觉,但实际上并没有伤。”

    他好像并不十分在乎真相,而是在享受对人用刑的过程。

    “李佐令若是不介意,我来问他几句吧。”魏潜道。

    李昴擦拭着手,语气轻快,“随意。”

    崔凝感觉他下一刻可能要悠闲的唱起歌了。

    “上官大人,司氏的东西再好,你若是就这么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魏潜道。

    上官卯依旧不做声,却抬头看向了他。

    魏潜用笃定的语气继续道,“几年前你发现司氏有人隐姓埋名进了浑天监,你就想从她口中逼问出那东西的下落,可是她直到死也没有透露,几年之后你又发现了司氏改名换姓的司氏姐妹,以为机会来了,这一次你想活捉凌菱,可是没想到她与一个男生徒在一起,被迫之下,你只能杀了他们。你当时心里并没有顾虑,因为还有个凌薇,不料她却突然死了。你是不是也很疑惑?她如果真是自杀鸣冤,为什么会把矛头指向陈氏?”

    上官卯紧紧皱眉,身上的痒痛让他没有办法集中思考,不过他能很轻易的听明白魏潜的话,因为这些都是他所经历过的事,细节有些出入,但大致如此。

    “你以为咬牙不认,我们就没有办法处置你?你一天不开口,就要在这里受审一天。”魏潜冷笑道,“别蠢了,你以为是在自保,有没有想过到底是谁杀了凌薇?我们又是为什么会怀疑你?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在被别人利用?所有罪名都按在你身上,东西却在那人手里,你甘心?”

    “我不知道是谁。”上官卯突然开口,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双目充血,恨恨道,“五年前,我无意得知司氏有一本阴阳密谱,传说学成阴阳术,可以通鬼神知天命,恰好我发现那时有个女生徒鬼鬼祟祟,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就私下里查了她……”

    上官卯得知那女子身份之后,心中大喜,便暗地里偷偷见识她一段时间,发觉她一直在寻找关于司氏的一切。

    他以为,肯定是司言灵死了之后,《阴阳术》就落在了浑天监的某处,司氏想要东山再起,所以才偷偷潜入浑天监寻找。(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520/ 第一时间欣赏崔大人驾到最新章节! 作者:袖唐所写的《崔大人驾到》为转载作品,崔大人驾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崔大人驾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崔大人驾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崔大人驾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崔大人驾到介绍:
严肃正经的文案:阿凝是个目标明确的女孩纸,从懂事以来对自己的形象定位就是:贤淑、优雅、淡定、从容、大气!但在做到这一切之前,她首先,必须得撸起袖子掀翻那帮装逼的伪君子!!!
不正经文案:他那么耀眼,宛若烈烈金乌让人不敢直视、不敢靠近,就连他主动接近,阿凝都觉得自己要被烤化了,始终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拥有了这个男人。
她有时候会惴惴:你不嫌弃我笨?
他道:智多者夭寿,你能拯救我和我们的孩子。
她恼怒又担忧:就算以后我生的孩子能笨点,可你又不会变笨。
他抱住她道:近墨者黑。
——————————————
本文是悬疑、推理、逗比、暖萌,希望大家会喜欢,欢迎入坑!崔大人驾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崔大人驾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崔大人驾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