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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袖唐     崔大人驾到txt下载     崔大人驾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3章 血光(2)

    第133章

    马车行驶的方向与崔凝要去的地方正相反,崔凝才试探着喊一声。

    外面无人答应,崔凝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绑架了,她故作微怒,道,“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知道她是祖父的人,有本事就跟祖父说不要过来啊!”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打开车门。

    马车跑的飞快,驾车的人似乎很熟悉长安的道路,很快就拐进了无人的巷子,崔凝觉得不能再等了,对方连平香都能放倒,那想制服她根本不在话下!

    她脚下一蹬,跃下马车的时候在地上翻滚两圈作为缓冲。尽管如此,腿脚还是被震的发麻。

    略缓了一下,崔凝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驾车那人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立即停车,只身追上来。

    崔凝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但肯定是距离监察司不太远,她在小巷里一路狂奔,想寻个出口找到人多的大路,可是跑来跑去像迷宫似的,就是不见人影,急的她在心里骂天骂地。

    窄巷两边都是青砖高墙,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人家,崔凝脚步一顿,兔子一样蹭蹭的蹿上墙,想也不想的便跳进了这户人家。

    这里肯定是靠近皇城的坊,很可能是官员府邸聚集之处,就算潜入某个官员家里被人发现,事后赔礼也总好过被人捉去。

    “嘶!”崔凝痛的龇牙咧嘴,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恰恰落在一丛月季中!这个季节。月季的叶子泛黄,也没有花儿,但是那些尖锐的刺都还在呢!

    这家人可能是为了防贼,院墙周边种了大片的月季,密密匝匝,掉进来根本就不能轻易出去。

    崔凝耐心的一根一根折断花枝,给自己打开一点可以挪动的空间,而后望着前面还有半丈远的月季花树,吸了口气,开始慢慢折花枝。

    听着捉她的那个人脚步声渐近。她心里急的不行。动静更大,希望能够引来这家里的下人。

    恰在这时,忽然听见几个脚步声经过,崔凝连忙看过去。只见几个华服年轻男子说笑着往这边走。

    待到这些人过去。她肯定会被抓住!

    崔凝一急。脱口便喊道,“表哥!救我!”

    那几个人说笑声戛然而止,纷纷转头看过来。

    崔凝方才跳车的时候在地上翻滚一圈。灰头土脸,小脸又被月季花的针刺刮花几道,瞪着一双眼睛,就像是落难的小动物,令人难起戒备心。

    那几个男子都以为这真是谁的表妹,其中以为青衫郎君令几名仆从过来帮忙劈开花枝,三下五除二便将崔凝解救出来。

    崔凝刚才喊的理直气壮,出来之后反倒讪讪,拱手道,“多谢搭救。”

    她穿的一身男装,但五官生的十分柔美,又是正在抽条的年纪,所有人一眼便看出是个女子。

    那位下令解救崔凝的青衫郎君笑问道,“这是谁家的表妹呀,还不快站出来认领。”

    “嘿嘿。”崔凝忙笑着赔礼,“真是对不住,方才有人抓我,我情急之下方用了下策,其实我表哥不在这儿。”

    “咦?看着有点眼熟。”青衫郎君嘀咕一句,不由多看了崔凝几眼,一拍额头,恍然大悟,“莫不是谢子清的表妹?”

    崔凝愣了一下,迷茫道,“郎君认识我?”

    “是是是!”

    其他几位郎君兴奋的附和。

    崔凝诧然,见着她有什么好高兴的啊?

    “是猫儿表妹啊!”其中一人大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表妹这又是办案吗?”

    崔凝想了想,大约是上次在酒楼见过他们吧,不过上次宴席人太多,她又一心盯着姬玉劫,完全没有注意到谢飏以外的人,可是,“为什么叫我猫儿表妹?”

    “上次表妹的英姿,我等记忆犹新。”那人道。

    崔凝一窘,她能从那个窗子看见姬玉劫进了院子,其他人也能从那里看见她翻墙!这……这可怎么解释好!

    “你身上有伤,我令侍婢帮你清理一下吧。”青衫郎君笑容温和。

    崔凝本想拒绝,但想到抓她的人很有可能还没走,便爽快应了,拱手道,“多谢仗义搭救,还未请教诸位大名。”

    青衫郎君道,“鄙人姓王,字介之。”

    “鄙人姓赵,字陆兴。”

    其他人也都一一报了姓氏和字,崔凝一一施礼道谢之后,跟着侍女去了厢房。

    王介之令人准备了干净的衣物,侍女请她沐浴之后换上,不过她觉得只身一人不好在别人家里洗澡更衣,只换了件外衣便作罢。

    整理好之后,崔凝出门便看见负手站在廊上的谢飏。

    他闻声回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表哥。”崔凝尴尬的咳了两声,“我差点被人绑架,一路奔逃,慌不择路……”

    谢飏今日穿了一件绣深蓝暗纹的广袖,看起来十分冷峻,就连笑容都难以避免的染上清冷,“走吧,我送你回家。”

    “谢谢表哥。”崔凝道。

    谢飏撑开伞,看了她一眼,“不过来?”

    崔凝倒腾着小碎步跑过去,双手交叠矜持的放在腰腹的位置,十分大家闺秀的仪态,若不是穿着这一身男装不太合时宜,怕是连谢飏都要赞一句。

    “表哥,你是在这里做客?”崔凝仰头问。她心里头很纳闷,为何自己每一次出丑,他都在?掀翻屏风那次是她自己的错,不算在内,但酒楼相遇还有现在,也太巧了吧。

    “我正好在附近,介之令人告诉我,我的表妹在此处落难了。”

    今日王介之请人过来小聚,谢飏原是借故推辞,却因为崔凝的缘故,莫名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待会少不了又要应酬一番。

    两人走到前堂的时候,崔凝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听起来是在寒暄。

    她踮起脚尖看了一眼,恰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眸。

    崔凝惊讶道,“五哥!”

    魏潜走过来,仔细看了崔凝几眼,见她只是一点小伤,这才放心的与谢飏打招呼。

    谢飏在这里应酬,崔凝一点都不惊讶,但是魏潜出现在这种场合,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五哥怎么也在这儿?”

    两个如珠似玉的俊美青年相距四尺,面对而立,一人身披玄色大氅,一人身着暗蓝广袖,均若渊渟岳峙,两个人之间仿佛中间隔了万丈悬崖,一瞬间夺去了周遭所有的光彩,令人不自觉屏息,不能有一瞬移开眼去。(未完待续……)

    PS:妈呀,我好像昨天说了两点左右更新??现在记性已经可以称之为健忘了。啊啊啊

第134章 血光(3)

    一阵风雪忽急,吹的衣袂烈烈翻飞。

    风过之后,衣裳慢慢垂落。

    谢飏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久仰大名。”

    魏潜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微微颌首,“幸会。”

    两个都不是特别喜欢应酬的人,说完一句之后竟然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这二人的目光分明与寻常时候没有两样,但崔凝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任由他们盯着久了会烧起战火。

    被晾在一旁的崔凝小心翼翼的喘着气,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今日真是十分难得,子清与长渊都在,咱们待会定要痛饮三百杯。”王介之出言打破了僵局。

    若是平时,魏潜绝对是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但想到王介之毕竟救了崔凝,眼下拒绝倒是显得不近人情。

    恰好,谢飏也是这么想。

    王介之见两人都没有反对,立即道,“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雪越下越大了,咱们去阁中观雪饮酒赋诗斗棋,岂不绝妙?”

    有一瞬的寂静,随后其他人连忙表示赞同。

    谢飏亦笑着点头,“你们先去,我送表妹回家便回。”

    如此难得的聚会,王介之哪里肯放谢飏离开,于是看向崔凝,“我家里有个妹妹,崔二娘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去我小妹那里坐坐?”

    “王大哥真是及时雨,我正缺人搭救,你就搭救了我。我正缺闺中朋友呢,你这就给送来了!大恩不言谢啦。”崔凝笑道。

    王介之稍作安排。

    崔凝由侍婢引领,往后院走去。

    离开谢飏和魏潜的视线,崔凝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大概能猜到魏潜恐怕是因为发现她出了意外,追踪而来,她离开监察司没多久,这里距离跳马车的地方也不远,雪天地上又容易留下痕迹,他很快便能寻来。

    而看谢飏不怎么愉快的表情,怕也是因为她才被叫过来……

    万一两人都说送她回家。那她到底是选表哥还是选五哥?这么多人在场。落了谁的面子都不好。

    想想都头皮发麻,还是能躲一时是一时。

    那边,王家的三娘子先得了侍婢的消息,先在二门处候着。远远看见崔凝过来。便迎了上来。“崔二娘子。”

    崔凝见王家三娘子,目露惊艳之色,赞道。“王娘子像仙女似的。”

    不夸张的说,崔凝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便是她了。

    王家三娘子皮肤白皙胜雪,眼眸清澈,琼鼻微翘,唇红齿白,面容清中带艳,既不让人觉得过于寡淡,也无半点俗媚,说是冰肌玉骨并不为过。她身上一袭简单着鹅黄色束腰裙,衬得秾纤合度,美的没有丝毫距离感。

    “崔二娘子谬赞。”王家三娘子也不扭捏,笑着道,“我闺名映雪,小字明之。崔二娘子唤我映雪或明之都行。”

    崔凝见她说话爽快,略略放下心来,“我名字只一个‘凝’字,尚未及笄,还没有字呢,你唤我阿凝便是。”

    “那你可要唤我一声姐姐了。”王映雪边说,边抬手请崔凝进屋,“外面冷,咱们屋里说话。”

    两人进屋坐下,侍女便立即上了红枣姜茶。

    “不知妹妹尝不尝得惯这个味儿。”王映雪说着又吩咐侍女上了一杯寻常的茶水。

    崔凝见她如此热情,不好意思的道,“谢谢姐姐,我不挑嘴的。”

    “那敢情好,我最近琢磨了几种小点心,妹妹帮我尝尝吧?”王映雪道。

    崔凝感兴趣道,“姐姐还会做点心?”

    “微末小技而已。”王映雪让人把点心送上来,接着道,“听闻妹妹在监察司供职?”

    “就是抄抄写写罢了。”崔凝一点都没说假话,进监察司这么久,主要任务就是誊抄。

    “家里怎么会放你去官署呢?真是让人吃惊。像我姐姐也是很有才华的人,家里就不让出仕。”王映雪语气中透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鄙夷。

    大家族会精心培养女儿,若是能有才名在外,家族也增光添彩,但是他们大多不愿意女儿出仕,因为只有破落户才会让女人扛起家里的重任。

    崔凝愣了一下,旋即笑盈盈的道,“我觉得很有趣,便央求祖父放我出来玩几年,祖父认为女孩子出来长长见识也好。”

    这话说的实在,却显得很微妙。

    这种长见识的方法可不是谁想用就能用,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如此轻飘的带过。

    琅琊王氏如今已经没有几个在朝为官之人,论起实力,岂能比得上如今风头无两的崔氏?只是毕竟曾经煊赫,底蕴尤存,再加上曾经太宗极其推崇王羲之的字,王家不断被人提起,就名声而言,王家并没有因为退出政治中心而变得默默无闻。

    王映雪微惊,此时才真正在意起崔凝。刚开始她心里对崔凝颇不以为然,甚至觉得一个小娘子莫名其妙的落入别人家里实在有欠教养,若不是哥哥相托,她压根都不愿意理会这样的人,然而直到现在,崔凝的表现都与她见过的大家闺秀没有两样,反击迅速又不给人捉到把柄,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竟然让人不知道她的话是无心还是有意。

    王映雪打算再试一试,“听说妹妹与魏长渊交好?”

    若是从前,崔凝可能立刻就点头承认了,可是被人耳提面命的教诲“男女有别”,此时再听这话便感觉出了一点异样,“我表哥、符大哥还有五哥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自然待我如同亲妹妹。”

    “表哥?”王映雪第一反应便是谢飏,再一想才记起来,笑道,“是凌探花吧。”

    崔凝点头。

    在老的仕族眼中,这些新兴仕族顺应女帝的意思,忙不迭的跑去参加科举,实在谄媚至极,一点仕族应有的骨气也无。

    崔凝在佛堂关禁闭的时候,被灌输的全是关于仕族的东西,对此了然,也就没有继续说话。

    她真心觉得这样端着很累,说话都要思前想后半天,免得被人捉去了话柄,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有辱崔氏门楣。

    一会话说下来,她便兴致缺缺了,对方再说什么她也只是礼貌性的笑着附和两句。

    王映雪感觉到崔凝的变化,心觉得她脾气不好,不过是委婉的试探两句而已,又没怎么着,这就不高兴了。

    两人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王映雪奇怪,怎么这半晌点心还没有上来,便命侍女去问,可是侍女出去之后也一时半会没有回来,她又示意派贴身侍女去催,谁料这回还是一去不复返。

    崔凝疑问的眼神,让她觉得颇为尴尬。(未完待续……)

第135章 血光(4)

    崔凝没有半点取笑王映雪的意思,她只是暗暗心惊,难道抓自己的人还是不死心?

    她也没有得罪谁吧?对方竟然不惜暴露,在王家动起手了?

    “府中可有护院?”崔凝问。

    王映雪蹙眉,“自然有。妹妹问这个作甚?”

    “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去前面找表哥吧。”崔凝根本不容她拒绝,说话间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王映雪上前几步拦住她,“前面都是些郎君聚在一处,我们过去恐怕不方便……”

    崔凝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脸色微微一变。

    那脚步声极轻,绝对不是侍女!

    王映雪见她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她生气,心头也冒出一股火气,心道这小丫头也忒任性了点,竟是容不得旁人说一句!

    崔凝没理会,余光看见王映雪又要说话,倏地伸手捂住她的嘴,顺势带着她往后退。

    王映雪比崔凝年长两岁,但是个头相差无几,生的柔柔弱弱,力气远远比不上崔凝,硬是被她生生拖进了内室。

    崔凝在她背后,压低声音道,“不要闹,找个地方藏起来。”

    王映雪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但仍是半信半疑,这里贵人聚居,距离长安府衙很近,就算家里十几个护院不顶用,也从没有出过什么事,谁不要命才会跑到这个地方作乱。

    “快!”崔凝松手,冷冷看向她。

    王映雪倒是不怕。只觉得她这目光让人瘆的慌,无奈转身去了屏风后面。

    崔凝简直要气疯了,站到屏风后面能算躲藏吗?!

    她本想藏起来,但万一她藏起来之后,那些人对王映雪不利怎么办?尽管不喜欢王映雪,但毕竟祸是她招惹来的,王家还帮过她……

    崔凝听着外面声音似上了屋顶,估摸已经在六丈以内,也来不及让王映雪重新躲藏。她见簸里面有女红用的剪刀,便拿起来。隔着屏风低低道。“来了两个人,我拖住他们,你趁机跑到前面去找魏长渊。”

    王映雪听她声音凝重,不似作假。便也慎重的点了点头。

    崔凝闪身到外室。不等屋顶上的人做出反应。便冲出了房间。不过她并没有跑到院子里,而是顺着走廊往右边走,扯着嗓子喊。“来人!”

    她心知道对方多半要活捉自己,并不是想杀人,但她心里有阴影,因为见过师兄们被埋伏在院子四周的箭雨射中,所以她在这种情况下犹豫了。

    就是这一瞬间,两条人影闪电般扑了过来。

    崔凝早就听见声音,握着剪刀回身便挥了过去。

    冲在前面的人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剪刀深深刺入咽喉。

    另外一个人没有任何停顿,一拳袭来,正中崔凝额头。她脑中嗡的一声,眼前突然模糊,耳朵里全是噪音,那一瞬间有种魂魄要出窍的恶心感,但是感觉有人抓住她的腰,求生本能让她反手便将剪刀拔出来往后刺。

    然而这一回崔凝力道比之前弱很多,被人轻易抓住了手腕,将捡到夺去。

    稍微缓了片刻,她眼前又慢慢变清晰。

    惊喜的是,侍卫将四周围的水泄不通,而她仍然被人挟持,魏潜等人正站在她对面七丈之外。

    “放我走,不然杀了她!”

    崔凝听见身后的人道。

    王介之哪能让崔家的人在自己的地方出问题,不禁焦急的看向谢飏。

    “不行。”魏潜决然拒绝,冷声道,“她是个女子,被你带走再放回来,名声必会受损!用我换她,你只有这一个选择,否则就算鱼死网破也你出不了王家大门半步。”

    那人微微一顿,立即道,“好!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武功,让人把你绑上,绑死结!”

    魏潜微一挑眉,道,“拿绳子来。”

    王介之立即令人取来麻绳。

    魏潜并没有伸手让他绑,而是拿了绳子递给谢飏,“绑吧。”

    谢飏接过绳子,像是跟魏潜有仇似的,不仅将他整个上半身都捆住,末了还把他双手拉到背后捆起来打了个死结,绑的复杂又十分结实。

    崔凝看得眼都急红了,“五哥,你不要过来,让他绑我,我不怕!”

    魏潜看了她一眼,抬步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崔凝眼泪却抑制不住的往外涌,脑子里嗡嗡一片杂乱。

    “五哥……”崔凝知道阻止不了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废话。

    魏潜过去,那人立即抓住他,将崔凝推远,在他看来,崔凝比被缚住手脚的魏潜要棘手得多。

    “让开!”他把匕首横在魏潜脖子上,这时候才发现魏潜比他高一个头,挟持起来并不方便,不过危急时刻也只能将就了。

    崔凝这时才看清楚那个凶徒,体格粗壮,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是新伤,眼睛细长,白眼珠多黑眼球少,目光阴狠,一看就是见过血的人,杀人绝不会手软。

    “给他开道。”魏潜淡淡道。

    侍卫得了命令,慢慢让开一条道路。

    那凶徒见状,又道,“再退,都退到墙边去!”

    “退。”魏潜道。

    崔凝脚下生根似的,无法挪动。

    谢飏握住她瘦削的肩头,把她带到墙边。

    凶徒挟持魏潜快速出了大门。

    谢飏才道,“放心吧,我给他系的是连环扣,只要找到方法,瞬间便被散开。”

    崔凝眼泪挂在腮上,转眼看向他,急道,“那他知道方法吗?”

    “你这么小瞧他,他知道会不会生气?”谢飏笑问道。

    崔凝抬袖抹了一下眼泪,勉强笑笑,“我是关心则乱。”

    被谢飏一提醒,她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魏潜带了这么多侍卫,明显是有备而来,并不是一时冲动、意气用事,想必他也会有脱身的办法。

    可是崔凝还是忍不住担心,“表哥,五哥料到我会被挟持?”

    如果没有料到,那现在的情况就是意外,危险就更大了几成。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谢飏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别想了,魏长渊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会没事的。”

    如果说一切都在魏潜预料之中,那他是安全了,但难免有点不顾崔凝安危的感觉,她想必听着一时安心,回过头来觉着味儿之后又会难受;倘若说不在这件事魏潜预料,反而会让她更加不安。再说,谢飏并不能确定魏潜究竟知不知道,有怎么能信口胡说。(未完待续……)

第136章 血光(5)

    “崔佐使,方才魏大人命我等送您回府。”侍卫头领过来道。

    崔凝道,“你们不去救他?”

    侍卫头领道,“大人只交代咱们护送您回去,别的没有说,我已经命人去将此事禀明监察令。”

    崔凝急道,“那怎么行,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崔佐使,纵使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侍卫头领为难道。

    谢飏安慰她,“放心吧,凶徒目的是挟持,不是杀人,他们挟持人质必然是有要求,只要耐心等候便是。”

    崔凝点头,“我不回家,先去官署吧,你帮我派个人去崔府知会一声。”

    她以命令的口吻说出来的话,颇有几分气势。侍卫习惯了听命行事,魏潜被挟持,他们正觉得没有主心骨,如今听崔凝一发话便立即顺应了她的意思。

    “崔二娘子。”王映雪上前给她施了一礼,“方才多谢你了,若不是你舍身相救,怕是……”

    她姿态从容,神色平静,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在魏潜被带走的那一刻,崔凝心中慌乱,现在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不想浪费时间与她说闲话,只微微点头,转而看向王介之,客气道,“王家因我平白遭此难,应是我抱歉才对,今日还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恕我失礼,先行告辞,改日定当上门赔罪。”

    崔凝拱手回一礼,又与谢飏道。“今日多谢表哥,改日请你吃酒。”

    她虽然跟谢飏一点都不熟,但在王家人面前还是表现出十分亲厚的样子,说话也亲昵几分。

    王介之亦担心魏潜有什么三长两短,遂道,“既然崔二娘子有要事在身,在下就不再挽留了,改日再叙。”

    “自己小心。”谢飏嘱咐道。

    崔凝冲众人施了一礼,利索的转身离去。

    王映雪看着崔凝背影消失在二门处才收回目光,想到谢飏就在身边。不由脸一红。偷偷瞧了他一眼。

    谢飏自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不过只是装作未见,转身代崔凝与王介之道歉。

    崔凝匆匆回到官衙,见易君如还在。便问道。“大人。您知道佐令被挟持之事吗?”

    易君如已经回到家又被叫了回来,身上微带酒气,闻言咂嘴道。“没想到左凛竟然狗急跳墙,连魏大人都敢绑。”

    “是左凛干的?”崔凝就猜是他,但并没有易君如这么肯定。

    “是啊,前两天全城戒严在捉他,估计是逃不出去才想这个办法。”易君如说罢,唏嘘道,“魏大人十几年前被绑走的那回可是差点没命,希望这次没事。”

    崔凝听的心惊肉跳,“呸呸呸,一定会没事!”

    她顿了一下,又问,“五哥事先就没有什么布置吗?”

    “布置?”易君如咂了口茶,瞟了她一眼,“你真当他是半仙啊?说到半仙,咱们不是有一个吗?要不去问问陈元能不能掐算出魏大人的位置?”

    崔凝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也对,全长安这么多人,随便绑架个高官、王公贵族都可以威胁官府,就算能料到左凛可能会狗急跳墙,可谁知道他放着那么多人不绑架,偏偏来绑崔凝啊!

    如果崔凝是在左凛这个处境,肯定会绑架一个家族背景薄弱的实权高官,譬如符危这样的人,绑架她是个什么路数?觉得人生还没有跌入谷底,用崔氏的仇恨送自己一程?

    崔凝见他老神在在的端着茶盏,也帮不上什么忙,叹道,“您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左凛想出去,肯定会派人来提要求,我正是奉监察令之命在等他提要求啊。”易君如放下茶盏,安慰她道,“放心吧,现在连羽林军都用上了,左凛插翅难飞。”

    他飞不飞,崔凝真是半点不关心,她只是想让魏潜平安回来。

    她在屋里转悠来转悠去,看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若鹅毛一般密密压压的倾泄而下,仿佛都塞到了她喉头,堵得喘不开气。

    她刚刚遭遇过危险,怕出去被抓住反而添乱,于是只能眼巴巴的蹲在衙门里等着。

    近两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过来,崔凝拨着手腕上圆滚滚的兔子,心里急躁的要命,不断向易君如确认左凛是不是真的只想出城。

    易君如倒也不烦,每次都耐心回答。

    “你这样干等心里发慌,不如去找陈元算算。”易君如再次建议道。

    崔凝觉得有道理,又想起陈元之前发烧,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便火急火燎的过去了。

    到得地方,崔凝远远便看见一头银发的陈元裹着玄色披风临窗而坐,眼上覆了黑纱,静静看着雪幕,仿佛全世界剩他只身一人般孤独。

    陈元看见崔凝,如雪的面上绽开灿烂的笑,“阿凝。”

    “怎么坐在窗口吹风?”崔凝走过去,想抬手试试他的额头,忽然想到魏潜的话,讪讪垂了手,问道,“烧退了吗?”

    “下午魏大人带医者过来给我看了,说是已经好了。”陈元起身把桌子上的食盒拎过来,“魏大人还带了小食,我见都是两份,想是有一份是给你的。”

    当时魏潜说要眯一会,可是闭上眼之后,满脑子都是父亲对他说的话。魏祭酒一贯不爱拐弯抹角的说话,叫了魏潜直接问他感觉崔家二娘子如何,而后又将崔家隐约透露出结亲的意思同魏潜说了。

    他想问问崔凝,这是她的意思还是崔家的意思,但是看着崔凝清明的眼眸才发现自己心里其实早已有答案。崔凝对这重事情尚且懵懂,不可能对家里说要嫁给他。

    睡不着又呆不住,他便出透透气,顺便去买了点吃的东西送过来,却得知崔凝独自一个人出去了。

    魏潜想到最近左凛颇被围追堵截,表现得十分急躁,怕他逮谁咬谁,伤害到崔凝,带了两个侍卫跟着出去找她。

    找到崔府丢弃在巷子里的马车的那一刻,魏潜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就算小时候遭遇那种恐怖的虐待,他都没有如此恐惧过。

    “魏大人,又见面了。”短短几日,左凛不复之前的精神矍铄,仿佛行将就木一般。(未完待续……)

第137章 血光(6)

    魏潜冷眼看着他,“你倒是有胆。”

    “这不都是魏大人逼的吗?”左凛说两句话便连连咳嗽,脸色越发青黄。

    这些年左凛用匣子里那些东西为自己积攒钱财、收拢势力,即便是在天子脚下,想要及时全身而退也是有可能的,若不是因为魏潜总能料到他的藏身之所,屡次将他逼得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想到挟持人质?

    左凛缓了缓,怒道,“老夫一想到如今一切都因为那个小娘子,就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说着,他忽然又笑了,“不过能抓到你确实是意外之喜。”

    那帮羽林军和衙役没有魏潜的指点,就无法步步紧逼,纵使他们能把长安城封成铜墙铁壁,左凛也有办法钻出一个洞出去。

    魏潜皱眉,这话他可不爱听,“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因为蠢,何必把罪过都推到一个小娘子身上。”

    左凛眼神一厉,站在旁边的打手便抬腿猛的踢上魏潜腹部。

    这一脚力道不弱,但是魏潜站在厅中好像脚下生根一般纹丝不动,面上表情亦半点未变,那人一怔,抬腿又是一脚。

    他见魏潜仍是木桩子一样,忍不住继续加大力道再踢,直到左凛出言阻止,“够了。”

    那人退到一边,目光还是继续打量魏潜。

    “小子有种。”左凛抬手,旁边的侍女忙躬身将他扶起,缓步离开。

    走到门口。他似乎又想到一件事情,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老夫知道你不在乎伤痛,所以会为你准备点特别的东西。你听过丧失散吗?”

    传说江湖中有一种奇药,人吃下去之后,刚开始半年记性会变得越来越差,一年以后绝大部分记忆都会丧失,变得又疯又傻。

    左凛仔细留意魏潜的表情,想从那张冷峻沉静的面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但他失望了。

    魏潜盯着他。眼眸中白如昼黑如夜。如此分明而清晰,仿佛能将这世间的一切混沌斩开。左凛原只是想吓唬他,可是现在瞧着这双眼,心底忍不住生出一种狠意。想要用最残忍的办法将它揉碎踩在脚底下!

    “丧失散一定要下足量才有效。听闻此药一钱万金。”魏潜勾起嘴角。“您想要看见想象中的结果,怕是得给我顿顿当饭吃才行,盼您到时莫心疼钱财才好。”

    魏潜看出左凛杀心已起。倘若今晚不能脱身,自己怕是凶多吉少,此时就算跪地求饶,怕是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这会儿索性放开了挑衅激怒他。

    从左凛因一点怀疑就想杀崔凝灭口这件事来看,他是个敏感多疑,又很容易冲动的人。

    不过他说话也注意了一点分寸,若是他想把人气疯,就不会言辞这么收敛。

    尽管如此,也是把左凛气的够呛,冷笑道,“没想到魏大人也会逞口舌之快!”

    魏潜不语,方才被踢那几脚着实不轻,一口血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余下满嘴的血腥味,眼下虽然面色平静,但若是走近看他,便能发现他鬓发之处渗出汗来。

    好在左凛说罢见他毫无反应便带人出去了。

    魏潜松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将整个身子倚在墙壁上,半晌才慢慢有所缓解。

    谢飏给系的连环扣,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解法,随时都能逃脱,原本他想在半路脱身,谁知左凛藏身之所竟然距离王家距离颇近,他们一处王府便进了一个暗巷,从密道里到了现在所处的地方。

    魏潜微哂,这个左凛真是将自己所长发挥到极致,四处修建密道,也怨不得全城戒严好几日都不能将他挖出来。

    这个结果也好,毕竟现在知道了左凛所在之处,否则恐怕真能让他给逃了。

    魏潜如此处境却一点都不担忧,因为他在走密道的时候便冷静的分析过,左凛十几年来可能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己的下场像司言灵一样,所以才准备如此多的宅院、密道、密室,如果左凛足够聪明,足够沉得住气,完全可以在这些地方猫上一两个月,毕竟全城戒严的时间不可能太长,否则因为一个逃犯,把天子脚下闹的人心惶惶成何体统?左凛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可他还是动手了,为什么呢?除了自己多次找到左凛藏身之所,给他带来心理上的压力之外,多半是因为他所能够利用的资源不多了,譬如密室、密道,还有人手……

    魏潜自小时候被绑架那次之后,多年来悉心习武,虽从未和武林高手比试过,但徒手放到五六个壮汉不成问题,方才他又故意激得左凛身边的人动手,便是想略试一下他们实力如何,心里好多少有点谱。

    将夜。

    风越来越急,雪也越来越大。

    崔凝缠着陈元让他掐算魏潜的位置,直到他面露疲色,才放他去休息。

    陈元当然不可能算出来,崔凝只是抱着一丝丝希望寻找些安慰,以抚平自己现在心中焦躁而已。

    崔凝站在廊上看着雪幕,暖橘的光线之下,连冰雪似乎都有了些许温度。她仔细回想今天从王家出来之后的事情,突然一愣,旋即想到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心里不由狂喜,拔腿便往监察处跑,跳下走廊的时候因脚下太滑,一个踉跄摔到雪地中,她却丝毫不在意,爬起来继续跑。

    一路连滚带爬的跑到监察处,发现人屋里聚集了很多人,连监察令都在。

    崔凝匆匆行了礼,急问道,“是不是有五哥消息了?”

    “有人用弓箭射了信进来,要求我们撤去城中所有巡夜羽林军。”因着崔氏和崔玄碧的关系,连监察令对崔凝也十分和颜悦色,否则若是别的监察佐使贸贸然插话,必会被斥责。

    “大人可否先暂时拖一拖,下官可能知道五哥在哪里。”崔凝暗恨自己到现在才想起来,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转移地方。

    那些人绑架她之后便驾车直奔一个方向而去,也不担心她发现,没有把车门从外面锁上,除了怕多此一举被人发觉之外,肯定还因为要掳她去的地方不远!

    若不是因为当时恰好下了雪粒,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恐怕她也不会那么快发现。

    而且在王家时那么多侍卫在,那个人也没有说要马匹,只是挟持魏潜出去,有几个侍卫顿了一会之后便跟了出去,却已经找不见踪迹。

    崔凝思来想去,觉得藏匿之处定然距离王家不太远!(未完待续……)

第138章 血光(7)

    监察司不是一帮吃干饭的酒囊饭袋,早已猜到魏潜被困之处距离王家不远,兵马司、羽林军还有监察司的人手在那附近盘查了一下午,不仅没有找到魏潜,凶徒连个消息都没有放出,他们刚刚扯了一半人马,这边就有消息出来了,这肯定不是巧合。

    可是派了那么多人去寻了一下午,却无丝毫线索,他心里也着急的很,长安城戒严这么多天已经闹的人心惶惶,陛下早已经把他叫过去训斥过一回了,大理寺都在翘首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呢!因此监察令不会放过一丝希望,“崔佐使且说,我立即派人过去。”

    崔凝道,“下官请命,亲自带人过去寻找魏大人!”

    监察令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他能够得到圣上信任,就是因为在决断方面十分干脆且准确,听闻崔凝的话,只略一犹豫,便道,“好,本官派二十鹰卫供你驱使。”

    为了便于更好的完成圣上交代的任务,监察司在圣意默认之下暗中培养了许多高手,监察司的差役分三六九等,最高等的差役便是鹰卫,哪怕比不上圣上贴身近位,也相差不远了。

    崔凝也不知道监察司总共有多少鹰卫,但也明白,二十人着实不少了,检查令不会那么天真的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她一个小小监察佐使身上。

    “多谢大人!”崔凝领命待召集人马之后,立即前往宣阳坊。

    崔凝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找不到魏潜,那她不光名声受损,而且遭到上峰质疑,哪怕有清河崔氏撑腰日后想进一步怕也难了,但她此事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一群人骑马穿过雪幕。

    崔凝不会骑马,只好同一名鹰卫共骑,在她的指引下,一行人赶到她跳车的地方。

    地上已经被一寸厚的雪覆盖,看不出任何痕迹,崔凝看了看四周。转头低声问身边的鹰卫。“这附近十年动图的宅子有哪些?”

    左凛擅长筑建是众所周知的事,她相信监察司的人也早已经猜到此处肯定有密道,并且已经查探过。

    果然,那鹰卫回到。“下午属下随张大人来过一趟。盘查了几个动土的宅子。只是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就是这几个宅子。”

    整个宣阳坊几乎年年都有人家翻修宅子。可是大多数上都不会大动干戈,毕竟宣阳坊这一带寸土寸金,宅子炙手可热,基本都是富贵人家住着,房屋自然用料极好,又有人气养着,一般也都是小规模翻修。

    毕竟动土不是小事,要看风水,还得请卦算良辰吉日吉时。

    崔凝借着附近人家透出的微弱光线看纸上内容,这方圆十里最近七八年动过土的人家确实不多,只有不到十户。

    纸在风里吹的哗哗作响,崔凝皱眉沉思须臾,将它收起来,开始带人在附近转悠。

    而此刻,魏潜正与左凛坐在密室里喝茶聊天。

    当然,喝茶的只有左凛,魏潜还是被绑着,左凛十分忌惮他,甚至不放心的令人把他双脚捆在椅子上。

    左凛能去而复返,实在出乎魏潜意料,他不多说什么,只静静看着对方。

    “你知道多少?”左凛问。

    魏潜顿了一下才道,“不多,但足够定罪了。不过,如果不是你突然对崔佐使发难,你不会这么快暴露。”

    “我知道,也有些后悔,但我既然敢这样这样做,就不怕承担后果。”左凛淡淡笑道。

    “看来你这些年用那一匣子密函做了不少事。”魏潜面色不变,语气里却充满讽刺。

    左凛也不以为意,只是怔怔出神。

    沉默须臾。

    左凛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下雪了。”

    魏潜微微挑眉。

    “下的很大,让我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那场大雨。”左凛浑浊的双目中透出疲惫与悲戚,也不管魏潜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继续道,“我这辈子确实对不起一个人,那人却不是司言灵!如果没有他,如今我儿子还活得好好的!”

    只这一句话,魏潜根据已知的线索便大概猜到真相,“你参与了决堤之事。”

    自从怀疑司言灵的预言之后,魏潜就确定他肯定有工部某人协助,也是从那时起就加深了对左凛的怀疑。

    “不错。”左凛竟是一口承认。

    魏潜立即明白,他这样肆无忌惮的倾诉,八成是没打算留他活口,但他并无丝毫惧怕,反而因他之前的那番话怒火中烧,“你对不起的何止是自己的儿子?那几万人命在你眼中全都是蝼蚁?!”

    “那也是司氏的错!”左凛突然一改之前的平静,突然暴躁起来,怒吼道,“我早就告诫他们不能损坏河堤,是他们一意孤行!害死了梅村百姓,还有我儿子!当年我没有领这个差事,却派人去探查了情况,一切尽在我预料之中,所以哪怕有把柄在司氏手里,也极力劝阻此事!”

    “可是司氏认为机会司言灵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他们还不容易培养出这样一个撑起门楣的人物,根本不肯放弃。”

    左凛急促喘息,双目通红,面目有些扭曲,仿佛要吃人似的。

    司氏不管左凛将后果说的多可怕,一味认为是他不肯配合才故意危言耸听,他们认为只将江堤凿开一个豁口弄出点水患的意思就行了,再立即堵上,哪里就能酿成大祸?

    “我相信你所言非虚,不过是一部分罢了。”魏潜岂是那种好糊弄的人,“莫要说的这般无辜。那个告知你水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儿子吧!你肯让自己的儿子跟着前去,不也是因为刚开始认为不会有事才会配合司氏?”

    这样一来,即使事发,左凛也能够一定程度摆脱嫌疑,毕竟那么危险的事情,谁会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以身犯险?

    起初他预估水量可在控制之内,但是连续暴雨,已经不适合破坏江堤,仅存的一点良知和对儿子的疼爱,使得他立即前去劝阻。

    “况且十六年前江堤大修时,你也参与其中,你会被司氏拿住把柄正是因为此事。”魏潜目光锐利,彷如洞悉一切,“你贪污修筑江堤的钱财,其中一段堤坝偷工减料,不想,几年之后你的儿子便死在自己的贪念之中,不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吗?!”(未完待续……)

    PS:自己章节名起的早了,跪着也要继续下去

第139章 血光(8)

    左凛痛苦的闭上眼睛,整个身体无力瘫软靠在椅背上。

    魏潜目光一闪,被捆缚在背后的手抓住了解开连环扣的绳头,不过并没有动手。

    “司言灵是自杀还是死于你手?”魏潜问道。

    左凛缓了口气,情绪很快平复,苍老的面上露出复杂的情绪,“我未曾杀他。之前告诉你的并不是谎话,我与他的确是忘年之交。他其实是个极有才华的人,不管是学识还是道法都非常人能及,哪怕司氏不铤而走险,将来他也必有成就。”

    只不过像司言灵那般奇特的形貌,很容易便被人视为妖孽,是他进入官场的最大阻力。他一生注定坎坷,将来就算有成就,也多半是成为学者或道学大能,满足不了司氏对于权势的渴望。

    司氏瞒着司言灵为他宣扬了虚假的名声,被一旨招入浑天监,从此便走上了傀儡的不归路。

    “司氏不知从何处得到疫毒,散播疫症,待病情开始扩散的时候才通知司言灵。你说,他到底说是不说?”左凛嗤笑道。

    司言灵是个聪明之人,岂能甘心被人控制于股掌之中?于是他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开始反击,不久便查到了司氏的秘密。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时候,司氏尝到了那次“瘟疫预言”的甜头,立即就筹谋起另外一场更惊天动地的计划,于是他直接写信劝司氏收手,一方面是隐晦的告诉他们。他知道了一些事情,另方面也想打草惊蛇,看看他们把那些官员的把柄藏到何处。

    不过,那封信尚未寄出去,司氏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并用司言灵父母兄妹胁迫他说出第二句预言。

    司言灵妥协了,不过他也只是为了麻痹司氏,趁他们略微放松警惕之时便将那一匣东西偷出来,但司氏很快就发现了,再次用他亲人的生命作为威胁。

    一场梅村水患害死了那么多人。司言灵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就算即刻便死也不冤枉他,只是他到底不能不管生父母的死活。

    那天晚上,他拿着那盒东西登上观星楼,看着浩瀚的星河。想通很很多事情。司氏犯下弥天大错。他们都是司氏人,如何能够苟且偷生?哪怕是他父母也一样。

    巧合的是那天晚上左凛去观星台找他,那段时日左凛因幼子身亡憔悴。头发都白了一半。

    司言灵见状,十分愧疚,将一切告之他。

    司言灵拿到那匣密函之后没有心情细细观看,只陷入了自己的纠结之中,并不知道左凛竟然也参与其中。

    左凛听说司言灵说要将此物交给圣上,不禁大惊失色——这里面也有他的把柄!

    不过他发现司言灵好像并没有看其中内容,略微放下心来。

    梅村大水酿成大祸,倘若此事被抖出去,不仅左凛完蛋,左府一个都活不成!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当下连丧子之痛都被吓去了一大半,开始想方设法的拿到这个东西。

    司言灵比左凛年轻,但是他天生体弱,根本不是左凛的对手。

    左凛毫不犹豫的动手将他砸晕,取了密函匆匆逃离。跑到观星台甬道里的时候,又折返回去想要杀人灭口,然而一念闪过,放他一条生路,只拿从他身上拿了钥匙把他反锁于观星台上。

    左凛回府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出关于自己的东西丢进火盆里,亲眼看着它烧的一干二净,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

    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将密函据为己有,可是当他要把东西呈给圣上的时候,竟然听闻司言灵的死讯!也知晓他最后一个预言:苍天有眼。

    其实左凛留司言灵活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打算把东西呈上去,将一切都赖在司言灵和司氏身上,就说自己无意发现司言灵藏了这个东西,因丧子之痛,冲动之下动手里抢来想要呈给圣上,为儿子报仇。左凛了解司言灵的秉性,他一定会承认,可是现在他死了……

    大理寺全力查司言灵一案,左凛心中惶恐不安,生怕司言灵的死牵扯到自己身上,又怕圣上怀疑,只好把此物留了下来,静观其变。

    结果司言灵的案子不了了之。

    左凛又想到自己那晚去浑天监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由放下心来。

    可是如此一来,东西是不能交出去了,但左凛又不甘心儿子白白被害,于是待风声一过,便暗中要挟这些官员集体买凶杀人,并命令各家都派一人前往。

    甚至左凛冒险参与,对其他人声称也是被逼而来。

    这些人不疑有他,以为他和他们都一样,毕竟如果谁是幕后凶手,若没有足够的支撑,不会贸然暴露自己,否则岂不是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这些人贪赃枉法,岂是好相与之人?心里早就恨死司氏!

    起初在司氏手里的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把柄,就算被抖出去也不过是丢了前程,不一定危及身家性命,可是与司氏同流合污,使得他们越陷越深,就凭大河决堤死亡数万人这一件事情,都够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了!这等于是断了他们的回头路,眼下又不知自己的把柄落到谁的手里,一腔愤恨全部都发泄在司氏身上。

    刚开始他们怕司家庄人太多,不敢肆意虐杀,只令那些杀手悄悄暗杀,然而暴露之后,他们司氏族人被逼在祠堂,便开始无所忌惮,尽情发泄自己情绪。

    左凛走出回忆,眼眸中还残留兴奋,“那场景,真是令人难忘。”

    司氏族人绝望的哭喊声,成了渡他成魔的咒语,从那以后,才是他疯狂的开始。

    魏潜发觉他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便没有继续激怒他,转念问道,“你痛快了吗?你觉得左宸的仇报了吗?”

    “怎么没报!”左凛怒吼。

    可是吼完他又颓然。是的,杀了司氏所有人,他心中对儿子的愧疚丝毫未减,随着他拥有的越来越多,在深渊里越陷越深,他想起儿子的时候便越多。

    “你跟他有点像。”左凛喃喃道。

    并不是长相,而是那种正直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未完待续……)

第140章 血光(9)

    第140章

    面对魏潜,左凛觉得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暴露无遗,令他恨不能撕碎面前的人,可是偏又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一丝柔软。

    魏潜很了解这种人的内心,左凛极为疼爱幼子,但是远远比不上他内心对权势的**,他这些年来在权势和愧疚中反复,也是罪有应得。

    不管左凛承不承认,左宸是死在他的手中。是他不贪污修建河堤的钱财,他明知道河堤不牢固,还因为一己私心让左宸前去江南道,可以说那场水患,至少有一半是他的责任。

    只要不是泯灭人性,数万人命背在身上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左凛正是明白这一切,这些年才会那么煎熬。

    “你为何要找姬玉劫?”魏潜顿了一下,“或许是,为何要杀她?”

    “陈家人一定是告诉你们,是他们偶遇司氏姐妹,才将他们带回家的吧?”左凛嗤笑道,“司家庄外设八卦阵,不说司氏是不是欺世盗名,单就这个八卦阵确实有些意思,进去的人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若没有陈家人帮忙,我们能够轻松穿过?”

    如果不是有这个八卦阵,司氏也不会那么疏于戒备。

    “他们要的报酬就是司言灵的嫡妹和两个庶妹,不过混乱之中我们来不及去捉这三人,倒是人让他们跑了。陈家人遍寻不见,倒是教他们偶然给碰上了。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真相已经全部摆在眼前。

    司言灵案、司氏灭门案、朱砂幡案……整个案子里最无辜的就是那在大水中死去的数万灾民。

    “你挟持我顺利出城,之后呢?”魏潜问。

    左凛哈哈一笑。“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你吗?”

    “不管我与左宸是否相似,你都没有打算留着我,毕竟你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更何况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想知道的是,你安排好一切,以后你可以纵情山水,再也没有人能寻得到你,你心里会舒坦吗?”

    这些年,左凛一直在苦心经营,成果斐然。五湖四海皆有他的势力和产业。一旦出了长安城,就是掘地三尺也未必能将他找出来。

    然而当他再无追求的时候,往事就成了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数万无辜死者和亲生儿子的冤魂便会越来越重。

    “你与我说这些是想得到救赎?”魏潜讽刺的看着他。“别做梦了。”

    左凛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霍然起身。

    “雪还在下吗?”魏潜忽然问。

    左凛看他一眼。沉默着离开。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密密压压。比起十年前的暴雨,只是寂然无声。

    左凛望着这些雪,脑中刺刺的疼,在他眼里,每一片雪都仿佛一条冤魂,无声无息的朝他逼近。

    外面,崔凝带着人把所有可疑的宅子都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羽林军已经全部撤到皇城附近,兵马司的人也在一队一队的撤走,崔凝站在一个宅子的墙外,仰头看着院内的亭子。

    这个宅子与王家之间只隔了五户人家,不过这里的宅子战地面积都很大,因此也有相当一段距离。

    “佐使,此宅并未动过土。”旁边的鹰卫出言提醒。

    崔凝抬手拂去睫毛上的雪,“你们看那个亭子。”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只瞧见一个亭子顶,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亭子比别处高?”崔凝问。

    这么一说,大家都看出来了,那户人家的屋脊高低与别处并无不同,相比之下,亭子就显得有些高了,粗略估计也就一两尺的差别罢了,不仔细看真不大看得出来。

    崔凝解开大氅,丢给身边的鹰卫,“进去看看!”

    说着已经利索攀上墙。

    崔凝是女子,又如此年幼,这些鹰卫本就没抱多大希望,跟着干转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眼下看着她跟个兔子似的蹭蹭窜上墙,心里均有些微妙,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迟疑了一下也陆续跟着她跃入院内。

    院内只点了几个灯笼,但因有积雪,光线尚可。

    崔凝见雪地上还有浅浅的脚印,便顺着这些脚印走到一处房屋外面,将耳朵贴在外面听动静。

    “轻点,轻点,夫君饶了我吧……呜……”

    间歇还伴着床榻摇晃的吱呀声,动静可不小,别说听力极佳的崔凝,就是这些站在她身后的鹰卫都听的一清二楚。

    崔凝纳闷,听这女子话中意思是被夫君打了?但听着婉转的音调也不大像啊?罢了,说不定人家就这个爱好,她现在急的火烧火燎,哪有功夫管这等闲事!

    崔凝贴着墙根走了一圈,听了满耳朵的嗯嗯啊啊,只好转去了别处。

    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苦了那些鹰卫,大半夜冰天雪地里听得口干舌燥。

    差不多两刻左右,便将整个宅子转了个遍。

    崔凝看过那个亭子,并非建于假山之上,而是那处地势确实比别的地方高。她略懂一些地形、风水,那处凸出倒是不会影响风水,但地形上不大对头,四周几个坊都是一马平川,偏这里有个小土丘!

    若是平时崔凝见了,不一定会多想,但现在不得不多思多虑。

    倘若不是这个宅子,那很有可能是左右两边。

    崔凝翻身上了墙头,站在上面俯视四周,发现方才翻进来的那边两户人家之间有个窄巷,而这边只有一堵墙,而且这边整体地势要略高一些,院墙内外看高度差距也不甚多,只有一尺左右,有些地方还不到一尺。

    整个宅邸的占地面积约莫有四五亩地,如果是后来用土铺出这么高,除非从地底掏出几个密室。

    崔凝听遍了整个宅子,没有发现异样,那有没有可能是旁边这个院子?

    思绪一定,崔凝飞快跃下院墙,顺着墙根悄悄摸索前进。

    这边院中也是留了两盏灯笼,光线与那边差不多。

    崔凝尽量提气放轻脚步,转头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人道,“去几个人到别处探查,这院子里可能会有密室密道,或许还有隐藏护院,小心别被发现。”

    鹰卫队正略做部署,分派了两组人执行,每组三人。(未完待续……)

第141章 血光(10)

    第141章

    崔凝一边沿着墙根走,一边凝神倾听,各处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然而整个院子都静悄悄,连雪随风轻轻砸在墙壁上的窸窣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崔凝发现这些鹰卫一味的只跟着她转悠,知道他们根本不相信自己能找到,便压低声音肃然道,“我有六七分把握,左凛会藏在这里,各位比我更精通搜查,便由你们做主查探吧。”

    搜查密道密室什么的,崔凝着实不在行,当年师门藏了那么大一个密道,她整天在那里抄书也没有发现。

    鹰卫队正闻言,除了自己之外,还留下四个人跟着崔凝,保护她的安全,其余人全部派出去。

    在此处,崔凝可以利用的只有耳朵和眼睛,刚开始她太过依赖于自己的听力,一圈下来毫无所获,只好强迫自己用眼睛观察,用脑子去思考。

    如此看下来,倒是真的发现一些线索。

    其中一间屋子前面有一排脚印,被扫进去的风雪覆盖了一半,只隐约能看见痕迹,尤其是台阶前面的一对脚印十分清晰,看上去似乎是有人在这里站了一会。

    雪下了这么久,若是间隔时间半个时辰,怕是都看不见脚印了。而且,这里的脚印有出无进,定是因为此人进去的时间不短。

    崔凝踩着脚印站了一下,揣测这并不是小厮仆从留下。这个位置能被雪淋到,若是仆从侯在外头听用肯定会站在靠门处。既能躲风雪,又能听见屋里的动静,以便防止漏听主人的吩咐。再说这世上,有多少小厮仆从会有这种雅兴,寒冬腊月的站在屋檐下观雪?

    崔凝转身靠近房门,从门缝往里面瞧。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眼睛稍微适应一会,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里面大致的摆设,看起来像一间待客用的茶室。

    这就更奇怪了,风雪夜。怎会有客人?这会儿坊们怕都关闭了吧!

    崔凝指了指房门。给鹰卫队正使了一个眼神。

    队正点头,挥手令两人先潜入查探。

    二人推了推房门,发现这屋子是从里面拴上,顿时变得更加戒备。放弃了从门而入的方法。飞身攀上承重梁。悄无声息的打开窗子探身而入。

    崔凝抄手蹲在门口,耳朵贴门细细听着里头的声响。

    约莫两息,里面便传来打斗声。

    鹰卫队正显然也听见了。见崔凝示意他们进去帮忙,便立即撬开正门冲进去。

    屋里光线很暗,人影重重,目测大约一共有**个人,显然对方人数不少。

    鹰卫队正不敢轻敌,立即打了一声响哨召集其他人,而后一直站在崔凝身侧保护她。

    里面的光线,实在分不清敌我,一定程度上拖延了他们的战斗,崔凝更是把门关起来,只留下一条缝隙往里面看。

    不多时,便赶过来鹰卫两组鹰卫。

    这下人数多于对方,其余人都投入打斗,崔凝闲来无事,不仅把门打开,连窗户都开了,以便让鹰卫能够分辨敌我,速战速决。

    不过令她心惊的是,鹰卫队正的响哨应该是无差别召唤,怎么现在只有两队人赶过来?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有点焦急,眼看鹰卫迅速将对方制服,便过去就近抓住一个人问道,“密室入口在哪儿?”

    那人吐了口血,猛地抬头,看向她的目光凶狠,仿佛恨不能将她拆骨啖肉。屋里光线不足,可是那人的眼睛白眼球多很眼球少,看起来十分突兀。

    莫说是寻常人,便是鹰卫被突然看了这一下也觉得汗毛直竖,崔凝却毫无所觉,“你说不说,于我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于你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那人没听见似的,崔凝见他嘴巴紧,便道,“杀了他们。”

    鹰卫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求证似的看向她。

    “我说了杀了他们。”崔凝平静的重复一遍。

    鹰卫主要任务并不是暗杀,一般情况都是制服罪犯,执行任务的时候难免杀过人,但那都是逼不得已,现在已经制服对方,再下手的话,就有点超出他们职责范围了。

    并且,他们都很吃惊,这个看起来没有经历过世事的柔弱小娘子竟然会如此漠视人命。

    “队正方才放的哨声是只召唤这两组侍卫?”崔凝看向鹰卫队正,“如果是,那就当我方才的话没说,如果不是,想想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这两队人。”

    鹰卫队正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蹙起,“杀。”

    那几名被制服的人才露出些许慌张,其中一人道,“说出密道位置就放了我们?”

    崔凝立即坐地起价,“现在涨价了,除了密道位置,还要说出这院子里还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人!”

    那人犹豫起来。

    崔凝哪里会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不说就赶紧杀,又不是来审案。”

    “我说,我说。”那人慌张道,“院里有好几个密室,其他的位置我不清楚,这屋里的密室入口就在屏风后面的墙壁上,直接用手推即可。我们都不知道院子里总共多少人,我猜至少也有五十人左右。”

    “打晕他,其他杀了。”崔凝道。

    “你说话不算数,说好放了我们的!”那人急急道。

    其他被制服的人冷哼,似乎根本不屑此人的做法。

    鹰卫也看出来了,遂没有再多说,直接提剑抹了那些人的脖子。

    血四处喷溅,落到崔凝脚前的地面上,屋里充满腥甜之气,她目光晦暗,很快便从尸体上移开。

    鹰卫队正看了她一眼,令人去寻密室。

    从那人说的位置果然寻到了密室,里面有光线透出。

    密室里只有一桌两椅,魏潜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抬眼看见穿着鹰卫服的人进来,微微一笑,“来的挺快。”

    “魏大人!”几人齐齐施礼。

    其中一名鹰卫正要上前来帮他解开绳索,却见他自己解开绳索,弯腰一面解开绑着腿的绳子,一面问,“谁带你们找到此处?”

    鹰卫怔了一下,答道,“是崔佐使。”

    魏潜扬起嘴角,起身道,“走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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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血光(11)

    第142章

    魏潜刚刚走出密室便闻到了血腥气,“怎么回事?”

    崔凝见着他,本已快步上前,听闻他问话却是戛然止步,扯着自己的衣袖不敢上前。

    魏潜看了一圈便大约知晓此事必与崔凝有关,暂时没有多问,上前抬手揉揉她的头,“先离开。”

    一直神情淡定的崔凝眼圈一下红了,也不顾这许多人,抓住魏潜的衣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魏潜此时自是没心情同她讲男女有别,一心只想着先把她送离此处,“现在情况如何?”

    崔凝喉头哽了一下,稳住声音,尽可能简言意赅,“外面羽林军和兵马司的人都撤的差不多了,我就带了二十鹰卫前来寻你,不过之前派出去的几个人突然失去联系。”

    听了这些话,魏潜想要送他离开的心就更迫切了,当下道,“现在立即离开。”

    他话音方落,周围光线乍亮,令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崔凝往外一看,院子角落里的火堆已然全部被点亮,许多人影交叠,将他们围拢在中间,也看不出具体有多少人。

    “想走?”左凛撑着伞缓缓踱步而出,“恐怕晚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崔凝怒目而视,如果说左凛之前欲图挟持她或许是有私怨在其中,那么现在,崔凝是真的不明白他所作所为是闹哪样,这架势,哪里是想逃走,分明是要鱼死网破!

    “你很快就会知道。”

    左凛话音一落,魏潜道了一声“进屋”,而后一把搂住崔凝,闪身进屋,一拂手将门带上。

    紧接着,崔凝听见砰砰砰的声音,无数箭矢落在门板上。

    箭雨如蝗,有许多穿透窗子射到屋内。

    鹰卫队正紧绷着声音,“大人,怎么办!”

    魏潜沉吟道,“此处距离街道太远,我们若是集中在一起怕是攻不出去。屋里是不是有个他们的人没死?”

    方才崔凝的确只让人把招供的那人打晕,并未下杀手,队正微讶,方才他也只是匆匆撇了一眼,竟能注意到此时。

    “正是。”鹰卫队正道。

    魏潜打量他们身形差不多,便道,“你换上他的衣服。”

    鹰卫队正闻言,二话不说便将那昏迷的人拖过来,迅速换装。

    魏潜从地上捡了一根箭猛地刺入那昏迷之人的右胸口,那人闷哼一声,竟是有要转醒的迹象,魏潜抬手点了他穴道令之昏睡。

    “我带其他人投降,你潜伏于此处,伺机逃出去报信。”魏潜道。

    鹰卫队正心知干系重大,一旦他暴露,魏潜他们凶多吉少,可是除了这个方法,此时怕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当即道,“必不辱使命!”

    魏潜把此人扔给旁边的鹰卫,回头看向崔凝,“怕不怕。”

    见他并没有像二师兄那样推开她,不禁目光微亮,抓住他的手,坚定道,“不怕。”

    魏潜顿了一息,默默回握她的手,眼底溢出一丝微笑。

    魏潜示意一名鹰卫传达意思。

    “左大人!请停手吧,我们这就出来。”鹰卫扬声道。

    外面箭矢慢慢停下。

    魏潜将崔凝护在身后,第一个走出去。

    左凛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微微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魏大人很识趣。”

    他看见魏潜身后露出的衣角,面上笑容愈发深了,“小崔大人,别来无恙?”

    “错过这个时机,你再想出城怕是不容易。”魏潜不在容他继续说话。

    左凛在皇城之中如此嚣张,已然惹恼了圣上,皇权遭到挑战,在圣上心里究竟是臣子性命重要还是天威重要,尚未可知,在城中逗留越久,越是危险。

    于是左凛亦不再浪费时间,“去绑了几位大人。”

    魏潜道,“弃兵刃吧。”

    鹰卫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心想说不定能够寻到机会逃走,所以出门时手里还握着兵刃,眼下看清对方人数,不用魏潜说也已经死心了。

    刀剑咣咣落地,二十多个蒙面黑衣人上前将他们捆起来。

    魏潜是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那种人,此刻却多了牵挂和担忧,可是他却不能表现在脸上,以防左凛故意为难崔凝,或用她威胁自己。

    一行人被压上马车,崔凝挨着魏潜坐。

    旁边的鹰卫见她不但没有惊慌,反而眉眼带笑,不由纳罕,再见魏潜一直沉着冷静,心道莫非是有什么法子脱身?遂也慢慢平静下来。

    “五哥。”崔凝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魏潜瞧着她,目光了然,“无需多言。”

    她果然不再说话,只是瞧着他的眼睛仍然亮晶晶。

    他的心忽然变得柔软至极。

    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魏潜明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多么不堪一击。这个时刻,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这世上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相信他依赖他的人,他必用全部的智慧和能力回报。(未完待续……)

    PS:明天从七点就坐在车上,持续十几个小时,期间多半不会有网,晚上也不知几点能够到家,所以明天可能没有更新,在此先告之诸位,很抱歉。

第143章 血光(12)

    崔凝行动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她猜到监察司并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便沿途留下了许多线索。

    除了刻意留下的不算,就是进府的时候她也没有令鹰卫刻意隐藏行踪,因此在雪地里留下了大片的脚印,想来其他人很快就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崔凝想告诉魏潜的便是这件事情。

    她很信任魏潜,他说不必多言,那就肯定不必多言,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鹰卫队正应该能够顺利脱身吧?

    本来鹰卫以为要带上那个“伤员”,却被魏潜阻止,直接将人丢弃在屋里,而鹰卫队正也躺在屋里装尸体。

    崔凝略想一下也就明白了,中箭的伤员不适宜移动,留在这个院子里说不定一会儿就会被援兵发现,生机反而更大一点,如若他们投降还带上伤员,才真正惹人生疑。

    他们被压上马车的时候,左凛很快发现少了一个人,于是立即派人进屋查看,而他们现在尚不知结果。

    “五哥,左凛到底是怎么想的?”崔凝打破沉默。

    看上去左凛十分平静,崔凝却总觉得他整个人透出几分歇斯底里的感觉。

    别的不能说,但探讨一下案情还是可以的。

    “人一旦无所求,便什么都不会顾忌了。”魏潜很能理解左凛的心态,当初他被歹徒制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不会再想。只是疯了一样的反抗、报复,甚至将凶手的脖子咬烂。

    魏潜长这么大,那是唯一一次失去理智的时候。

    左凛如今不求生、不求死,做事自然无所顾忌。

    “不过,他未必就在这里。”魏潜道。

    崔凝正要再说话,马车却猛然停下,她一头撞进魏潜怀里。

    突如其来的惊吓令她有些慌,可是听见他匀速而有力的心跳声,很快便平静下来了。

    而后,她便听见外面传来打斗声。

    魏潜不知道何时把自己的绳索解开丢到一旁。就势伸手绕到她背后解绳子。这个动作便如将崔凝抱在怀中一般。他们不是没有过亲密的接触,而这一次却不知为何竟然令她耳朵发烫。

    好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魏潜很快转身去帮其他鹰卫解绳索。

    崔凝有一点患得患失,不过并没有浪费时间多想。也手脚麻利的帮助魏潜一起去解绳索。

    这时车门被人打开。几个黑衣蒙面人冲了上来。

    他们虽然有几个已经自由。但是架不住对方拿了武器!一眨眼的功夫,便砍伤上两人。

    不过车厢内空间狭小,便是有利器也难以施展开来。不利的形势很快逆转。

    魏潜一直把崔凝堵在最里面,却是连一滴血都没溅上身,也并没看见方才惨烈的战况。

    魏潜夺了一把剑,飞快把所有人的绳索都割开,而后朝外面看了一眼。

    马车被黑衣人围在最中央,他们一边死命抵抗外围的羽林军,一面又心急火燎的想要进马车里面抓一个人质,两下一分心,应对起井然有序的羽林军就有点捉襟见肘。

    魏潜估计了一下羽林军的人数,便没有令人下车,“暂时呆在车里。”

    鹰卫闻言,抵抗之于,想办法把马车门了起来。

    外面的羽林军将领一见如此,便立即令人后撤,换上弓箭手,开始放箭射杀黑衣人。

    不过那马车看上去就不能挡箭,因此便刻意避开了这一块,黑衣人被打的无力还手,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开始拼命朝马车周围聚集。

    那羽林军将领见差不多了,便令弓箭手停止,改为继续近身厮杀。

    魏潜听到外面的声音,当机立断,“杀出去!”

    “是!”仅剩的几个鹰卫早憋着一口气,拿到武器的那几个人率先冲出去,其余人跟在后面找机会夺得兵刃,很快加入厮杀。

    这帮人被羽林军剿杀大半,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因此区区不到十个鹰卫也足够他们手忙脚乱。

    这时候他们已经不在想抓人质,而是挑着羽林军布置薄弱之处猛攻,一门心思要杀开一条,暂缓眼下危机。

    外面横尸满地,鲜红温热的血将满地白雪浸化,冒着腾腾热气,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魏潜一手握剑,一手揽住她纤纤细腰,纵身跃出马车。

    长剑寒光游走宛若龙蛇,所到之处必有死伤,密不透风的剑光将她护在其中。

    崔凝不禁抬头看他,那张冷峻的面上一如既往的冷峻,只是目光含了令人胆颤的杀意,映着剑光,冷冽刺骨。

    尽管魏潜平时看起来很孤僻,但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斯文矜贵的,崔凝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一面。

    崔凝也会武功,本来还跃跃欲试,想要拿剑上去大干一场,但看着眼下的情况,她很识趣的缩在魏潜身边,她那点功夫,拿出去怕是不够现眼。

    她安全无虞,便有闲工夫四处看,原来除了这处马车之外竟然还有十几个黑衣人聚集了另外一辆马车周围。

    那辆车很朴实,也不算太大,却要四匹马拉着,想必是车壁上夹了铁板。

    魏潜无心恋战,一但有机会脱身,便带着崔凝飞快撤离到安全之处。

    羽林军将领一见二人脱离战圈,行事便更加大胆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援兵,这区区几十人就不够看了,仅仅一盏茶的时间便全部清除干净。

    这时整条街上已经血流成河。

    此时只剩下左凛还躲在结实的马车里。

    羽林军将领骑在马背上,扬声道,“左凛,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将你拖出来?”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他浑厚的声音,之后便陷入一片死寂。

    羽林军将领挥手示意下属强行破开车门。

    羽林军都知道左凛是前工部侍郎,如今已经一把岁数,根本没有什么武力,所以看见指令便争先恐后的破车门,打算立个头功。

    在如此暴力摧毁之下,再结实的车门转瞬间也被踹开来。

    然而待看清马车里面的情形,众人才傻眼了——左凛不在里面!

    “大人!马车里没有人!”

    魏潜微微挑眉,果然不出他所料,人质只是左凛的障眼法,他也有点好奇,左凛究竟是怎样“消失”的呢?(未完待续……)

    PS:血光都12了,真是不忍直视。前天从早上七点坐车,一直到半夜,累的我一天没缓过劲。

第144章 阿凝,我可以的(补)

    从这些黑衣人应对的表现来看,左凛应该是上车了的,否则他们明知主子不在,为何这般拼命?

    当然也不排除一干人都是死士。

    现在有不少权贵暗中偷偷养死士,但也只是极少的数量,并不是因为养不起或者害怕被人察觉,而是因为死士难得。

    想培养死士,无非就两种方法,一是忠心,二是用各种残酷的方法控制,可是想得到另外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忠诚谈何容易?所以大部分人都用后者。控制死士的常用办法是喂毒药,简单省事,只是凡是有利者必有弊,倘若掌控者本身就没有足够的实力,很轻易就会被所养的死士反扑,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左凛绝对没有能力养这么一大批死士。

    这些想法从魏潜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道,“看看车内是否有暗格。”

    附近的羽林军闻言,立即上去探寻。

    崔凝忘记自己还在魏潜怀中,伸长脖子张望车里的情形。

    一名羽林郎在毡子边缘摸到缝隙,用匕首撬起,直接掀开了一块板子。原来那毡子竟是直接粘在车板上的。

    马车下面露出空格,须发雪白的左凛躺在其中,神态安详,嘴角溢出血迹。羽林郎探了探鼻息,扬声道,“反贼已死!”

    左凛所为种种无不挑战权威,早已经被朝廷侍卫反贼。

    崔凝松了口气,才发觉浑身都像是被抽干力气。腥咸的血气冲鼻而来,她转眼看见遍地的伏尸,小脸一下子变得雪白。

    一只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送埋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端腥咸的血腥气,被淡淡的皂角香气取代。

    “还能走吗?”魏潜的声音响在她耳边。

    崔凝点点头,感觉到魏潜动了,便头也不抬的随着他的脚步前行。崔凝心里一直担心踩到尸体,浑身紧绷,然而直到走出很远,她也一直在魏潜的带领下稳稳前行。

    “赵将军。我们可以走了吧?”魏潜道。

    “自然可以。”不管是死是活。叛贼已经找到,也算是大功一件,赵将军心情大好,看了崔凝一眼。语气不免中带了几分调侃。“魏小弟乱战之中闲庭信步。真汉子!”

    那句“真汉子”说的意味深长,明显是调侃魏潜打个架还带红袖添香的。

    魏潜面色不动,仿佛没听出来一般。“赵将军谬赞。”

    崔凝听出两人似乎相熟,便抬头看向那已然下马的赵将军。

    赵朴是羽林军右卫神策将军,看上去约莫有三十多岁的模样,身材魁梧,眉如悬犀,双眸如星,凛然有光。他看见崔凝抬头,友好的冲她笑笑,而后派人护送他们离开。

    “赵将军好生威武!”崔凝临走之前,不忘夸赞一句。

    赵朴闻言哈哈一笑,连道了几句“不敢当”,可那神情明晃晃的就是“老子确实很威武,你很有眼光”。

    魏潜携着崔凝上马之后,回头淡淡的冲赵朴拱个手便驱马离开。

    崔凝被她圈在怀里,刚开始觉得很暖和,忍不住朝他身上偎了偎,旋即又想到男女之别,忙又趁着他没有出言训诫之前小心的朝前面挪。她兀自以为自己做的不动声色,殊不知这样轻微的扭动撩得魏潜难受之极。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正常男人!别人的娃都能打酱油了,他却连和女人都没有碰过,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哪堪这等折磨?!幸好他一向自制力极强。

    马背上统共就这么点位置,再挪也挪不到哪儿去了,崔凝觉着这个距离应该差不多,放松的叹了口气,“总算把左凛这个老王八给捉到了!能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嗯。”魏潜紧张的喉咙紧绷,出声便透出浓浓的沙哑。

    马走的不快,但随着一晃一晃的前行,崔凝不知不觉便滑得离魏潜更近,臀部接触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什,她想着刚才分明没有硌人的东西,没再深思,反手将它拨到一边去。

    可是没想到转眼间那玩意又回到原处,崔凝好奇,伸手摸了摸。

    “咦?”崔凝抓住那东西,却发现隔着布料,再想仔细摸索一下,却猛的被魏潜捉住手腕,那力气大的似要捏断她骨头似的。

    崔凝一吃痛,握着那东西的手忍不住一紧,“五哥?”

    “松手。”他沉沉道。

    不难听出言语中的忍耐和警告,崔凝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当下惊的收松开手,回头看向他,“怎、怎么了?”

    她没有来得及想个中缘由,便被魏潜俊颜上不正常的红晕吓到了,“五哥,你可是着凉了?”

    魏潜简直像是刚刚从滚水中捞出的虾子,连脖子都染上红晕。

    羞耻!太羞耻了……

    他竟然在马上被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摸了那地方!

    魏潜长这么大都没有哪一次像这般窘迫过,甚至连生气都生不起来,而且更郁闷的是对方什么也不知道!

    这么一想,魏潜觉得不能白吃这个闷亏,于是他干了一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

    他低声在她的耳畔道,“阿凝,我、我可以的。”

    崔凝愣了一下,脑子有点乱,“啥?”

    魏潜其实是想解释一下,他并不像外界传闻那样不能人道,他是男人,哪儿也不少,但是架不住崔凝没有往这件事儿上头想,于是听着他话,还以为意思是可以继续摸。

    这么一想,崔凝就放下心来,把刚刚的事儿抛到脑后,听话的反手又摸了几下,甚至还问道,“五哥揣了什么东西?”

    魏潜觉得,现在很想跳下马刨个雪坑把自己埋起来。

    崔凝看他脸色越来越红,仿佛能滴出血似的,也不顾的问其他,抬手试了一下他的额头,“莫不是烧起来了?”

    “你老老实实坐着,我快马送你回家。”魏潜不容分说,一手将她固定在怀里,加快速度。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将她送回了崔府。

    崔凝想叮嘱他几句,却见那人连马都没有下,便风驰电掣般的离去,身影转眼便消失在雪幕里。

    护送他们而来得羽林卫也是看得一愣一愣。

    已经快到子时,崔府上上下下都没有睡,门房留意到外面的动静,忙问道,“是二娘子回来了?”

    “是我。”崔凝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门房急急迎出来,看见崔凝全须全尾的站在门口,才双手合十叨咕了几句,请她进门。

    崔凝转身与羽林卫客气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进去。(未完待续……)

    PS:我决定不用那个章节名了,真是够够的

第145章 回家

    第145章

    偏厅里,崔道郁歪在小榻上看书,崔净和崔况在一旁摆了棋局对弈,凌氏则是在屋里转来转去,不时到门口张望。

    “夫君,凝儿……”话说了一半,凌氏就开始哽咽。

    崔道郁叹了口气,放下书,“我已经问过父亲了,不会有事。”

    凌氏心里不无怨言,好好的女儿家为何非要去出生入死?崔氏又不是养不起。刚开始崔凝出去做文吏的时候,凌氏觉得出去长长见识也挺好,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得想办法把崔凝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才行!

    崔凝入官场是公爹决定,凌氏不好反驳,只能哀求崔道郁,可是这一家老小看书的看书,下棋的下棋,竟是没有一个人赞同她的想法!

    凌氏束手无策,只能把怒气撒到眼前人身上,“凝儿身陷险境,你们还有心思看书下棋!”

    “母亲,我们哪能不担忧。”崔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她觉得外面羽林军和兵马司的人有上万,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越想越吓人,还不如转移注意力去做点别的。

    崔况也道,“母亲,二姐在监察司供职,要想得到重用,这些都是必经的,你要相信她能办好。”

    “二娘子回来了!二娘子回来了!”

    外面掀起一阵小小的喧闹。

    凌氏愣了一下,疾步迎出去。

    方才还老神在在躺在榻上的崔道郁这时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跑的比凌氏还快。

    崔凝听侍婢说父母都尚未歇下。便来了这边,一进院子,呼啦啦的一侍婢婆子涌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关心她。

    崔凝好不容易安抚了这一群,一抬头便看见凌氏泪眼朦胧的站在廊下,面上带着笑,眼眶不禁一酸。这厢还未感动罢,便见崔道郁冲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几遍,发现下颚有个小伤口。便大惊失色的令侍女去请医。

    崔凝摸了摸那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磕碰着,都已经结痂了,忙阻止道,“莫去莫去。我好着呢。不过小时候隔三差五的事儿!”

    她说罢。心头一突,怕是要露馅吧!原来的崔凝大家闺秀一个,就算调皮了点。也不会隔三差五受伤吧!

    不过凌氏和崔道郁好像都没有注意到,拉着她进了屋。

    “今晚暂就不去请吧,还是要抹点药,明早再看。”凌氏仔细看了看伤口,见并不大,才略微放下心来,“到底是露出来的地方,万万留不得疤。”

    “嗯。”崔凝乖巧应下,又问,“怎么大家都还没睡呢?”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晚归过,家里也没有这样兴师动众的等候啊?莫非是知道她今晚的遭遇?

    崔凝所料不差,监察司派出了九十名鹰卫,崔凝被困时正有一对鹰卫在院墙外面,只不过眼见对方人数太多,又不知他们武力深浅,不敢贸然攻击,只派了两个人去通知兵马司和羽林军。

    这两个衙门虽不是兵部直辖,但调兵遣将瞒不过崔玄碧,况且他亲孙女有难,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能担的起,因此早就有人早就将此事禀告他了。恰时他与崔道郁正在书房里说话,便就没有刻意隐瞒,崔道郁毕竟是崔凝的父亲,有权知道自己女儿的安危。

    “监察司没有人了吗?偏派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去捉凶徒!”凌氏想到这个就生气。

    崔凝道,“不关旁人的事,是我自己坚持要去。”

    “明知道如此危险,监察令也不该让你过去!”

    崔凝看出来母亲这是又气又怕,遂解释道,“母亲有所不知,下午女儿就被歹人挟持了,要不是五哥用自己换下了我,我现在怕是不能毫发无损的站在您面前了,女儿又岂能心安理得的回家干等着?”

    凌氏虽然担心女儿,但终究算是个讲理的人,听这话之后也不再唠叨监察司的不是,只叹道,“你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反倒把自己搭进去,尽添乱。”

    崔凝摸了摸鼻子。

    崔况见凌氏还要说什么,立即插嘴道,“没有事就好,有话明儿再说,我困了。”

    “给你祖父报个平安就回去歇着吧。”崔道郁提醒道。

    崔况道,“我陪二姐去。”

    见崔道郁和凌氏都点头,姐弟三人一起告退,出了房门,崔净安慰崔凝几句便回屋了,崔况则陪着她一起去东院。

    “二姐,母亲的话,你莫放在心上,她也是关心你。”崔况道。

    崔凝看着他紧皱的小眉头,笑道,“多大点事儿呢,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况且母亲说的也没有错,我过去确实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想到可能已经折损的那几名鹰卫,崔凝面上笑意敛了起来,“跟着我一起办差的几名鹰卫可能折损了。”

    崔况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不必太苛责自己。”

    “我明白,就是心里止不住有点难受,而且我今天下令杀了几个人。”崔凝望着雪幕,深吸了一口气,寒冷入肺,压下心头几分痛楚。

    她不认识死去的鹰卫,也不认识被杀的几名凶徒,只不过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她失去过、经历过最亲近的人惨死,所以更能以己度人罢了!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崔况抬头看她。

    崔凝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崔况的个头快赶上她了,想起初见时那个迈着小方步像老学究孩子,听着他温言安慰,心中暖暖的。

    她摸摸他的脑袋,“我后来被绑在马车里的时候想过,倘若我发现问题便去通知羽林军,可能不会死那么多人。”

    崔况嫌弃的拂开她的手,“听你的意思,那左凛手里人马很多?”

    “嗯,粗略估计得有两三百人吧。”崔凝难以想象,左凛竟然会在长安藏了这么多人手,且各个都不弱。

    “那算暴乱了。平息暴乱怎么可能会不死人?不是跟着你的鹰卫死,就是别人死。”崔况这话倒不是为她找借口,而是事实,不过接下来的话就不尽然了,“监察令虽然相信你,给你指派了人手,可你的阅历年龄毕竟摆在这里,手下人不可能服你,就算当时你派人去通知其他人,别人也未必会重视。”

    “你别安慰我了,我心里清楚。”崔凝知道魏潜是人质,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她之所以下令进去查看,大部分还是因为不自信,潜意识里也怀疑自己会猜错。

    除此之外,还有很重最要的一点是,当时左凛一直观察外面羽林军和兵马司的动向,如果突然调兵过来,必定会打草惊蛇,万一他狗急跳墙伤害魏潜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146章 梦到

    第146章

    崔凝到东院给崔玄碧请过安便返回休息。

    雪密密落,崔凝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很快便陷入梦乡。

    梦里也下着雪,魏潜一袭玄衣站在她身后,俯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沙哑的说“阿凝,我可以的”。她感觉到他的呼吸炙热,仿佛要把她烧着了一般,脸上滚烫。

    可是,究竟可以怎么样呢?崔凝还是不大明白。

    她纠结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头有点疼。

    “娘子!”青禄满脸喜色,伸手扶她起来,利索的把靠枕放在她背后,“您烧了半宿,可把奴婢几个急坏了。”

    “我发烧了?”崔凝说话才发现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青禄忙给她倒杯,“是啊,夫人守到快天亮,等您烧退下去才被奴婢劝去歇下了。”

    凌氏嫁到崔家这些年过的十分幸福,上边一直没有婆母压着,虽然没有分家,但妯娌都分开住着,后院没有一个妾室,早晨想睡到日晒三竿都没人管,这几年来,最让她闹心的怕就是崔凝了。

    崔凝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脸色突然一变,急得蹦下床榻,“我要点卯要迟了!”

    “娘子,这都下午了。”青禄无奈道。

    “我睡了一天一夜?”崔凝动作顿住。

    青禄拿了薄褥给她裹上,青心正领着几个侍婢端了洗漱用具进来,“娘子洗漱一下用晚膳吧?”

    崔凝裹着褥子蹲坐在妆台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有人帮我去监察司告假吗?”

    “夫人一早便吩咐前院小厮过去告假了,您放心吧。”青心拿着梳子慢慢给她梳头。

    崔凝的头发又细又软,摸着手感很好,却不太好打理,容易翘起短短绒绒的小毛毛,看起来总也不像其他女子梳得发髻那般整齐,用头油又会使发量显得特别少,真是愁煞几个贴身侍女。

    洗漱完毕,先用了点温胃的粥。青心便给她端上一碗核桃芝麻糊。

    崔凝不挑嘴。就是刚起床的时候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那芝麻核桃无一不油,就未着这一碗东西,青心青禄废了很多心血才做的清甜可口。

    待伺候崔凝用完膳。青禄问道。“娘子。衙门快年休了吧?”

    崔家没有那么多糟心事,但是奴婢私下里还是有些攀比的,崔凝平日上职的时候不会带侍婢过去。青心青禄便闲在家里,这么一来地位自然就比不上崔净身边的侍女。

    这些,崔凝自是不太清楚,不过她早就觉得好好的人手浪费不用很可惜,沉吟道,“我如今官阶低,身边最多只准带一个人伺候,打明儿起,你们轮班随我上职吧。”

    青心青禄心下大喜,立即蹲身道,“是。”

    崔凝见她们高兴,笑着点了点头。

    之前崔凝专门找符远请教过御下之道,虽只听了个皮毛,但聊胜于无,总还是能明白她们忐忑或欣喜的原因。

    饭罢,崔凝去给凌氏请过安便溜达到了崔净屋里。

    “今儿吹的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来了?”崔净笑着把她迎进屋里。

    “哪里哪里,姐姐才是大忙人。”崔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屋里的绣架。

    那是崔净给自己绣的嫁衣,已经接近完工,再有几日便可以送裁艺坊做成嫁衣了。

    “姐姐还有几个月就嫁了,真有点舍不得呢。”崔凝抱着她的手臂道。

    崔净脸色微红,“我又不是远嫁,左不过就是长安城里头,日后想我了便到凌府来看我。”

    姐妹两个坐下之后,话题自然而然的便扯到了崔凝身上。

    崔凝便将近来发生的事情,挑着能说的讲给她听。

    崔净看着妹妹,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些羡慕来。以前她觉得女子出去抛头露面,就好像把与生俱来的尊严和矜贵都扔了,崔氏也没有这个先例,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出去做官。

    在清河的时候,崔凝显得笨拙极了,什么都不会,经常稀里糊涂的便闯了祸,可如今,她仍旧不是一个标准的贵女,身上却有了尊贵之气。那种洒脱、笃定、神采飞扬,她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拥有。

    除了羡慕之外,崔净还有一点点羞于启齿的挫败感,那个一向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妹妹,竟然渐渐的要超过她了。

    “怎么想到要去做官呢?”崔净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你难道不知道做了官之后,嫁人便难了吗?”

    就像之前有意求娶崔凝的谢氏,那么渴望东山再起,也不会想要一个外头做官的媳妇,除非她嫁了人之后便安心在家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崔凝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而是顺着她的话道,“我生在崔氏,又不是做了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怎么都能嫁出去。”

    崔净叹气,无奈道,“你当然不会愁嫁,可是世家大族却不会接受。”

    “我从来没有打算嫁入世家。姐姐看我适合去世家过日子吗?”崔凝问道。

    崔净脸色微变,“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出身高贵的女子一旦嫁到一些没有根基的人家,对于家族来说,就算被放弃一半了,除非你的夫君真是有不世之材。世家在皇权的打击之下在慢慢衰落,不是没有那衰败的世家收取高昂的聘礼把自家姑娘嫁入商贾之家,这是会令人耻笑的。

    于崔氏女来说,就算嫁给符远那样的相门之后,也不如嫁入其他世家,因为这些高门大族都十分团结护短,你在这个圈子里,背后便是有所有世家撑腰,谁敢给你没脸,谁敢得罪你,那就是与世家作对,走出去底气比公主还要足。

    “我知道,但我不后悔。”崔凝坚定的道,“我的路,只有我自己去摸爬滚打才行。”

    不会因为要找个依靠,就把一切绑在别处,至于这些助力,有更好,没有也不怕。崔凝从心底认为,自己有能力给自己撑腰,才算完整的一生。

    而崔凝,也没有资格去过和崔净一样的日子。她的仇恨,崔氏不能绑她报。(未完待续……)

第147章 姐妹

    第147章

    崔净默然,心里一方面对崔凝的说法十分抗拒,一方面有觉得好像挺有道理。

    崔凝也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便直接说明了来意,“姐,我过几日沐休,想请朋友出去玩,你可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崔净平时要跟凌氏出去参加各种宴会,也结识了不少人,这方面比崔凝知道的多,“雪天赏梅最好不过了,听说城南有个玉梅坡景致不错,那边也有几家酒楼,你不妨过去看看。”

    “嗯,到时候你也一块去玩吧?”崔凝道。

    崔净笑道,“我这还有几个月就要出门,哪儿有功夫出去玩呀,你约着小姐妹们去玩吧。”

    崔凝能感觉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崔净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固然有经常不见面的原因,但她知道,崔净在刻意的回避她,每次都找各种借口拒绝她的邀请或者请求。

    不过崔凝也不在意,只当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吧,“那行,你先忙着,我祖父那里请安。”

    “去吧,天色晚了,路上滑,小心着点。”崔净叮嘱道。

    崔凝鼓着腮帮,“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起来,你也能说亲了呢。”崔净把她送到门口,半开玩笑似的问道,“错过谢表哥,你真的不后悔?”

    崔凝转眼,轻易便看出了她表情中小心隐藏的试探,突然就觉得十分厌倦。她一贯讨厌这种藏藏掖掖、拐弯抹角的做法,当下噙着笑意道,“姐姐怎么就知道我错过了?”

    如果不是姐妹,崔凝早就直言不讳了,哪里还需要打太极。

    崔净怔了一下,“你不是拒绝了谢家求亲吗?”

    崔凝哼哼道,“刘备请诸葛孔明出山还三顾茅庐呢,也没见刘备被拒绝一次从此就不去卧龙岗了呀。”

    倘若崔净没有那些阴暗的小心思,听这话,最多是觉得她孩子气、任性。可是崔净却觉得是在堵自己。

    崔凝不想在继续说下去。赶紧催促道,“姐姐,风大了,你赶快进屋吧。”

    “嗯。我就不送你了。”崔净心思多了点。但作为姐姐。明面上做的无可挑剔,她在门口目送崔凝,直到看不见身影才转身进屋。

    走出很远。青禄见周围没有人,便小声道,“二娘子,大娘子也太小心眼了。”

    “嗯?”崔凝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听其他人说,大娘子可不是一次问这件事了,听说还曾私下里打探过谢家的态度。”青心撇撇嘴道,“本来奴婢以为她是觉着可惜,想帮您促成这段良缘,但方才看大娘子听完三顾茅庐的话好像不太高兴。”

    青禄不算精明,但整日都混在内宅里,内宅妇人的心思,她比崔凝要更清楚。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不然算你挑拨咱们姐妹感情。”崔凝淡淡道,“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

    崔凝没有发火,也没有夸奖,因为以后她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宅内的许多事情都要青心青禄告诉她,但这种搬弄是非的话也不值得奖励。

    崔净变了,不,应该说,她更了解崔净了。

    那一次,凌策没有中状元,谢飏拔了头筹,之后谢家有意求娶崔凝,崔净伏在她的榻前哭的伤心。

    崔凝什么都知道,相比之下,她更喜欢那时候的崔净,最起码心思坦荡。

    到了东院,崔凝被小厮领到崔玄碧的书房。

    “祖父。”崔凝欠身施礼。

    “嗯,坐吧。”崔玄碧似乎很高兴,欣慰道,“你这次立了功,圣上亲自开口给你升官了。”

    “祖父。”崔凝皱着脸抱怨道,“你现在就说出来,我明天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崔玄碧笑道。

    崔凝嘿嘿一笑,不再装模作样逗乐子,蹭过去腆着脸问,“圣上给的肯定是大官吧?”

    “官升一级。”崔玄碧睨着她道,“难不成你还想捞个三品坐坐?升官要都这么容易,你祖父也不会熬了大半辈子才是个兵部尚书。”

    “那是监察使?”崔凝已经很满意了,毕竟短短时间她升官算是飞速了,当初那些典书处的人都熬了好些年也没动一动呢!

    崔玄碧嗯了一声,见她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立即板下脸道,“不许骄傲,这次多半是靠运气,日后为官务必要踏实稳重。”

    “谨记祖父教诲!”崔凝垂首,严肃的说完之后立马又瑟道,“不过祖父身在官场这么多年,应当明白,官运也是一种实力。”

    这变脸的功夫看得崔玄碧头疼,“我怎么觉着你更像那个姓符的孙女?”

    符危那张老脸,表情一时一个样,比六月天孩子脸还让人捉摸不透。

    “以后不准和符长庚玩,早晚被他带坏了。”崔玄碧不悦道。

    崔凝道,“您也不逞多让啊,先前还让我和符大哥好生学本事呢。”

    “我说过?”崔玄碧义正言辞的道,“不可能。”

    “祖父耍赖。”崔凝刚开始以为崔玄碧应该和崔况性格相类,但是接触下来才发现,他居然只是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性格并不古板,在清河那阵子是因为谢氏被人所害才会像个煞神似的。

    崔凝再一想,也对,倘若祖父从小就和崔况一样少年老成的话,后来大约也不会和祖母闹成那样。

    祖孙两个高高兴兴的用了晚膳,崔玄碧又拉着崔凝教导一番,这才放她回去。

    晚上是青心值夜,于是崔凝次日带了青禄去官署。

    刚刚进门便被监察令唤了过去,同她说升职之事。

    监察令见她半点没有喜形于色,只是表示日后定然全力以赴,不负圣上恩典,不禁暗暗点头,果然是个能沉住气的,不免又勉励一番。

    崔凝回到监察处,所有人便都知道她升官了,紧接着便将她团团围住,恭贺声不绝于耳。

    一番客套之后总算清闲下来,崔凝这才发觉魏潜不在。

    “大人,魏大人呢?”崔凝问易君如。

    “佐令今日沐休。”易君如道。

    “咦?”崔凝纳闷,“案子收尾结束了?”

    易君如轻松的靠在椅背上喝茶,“是啊,有魏大人在,这些琐事都是一眨眼的功夫。”(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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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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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智多者夭寿,你能拯救我和我们的孩子。
她恼怒又担忧:就算以后我生的孩子能笨点,可你又不会变笨。
他抱住她道: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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