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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味酒     乱唐txt下载     乱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亦为有情人

    “帕尔米斯?

    如果不是从李忠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秦晋几乎已经将这个女人遗忘了,他面现疑惑,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秦晋发问的同时,秦琰也问了一句:

    “如此说来,那个女人是你派来刺杀丞相的?”

    李忠苦笑的摇摇头。

    “我怎么会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做这种事呢?他是与神武军有家仇,偷着跑出来的!”

    现在反轮到秦晋奇怪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一个波斯女人有仇呢?就算到了波斯以后现结的仇,可能性也不大啊。

    李忠似乎知道秦晋的疑惑所在,顿了一下之后便又说道:

    “不要觉得奇怪,帕尔米斯的父亲和兄弟都在黑衣大食的军中领兵,优素福的东征军在安西死伤大半,其中就有她的父兄。所以,恨丞相入骨也很正常!”

    这一点却是秦晋所没想到的,优素福的东征军其实伤亡并不大,主要在安西四镇等地溃败逃散,还有很大一部分成为了俘虏。

    那些俘虏后来都被当做苦力充入苦力营,分发到安西各地做苦工去了。

    如果帕尔米斯的父兄没有当场战死,则有很大可能性在安西等地垒城墙呢。

    当然,也许他们也经受不住残酷恶劣的生存环境,死在了苦力营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你自投罗网的目的是想要交换帕尔米斯了?但是,你现在已经身陷囹圄,手中还有什么筹码可以用来与我交易呢?”

    秦晋很快将问题指向了李忠自投罗网的目的上。

    李忠舒展了一下眉头,似乎丝毫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然后颇为玩味的看着秦晋,问道:

    “难道丞相就不好奇,我打算用什么来和丞相做交易吗?”

    秦晋道:

    “这就要看你用来交换的筹码对我是否有用了!”

    李忠道:

    “如果没有用,我怎么会来?”

    “那就洗耳恭听了!”

    李忠沉默了一阵,终于还是说道:

    “丞相可能已经听说了,在石国发动叛乱的是废太子吧?”

    听到“废太子”三个字从口中说出来,秦晋眉头一拧,他早就猜到了李忠其人与废太子有关系,但还是没想到此人能够为了一个波斯女人亲口承认。

    “说吧,如果筹码合适,我会考虑放过那个女人的!”

    李忠却不紧不慢的说道:

    “在没见到帕尔米斯之前,我不会再说一个字!”

    迅雷不及掩耳的,秦琰一巴掌扫在了李忠的脸上。

    “什么时候轮到囚犯讨价还价了?你所谓的筹码,全凭你本意,别以为几句话就能牵着我们走!”

    秦琰下手极狠,连李忠都大感意外,他揉了揉被甩疼的脖子,又觉得鼻子发热,抬手去摸,竟满是鲜血。

    “来人,给他上镣铐,押入行刑室!”

    拷掠囚犯是重头戏,秦琰打算让这个猖狂的家伙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如狼似虎的卫兵冲了上来,将李忠按到在地,铁链加身,拖着便往外走。

    秦晋没有说话,只冷眼看着大为惊骇的李忠,此人确实胆识过人,但显然过于高估了自己。

    “丞相,你,你难道不想知道小人的筹码吗?难道不想知道与废太子有关……”

    李忠挣扎着,大声的冲秦晋叫喊,希望秦晋能好好坐下来与其谈判。

    所以,李忠并没有得到回应,尽管他挣扎呼喊,仍旧被拖进了行刑室。

    行刑室内的军卒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很快凄厉的惨叫声就响彻整个牢房内外。

    秦晋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坐下来静静的等着。

    “这个李忠看样子不会因为严刑拷打而招供!”

    秦琰讶道:

    “既然如此,丞相为何又要刑讯此人呢?”

    秦晋无奈一笑。

    “炸了军械库,烧掉了上百间民房,给神武军制造了如此大的麻烦,难道不能打他一顿解解恨吗?”

    这话说的一本正经,秦琰愣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笑的前仰后合。

    想不到秦晋拷打此人的原因竟是为此。

    “也是,那边折磨他半个时辰,再带过来交易就是!”

    秦晋点了点头。

    “一会先把那个女人带过来,让他们见一面,看看李忠掌握了哪些关于废太子的秘密!”

    “这家伙也是奇怪,既然效忠了废太子,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又背叛了废太子呢?莫非,此人还是有诈?”

    秦秦晋叹了口气。

    “为情所困也未可知,知不知道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李忠的惨嚎声在监牢内响彻了一个时辰,等到他再一次被带到秦晋面前是,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是血。

    “你们,你们不要妄想,妄想我会屈从,除非,除非好好的与我交易,放,放了……”

    断断续续的李忠忽然停止了说话他目瞪口呆的盯着门口,门口的波斯女人颇为清丽,但容颜憔悴,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与恐惧。

    “你,你还是来了?”

    李忠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竟变的温柔了许多。

    “他们,没,没为难你吧?”

    “我好好的,你却为我受苦……”

    波斯女人呜呜的哭了起来,秦琰看的大眼瞪小眼,对两人的变化大感意外。这个叫帕尔米斯的女人此前虽然也很害怕,但采取的却是一种软对抗的不合作态度。

    现在,她见到了李忠以后,竟然好像变了个人。

    还有李忠,多么骄傲强势的一个人,居然也如此轻声细语的说话,好像声音大一点,语速再快一点,那个女人就会被吓跑一样。

    帕尔米斯小步奔至李忠面前,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男人的血肉模糊的胸口,上面除了鞭痕还有烙铁反复熨烫的烙印。

    她何曾见过一个人如此遭受折磨,纤细的手指竟迟迟难以抚下去。

    “你何必这么做,让他们这么折磨你?我身负父兄的仇恨,绝不会在这个世上独活,如果不能报仇,宁愿死了,到天堂去追随他们。可现在你来了,我就算想去见父兄,也不能无牵无挂的走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愿做同林鸟

    帕尔米斯和李忠的对话证实了秦晋的猜想,看来李忠果然是个情种,居然到了能为心上人甘心赴死的地步。

    然则,这些都不可能抹平他曾犯下的罪恶。就在昨夜,有上百个家庭因为他失去了房子和财产,几十个人因为他丢掉了性命。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怎样,从李忠踏进这座宅邸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说着些不相干的话,秦晋并没有急于打断,因为这已经是他们最后能享受到的温情了,如果帕尔米斯是可以饶恕的,那么李忠必然要为其犯下的罪行付出相应的代价,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就算死在这里,也要让你安然无恙的出去,记住啊,出去以后不要再想着复仇了,大唐的丞相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对抗的……出去以后,找个,找个好人嫁了吧,安安生生的过完这一辈子……”

    一向表现冷静睿智的李忠,此时说话竟似有些艰难的结结巴巴。

    帕尔米斯上前抱住了浑身是血的李忠,身体抽动着,啼哭起来。

    “不,不!除了你,我不会再嫁给任何人的……”

    这一番腻乎看的秦琰大为撇嘴,两个做贼的叛逆妄图以这种方式博得同情么?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可与李忠交易的,两个人一并拉了出去,当做奸夫*的典型都砍了头,这才是最合适的结果。

    只不过他有种预感,这一回丞相恐怕又要心软了。

    秦晋并没有心软,他只是打算和李忠做这笔交易,如果这笔交易有足够的理由。

    良久,李忠安抚住了啼哭的帕尔米斯,抬起头看向秦晋。

    “能不能换个地方,我们单独谈谈!”

    秦晋自然满足了他的提议,换到旁边的囚室中,李忠被两个人架着放在了一张胡床上。

    由于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直吸气咧嘴。

    “你会答应放过帕尔米斯吗?”

    秦晋不置可否,只说道:

    “我们的谈话,你可以看成交易,也可以看成是对我的祈求,帕尔米斯的命运也只在我一念之间!”

    话毕,囚室内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终于李忠先沉不住气,轻轻叹息了一下。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废太子的消息,他的确在石国,而且与长安的某位大人物取得了联系,现在的叛乱就是要拖住丞相,拖到长安方面有足够的时间发生某种变化!”

    秦晋冷笑。

    “仅凭你一面之词,我又如何相信呢?即便可以相信,恐怕也不足以让我满足你的祈求吧?”

    李忠并不着急,慢慢的说道:

    “如果我可以帮你揪出长安的那些人呢?”

    闻言,秦晋眯起了眼睛,他忽然发现,面前这人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恐怕他还奢望能够活着回到长安呢。

    “假如丞相能允许我活着回到长安,那些躲藏在洞穴里老鼠,我会一个个都给揪出来摆在丞相面前!”

    秦晋没有直接给予答复,而是继续发问着:

    “你为什么要背叛废太子,难道就为了那个女人?”

    直至此时,李忠才有些放肆的笑起来,牙齿上沾染着鲜血,看起来狼狈而狰狞。

    “丞相怎么忘了,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啊?对任何人都无所谓忠诚,我为废太子做事,是因为他开的价钱无法拒绝。现在我可以为了帕尔米斯背叛这个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包括送了自己的性命?你不要心存侥幸,就算让你活着回到了长安,你身上所背负的罪行也是不可饶恕赦免的!否则那几十个死在大火中的怨魂岂非永远无法瞑目了?”

    这一刻,秦晋看向李忠的眼睛里充满了不齿与轻蔑。虽然这个人的名字里有一个忠字,但却明显的不符其实,作为唯利是图的商人,甚至可以牺牲满城无辜的百姓。

    在他的计划里,大火会蔓延全城的,最终导致整个木鹿城被烧毁。只是没料到神武军行动迅速,以极快的速度扑灭了*库爆炸引发的大火。

    可即便如此,仍旧有四十多个人死在了大火中,他们都成为了这个家伙内心中贪欲的牺牲品。

    就算李忠还肯为了心爱的人牺牲自己,在此前种种恶行面前,也都无法为他在秦晋这里扳回一丝一毫的好感了。

    话不投机半句也多,知道了李忠所掌握的筹码,秦晋也就没有继续与之谈下去的必要,命人将其看押起来,顺便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不至于没到长安就因为感染死掉。

    秦琰发现家主闷闷不乐,便小声的说道:

    “那个家伙又说了些什么?”

    “废太子与长安的某些重要人士有着勾连,可能需要将他带回去,一一指认!”

    秦琰啐了一口。

    “便宜这家伙了!”

    秦晋冷冷道:

    “他早晚还是免不了一丝,让那个波斯女人来见我!”

    离开了充满霉味的囚牢,帕尔米斯随后也被押了出来,送到了秦晋平素里办公的一处房间。

    波斯女人的皮肤很白,略带卷曲的黑色长发披散着,勾勒出动人的面部轮廓,两只手在身前不安的搓动着,显示了她内心中的局促与不安。

    “你的父亲和兄弟都死了吗?”

    秦晋习惯性的直入主题,让这个女人有点猝不及防。

    她看起来是个很坚强的人,但实际上内心却柔弱的不堪一击。

    想到疼爱自己的父兄,仇恨还是敌不过伤心,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他们叫什么名字?或许他们还在俘虏的名单上,现在正在某处苦力营中。”

    原本帕尔米斯早就心如死灰,认为父兄根本就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可能,一定死在了该死的东方。可秦晋的话让她愣住了,尽管心中疑虑重重,但还是升腾起了一丝希望。

    “真的吗?尊贵的丞相,如果我的父兄还活着……我愿意用一切来交换他们的自由!”

    秦晋摊了摊手,他知道波斯有着赎买战俘的传统,战败被俘者可以支付一定数额的赎金用以交换自由。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对牛在弹琴

    秦晋实在搞不清楚,这个波斯女人的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就在此前还将父兄的死赖在他的头上,现在居然又腆着脸要花钱赎买。

    实际上,这为公战而死,根本就无法将恩仇落实在某个人的头上。比如去年发生的河西之战与安西之战,难道挑起战争的是他秦晋吗?如果非要找个负责人的话,发起战争的优素福责任应该更大吧?

    哭笑不得的秦晋冲着帕尔米斯点了点头,然后说他自当尽力,但同时也质疑帕尔米斯为什么在一切尚未定论之前就把这笔帐算在了他的头上呢?

    如果按照这种逻辑,恐怕来找他算账的波斯人应该不止帕尔米斯!

    听了秦晋的质疑,帕尔米斯低下了头,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父兄很可能没死,如果再像从前那样粗鲁的对待人家,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不瞒丞相,我的族人中,确实有不少人对丞相喊打喊杀的,只可惜他们都是胆小鬼,提起来复仇就都没了声气!”

    秦晋更是无语,这些波斯人还都是脑子有问题,难道自己就像是一个专门搞屠杀的刽子手么?

    神武军在西征的过程中,很少搞报复性的屠杀,无论战俘还是当地负隅顽抗的居民,大都秉持着宽大为怀的政策。

    至多也就是将战俘和坚持抵抗的人投入苦力营,让他们的一腔“热血”好有个发泄的地方。

    也正是如此,被投入苦力营的人有很大的几率能够活下来,那么这笔烂账怎么看都不应该算在他的头上啊。

    但是,秦晋越是一本正经的掰扯这笔烂账,帕尔米斯越是装着大度的表示可以不在意,反倒让人觉得他越是心虚一样。

    说了一阵,口干舌燥,秦晋端起了案头的凉茶,大口灌了一碗,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对牛弹琴,于是便挥了挥手,让帕尔米斯哪来的回哪去。

    帕尔米斯迟疑了一阵,却始终低着头没有走出去。

    秦晋不耐烦了,便道: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我还需要回到囚牢里吗?还有李忠……”

    “李忠身负罪责,被关押是没有任何余地的,至于你,出去以后自然有人安排你的住处,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李忠的自投罗网。”

    说起李忠,帕尔米斯的眼睛又忍不住湿润了,一颗一颗的眼泪掉了出来。

    看到帕尔米斯又要哭,秦晋更觉不耐烦,直接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偏偏这波斯女人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就好像没察觉到秦晋的不耐烦一样,想跟木桩子一样站在那,抹着眼泪。

    这下秦晋彻底无语了,便也不再理会,任她在那里站着,自己则处置起当日未完成的公务。

    耽搁了小半日,案头已经叠起了小山一样高的公文。

    不知怎的,帕尔米斯忽然带着哭腔说道:

    “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丞相,如果丞相愿意放了李忠……或者……”

    秦晋投起头来,锐利的目光下了帕尔米斯一跳,后面的话立时就咽了回去。

    “你这是在讲条件吗?李忠策划的大爆炸引发了火灾,全城数百人受灾,四十多人因此而死,背负着这么重的罪责,难道靠交换条件和赎买就能脱罪吗?对那些死难者的亲族人们公平吗?你的父兄仅仅是生死不明,都要将仇恨记在我这个大军统帅的头上,那些人又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也该任凭那些人找李忠寻仇呢?难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帕尔米斯猝不及防,她毕竟还是天真了,以为可以用自己替李忠赎罪,但四十多条人命,又其实可以轻易赎买的?

    “你出去吧,我不会为难你,但也希望你明白,你想要的公平,外面受灾的人也同样需要!”

    帕尔米斯沉默不语,依旧只抹着眼泪。秦晋道:

    “两军交战死伤或在所难免,可外面那些普通的民众,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为李忠的野心白白丢了性命呢?你可能还不知道,李忠原本的计划是要烧掉整座木鹿城,至于会死多少人根本不是他在乎的,这样的人与恶魔又有什么区别?妄图为这种人开罪,除非你能亲自去那些死难者家人面前领死,恐怕也难以消除他所惹下的罪孽与憎恨吧!”

    秦晋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有些发抖,他还很少在外人面前失态的,但自己戒心尽力的做事,到头来还是遭人记恨,这就有些委屈了。

    反而是随意草菅人命的李忠,难道还要因为被囚禁,被施以酷刑而遭到同情吗?

    这还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了!

    他在波斯等地施行了较为宽松的民族宗教政策,就是为了平复战争带来的创伤,以尽可能的不激起当地人对他本人和神武军的反感,只有如此才能更有利于唐朝对当地的统治。

    但是,像帕尔米斯这种人也必定大有人在,他们不仅憎恨大食人,同样也憎恨来自东方的唐朝人。

    如果这样的话,秦晋终究是没有办法了,毕竟没有什么人可以一次讨好所有的人。

    帕尔米斯低着头,轻声问道:

    “难道,难道李忠真的杀了人吗?”

    “你觉得我是个随意烂施酷刑的人吗?如果他没有罪,我会惩罚他么?”

    帕尔米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好像意识到了不妥,赶紧使劲的摇头。

    见此情景,秦晋气的笑了,想不到自己就算做到了这样,这个波斯女人还是认为他是个烂施酷刑的人。

    “我何时对你烂施酷刑了?”

    帕尔米斯歪着头,看似认真的反问道:

    “我,我如果说了,你不能迁怒……”

    实际上,刺杀秦晋事败以后,在审讯帕尔米斯的时候,秦琰用了一些相对温和的折磨人的法子来对付她。这让帕尔米斯觉得受到了很大的痛苦,自然将那些相对温和的折磨人的法子也归类到酷刑一类了。

    秦晋忽然觉得又头大又好笑,真不知道该说这个波斯女人是天真还是愚蠢呢……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亲见前总督

    午夜时分,秦琰兴冲冲的赶了回来,他带着人抓住了李忠的党羽,几乎是一个不少的连锅端了。

    原来,李忠自投罗网以后,他的同伙倒也仗义,居然打算着劫狱,将李忠和帕尔米斯一并救出来。可他们也太小看神武军的密探了,这些人刚刚从藏身地出来,就被注意并监视起来。

    直到秦琰得到了禀报,并确认了这伙人的身份以后,亲自带着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精心策划了军械库的大爆炸,成功欺骗了神武军,最后经因为这种几乎不值得一提的事情而全军覆没。

    “全都抓到了?”

    秦晋处理着因为意外而耽搁下来的公文,当听到禀报以后,他抬起头来淡淡的问道。

    “一个不落,而且还是零伤亡,他们没进行什么像样的抵抗,现在那个李忠应该懊悔当初了!”

    提起李忠,秦琰禁着鼻子问道:

    “丞相真的打算将李忠带回长安?”

    秦晋点了点头。

    “抓到了李忠的同伙正好,也可以给木鹿城的百姓有一个交代,不至于激起民心的变化。李忠知道不少秘密,带回去长安,榨干了,再砍脑袋也不晚!”

    听到砍脑袋三个字,秦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说,丞相必杀此人了?”

    秦晋故意哼了一声。

    “你看我何时食言过?”

    他很了解秦琰这个人的性格,恩怨分明,但也睚眦必报。

    李忠在他的地头上搞事情,而且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死了几十个人,这笔帐说什么也不能稀里糊涂算了。

    现在得知秦晋早晚会处决李忠,心中多少有了点平衡。

    “已经夜半,快去休息吧,身体是最大的本钱,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如果等不到平定波斯就累垮了身体,是你后悔还是该我难过呢?”

    这半是关心半是责备的话让秦琰很是感动,但表面上还装作嬉皮笑脸的样子。

    “丞相放心,俺这身体像石头一样硬,就算石头碎了,身体也垮不掉!”

    天已经破晓,这是秦晋在木鹿城停留的最后一天,所以他没有时间多作休息,只简单的眯了一个时辰,又精神饱满的跑出去视察了。

    秦晋先是去了爆炸和火灾的现场。

    鼻息间充满了*燃烧后的硫磺臭味,整个军械库已经被烧成了白地,里面的兵器和铠甲也都成了灰烬,只剩下一坨坨被烧化的铁疙瘩。

    陪同的人表示,这些铁疙瘩被收集起来以后,可以重新冶炼锻造兵器。

    至于皮革制成的骑兵轻甲,以及长弓箭矢的损失则再难挽回。

    军械库中存放了从波斯时代就有的武器铠甲,经过昨夜的大爆炸以后,现在连一件能用的都没有了。

    好在昨夜爆炸之时,正好是交接换班的时刻,只有几十个治安军因此而受伤,且大多是身有嫌疑的勾结者。

    然则也正因为此,神武军当时几乎没人在场,才被阴谋者钻了空子。

    这处军械库也没必要原地复建了,建筑毁坏的太过彻底,倒不如整理成平地,用来建造日渐稀缺的民房。至于,必须重建的军械库,则可以改建在因为重修城墙而扩建的新城区。

    如此则是一石二鸟,新城区多的是空地,就连新的集市也可以规划在那里,既避开了老城区,也不至于使得居民聚居区涌入了大量的外地人而出现过度的治安问题。

    当然,这些都已经不是秦晋需要过多考虑的问题,自有秦琰以下诸在其位者谋划。

    现场的治安军都撤掉了,神武军将士们面色凝重的站在当场,实际上再守卫这里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他们只是在尽量找补昨夜丢掉的脸面而已。

    这是一场因为失职而引发的灾难,秦晋对他们没有过多的责难,也没有说什么宽慰的话。

    直至离开,他都用不发一言来表示对军将士卒们的不满。

    接下来就是今日行程中的重头戏,秦晋挨家挨户的走访了受灾的人家。

    对于家中房屋财货俱毁的,他亲自送上了衣服食物以及慰问金,并再三表示,木鹿城市政厅会对所有受灾的损失进行一定程度的救济,做到不让任何一个人流离失所。

    其中有人要求严惩凶手,秦晋也信誓旦旦的答应下来,并且透露,神武军在当夜就抓住了纵火犯,只隐去了废太子的关系,只声明与石国造反的粟特人有关联。

    木鹿城作为泰西封朝廷在东方的重镇,拥有大量的波斯人和大食人,对于向来桀骜不驯的粟特人存有本能的敌视与偏见。

    在得知凶手和粟特人有关以后,他们丝毫不觉得奇怪,甚至许多人都表示,愿意加入新军,帮助神武军尽快平定这场叛乱。

    危机竟然如此轻易的转化成了有利的因素,使得民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凝聚,促使新军的兵员有了相当程度的提高,可能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吧。

    离开受灾现场时已经是中午时分,草草的吃了一口饭,他又赶去城外军营见了前总督阿巴斯。

    此时,阿巴斯对木鹿城内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只通过夜间所听到见到的,隐约猜到了城中发生火灾。

    他毕竟是个受到监视的重要人物,负责的军将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任何事都是对其保密的。

    最初,阿巴斯对自己的这种处境很不满意,但现在也渐渐的适应了,毕竟还没有哪个战败者会像在神武军这里一样受到了相当程度的优待,甚至连折磨都没有遭受过。

    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即便阿巴斯这种曾经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一旦被打落神坛成为最底层的俘虏也厚,也很快就能习惯失去一切的现实。

    秦晋并没有隐瞒昨夜的灾难,将有人作乱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

    “木鹿城内有各国的奸细,据推断,他们在城内潜伏的时间不短了,阁下当初是如何防范这些人的呢?”

    这并非是对阿巴斯的揶揄奚落,他希望能从这位前呼罗珊总督的口中得到一些经验,来给秦琰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祸根已深植

    阿巴斯虽然已经成了没爪子的老虎,但内心中仍然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仅从秦晋的问题里,他就大致推测出了昨夜城内的异常或许与奸细有关。

    然则,曾经作为铁腕总督的他,对于奸细问题也是颇为头疼的,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束手无策的。

    但阿巴斯是不会向秦晋承认自己的无能的,他只会避重就轻的选择几个实际的例子来表明自己当初对于奸细的防范办法和处置手段。

    防范的办法实际上很简单,就是控制城内人口信息,将城内分为若干小区域,然后由官吏负责监视,一旦发现异常就会层级上报,然后又市政厅迅速做出反应。

    凡因此抓获的奸细,经过简单的审判以后就会被立即当中处决,以此来加大威慑力。

    除此之外,在木鹿城内还施行了更为严酷的连坐制度,城中的居民,不论官吏抑或贵族,只要被证实与奸细有勾连,轻则会被驱逐,或者被没收财产,本人被罚为奴隶,最重者甚至连坐受死。

    如此一来,严重的奸细问题并不多见,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却从未平息或减少过,总有人不怕惩罚,为了某些目的铤而走险。

    做了以上措施以后,阿巴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也只能尽可量的加大侦查力度。

    只是侦查力度与投入的人力和物力是息息相关的,而且长时间的搜捕还会在城内造成恐慌的蔓延,长此以往依旧是弊大于利的。

    对于阿巴斯遇到的问题,秦晋也深以为然,打仗和守城显然是有着明显区别的。

    一座大城必然鱼龙混杂,不可能一棒子把所有的鱼打死,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听之任之。

    阿巴斯看向秦晋,只见这个年轻的掌权者眉头紧锁,他似乎还是头一次在秦晋的脸上看到如此表情。

    确实如此,李忠制造的麻烦,让秦晋十分头疼,如果新近征服的城市里,总有这样那样的阴谋者在筹划着作乱,对于神武军的统治将是不能忽视的*烦。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秦晋在短时间内没有定论,他更加擅长的是打仗,处理复杂的民政事务,还是颇有些力不从心。

    秦琰作为一个以军功起家的地方镇守主将,恐怕更欠缺处理此类问题的经验和能力。

    一味的使用暴力手段加以震慑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这样做会伤及许多无辜的民众,他并非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伤及民众就会伤及民心,伤及民心就等于动摇了神武军统治的根基。

    对于神武军而言,根基就是一切,没有了根基,他们就会像当年的波斯人和大食人一样,从这片土地上被打败,被赶走。

    如果不想在短时间重复这样的命运,就必须要做出改变,只是如何改变,对于秦晋而言还是个未知之数。

    阿巴斯没能给秦晋更多好的建议,他在对内统治上,也是个乏善可陈的暴君,还达不到秦晋所需要的标准。

    这一日也不全然是坏消息,出乎意料的,派出去平叛的骑兵打了个打胜仗,一支超过两万人的叛军被全歼,斩首数千,俘虏数千,而且还住了一名叛军主将。

    叛军的兵员大多数是属于石国的粟特人,但这位主将是一个姓郭的唐人。

    此人在大战中受了重伤,因此没能突围成功,被迫成为了一名俘虏。

    秦晋身边的幕僚大为兴奋,据他们所掌握的情报,废太子李豫身边的支持者便有在吐蕃攻陷长安时始终的节度使郭子仪。

    后来河西大战与安西之战时,李豫亦干涉其中,郭子仪便在其中出了大力。

    但是,自从长安始终以后,郭子仪的一切事迹都只是经由旁人之口传说,并没有亲眼所见,至于真真假假一直无从证实。

    而今,抓获了郭姓的叛军首领,或许便与郭子仪大有关系。就算不是郭子仪本人,也定然是他的子侄辈。

    与幕僚们的兴奋不同,秦晋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兴奋的情绪,因为对于此事他本就情绪复杂。

    郭子仪是历史上数一数二的中兴名臣,由于自己的出现使其成了叛军首领,这固然对他的个人命运造成了影响,可更加令人惋惜的是,唐朝失去了一位可以任为股肱的大臣。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不掌握中枢权力就难以体会用人任人的难处。

    有志于做官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有能力有原则的人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而且,这件事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影响,那就是代表着朝廷内外还有着大量的有识之士会对废太子报以同情之心,如果不能妥善的处置这次叛乱,也许会对未来数十年造成更加深远和长久的影响。

    念及此,秦晋改变了行程计划,他打算彻底处置完石国叛乱以后再继续东返。

    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因为废太子李豫带来的各种明面的和潜在的麻烦,最要紧的就是将其活捉,然后光明正大的带回长安。

    是夜,秦晋召集秦琰等人正式商讨这个问题,并表示会亲自带着将归国的神武军参与围剿。

    被秦晋带回国的神武军大概有两万人,其中七成左右都被留在了波斯和安西,这两处区域是朝廷经营的重点,留下足够强大的军队加以镇守是必须的。

    秦琰自是大为欣喜,木鹿城的兵力对于剿灭叛乱而言还是稍显捉襟见肘的,而且按照丞相的要求,必须活捉居于幕后的废太子,这就十分困难了。

    丞相将中军两万人支援平叛,兵力立即就变得充足了。

    现在的问题是情报的快速性与准确性,须得确认废太子李豫的行踪,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包抄围攻,勿使其逃脱。

    这就是密探大显身手的时刻了,神武军在这一年时间里与各个地方大量培植密探,包括最为混乱的粟特各部中都有眼线密探。

    “粟特各部也必定不是铁板一块,石国的那些残余分子或可有能被收买的合适人选,挑一个出来,谈谈条件,封疆建国也不是不可以谈!”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乱臣贼子也

    次日,被擒住的郭姓被送到了木鹿城,并非是郭子仪本人,但也与郭子仪有大有关系,为其同母幼弟郭幼明。

    这是个爆炸性的发现,此前安西等地一直在疯传郭子仪投靠了废太子,协助其举兵作乱,只可惜一直没有切实的证据支持。

    现在抓到了郭子仪的幼弟,便间接证明了郭子仪和废太子的存在。

    由此足以见得,石国的叛乱绝不是有人假托废太子之名,十有七八乃废太子借助石国人的力量所为。

    郭幼明受伤并不是很重,只是他一直闭着眼睛,任谁询问都不说话,态度极不配合。

    当秦晋见到此人时,他依旧躺在简易的担架上,假装受伤很重的样子。

    “郭家八郎,你们郭家世代忠良,如今都猪油蒙了心吗?跑到西域来阻碍朝廷的西征大计?”

    郭家八郎四个字显然触动了郭幼明,只见他的眼皮明显动了动,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现在,黑衣大食已经被神武军打败,敌国内部也将陷于混乱,当此之时正是朝廷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尔等突然跳出来,难道就不怕成为朝廷的罪人,而留下千古的骂名吗?”

    秦晋一连声的指责,显然让郭幼明很是不忿,终究没忍住睁开眼睛,当他看到秦晋咄咄逼人的目光时,竟下意识的躲避开去,只口中抗辩道:

    “乱臣贼子不除,哪里还有朝廷在?”

    秦晋冷笑。

    “朝廷是全天下百姓的朝廷,尔等为了一人之私利,不顾天下百姓的利益,还有脸面在这里装作义正词严吗?”

    对此,郭幼明语塞,只是冷笑不语。

    秦晋也不多说,命人抬着他往前日受灾的街市赶去。

    绕过了军械库所在的街口,原本颇为繁华的接到忽而变色,尽是焦黑的废墟,鼻息间充斥的也是大火过后的焦糊味道。

    成队的治安军在清理碎石瓦砾,不少受灾的百姓守着废墟哭嚎不止,伤心在火灾中死去的家人。

    秦晋揪着郭幼明的脖领子,让他睁开眼睛看看。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正义吗?你们的正义是让无辜之人家破人亡吗?让满城的百姓都为一人之私利而惨死吗?如果不是神武军警觉,今日你见到的就是整座木鹿城的废墟!试问,如此丧心病狂的所作所为,就算来自地狱的魔鬼也不过如此了吧!”

    秦晋的声音并不大,但这一声声的质问却像鼓槌一样敲在了郭幼明的胸口上。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打量着两遍的街市,曾经的街市现在只有焦黑的废墟,早就不见当初的繁华模样,在街道上啼哭的妇人,其声音亦如刀子一样扎在了他的心口。

    郭幼明并不知道李忠这种人的存在,他当然终于那个人,也坚定不移的认为乱臣贼子必须诛杀。可以这种残害无辜百姓的手段来打击乱臣贼子,则是他难以接受的。

    是以,在秦晋的深深责问下,郭幼明竟然满脸发热,再一次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你低头了?是不是也觉得那个人做的过份了?政敌之争本无可厚非,但将无辜之人拉进这一潭的浑水中,是不是有些过于无耻了?”

    “你,你才无耻!”

    这一声反驳苍白至极,秦晋大笑。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所谓的无耻之人,在为你死保的那个人擦屁股呢!视人命如草芥,甚至连草芥都不如,这样的人,我秦晋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让他有执掌天下的一日!”

    “你……乱臣贼子还是露出了本来面目!”

    也许郭幼明已经被气的失去了理智和最基本的逻辑性,竟说出来一句毫无理由的没头没脑的话来。

    旁边抬着他的一个士兵被逗乐了。

    “俺说你这呆瓜,俺们丞相救死扶伤,倒是露出乱臣贼子的面目了,你倒说说,甚才是忠臣孝子呢?像你这样,还是像那个策划了纵火大案的李忠?俺也劝你一句,说些不中听的话,既然做了俘虏就要安安心心的考虑如何恕罪吧,免得连累了家族都成为朝廷的罪人!”

    朝廷对谋叛者的家族从来不会手软,强如开国在想房玄龄的家族,亦在其死后卷入了谋反案而被诛族。

    郭家虽然不是普通百姓家,在长安这种权贵多如牛毛的地方,根本就不算什么。

    此前虽然有郭子仪附逆的传言,但一直查无实据,朝廷自然也不会对他留在长安的族人子弟下手,可现在不同了,郭幼明作为郭子仪同母兄弟被抓了现行,且态度又如此冥顽不灵,势必将影响到郭氏家族的命运。

    这时,郭幼明才忍不住浑身发抖,才想到了远在长安的家人。

    当年他可是怀着满腔的忠义之心才追随着哥哥千里迢迢,不顾艰难险阻的投奔了那个人。

    谁又能想到,到头来自己所憧憬的一切竟都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与神武军一战而败,本人也可耻的成为了俘虏,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了。

    此前热血上脑,一时没顾得及长安的家人子弟,现在醒悟过来突然觉得十分难过,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郭幼明又想到了一死了之,可那个士卒语带讥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这呆瓜啊,可别怨俺说话难听,到了这个地步,是求生困难,求死也难啊!活着,躲不掉朝廷对你的审判,死了,还要背负着骂名连累家族,最可怜的,连开口辩解的机会都没了呢……”

    那士卒絮絮叨叨的说着,郭幼明心乱如麻,原本视死如归的精气神好似猪尿泡一样被扎破了,泄了气,再也没有那股大义凛然的气概了。

    他看向已经走开的秦晋,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噎住了,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呆瓜啊,听俺一句劝,别和丞相做对,俺们丞相是个仁慈心软的人,你张句嘴,求个饶,说不定还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呢!说句最实在的话,不光朝廷,就连满天下的人都没人觉得那位是天命所归了,如果一条路走到黑,可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啦……”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折辱再加身

    “翻身?我还能翻身吗?”

    那士卒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郭幼明嗤笑了一声,忍不住自言自语着。m.www.uu234.netwww.uu234.net

    自打成了俘虏以后,他就再没有什么机会了,所谓翻身云云不过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有啊!怎么没有?只要你肯改恶从善,丞相历来都不会吝啬给人机会呢!别说翻身了,就是光宗耀祖,也不是不能呢!”

    郭幼明虽然有些直,但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相信抬担架的普通士卒呢?这厮嘴里说出来的话十有七八都是拿自己寻开心的。

    也许是郭幼明轻蔑的眼神和态度刺激了那士卒,只见那士卒大为不满的质问道:

    “你以为我是在说笑吗?告诉你,丞相此刻正因为一件事头疼呢,只要你肯为丞相解决了这个难题,自是可以脱离囹圄了!”

    这时,郭幼明才抬起眼皮,有气无力的问道:

    “什么事?”

    岂料那士卒却发起了脾气,冷哼了一声。

    “有人不识好歹,偏偏以为俺在拿他开涮,实话说了吧,就算让你知道了,你也未必有那个能力和决心替丞相解决难题!”

    这反倒激起了郭幼明的好胜之心,他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容易因为挫折而灰心丧气,也容易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而产生争强好胜的心思。

    比如,原本高傲的他忽然感受到了来自于一个普通士卒的轻蔑,那就是万万无法忍受的了。

    “你说,这世上只要有心,难道还有办不成的事吗?”

    士卒似乎在吊着郭幼明的胃口,一面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丞相的背影,一面不怀好意的笑着。

    “当然有,难道你认为只要有人就能打胜仗吗?否则你现在又怎么会沦为俘虏阶下囚呢?接受现实吧,任命吧,你的机会只有丞相才能给予施舍,做个服从命运安排的人,或许还能在这个世上苟活着!”

    这番话已经近似于直白的羞辱,郭幼明的眼睛登时腾起了愤怒的火焰,他要从担架上起来和那个讥讽嘲笑自己的普通士兵拼命。

    可那个士兵却好像瞧出了郭幼明的心思一般,又用那种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怎么,要和我拼命吗?若果是这样,你又和那些没长脑子的蠢货有甚区别呢?被一个身份地位远不如自己的人所激怒,还真是羞耻呢!”

    这已经不单单是冷嘲热讽了,赤.裸.裸的羞辱成了一把利刃,好像在一瞬间刺入了郭幼明的胸口。

    作为一个有着理想和抱负的人,在他内心的深处,是瞧不起这些最底层的丘八的。这些为了一口饭吃就能把脑袋别再腰带上出生入死的家伙们,就算死也死的和枯枝败叶一样毫无价值可言。

    然则,偏偏就是这种连枯败落叶都不如的卑贱的家伙,居然在嘲笑和羞辱自己。但比这更难忍受的,则是来自于这种人的怜悯。

    正是这种来自于目光深处的怜悯,深深的刺激了一向心高气傲的郭幼明。

    这种怜悯给郭幼明带来的伤害,是任何语言上的羞辱都无法比拟的。

    倒是另一个只在静静抬着担架的士卒冷不凡说了一句:

    “告诉你也无妨,丞相本来在今日要东返回京的,但就在昨天夜里,又改变了主意,要带着那个人一起回去,只有如此朝廷在西域的经营策略才不会受到阴谋者的破坏!”

    郭幼明大怒,那个人在这些家伙的口中竟然成了自私自利,只知道使用阴谋诡计的不择手段之人。

    如果秦晋以丞相之尊如此说,他尚可在理智上勉强接受,但随随便便一个丘八都做此想,就是绝难接受的了。

    “尔等丘八,可知何谓卧薪尝胆?乱臣贼子早晚有一日,必遭天谴的!”

    后来搭话的士兵并不因为郭幼明的斥骂而动怒,相反还摊了摊手。

    “如果乱臣贼子能让俺们这些出身低贱的人有田有婆娘,还能凭着军功赚回个爵位,俺们也甘愿做乱臣贼子的拥护者,舍得一身剐也不能让这样的好人遭了你们的诅咒!”

    郭幼明觉得自己几乎要出离愤怒了,真不知道秦晋是用怎样的花言巧语,让这些丘八们连最基本的善恶都分不清了,可真真有奶便是娘呢!

    “尔等狼子之心,助纣为虐,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回再好脾气的人也该生气了,士卒抬担架的手滑了一下,郭幼明登时就跌落在地,摔的惨叫连连。

    郭幼明的惨叫声吸引了秦晋的注意力,他本来在安排着处理战俘事宜,许多战俘都是汉人,他们显然都是废太子带来的亲信,这些人能够抛家弃子来到异域他乡,必定都是废太子的忠实拥护者。

    秦晋觉得有必要对这些人进行一番洗脑,近最大可能的影响他们的思想,然后再放回去,让他们成为废太子阵营中的不安定因素。

    虽然这个计划未必可行,但放与不放这些俘虏,实际上并无多大区别,无非是苦力营中少了千把个劳力而已。

    相比较任劳任怨又逆来顺受的印度苦力,不安分的汉人可不是苦力营最佳的选择呢。

    到了现在,郭幼明的伤也装不下去了,为了避免进一步受到折辱,他愤然起身,打算和那几个羞辱自己的士卒理论一番。

    但他想错了,对方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而是冲着另一波人喊道:

    “这厮的伤果然是装的,还不过来给他上了锁链,防止逃跑……”

    郭幼明怔了一下,他一直装着自己受了重伤,还未受过锁链加身的侮辱,听说对方要这么粗暴的对待自己,内心多少还是挣扎了一下。

    这时,一名校尉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

    “神武军对待俘虏还是太过仁慈了,如果你落在大食人或者粟特人手中,别管受没受伤,恐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想必你也听说过,大食人会将俘虏的额头用烧红的烙铁烫上印记,然后发卖成奴隶,给那些部落的权贵们当牛做马。所以,好好珍惜现在还能做人的大好时光吧!”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投入苦力营

    “奴,奴隶?”

    这两个字像黄蜂的尾针刺了郭幼明一下,刺激的他浑身恶狠狠的抖了一下。

    他也在西域诸国流转了很长时间,自然见识过当地的部落是如何处置战败后的俘虏以及抢掠来的人口。

    一般而言,这些人都会被粗暴的对待。实际“粗暴”这种词已经说的很文雅了,真实情况则是他们根本就像牲口一样被随意的处置,有时候甚至还不如牲口。

    牧民们出于对牛羊马匹的珍视,往往会小心仔细,可这些得来十分之容易的俘虏,可就根本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被轮流强.暴的年轻女子,被当做出气筒任意打骂羞辱的老人。这还不算完,在经历了以上折磨以后,还要被在脑门上用烧红的烙铁打上识别奴隶的标记。

    最终,这些在重重折磨下仍旧活着的人会被送到交易奴隶的市场上,被买者像挑牲口一样挑走。被买走以后,只是奴隶们悲催人生的开始,他们会被当牛马一样过着非人的生活,用不上三五年就会病饿而死。

    “怎么?你还没见识过被神武军发卖的奴隶?告诉你也无妨,神武军纵横西域未尝一败,俘虏岂止十万?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就算神武军再财大气粗也是顾不过来的,将身强体壮的俘虏跳出来,发卖到奴隶市场上,还能赚到一笔可观的军费,何乐而不为呢?”

    郭幼明忽然笑了,梗着脖子道:

    “我毕竟是一军之主将,尔等怎么会舍得将我卖为奴隶?还不是希望从我身上多压榨出一些价值罢了,奉劝尔等还是省了力气,少做这些虚言恫吓的无用之功吧!”

    那校尉被气的一跺脚,指着郭幼明鼻子骂道:

    “这呆子,以为老子不敢将你投入奴隶营么?到那时就算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了!”

    其实,郭幼明心中也是没底,但通过察言观色和对基本形势的判断,他得出的结论则是,秦晋就算不重视自己这个俘虏,恐怕也不会当做阿猫阿狗一样的处置,毕竟身份地位有别,其身上所拥有的价值也不一样。

    所以,不论是抬担架的普通士卒,抑或是虚言恫吓的校尉,怕是都在自己面前做戏呢!

    这时,那校尉看似生气,可眼睛里却见不到多少怒火,演戏的痕迹十分明显,郭幼明便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

    只见那校尉一抬手,招来了两名身强力壮的波斯人,在神武军中除了汉人以外,还夹杂着大量个部落族人的辅兵,其中以粟特人和波斯人占多数。

    仅仅一下挥手,那两个波斯人就好像心领神会一样,拎起郭幼明的领子,便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郭幼明虽然是领兵的主将,可他并非战场上的厮杀汉,在两个健壮的波斯大汉面前,就像小鸡仔一样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只能徒劳的抗议着:

    “你们做什么?你们不能对我处以死刑,我要见丞相!”

    那校尉冷笑道:

    “现在想到俺们心软的丞相了,可惜啊,丞相诸事缠身,可没多少精力来注意你这像虫子样不值得一提的家伙!”

    “我要见丞相,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

    郭幼明绝对不是迂阔之人,否则也不会豁出脸面来装着受了重伤,其实他吃准了神武军诸将不敢过分难为自己这种身份的败军之将。

    但是,一切在今日都不可思的改变了,那校尉似乎铁了心要私刑报复。

    挣扎了一阵他反而冷静下来,也许这也是恫吓的一部分呢?

    据说神武军中军法森严,违反者从无幸免惩罚的,那个校尉敢于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恐怕是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授意。

    再联系到其中一位抬担架士卒口中所说的丞相的难处,这里面多少会有几分失言的成份吧,他们应该将这一系列的恫吓当做使自己服软的手段了吧。

    念及此,郭幼明心中暗暗冷笑,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就过于看低了他,他虽然不是什么震铄古今的大英雄,可还是个有些勇气的人。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跟随着哥哥到尽是危险的西域来,早就做好了直面危险的心理准备。

    然则,当这种勇气随着他本人被抛到里奴隶营中以后,一切便都改变了。

    即便没有告知,郭幼明也看得出来这里是奴隶营。

    所谓的奴隶营中到处都是皮肤棕红,个子低矮的异族人,看样貌十有七八该是从天竺国一带掠夺来的人。

    神武军征服天竺国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西域,而且随着这个消息来到西域各地的还有天竺国廉价的奴隶。

    郭幼明当然也见过这些长相丑陋的异国奴隶。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和这些丑陋之人一般的下场。此时,他身边几乎已经没有会说汉话的人,相互交流也都是用听不懂的波斯语,或者粟特语。

    自进入奴隶营中开始,空气中的味道似乎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骚臭味道,就像来自天竺国的香料一样奇怪而难闻。

    更可怖的是,许多奴隶正在被二次打上烙印,这是奴隶抵达目的地以后,为了加以区分归属,会被最终的奴隶主烙上独有的标记。

    很显然,这批奴隶的奴隶主应当就是神武军无疑。

    眼前所见到的情景可与郭幼明想象中大为不同,据他所知还没听说过神武军有在西域大量使用奴隶的先例,可仅从这个奴隶营来看,其至少有上万人的规模。

    正疑惑恐惧间,一个穿着粟特服饰的凶神恶煞从两名波斯壮汉手中接过了他,也同样拎着他的衣领,将其扔到了一群肮脏不堪的奴隶中间。

    天竺奴隶们许多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郭幼明,在他们中间还是头一次被混入了唐人身份的奴隶。而唐人对于他们这些而言,始终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忽然见到了和自己身份同样卑贱的唐人,便觉得不可思议。

    其中有胆子大的人已经开始揪他的头发,戳戳他的脸……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释放郭八郎

    苦力们扒拉着郭幼明的头发,捏着细皮嫩肉的手指,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但这却让他产生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m.www.uu234.net

    如果自己的余生都将这样牲口一样的苟延残喘着,将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了。

    “不,不,你们别碰我,别碰我!”

    然则,他愈是反感的推开那些肮脏误会的手,便越是激起了那些人的好奇之心。

    负责看守的波斯人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幸灾乐祸的起着哄。

    很快,来自于印度的苦力们发现郭幼明身上的衣物十分罕见,一个胆子很大的人率先扯下了他的裤子,然后套在了自己光着的大腿上,还一面得意洋洋的向周围之人炫耀着。

    有了带头的,苦力们便一拥而上,不消片刻功夫,郭幼明身上只剩下了残破的布条,连最基本的遮体都无法做到。

    苦力们虽然都是受惯了欺侮的最底层之人,可一旦有了可供消遣踩踏的对象,他们同样会毫无同情之心的对其恣意羞辱和作践。

    这些皮肤棕红的矮子们朝着歇斯底里的郭幼明吐着口水,用脚狠狠的踩在他细皮嫩肉的脊背上,仿佛这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狂欢盛宴。

    过了大约两刻钟时间,波斯人驱散了苦力,将郭幼明拎到了一处马厩的外面,地上有一堆木头烧的仅剩红通通的火炭,波斯人从火炭堆里抽出了烧的通红的烙铁,还装模作样的在上面吐了一口口水,立时就是兹拉一声激起一股白烟。

    看的郭幼明胆颤不已,他已然发现,自己并不能从容面对被俘后的悲惨命运。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求速死,而避免被过多的折辱。

    可是,波斯人寸步不离,根本就没留给他了结自己性命的机会。

    “不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士可杀不可辱!”

    只可惜波斯人听不太懂他文绉绉的话,脸上的肌肉因为狞笑而显现出可怖的线条。

    烧红的烙铁眼看着就要落在郭幼明的脑门上,波斯人却又突然松手了,地面上的枯叶沾着掉落的烙铁,扑的一下就燃出了火苗。

    那波斯人哈哈大笑着踢开了烙铁,大踏步的离去,只留下了惊魂未定的郭幼明在原地瑟瑟发抖。

    这回没有苦力拥上来拿他寻开心,但他哪里还会在意那些点点戳戳与揪揪掐掐呢。

    这个曾经孤傲的年轻人伏在地上不由自主的抽噎着,哭泣并非源自于懦弱和胆怯。在绝大多数人中,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可人的承受能力毕竟是有极限的。

    没有什么比尊严被剥夺掉更让人觉得屈辱的了,失去了衣服的保护,几乎赤.条.条的身体失之彻底失去了坚强的动力。

    忽然,一双靴子出现在了郭幼明眼前的黄土地上,这是一双波斯风格的牛皮靴子。

    他以为又是那个波斯人回来了,可抬头一看确实秦晋。

    不知何时,秦晋出现在了苦力营中,他猛地就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的抓住了秦晋,恳求着对方让自己死个痛快。

    郭幼明根本不奢望能够活命,或者是他内心深处也无法接受,受了难言羞辱之后还苟活在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上。

    所以,干净的速死已经是他最大的期望。

    秦晋将一面大氅轻轻的披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将其缓缓扶起,又命人拿来了粗麻布的士卒衣裤递了过去。

    “人固有一死,郭八郎如此蝼蚁一样的死去,岂非白白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此时的郭幼明已然没了刚刚见到秦晋时的锐气,只哀叹道:

    “残败失节之身,还有什么脸面立于天地之间呢?”

    秦晋反驳道:

    “一次战败,稍有折辱加身,如此都无法承受,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呢?”

    郭幼明报之以苦笑,也无意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秦晋争口舌之长短。

    但秦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古时勾践丧师亡国,深受奇耻大辱,你这点挫折比起来算的什么?韩信亦曾有胯下之辱,不还是成就了一番大业么?”

    这回轮到郭幼明不解的翻着眼皮。

    “我不明白,丞相对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我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和勾践、韩信相比呢?”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能力绝无可能与这两位相比,只不明白秦晋为何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上天有好生之德,秦某有爱才之心,所以并不愿意见到八郎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死去!”

    郭幼明突而冷笑道:

    “你先折辱与我,然后又装模作样的施恩,难道当我是三岁孩童好骗吗?我虽然德薄力弱,但也是非分明,若要我改投于乱臣贼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秦晋大笑。

    “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不愿意做的事,非但如此,我还要放你回去!”

    “放了我?”

    郭幼明再次疑惑的看着秦晋,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对,放了你!”

    “你何必这样绕圈子呢?想如何处置我就直接说吧,猫戏老鼠的把戏用在一个卑微之人的身上,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秦晋道:

    “我会派人将你送回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送一封信给乃兄,你的价值就是信使!”

    郭幼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恼怒,他恼恨于对方只将自己当做一个信使,因为这样苟活下来,还真是奇耻大辱呢。

    但不论如何,有了生的机会,就绝难再生出必死之心,这一点希望就像熊熊大火在他的胸膛里燃烧着,烧的他燥热难耐。

    “不过,八郎的表现倒是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原本以为你会屈服,现在看来是低估了你的意志,将来,将来你或可成为名留青史的人物也未可知!”

    这是一句明晃晃的夸赞了,郭幼明反而觉得秦晋在变着法的讽刺自己,他对秦晋的愤恨与憎恶已经到了可以掩盖黑白的地步,看到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就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用刀子扎上一千遍一万遍。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返程遇马匪

    秦晋没再和这个年轻人做过多的口舌纠缠,很快就安排人将其释放,与之一同释放的还有上千的被俘士兵。www.uu234.net

    这些人做梦都没想到有逃出生天的机会,本来按照西域的通例他们早就认为自己将大概率被卖为奴隶。今后等待着他们的,也将士无休无尽的折磨。

    然则一晃数日过去,俘虏们竟被释放了,揣着一颗无比迷糊的心踏上了归程。

    那日的一战,于他们而言最大的震撼则是神武军的强大,没有什么曲折就被打的四分五裂,然后像撵牲口一样到处逃跑,最终逃掉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成为了笼中的囚徒。

    这次被释放的大概只是俘虏的一部分,所以有幸选中被释放的人都万分的庆幸。

    众多的俘虏里,唯有郭幼明垂头丧气,在两个人的搀扶下,像行尸走肉的一样向前挪动着身体。

    郭幼明的身体并没有多么严重的伤,可心里遭受的打击却使他履步维艰。

    秦晋派了十二个人护持着他,防止这一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至于其他俘虏由于无人统领,整支队伍更像是集体逃难的难民,根本都无暇顾及这个使他们陷入失败境地的昔日主将。

    事实上,认出郭幼明身份的人几乎没有。

    此时,郭幼明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麻布衣裳,带着当地流行的波斯毡帽,打眼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士兵也没甚区别。

    再加上郭幼明身边有十几个同样便装的带刀战士若隐若现的护持着,那些试图靠近的人也早就被驱赶开了。

    郭幼明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对身边的“看守”恶狠狠说道:

    “尔等这样随我去见家兄,难道就不怕被五马分尸吗?就甘心这么毫无意义的送死?”

    其中一个领头的人裂开嘴笑了。

    “丞相说了,令兄绝不会加害我们,还会好生招待,然后放我们回去。再说,我们一路上风尘仆仆保护着你,你们总不至于像禽兽一样忘恩负义,加害于我等吧?”

    郭幼明也不继续争下去,阴恻恻的笑着,只要到了他的地盘,这几个乱臣贼子的帮凶一个都逃不掉,如果不将他们明正典刑,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吃点东西吧,饿了大半日,没气力赶路!”

    那头目丝毫不在意郭幼明眼睛里射出来的敌意,反而还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了馕饼和装水的皮囊一并递过去。

    郭幼明本想不屑的将之扔在地上,再说几句解气的话,可这一路的俘虏生涯实在饿得怕了,竟生生没舍得将馕饼和水囊扔掉。

    狼吞虎咽的吃了半个馕饼,又咕咚咕咚喝了半囊的水,大大的饱嗝打了出来,身上竟泛起了一丝懒意。

    只可惜这不是休息的地方,郭幼明咬了咬牙,揉了揉满是油汗灰泥的额头,拖着麻木的双腿向前挪动着身子。

    这时,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突然冲了上来,几个战士似乎没反应过来,一齐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就在郭幼明满心不解的时候,那个衣衫褴褛的家伙已经一把抢过了他腰间揣着半个馕饼的布袋,紧接着还要去夺水囊。

    郭幼明很生气,如果对方求取,他一定会痛快的将剩下的食物和水双手奉上,可如此粗暴野蛮的行抢劫之事,这是绝难容忍的。

    “放手,你这么做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那人恶言恶语的骂道:

    “都到了这般地步,做强盗有怎的?再不撒手,休怪老子手狠!”

    郭幼明气坏了,这个被释放的俘虏昔日间也是他的士兵,现在被其抢劫,还真是讽刺呢!

    “你知不知道你抢劫的是谁?我是郭幼明!”

    然则,这三个字没有令对方产生半点戒惧之心,反而还遭到了一阵嘲笑。

    “郭幼明?那蠢驴早就被神武军拉到苦力营去当做奴隶了,俺们亲眼所见,那满脸鼻涕的怂样子,就像个没骨头的磕头虫……”

    一连串的话像一把大锤将郭幼明重重的砸晕,只见他愣怔在当场,任由对方抢走了自己手中的水囊绝尘而去。

    好半晌,郭幼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中仿似有一万条毒蛇在噬咬。

    “行了,别在那发愣装傻,后面的路还长着呢,如果在天黑前不能赶到前面的水源地补给,后面不知道还要饿死多少人呢!”

    这里是一片无人的戈壁,如果无法及时的补充饮水,后果将是极其严重的。

    郭幼明猛地想起来,自己的水囊被那个该死的家伙抢走了,现在想要喝口水,恐怕都要和身边这几个可恶的人乞求了。

    他一面下着决心,就算饿死渴死也绝不向人伸手乞求,一面强忍着脚底下水泡所引起的疼痛,继续踏上了返回路。

    那几个带着刀的战士对于郭幼明的处境也没有过多的嘲讽,只确保其人身安全不受到威胁即可。

    经历了盗抢饮水粮食之后,郭幼明的精神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浑浑噩噩,甚至连看向身边那几个看守时,眼睛里的恨意竟也淡了不少。

    前方突然生出了一阵骚乱,引得几个战士警觉的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横刀上。为了不引人瞩目,他们都没有装备蹶张弩这种利器,因此面对规模稍大的袭击时,并无多少还手之力。

    一开始,俘虏们都认为是郭大帅派人来接他们了,可直到有人看清楚了破烂的黑旗之后,都慌乱的大声疾呼:

    “马匪,马匪!”

    这一带的马匪大都是被各国通缉抓捕的亡命之徒,随便一个人身上都是累累的罪恶,杀人更是不眨眼睛。

    有时候连一些小国小部落的军队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

    郭幼明却不像其他人那么慌张,反而还面带嘲讽的冷笑着。

    “哼!你们的计划要失败了,马匪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上好的成群结队的奴隶呢?你们,你们也将要像牲口一样被套上绳索,额头烙上耻辱的印记,悲惨的度过余生!”

    一个战士不屑的反驳了他。

    “大丈夫死也要站着死,怎么可能让自己活着落入贼手遭受耻辱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军旗展神武

    很显然,这些乔装的神武军战士并不把面临死亡的威胁当成惶惶然的理由,他们甚至以一种十分悲壮的心境去坦然面对眼前的困境。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这一点就连郭幼明都自愧不如,在这种无畏的表现面前,他甚至觉得有点自卑,想想此前的种种患得患失,根本就可笑的令人发指。

    “你们不怕死吗?”

    “怕死?”

    一个战士对郭幼明的发问很是不屑,撇了撇嘴。

    “谁能不怕死呢?但俺神武军历来以敢战闻名,又怎么敢轻易就堕了这来之不易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有些冠冕堂皇,郭幼明心中半是不信,如果神武军没有优厚的抚恤政策,恐怕就没人愿意为之送死了。

    可道里虽然如此,但就算将兄长的军队与神武军同等待遇,恐怕也未必有其一半敢战吧。

    想了一阵,他忽然觉得有个词来形容再贴切不过,那就是“精神”!

    对,就是精神!

    自他所见到的神武军,不论将领士卒,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精气神,仿佛他们心中有着朝阳大海一样的开阔,任何困难都仿似不值一提了。

    说话间,马匪已经越来越近,杂乱凶狠的马蹄声让所有俘虏为之颤抖。

    这些俘虏也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士,虽然因为战败被俘失去了勇气,可毕竟还是有着战场经验的。他们都十分清楚,仅凭借着两条腿是绝对跑不过那些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的马匪的。

    嗷呜之声随着密集的马蹄踏地声越来越响亮,郭幼明望了一阵,发觉自己并不识得这些人的旗帜,看来今次遇险凶多吉少了。

    “不要害怕,俺们答应了丞相,定要护得你全须全尾的去见郭子仪,如果这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岂非堕了俺神武军的威名?”

    还是刚刚那个与之对话的战士安慰了他几句。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郭幼明惶惶然的心理安稳了许多。

    但那战士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除非俺们都力战而死了!”

    至此,郭幼明反倒平静释然了许多,连那些出身低贱的丘八都能如此坦然的面对生死,自己好歹也算有着良好的家世出身,又怎么能不如他们呢?

    “如果你们为我死了,我也必不独活!”

    这倒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了。

    虽然他们的身份地位大不相同,但在这共同所面对的生死险境面前,也不自觉的生出了些同仇敌忾之心。

    人心都是肉做的,那几个神武军的战士能够为自己力战,那么他也不想像个懦夫一样只顾着独自活命,不管对方为自己而战的目的究竟出自于什么。

    “好!,郭家兄弟也是条好汉哩!俺叫李武,以后直接叫俺大号便成!”

    普通士兵们原本就没那些上层人物的心思和偏见,他们分辨一个人好坏,抑或是对一个人的好恶,绝大多数都出自于这种最简单的印象。

    一开始,这几个神武军的战士们还是有些瞧不起郭幼明的,觉得他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而从刚刚和现在的表现来看,似乎也并非全然懦夫一个。

    马匪来的并不快,比起奔雷洪流一样的马蹄声有着排山倒海之势,他们的攻势则迟迟不见锋芒。

    “这些马匪也是奇了,雷声大雨点小,莫不是在虚张声势?”

    李武有些不耐烦。

    “马匪不是虚张声势,他们在熬,将我们的士气和最后一点敢战拼命之心都熬的尽了!”

    郭幼明看着攻势迟缓的马匪做出了他的判断,他在西域也有些日子了,和马匪也打过交道,多少了解一些河中这一带马匪的行事风格。

    这么做的一个好处就是能够以尽可能少的伤亡取得尽可能多的战果!

    领头的神武军战士冷笑了一阵。

    “区区马匪,还不至于生离死别了。李武,亮出神武军的军旗!看看哪个赶来!”

    这话说的极是霸气,如果他们身边有着三五百的战士,郭幼明也不认为这是昏话。可看看他们身边,除了十几个装备了横刀和几杆长枪的战士以外,便都是垂头丧气的被释俘虏,怎么和那有着上千匹马的马匪对抗呢?

    郭幼明正要阻止,李武却从北上的布袋里抽出了猩红的站起,麻利的绑在在了长枪头上高高竖起,又迎着戈壁上的烈风用力的挥动了两下。

    面对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郭幼明心中不抱任何希望,只觉得这么做怕是会换来更多的耻辱,仅此而已。

    然则,马匪的马群里忽然传出了啾啾的号角声,短而急促,紧接着所有的战马竟然在最短的时间内统统止住了脚步,列阵而待。

    郭幼明大为惊愕,不明白马匪当中发生了什么,却见一个穿着铁甲的马匪在十数名卫士的护持下急速向这里奔了过来。

    他们的目标显然是神武军军旗所在的位置。

    俘虏们早就被吓的抖如筛糠,尽管只有十几个人冲了过来,竟也没有一个敢于冲上去拼命的,纷纷闪开了一条通路。

    马匪顺顺当当的来到了郭幼明等人的面前。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是个突厥人,也可能是铁勒人,仅从衣着面貌并不能加以区分。

    “敢问贵军可是大唐丞相的神武军?”

    命令李武亮出军旗的头目毫无惧色,大声的回应道:

    “正是!我等小队奉丞相将领,押解俘虏奔赴石国!”

    除了表明身份和自家的使命以外,连半句客套话都不说,甚至神情面色还带着明显的倨傲。

    “原来是大唐神武军,我们没看清楚就草率的行事,贵军请放心通行,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出力的,必定鼎力相助!”

    双方的交流用的是突厥话,郭幼明并不怎么会突厥语,所以只听的七七八八,但从两人之间的语气神色来看,必定不是谈崩了。

    几句话的功夫双方进行了简单明确的交流,马匪头目决定带着几十个卫士亲自跟随护送他们。

    神武军的小头目没有表示反对,这可以说是一种礼貌的监视,拒绝不得。

    即便如此,郭幼明也为此大为震惊,想不到一面小小的旗帜经由如此效用!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巧计安军心

    马匪的意外是谁都没料到的,但一面小小的旗帜成了他们的护身符,则更令人瞠目结舌。www.uu234.netwww.uu234.net那些马匪在确认将一干人“送出”了自家的地盘以后,也都纷纷绝尘而去。

    再往前走,就应该到了自家哥哥领兵驻扎的地域了。

    然而等他们到了惯常活动的区域以后,却哪里还见到有什么军队在此驻扎。

    很显然,这里刚刚被放弃了,地上随处可见到各式被丢掉的生活用品,甚至还有刀剑一类的武器。

    看着满地的狼藉,郭幼明傻眼了,原本还满怀着希望能够见到哥哥,可现在眼前所见到的,只会让他越发的绝望。

    “看样子他们走的狠仓促,许多物资都没来得及带走。”

    神武军小队的头目观察着附近的情形,如此说着。在他看来,正是郭幼明的惨败,才导致了这场不战而溃。

    当然,一路上的相处,使得他多少对郭幼明还产生了一些好感,此时说的委婉一些,也算是留了面子。

    但别人不说明白了,不代表郭幼明自己不明白,他本就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虽然刚刚经历了一系列的人生挫折,可不代表失去了自由思考的能力。

    “这都是因为我啊,如果不是我被打的全军覆没,哥哥的军队也不会如此仓促,仓促的便撤走了!”

    与其说是撤走,可能用哗变和溃散来形容更加的贴切。

    他只害怕最坏的可能性,那就是哥哥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

    别看废太子身边只有为数不多的拥趸,可内部斗争从来都不会缺席。

    反对郭子仪的人也大有人在,许多人以郭是朝廷派来的奸细为由大泼脏水,试图将其赶出废太子身边的决策圈子。

    但是,废太子对郭子仪十分重用,尽管他来的很晚,但依旧给予了无条件的信任。

    这次全军覆没则正好给了那些人以口实。

    想到这些,郭幼明心如刀绞,可除了痛哭流涕以外,又有什么办法呢?

    哭了一阵还不见郭幼明有动静,神武军小队的头目不耐烦了,便道: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咱们也不能总这么耗着,万一再遇到乱兵,可未必有之前的好运气了!”

    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以神武军军旗震慑住马匪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神武军西征对待马匪的态度相对比较温和,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马匪没有昏了头自己撞上来,神武军一般都不会轻易的将其剿灭。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在昏陀多时,曾经有一股势力不小的马匪,因为与波斯巨商扎马斯有着很深的矛盾,便连神武军都不放在眼里。后来被秦琰派出了一千吐蕃兵打的屁股尿流,但这还不算晚,这股吐蕃兵制止将这股马匪杀的干干净净才反悔了昏陀多。

    至于马匪被杀后的尸体,就被钉在了官道两旁的胡杨树上,被烈日晒成了人干,甚是可怖。

    正是这次事件导致了吐火罗河中等地的马匪都十分的忌惮神武军,为了防止自家也重蹈覆辙,大都选择对神武军避而远之。

    甚至有些人干脆便连人带马都投了神武军。

    这支神武军小队救了上千人的俘虏,俘虏们才愕然发现,那个穿着普通麻布衣裳的人,不是郭幼明又是何人呢?

    俘虏们仿佛像是重新有了主心骨,都纷纷聚拢在他的身边,希望郭幼明能够带着大家伙走出困境。

    现在情况突变,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又有了崩溃的趋势。

    神武军小队的头目不希望这些人走散殆尽,在找到郭子仪之前,尽可量的留住一个是一个。

    出于此种目的,他便出面大声的安抚着人心:

    “大家伙都不要散了,这附近乱兵太多,只有人多了才有力量自保,才能活着,都明白吗?”

    这个道理大家自然都明白,可最现实也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眼前,大家伙都饿着肚子,等到身上携带的粮食吃干净了,难道和西北风吗?

    他们身上的粮食是神武军发放的,足够三日吃用,现在已经过去了两日,如果再找不到大队人马,得不到补给,所有人就算不饿死,恐怕也得自相残杀,用来填肚子了。

    吃人这件事,哪里都不罕见,遇到灾年,或者军队断粮了,都会有吃人的事情发生。

    甚至许多因为战乱而断了粮的部落会大量的杀掉俘虏和奴隶,当做维持活下去的粮食。

    为了避免各种可能出现的惨剧,这个区区小队的头目也算伤透了脑筋。

    这时,郭幼明忽然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地窖,是埋藏粮食的地方,如果找到了,自然就不用饿肚子!”

    “那还磨蹭什么?找啊?发动所有人,一起找!”

    郭幼明却有气无力的反问道:

    “如果里面都被搬空了呢?”

    言下之意,如果发现了希望破灭,哗变恐怕就不可避免了。

    “说句不中听的话,事到如今,你们也不必留下来,秦晋交给你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赶紧回去复命吧,别陪着我们在这里,万一再把命送了……”

    小队头目大不以为然,反而大声的对众人说道:

    “大军在撤走之前在秘密地窖里埋藏了粮食,是为了有朝一日回来可供使用!现在,你们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粮食搬出来,生火做饭!”

    他们几个自打只身退了马匪之后,在这群俘虏中还是很有威信的,虽然大家也都知道他们神武军的身份,但现在连命都顾不上了,谁还在乎什么身份呢。

    就是这样一种微妙而又奇怪的关系,竟然维持了上千俘虏的稳定。

    小队头目借着这种并不多的威信,以地窖的粮食相诱惑,对俘虏们进行了简单的整编。以最常见的伍为基本单位,任命了十几个伍长。

    然后,他只须通过这十几个伍长进一步的控制所有俘虏,如此便避免了和上千人打交道的窘境。

    天色渐晚,小队头目承诺明日中午时会带着大家打开地窖起出粮食,众人都以刚刚划分的伍为单位聚拢在一起,安心的休息。

    只有郭幼明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他小声的问着:

    “如果明日在地窖里不见一粒粮食,又该如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队正有谋划

    “没有再说!”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郭幼明气的嘴都歪了,如果这样欺骗士兵,将来说过的话不能兑现,就再也无法取信于人了。m.www.uu234.netwww.uu234.net

    他气愤的指责着那神武军小队的头目,同时又自觉的压低了声音,以便不让不相干的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好在神武军的战士很是警觉,警戒的也十分到位,不相干的人也难以靠近他们。

    “如果不这样,他们连今夜都过不了,直接就哗变四散了,你可曾想过,那些马匪到时候还会不会给军旗面子放过他们?”

    郭幼明一阵气短,这番话说的十分在理,如果不能控制住舆论,俘虏们又没人约束,早就散散而去了。

    这头目如此做,看来也是在尽人事听天命了,至少他还没有放弃。

    想到此中关节,郭幼明不禁暗暗生出了几分佩服之心,神武军中就连个小小的头目都如此勇于任事,难怪在短短数年的功夫就控制了朝野上下,连皇帝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最初他以为这不过是秦晋耍弄权术的结果,现在看来,实是离不开这支神武军啊。

    “说来无礼,敢问将军名号?”

    他一直瞧不起身边名为护送,实为押送的几个神武军丘八,是以就算之前那个李武自报名姓也不曾还之以礼。

    好在对方都是粗惯了的军汉,也不以为意。

    现在,郭幼明则是出于真心,希望能够与对方真心实意的相待。

    “在下周文遇,不过区区一个队正,不敢当将军之称!”

    双方抱拳还礼,倒是一派和谐气氛。

    只不过和谐过后,他们还要面对眼前的残酷境况。

    “周兄,明日如何应对,终究还是要想个法子的!”

    此时,他已经抛开了阵营的偏见,决定与周文遇等人戮力同心,一切解决现下的难题。

    周文遇道:

    “实不相瞒,具体对策还要看有没有粮食,区别在于如何尽最大程度的控制住军队!”

    “所以,所以周兄对,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整编?”

    郭幼明自然很聪明,一经点播就明白了周文遇此前任命伍长的缘由!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

    “既然周兄打算控制住军心,何不委任身边的诸位兄弟作为伍长队长,因何又就地选拔呢?如果一旦遇到了意外,他们未必会肯于服从军令的!”

    郭幼明对他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就要靠人心自私的一面了,被任命的伍长们都掌握了普通士卒不具备资格了解的信息,身为上位者只有给他们以希望,这些人总会尽力维持的!之所以留着诸位兄弟,实在因为他们才是撑起这支人马的骨干刀锋啊!”

    闻言,郭幼明恍然大悟。他在长安时,读过不少兵书,一直自诩为知兵,现在看来还差得远呢。

    兄长让他领兵,他却将全部人马都葬送了,心中实在惭愧的狠。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又中了敌人的伏击,这才兵败。此时再分析当时兵败的原因,也许就不单单是出于偶然了。

    他心里明白,口中却不肯自道其短,始终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是因为愚蠢导致的。

    “一会还要召集伍长们开个会,到时候还要劳烦将军讲几句,稳定一下军心!就拍天黑以后,那些马匪不肯死心!”

    见周文遇几次提起那批马匪,郭幼明这才觉得对方怕是始终没有放松了警惕,一直担心那些人出尔反尔!

    “难道他们还敢杀个回马枪?”

    “月黑风高夜,谁知道会有什么铤而走险呢!这些马贼都是野蛮凶残成性的,一面军旗可以在光天化日下,吓退他们。知不知道在黑夜的掩盖下,这些人的罪恶之心会不会突然膨胀的几百倍!”

    “周兄说的有理,确实不得不防!”

    “所以啊,召集伍长们开会,还有另一个目的,便是防着马贼杀回马枪!”

    实际上,召集马贼开会的过程十分简单,只用了大约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先是郭幼明说了几句提气的话,然后就是周文遇做具体的交代,那几支小队休息,那几支小队值夜巡逻,包括那支小队巡逻哪里都面面俱到说的十分详细。

    郭幼明从旁观察亦是暗暗赞叹,这种能力放到任何一支军中,最低也得是个校尉,而在神武军中却只是区区一个队正。

    念及此,他竟生出了爱才之心,想着是否能将其留在兄长的军中加以重用。但马上,他就对自己这种想法觉得好笑,此时生死难料,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又知道呢!

    伍长们先后离开以后,郭幼明心中又是一动。

    或许马匪杀回马枪云云也不过是周文遇胡诌的而已,究其根本目的,不过是打算以适当的外部压力来稳固团结松散成一片的军心而已。

    想到此,他越发的觉得有这种可能。

    周文遇老道的带兵手法,实在令其忍不住击掌赞叹。

    这时,周文遇来到了郭幼明身边,低声道:

    “今夜咱们还不能休息,要先去查看贵军秘密藏粮食的地窖!”

    郭幼明一拍脑门称善。

    “好,我这就收拾一下,周兄和我同去吗?”

    “不,我派四个兄弟随将军同去,天亮之前,不论是否找到了粮食都要赶回这里,万一遇险,不要恋战,能跑便跑!”

    这里是及危险的地方,就连行商通常都会避而远之。郭子仪将军队驻扎在此,也是看中了这个条件。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即便再凶悍的马匪也没那个能力和胆子敢于挑战数万人的大军,他们只能避而远之。

    可现在的情形不同了,千把人的残兵败将,在马匪眼里那就是人形的肥羊啊,到了嘴边的肥羊有几个会轻易的放弃?

    就算找到了粮食,也必然要小心谨慎的处置,否则一旦被鼻子灵敏的马匪们嗅到了味道,就凭他们这千把人,恐怕根本就无法阻止狼群一样的马匪。

    很快,郭幼明带着四个神武军战士消失在了夜色的深处。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夜间有警来

    郭幼明走了以后,周文遇表面上冷静,可实际上却是紧张到不行,在这种复杂的情形下,危险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m.www.uu234.netwww.uu234.net

    为了完成丞相交代的任务,他也算是拼了,好在郭幼明还不完全是个愣头青,知道些轻重,在关键时刻没有找麻烦,还十分配合,也就比较容易控制那些俘虏了。

    俘虏们经历了战败以后,大部分都失去了斗志,加以控制并不难,但最难的还是如何应对外部的危险。

    比如此地横行的那些马贼,看起来都给神武军几分面子,但只要不大张旗鼓的,哪个不想对这上千人形肥羊咬上一口?

    在河中与吐火罗之间贫瘠的地带,贩卖奴隶永远是来钱最快的生意。

    而且,沿途抢掠过路的人当做奴隶又是不用本钱的买卖,像这种一次性遇到上千手无寸铁的人,机会可是绝对不多的。

    若想在乱世之时能够活命,那就必须得将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都算计到了。

    除此之外,周文遇更加头疼之初则在于郭幼明去寻找的粮食。

    如果证实秘密储存粮食的地窖并不存在粮食,那么军心也就必然无法维系,在这种几乎寸草不生的戈壁想要弄点吃的比登天也容易不了多少。

    一旦出现此种情况,他能做的也只剩下尽人事听天命了。

    此前周文遇在郭幼明面前还算信心十足,表示车到山前必有路,其实那也是暂时安定人心的一种手段。但不管如何的自信,能够起到的作用都是暂时的,唯有粮食才是真真正正能稳住人心的东西。

    如果没有粮食,就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放弃那上千的俘虏,只护着郭幼明去寻找叛军主力了。

    到了后半夜,简陋的营地外静的连点声音都没有,这种安静虽然意味着没有外来的袭击者,可更潜在的则是昭示着这里寸草不生,连一点活物都没有。

    在这种死一般的地方能够活下去,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天为被地为席,既没有挡风的帐篷,也没有照亮的烛火灯光。一切都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进行,有些人因为患有夜盲症干脆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忐忑与焦虑折磨着周文遇,他在等着郭幼明带回来好消息,可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忽然,一种不通寻常的震动让他从这种焦灼中清醒了过来,侧耳仔细倾听,远处黑暗中似乎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而且这种脚步声并非是一个人,而是成千上万人同时前进所产生的声音。

    这意味着,危险可能到来了。

    能够听到行军的脚步声,证明对方已经距离他们非常之近,而负责巡逻的小队并没有示警。

    周文遇暗叹一声,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些叛军,他们并非因为战败以后变得迟钝和胆怯,而是原本就不行。

    仅凭如此成色的军队就敢在西域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武军做对,这本身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敌袭敌袭,赶紧吹角示警!”

    作为一支乌合之众,没有战鼓也没有金铁之物用来示警,唯一可以随身携带的吹角自然而然就被约定为遇袭示警的最佳物什。

    嗷呜!嗷呜!

    吹角声骤然划破了夜空,原本静的连呼吸声都十分微弱的营地猛地乱了起来。刚刚被任命的伍长们还试图稳定手下的几十号人,但能够听从命令的只有一小半。

    绝大多数人在被惊醒以后第一反应都是逃命。

    这是一群被吓破了胆的羊,就连几声狼叫都会惊的失去了理智而没头没脑的四处奔逃。

    “逃命啊……”

    “马匪来了……”

    许多人仓皇中呼号的不是整队拼命自保,而是可耻的逃命。

    周文遇自知无法挽回大局,只能暗叹倒霉,马匪们最终还是抵受不过诱惑,打算将这群人形两脚羊一网打尽。

    他以很快的速度安排了手下的亲信们任务,有三分之一的人要借着夜色的掩护逃回去,告知神武军此间的情形,只要大军荡平这片区域的马匪,杀的一个不留,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此时,周文遇并不打算逃走,丞相交代的任务尚未完成,郭幼明生死不知,总不能死在了此人前面。

    就在他安排好一切相应事宜之后,几个伍长带着手下还受约束的士兵突然赶了过来。

    “将军,俺们前来听命,该如何杀贼?”

    周文遇多少感到一些震惊,愣怔之际,又陆续有伍长带着为数不多的手下赶了过来。

    大致清点了一下,竟也有三五四百之多。

    虽然散掉的人占了六成以上,可终究还是有勇敢的人留了下来。

    既然如此,周文遇则改变了此前借着夜色遁逃去寻找郭幼明的打算。

    “都拿起趁手的家伙,不管木棒还是石头,只要能战斗!列阵!”

    此时所列之阵也没那么多讲究,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一字阵,对方没有骑兵,冲击力并不高,列阵唯一的目的就是拖住并抵消敌人的攻势,将其拉入混战之中。

    一旦战斗进入混战阶段,便是毫无章法的打法,若人数相当则看运气的好坏。

    若敌众我寡,至少也能杀回本来,就算战死也值了!

    并非周文遇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实在是战场上的厮杀汉大都明白自己是将脑袋别在腰带上,只要一日尚在战场,性命就永远不是自己的。

    这种“勇敢”大多来自于见惯生死的麻木。

    “杀贼!”

    “杀……”

    列阵以后,周文遇例行带头含了几句话提起,余下的人也有样学样跟着大喊,开始喊的前前后后并不齐整,数次之后才勉强算作白扣同声,但数百人齐声大吼出来,竟颇有几分震慑人的声势。

    黑暗之中的袭击者不明虚实,多半不敢贸然发起攻击。

    有人燃起了仅有的几支火把,打算提振一下士气,周文遇大声呵斥,命令他们立刻熄灭火把。

    火把这种东西,点的多了自然可以虚张声势,可如果只有寥寥几点火光,与在敌人面前自曝其短也没甚区别。

    听得脚步踏地之声越来越近,周文遇的右手攥紧了横刀的刀柄。

第一期前一百四十七章:化险而为夷

    这嘈杂的脚步踏地之声和催命也没甚区别,周文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是生是死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如果对方不管不顾的冲上来,那么他们只能拼死一战,一切只能交给命运。

    但是,黑暗中杂乱的脚步踏地声越来越小,周文遇不觉松了一口气,看来刚刚的虚张声势管用了。

    如此一来,他们至少在天亮之前暂时是安全的,不用马上拼命就是周文遇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就在所有人都紧张的不行之际,前面忽然有人在试探的低呼着:

    “是郭二将军的队伍吗?是郭二将军的队伍吗?”

    周文遇一愣,这个郭二将军很显然是在指代郭幼明吧。

    军中有熟悉郭幼明的人马上就向周文遇低声说道:

    “在军中,将士们为了区分,都称郭将军为郭二将军,这,这好像不是马匪啊!”

    周文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他沉吟了一阵,又问道:

    “郭大将军就是郭子仪了?”

    “没错,正是!”

    “如此说,是郭大将军来寻自家的同产兄弟了?”

    “大致如此!”

    “派个人过去接洽一下,假若确系如此,咱们可真真是逃出生天了呢!”

    实话说,此时的周文遇心情是复杂的,他不知道郭子仪会不会因为郭幼明而接纳自己,如果对方铁了心的与神武军为敌,憎恨任何出身自神武军的人,那么今日所谓的逃出生天,谁知道是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呢?

    正在关键时刻,郭幼明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也是坏消息,地窖所藏的粮食全部都被转移,连半颗都没有留下来。

    他震惊于形势变化之快,想不到天还未亮,竟然便真的有人追击上来。

    郭幼明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明说此事,只用两个人都听到的音量简明扼要的低语几句,阐明情况,然后又忧心忡忡的问道:

    “这是,这是马匪又追了过来吗?”

    “不,他们在找郭二将军!”

    “郭,郭二将军?”

    这个回答大出郭幼明所料,周文遇虚空一指黑暗中,有些揶揄的说道:

    “你听!”

    果然,郭二将军之声断断续续,显然对面黑暗中都是汉人,而并非当地的马匪。

    “已经派人前去接头了,如果对方果真为令兄所派之人,我也算功成身退了!”

    “怎么?周兄这就走吗?”

    两人曾并肩作战,郭幼明在不觉间早就将其当做了自家袍泽一样,这虽然看似矛盾,但在复杂的心绪下并不奇怪。况且,他一心觉得周文遇是个将才,如果能收揽此人,也不虚了这趟俘虏之行。

    念及“俘虏”二字,就像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胸膛,有过这样屈辱的经历以后,自己在军中恐怕只会成为反对者嘲笑的对象,成为兄长的拖累吧。

    此前在路上,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兄长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个被俘的兄弟,也许会冷言冷语的责备,也许会大为不屑的斥责,可就是没想到,能够在大队人马撤走之后还返回来寻找自己。

    很显然,他们离开了神武军的军营以后,郭子仪就得到了消息,并及时的做出了反应。

    一阵鼻酸眼热之后,郭幼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又对默不作声的周文遇说道:

    “周兄还考虑什么?在神武军中,只不过让你做了个区区队正,如果到了太子军中,我敢保证,至少,至少领一营之兵是没问题的!”

    能够领一营之兵的是校尉,这对普通的丘八而言是连想一想都觉得奢侈的。

    但是,周文遇显然不为所动,并没有预想中的回应。

    郭文玉有些着急,他实在是猜不透这个家伙的心里最深处的想法,为什么以如此能力而甘当个队正呢?

    队正只比普通的士卒强那么一点,如果上阵拼命,就算死了也不会得到朝廷的恩典抚恤,只会和所有的丘八一样,得上几吊钱,再免去几年的租庸调,仅此而已。

    但作为校尉就不同了,活着的时候朝廷会有恩赏,死了更会追加抚恤官爵。

    无论怎么想,但凡有点功名之心的人都会做出合适的选择吧,但他就没想想,神武军背后的朝廷和所谓“太子”背后的小朝廷是可以同日而语的吗?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周文遇只得严词拒绝。

    郭幼明大失所望,

    “回来了,回来了……”

    士兵们兴奋的大声呼喊着,派出去接头的人平安回来,就是个好兆头。

    非但如此,他还带回来了一个人,是郭子仪的卫队校尉。

    与郭幼明相见以后,对方显然很是兴奋,他没料到郭二将军居然能够平安的从神武军那里逃回来,也总算没辜负了郭大将军冒险派兵赶来接应。

    “大将军惦念二将军得紧啊,能够虎口脱险真是阿弥陀佛!”

    郭幼明也很激动,之前猜得到是一回事,现在切切实实的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陈将军?”

    此人是郭子仪的卫队校尉,程孝节。

    “我愧对兄长,愧对太子啊!出兵时领兵数万,回来,回来却只剩下了这数百人……”

    程孝节几步赶了上来,虽然穿着笨重的铠甲,但还是与之抱在一起,安慰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人活着就有雪耻翻身的一天!太子和将军等着二将军回去呢!”

    这时郭幼明才想起来问候:

    “太子和家兄都安好?”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利用自己的战败而向兄长发难,如果太子抵受不过压力,兄长最终便可能失势。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所有的一切便都渺茫至极了。

    “放心吧,太子与将军都安好,大家的士气都很旺盛,纷纷主动请战,要为二将军报仇呢,现在好了,二将军平安归来……”

    说到此,程孝节顿住了,目光落到了郭幼明身边的周文遇身上。

    这个人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令他十分的注意。

    郭幼明见此,便向程孝节引见。

    “这位是周兄弟,我在逃回来的路上发现的人才,堪当领一军的人才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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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介绍: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起兵作乱,盛世大唐骤然危如累卵,帝国都城屡遭蕃胡铁蹄践踏,昔日天可汗跌下神坛,这个让后人无比神往的时代就此终结。然而,艰危乱世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出现,他能够以一己之力逆天改命吗?大唐将会重新振作,还是继续跌入无尽的深渊……乱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