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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羽落凡心     龙腾1856txt下载     龙腾185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勾心斗角

    曾国藩在安庆收到兵部公文,从北京出发的信使告知他,咸丰皇帝死了。曾国藩也预感到京城里一定会有大事发生,赶紧让康福秘密北上,打探儿子曾纪泽的消息。

    曾纪泽率自己训练的洋枪队和洋炮队,驻扎在热河。当年七月,一颗巨大的彗星拖着明亮的尾巴出现在西北上空,引发了京城和北方人民的恐惧,在古代,天象异常,也是要出大事的预兆。而咸丰皇帝三十一岁就病死,这对整个清王朝来说是个大凶兆,因为当时的老百姓都迷信,相信天命。君主短命,说明这个朝廷失德触怒上天,王朝气数已尽。当时清王朝已经存在了二百年,这在中国历史上已经不算短了,对此,曾纪泽心知肚明,有自己的打算。

    当时,曾纪泽也感受到了慈禧和肃顺集团权力的明争暗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早在英法联军攻进北京当年的10月,恭亲王奕訢就分别于英国、法国、俄国等签订了《天津条约》、《北京条约》,允许各国公使留在京城,决定开天津为商埠;准许英、法招募华工出国;割让九龙司地方一区给英国;退还以前没收的天主教资产,任法国传教士在各省租买田地,建造自便;赔偿英、法军费各增至八百万两,恤金英国五十万两,法国二十万两等,还割让了大批关外的国土给沙俄。

    条约签订后,英法联军就开始撤离北京,英、法、俄等公使表示,只要清政府认真“履行条约”,就可以得到“任何援助”。恭亲王接受了俄国人提供的八千支步枪援助,装配醇亲王主管的神机营,令神机营的实力大增,控制了京城局势。这时恭亲王意识到,必须“师夷长技以制夷”,对洋务有了兴趣。

    为了打发胜保,恭亲王将他升任兵部侍郎,让他带着督练的一万余人到直隶和山东交界的“剿捻”战场,胜保带人先后攻取了由捻军控制的丘县、馆陶、冠县,莘县,招降了黑旗军首领宋景诗,令其率部随军。之后,胜保又率部督办豫皖军务,同捻军作战,号称手握十万兵。

    恭亲王为了避嫌,在议和任务完后后,多次请咸丰皇帝回京主持大局。但咸丰皇帝不愿回京,他对恭亲王允许外国公使留在北京感到震怒,他回复恭亲王说:“京城仍有夷人,如果朕回京,谁敢保证夷兵不再来?”

    恭亲王没有办法,他决定在天津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专门跟洋人公使打交道,以免公使在京春节时觐见皇帝时,又发生不愉快“跪不跪”的老问题,这也是当年导致和谈破裂的重要原因之一,巴夏礼要求面见咸丰皇帝但拒绝下跪。但在清廷,跪不跪是原则问题。

    咸丰皇帝为了避免见洋人,就准备在热河行宫里过春节,下令肃顺开始负责修葺热河年久失修的园林和戏楼。

    转眼间冬去春来,冰河解冻。原定于1861年春季离开热河返回北京的咸丰皇帝,已经准备好诏书宣布这一重大决定。但是,他的病情突然加重,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奔波劳苦,这份诏书也就没有颁布。

    在热河的时候,恭亲王和醇亲王都不在他的身边,再加上受到疾病的摧残,身体极为虚弱,因此,咸丰皇帝逐渐落入了怡亲王载垣的掌控中。怡亲王载垣是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六世孙,时年四十六岁,是咸丰皇帝的叔父,此时领镶黄旗、担任军机大臣、侍卫内大臣,控制着咸丰皇帝的内侍。

    当时,肃顺等人名义上是以载垣为首的,肃顺听从王闿运的建议,请载垣派人弑杀慈禧,载垣犹豫不决,说:“此事与礼不合。诛杀妃子,宜由皇上下旨。而且祖宗家规,规定女人不得干涉朝政,皇后都守规矩,她一个妃子料她掀不起大风浪。”

    肃顺说:“懿贵妃虽只是妃子,但王爷别忘了,她是太子的生母。皇上过世后,她就是太后。在热河我们至少要让皇帝把她打入冷宫。然后我们再对付恭亲王。”

    载垣问道:“如何对付恭亲王?”

    肃顺哈哈大笑,说:“我们找人参他利用对外全权大臣的职务,联合洋人,背叛朝廷就行。这一次,他可没少给洋人好处。”

    于是,怡亲王等人在咸丰皇帝面前屡进谗言,称慈禧与二十五岁、长相俊俏、年轻健壮的旗人侍卫长荣禄私通。

    荣禄是满洲正白旗人,出身于军人世家,起初在宫中当差。有一次,宫中发生大火,刚好荣禄当天值班,他率领众侍卫奋力灭火。恰在此时,咸丰皇帝在远处督察救火情况,他遥望一人身着绛色官袍,不顾个人安危,在火海中不断进出抢险。于是他询问身边御前大臣,这个年轻人是谁。下属告知此人叫荣禄。不久,咸丰便召见荣禄,提拔他当了侍卫长。咸丰皇帝仓皇出逃到热河,荣禄作为侍从跟随护驾,担任神机营翼长,指挥卫队保护皇后和妃子们的安全,他跑前跑后,早晚不离左右,凡是外面送来的食物用具等,他都要亲自检查。

    慈禧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觉得荣禄敬业守职,忠实可靠,心中就有了几分好感。但慈禧也是处处谨慎小心,她从不与荣禄公开接触,而是由自己亲信太监安德海作为传递信息的中间人。

    肃顺等人在皇帝面前举乾隆皇帝一位年轻妃子因怠慢母后,招致终生监禁的例子,希望皇帝能够严厉处置慈禧与荣禄暧昧一事。他们在皇帝耳边谗言不断,咸丰帝当时身患重病,不可能对这些谗言无动于衷,他对自己的宠妃与荣禄间暧昧的传言愤懑不已,下令追查,但最后也没查出什么,咸丰皇帝对慈禧多了一份信任,对载垣和肃顺等人的诬告大动肝火。

    与此同时,慈禧还假装对政事不理不问,漠不关心,又对怡亲王载垣毕恭毕敬,而且,慈禧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交由怡亲王的福晋抚养。怡亲王的福晋也正是缘于此才被传唤至热河行宫的。怡亲王自以为控制了慈禧的儿子,也就是儿皇帝,消除了对她的疑心。

    怡亲王与皇上的弟弟恭亲王历来为不共戴天的政敌,他们对付完慈禧,立即转变攻击目标,在皇帝面前极力抨击诋毁恭亲王,说他有叛国行径,利用对外全权大臣的职务,联合洋人,背叛朝廷。

    肃顺等人的下一步计划是将京城的洋人斩尽杀绝,并将恭亲王等人全部处死,至少也要将他们终生监禁。为此,他们提前便拟好一份诏书,令自己的计谋合法化,其中还提出了实施这些计划的具体措施,准备等皇帝驾崩后立即颁布。但在这件事上,他们遇到了阻碍。

    原来,肃顺等人造谣慈禧和荣禄私通,反而让咸丰皇帝觉得慈禧孤儿寡母可怜,对肃顺等人也有了戒心。为此,咸丰皇帝将自己所用的两方小玺“同道堂”、“御赏”赐给儿子载淳和皇后纽祜禄氏,“同道堂”就由慈禧代管,并规定凡以后下发谕旨必须钤用此二玺为凭,意指任何诏书惟有盖上此印才会拥有法定效力。也就是说,如果缺了这两个玺印,颁发的任何诏书都等于一纸空文。

    那年夏天,咸丰帝逗留热河,不愿回京。甚至连京城祭祀先祖的事也交由恭亲王代行处理。后来,钦天监奏称星象呈现吉兆:日月同升,五星联珠(金、木、水、火、土五行星同时出现在天空同一方向),咸丰帝下谕回复:“本年五月。钦天监奏,彗星见于西北,仰惟天象示警,方滋兢惕。兹复据奏日月合璧,五星联珠,自非虚词附会。惟念朕御极之初,即以侈言符瑞为戒。矧值东南贼匪,未克殄除,眷念民生,惟增矜恻。即使星文表瑞,实为世运亨嘉之兆,亦惟有夕惕朝乾,冀邀上苍眷佑。如逆匪速就荡平,黎民复业,年谷顺成,休应孰过于斯,其不必宣付史馆。用昭以实不以文之意。”

    六月初五,也就是咸丰帝的三十寿辰当日,一大早,诸臣前来觐见祝贺,慈禧并没有参加,她趁此机会秘会了恭亲王。当时荣禄站在慈禧一边,为慈禧的命运而担忧。他不时向慈禧打小报告,建议慈禧先下手为强,干掉八大臣,以绝后患。慈禧采纳了荣禄的意见,立即召身在北京的奕??恭亲王来热河商量对策。

    恭亲王借为皇帝贺寿来到热河后,却受到肃顺等人的阻拦,别说见慈禧,就连宫门都不让他踏进半步。聪明的荣禄想了个办法,让恭亲王男扮女装,才混进行宫里见了慈禧。

    当天的寿辰也是咸丰帝最后一次公开露面,自此之后他的病情与日加重。七月初七,慈禧设法派人送了一封密件给留守在北京的恭亲王,告知他咸丰帝病危,催促其速派一队叶赫那拉族的八旗兵到热河。

    七月十六日,军机大臣与各部大臣进入皇帝寝宫,屏退皇后及众妃,迫使皇帝在拟好的圣谕上签字,任命载垣、端华以及肃顺为全权摄政王,在皇帝宾天后辅佐幼帝,并禁止慈禧干预政事。

    次日黎明,咸丰皇帝驾崩,逆谋者将事先拟好的遗诏颁发,任命载垣为首席赞襄政务大臣,只字未提恭亲王和皇后。之后载垣他们又借年仅五岁的新帝名义颁发了另一道诏书,宣布新帝继位,但是此诏书丝毫没有提及皇后及妃子的册封事宜,违背了祖制。载垣担心此事会导致形势恶化,次日另颁布了一份新的诏书,纠正了之前的错误,封皇后为母后皇太后,慈禧被封为圣母皇太后。

    载垣的下一步棋是以赞襄大臣的名义发布圣谕,授权亲信全权辅佐幼帝,并加封首席赞襄大臣即载垣为监国,监国一职历来无一例外是由皇帝的兄弟与叔伯担任。

    肃顺再一次请载垣杀掉慈禧,载垣却无动于衷,他希望回到北京后再除掉慈禧,如果此时贸然行动,势必会增加内部分歧,此时载垣他们在北京及热河的地位还没有确定、他觉得除掉慈禧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颁布加封慈禧为皇太后的新诏也是很有必要的。

    载垣现在只想做稳“皇叔父摄政王”,他想向多尔衮学习,等稳固了自己摄政王的地位后,再向前进了一步,变成“皇父摄政王”,甚至可以逼年轻貌美的慈禧下嫁。

    肃顺对载垣的想法十分恼怒,但也没有办法,他只好用金钱收买更多的政治同盟。

    此时,恭亲王一直与慈禧暗中保持通信,视慈禧为大清王朝的未来之主。恭亲王等人敦促慈禧竭尽所能加速护送先帝梓宫回京一事,当时咸丰皇帝的一些嫔妃已经投靠了肃顺,她们的侍卫也随之倒向,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一切举动必须小心谨慎。当时,肃顺的万贯家财也是不容忽视的,他滥用职权、操控银库票券及现金发布以谋取暴利,京城之人都对他咬牙切齿。但是恨虽恨,金钱面前,京城之中还是有很多人没有经受得住诱惑而投靠了肃顺等人,肃顺在京城的同党确实不少。

    八大臣要封载恒为监国的消息一传到京城,都察院诸谏官及各位大臣的奏章就如洪水般涌向热河,请求新帝将摄政权交予两宫皇太后,也就是实行史书上所称的“垂帘听政”。

    虽然顺治及康熙两朝曾经出现过多位辅政大臣辅佐幼帝的先例,却从未出现过太后干预政事的例子。

    八月十一日,肃顺等八大赞襄政务大臣开会,商讨时局。之后,他们以幼帝名义颁布了一道圣谕,勃然斥责御史董元醇所奏由两宫皇太后暂时权理朝政的建议,并拿出先帝临终颁布的任命自己为赞襄大臣的圣谕作为凭证。同时,他们又以幼帝之名宣布,先帝灵柩将于下月初二启程回京,这恰恰是慈禧日夜所盼之事,她感觉到自己的机会到了!

    此时,一个善于投机的人也率兵赶到了热河,这个人就是胜保!他观察形势,不顾清廷禁令,带一万七千兵赶赴热河为咸丰皇帝“奔丧”。(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色胆包天

    肃顺等顾命八大臣对胜宝率兵到来吃惊不下,但胜保手握十万重兵,虽然曾纪泽说可以去取胜保的人头,肃顺还是有所忌惮,容许胜保独自赴热河行宫哭灵。

    然后,肃顺派了自己的心腹许庚身秘密夜访试探,胜保刚开始时,首施两端,唯恐“投机”失败,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为自己辩白说:“伊等(襄政务王大臣)罪状未著,未可鬻拳兵谏,致蹈恶名”。

    而胜保到达行宫,却没有如预发奏折所说要求对皇太后请安。

    胜保率兵近两万赶来热河,慈禧有一种直觉,他会支持自己,抛开胜保的兵部侍郎是恭亲王提拔的不说,胜宝赶来热河的时间,很巧,正是咸丰皇帝的灵柩要回京的时候,这时自己也正需要一支军队的支持。

    夜深了,慈禧在自己的卧室,坐在大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如今儿子也不在自己的身边。但她并不为同治皇帝的性命担忧,他离成年还有十来年,肃顺等人再大胆,也不敢弑君。

    安德海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慢慢卸下头上的扁方,一头乌发便如瀑布般垂落下来,直至腰际。慈禧是最爱惜自己秀发的人,每天花在梳头的时间,都有一两个时辰。她望着镜中的丽影,回想起自己在圆明园独承恩宠的那几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她帮助咸丰皇帝处理政事,大事小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她生下了皇帝唯一的皇子,由懿嫔晋为懿妃,再由懿妃晋封为懿贵妃。

    但是自从她生完孩子,咸丰皇帝跟她就很少睡在一起了,二十多岁的懿贵妃,正当盛年,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而在1860年前后,皇帝多病,烦心事也多,最后有一年多没翻过她的牌子。她等于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寡妇。

    “那个胜保,是镶白旗的?可靠么?”

    “他说支持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并扬言要清君侧。”安德海说。

    “去召他来见本宫吧。”慈禧思考了半天,决定再冒一次险。

    安德海领命去了,慈禧自己一个人坐在宫帐中,动也不动,她知道,自己得争取胜保的支持,光靠荣禄那几个侍卫兵,不足以和肃顺抗衡。自己孤儿寡母,皇后又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对于外头的事,全不明白,肃顺一旦下决心在热河铲除自己,就全完了,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胜大将军,委屈你了。”安德海带着穿一身太监服色的胜保去见慈禧。

    胜保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安德海的身后,心里紧张。过哨岗的时候,侍卫只提了灯笼一照,见是安德海,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就放行了。

    安德海在热河行宫熟门熟路,走了没有多久,就将他带到了慈禧的门外,禀报慈禧:“太后,东西送来了。”

    “拿进来吧。”慈禧的声音不大,干净利落:“叫门外的人都远远儿的,不用过来伺候。”

    “嗻!”安德海挥手招呼门外的太监宫女,一直走出了二三十步之外,才敢站定。

    “你就是胜保?”慈禧在屋子里看了胜保一眼,他长得五大三粗,显得很孔武有力,低声问道。

    胜保将袖子啪啪一打,趋前两步跪下,磕了一个头:“奴才胜保,叩见太后!”

    胜保的身份是镶白旗人,自称“奴才”,在旗人来说并不算自轻自贱,这是表明忠心的一种亲热的、特别的主仆关系,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汉人是不能自称奴才的。

    “你,往前跪一点儿。”慈禧吩咐道,她不想

    让自己和胜保的对话,叫人听了去。

    可是这样一来,胜保所跪的地方,离坐着的慈禧,只有一步之遥。

    胜保很享受这种“裙下之臣”的感觉,他嗅到一阵淡淡的兰香,心想,不知道太后用的是什么香粉。慈禧毕竟是皇帝战斗过的女人,胜保能靠这么近,也觉得心满意足。

    “胜保,你是镶白旗的?”

    “诺。”胜保头也不抬,回答道。

    “你的兵,练得可好?”

    “奴才鞠躬尽瘁。”

    “有多少人?”

    “精兵两万。只要奴才一声令下,可调动直隶和山东十万兵。”

    “好!”慈禧听了,开始表演,眼眶不一会就湿了。

    “太后,怎么了?皇上年纪还小,你可千万保重凤体。”胜保说。

    慈禧道:“将军,你哪里知道,我们娘俩,受人欺负啊……”

    “谁敢对太后无礼?”胜保义愤填膺地表示。

    慈禧拭着泪,道:“本宫且问你,假如有什么事,你是帮皇帝,还是帮别人?”

    “臣愿效死力。”胜保说。

    胜保的态度,让慈禧很满意,于是把最想说的话,问了出来:“本宫既然召你来,也就没打算瞒着你。这里若是有人胆敢犯上作乱,加害皇上,你准备如何?”

    胜保楞了,加害皇上,肃顺没这个胆和必要,再转念一想,这是慈禧在试探自己的忠心,他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回答道:“回太后的话,奴才的军队,就在手边。若是肃顺敢对太后无礼,奴才杀肃顺。”

    “胜保,你怎么知道,要作乱的是肃顺?”慈禧道。

    “肃顺不臣之心,路人皆知,奴才就是为了这个赶回来。”胜保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慈禧便上前扶起胜保,说:“胜将军,我们娘俩的命,就托付给将军了。只要你把我们安全护送回京,本宫不会忘记你,皇上一定会对你重重有赏。”

    在古代,皇帝要与臣下保持适当距离——距离产生权威感,一旦突破了这个距离,则容易使臣下生出不敬的念头来。所谓“近则狎”,这固然说的是小人,可问题在于,胜保就是小人。

    慈禧让胜保跪在身边,幽香撩人,已犯了一个错,现在将手一伸,皓腕如玉,整支雪白耀眼的小臂,都落在胜保的眼里,立刻让他起了别样心思。

    “放心,奴才为太后甘愿肝脑涂地!”胜保一激动,一把抓住慈禧的手,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推。

    慈禧的脸一下子变红,低声叱道:“胜保,你要做什么?”

    “太后,你也是年轻寡妇,女人麽,几个不想……”胜保也站起来,不仅没有放开慈禧的手,连她的细腰也一并搂住,把长满胡子的脸凑了过来,胜保想在皇帝战斗过的女人身上也战斗一番,为此他豁出去了,而且他算定了慈禧这时有求于自己,不敢翻脸,也不会大声宣扬,否则岂不是给了肃顺诛杀她的借口?

    “你大胆……你作死……”慈禧的声音,变得慌乱而软弱,这时候,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胜保的胆子越来越大,撕开了慈禧的旗袍,把慈禧里面的衣裳剥了去,口里喃喃道:“美人……”

    慈禧最终没有出声,她默默从头上取下金簪,抵住了胜保的喉咙,不客气地送走了胜保。不过,那一晚,她心里已经定下了胜保的命运:“这个男人,色胆包天,必须去死!”

    此时的肃顺,正感觉到朝中的局势,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

    八个顾命大臣的名单,是由肃顺所进拟代写的,咸丰皇帝临死时,身体已经非常虚弱,无法亲自写,只好口述。可是这份顾命大臣的名单,不仅冷落了和洋人议和的恭亲王,还有掌管京城神机营的醇亲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把身为咸丰皇帝姐夫的六额驸景寿,放进了名单中。这样一来,不仅清流都在为恭王抱不平,而且帝胤的势力,也转而支持恭亲王。

    肃顺应付的办法,就是把很多事情搞成定局。

    比如,同治皇帝新君登极,照例要改元,新的年号,该由八个顾命大臣提出几个备选,再请皇太后圈定。而肃顺根本没把这个规矩当成一回事,径直把新年号写进谕旨,只待两位太后用过印,就要颁行天下。

    新年号写的是“祺祥”,文意的好坏先不去说,这样藐视太后,却为多少通晓几分政事的慈禧太后所不能接受。

    “先帝在日,也是这个规矩么?”慈禧太后有了胜保的承诺,看了一眼慈安太后,将谕旨向外一推,紧紧盯着肃顺说。

    肃顺一时语塞,但他立刻便讲出一番大道理,从民生凋敝谈到国库空虚,从江北捻匪说到江南的“长毛”,强调现在人心惶惶,早定年号可以有利于稳定政局。

    慈禧没说什么,等肃顺走了,她对慈安太后道:“先皇给我们的印,不是拿来看的。凡是顾命大臣拟就的谕旨,不经我们用印,则视为无效。这是先皇的遗命,为当时在场的王公大臣众目所见,即使跋扈如肃顺,也是不敢不承认的。但现在肃顺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这两方印章,还有什么用?这不等于把咱们就当成摆设了么?”

    一向生性平和的慈安太后,这时也被慈禧的话打动,道:“妹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慈禧太后趁机小声说:“我们得联合恭亲王,杀了肃顺,垂帘听政。”

    “妹妹,我还没弄明白。”慈安说:“咱们现在不是也在垂帘听政吗?”

    “都是听政,却不相同。”慈禧便向慈安解释,“我们现在只能见顾命大臣,而垂帘听政,则可以召见所有的外官,这样肃顺就不能再一手遮天。”

    肃顺对慈禧说服慈安的事,并不知情,而且,刚愎自用的他,对王闿运和曾纪泽的忠告却充耳不闻。

    “竖子不足与谋。夺肃相权力者,必慈禧也,吾等必为之虏矣!涤公和湘军恐怕也都危险了。”那一天,王闿运在曾纪泽的大营里喝得鼎鼎大罪。

    曾纪泽收了王闿运的酒杯,胸有成竹地说:“未必!”

    在热河,曾纪泽对肃顺集团,了解一天天加深。史书上记载的肃顺,跋扈狂妄,没错,但肃顺也是个能臣!他内整肃朝纪,悍然杀掉牵涉进科场舞弊案的大学士柏葰,手段虽然过分,但科场一时风清弊绝。肃顺支持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一干汉臣,扭转败局,干掉长毛。只是肃顺,这一帮人,好战,不会睁眼看世界。这些大臣,都是随咸丰皇帝逃到热河的主战派,痛恨洋人,主张闭关锁国。

    曾纪泽在热河,从未变成肃顺的人,他一直都是自己的人。历史即将走到岔路口,曾纪泽确信,自己有能力决定未来的历史走势。对于自己何时该介入历史,何时去逆转历史,曾纪泽有着深刻的考虑和筹划。

    介入历史,好比在历史这艘大船上,找一个好位置。顺势而为,省时省力,早一天晚一天都难办。同时自己作为一个先知般的穿越人物,永远可以知晓这艘船在哪一站靠岸。逆转历史,则如逆水行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更大的问题在于,一旦成功地改变了这艘船的方向,那么自己也不会知道,这艘船的下一站会在哪里靠岸。

    为肃顺而改变历史大势,还不到时候,曾纪泽要为曾国藩争取更大的权力。

    而时机,很快就到来了。

    慈禧也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年九月,作为赞襄大臣,护送先帝灵柩自热河至京城的全程,他们都需参与。

    咸丰皇帝的灵柩极重,由一百二十人抬着,一路上走的又都是崎岖的山路,回京的行程必然会因此放缓。沿路每隔十五英里设有一处休憩之地,供先皇遗体和护送官兵夜间留宿。由此计算的话,肃顺等摄政大臣返京至少需要十天,若遇到刮风下雨,肯定还要耽搁几日。

    对两宫太后而言,送葬队伍回京路途所耗时间越久,自己越有优势,因为她们并不需要护送灵柩。

    如果乘坐快轿日夜兼程,五日之内她们便可抵达京城。清廷礼节规定,先帝灵柩出发前,新帝及先帝的皇后及嫔妃必须摆仪式祭酒,然后先行回京,抵达京城之后再次摆仪式祭酒来迎接送葬队伍。

    慈禧意识到自己即将拥有战略优势,能够抢先赶回京城,先发制人。

    慈禧立即送信告知恭亲王此事,并令其准备迎驾回宫,商讨之后的策略。

    而肃顺这时候才明白,慈禧抢在前头返回北京,他们就会身处极其危险的境地,之后必然还会面临更多的困境和麻烦。

    因此,肃顺和怡亲王载垣终于商定在慈禧与慈安回京的路途中,将两人一并除掉,就说她们遇到了山贼。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怡亲王载垣坚持由自己的贴身护卫亲自护送两宫皇太后回京。

    怡亲王载垣掌管着御前内侍,这符合清廷的规矩,慈禧也无话可说,她只好派安德海再去找胜保。(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反清时机

    十九世纪朝廷清廷最激烈的一场权力斗争,却是以一种表面和平的方式展开的,肃顺和慈禧双方都有礼有节。

    两宫太后的回京队伍,由胜保亲自率大军护送,从热河启程后不久便遭遇大雨滂沱,道路泥泞无法前行,两宫太后无奈,只好于峡谷中寻找避雨歇脚的地方,衣食与住宿也没有提前安排,她们几乎成了落汤鸡。

    此时,护送咸丰皇帝灵柩的队伍也因为下雨,行进迟缓,落后她们大约有十英里。

    慈禧此时依然不忘礼节,以两宫的名义,派了几个人返回梓宫歇脚处,询问咸丰皇帝灵柩是否安妥。

    怡亲王、肃顺及诸位赞襄大臣回复称:“灵柩已经安全抵达第一个休息地。”

    接到消息,慈禧从自己的俸禄中拿出一千金赏予搬运者,以示对他们辛劳的肯定和赞赏。

    怡亲王载垣又犹豫不决了,对肃顺说:“本王看慈禧没什么异常,要不取消行动,等我们回京后再看她的表现吧,大行皇帝刚逝,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授人以柄?况且皇太后是无辜的。本王看胜保会坏我们的事!”

    “我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肃顺虽清楚,只要慈禧太后活着,自己的危险便会时刻增加,便劝说怡亲王载垣。

    怡亲王载垣没有说话,他仍然不忘职责及大清礼仪,派人回奏两宫太后,感谢她们对咸丰皇帝遗体的担忧挂念。

    慈禧也回复怡亲王载垣,赞其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就这样,在一路的生死较量中,两方始终保持以礼相待。

    两宫的太后队伍到了古北口。古北口是山海关、居庸关两关之间的长城要塞,位于密云区东北部,距离京城约二百四十里,为辽东平原和内蒙古通往中原地区的咽喉。这里就是肃顺打算除掉两宫太后的地方,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曾纪泽。

    曾纪泽对肃顺说过,杀慈禧最好的时机,是在咸丰皇帝死后,当时可以立即伪造要慈禧陪葬的诏书。但是肃顺的心不够狠,也没说服怡亲王载垣。

    在古北口杀两宫太后,嫁祸捻贼,这是一个相当愚蠢的决定。此时,两宫太后有胜保的大军护卫,小股的捻贼根本靠近不了两宫的轿子。

    天已经快黑了,荣禄离开了送葬队伍,带上自己的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赶去古北口营救太后,并在她们到达古北口前赶上来了。

    曾纪泽需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在肃顺集团和慈禧集团之间。

    这个抉择对曾纪泽来说,并不揪心,他在等父亲曾国藩的决定。

    而曾国藩的决定,要比曾纪泽揪心得多,他面对的选择,是要不要反清。

    曾纪泽在湘军拿下安庆之后,就跟曾国藩写了一封带暗语的密信,说1861年底,是湘军反清的最佳时机。曾纪泽知道,一个人的思想很难转变,曾国藩是中国传统文化熏陶出来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典型知识分子。他认为“功不必自己出,名不必自己成”,“功成身退,愈急愈好”。曾国藩认为古人修身有四端可效:“慎独则心泰,主敬则身强,求人则人悦,思诚则神钦”。曾国藩不信医药,不信僧巫,不信地仙,守笃诚,戒机巧,抱道守真,不慕富贵,“人生有穷达,知命而无忧”,但曾纪泽还是要试试,他劝曾国藩先反清,占据江南,和大清王朝以长江为界,分而治之。

    当时确实存在着改朝换代的机会,咸丰死后,以肃顺为首的朝臣势力、以恭亲王为首的帝胤势力、以慈禧为首的帝后势力互相倾轧,不能形成对外的合力。此时,湘军如果造反,确实是有机会的。这也是曾纪泽为什么选择带兵北上勤王的原因,他要保持肃顺集团和慈禧集团的平衡。

    当时咸丰驾崩、幼帝即位,京城里的人心比较浮动。这种时候举旗造反,民众不会对清朝绝对忠诚。而江南大营覆灭,僧格林沁、胜保率领的八旗兵也兵败八里桥,清朝的正规部队遭受了重创,湘军起义是有可能会成功。

    曾纪泽不认为曾国藩反清应该在攻陷江宁后,举兵北上。他觉得湘军最好的举义时间,只能是攻陷安庆后的这段时间。当时湘军将领对曾国藩的推戴,几乎全部发生在1861年前后,而在1864年湘军攻陷江宁后,反而没人提反清的事了。

    为什么湘军不能等攻克江宁后再起义胜呢?当时慈禧太后的地位已经相当稳固。1865年,她罢免恭亲王奕议政王与军机大臣之职,恭亲王毫不敢反抗。从这件事情中,就可以看出那时的慈禧太后拥有怎样的权势。这时候的清廷,在慈禧太后的领导下,已经拧成了一股绳。老百姓对清廷的信心,也有所恢复。这个时候的清朝,不太容易被推翻。而且当时洋人也比较认可清廷。而且1865年,曾国藩对于湘军的统摄能力已经下降了许多。

    反而是攻克安庆后不久,胡林翼病逝,这时候曾国藩成了名义上的湘军的唯一统帅。此时的曾国藩,对于除了刘长佑、刘坤一一系湘军以外的各路湘军,都有着比较强的统摄能力。左宗棠羽翼未丰,也听曾国藩指挥。

    然而,从1862年淮军建立到1864年湘军攻克江宁的这段时间里,左宗棠、李鸿章都自立门户。如果曾国藩在攻克江宁后造反,左宗棠、李鸿章很可能不会跟从,甚至会帮助清廷消灭曾国藩。此时的曾国藩,真正能够控制的部队,只有曾国荃的吉字营以及彭玉麟的湘军水师。以这点实力争衡天下,无异于蚍蜉撼树。

    而且,等到1865年,曾家嫡系部队的战斗力会下降许多。吉字营攻克安庆时,只有一万多人,基本上都是精兵。但之后为了迅速攻克江宁,盲目扩招到五万,士兵的平均战斗力下滑。这时候的吉字营,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那种冲劲,都指望着攻克江宁抢掠一番,然后回湖南老家过好日子,战斗力早已不能和攻克安庆后的那段时间相比。靠这样的军队争夺天下,是不行的。在1865年,曾国荃对曾国藩说:“你是两江总督,加上闽浙总督左宗棠,四川总督骆秉章,江苏总督李鸿章三个现任总督,还有五个现任巡抚全是湘军嫡系。大哥手里握着20万湘军精兵,再遣李秀成收纳10万太平军降兵,这样30万精锐之师,即可攻破京师,恢复汉家江山,大哥将成为一代帝王。”

    曾国藩回答道:“共患难时大家可以是朋友;同富贵时往往成了仇敌。就说那个左宗棠,他做师爷时便不甘居人之下;如今同我平起平坐,他肯对我俯首称臣?再说李鸿章,我若平稳安泰他就是我的学生;我若不顺,李鸿章必然反戈一击。还有那个李秀成,他投降了,就是一只丧家犬,谁还听他的?再说,朝廷防我之心令人枕席难安。”

    这一番话,是无奈的事实,叫曾国荃无话可说。而且,当时湘军兵力在江南数省虽占优势,但清廷的官文据长江上游;富明阿、冯子才分守扬州、镇江;增格林沁屯兵粤皖,这表明慈禧对湘军早有防备。

    反不反清,1861年底,曾国藩也不是没考虑过。安庆破城不久的一天晚上,曾国荃率湘军高级将领30余人突然求见曾国藩。见面后,所有将领齐刷刷跪倒,一言不发。须知,在当时,劝进是成则王侯、败则诛九族的举动,这无言胜有言的场景只能靠曾国藩慢慢体味其中的奥义。见大哥面无表情,按捺不住的曾国荃递上一张纸条。打开纸条,映入曾国藩眼帘的赫然是“东南半壁无主,涤公岂无意乎”两行字。

    见此,曾国藩大喝一声:取纸笔!纸笔到后,曾氏挥毫疾书,完后把笔一掷,一语不发,从容退入后室。众将不知所措,屏息良久,才趋至书案前,见曾写了14个大字:“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这幅集句联上联出自苏轼的诗,下联出自王安石的诗,在这里,曾国藩明确向众将表示:我崇尚清高、淡雅的圣贤,称王称帝,成就一方霸业并不是我终身的追求。

    其实,早在安庆劝进之前,李元度、左宗棠、彭玉麟、王闿运等众多湘军将领和社会名流都对曾国藩有过或明或暗的示意。湘军攻克安庆后,曾的幕僚李元度撰成一联呈给他,其联为“王侯无种,帝王有真”。曾见后立即将其撕毁,并斥责了李。在《曾国藩日记》中,也有多处戒勉李审慎的记载,虽不便明记,但大概应指此事。不久,左宗棠又托湘军二号人物胡林翼为曾送来一联,其联为“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曾国藩看后,立即将“似”字改为“未”字,以表明心迹。

    曾国藩的脑袋中有着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作为饱受儒家传统文化浸染的理学大家,“名份”观念是曾氏内心无法迈过的一个坎。整日标榜“忠孝”,却一朝谋反作乱,这无异于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对于视名节如生命的曾氏而言,天下人尤其是天下士人的骂声会把自己“淹没”。况且,按照曾国藩推崇的老庄之道,“花未开全月未圆”方是人生最佳状态,自己能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走到位极人臣的高位,“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已经不是什么好兆头了。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不敢越雷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曾国藩也有自己的野心。

    曾国藩心想,湘军要想起义成功,必须首先处理好和太平军之间的关系。如果湘军能和太平军达成谅解,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帜下实现联合的话,推翻清朝易如反掌。如果湘军能够稳住太平军,虽然不联合但也不相互攻击,则湘军北伐推翻清朝的可能性是有的。如果湘军完全不能和太平军改善关系,则难以两边作战,推翻清朝。

    曾国藩和洪秀全不共戴天,他是不大可能向洪秀全那种落地秀才妥协的。所以,第三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前两者。

    湘军要想北上推翻清朝,还必须解决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军饷的问题。关于湘军军饷,我在下一章中将会详细叙述。大家会看到,军饷的筹集是多么的困难。

    就攻陷安庆前后这个时间段来说,曾国藩所能依仗的军饷来源其实只有湖南一省。但即便是湖南,也因为石达开的两次袭扰,经济受到重创,能够提供给湘军的军饷不会太多。

    湖北在胡林翼逝世后,成了官文的天下。湘军要造反的话,他不但不会帮助,反而会成为镇压湘军的急先锋。江西官场与曾国藩关系一直很僵,所以不可能为造反的湘军提供军饷。安徽刚刚经历大的战乱,根本没有可能提供军饷。至于其他省,更不会提供军饷。

    没有军饷,湘军不可能打胜仗,这是曾国藩最担心的问题。

    曾国藩觉得攻克安庆前后虽然存在着造反成功的时机,但并不成熟。强行去做可能没有好结果,舍生取义固然可嘉,但自己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家族、为民族做出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曾国藩给曾纪泽送去回信,说国内动乱频仍,列强环伺中华,内忧外患之中,不想再度置民于水火,不想让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又会经历更多磨难。

    曾纪泽看到曾国藩的回信,曾国藩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骑在一匹高大的黄马上,双腿一夹紧马肚子,带人往古北口方向疾驰而去!(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要变天了

    回京的道路,对两宫太后来说,到处都是危机。

    行出宫门,外面早有内务府安排的数十辆大车在等着了,都是肃顺亲自安排的。

    两位太后带着同治小皇帝,上了最大的一辆豪华马车,也就是御驾,宽大的轿厢之中,即使坐上十几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景寿以御前大臣和懿亲的身份,骑马在御驾左右扈从,这也是肃顺的安排,起一个监视的职能。护驾的部队,是前锋营和步军衙门的兵,除去先导和殿后,走在几十辆大车周围的,也有上千人之多。

    等车队走到离热河三十里的喀喇河屯行宫,奉了大行皇帝梓宫在此等候的肃顺、杜翰,还有惇王醇王睿亲王等一众亲贵,迎上了御驾,陪着太后和皇帝,行祭奠之礼,算是对大行皇帝做最后的告别。

    祭奠完毕,重新上路,仍是由第二拨的御驾先行,肃顺等作为第三拨,护送梓宫,随后启程。当御驾绕出喀喇河屯行宫的路口,两位太后在轿厢里,终于看见了大群身穿步军衙门服色的骑兵,衣甲鲜明,只是帽子上的红缨已经摘去,沿路边摆开,在战马旁一手持缰,一手扶地,以请安的姿态,恭送御驾。

    在大雨滂沱中,一番客气的寒暄问候之后,便是图穷而匕首见了。

    曾纪泽率军奔向古北口,很快就进入密云境内。他让二虎吩咐下去,一会由湘军护送两宫太后回京,谁也不能阻挡,挡路者杀,“胜保挡路就杀胜保,荣禄挡路就杀荣禄,让旗人见识一下湘军洋枪队的战斗力!”

    肃顺给曾纪泽的任务,是收回两宫太后的两方小玺“同道堂”、“御赏”,不交则格杀勿论,这是肃顺和其他顾命大臣商议的结果。

    那天,肃顺对怡亲王载垣说:“即便不杀了慈禧,至少也要把规矩给她定下来,我们处理政务,让两宫太后看折子,原本就是多余的事,以后没有这一说!至于她们手里那两方印,我们回京的路上一定要收回来。交司礼监保管,每次用印,照常记档,知会她们一声就是了。”

    即使是肃顺的死党,怡亲王载垣听了这话,也觉得这事太大胆了,嚅嗫半晌道:“御赏和同道堂这两方玉印,是大行皇帝当着满屋大臣亲贵的面,赐给两宫太后的,说收就收,大行皇帝尸骨未寒,这样太过分了吧?”

    “一点也不过分。”肃顺理直气壮地说:“顾命大臣,奉保幼主,不能事事被太后掣肘!现在御赏和同道堂大印我们管,等到将来皇上长大了,自然给他。”

    端华也提出了一个疑问:“老六,要是她们不肯交,那怎么办?”

    “不肯交也得交。”肃顺冷冷地说,“不然就杀!”

    说来说去,倘若两宫不肯交印,则还是要以武力胁迫,这与谋反,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了。老实无用的景寿,急得浑身直冒冷汗,自己好端端的一个额驸,被他们拉来充数也就算了,现在又无端卷入了这么一场大逆的案子,他战战兢兢地问:“要是以后皇帝亲政后追究我们的责任怎么办?我们的下场岂不是会像鳌拜。”

    “我呸!皇上离亲政,还有十好几年,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肃顺严肃地说,“现在如果不按照我的法子来办,一旦让她们两个回京和鬼子六联手,在座的诸公,到时候想求一个全尸,恐怕亦不可得!”

    曾纪泽知道,胜保率兵来热河,是恭亲王派他来的。

    当时,奉旨督办直隶山东剿匪事宜的胜保,已经将自己的行辕从山东德州府移到了直隶沧州府北面的青县。

    自从英法夷兵进攻京城,山东巡抚谭廷襄带了部分兵力“北上勤王”,东捻的“庆王”刘玉渊趁虚进入山东,不仅威胁直隶一带,而且两次直逼城根,进窥曲阜,几乎夺占了孔圣人的家乡。

    那天,胜保照例穿着为大行皇帝戴孝的白袍,正在中军帐中跟部下谈粮草的事,一位瘦高的旗牌官禀报,说营外有从京城来的一位商人,说是大帅的老友,要见大帅。

    胜保皱起眉头,他在京城里面也没有什么老友,从何说起?再想一想“京城”,忽有所悟,忙道:“带那人进来!”

    等到那人进来,他衣衫褴褛,样子像是叫花子。不过,胜保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是恭亲王的心腹曹毓英。

    他带来了恭亲王的密信,信写得很客气,把胜保夸成“中流砥柱,国之干城”,同时建议胜保到热河去叩谒大行皇帝的梓宫,告诉胜保这是建立“不世之勋”的好机会,落款还有醇郡王的附名。

    胜保看到“不世之勋”四个字,浑身一哆嗦,他将大营北移到沧州府,也是为了热河局势变幻,万一有事,就可以随机应变。现在的局面是明摆着,恭亲王和醇亲王站在两宫太后一边,自己作为带兵在外的大将,只要有所表示,维护正统的功劳是一定有的。

    对肃顺,胜保象其他的旗营将领一样,怨气很大,他还看不起肃顺。胜保三十岁不到,便曾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督师,节制各路,赐尚方宝剑,二品副将以下,可以先斩后奏,算是满洲名将。他的脾气极大,比肃顺还要跋扈,因此在武将之中,也是肃顺最为忌惮的一个人。

    恭亲王拉拢胜保,也是他觉得胜保可用。胜保于是带兵日夜兼程去了热河,以叩谒梓宫的名义。

    胜保的钦差行辕,摆在了距行宫五里的地方,由礼部的官员陪着,在大行皇帝的梓宫前,放声嚎啕,直哭得天昏地暗,让整个行宫的人都知道,他胜保来了。

    然后,咸丰皇帝的灵柩被送回京城,胜保率兵一路护送两宫太后回京。而在京城中的醇郡王,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掏出鎏金的大怀表,看着时辰,等待两宫太后和小皇帝回京。只要两宫太后安全回京,他就立即率神机营捉拿肃顺。(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陈玉成自寻死路

    曾国藩在1861年底,没有选择反清,他对曾纪泽在北方的行动,还并不知情,他打算继续平定长毛。安庆一战他消灭了陈玉成的兵团精锐,可是他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因为曾国藩发动会战的目标有两个:一是打下安庆,二是干掉陈玉成。

    只要陈玉成还活着,就意味第二个目标并没有完成。曾国藩深知陈玉成是个将才,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彻底干掉他,一旦给了他喘息休养的机会,他就很有可能率军东山再起,到时候再想解决他就没这么容易了。

    曾国藩不想放虎归山,所以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将湘军全部主力集中到皖北战场,全面攻占陈玉成在皖北的地盘,直到消灭陈玉成本人。

    摆在陈玉成面前的,是如何应对湘军的穷追猛打。这关系到皖北,也关系到他自己的前途命运。

    摆在陈玉成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死守皖北,与湘军决一雌雄,以图东山再起;或者退出皖北,等到东山再起之后,再与湘军决一死战。

    这两条路都不大好走。

    第一条路可以说是一条死路。陈玉成手握精兵强将之时尚且不是湘军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别说是东山再起,能与湘军周旋下去就不错了。

    第二条路就要比第一条路高明很多。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时避开湘军锋芒,积蓄力量再来报仇雪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也算是上策。

    然而一向英明的陈玉成,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他选择了自寻死路!

    安庆失守之后,陈玉成率部退出集贤关,经宿松撤到湖北黄梅,后又辗转占领皖北重镇庐州,准备以此为中心与湘军再战一场。

    连陈玉成的部将赖文光也看出来了,“此乃英王自取祸亡,累国之根也。”

    庐州虽然城高池深,战略地位也不错,但这一切都已经不是优势,因为庐州此时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湘军打下安庆之后,曾国藩来信命令湘军各部抓紧机会,最大可能地快速蚕食陈玉成的地盘,安庆下游的池州、铜陵、无为、运漕、东关等地都已落入曾国荃之手,庐州的粮道已经被湘军切断。皖北的桐城、舒城、宿松、庐江都被湘军攻陷,庐州南面屏障尽失。陈玉成西进湖北曾经驻守过的黄梅、蕲州、广济、黄州、随州等地也都已经全部放弃,庐州西线全面瓦解。除此以外,庐州北面还有袁甲三和胜保的部队,可以说,曾国藩让陈玉成进入庐州,那是“请君入瓮”。

    此时的庐州,已经被湘军层层包围,完全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境。对陈玉成更为不利的是,援救安庆的杨辅清、林绍璋和黄文金都已经撤到江南,皖北就只剩下他的一支孤军。

    陈玉成率领一支残兵败将组成的孤军,一味坐守孤城意味着自杀。

    陈玉成从童子军中脱颖而出,从普通一兵升到万众瞩目的英王,一路上可谓是一帆风顺,基本上没有受过挫折,是个常胜将军。安庆会战他独自苦战一年多,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安庆落入湘军之手。

    天王洪秀全又责他停职反省,这种空前的责罚,对陈玉成的自信心无疑是空前沉重的打击,加上兄弟们一个个死在他眼前,也让他非常内疚,他受不了“教主大人”如此严厉的批评,此时洪秀全还让他下了岗,这个面子,他一下子还真无地自容。

    李秀成最懂得陈玉成此时心境,一向精明自私的李秀成决定不去庐州救陈玉成,他对部下说:“英王见势如此,主又严责,革其职权,心烦意乱,愿老于庐城,故未他去,坐守庐城,愚策!”

    抱着重振皖北的想法,1861年冬,陈玉成不顾一切,自寻死路。

    他奏请洪秀全封部将陈德才为扶王,梁成富为启王,赖文光为遵王,蓝成春为祜王,并命令他们西进河南和陕西广招兵马之后,再回来克复皖北,以图东山再起。而他自己却坚定地留在了庐州指挥皖北将士与湘军浴血奋战。

    陈玉成做出如上选择的重要原因,就是陈玉成把皖北的得失和天国的兴亡,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但正如赖文光后来所说,陈玉成的这个选择,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天国。因为陈玉成是天国此时最重要的顶梁柱之一,他不爱惜自己,从根本上来看也就是不爱惜天国。

    就在远征军出发不久,天王洪秀全的圣旨也发到庐州,命令陈玉成积极与湘军开战,夺粮接济天京。洪秀全的这道诏书,或许让陈玉成无意识地看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于是急令陈德才和其他三王放弃远征,火速回师庐州。可是远征军却一直没有回来。

    从派遣远征军这一决定来看,此时的陈玉成是矛盾的,一方面他看到了重振皖北希望渺茫,但另一方面他又想坚守皖北,这种矛盾的心态,使他做出了上述分兵的决策,从而进一步削弱了自己的实力,也加速了庐州危机的到来。因为他没有料到,湘军的追兵很快就杀到了!

    陈玉成刚到庐州不久,城外很快就狼烟四起,黑压压一片都是湘军。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第一个赶到庐州追杀陈玉成的将领,还是陈玉成的老对手多隆阿。

    就在洪秀全的诏书到达庐州的同一天,多隆阿也从舒城出发,率领十四营清军直逼庐州城。

    陈玉成在桐城挂车河先后三次败于多隆阿,已经充分领教了这个绿营奇迹“多龙”的厉害,他知道单凭自己手下这点兵力,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这才意识到派遣远征军是一个错误,于是写了一封告急信给陈德才,让他率兵回援庐州。

    可是求援信石沉大海,迟迟不见陈德才的回信,也不见远征军的影子。原来,这封信已经被清军截获。就算陈德才收到信函,能不能赶到也是个问题,因为此时他们已经越过颍州向河南进军。(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天大的秘密

    两宫太后的车驾始终比八大顾命大臣的车驾要快,因为咸丰皇帝的灵柩太重了,得一百二十人来抬。这样慈禧和肃顺的距离越拉越大,肃顺的心腹杜翰感觉不对劲了,他一向机警,熟读历史,帝王之术可以说登峰造极,不必他爹差。

    杜翰的父亲杜受田,是咸丰当皇子时的老师,咸丰能够登上帝位,可以说拜这位老师所赐。道光皇帝的身体不好之后,便开始为立储考虑人选。身为四阿哥的咸丰,虽然年长,但身体有跛足的缺陷,文才武略,也都逊于当时的六阿哥奕訢。然而在道光皇帝对两位皇子的两次考察中,咸丰却靠了老师杜受田的指点,胜过了恭亲王:第一次,是在南苑围猎。满洲人重骑射,道光所考察的,是阿哥们的身手。比试下来,自然是六阿哥猎获最丰,而四阿哥竟然一箭未发,一物未得。道光问起来,四阿哥按照杜受田事先教好的说法,回答道:“时方春和,鸟兽孕育,不忍伤生。”这个说法,博得道光的激赏,认为他大有君主之度。第二次,是道光病重之时,要对这两个儿子的见识,做最后的考察。六阿哥谈的是如何为政,如何用人,如何治国,尽吐胸中抱负,口若悬河。杜受田明知四阿哥在这方面,也是万万无法与弟弟一较短长的,因此密密嘱咐了三个字:“只管哭!”于是轮到四阿哥觐见,回答问题时,他便由始至终,伏地饮泣,把病榻上的道光弄得感动异常,定下遗命:“皇四子奕詝,天生纯孝,可继大任。”

    咸丰皇帝绝地反击,终登大宝,对老师感激不尽,荣宠有加。杜受田死时,谥号“文正”,又追封为“太师大学士”,是有清一代大臣中仅有的一人。而他的儿子杜翰,也不免被皇帝推爱,超擢为军机大臣,却和肃顺心意相合,两人关系不一般。

    杜翰对慈禧,则始终抱有一点疑虑,虽然肃顺已经派了景寿以御前大臣和懿亲的身份,骑马在御驾左右扈从。护驾的前锋营,上千人都是肃顺的人,他还是不放心,对肃顺说:“景寿为人忠厚,要是鬼子六有什么计策,他难以应变,最好派人把太后的车驾追回,一起回京。”

    肃顺这时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派心腹勒保带骁骑营六百人前去通知两宫太后在密云歇息一日,等皇帝的灵柩一起回宫。

    勒保的骁骑营快马加鞭,在出了密云离古北口二十里的地方,终于追上了两宫的车驾,口称肃中堂有急命,殿后的士兵,都是肃顺的人,亦不敢拦他。

    勒保带着六百骑兵,疾驰到御驾近前,找到了扈从御前大臣景寿,将肃顺的“手谕”递了过去,大声说:“景公爷,肃中堂有命,请御驾回密云歇息,明日再一道上路。”

    “这,我们已经出了城,走回头路,恐怕不合礼数……”景寿迟疑了,说。

    “肃中堂之命,不可违抗。”勒保道:“否则小的人头不保,请公爷不要为难小的。”

    慈禧坐在马车里,也将勒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紧张。本以为按计划快速回京就逃出了肃顺的掌握,没想到他竟然派了马队来追。眼前这个难关,怎么过?这个带队的军官,听口气很嚣张,而且竟然没向御驾请安,多半是肃顺的心腹,万一作乱,如何是好?

    景寿一想,这肃顺搞什么鬼,难道计划有变?他没多想,准备回密云,这时只见后方尘土飞扬,又有一支马队,蹄声如雷,向着御驾的方向疾驰而来。

    “奴才荣禄,向两宫太后请安,护驾来迟,还望恕罪!”这时,荣禄带着一队百人的御前侍卫舍命狂奔,终于赶上了两宫太后的车驾,先声夺人,远远喊道。

    “是荣禄!”轿厢中的慈禧,一把握住慈安太后的手,对她说:“姐姐,这下可不怕了。荣禄是我们的人。”

    御驾周围,侍卫满布,但这些兵,现在到底听谁的,都拿不准,景涛有点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勒保见荣禄马队卷地而来的声势不小,还装配了洋枪,脸上微有惧色,凝神戒备。

    “景公爷!请继续前行,恭亲王和各位大臣都还在郊外等着两宫太后的车驾。”荣禄驰到面前,见了景寿,在马上行了一个军礼。

    “荣禄,你这算什么?护卫两宫座驾,肃中堂早有安排,没你们什么事。”勒保大声问道。

    “卑职前来护驾。既然两宫无事,我的心里也就安定多了。”荣禄在马上抱一抱拳,道:“勒佐领,太后们要回京,你这又算是什么?”

    “我奉肃中堂之命,请御驾回密云歇息!”

    “勒保,你敢犯驾?”荣禄的脸色一沉道,他寻思着,自己这一百多人,假如真的跟骁骑营交手,一定会是一场血战。但他一点也不怕,只要御驾这边打起来,胜保的兵就可以冲过来帮忙。

    “你算什么东西,敢违肃大人的命令!”勒保探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向荣禄一指,他身旁的几名骑兵见了,也都随着抽刀在手。

    “我只知道有皇上和两宫太后,不知有什么肃中堂。”荣禄厉声道:“勒保!在御驾之前拔刀,这是死罪!还不放下!”

    “荣禄,你不要逼我动手!”勒保狞笑一声,红着眼,道:“把我逼急了,我将你们统统都杀了。肃中堂有令,对阻挡我们的人,格杀勿论!”

    “勒保,别人怕你,我可不不怕你。”荣禄也拔出了军刀,指向勒保他们。

    紧跟在勒保身旁的阿尔哈图,见荣禄拔刀,拔刀冲了过去,荣禄反手一刀,结结实实地劈在阿尔哈图的左颈上,因为使力太大,竟至深嵌入骨。阿尔哈图闷哼一声,连人带刀,一头栽倒在马下。

    然后,荣禄大呼道:“勒保犯驾,人皆可杀!兄弟们,给我杀。”

    勒保大怒,指挥骁骑营骑兵冲杀过来,荣禄指挥洋枪队对阵。一时间,枪声大作,骁骑营的士兵死了不少。

    不过,骁骑营毕竟是骑兵的精锐,而且勒保指挥经验丰富,加上荣禄的手下对洋枪也不熟悉,边打还要边装子弹,一会儿双方就只能肉搏了,场面血腥。

    景涛吓得面色惨白,汗如浆出,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竟然忘了下命令,御前那些侍卫,都不知道帮哪边好。

    渐渐的,荣禄的队伍就支持不住了,被砍翻了一大半。

    荣禄却在两宫的车驾前寸步不离,安慰她们说:“太后放心,胜将军的马队,听到动静一会就到了。”

    这时,刀箭无眼,一支利箭向飞来车驾里的慈禧,荣禄挺身挡住,正中他的左肩,他咬着牙忍住了疼痛,继续指挥手下血战。

    胜保的马队三千人,姗姗来迟,他觉得情况越是危急,就越显得自己很重要。不过胜保倒不是个浑球,办事倒是利落。勒保的死党,无人相助之下,不敢抵抗,乖乖地下马交了刀,被捆了起来,骁骑营第三佐的三四百人,全部被制服。

    勒保很无奈。这时,额驸景寿也不敢说什么,慈禧这才放下心来,去了这个阻碍,御驾的车队可以继续前行回京。

    就在这时,曾纪泽的湘军到了,将胜保的马队去路拦住,让胜保的人滚开。

    胜保说:“本将军是来护驾的,我可有两万人。”

    “两万人?人多就能打胜仗的话,你就不叫败保了。”曾纪泽不屑,道:“湘军上下听令,护卫两宫太后,乃是御前侍卫之职,闲杂人等都必须离开。靠近御驾者,按照大清律法,以谋逆罪立即诛杀!胜保靠近御驾就杀胜保,荣禄靠近就杀荣禄,勒保靠近就杀勒保!我报十个数,之后,格杀勿论!”

    “十、九、八……三、二……”

    “小子欺人太甚!”胜保一挥手,他身后的骑兵就冲了过来,卷起一堆尘土。

    可惜,这些骑兵面对训练有素的湘军火枪队,他们是在找死!

    “列队!”

    “预备!”

    “放!”

    曾纪泽身后的二虎下令,湘军火枪队按照三十人一排,二十列组成一个战斗方阵,一阵射击下来,别说胜保的马兵,就算一只鸟都飞过去。

    砰砰砰!

    这场大屠杀只持续不到半个时辰,胜保的三千人就被屠戮了八成,胜保狼狈而逃。

    曾纪泽的湘军很快控制了场面,景寿结结巴巴问曾纪泽:“你是肃相的人?”

    曾纪泽说:“我只为自己做事!”

    曾纪泽让景寿带御前侍卫离远一点,他有话要跟两宫太后说。

    景寿见湘军黑乎乎的枪口对着他们,很知趣就走了。

    慈禧这时在马车上,吓出一身冷汗,她问曾纪泽:“你是肃顺的人?”

    曾纪泽笑道:“我的话不会说第二遍。要是我是肃顺的人,你现在还能活着么?”

    “你想要什么?”慈禧问道。

    “天下太平!”曾纪泽说。

    那一天傍晚,古北口的夕阳中,没有人知道曾纪泽和慈禧说了一些什么,做了一些什么,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这些成了天大的秘密,此后慈禧也不愿跟任何人谈起。

    两宫太后的车驾过了顺义,恭亲王就率领大批官员在此接驾。

    “臣恭请皇太后圣安!”恭亲王跪在御驾之前说。

    一路惊魂的两宫太后,至此才敢确定,自己终于平安了,不由执手喜极而泣。

    两宫太后回京之后,政变的礼炮炸开了北京城的天空,奕譞带着神机营的精锐,第一时间就逮捕了刚回到北京的肃顺,把他送上了菜市口的断头台。

    临刑前,肃顺用唐代诗人杜牧的七绝《赤壁》中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的作为绝笔,要揭露一个天大的秘密,周郎便指的恭亲王奕訢,“二乔”便是指的慈禧和丽贵妃这对姐妹,不过他也绝对想不到,“锁二乔”的不是奕訢一人,而是奕訢和奕譞兄弟俩,这种大胆而罔顾世间人伦的想法,很多人想都不敢想,慈禧居然这么做了!

    这一段,《清史稿》里的春秋笔法写得特别生动,“将行刑,肃顺肆口大骂,其悖逆之声,皆为人臣子所不忍闻。又不肯跪,刽子手以大铁柄敲之,乃跪下,盖两胫已折矣,遂斩之。”

    翻译成大白话的意思是说,肃顺将要被砍头了,觉得要向公众揭露恭亲王奕訢和慈禧太后的奸情,于是在刑场站着慷慨陈词,告诉围观的群众同治皇帝不是咸丰皇帝亲生的,咸丰皇帝不行,没有生育能力,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当然没人相信,那些忠于大清的臣民们听了都觉得脏了耳朵,要去河里拿水洗洗,刽子手很愤怒地拿着大铁柄敲碎了肃顺的膝盖骨,然后才把他的头砍下来。

    砍了肃顺,搞定其他顾命大臣后,慈禧便再一次上位了!这一次,她可以骄傲地说:这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决定她的命运了!公元1861年农历11月1日,这一天的老皇历上写着:黄道大吉,宜登基、乔迁,煞南。于是同治皇帝奉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在紫禁城的养心殿东边的一所屋子垂帘听政。在同治皇帝的龙椅后面,挂了一黄屏,后来慈禧嫌黄屏碍眼,改成了黄幔,慈安皇太后与慈禧皇太后并坐在黄幔后面。恭亲王奕訢站在左边,醇郡王奕譞站在右边。从此,清王朝和中国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他们五个人从此站了起来,这一年:慈禧27岁,慈安25岁,恭亲王奕訢28岁,醇郡王奕譞21岁,同治皇帝6岁。

    两个月后,曾纪泽率湘军的火枪队回到了安庆,面见曾国藩。,他给父亲带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道圣旨:曾国藩任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督办四省(苏、皖、浙、赣)军务,其巡抚、提镇以下悉归节制!

    曾国藩听说提拔他的肃顺被杀,原本还有点心慌,见了圣旨的内容,大为不解,看了儿子曾纪泽一眼,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曾纪泽笑而不语,也绝口不再提北上勤王的事。(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天大的秘密

    两宫太后的车驾始终比八大顾命大臣的车驾要快,因为咸丰皇帝的灵柩太重了,得一百二十人来抬。这样慈禧和肃顺的距离越拉越大,肃顺的心腹杜翰感觉不对劲了,他一向机警,熟读历史,帝王之术可以说登峰造极,不必他爹差。

    杜翰的父亲杜受田,是咸丰当皇子时的老师,咸丰能够登上帝位,可以说拜这位老师所赐。道光皇帝的身体不好之后,便开始为立储考虑人选。身为四阿哥的咸丰,虽然年长,但身体有跛足的缺陷,文才武略,也都逊于当时的六阿哥奕訢。然而在道光皇帝对两位皇子的两次考察中,咸丰却靠了老师杜受田的指点,胜过了恭亲王:第一次,是在南苑围猎。满洲人重骑射,道光所考察的,是阿哥们的身手。比试下来,自然是六阿哥猎获最丰,而四阿哥竟然一箭未发,一物未得。道光问起来,四阿哥按照杜受田事先教好的说法,回答道:“时方春和,鸟兽孕育,不忍伤生。”这个说法,博得道光的激赏,认为他大有君主之度。第二次,是道光病重之时,要对这两个儿子的见识,做最后的考察。六阿哥谈的是如何为政,如何用人,如何治国,尽吐胸中抱负,口若悬河。杜受田明知四阿哥在这方面,也是万万无法与弟弟一较短长的,因此密密嘱咐了三个字:“只管哭!”于是轮到四阿哥觐见,回答问题时,他便由始至终,伏地饮泣,把病榻上的道光弄得感动异常,定下遗命:“皇四子奕詝,天生纯孝,可继大任。”

    咸丰皇帝绝地反击,终登大宝,对老师感激不尽,荣宠有加。杜受田死时,谥号“文正”,又追封为“太师大学士”,是有清一代大臣中仅有的一人。而他的儿子杜翰,也不免被皇帝推爱,超擢为军机大臣,却和肃顺心意相合,两人关系不一般。

    杜翰对慈禧,则始终抱有一点疑虑,虽然肃顺已经派了景寿以御前大臣和懿亲的身份,骑马在御驾左右扈从。护驾的前锋营,上千人都是肃顺的人,他还是不放心,对肃顺说:“景寿为人忠厚,要是鬼子六有什么计策,他难以应变,最好派人把太后的车驾追回,一起回京。”

    肃顺这时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派心腹勒保带骁骑营六百人前去通知两宫太后在密云歇息一日,等皇帝的灵柩一起回宫。

    勒保的骁骑营快马加鞭,在出了密云离古北口二十里的地方,终于追上了两宫的车驾,口称肃中堂有急命,殿后的士兵,都是肃顺的人,亦不敢拦他。

    勒保带着六百骑兵,疾驰到御驾近前,找到了扈从御前大臣景寿,将肃顺的“手谕”递了过去,大声说:“景公爷,肃中堂有命,请御驾回密云歇息,明日再一道上路。”

    “这,我们已经出了城,走回头路,恐怕不合礼数……”景寿迟疑了,说。

    “肃中堂之命,不可违抗。”勒保道:“否则小的人头不保,请公爷不要为难小的。”

    慈禧坐在马车里,也将勒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紧张。本以为按计划快速回京就逃出了肃顺的掌握,没想到他竟然派了马队来追。眼前这个难关,怎么过?这个带队的军官,听口气很嚣张,而且竟然没向御驾请安,多半是肃顺的心腹,万一作乱,如何是好?

    景寿一想,这肃顺搞什么鬼,难道计划有变?他没多想,准备回密云,这时只见后方尘土飞扬,又有一支马队,蹄声如雷,向着御驾的方向疾驰而来。

    “奴才荣禄,向两宫太后请安,护驾来迟,还望恕罪!”这时,荣禄带着一队百人的御前侍卫舍命狂奔,终于赶上了两宫太后的车驾,先声夺人,远远喊道。

    “是荣禄!”轿厢中的慈禧,一把握住慈安太后的手,对她说:“姐姐,这下可不怕了。荣禄是我们的人。”

    御驾周围,侍卫满布,但这些兵,现在到底听谁的,都拿不准,景涛有点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勒保见荣禄马队卷地而来的声势不小,还装配了洋枪,脸上微有惧色,凝神戒备。

    “景公爷!请继续前行,恭亲王和各位大臣都还在郊外等着两宫太后的车驾。”荣禄驰到面前,见了景寿,在马上行了一个军礼。

    “荣禄,你这算什么?护卫两宫座驾,肃中堂早有安排,没你们什么事。”勒保大声问道。

    “卑职前来护驾。既然两宫无事,我的心里也就安定多了。”荣禄在马上抱一抱拳,道:“勒佐领,太后们要回京,你这又算是什么?”

    “我奉肃中堂之命,请御驾回密云歇息!”

    “勒保,你敢犯驾?”荣禄的脸色一沉道,他寻思着,自己这一百多人,假如真的跟骁骑营交手,一定会是一场血战。但他一点也不怕,只要御驾这边打起来,胜保的兵就可以冲过来帮忙。

    “你算什么东西,敢违肃大人的命令!”勒保探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向荣禄一指,他身旁的几名骑兵见了,也都随着抽刀在手。

    “我只知道有皇上和两宫太后,不知有什么肃中堂。”荣禄厉声道:“勒保!在御驾之前拔刀,这是死罪!还不放下!”

    “荣禄,你不要逼我动手!”勒保狞笑一声,红着眼,道:“把我逼急了,我将你们统统都杀了。肃中堂有令,对阻挡我们的人,格杀勿论!”

    “勒保,别人怕你,我可不不怕你。”荣禄也拔出了军刀,指向勒保他们。

    紧跟在勒保身旁的阿尔哈图,见荣禄拔刀,拔刀冲了过去,荣禄反手一刀,结结实实地劈在阿尔哈图的左颈上,因为使力太大,竟至深嵌入骨。阿尔哈图闷哼一声,连人带刀,一头栽倒在马下。

    然后,荣禄大呼道:“勒保犯驾,人皆可杀!兄弟们,给我杀。”

    勒保大怒,指挥骁骑营骑兵冲杀过来,荣禄指挥洋枪队对阵。一时间,枪声大作,骁骑营的士兵死了不少。

    不过,骁骑营毕竟是骑兵的精锐,而且勒保指挥经验丰富,加上荣禄的手下对洋枪也不熟悉,边打还要边装子弹,一会儿双方就只能肉搏了,场面血腥。

    景涛吓得面色惨白,汗如浆出,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竟然忘了下命令,御前那些侍卫,都不知道帮哪边好。

    渐渐的,荣禄的队伍就支持不住了,被砍翻了一大半。

    荣禄却在两宫的车驾前寸步不离,安慰她们说:“太后放心,胜将军的马队,听到动静一会就到了。”

    这时,刀箭无眼,一支利箭向飞来车驾里的慈禧,荣禄挺身挡住,正中他的左肩,他咬着牙忍住了疼痛,继续指挥手下血战。

    胜保的马队三千人,姗姗来迟,他觉得情况越是危急,就越显得自己很重要。不过胜保倒不是个浑球,办事倒是利落。勒保的死党,无人相助之下,不敢抵抗,乖乖地下马交了刀,被捆了起来,骁骑营第三佐的三四百人,全部被制服。

    勒保很无奈。这时,额驸景寿也不敢说什么,慈禧这才放下心来,去了这个阻碍,御驾的车队可以继续前行回京。

    就在这时,曾纪泽的湘军到了,将胜保的马队去路拦住,让胜保的人滚开。

    胜保说:“本将军是来护驾的,我可有两万人。”

    “两万人?人多就能打胜仗的话,你就不叫败保了。”曾纪泽不屑,道:“湘军上下听令,护卫两宫太后,乃是御前侍卫之职,闲杂人等都必须离开。靠近御驾者,按照大清律法,以谋逆罪立即诛杀!胜保靠近御驾就杀胜保,荣禄靠近就杀荣禄,勒保靠近就杀勒保!我报十个数,之后,格杀勿论!”

    “十、九、八……三、二……”

    “小子欺人太甚!”胜保一挥手,他身后的骑兵就冲了过来,卷起一堆尘土。

    可惜,这些骑兵面对训练有素的湘军火枪队,他们是在找死!

    “列队!”

    “预备!”

    “放!”

    曾纪泽身后的二虎下令,湘军火枪队按照三十人一排,二十列组成一个战斗方阵,一阵射击下来,别说胜保的马兵,就算一只鸟都飞过去。

    砰砰砰!

    这场大屠杀只持续不到半个时辰,胜保的三千人就被屠戮了八成,胜保狼狈而逃。

    曾纪泽的湘军很快控制了场面,景寿结结巴巴问曾纪泽:“你是肃相的人?”

    曾纪泽说:“我只为自己做事!”

    曾纪泽让景寿带御前侍卫离远一点,他有话要跟两宫太后说。

    景寿见湘军黑乎乎的枪口对着他们,很知趣就走了。

    慈禧这时在马车上,吓出一身冷汗,她问曾纪泽:“你是肃顺的人?”

    曾纪泽笑道:“我的话不会说第二遍。要是我是肃顺的人,你现在还能活着么?”

    “你想要什么?”慈禧问道。

    “天下太平!”曾纪泽说。

    那一天傍晚,古北口的夕阳中,没有人知道曾纪泽和慈禧说了一些什么,做了一些什么,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这些成了天大的秘密,此后慈禧也不愿跟任何人谈起。

    两宫太后的车驾过了顺义,恭亲王就率领大批官员在此接驾。

    “臣恭请皇太后圣安!”恭亲王跪在御驾之前说。

    一路惊魂的两宫太后,至此才敢确定,自己终于平安了,不由执手喜极而泣。

    两宫太后回京之后,政变的礼炮炸开了北京城的天空,奕譞带着神机营的精锐,第一时间就逮捕了刚回到北京的肃顺,把他送上了菜市口的断头台。

    临刑前,肃顺用唐代诗人杜牧的七绝《赤壁》中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的作为绝笔,要揭露一个天大的秘密,周郎便指的恭亲王奕訢,“二乔”便是指的慈禧和丽贵妃这对姐妹,不过他也绝对想不到,“锁二乔”的不是奕訢一人,而是奕訢和奕譞兄弟俩,这种大胆而罔顾世间人伦的想法,很多人想都不敢想,慈禧居然这么做了!

    这一段,《清史稿》里的春秋笔法写得特别生动,“将行刑,肃顺肆口大骂,其悖逆之声,皆为人臣子所不忍闻。又不肯跪,刽子手以大铁柄敲之,乃跪下,盖两胫已折矣,遂斩之。”

    翻译成大白话的意思是说,肃顺将要被砍头了,觉得要向公众揭露恭亲王奕訢和慈禧太后的奸情,于是在刑场站着慷慨陈词,告诉围观的群众同治皇帝不是咸丰皇帝亲生的,咸丰皇帝不行,没有生育能力,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当然没人相信,那些忠于大清的臣民们听了都觉得脏了耳朵,要去河里拿水洗洗,刽子手很愤怒地拿着大铁柄敲碎了肃顺的膝盖骨,然后才把他的头砍下来。

    砍了肃顺,搞定其他顾命大臣后,慈禧便再一次上位了!这一次,她可以骄傲地说:这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决定她的命运了!公元1861年农历11月1日,这一天的老皇历上写着:黄道大吉,宜登基、乔迁,煞南。于是同治皇帝奉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在紫禁城的养心殿东边的一所屋子垂帘听政。在同治皇帝的龙椅后面,挂了一黄屏,后来慈禧嫌黄屏碍眼,改成了黄幔,慈安皇太后与慈禧皇太后并坐在黄幔后面。恭亲王奕訢站在左边,醇郡王奕譞站在右边。从此,清王朝和中国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他们五个人从此站了起来,这一年:慈禧27岁,慈安25岁,恭亲王奕訢28岁,醇郡王奕譞21岁,同治皇帝6岁。

    两个月后,曾纪泽率湘军的火枪队回到了安庆,面见曾国藩。,他给父亲带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道圣旨:曾国藩任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督办四省(苏、皖、浙、赣)军务,其巡抚、提镇以下悉归节制!

    曾国藩听说提拔他的肃顺被杀,原本还有点心慌,见了圣旨的内容,大为不解,看了儿子曾纪泽一眼,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曾纪泽笑而不语,也绝口不再提北上勤王的事。(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曾纪泽带兵回安庆时,肃顺就被干掉了。肃顺被干掉,也是太大意了,他的行馆里只有一帮长随和听差,他正黄旗的侍卫都在芦殿护卫梓宫。

    那天深夜,醇郡王集合王府护卫和蒙古骑兵,由醇王宣谕去拿作乱的反贼肃顺。

    为了不惊动无关的人,醇的队伍都是步行,他自己坐了一顶大轿,向北大街行去。数十盏灯笼点起,显得雄壮肃穆,城里巡夜的兵卒,都只是跪地请安,无人敢多问一句王爷们要去哪里。

    到肃顺的行馆后,醇王下了轿子,将手一摆,他的队伍哗地一声散开,便有二三百背着俄罗斯步枪的兵便绕向后门去了。

    肃顺行馆的门口排着四名带刀侍卫,见了这样的阵仗,惊疑不定,一名侍卫领班给醇王行过了礼,陪着笑问道:“不知几位王爷,有什么吩咐?”

    “肃顺呢?”醇王厉声问道,“叫他出来接旨!”

    侍卫领班见醇王盛气凌人,直呼肃顺的名字,便知道坏了。他跟另外三名侍卫,都是正黄旗的侍卫,眼见得肃顺要倒大霉,正要进去禀报,行馆的大门忽然洞开,杜翰背着手走出来了。他正在肃顺的行馆内,等着御驾的消息,此刻见了外面这等阵势,先是一愣,看了看,知道醇王是正主,皱着眉头道:“七爷,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醇王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谕旨一扬,道:“本王奉旨拿问肃顺!”

    “七爷,你糊涂了吧?”杜翰强装镇定,笑道:“谕旨必经顾命,由军机出,你拿了一张纸就说谕旨,是要矫诏作乱么?”

    “混账!”醇王被杜翰一番挤兑,恼羞成怒,还没来得急再说话,却见肃顺大步走了出来,身上的袍子还没扣好,显是才从床上爬起来,指着醇王的鼻子道:“老七,你的神机营是要作乱嚒?是不是鬼子六让你来的?”

    “是又怎么样?”醇王冷笑道,“识相的话,快束手就擒。”

    肃顺铁青着脸,对醇王身后的神机营大声说道:“大行皇帝尸骨未寒,恭王和醇王矫诏作乱,你们跟着他,不怕被诛九族嚒?”

    醇王见肃顺和杜翰一口一个“矫诏”,还想乱他的军心,勃然大怒,立即骂道:“肃六,我没那么多废话跟你说,既然你不奉诏,来人,给我拿下!”

    “是!”醇王身后的王府护卫答应一声,拔刀向前。

    这时,肃顺也大喝一声:“来人,将这群乱党统统拿下!”

    醇王先是一愣,只见行馆左右的两间屋子里,哗啦哗啦冲出来上百名侍卫,在行馆门前摆成三排,手中刀光雪亮,对准了王府护卫。

    醇王一急,狠了心一挥手:“上!谁敢抗旨,格杀勿论!”

    王府的护卫向前一冲,便跟粘杆侍卫交上了手,乒乒乓乓打了一阵,便又各自分开,粘杆侍卫的阵列未动,王府护卫倒是退了回来。

    双方都是旗下的子弟,虽然都没有什么当真跟人动手的经验,相较之下,王府护卫就显得颇有不如,虽然人多,但一回合打下来,倒伤了七八十个,而对面只伤了三四人。

    醇王心里大急:这样下去,要坏事!他立即下令:“洋枪队,给我上!”

    那帮得了洋枪的神机营一出手,砰砰砰一阵猛射,肃顺的侍卫队就乱了阵脚,纷纷败退,肃顺一看形势不对,便往回跑,却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手脚并用想爬起来,说时迟,那时快,醇王带了十几名护卫冲上前去,将肃顺五花大绑。

    一番战斗之后,醇王的神机营大胜,醇王冷笑,展开了手中的谕旨,宣布了慈禧的谕旨。杜翰已经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身材壮实的肃顺却仍挣扎着不肯跪。醇王府的护卫领班拔出佩刀,说一声:“肃中堂,得罪!”

    用刀背在肃顺膝弯处狠狠一击,肃顺只觉痛彻心扉,双腿一软,终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被几个护卫掀住脑袋按在地上接旨。

    “奉旨:肃顺矫诏窃政,包藏祸心,着即革职拿问!”醇王匆匆念完了这道只有一句话的谕旨,将肃顺行馆中的所有人等,连同他那两个小妾,就地羁押,等梓宫启程之后,再行处置。

    至于梓宫和那里的正黄旗侍卫,则由恭亲王亲自前去接手,这是头等大事,一丝也马虎不得。而醇王自己,坐镇步军统领衙门,以防再出什么意外。待到天一亮,就到京城宣示谕旨,告知肃顺就擒的消息。

    这时,京城里却一丝风声也没有收到。第二天一大早,载垣端华几个人,就已经到了设于隆宗门的军机处,开始处理公事。他们俩连同穆荫、匡源、焦佑瀛,都是第一拨回京的人,在这里上值,已经有好几天了。

    “老郑,还是京里好啊。”载垣一边感慨地对端华说,一边透过窗棂,看着乾清宫那高耸的飞檐,“紫禁城里的气象,热河的行宫是怎么也比不上了。”

    话音才落,却看见几个人从隆宗门转了进来,由个太监陪着,朝里面的养心殿走去。当先的一人,翎顶辉煌,不是恭亲王是谁?

    “鬼子六要进内廷?这不合规矩!”几个顾命大臣面面相觑,随即都反应过来,由载垣带着,出了军机处,一声招呼,叫住了恭王。

    “恭王。”载垣低着一辈,抱拳作礼,称呼得很客气,“你这是往哪去啊?”

    “我奉特旨,带这几位进去见见太后。”恭王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载垣这才看见,跟着恭王的,是贾桢,桂良,周祖培,文祥这几个人。贾桢是武英殿大学士,桂良是文华殿大学士,周祖培是体仁阁大学士,从礼制上来说,这就是朝廷的三位宰相,位齿俱尊。再加上一个和硕亲王,一个军机大臣文祥,这是要做什么?

    载垣心里嘀咕,见三位白发苍苍的大学士都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知道不好惹,于是向文祥问道:“博川,你不在军机当值,也要进去见太后,是有什么事?”

    文祥抱歉地笑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大约是给皇上添派师傅的事吧。”

    才启蒙的小皇帝,在热河的时候,因为要一切从简,所以只派了李鸿藻这一位师傅。现在既然回了京,添派一两位师傅,是题中应有之义,本身倒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若由此开了太后召见外官的先例,那就非同小可了。端华忍不住,嚷嚷起来:“太后不得召见外官!就算是要添师傅,那也得由我们来承旨写旨,你们怎么能这样胡来?”

    “四哥,”恭王看着端华,面带怒色,大声道:“你说的这规矩,你自己去跟太后说吧。”

    说罢,恭亲王自顾自地开步向里面走去,文祥和三位大学士,自然也堂而皇之地跟了进去。

    载垣和端华几个,楞在当场。肃顺和杜翰昨夜在密云就缚,他们还不知道。而缺了作为主心骨和谋胆的这两个人,以载垣的无能和端华的草包,对恭王的扬长而去,面面相觑。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恭王连同文祥等几位重臣,已经出了养心殿,往军机处来了,手里还捧着圣旨!

    恭亲王进了军机处,站定了脚步,大声说道:“载垣,端华,穆荫,匡源,焦佑瀛,接旨!”

    “未经顾命大臣之手,哪来的圣旨!”载垣感觉不对劲,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恭王也不去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将手里的圣旨展开捧读:“奉旨:将载垣、端华、肃顺革去爵职,拿交宗人府。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退出军机。应得之咎,派恭亲王会同大学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分别轻重,按律秉公具奏。”

    恭王的话音才落,被曹毓英等一班人称为“焦大麻子”的焦佑瀛,已经感觉到末日,哎呦一声,晕倒在地,但站在前面的端华,却不像他那样懦弱。

    “你们这是乱命!”载垣还没说话,端华已经暴跳如雷,大吼道:“乾清门侍卫何在?”

    话音才落,立刻便从隆宗门转进来十几名带刀的乾清门侍卫,单膝点地,哗啦啦跪了一片,齐声道:“听王爷吩咐!”

    “恭亲王祸乱朝政,给我拿了!”

    “嗻!”侍卫们霍地起身,紧紧盯住了恭亲王。

    恭亲王冷笑道:“端华,这里是京城,你当还在热河?”将手轻轻一摆,说声:“拿吧。”

    “嗻!”那十几名乾清门侍卫扑过来,却是把载垣和端华扯了大帽子,双手反剪,收拾得动弹不得。端华又惊又怒,拼力跳着脚,破口大骂,“你们这是乱命,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们……”

    恭亲王吩咐侍卫:“立即将他们送宗人府!明天带他们去见肃顺。”

    一夕之间,清廷天翻地覆,施行了不到两个月时间的顾命制度,被废除。那些平日里仰肃顺的鼻息,将顾命大臣倚为靠山的官员,无不胆战心惊过日子。而更多的人,受过肃顺的排挤打击,此时将一腔愤怒和欢喜都毫不掩饰地发泄出来,置酒高会,口沫横飞,大骂肃顺的跋扈,同时也大赞两宫的英明和恭亲王的魄力。

    顾命大臣下狱的下狱,待罪的待罪,军机处只剩下文祥一个军机大臣,几乎变成空转,这样的状况,亟待改变。倒不仅仅是补人的问题——补人总是容易的,关键是要将朝廷的政制先确定下来。

    皇帝还小,不能亲裁大政。在这样的情况下,必得有人辅佐,代行皇权。既然顾命制度已经被砸得粉碎,那么无非是在摄政与垂帘之间,做一个选择。

    摄政,恭亲王算是合适的人选。然而说到摄政,多尔衮的例子摆在那里,殷鉴不远,当时若不是孝庄太后曲意周旋,甚至传出“太后下嫁”的秘闻。因此没有人再敢做这样的倡议。就算恭亲王本人想这么做,也没人敢提议。

    既然摄政不可行,那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垂帘听政了。实际上,这已经是朝中大老心照不宣的事情,而恭王在热河与两宫的密谈中,彼此也已经取得了很好的默契——慈禧太后的原话是:“以后外面的事儿,我们姐俩都托付给六爷”。

    这算是在摄政和垂帘之间,一种折中的办法,也是在两宫太后和恭亲王之间的一种平衡。暂时来看,两方对这样的体制,都表示满意。有了这样一个宗旨,剩下的事情就是召集王公大臣、六部九卿、翰詹科道,集议垂帘的章程。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由恭王开了六个人的军机大臣名单,呈送两宫御览。名单上的人,是恭亲王、桂良、宝鋆、文祥、沈兆霖、曹毓英。他们议定八位顾命大臣的罪名。既然案子是比照谋逆来办的,那么领头的肃顺、载垣和端华,就绝无活命之理,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景寿,也该各有应得之咎。

    杀肃顺,在慈禧太后看来,是大快心意之事。肃顺当时在热河跋扈不臣,断绝宫禁,逼得两宫俯首认错的情形,她至今想起来,仍然是恨意满盈。慈禧决定将肃顺定了弃市,而载垣和端华则得赏一个全尸,赐令自尽。

    剩下的五个人里面,两位太后和恭亲王,独恶杜翰。他替肃顺他们出了不少坏主意,包括意图劫驾。可见杜翰罪行的程度,实在不下于载垣和端华,照理,也该难逃一死。然而他是杜受田的儿子。咸丰皇帝能得大位,全靠老师杜受田的帮忙,因此无论如何,不可以把杜受田的儿子一刀杀了。

    于是将剩下的五个人分为三等,景寿以反正的功劳,邀得宽免,不再加罪;穆荫、匡源、焦佑瀛,革职永不叙用;杜翰则定了充军,发往极北苦寒的乌苏雅里台。

    之后,慈禧还对这次政变中立下功劳的主要人员,做了封赏,第一功自然是恭王,于是在和硕亲王的名号之上,另赐了一个响亮的名头“议政王”。醇郡王赏了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总掌宫禁宿卫,是个极重要的位置。荣禄和胜保官都升一级,另加赏所有武将最为看重的花翎一支。

    “曾国藩和左宗棠那些湘军将领怎么办?他们都是肃顺提拔的!”恭亲王最后对慈禧说:“他们的兵权……?”

    “湘军的厉害,本宫见识过了。那个曾纪泽,带三千人屠戮胜保的两万精兵如屠杀猪狗。幸好他们不是肃顺的人,否则你我不会有今天。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曾国藩一定要大赏!”慈禧情绪有点激动,说:“曾国藩加太子少保衔,任两江总督兼协办大学士,督办四省军务,其巡抚、提镇以下悉归节制!”

    恭亲王还想说什么,慈禧说:“他们刚攻克了安庆,立了大功,应该大赏。要是逼急了他们,他们杀进京城来清君侧,怎么办?依本宫看,朝廷今后也应办洋务,旗兵也要用洋枪洋炮。”

    “本王也正有此意。”恭清王说。(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取代李鸿章

    慈禧顾虑湘军北上清君侧,而曾纪泽放过慈禧,任凭肃顺集团被干掉,一方面是出于让清廷不再闭关锁国的考虑,还有一个方面的考虑,是想给曾国藩制造“清君侧”的机会。曾纪泽始终认为,湘军造反的最佳时机是1861年底。所以他一回到安庆,就尽力劝说曾国藩考虑以清君侧为名,派军北上。

    那天深夜,曾国藩还在秉烛办公,曾纪泽进到父亲的书房问安,谈起清君侧的事。

    “打仗需要烧钱!”曾国藩思虑了良久,对曾纪泽说:“其实湘军如果反清,最大的问题,还是老问题,无法筹集足够多的饷银。按照常规,一个湘军每月需要白银六两。也就是说,现在,光五万嫡系湘军需要的银两就是三十多万两。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时为曾国藩直辖军队提供军饷的省份主要是:曾国藩直接管辖的两江三省,即江西、安徽、江苏三省;湘军的大本营湖广两省,即湖南、湖北两省;东南诸省当中受太平军袭扰最少的广东省。

    曾纪泽说:“湘军反清,湖南肯定鼎力支持。”

    曾国藩苦笑,湖南设立东征局,专门抽厘供给曾国藩的直辖军队,其办法就是在湖南征收厘金的基础上再加半厘。这样,过往湖南的商人就要多交一半的商业税,利润空间大为减少,苦不堪言。商人又将损失转嫁到老百姓身上,导致湖南物价飞涨。老百姓买不起东西,日子过得很苦。有人假借岳麓书院山长之名,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将东征局说得十分不堪。湖南士大夫纷纷传诵这篇文章,弄得曾国藩名气受损,东征局也差点因此停办。

    东征局里面的那些管事人,都是曾国藩的好朋友,他们不甘心失去湖南厘金这块最大的“蛋糕”,于是组织起一帮笔杆子,也写了一篇长文章,逐条批驳那位所谓的岳麓书院山长对东征局的“诽谤”。但商人、士大夫暗地里对东征局的抵制,伴随着东征局从设立到撤销的整个过程,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曾国藩说:“说实话,湖南现在为我们供应了大量军饷,平均每个月有七八万两之多。但由于湖南本身财政情况的恶化,湖南不可能承担更多的供饷任务。对于兵员日益增加的湘军来说,依旧把湖南视为军饷的主要来源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了,必须从其他省设法筹集到更多的军饷才能够用。”

    曾纪泽问道:“那湖北呢?湖广熟,天下足,鱼米之乡,也能为我们提供大量军饷。”

    曾国藩摇摇头,说自1857年初湘军将太平军赶出湖北后,一直到1861年陈玉成突破鄂东北防线杀入湖北的这四年,湖北并没有遭遇过大的战祸。擅长行政的湖北巡抚胡林翼开展了湖北新政,湖北的财政情况得到了根本的改善。湖北也因此得以与湖南并列,成为湘军的重要根据地之一。然而好景不长。1861年,陈玉成、李秀成两支大军先后袭扰湖北,湖北经济快速发展的势头被终结。这时候,湖北省自顾不暇,自然不能供给湘军更多的军饷。

    曾国藩说,去年胡林翼在武昌病逝,湖广总督官文迫不及待地总揽了湖北的军政大权。官文是满人,从情感上他更贴近八旗、绿营,对于日益强大的湘军,他一直存在着敌意。虽然他也为湘军的发展壮大做过一些事情,但也经常搞点小动作:“官文总揽湖北军政大权后,一改胡公在世时的政策,不再积极为湘军嫡提供军饷。除此之外,官文这人狡猾。凡是那些在湖北境内作战的湘军部队,他都积极提供粮饷。然而,对于那些在湖北以外区域作战的湘军部队,他则漠不关心,在提供粮饷的时候,总是要打折扣。”

    曾国藩说,李续宜的部队在湖北作战的时候,官文提供粮饷的积极性是很高的。后来,李续宜被任命为安徽巡抚,受我节制。李续宜的部队也到了安徽。这时候,官文明确表示,只愿意供给李续宜部六成军饷,不足的部分由我们设法补足。至于那些与湖北毫无瓜葛的曾国藩嫡系部队,比如曾国荃的吉字营,官文更加不愿意提供粮饷。

    曾纪泽说:“靠农民是筹集不了多少粮饷的,要靠商人。”

    “这也难呀。现在最多的盐商,也提供不了多少钱。”曾国藩说,在盐厘方面,由于淮盐水路运输的通道被九洑洲的长毛阻断,而陆路运输的通道又被苗沛霖阻断,淮盐很难运往引地。另外,由于淮盐外运的通道长期被阻断,原本是淮盐引地的湖北、湖南、江西等地的老百姓已经习惯了吃川盐、粤盐等,此时即便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将少量淮盐运到上述地方,也很难销售出去。

    湖北、湖南、江西等地的督抚也抵制淮盐输入,因为他们都从川盐入楚、粤盐入楚中尝到了甜头,向私盐贩子抽取的盐厘已经成了各省财政的支柱。一旦恢复淮盐引地,就损害了自己的利益。长此以往,商人也就不再运输,盐厘收入也就没了。

    还有,洋人倒是可以把大量淮盐运来卖,九洑洲的长毛不敢惹他们,然而这些黄头发、蓝眼睛带着坚船利炮的私盐贩子不可能向我们交税,这方面的盐厘收入几乎没有。因为不用交税,这些洋人可以将盐以极低的价格抛售,倒也不愁没人买。那些冒着生命危险走正规程序的中国商人可享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他们要交税,价格就压不下来,而盐的品质又低于川盐、粤盐,买的人很少。总而言之,安徽省在这段时期内,盐厘收入是很少的。

    “我们想从安徽入手解决粮饷问题,也是不现实的。”曾国藩说。

    曾纪泽道:“那江西怎么样,江西的厘金、漕折银一半归湘军支配,充作军饷。”

    曾国藩道:为了节约军饷,江西本省不养军队。如果遭遇太平军攻击,由湘军负责驱逐。然而,随着战争规模的日益扩大,我们的嫡系部队越来越多,军饷需求也日益增大,不得不突破当初的约定,向本属于江西巡抚支配的那一部分税收伸手。

    江西巡抚毓科、江西布政使张集馨警告曾国藩说,江西每年都入不敷出,如果不提前想办法,就会耽误军需。他要求曾国藩裁撤部分湘军,以减少军饷的供给。他还在私下里指责曾国藩,说他不顾百姓承受能力,一味横征暴敛,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假道学。

    张集馨的上述言论使曾国藩意识到,必须通过朝廷罢免毓科、张集馨两人,换上自己的人,后方才能稳固。清廷答应了曾国藩的请求,罢免了毓科、张集馨,并任命曾国藩的亲信沈葆桢为江西巡抚,李桓为江西布政使。

    曾国藩以为,换上了自己的人,江西的事就会好办起来。然而,就是沈葆桢、李桓这两左宗棠却很友好。当时,左宗棠率军进入浙江,阻挡了太平军进入江西的通道,是江西的一道天然屏障。左宗棠还多次率军进入江西剿杀太平军。曾国藩用着江西的饷银却不为江西办事,左宗棠不用江西的饷银却经常为江西打仗,这种局面使得沈葆桢终于迈出了背叛曾国藩而与左宗棠联合的第一步。

    左宗棠和曾国藩的关系,在宿松经过一段“蜜月期”后,又逐渐恶化,他们性格不合。在基本上脱离曾国藩的直接指挥,主持浙江军事之后,左宗棠越来越不把曾国藩放在眼里。曾国藩给他写的信,他经常不回。

    就在曾国藩为了各种事情和沈葆桢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左宗棠却和沈葆桢迅速地联合在了一起。曾国藩和沈葆桢之间的矛盾,主要因为沈葆桢不断地截留本该运往曾国藩大营的厘金。当时,在江西境内的勇丁有三万人之多,需要不少饷银才能养活,在这种情况下,沈葆桢不得不冒着被曾国藩弹劾的危险,克扣湘军的军饷。所以,江西也给不了多少钱。

    曾纪泽问道:“那广东呢?广东没有遭受长毛的大规模袭扰。随着粤盐不断地向湖南、江西输出,广东的经济在这个乱世当中,大力发展工商,是有钱的省份。”

    “为父也是这么想的。”曾国藩一直想从广东筹饷,因为他觉得正是湘军在湖南、江西等地的征战,才使得太平军没有进入广东,广东的安宁才得以保住,广东理应为湘军提供军饷。1862年初,一个叫朱潮的御史上奏提出,由曾国藩主管东南军事,四川、广东等省负责供给粮饷。曾国藩立马上奏,请求朝廷派人前往广东征收厘金,专门供给湘军。

    “不过如果我们造反,广东、四川绝对不可能为湘军提供军饷。说实话,我们现在军饷不足,别说造反,自顾不暇。好多军营已经拖欠了几个月的军饷了。”曾国藩叹了一口气道,“清君侧暂时不提了,边走边往前看吧。时势造英雄,反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条件还不成熟。”

    “好吧,那就再等等。条件不具备,我来创造条件!”曾纪泽想起了上海,上海开阜较早,商业发达,是当时中国对外开放的门户,每年关税厘金收入在五百万两白银以上,相当于中国岁入的十分之一。历史上曾国藩之所以派李鸿章组建淮军东下,就是想通过李鸿章控制上海的财政大权的便利,用以解决湘军日益严重的军饷匮乏问题。曾纪泽想,既然自己来了,就用不着李鸿章去上海了,他可以取代李鸿章。顶多,他带李鸿章去上海,不过,继续让李鸿章当幕僚。

    当时,出走的李鸿章又回到了曾国藩的身边。

    早在太平军占领徽州之后,李秀成又带兵直逼祁门,曾国藩才意识到李鸿章当初反对进驻祁门是正确的。幸亏李秀成最终没有进攻祁门,曾国藩才得以活命。于是他迅速带领自己的湘军撤离了祁门,到了东流。而李鸿章的另一同门郭嵩焘听说李鸿章离开曾府之后,也给李鸿章写信,要求他重新回到曾国藩府上,因为在当今之时,仅靠李鸿章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成功的。

    李鸿章本来就很后悔自己“弃师而去”,现在看来,重回曾府将是他唯一的选择。加上胡林翼也做了曾国藩的工作,曾国藩便给李鸿章写信,表达了他迫切希望李鸿章回来的愿望。李鸿章环顾左右,也确实只有曾国藩才能“赖以立功名”,于是,他在1861年7月重新回到曾国藩的大营,二人又开始了密切的合作。

    从此以后,李鸿章在曾国藩手下踏踏实实地做事,尽心尽职。不久李鸿章随同曾国藩自东流进驻安庆,共同商量进军金陵和进攻太平军的计划。1861年底,李秀成的几十万大军攻克杭州,威逼上海,上海人心惶惶。

    当时,江苏、浙江的大部分地区仍在太平军的控制之下,湘军想要进攻金陵,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分别进驻江苏、浙江,但是湘军的力量显然不足。因此攻克安庆,拿下安徽后,曾国藩想要编练淮勇,来补充湘军力量。

    而太平军在“保卫安庆”的战役中失利之后,李秀成采取了西线防御、东线进攻的战略,将东线的清军击溃,从而对上海造成了威胁。

    上海情势复杂,各种势力都在这里聚集。面对太平军的凌厉攻势,上海官绅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想尽各种办法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甚至不惜借助英法军队来为自己“剿匪”。于是他们派出代表——钱鼎铭等一行人,请求曾国藩派兵救援上海。钱鼎铭一见曾国藩就痛哭流涕,这让曾国藩相当头痛。同时钱鼎铭还提出上海的豪绅愿意每月筹集军饷60万两给湘军,这个诱人条件打动了曾国藩,湘军当时什么都不缺,正缺军饷。

    在选派将领进入上海的问题上,曾国藩费劲心思。他首先想让自己的弟弟曾国荃去上海,可是曾国荃一心想要攻克长毛的大本营天京,对上海根本不感兴趣。接着曾国藩又邀请湘军老将陈士杰,可是陈士杰也以老母年高需要照顾为由拒绝了曾国藩。

    曾纪泽这时主动请命,曾国藩心里很高兴。他也觉得儿子该独当一面了。于是曾国藩让曾纪泽以自己的名义去招人,为了保障曾纪泽的安全,他还将湘军里面的淮勇张遇春的春字营、程学启统领的开字营以及自己统领的亲兵营都交给曾纪泽负责。

    曾纪泽提出李鸿章是安徽人,让李鸿章给他当幕僚,方便招兵买马。

    曾国藩也觉得必须派一个能干的人帮曾纪泽对付朝廷,李鸿章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半个月后,曾纪泽带着李鸿章,还有其他人到了安徽合肥去招兵买马。(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招兵买马

    曾纪泽之所以要带李鸿章去安徽合肥招兵买马,是因为安徽合肥是李鸿章的老家,他的亲朋好友都在那里,李鸿章在曾国藩府上待了几年之后,为人更加成熟,名声自然在外,很多人都知道有李鸿章这号人物。加上曾国藩收复安庆,安徽团练对曾家军无不刮目相看,听说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亲自来招人,没有费多大心力便卓有成效。安徽当地那些兵勇也是一呼百应,纷纷聚集到曾纪泽的手下。

    曾纪泽的幕僚,除了李鸿章,还有王闿运。王闿运劝说肃顺干掉慈禧失败后,就对他失望了,在曾纪泽北上勤王那段时间,他对曾纪泽的野心刮目相看,投在他的门下。

    曾纪泽还带王闿运到安庆去见曾国藩,劝说曾国藩自立,但也失败了,便继续辅佐曾纪泽。

    在王闿运和李鸿章的帮助下,曾纪泽将合肥西乡里的一些比较有名的团练都聚集在一起,这些比较有名的民办团练负责人有周公山下的张树声、张树珊兄弟,大潜山北的刘铭传,大潜山西南的唐氏兄弟,紫蓬山的周氏兄弟等。除此之外,还有解先亮、叶志超等人领导的官办团练。而在这些团练中,最善于打仗的是张氏兄弟、刘铭传和周氏兄弟的三支。曾纪泽对这些人很满意,尤其是豪气干云的刘铭传、张树声,觉得和他们意气相投。

    张树声也是曾国藩让曾纪泽重点关注的人才。张树声听说李鸿章辅佐曾国藩,曾写信给曾国藩表达过自己的豪情壮志,说他有意和周氏兄弟、刘铭传一起做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请曾国藩加以指导。

    曾国藩看了张树声写的信后,对曾纪泽说:“张树声此人,观其言,察其行,就好比渡江北伐匈奴的东晋名将祖逖。”

    由于张树生的年龄在这三支团练的领导人中最长,因此他是其他两人的大哥。所以张树生对曾国藩表示了投效之意后,大家也都纷纷表示赞成。

    曾国藩通过写信或派人联络等办法,征召庐州一带旧有的团练,给曾纪泽打下来良好的基础。

    曾纪泽在安庆召集的团练中,最早编练的就是张树生统率的树字营和刘铭传统率的铭字营。不久之后,周氏兄弟的盛字营和李鹤章招募的人也纷纷聚集在曾纪泽的手下。至于李鸿章的学生潘鼎新、吴长庆,他们的队伍则分别被编为鼎字营、庆字营。

    由于多方的配合,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曾纪泽就成军数营,曾纪泽给他们配上了洋枪和开花炮,加上之前先练的洋枪队和洋炮队,二十三岁的曾纪泽独当一面指挥的队伍,成了湘军当中的精锐。

    不久,曾纪泽和李鸿章所募淮勇陆陆续续抵达安庆,其中有张树声的树字营,刘铭传的铭字营,潘鼎新的鼎字营,吴长庆的庆字营等。其中,除了树、铭、鼎、庆等四营外,还有张遇春统领的春字营,它属于李鸿章在皖北办理团练的旧部,现在重新归李鸿章指挥。

    树、铭、鼎、庆等各支队伍在安庆聚集之后,曾国藩按例提出要接见这些团练的头目。一来给曾纪泽的队伍打打气,二来观察一下这些淮勇将领,他善于看面相。

    曾纪泽很高兴,率领部属驻扎在安庆北门城外,亲自带刘铭传和张树声等人进城里见曾国藩道贺。

    当张树声和刘铭传等十几个主要团练负责人来到曾国藩的大厅之后,曾国藩躲在屏风后面一直不出来,却暗中观察各人的反应。

    张树生反应最平淡,面无不悦之色,低头喝茶。

    “这个曾国藩,是不是官做大了,给我们摆起谱来了。”而刘铭传则早已丧失耐心,道。要不是看在曾纪泽的面子上,依照自己的倔脾气,刘铭传早就破口大骂了。

    经过一番观察,曾国藩认为张树声和刘铭传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因此出来与他们见面后,说:“诸君皆人杰也,今日之会,天其有意致中兴乎?”

    于是,曾国藩让曾纪泽特别留意张树声和刘铭传,还留他们一起就餐,在餐桌上畅谈用兵的方法以及怎样镇压太平军的计划。

    曾纪泽招来的人马大部分是新勇,缺乏实际的作战经验,而且人数相对李秀成的三四十万大军来说也不多,保护上海是备显艰难。

    李鸿章不想去上海送死,因此他向老师曾国藩诉说了这些困难,并且恳请曾国藩调拨数营湘勇,以增强战斗力。

    曾国藩考虑一段时间之后,答应了李鸿章的请求,陆续给曾纪泽和李鸿章调拨了湘勇八营。这八营湘勇,包括曾国藩的两营亲兵,由*曾纪泽亲自统领,充当曾纪泽的亲兵;还有借自曾国荃的两营湘勇,归程学启统带;由滕嗣林、滕嗣武统带的林字两营,原为江苏巡抚薛焕在湖南招募,经曾国藩筛选千人,编入淮军;还有陈飞熊统带的熊字营、马先槐统带的垣字营,这两营湘勇原本是曾国藩在湖南召集而来,归陈士杰统领,但是由于陈士杰不愿前往上海,因此这两营兵勇拨归淮军。就这样,曾纪泽带去上海的军队一共15个营,共有9500人。

    从此以后,曾纪泽有了一支属于自己领导的武装,从此名正言顺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曾纪泽组建淮军,虽然在曾国藩的支持下比较顺利,但是也遇到了很多困难,比如军心不稳;粮饷不够,但总的说来,淮军的建立对于曾国藩来说是利大于弊,它不仅壮大了湘军的力量,还让曾纪泽拥有了兵权,并且对镇压太平军、捻军等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曾纪泽想过这支军队的名字,因为大部分是安徽人,还是按照习惯叫淮军,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他所用。

    而且淮由湘出,湘军和淮军有着基本的一致性,特别是营制饷章、编制训练,它们是一脉相承的。并且湘军和淮军只听从曾国藩或者曾纪泽的指挥,完全成为了“曾家军”,其他省区的将帅根本无法指挥调动,即使是清廷也不能直接调遣。

    不过,曾纪泽带军,自然有他的特点,和曾国藩带的湘军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湘军初创之时,兵将都来自湖南,它的组建原则是“选士人,领山农”。曾国藩选将领,都是选那些怀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读书人,他们利欲熏心而政治地位又不高,但是他们“忠君”的思想极为浓厚,因此曾国藩就以忠君报国的思想为精神支柱来统率湘军。而曾纪泽的军队成分则比较复杂,他选将领,重视人的才华和韬略,对于别人是否出身贫寒、是否读书不太关心,因此盐贩子出身的人和太平军的降将他都敢于任用。

    淮军在15营的11位统领中,举人、禀生只各一人。程学启是太平军的降将;刘铭传是贩卖私盐的头子。这些都说明淮军将领的知识结构要比湘军将领差得多。至于兵勇方面,湘军士兵大多是山村朴实无华的农人,比较单一;而淮军则既有太平军的降将,也有飞扬跋扈的团勇,成员冗杂,还有洋枪队和洋炮队。

    在曾纪泽的治军思想影响下,淮军不讲究什么门第、出身、师生纽带等关系,只要你拥有一腔热血,足够忠诚,都能得到重用。这样一来,不仅曾国藩对淮军刮目相看,而实际上淮军也已经成功地“金蝉脱壳”,走上了与湘军完全不同的道路。

    除此之外,曾纪泽还开始建立自己的幕府,并且很快就召集了一批具有各种各样才能的实用人才。这些人里面有精通数学、天文的科学家,有懂得会计的经济学人才,也有懂得兵法的军事家等等。曾纪泽用人,从实际出发,尽力做到人尽其才,其中包括曾经去安庆求助的钱鼎铭也被收归旗下,为淮军办理营务。

    淮军已经成立,如何从安庆进军上海又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安庆与上海不仅相距甚远,并且又要经过太平军控制的地区,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曾国藩本来计划由水、陆两种方式进军上海,但是陆路的困难又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后来曾国藩写信给上海的吴煦,经过一番波折之后,终由上海的绅商出资白银18万两,才雇得7艘轮船开到安庆,加上曾纪泽带回的军舰护航,从而解决了淮军到上海的难题!

    在离开安庆之前,曾国藩告诫曾纪泽要摆正“练兵学战”与“吏治洋务”的位置,并且要曾纪泽将军事放在首位。

    不久,曾纪泽所统领的淮军15营士兵分为三批由安庆顺江而东,最终到达上海。

    曾纪泽初到上海,就对这里的浮华之风和官僚作风有了一定的了解,因为当时苏沪绅商急忙赶往安庆求援,而上海当地的官员根本就没有商量如何出兵攻打太平军的计划。

    曾纪泽思考许久,终于明白曾国荃为什么不来上海的原因,因为江苏巡抚薛焕也想把淮军置于他的管辖之下。正因为这样,李鸿章决定静观其变,等了解了上海的具体情况之后,再作打算。

    曾纪泽知道,上海乃是中国重要的城市,只要控制了上海,就可以控制饷源,并且淮军是上海商人请来的,今后自己将上海当基地,配合南洋的大汉国,发展航海贸易,实力将会如日中天,而且,有了上海,大汉国就有了中国市场和全球市场。并且,上海人思想开放,修铁路,开办大学等都可以,曾纪泽为自己确定了一个长期的战略目标,逐步实现他既定的关于军事、学战、吏治、筹饷和洋务等的战略方针。曾纪泽下定决心要冲破一切艰难险阻,闯出属于自己的新局面,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解决李秀成的部队。

    而曾国藩极力让曾纪泽到上海援助,也有着他自己的计划。除了最基本的军事和政治目的外,曾国藩需要上海的税收能够为湘军带来充足的军饷。自从五口通商之后,上海的海关税收虽然有一定的收入,但是依然入不敷出。曾纪泽面临这个棘手的问题,采取了海关厘税分收分用的政策。湘军、淮军等费用都来自税收和厘金,并且当时上海的厘金收取率是全国最高的。在曾纪泽的安排下,已经基本上解决了淮军的军饷问题,并且还以金钱和物资的方式支援了湘军在西线战场。

    为了减轻曾纪泽在上海的军事压力,曾国藩下令曾国荃率领的湘军陆师与彭玉麟率领的湘军水师推进至江宁城外。

    城内的天王洪秀全得知这一消息,立马就慌了神。自江南大营被攻破后,江宁外围已经很久没有敌军围城。现在突然杀来这么多湘军,领兵的还是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以及曾国藩的重要嫡系将领彭玉麟,洪秀全怎能不心慌!

    当时,李秀成正带兵攻打上海,由于遇到淮军以及洋人常胜军的抵御,进展一直很缓慢。洪秀全亲自连续颁布几道天王诏书,言辞犀利,命令李秀成立即率兵回援天京。

    李秀成不得已,只好放弃上海,返回苏州,召集众将领商讨下一步行动。

    李秀成认为,湘军的气势正盛,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与湘军决战,必然吃亏。只有等到湘军疲惫之时,与之决战才能有比较大的胜算。李秀成将自己的想法上报洪秀全,结果遭到洪秀全严厉谴责:拥兵自重,胆大妄为!

    洪秀全认为李秀成是在搞独立,为了扩充地盘不顾天京守备,并且明令他赶紧亲自带兵回援天京,否则以谋逆处置。

    李秀成不敢违令,只好率领六十万大军前来天京解围,同时命护王陈坤书率水营攻打金柱关,切断吉字营的粮道。

    洪秀全要李秀成赶紧和吉字营决战,赶走曾国荃。这一战,李秀成本来是不愿意打的,迫于天王的压力才不得不打。(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陈玉成之死(1)

    天王洪秀全之所以急招忠王李秀成回天京回援,是因为这时天国已经没有其他能打的将领,英王陈玉成这时已经在庐州自寻死路,被一个叫苗沛霖的小人物给害了。

    安庆一战让陈玉成的手下精锐损失殆尽,曾国藩不想放虎归山,将湘军全部主力集中到皖北战场,全面攻占陈玉成在皖北的地盘。曾国荃一鼓作气,率部攻下安庆下游的池州、铜陵、无为、运漕、东关等地,庐州的粮道被切断。而皖北的桐城、舒城、宿松、庐江,也都被湘军收复,庐州南面屏障尽失。陈玉成西进湖北曾经驻守过的黄梅、蕲州、广济、黄州、随州等地也都被迫放弃,庐州西线全面瓦解。除此以外,清廷还在庐州北面派驻了袁甲三和胜保的部队。

    陈玉成在庐州被湘军层层包围,完全陷入十面埋伏的窘境。对陈玉成更为不利的是,援救安庆的杨辅清、林绍璋和黄文金都已经撤到江南,皖北就只剩下他的一支孤军。

    率领一支残兵败将组成的孤军,一味坐守孤城意味着死亡。洪秀全担心安庆失守天京不保,自己的安全会受到直接威胁,陈玉成打了败仗,按军法从事,不得不罚,他对陈玉成的“恨铁不成钢”,自从翼王石达开出走以后,陈玉成一直是天王依赖和信赖的左右手,现在败得如此之惨,让洪秀全很烦躁。而且现在陈玉成兵团主力丧失殆尽,也没人牵制忠王李秀成了。一怒之下洪秀全对陈玉成严厉斥责,并革去他的一切职务和头衔。

    二十五岁的陈玉成从童子军中脱颖而出,从普通一兵升到地位显赫的英王,一帆风顺,基本上没有受过挫折,是个常胜将军。安庆会战他独自苦战一年多,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安庆落入湘军之手。洪秀全这种空前的责罚,对他的自信心也是空前沉重的打击,而革去他的一切职务,让陈玉成的处境更加艰难。而皖北是天京北面最重要的屏障,重振皖北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1861年冬,陈玉成奏请洪秀全封部将陈德才为扶王,梁成富为启王,赖文光为遵王,蓝成春为祜王,并命令他们西进河南和陕西广招兵马之后,再回来克复皖北,以图东山再起。而他自己却坚定地留在了庐州指挥皖北将士与湘军浴血奋战。

    就在远征军出发不久,洪秀全的圣旨也发到庐州,命令陈玉成积极与湘军开战,夺粮接济天京。陈玉成刚到庐州不久,城外很快就狼烟四起,第一个赶到庐州的清军将领,还是陈玉成的老对手多隆阿。

    1862年2月15日,就在洪秀全的诏书到达庐州的同一天,多隆阿也从舒城出发,率领十四营清军直逼庐州城。

    陈玉成写了一封告急信给陈德才,让他率兵回援庐州。

    可是求援信石沉大海,迟迟不见陈德才的回信,也不见远征军的影子。原来,这封信已经被清军截获。就算陈德才收到信函,他也赶不到。此时,他们已经越过颍州向河南进军。

    手无精锐的陈玉成,就像掉了牙的老虎,城外据点很快就被多隆摧毁得所剩无几。加上原本在淮河一带对付捻军的钦差大臣袁甲三也来凑热闹捡便宜,陈玉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在1862年3月底,庐州城外据点被多隆阿和袁甲三摧毁殆尽,庐州的情形越来越危急。多隆阿截获了陈玉成的求救信,明白了陈玉成庐州城内的处境,急报曾国藩,曾国藩很兴奋,觉得干掉陈玉成的机会到了,下令鲍超的军队也赶往庐州。

    陈玉成此时根本不知道信函已被多隆阿没收,待在庐州城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远征军和捻军的踪影,只好提起笔来写下他的最后一封求救信,是写给护王陈坤书的。

    陈坤书是陈玉成的同宗兄弟,这是他唯一可以指望的救兵了,陈玉成听说他的同宗兄弟陈坤书已经率两万人来到天京附近,这才写下了这封字字含泪、句句含血的求救信:“军情紧急,恕不套言。缘弟执守庐郡,望援半载,奏尽苦难,终无援应,以致残妖日逼日近,军情愈见愈难。残妖见我孤城独立,遂纠集皖、桐、舒、六残妖逼近来犯,现下郡城东、西、南三门之外,残妖逼近扎穴,仅离一炮之远。而东北又有定远之妖,离城十余里扎窟,日夜来犯。城边城中天将官兵惊慌不定,日夜不宁。军机事宜,宜在火速。刻下郡中情形万分急迫,诚有旦夕之虑,呼吸之间。”

    陈玉成觉得还是不放心,最后仍然不忘将抛出底牌,透露求援的有效期限:“如蒙爱我,旋惠合城,千祈迅速,勿事延迟,祈宗兄准于二月底三月初即要到庐,乃能可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城之将破,其言也哀,不过当时的通讯手段仍然扼杀了陈玉成的最后一丝希望,这封还是没能送到陈坤书手里,再次不幸地落入庐州南乡清军之手。

    曾国藩这时已经是两江总督,统领四省兵马,立即调兵狙击陈坤书部,在江浦和扬州一带挡住了陈玉成的援军。

    而此时洪秀全得到陈玉成被围庐州,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他派不出援兵了:李秀成此时远在苏南二次攻打上海,李世贤正在浙江打地盘,杨辅清也被湘军鲍超和曾国葆的湘军堵在皖南。

    陈玉成没有等到任何回信,也没有等到任何援兵,只能困守孤城庐州,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苦苦撑到4月底,曾国藩命令湘军在城外架起二十门大炮,不分昼夜地往城内发射炮弹。

    轰隆!轰隆!轰隆!

    城外湘军和打进来的炮弹越来越多,庐州城的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岌岌可危。

    更严重的是,庐州城内的粮食却越来越少,陈玉成一筹莫展,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庐州共存亡。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却意外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这封来信,是一个名叫苗沛霖的人写的。

    这封信,让几近绝望的陈玉成看到了曙光。

    苗沛霖劝陈玉成放弃庐州,他说是陈玉成坐孤城庐州是个大大的失策,因为困守孤城一直就是兵家大忌。他劝陈玉成攻打河南汴京,只要有了汴京,就能控制黄河以南、长江以北,东山再起指日可待。苗沛霖劝说陈玉成前去寿州。他说自己手下兵强马壮,可以帮忙打下汴京,还可以投降太平天国。

    安庆都守不住,孤城庐州更难守,迟早是要被湘军打下来的。这一点,陈玉成非常清楚,如果能够打下汴京,控制河南,那确实不错,而且河南人口众多,农民发展潜力很大,东山再起不是不可能。

    但是陈玉成有一点犹豫不决,因为要想打下汴京,陈玉成就必须借助苗沛霖的力量。

    陈玉成找来两位丞相,谈了自己去寿州发展的想法:“苗沛霖真有韬略,非到寿州不可。”

    当即就有一个名叫殷变卿的丞相就明确表示反对:“闻苗沛霖已投胜妖,此人反复无常,诚小人之尤者。依愚见,万不宜去。”

    而陈玉成随即召开了一个高级将领座谈会,他说准备突围去寿州找苗沛霖帮忙,没准还真能起死回生。

    陈玉成话音刚落,部将们纷纷发言,都强烈表示反对,认为苗沛霖这个人不可靠。

    赖文光给陈玉成出主意说:“与其到寿州,不如回天京朝见天王后,重整旗鼓,何患残妖不除也。”

    陈玉成的幕僚和手下将领都反对陈玉成去找苗沛霖,是因为苗沛霖这个小人,名声真是太臭了,顶风都能臭十里。

    苗沛霖,字雨三,安徽凤台县人,同洪秀全一样,他出生于一个贫农家庭,想通过科举考试走上官场干一番事业。

    三十岁那年,苗沛霖用全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搞到一个参加秀才考试的资格,高中秀才!从苗沛霖写的诗文来看,此人还真算是出类拔萃,虽然没有进过学堂,但是他的文才在洪秀全之上。可是考上秀才并不能改变他的命运,而靠自学中举人和进士那是天方夜谭,一怒之下他学起了老乡曹操,改了梦想:他要做一个独霸一方的军阀。

    于是他便丢掉自己塾师的工作,打起包袱去投靠了捻军首领张乐行,做了他的军师,没多久他就发现做“军师”太不来劲,因为他想要自己领军。

    1853年2月,咸丰皇帝的一份诏书,给苗沛霖带来了一个机遇。这个诏书与发给曾国藩的是同一批文件,都是指示地方办团练自保。苗沛霖一寻思,也起了做“练总”。但是搞团练也得有地方政府同意,要登记注册,否则便是聚众谋反的非法武装,会被满门抄斩。苗沛霖找到寿州府知州金光筋,请求取得练兵资格。不知是苗沛霖没有行贿,还是金知府觉得他投靠了捻贼,驳回了苗沛霖的申请。

    苗沛霖被这盆冷水一浇,虽然闷闷不乐,热情却丝毫不减,他二话不说,回到凤台开始私自招兵,反了捻军!

    1856年,一个炎热的夏日,捻军杀到凤台,各路团练都被打得一塌糊涂。苗沛霖是何等机灵的人物,见杆就爬,赶紧打出“御捻”的旗号,大肆招兵买马,通过血缘、师生、亲戚、朋友各种关系,没过多久就拉起了一万人的队伍。这支队伍说白了其实就是苗家军,同族的苗天庆、苗景开、苗熙年、苗长春、苗景和、苗景花这帮亲戚族人,都是他手下的将领。

    苗沛霖把这一万人分成五旗,也就是五个纵队,然后明确号令和军纪,违反军令的,就军法从事,这样一来,原本是农民和流民出身的队伍,硬是被他整得挺像一支正规军,打起捻军来竟然得心应手,屡战屡胜,到1857年已经是名震两淮的实力军阀。不过苗家军做大做强,还是从苗沛霖投靠胜保之后才开始的。

    胜保被调到了安徽防区之后,没有一支死心塌地替自己卖命的部队。苗沛霖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决定利用这支新兴武装。而苗沛霖也需要傍个朝中人来洗白自己,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胜保很快就招安了苗沛霖。

    自从投入胜保门下之后,短短三年时间,苗沛霖就先后十二次加官晋爵,最后做到四川川北道加布政使衔,具体职务是淮北练总。

    随着在官场上的顺风顺水,他的苗家军也开始强大,高峰时达到几十万人。这时苗沛霖野心膨胀,他想学安徽另一个牛人:朱元璋。朱元璋建国的九字方针“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被苗沛霖改造成“高筑寨、广聚粮、先灭贼、后称王”十三字方针。

    苗沛霖的军队建制非常特别,既有旗,也有营。旗的设置,不知是模仿满清八旗还是仿效捻军五旗制;营的设置,搞不清他是仿效绿营呢,还是模仿湘军。他把他的辖区分为“东练”和“西练”两大块,东练包括寿州、凤台、宿州、灵壁、蒙城、怀远等地,设五旗;西练包括安徽的阜阳、颍州、霍邱,河南的光州、固始、新蔡、息县,设十四营。最鼎盛时期,他控制了以老家凤台为中心的周围几十个州县。一切生杀予夺大权,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淮北一带的官府衙门,基本上就是个摆设。在蒙城一带,苗沛霖就干得更出格,他干脆取消县衙。清政府派下来的地方官员,都得老老实实听他发号施令,不听话的,绝不手软,下场会非常悲惨。

    宿州知府董声元,不知是搞不清状况,还是自我感觉太好,不大听苗沛霖摆布。苗沛霖一怒之下,就把他抓到凤台老寨关押起来。

    就连安徽巡抚翁同书,碰到苗沛霖这种霸王也没有一丁点儿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为所欲为。更惨的是胜保,自己招安的这个“学生”,根本就不把他这个“老师”当回事儿,胜保也没有办法,一来要靠他打捻军立功,二来是自己招安过来的,要是告到朝廷,岂不是打了自己耳光?所以他只好委曲求全,希望苗沛霖别太出格。

    手握数万兵将的苗沛霖翅膀硬了,他比曾国藩大胆多了,在1860年10月,他觉着时机成熟了,趁着英法联军进攻北京,干了一件震动清廷的事情——称王,在蒙城修筑土坛,举行称王仪式,给自己的封号是“河北天顺王”。

    建立天顺王国之后,苗沛霖便与胜保及清廷翻脸,转而与太平军和捻军建立合作关系。苗沛霖之所以接近陈玉成,并不是真心想投靠太平天国,他只不过想与捻军和太平军处理好关系,以便自己能够全力对付清军。陈玉成手下那些幕僚和部将觉得苗沛霖这人一会儿投捻,一会儿降清,一会儿反清,这样的人不能信。

    但是陈玉成决定孤注一掷,豪赌一把!陈玉成见大家都不理解他,也不支持他,便有些不高兴:“本总裁自用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取。虽虚心听受善言,此次你们所说,大拂我意。”

    陈玉成认为苗沛霖既然是归顺自己的盟友,那就是一条战壕里的盟友,应该不可能会有什么阴谋诡计,于是不顾部将们的坚决反对,力排众议,坚决主张前去寿州投靠苗沛霖。

    1862年5月12日夜,陈玉成按照原定计划,率部三四千人从庐州东门冲击清军营垒,围攻庐州的湘军一时没料到陈玉成半夜突围,猝不及防,没能成功拦截。

    陈玉成越过板桥河,撤去浮桥,摆脱追兵,一路向东,策马狂奔,向目的地寿州疾驰而去,只是陈玉成没有料到,他踏上的,上一条死路!

    大凡把生死交到别人手里的赌徒,注定会输。(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陈玉成之死(2)

    “墙头草”,“反复小人”,这都是陈玉成的幕僚和部将们对苗沛霖的评价。但在陈玉成的眼里,苗沛霖是个小人没错,可他却是一个手握重兵、有根据地的小人,他若真能归降太平天国,夺回安庆和安徽也是有可能的。

    经过三天三夜的急行军,陈玉成终于率部抵达寿州东的津渡,离寿州城已经不到五里路程,这时,却仍然不见苗沛霖的踪影。众将觉得蹊跷,再次提醒和劝阻陈玉成,他们说苗沛霖一向诡诈,心术不正,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回天京见天王,带人杀回皖。

    陈玉成勒住了战马的缰绳,说:“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们就不要再多说了。”

    陈玉成拒绝了部将们的劝告,率领诸将继续前行,来到离寿州不远的下蔡,这时,城门下有一队人正在列队迎接。

    陈玉成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以为苗沛霖来迎接了走近一看,却发现领头的并不是苗沛霖,而是他的侄儿苗景开。

    “英王,你们终于来了,我叔父恭候多时了。”苗景开笑着说。

    “天顺王呢?”陈玉成性格豪爽,问道。

    “叔叔在城里候着,派我来接大伙入城。各位辛苦了。”苗景开解释说。

    “好吧,我们进城。”陈玉成一挥手,便要带人进城。

    苗景开又说叔叔苗沛霖担心大军入城多有不便,所以请大军就在城外休息,让陈玉成带着将领们进城就行了。众将疑窦再起,再次劝谏陈玉成不要进去了,一旦进去出来就难了。

    一旦孤身进城,性命可就捏在人家手里了,陈玉成不由也有些踌躇不定,于是举目向城内观察。这一看不打紧,陈玉成下定了孤身进城的决心。陈玉成看到有一个人此时也跪在城内的路边迎候,于是心中刚刚升起的疑云登时便烟消云散了。

    此人名叫余安庆,是陈玉成的部将,此前被他安排在苗沛霖身边做眼线。余安庆没有异样,让陈玉成放弃了最后一丝警惕,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命令三千将士留在城外等候待命,只带了二十几名心腹将领走过吊桥,进入寿州城。

    陈玉成刚进城门,就听背后传来吱吱吱的声响,回头一看,原来是苗景开把城门前的吊桥收了起来。

    “为何扯吊桥?”一直精明过人,一时利令智昏的陈玉成这时才猛然警醒过来,拔出了佩剑,剑锋直指苗景开。

    “得罪了英王!”苗景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一挥手,埋伏在旁边的刀斧手一拥而上。

    “兄弟们,跟我杀出去!”陈玉成率领众将一起奋力冲出城门。

    可怜陈玉成一代名将,此时虎落平阳被犬欺,很快就被五花大绑。陈玉成自知回天无力,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盼着城外的几千名弟兄赶紧杀进城来。可是,苗沛霖已经到城外假传陈玉成命令,将三千太平军分散调配到各个部队,他们根本不知陈玉成已经遭了暗算。

    苗沛霖做贼心虚,不敢亲自面见陈玉成,便派了自己的侄儿苗天庆,身穿大清官服,前来劝降他归顺清朝。

    陈玉成一看,站在苗天庆身边的还有陈玉成安插的余安庆,这个人早就投靠了苗沛霖,气极怒骂:“你们这帮狗东西,真是小人!想不到本王今日竟然落在苗沛霖这个卑鄙小人之手!要本王向清妖投降,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要杀要剐,任由尔便!”

    苗沛霖知道陈玉成性格刚烈,料想劝降的希望非常渺茫,但陈玉成毕竟是太平天国的英王,这时洪秀全已经恢复了陈玉成的职务,苗沛霖不想杀陈玉成,于是便把陈玉成押送到颍州胜保大营。

    陈玉成虽然看清了苗沛霖的真面目,无奈木已成舟,自知此劫难逃,神色始终镇定自若。

    这个苗沛霖不是自己称王,可他为什么要精心布下这个陷阱,算计与他同在一条船上的反清盟友陈玉成呢?

    原来,自封为“河北大顺王”的苗沛霖反清,把第一个目标选在了寿州,他借口寿州方面处理死刑犯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所以要修理修理寿州城的清廷官员。镇守寿州的是安徽巡抚翁同书,这位安徽省的一号人物,知道苗沛霖明摆着是要抢朝廷的地盘,只好上书朝廷大骂胜保害人不浅。1861年10月30日,苗沛霖攻破寿州,俘虏了翁同书。之后,他就开始走下坡路了。1862年1月,在他的策划下,陈玉成派出的远征军,张乐行的捻军和苗家军,联合在一起攻打颍州。

    此时慈禧已经上台,她觉得湘军有能力收拾这个地霸,于是决定改抚为剿,对苗沛霖实施强力打击。此时湘军已经打下了安庆、舒城和桐城,于是皖北的问题,很快就会轮到他们来解决了。是时候收拾苗沛霖了!根本用不着曾国藩亲自出马,随便派个大将出马,就能利索地收拾了他。

    负责前去收拾苗家军的是湘军新任安徽巡抚李续宜,他的进军速度比想象中来得还要迅速。一来苗沛霖的手下并不是都支持他当草头王,二来慑于湘军横扫太平军的强大威力,苗家军举白旗投降,先后将一百多个圩寨拱手送给湘军,送给湘军。苗沛霖众叛亲离,无奈故伎重施,苗沛霖再次找到胜保,想再次申请招安,表示愿意打太平军和捻军,并且马上命令部下将额头刚刚长出来的头发剃掉,一律改成朝廷规定的法定发型。

    苗沛霖的花言巧语能骗得了胜保,还有控制在他手里的翁同书,但是骗不了曾国藩和袁甲三,他们都主张不能再相信这个小人,必须采取强硬措施把他灭了才是上策。但是翁同书贪生怕死,屡为苗沛霖求情。搞得曾国藩大怒,让李鸿章写了一封巨著名的奏折弹劾他书於定远失守时弃城走寿州,复不能妥办,致绅练有仇杀之事。迨寿州城陷,奏报情形前后矛盾,欺骗朝廷。

    苗沛霖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开始搞起了小动作,切断粮草供应,制造摩擦,最后他还写了封信给陈玉成,说尽张乐行的坏话,挑拨太平军和捻军的关系。但曾国藩还是不相信他,就在苗沛霖焦头烂额之际,陈玉成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陈玉成此时大概被失败冲昏了头脑,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最终做了他的阶下囚。朝廷得知陈玉成落在苗沛霖手里之后,严令他马上把陈玉成交给朝廷,即刻押送北京,措辞十分强硬。

    此时苗沛霖只好落实清廷的指示,将陈玉成交给了胜保。陈玉成被五花大绑押进大营的时候,胜保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慧眼识人来了:这些年来顶住了这么大的压力,在苗沛霖身上下了这么多工夫,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想到竟能抓住一条大鱼!

    要是真刀真枪地打,胜保这辈子怕是没指望能抓住陈玉成,胜保心想这回总算轮到自己扬眉吐气好好露下脸了,他决定好好羞辱陈玉成一番,以弥补自己在战场上丢下的颜面。

    为了达到预期的效果,胜保大费了一番周折,准备工作可花了他不少心思,审讯现场被布置得非常威武严肃,在他的中军大帐里,站满了人高马大的肌肉男,手提利斧,为他压阵。高高在上的胜保以胜利者的姿态大声喝道:带陈玉成上来!

    但陈玉成见了胜保,并不下跪。胜保见陈玉成不跪,大为恼火,再次大声喝令陈玉成下跪。

    “本总裁是天朝开国元勋,三定湖北,九下江南。你是本总裁手下败将,见仗即跑。本总裁曾饶过你的狗命,好不自量的家伙!”陈玉成用轻蔑的口吻替胜保回顾了一下他光荣的“惨败史”。

    “混账!”胜保当众被撕开伤疤格外疼痛,他强作一副轻松状,对陈玉成说,你既然这么能打,怎么还是被我抓住了?

    陈玉成厉声怒斥道:“我误中苗贼毒计,陷入网罗,与你何干!我今天死,苗贼明天就要死在我军手里。你应该记得合肥官亭那一仗,你骑兵二万,与我战后,可剩一兵一卒!”

    胜保玩不下去了,他决定放弃在挽回颜面上浪费时间。如果能够劝降陈玉成,岂不是轰动天下的奇功一件!胜保不再班门弄斧,他希望陈玉成能成为他仕途上的一颗棋子。

    面对胜保的劝降,陈玉成的回答非常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只有一句话:“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

    胜保劝降不成,只好指望在献俘上捞点好处,便按照朝廷的命令派重兵将陈玉成押往北京。走到河南延津,胜保收到朝廷指示,说陈玉成这个人名气太大,太会打仗,太得人心,送到北京路途遥远,恐怕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为了防止路上有人劫囚,命令他将陈玉成就地凌迟。

    凌迟也称陵迟,即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凌迟刑最早出现在五代时期,正式定为刑名是在辽,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共需要用3600刀,并且要在最后一刀处死罪犯,方算行刑成功。

    1862年6月4日,延津西校场,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被凌迟。行刑场上,起初,每当刽子手接连割下陈玉成几十刀,陈玉成便会朗声大笑,发出声音来应对剧痛。但当快要割完右半边胸肌的时候,陈玉成长笑渐止,逐渐安静下来,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强忍住剧痛。

    陈玉成的面孔已开始有些变形,他咬紧牙强忍着,暗想宁可活活疼死也不能在刽子手面前喊痛示弱。刽子手看着陈玉成已经痛得浑身乱抖。刽子手知道陈玉成正处在剧痛折磨之中,只是他刚烈坚强,强忍痛苦而己,于是放慢了剜肉的速度,每割三五刀,便用蘸着浓盐卤的毛巾擦拭陈玉成流着血的胸膛。

    陈玉成极力控制自己的身躯,剧痛之下始终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挣扎与惨叫。刽子手每切开一刀,让人马上涂上一层油,这种油止血不止痛,既避免了陈玉成流血过度而死,又保证他清晰地感受到凌迟的痛苦。刽子手担心陈玉成脱水死掉,于是停下来喂他一些清水。陈玉成也不客气,大口喝水时,往往把杯子咬得咯咯作响,以抵御疼痛。但他的表情,却格外坚毅,他强迫自己,尽量不要五官扭曲。无数次,泪水忍不住在陈玉成眼眶里打转,但陈玉成瞪大眼睛,无论如何也不让泪水掉下来。这位天国最年轻的统帅到死也还神情自若,这般神勇的表现让刽子手都佩服不已。

    胜保在刑场附近设下陷阱,重兵埋伏,一直在设法营救陈玉成的陈德才远征军闻讯只好作罢,从此以后就在陕西、河南、山西一带发展力量。

    对自己的被擒被杀,陈玉成清楚地预计到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他说“太平天国去我一人,江山也算去了一半”。陈玉成的自述,是太平天国高级将领留下来的自述中,最有志气也是最有骨气的一份,除了与他的禀性有关之外,大概还与他出身童子军有着很大的关系。太平天国的文件规定,十五岁以下的少年,都编进牌尾,不能上前线,主要是当勤务兵,闲暇时练习打仗,实际上是太平天国的战略预备队。他十四岁参加太平天国,十八岁就独当一面,二十一岁担任统帅,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随着英王陈玉成兵团的彻底覆灭,皖北再无太平军主力牵制湘军,湘军得以全力围攻天京,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而陈玉成死后,李秀成的军队在太平天国一军独大,连洪秀全的话他也敢不听。天王洪秀全本来让他率军到安徽与湘军作战,他却率军跑到了江浙,攻下了杭州和苏南,再次攻打上海。曾国藩这才让曾纪泽才招兵买马,新建了淮军到上海独立发展。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李秀成的野心

    陈玉成被困安徽庐州,被苗沛霖骗到寿州,最后惨遭胜保杀害,这漫长的时间,忠王李秀成都没有施以任何援手,甚至见死不救。那段时间李秀成在忙着和侄子李世贤一起打浙江,那是他的野心和战略:李秀成想以苏州为中心,大力向东进军夺取杭州和上海,把长江三角洲变成太平天国的强大战略基地。然后,以苏浙强大的经济实力,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新式军队,这支军队使用从上海购买洋枪洋炮,还有外国的军舰,水陆并进,与曾妖头的湘军决一死战,重新夺取上游。

    这个战略如果能实现,曾国藩也未必能搞定李秀成。是故李秀成并不关心安徽的死活,那是陈玉成的地盘,他的眼里只有富庶的江苏和浙江,他认为拿下江浙和苏南一带,才是天国复兴的希望所在,而贫瘠的皖北根本不值得去救,更何况曾国藩的湘军精锐都在那里,与之决战是自寻死路。

    李秀成急需一块富庶的根据地,来训练他从湖北和江西招回的二三十万新兵,加上吉庆元、童容海、朱衣点等在广西庆远脱离石达开万里回朝的二十余万“护朝天军”,李秀成手里已经有了五十万大军,这支部队还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战斗力暂时没有形成,他需要打下一块新的地盘来供应这支大军的给养。

    在李秀成回师浙江之前,侍王李世贤已经在浙江打下了大片领土。李世贤在江西乐平被左宗棠的楚军打得惨败之后,就率部跑进了兵力空虚的浙江。

    自从1857年李世贤被封为左军主将以来,李世贤一直充当战略配角,二破江北大营、奇袭杭州和二破江南大营他都参加了,在实战中他的指挥能力得到迅速提升,他的兵团规模也在不断扩大,他成了天国为数不多的实力派将领之一,后来被洪秀全提封为侍王。

    然而李世贤却一直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所以李世贤进军浙江。而浙江在1861年恰恰富得流油,但守卫虚弱。浙江的杭州、嘉兴、湖州三府,与江苏的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面积不及一般省份的一半,但是赋税收入却占全国的一半,富庶之况,令人瞠目。

    李秀成和李世贤奇袭杭州,扫荡了浙北的防务,后来太平军又东征苏南,嘉兴、湖州、严州等地再次受到冲击,浙江的清军,除了连续被打击的张玉良部还有一些战斗力外,其他的基本被李家兄弟消灭。

    1861年4月,李世贤兵分南、北、中三路向浙江腹地推进,打到5月,他亲率的中路军占领了浙江中部重镇金华,并在这里修建了侍王府。

    7月,浙江北路的开化、遂安、淳安、寿昌、浦江和东阳,南路的遂昌、松阳、宣平、处州、永康、缙云等州县,以及兰溪、武义、义乌和严州等地,都已经被李世贤部攻占。

    短短三个月时间内,李世贤轻松击溃防守浙江的各路清军,攻占了浙江中部的大部分州县,终于取得了属于自己的一块让人羡慕的地盘。可是,他不得不留下大量军队驻守,打下的州县越来越多,自己手里的机动兵力却越来越少,要想把浙江全境,尤其是省城杭州收入囊中,还得有人前来帮忙才行。

    李世贤自然想到了自己的堂哥——忠王李秀成。李秀成这时压根也没想着去救陈玉成,在李世贤的呼唤下,李秀成集结五十万大军,迅速占领常山、开化和遂安,开始大举进攻浙江。

    为了形成战略合力,李秀成率军从严州南下攻打衢州,在汤溪与李世贤会师后,随即兵分两路,共同夺取浙江全境。

    兄弟二人根据各自的实力和将来划分地盘的需要,在地图上把浙江这块蛋糕切成两份,并且还据此做了具体的战略任务分工:李秀成兵团负责攻打清军聚集的省城杭州,解决浙北地区;李世贤兵团负责解决浙东地区,攻打清军防务空虚的温州、台州、处州和宁波几府。

    李世贤兵团兵分两路,他亲自率领一路负责攻打台州和温州,而其部将黄呈忠和范汝增负责解决绍兴、宁波和处州等地。

    李世贤兵团的攻势比较凌厉,攻打浙东战役整体上打得非常顺利,从10月底到12月上旬,不到两个月时间,浙东地区基本上落入李世贤之手,其中打得稍微有点曲折只有一个城市——宁波。

    宁波是一个特殊的城市,情况与上海比较类似。早在1842就已经在《南京条约》中开辟成了通商口岸,洋人在这里设有租界。李世贤部逼近宁波,引起了英法等国的高度紧张,英国驻华海军司令官何伯从日本赶回上海,为了解决宁波问题,他特别派遣一艘军舰赶到宁波,试图以武装恐吓逼退正在围攻宁波的太平军。

    何伯指示舰长戴勒德要不择手段,阻挠太平军攻占宁波,他给戴勒德发了一封电报:“你要进一步和叛军首领谈判,向他们指出他们占领并破坏宁波,会大大伤害英国及一般外国人的贸易。因此你要求他们不要进攻这座城市,同时你却要表示使用武力的必要,你要提醒他们去年上海发生的事件,说明如果你被迫协助官军防守宁波,他们就无法攻占这座城市。可是你还要表示,你并不愿意采取这种跟太平天国处于敌对的办法,因为我们并不愿意跟他们发生冲突。”

    戴勒德舰长率领英国舰队到达宁波之后,马上用威胁的口吻给太平军发了一个照会,警告他们不要攻打宁波,否则就会变成第二个上海事件。与此同时,他还免费替清军在宁波城上安装了十二门西洋大炮。

    住在宁波租界之内的英法美三国领事更为紧张,害怕太平军攻打进来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夺了他们的财产,于是赶紧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领事联席会议最终决定,暂时他们还是采取比较斯文的外交手段,派出一个名叫侯雅芝的中国翻译官前到余姚和奉化,分别向黄呈忠和范汝增转告了他们的要求。

    黄呈忠和范汝增也算是高级将领了,太平天国的对外政策他们还是知道的,当即表示宁波还是要打的,但是可以推迟一个星期,而且他们会保证洋人在中国的生命财产安全,维持正常的贸易秩序,不会与洋人为难。

    1861年12月9日,黄呈忠和范汝增南北两路围攻宁波。守卫宁波的清军一看太平军来势汹汹,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一哄而散不见踪影,宁波城内的清政府官员赶紧乘坐外舰逃跑,太平军得以坐收空城宁波。

    清廷官兵的无能和胆小让英国方面也表示无奈。太平军进入宁波后,恪守信约,纪律严明,安民息兵,秋毫不犯洋人的租界。英国驻宁波领事夏福礼将情况报告上级:“宁波刻已完全为太平军所据有,我很高兴地说,截到目前为止,城内尚无屠杀焚掠之事。”

    忠王李秀成部也是兵分两路,一路由认天义陆顺德负责攻打绍兴府,一路由李秀成亲自率领主力负责攻打杭州府。

    陆顺德是李秀成麾下的得力干将,他率部从严州出发,途经桐庐、富阳、临浦,攻占萧山,于10月29日直逼绍兴府城,并于1861年11月1日顺利攻克。除了省城杭州,其他城市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就被轻松拿下。

    李秀成把绍兴看得很重,因为拿下绍兴有利于攻占杭州。他派出自己的儿子李容发作为预备队,紧跟陆顺德进攻绍兴,从侧翼包抄杭州,截断杭州南面的退路,与北面的嘉兴一起对杭州形成大包围的战略。

    李秀成的进军速度快得几乎不可思议,从10月14日到24日,短短十天之内就攻占了新城、临安、余杭,对杭州形成了包围态势。他的得力干将谭绍光、郜永宽、陈炳文、童海容、吉庆元、朱衣点等人此时都云集在杭州城下。

    李秀成很快就将杭州外围扫清,于11月5日包围杭州。此时镇守杭州的,是从城外早就逃回去的浙江提督饶廷选,还有杭州将军瑞昌、浙江巡抚王有龄等一批文武高级官员。杭州城内虽然有残兵败将数万人,但是军心涣散,没人胆敢带兵出城与李秀成作战。

    直到李秀成合围杭州两天后,才有一位勇敢的武将带兵前来援救杭州。但这个不怕死的为数不多的极品绿营武将,是已经被李秀成连败四次,江南大营仅存的一位大将张玉良。

    张玉良这次从富阳带领一万清兵,前来与李秀成的十万大军决战,准备以卵击石营救杭州。此人的胆量和勇敢,足以使他成为绿营将领中的佼佼者,也是太平军为数不多的劲敌之一。

    王有龄见到张玉良胜过见到救星,赶紧诉苦求救:“杭州粮道已被粤匪截断,城内粮食就要吃光了,将军有何良策?”

    张玉良简短有力地回答:“惟有死战!”

    但是张玉良遇到了猪一样的队友,死得窝囊。1861年11月21日,张玉良送客人出营,转身回来的时候,被杭州城上的清兵一枪误中,伤到要害,不久就死在前线。

    远在安庆的湘军统帅曾国藩,也不愿改变既定的方针放弃安徽前来救援杭州。

    李秀成知道打下杭州只是早晚的事儿,也就不急在一时解决战斗,他坚持不战而屈人之兵,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战斗,尽量减少伤亡的方针。他首先对城内清军展开了强大的心理攻势,在封锁粮道制造饥荒的同时,派人将招降广告用箭射进城去,告诉城内清军,军民有别,满汉有别,只要放下武器投降,就不杀他们。

    李秀成还向城头的杭州将军瑞昌喊话:“虽然你是满人,可是只要你愿意主动放下武器,本王向来优待俘虏,过去的事情同样可以既往不咎,要是你觉得投降太没面子,我也可以给你留出一条路来,你就自己打个包裹出城而去,本王绝不为难阻挡。”

    在李秀成的威逼利诱下,杭州武林、钱塘、清波三门清军,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终于忍受不了饥饿之苦,于1861年12月28日举起了白旗,放下了武器,打开城门,保全小命。第二天,城内清军纷纷出逃,溃不成军,李秀成指挥太平军趁机攻占杭州。

    可是巡抚王有龄没有加入投降的行列,他选择了自杀。李秀成对王有龄是有好感的,他在进入杭州城之后,曾经亲自来到巡抚衙门,准备招降王有龄。因为王巡抚在临死前还做了一件好事,他让师爷替自己写了一封信给李秀成,请求他不要为难杭州的老百姓。这件事给李秀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王有龄死后,李秀成吩咐不但要厚葬他本人,还要照顾好他的家人。

    李秀成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了下杭州城,他决定暂缓进攻满城,以便瑞昌有充足的时间来投降。龟缩在满城的瑞昌,不想开了满人降汉的先例,竟然对李秀成的宽大不理不睬,决定顽抗到底。李秀成耐心地等了两天,见瑞昌不可救药,便下令攻占满城,瑞昌最后也自杀了。

    李秀成接管杭州,几十万军民无米下锅,如果不能妥善解决,将成为一座地狱之城,于是李秀成一面严令部队维持秩序,严明军纪,秋毫不犯;一面赶紧从嘉兴调运米谷钱粮,赈济灾民灾兵。很多灾民都被李秀成的善举所感化,纷纷加入太平军。

    打下杭州的李秀成,喜极而泣,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为此他甚至不惜违抗洪秀全旨意,也不顾与陈玉成的死活,一再对危在旦夕的安庆置之不理,辗转进军江西和湖北招兵,扩充实力来巩固自己抢来的这块战略基地。

    现在苏杭都被李秀成控制,可他还惦记上海。上海人口虽然不多,但是经济却非常发达,它已经成为中国沿海最大的金融中心和贸易港口,东南数省的财赋恐怕也难以匹敌。

    李秀成决定趁着打下杭州的军威,一举拿下上海,彻底解决东线战事。可是对于李秀成的这一想法,有一个人非常地不感冒,不止一次对他严肃批评。

    这个人,就是太平天国的干王洪仁玕,他认为曾国藩已经拿下了安庆,不会轻易将上海拱手相让。更何况上海有洋人的洋枪队和军舰,不会像宁波那样轻易得到。

    果不其然,曾国藩给李秀成派来的对手是曾纪泽。曾纪泽的战略,不仅是要带淮军守住上海,还要反攻苏州、常州,干掉李秀成和李世贤的太平军。(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当江苏巡抚

    曾纪泽初到上海,就对上海滩十里洋场的浮华之风和上海官场的官僚有了深入了解,当时李秀成部围攻上海,上海绅商急忙派代表赶到安庆向曾国藩求援,而上海当地的官员却不急,根本不知道如何出兵攻打长毛。

    江苏巡抚薛焕还想把淮军置于他的管辖之下。曾纪泽决定静观其变,等赶走李秀成后再作打算。正在这时候,在上海的英军提督河伯和法国领事要会见曾纪泽。

    曾国藩在曾纪泽来上海前,告诫他:“千万不要借洋兵来‘会剿’长毛,因为洋人很傲慢,不仅会使淮军受辱还会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曾纪泽这时也并不想洋人插手上海的事,在和洋人谈判时,语气和姿态都不卑不亢,虽然淮军的衣衫破旧而受到了洋人的耻笑,但是曾纪泽不慌不忙、理智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们中国人的地盘,我作主!不需要洋人插手。”

    任职江苏巡抚的薛焕,这时是曾纪泽的上司,但曾纪泽在与薛焕交谈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其实也并不给他面子。

    为了让曾纪泽服气,薛焕和知府李庆深商量之后,最终决定要与太平军交战,打几个胜仗给曾纪泽看看,顺便打压一下淮军嚣张的气焰。

    可悲的是,与李秀成的太平军交手后,薛焕的绿营兵全军覆没,而李庆深本人也落荒而逃。太平军步步紧逼,并一直追至上海附近,薛焕只能厚着脸皮向曾纪泽求救。

    曾纪泽便写信给曾国藩,告知在上海的详情。曾国藩觉得,还是必须让清廷给曾纪泽实权。在曾纪泽年少的时候,曾国藩为曾纪泽和曾国荃捐过四品的官衔,这一次他奏请曾纪泽任江苏巡抚。清廷这时候升官,只看能力,不论资排辈,比如左宗棠,就是直接由曾国藩保举,做了浙江巡抚。

    在议政时,恭亲王觉得曾纪泽战功还不够当巡抚,但是慈禧太后却力排众议,说:“准了!平天下还得依靠曾国藩父子。曾纪泽从五六年就有战功,早就该大赏了。”

    1862年4月25日,清廷突然下了一道命令,任命曾纪泽为江苏巡抚。此时,曾纪泽也正面临太平军第二次攻打上海的危险处境,曾纪泽给部下提出“不要钱、不怕死”的六字方针,不时地提醒他们,打赢仗才是硬道理。

    曾纪泽下到淮军的基层了解到,大部分由穷苦的农民组成,他们不仅穿着破旧,并且行为举止不是很雅观,因此总是遭到上海官绅和洋人的取笑。他们怀疑这支队伍能否担任其保卫上海的艰巨任务。

    “我们的战斗力,不是看我们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而是看我们有没有必胜的决心!”曾纪泽鼓励淮军,给他们训话,“只要我们守住上海,将来我们要什么就有什么!”

    曾纪泽对淮军自始至终都实行严格的军事管理制度,加大训练的强度。在军事训练方面,其内容主要包括阵法操练和扎筑营盘;在纪律整顿方面,曾纪泽实行点名制度,每天中午、晚上各点名一次,绝不允许士兵擅自出营,尤其不允许淮军抽鸦片。如果有谁吸食鸦片,马上开除回老家。

    曾纪泽在军营里也帮了不少忙,一般的文书工作,他都得心应手。在曾纪泽和曾纪泽的精心管制和训练,淮军的士气非常高昂,并且他们在曾纪泽的鼓舞下,都蠢蠢欲动,准备和太平军大战一场,一试身手。

    当太平军将领李秀成率领十万大军对上海进行第二次围攻之时,上海的英法联军一再要求和曾纪泽率领的淮军协同作战,曾纪泽取代薛焕做了江苏巡抚后,受命于危难之间,他觉得这时候保住上海要紧,这时候李秀成的兵也用洋枪洋炮比较多,曾纪泽暂时加大了与洋人合作的力度,将借师助剿的规模和范围进一步扩大,与英法联军和常胜军联手反攻上海周围的太平军,一举扫清了太平军占领的外围据点,逼得李秀成不得不从苏州赶到上海前线亲自组织反攻。

    李秀成在上海战场的反攻显示他非同寻常的指挥能,他选择了西线太仓。李秀成率精兵万余,从苏州来到太仓前线。太仓是上海与苏南基地缓冲带的桥头堡,拿下太仓,不但能够确保苏南安全,也能为后续反击打下基础。

    此时曾纪泽指挥的中外联军正在浦东一带胶战,太仓防务相对空虚,李秀成一面命令东线继续牵制,一面利用优势兵力合围,三天就拿下西线的太仓,接着他又乘胜发动连续反击,先后收复嘉定和青浦。

    青浦一战,李秀成重创英法联军,杀敌百余人,还俘虏了常胜军副司令法尔斯德,后来还用这个洋俘虏换了一批火药和滑膛炮。南桥之战中,法国提督卜罗德****中弹,当场死亡,英法联军伤亡空前惨重。

    李秀成用实实在在的战绩,论证了洋鬼子也不经打,他抓住敌人薄弱环节,用重兵主动出击,采取抄敌后路、重重设围、切断粮道、以逸待劳等多种战术,并吸收洋人的长处,用缴获的大炮和洋枪武装自己。除此以外,他还摸索出了短促突击、埋伏突击等一些新的战法,把装备先进的洋兵打得落花流水。

    如果不是曾纪泽的到来,李秀成也许能攻下上海。

    曾国藩对儿子曾纪泽厚爱有加,不但亲自前去安庆送行壮威,而且还从湘军抽调了一支特别精锐的部队送给他。这支精锐就是第二个太奸标兵程学启的开字营,人不多,一千人,但是单兵作战能力非常强大,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干老兵。

    程学启在安庆战役中的表现非常出色,谋勇兼备,深得曾国藩器重,被保举为游击,赏戴花翎。随后又帮助曾国藩打下安徽重镇无为和铜陵,再被保举为参将。

    曾国藩之所以把程学启送给曾纪泽,主要是考虑他的淮军还是一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新兵如果没有老兵来传帮带,在战场上很难形成战斗力,尤其是初上战场,基本上会变成炮灰。

    曾国藩还亲自送程学启上船,特别叮嘱他去打硬仗,保护好曾纪泽。

    曾纪泽也知道此时程学启对他的重要性,便极力加以笼络,委以重任,什么大仗难仗都交给他去负责。手里有了一支这样的精锐,先锋官和打头阵的部队算是有着落了。程学启到了上海后,在冲锋陷阵和硬仗恶仗他的表现都很出色,很快就成为曾纪泽手下的第一骁将。

    李秀成乘胜从松江向上海发动的总攻,却败在程学启的“英勇奋战”上。程学启到达上海后,果然没有辜负曾国藩的厚望,也没有辱没曾纪泽的倚用,先后在保卫虹桥、反攻南桥、解围松江之战中,都立下了大功,斩杀了不少长毛。

    程学启的表现让曾纪泽非常满意,派他驻扎上海近郊的新桥,阻击李秀成对上海的强大攻势。

    程学启率领开字营在一线指挥战斗,在战场上还亲燃大炮,激励士气。大炮压制住太平军的攻势后,程学启又率部发起冲锋,打开营门与太平军短兵相接,展开肉搏。太平军先后发起近十次冲锋,硬是没能前进一步。

    上海近在咫尺,李秀成却因为程学启只能望城兴叹。由于上海流行瘟疫,因此太平军中有很多人染上了疾病,加之天王洪秀全急招李秀成回援天京,无奈之下,李秀成决定撤离上海。然而在撤离之前,李秀成率领部队先围攻虹桥的程学启部,要重创这支汉奸队伍。

    曾纪泽得知情报后迅速带领队伍前去支援。这是曾纪泽领导的淮军和太平军的第一次交锋,这也关系到曾纪泽的声威和淮军声誉。曾纪泽带领树字营和春字营亲自上阵,春字营抵挡不住太平军的进攻就撤退逃跑,而此时曾纪泽正坐在虹桥桥头督战。他看到张遇春也在往后撤退,于是就一把抓住张遇春对士兵下令说:“拿刀来,把这个临阵脱逃的狗将领头砍了!”

    张遇春见曾纪泽动了真格,只好硬着头皮带队继续往前冲,这才反败为胜。

    不久,曾纪泽率领淮军又和太平军打了两场恶战:由程学启部和刘铭传部分别在北新泾、四江口和太平军对抗。并且获得了完全的胜利。

    经过虹桥、北新泾、四江口三场战役,曾纪泽一时间声名远扬,天下皆知,他所管辖的淮军最终守住了上海,这让那些曾经取笑淮军是“乞丐兵”的官绅和洋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李秀成不敢不撤,因为天王洪秀全这时已经慌了神:天京陷入了湘军的十面埋伏!

    当时李秀成号称四十万大军攻上海,为了减轻曾纪泽在上海的压力,曾国藩除了派得力干将曾国荃和彭玉麟去攻打天京,还另外调了六路大军从四面八方进攻天京:

    第一路是曾纪泽的叔父曾国葆率五千湘军,从芜湖和铜陵进攻芜湖,从南岸策应曾国荃的吉字营进军。

    第二路为安徽巡抚李续宜部,从湖北开进六安,进攻安徽颍州。

    第三路由荆州将军多隆阿进攻庐州。二、三路的意图是控制皖北,从北线包抄天京。

    第四路乃是提督鲍超从江西进攻皖南,从南线包抄天京。

    这四路大军,加上长江水陆两路,六路大军全部归曾国藩亲自统帅,另外,还有一路也加入到包围天京战略:是浙江巡抚左宗棠带楚军从江西进攻浙江。

    曾国藩这时用兵十分老辣,外线大包围,内线小包围,这种泰山压顶之势让洪秀全十分紧张,一天之内,连下三道诏书急召回李秀成。

    这时陈玉成死了,李秀成一军独大,洪秀全这时不敢完全信任李秀成,担心忠王不忠。

    洪秀全封李秀成一个忠王,无非是希望他能够忠诚和忠心。但李秀成先是抗命不北上,湖北武昌会剿失约,坐视安庆失守不救,手下兵将越来越多,洪秀全对李秀成不信任的指数也在逐渐加码升级。

    李秀成也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天王洪秀全不信任的信号。李秀成进攻上海不到五天,就从上海撤退往苏州,除了天王圣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部将陈坤书把苏州搞得乌烟瘴气,老百姓怨声载道。

    为了保住苏福省的省城,李秀成决定回去看看情况。陈坤书这个人好色,苏州又是出美女的地方,他在苏州为所欲为,作恶不少。听说李秀成要来,便吓得赶紧从苏州跑到了常州。为了摆脱李秀成的控制和追查,陈坤书竟然用重金到天京讨封王爵。

    陈玉成被诱捕杀害的那段时间,也正是洪秀全最为恐惧的时候,洪秀全觉得要敲打一下李秀成了,不但封陈坤书为护王,还一口气封了一批第二梯队的将领。除了陈坤书,李秀成部下还有五员大将也被封王:保王童容海,慕王谭绍光,听王陈炳文,纳王郜永宽,来王陆顺德。

    太平天国的指挥原则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同一级别的将领之间互不统属,彼此无权调动他人的部队。这些人封王之后,名义上就和李秀成平起平坐了。李秀成是个聪明人,他一眼就看穿了洪秀全的用意:这是天王用分王的办法来分他的权,提防他。李秀成不理解洪秀全为什么这么糊涂,窝囊废偏偏就得到信任喜欢,自己出生入死还要如履薄冰诚惶诚恐?他对李世贤抱怨说:“我王重用者,第一幼西王萧有和,第二王长兄洪仁发、王次兄洪仁达,第三干王洪仁玕,第四驸马钟姓、黄姓,第五英王陈玉成,第六方是秀成也。”

    李世贤说:“那也没有办法,现在曾妖已经围住了雨花台。我们必须回去救援。天京不比安庆,一旦有失,我们就是天国的罪人!”

    李秀成也觉得李世贤说得有道理,率领精锐万余回到苏州,开始准备援救天京。而曾纪泽见李秀成大军撤退,开始下令淮军开辟新战场,开始大反攻,向苏南进军!(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天京会战(1)

    在曾国藩的统一指挥下,湘军进军天京之战很顺利。曾国藩在制定天京会战战略时,经过几个月的深思熟虑,推出“三大战场,四路围攻”的战略。三大战场分别是天京战场、苏南战场和浙江战场:天京战场是主战场,曾国荃、鲍超、多隆阿、彭玉麟等湘军名将都悉数派上,水路并进。他还让他的儿子、江苏巡抚曾纪泽开辟苏南战场,开始战略反攻,让浙江巡抚左宗棠开辟浙江战场:一来是牵制李秀成和李世贤这两支主力部队,二来是要夺回苏浙两省失地,从东线威胁天京,形成合围之势。

    三十八岁的曾国荃率军急进,连下无为、巢县、含山、和州、太平府、东梁山、金柱关、芜湖、江宁镇、大胜关等地,直逼天京。

    其他各路战略配合支队的进展,也非常顺利,太平(当涂)、芜湖都被湘军攻占,天京上游两岸防线全面崩溃。石埭、青阳、泾县、繁昌、南陵也被鲍超攻占,宁国全面暴露,皖南陷入困境。

    湘军从打响天京会战的第一枪到曾国荃兵临雨花台只用了两个月时间,这让曾国藩大感意外。到1862年5月,湘军水师大将彭玉麟已经率领水师八个营的兵力一举攻占了头关、江心洲、蒲包洲,进泊金陵护城河。曾国荃率领湘军陆师九千人也随即开到天京城外,扎营于城南雨花台。

    雨花台是天京南面咽喉之地,也是天京城两大主要粮道之一,曾国荃只要掐住了这个地方,可以让天京减少大半的粮食补给,当时天京城的粮食大部分是从苏浙两省通过雨花台运往城内。

    洪秀全赶紧给李秀成发去圣旨,一天三道,命令他马上前来救驾。李秀成却认为洪秀全根本用不着这么惊慌,雨花台是天京城外的重要据点,太平军重军把守,地势险要,就凭曾国荃手下的**千人马,不可能拿下雨花台,更别说天京了。如果回救天京,必然要与湘军主力决战,这就重走了陈玉成救安庆的老路,李秀成的兵虽说有几十万,但从两广来的老兵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湖北、江西和苏南一带招的新兵,多是农民或烧炭工等苦力,成分也很复杂,他们有的是失业人员,有的是投降过来的清军,甚至还有流氓地痞。再加上做礼拜之类的占时间,仓猝之间军事训练一时还没有及时跟进,自己手下这些将士的战斗力,李秀成还是清楚的。比起从广西打到金陵的那段时间,已经差得太远了。李秀成便率部在苏州磨蹭了两个来月不回天京,不与湘军决战。

    这下惹火了洪秀全,洪秀全再次写了一道严厉的诏书,派人亲自送给李秀成:“三诏追救京城,何不启队发行?尔意欲何为?尔身受重任,而知朕法否?若不遵诏,国法难容!”

    这算是洪秀全跟李秀成摊牌了,李秀成没办法,不敢继续违抗洪秀全的圣旨,召集了部下于8月返回天京,这些部下多已经封王,李秀成等十三个王领兵从苏州出发,浩浩荡荡开往天京前线,揭开了援救天京的序幕,史称十三王雨花台救驾。他们商定了三路进军的援救方案:一路由杨辅清率领,攻击宁国,牵制鲍超;一路由陈坤书率领,攻击太平(当涂),切断曾国荃粮道;主力由李秀成亲自率领,与曾国荃在雨花台进行决战。

    而曾纪泽在上海立足之后,就开始整顿江苏的吏治,在人才招募方面也是煞费苦心。江苏和其他各省一样,清廷官场**到了极点,其中最突出的则是上海。为了捞取钱财,这些官吏相互勾结、巧取豪夺,根本不将国法放在眼里。曾纪泽采取了“有选择地加以惩治”的办法,打了几只老虎,笼络了一批务实肯干、能力出众的人才,比如郭嵩焘、丁日昌等人。此时,曾纪泽也开始建立自己的幕府,并且很快就召集了一批具有各种各样才能的人。这些人里面有精通数学、天文的科学家,也有懂会计的人才,也有懂得兵法的人才,他们帮助曾纪泽采取了海关厘税分收分用的政策,基本上解决了淮军的军饷问题,并且还以金钱和物资的方式支援了湘军在西线战场上的作战。在半年的时间里,曾纪泽就为曾国藩筹集了20万两饷银,并且还为曾国荃的吉字营采购了大量的洋枪洋炮。

    作为江苏巡抚,通过主政一方,曾纪泽意识到,即便是经济发达如上海这种地方,当地主流阶层的思想还是保守的。而农民占大多数人口,也只关心种田地。他没有急于搞洋务和贸易,在幕僚的帮助下,曾纪泽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来恢复农业经济,比如减免田税,给农民返还耕牛、种子等,并且利用官绅所缴纳的税收来补贴农业活动的支出。这些举措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当地百姓的负担,从而使人民的生活状况也有所改善。在科举制度上,曾纪泽也在苏州设立新科,并增加上海及其附近地区的乡试名额,除此之外,他还在苏州地区清廷控制的地方,重建了两个书院,拉拢当地的儒生。

    曾纪泽的一系列符合实际的举措和手段,让他很快成了手握重兵、身兼巡抚的江苏实权人物。然后,曾纪泽根据曾国藩的指示,立即发动苏南反攻,并利用太平军叛徒徐佩瑗,让他在太平军内部制造叛乱。

    而李秀成方面,他们率兵杀回天京,就碰上吉字营这种硬骨头,此时,吉字营两万人已经全部到了天京。李秀成等人二十万大军对阵这两万湘军,却屡次受挫。

    因为吉字营很有钱,当年打下第一座重镇吉安之后,曾国荃就急急忙忙赶回老家买房置地。打下安庆之后,曾国荃找来湘军水师,然后让这些满载抢来的金银财宝从长江一直开到湘乡老家,看得乡亲们的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了。

    将心比心,曾国荃懂得手下将士升官发财的心思,对于战后掳掠之事从不过问,所以他的吉字营抢起钱来大约是当时胆子最大,日后遭到非议最多的湘军部队。每次从太平军手里夺得城池后,曾国荃就给他们放假三天,任他们胡作非为,奸淫掳掠,部下们就算做得再过分,也不用担心领导批评。用曾国荃自己的话来说,“老子出生入死,拿点钱怎么了?”

    跟长毛拼命的这些年,曾国荃和他手下的高级员工们都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些农民背井离乡出来打仗,就是冲着官和钱来的。在他们眼里,九帅的确是一位懂得人性、通情达理、懂得下属疾苦的高明领导,他们愿意跟他出生入死。所以吉字营,这是一支敢于亮剑的部队。这支部队在曾国荃的带领下变成了一凶猛的狼群。曾国荃统帅吉字营,一直杀到天京城外,并要一举拿下天京,活捉洪秀全。

    曾国荃带着九千人连破重地险关芜湖和金柱关,一口气打到雨花台,离天京城仅仅只有四里之遥,这时李秀成等人重兵杀回来,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撤走。

    训话时,曾国荃对吉字营的两万将士说:“弟兄们,我们的眼前,就是天京,里面金山银山无数,美女无数,有骨气的,就留下来跟本帅去洪贼的龙床滚一滚,去他的金銮殿坐一坐龙椅!怕死的,现在就可以回老家,本帅提供路费。”

    “我们跟着九帅杀进天京,去坐龙椅,滚龙床!”吉字营的将士士气高昂,没有一个人回老家。

    不过,曾国荃他们的处境十分危险:驻扎在天京外围湘军的总兵力,满打满算不过两万三千人,其他几路人马此时还在两百里开外的宁国一带和芜湖以西。原本计划在北路呼应的“多龙”多隆阿,因为不满曾国藩对他嘉奖不公,赌气去了陕西打捻军;原本计划从西南策应的鲍超被杨辅清牵制在皖南,这时候还没有杀到宁国;原来计划从西面配合的冯子材大军,也被太平军胶结在镇江动弹不得。

    曾国荃的孤军深入,让曾国藩非常不安,除了关心弟弟的安危,他还担心曾家多年来的努力会毁于一旦。早在曾国荃打下芜湖和金柱关时,曾国藩就再次急忙写了一封特快专递的家书,严令曾国荃停止前进,就地扎营坚守休整待命,等到鲍超打到九洑洲之后,再挥师东进。

    但是曾国荃却很倔强,坚持单兵突进。曾国藩只好一边心揣不安,一边想办法提供支援,保证吉字营的粮道畅通和军饷,想办法抽调援军,给曾国荃不断输血,尽量增派援军。

    李秀成等人在苏州整顿的两个月期间,曾国荃项住巨大的压力,在天京城内太平军连番不断的军事骚扰下,完成了阵地防御工事。他抓住这个时机把营扎得固若金汤,终于让曾国藩感到一丝欣慰。

    不过,曾国藩还是有点担心,写信给曾国荃,劝他等鲍超部会师。但与曾国藩的谨小慎微不同,曾国荃依然牛气冲天,回信给曾国藩说:“舍老巢勿攻,浪战无益,逼城足以致敌。虽危,事有可为。以为贼不足制我。”

    曾国藩为了保证会攻天京的计划顺利实施,催促多隆阿和鲍超加快进军速度,尽快赶到天京前线与曾国荃会师。曾国藩首先向朝廷递交了调多隆阿来天京的申请,但是由于陕西的叛乱一时没法平定,清廷让曾国藩自己想办法。曾国藩只好赶紧催促鲍超赶紧打下宁国,尽快前去支援曾国荃。

    1862年7月中旬,鲍超终于打下宁国,但他表示部队需要休整,加上童容海投降的后续工作还没有结束,所以暂时无法行动。就在鲍超准备开赴天京前线之时,一场瘟疫突然袭来,让他的霆字营一下子病倒六七千人,其中不乏大量能征善战的悍兵猛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曾国藩差点没晕倒,霆字营一直是他指望能助曾国荃一臂之力的主力部队,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遭此横祸。

    更惨的是曾国荃的吉字营也未能幸免于难,被瘟疫席卷而过,大部分将士都成了病号,能上阵打仗的只剩下不到二三成。

    曾纪泽听说曾国荃部的情况后,马上往曾国荃那运送了一大批洋医药,还为他搜集大批医生送到前线,里面有一大批还是洋医生。这在当时是一种特别大胆的举措,因为很多洋医生实际上是传教士。早在明末清初,来华的传教士把基督教带到中国的同时,也带来了西方近代科学和医药学。由于当时主要传人的只是浅显的解剖生理知识,而且西医在临床治疗技术上并不优于中医,故影响不大。西医开始对中国医学发生真正的影响是在19世纪初,牛痘接种法以及西医外科和眼科治疗技术的传入,随着西医传入的扩大,近代西医学的成就相继引入中国,从而为西医在中国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在1835年广州就有了传教士建立的第一所眼科医院,1838年“中国医学传教协会”在广州组成。但当时,还是不太被中国人接受,除非是中医治不了的病,要救命了,否则中国人是不会找洋人看病的。

    对于西医的手术,中国人更是充满了恐惧,因为当时一旦四肢或是某个器官出现了感染,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是威胁生命的状况。为了保存生命,只能弃卒保车,将感染灶连同器官或者是相关部位一起切除。对中国人来说,这生不如死,因为保不了全尸了!对于西医的诊断手法,尤其是身体上的接触,当时的国人不愿接受。尤其是礼教束缚,女人就算是死,也不会给洋医生碰的。

    曾纪泽说服了曾国荃,让士兵们服用一些西洋药片,效果还不错。当李秀成率领大军抵达雨花台外围的时候,曾国荃站在雨花台上举目望去,只见太平军大营层层叠叠,旌旗蔽天,漫无边际,他手下的士兵恢复了六七成。曾国荃决定跟李秀成的大军大战一场。

    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李秀成大军,一到前线就以泰山压顶之势,对曾国荃发动了强力攻击。曾国荃依然保持着曾铁桶的特色,修筑营垒,开挖壕沟,决定继续采用防守反击战术,与李秀成打一个阵地战。

    这次大决战,一开打就显得异常激烈而残酷,每一次冲锋与防守都是一次你死我活的残酷搏斗。

    李秀成指挥大军强攻六天,曾国荃率部死守。太平军死了一万多人,竟然毫无进展。李秀成发现曾国荃的布防非常严密,内外两层壕沟,大垒小垒,层层叠叠,互相护卫,根本没有破绽,他决定以包围对包围,用铁桶对付铁桶,用二十万人将两万人层层围住,再想办法切断粮道,这样一来曾国荃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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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1856介绍:
1856年,在湘军和太平天国的战火硝烟中,一位年轻人穿越而来,逆天改命,复兴中华!龙腾1856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腾185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腾185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