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搞定朝鲜
曾广孝问守城的朝鲜军士,日军有没有进城,得到的答复是“没有”,而且城内的“乱兵”基本已被大院君给平定了,他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了一些,马上派人回汉江通知吴长庆的部队登陆。
朝鲜王宫的景福宫在汉城北部,依山而建,绵延的山脉像一卧倒的巨人,给不大的景福宫增添了气势。淮军开到离景福宫十里的山脚时,曾广孝突然勒住了战马,命令部队原地驻扎。
金允植问:“将军为何停止不前,难道怕大院君了?中国要是不制止,他就会废掉高宗,立庶长子李载宪为朝鲜国王。”
曾广孝说:“我听闻大院君忠于中国,我们带着几百淮军入王宫,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带少量人马,前去诱擒他。”
袁世凯点头,表示同意,他说:“中,俺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防止日本人干涉,去多了人的确容易弄巧成拙。”
曾广孝的想法,不仅是来阻止日本人的,他要下一般很大的棋,把朝鲜收入囊中,作为自己一枚举重若轻的棋子,虽然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冒极大的风险,但总要迈出第一步,他回头对淮军说:“我将带二十个兄弟,去见大院君,哪位兄弟不怕死的,出列!”
张謇猜到了曾广孝的意图,道:“事后我将奏明大帅论功,最少赏银五十两。”
在当时,士兵的地位连农民都不如,大多数士兵当兵都是生活所迫,老家一般都有老婆和孩子要养,五十两白银当时是一个普通淮兵数年的军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加上青年袁世凯带头站了出来,几十位背洋枪的中等个头的淮军站了出来。
曾广孝说:“好,出列!家里有兄弟姐妹者优先出列,其余人等,驻守营地,等我响枪的信号,你们就火速赶去景福宫北门。”
在景福宫的勤政殿,须发银白的大院君李昰应和庶长子李载宪坐立不安。
大院君头戴凉帽,身穿宽松的摄政王官服,眼角深深的皱纹显示他没睡好,日军和清军赶往汉城的消息他早得知了,日军肯定是帮闵妃的,他只能寻求宗主国中国的庇护。
但淮军来干什么,大院君心里没底,大清是朝鲜的宗主国,高宗李熙是得到大清国皇帝册封的,绝对不会允许他私自废掉。而且闵妃的儿子已经得到了光绪皇帝的承认,他们来也可能是帮闵妃的,那自己和李载宪的处境就危险了。不过好在他现在还没废掉高宗李熙,只要抛弃庶长子李载宪,他就能以平定哗变士兵的名义获得中国的支持。
大院君望着跟自己长得很像的李载宪,抛弃他心有不忍,想跟他商量一下对策,殿外的太监来报,曾广孝已经带兵到景福宫外了。
“他带来了多少兵马?”
太监回答:“不足二十人。”
大院君一听,人这么少,应该不是来攻打王宫的,那曾广孝到底在搞什么鬼?
太监呈送上一封信,说是曾广孝递交的。
这封信是曾广孝口述,张謇书写的,字迹相当工整,文采飞扬,大意是说吴长庆已经带了三千淮军到了汉城,必定能摆平来寻事的日军,吴国现在视大院君为朝鲜之主,所以吴大帅先来汉城见大院君,而没有去忠州见闵妃,这次吴长庆让自己作为特使,先来拜见大院君。
大院君看了信,大喜,为了表示自己对中国的忠心,准备亲自出宫,按最隆重的礼节迎接吴国特使。
李载宪说:“父亲,人心隔肚皮,咱们还是先摸清吴长庆的底数比较好。”
大院君点点头,你带二百御林军,随我一起出去会会这个曾广孝。
在景福宫的北门外,曾广孝离鞍下马,大院君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按照礼节客套地寒暄了几句,便迫不及待替自己的政变辩护:“前些日子兵乱,暴徒闯入王宫,王妃被杀害,祸及倭国使馆,不想被倭国兴师问罪。天朝上使,不辞劳苦,来敝邦平乱,共抗倭人,不胜感激。”
曾广孝笑道:“贵邦与中国为一体,倭人那边,我们自会周旋。我一路赶来,发现汉城商贾云集,井然有序,太公力挽狂澜,使得国家及早安定,功莫大焉。我一定报告吴王,禀奏朝廷嘉奖。”
大院君被曾广孝一阵烟雾弹迷得晕乎乎,放松了警惕,道:“吴国三千天兵到来,倭人必不敢造次。”
曾广孝见大院君身后的李载宪带着两百拿着火铳的御林军,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便拉住大院君的手,快步往前走,谎称吴长庆还有话要对他一个人说。
大院君不知是计,跟着曾广孝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李载宪正想带着御林军跟过去,唐绍仪带着八个端着火枪的淮军拦住了他们,“我们大人在传达密旨,任何人不得靠近。”
曾广孝对大院君说:“吴大人令我转告太公,朝鲜有一大臣金允植,带着一貌似闵妃的女人已到大帐,那女人脸上有疤,不知道此妃是真是假。”
大院君听说过金允植,先是一惊,但曾广孝说闵妃脸上有疤,放心多了,说:“此女子肯定是假的,王妃脸上怎么可能有疤痕,她已经死于乱军之中,前些日子吾国还为她举行了国葬,令吾国民实行斋戒呢。”
曾广孝道:“此女子行为举止极为轻佻,不像是王宫中人,我也是认为她是假的,要不麻烦太公跟我一起去大营中辨认。”
“这…”大院君还在犹豫,袁世凯走了过来,把他用力推进准备好的轿子里去,一声令下,四个淮军抬起轿子就走。
李载宪赶忙带人上前问怎么回事,曾广孝对他说,“闵妃还没死,带日本人从忠州打过来了,太公已经赶去和我们吴大帅商议去了,你等稍安勿躁,他一个时辰之内,必然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李载宪不服,准备带人去追回大院君,曾广孝拔出他腰间的手枪,“砰砰”朝天放了两枪,回声在山谷里回响,唐绍仪他们也端起了洋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李载宪的头。
李载宪向来性情软弱,没有主见,被洋枪威慑住了,便道:“我就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如若到时候见不到我父,我定要你们这些人的性命。”
曾广孝信心十足,说:“我们绝不会跑,就在此地等候。”
不到一个时辰,张謇带着剩下一百多全副武装的淮军赶到,向曾广孝报告说:“吴大人他们也登陆了,已驻扎在十里外的马山,大院君已入大帅的营帐。让兄弟们久等了。”
曾广孝一听,便放心了,命淮军上前擒拿李载宪。两百装备精良的淮军对付两百战斗力还处于明代的朝鲜御林军,绰绰有余,加上朝鲜的御林军并不全都愿意为李载宪父子卖命,战斗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曾广孝带人绑着李载宪,回马山见吴长庆去了。这时,花房义质带着一队日本兵,赶到了景福宫,不过,他晚了一个时辰,当时曾广孝已经搞定一切,大势已定,朝鲜叛乱已经没日本人什么事了。
曾广孝、袁世凯、张謇带着被绑的李载宪,疾驰回到马山,进入吴长庆的营帐中,袁世凯、黄仕林和王得功等将领都在。
大院君正坐在主宾的位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跟吴长庆邀功,讲述朝鲜士兵因口粮被参杂了石子和糟糠,闹事而被贪官抓捕,进而哗变,杀入王宫和日本大使馆,自己闻讯赶去,临危不惧,平叛了乱军,把日本人赶出朝鲜。说到这,大院君老泪纵横:“王妃因此乱被乱军杀害,遗体还被侮辱,我要是再晚出云岘宫一步,熙儿恐也被乱军砍杀。我李家遭此大难,还望将军主持公道”。
曾广孝将李载宪推倒在大院君的面前,李载宪已浑身血痕累累。曾广孝说:“太公演技不错呀,不过你最好问问这儿子,他在路上跟我说了什么。”
李载宪一看大院君还好好的,才知道上当受骗,嚎啕大哭。曾广孝骗他说大院君已抛弃他,加上他经受不住拷打,已把这次政变的过程一五一十地招供了,包括大院君和三十多个守旧的大臣密谋,要废掉高宗李熙,立他为国王的事。
曾广孝把李载宪的画押供述纸交给吴长庆,并简要跟他汇报了刚才的经过。
大院君还想抵赖,曾广孝把帐外的金允植叫进帐中,金允植拿出闵妃写给中国的求援信,并说:“闵妃并没有死,她身在忠州,随时可以赶回汉城。”
大院君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老夫是忠于中国的。”
吴长庆命人把大院君父子押走,带到重兵看守的房间,软禁了他们。
曾广孝果断登陆,立了头功,又兵不血刃,擒拿大院君父子,揭穿了他们的阴谋,吴长庆的手下将领,无不对他刮目相看,前营管带黄仕林,后营管带王得功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黄仕林是条汉子,愿赌服输,摘下顶戴,请曾广孝发落。
曾广孝对黄仕林和王得功说:“当初的赌约也只是我一时的气话,两位兄长不必当真。”
黄仕林说:“军中无戏言,我的项上人头,就暂且留着。以后兄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王得功也不想在吴长庆面前表现得太没骨气,也做了类似的表态。
曾广孝说:“现在大院君父子虽然被我们控制,但他们的乱党还在,日本人也到了汉城,虎视眈眈。还望兄弟们同心协力,共同襄助吴帅,不辱使命。”
吴长庆听了曾广孝的话,极为赞赏,不过他皱了一下眉头道:“现在怎么处置大院君父子是一大难题,杀了他们,恐怕引起乱党兵变;放了他们,等于放虎归山,把他们留在大营,也容易生变,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朝鲜局势需要马上平定,否则日本人就会趁机插手。各位有什么高见,说说看。”
曾广孝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我们可以用军舰把他迅速送回吴国。再派兵把闵妃接回汉城,拘捕乱党,朝鲜很快就能恢复稳定。”
袁世凯说:“闵妃心里向着日本人,她肯跟我们合作吗?”
金允植慌忙跪下来说:“王妃经此一劫,已深知只有和中国交好,才能保全李家社稷。臣愿意去说服王妃,和中国合作,诛杀乱党。”
曾广孝说:“我可以带中营军士陪你一起去说服王妃。”
吴长庆说:“这样甚好!日本人那边,我和张謇找他们谈,让他们退兵。大家分头行动,完成使命!”
曾广孝带着中营的五百淮军,还有袁世凯,陪同金允植到了忠州,在忠州府衙西厢客房,见到了闵妃。
金允植跟闵妃汇报了汉城的情况,介绍了中营管带曾广孝和袁世凯,闵妃一笑:“我五年前见过将军。”
曾广孝拔出他的手枪,交给袁世凯,身材娇好、容貌惊艳的闵妃吓得花容失色。
金允植也冲到闵妃面前,用身体护住了闵妃,惊骇地问:“将军这是做甚!我家王妃已答应今后不再与日本人来往,对天朝上国忠心不二。”
当时是晚上,七八根红烛照亮了宽敞的房间。“砰、砰、砰”,袁世凯一连开了三枪,打灭了离他七八米远的红烛,道:“这次叛乱,皆由王妃请日本军官训练王宫的近卫军引起,王妃看俺的枪法,比那些日本教官如何?”
闵妃望着一身戎装的袁世凯,他的目光如豹子,犀利有神,便道:“将军枪法如神,倭人自不能比。”
曾广孝心里暗想这袁世凯枪法还不错,对闵妃说:“既然如此,以后朝鲜护卫王宫的近卫军,就由袁世凯来帮你们训练,王妃意下如何?”
闵妃说:“求之不得,有劳袁将军了!”
曾广孝说:“朝鲜只有乖乖跟着中国,才有前途,明白吗?你回汉城,如有二心,必不得好死!”
闵妃说:“牢记在心。”
闵妃回到汉城,将安骥泳等三十多个旧臣一网打尽,该入狱的入狱,该杀头的杀头,很快稳定了朝鲜的局面,李载宪本人也先遭流放,后被赐死。
吴长庆带着张謇去找花房义质谈判,双方在仁川谈了一个月,他们代表朝鲜和日本签订了和约,没割地,但因为朝鲜烧了日本的使馆,理亏,赔日本国所受损害及护卫公使水陆兵费五十万两白银,每年支十万两,分五年还完,条约最后一条还规定:“日本有权派兵保护使馆”。
张謇回来后,给曾广孝说起条约的事,曾广孝听到最后一条“日本有权派兵保护使馆”,大为惊讶,没想到吴长庆这么不擅长外交,这等于承认日本在朝鲜使馆的驻军合法,而且没有规定驻军人数,会给日后埋下极大的隐患。果然,日本借机把调往朝鲜的一千四百名军士都留在了汉城,伺机图谋朝鲜。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设行省计划
曾广孝刚处理完朝鲜的兵变,越南那边又出大事了。
当时的局势,英国占领了缅甸,法国人在越南企图占领“东京”,在越南的法国海军上校李维业,正率领五百法兵在“东京”挑衅。
此东京当然非日本的东京,不然法国佬要去打日本人的首都东京,曾纪泽还不乐疯了?此东京是法语“tonkin”的音译,指越南北部大部分地区,越南人当时称之为北圻,意为“北部地区”,又因处红河与苏沥江之间而得名“河内”,正是越南现在的首都,不过光绪年间,“河内”还没开发,像东北原来的“北大荒”,但河内是一个理想的军事基地,占领了河内,离两广就特别近,一旦列强要瓜分中国,法国人就可以从河内最先深入中国腹地,占领两广和滇三省,所以河内也是中国防御的战略要地。
当时中国是越南的宗主国,两广和滇都是吴国的地盘,吴王曾纪泽当然不会将越南让给法国人。
曾纪泽意识不到这世界已经变了,新时代已经有了万国公法的新规则,现在正因为落后的宗主国规则,中国才四面树敌。日本人在朝鲜,英国人在缅甸,法国人在越南,每一处都是定时炸弹。
曾纪泽的计划,是将这些宗主国都变成行省,像台湾那样,朝鲜设置成朝北省,越南设置成南越省,缅甸设置成远东省,派军队主动驻防,会比现在四面受侵扰,坐等挨打要强很多,但考虑到朝鲜和越南的语言跟汉语还有点差异,先要移民和殖民一段时间再说。但这之前,得先保住这些中国的领土,然后驻军,一步一步来设置行省。
曾纪泽让刘永福的一部分黑旗军先去了越南,早在同治十二年,法国侵略军占领越南河内,刘永福率两千余黑旗军,竟然斩法军首领安邺上尉等数百人,收复河内,越南国王授予他三宣副提督之职,让他管理越南的宣化、兴化、山西三省。
曾广孝搞定朝鲜之后,曾纪泽让他领三千淮军南下,在广西补充了粮饷和军械,直奔越南的“河内”。
“朝鲜刚安定,需要一个强势任务镇住。”曾广孝发电报问朝鲜怎么办?
“袁世凯是个合适人选,就交给他了,让他在朝鲜练新军。”曾纪泽便让曾广孝把朝鲜的事务都交给袁世凯。
“袁世凯这人,能力不错,但是年轻气盛,视野还不够开阔。”曾广孝说。
“那就让唐绍仪留下协助他。”曾纪泽回电。
于是,曾广孝带着三千新军到越南“河内”时,已快入冬,越南北方的天气还算暖和,跟昆明一样四季如春。但因属于山区,深山老林里跟贵州山区一样,动不动就下冻雨,空气湿冷。当时,李维业带领的五百法军已占领“河内”城,刘永福的两千五百名黑旗军盘踞在“河内”城外的纸桥,双方对峙。
曾广孝要了一张“河内”地形图,正在查看,忽然帐外来报,刘永福已带人正往纸桥这边跑来,大概还有十里地,后有追兵,法国海军上校李维业带着大队人马正追杀他们,刘将军让先前埋伏在纸桥的黑旗军做好战斗准备。
“李维业带了多少人追出来?”
“大概三四百人。”
曾广孝一听来犯的法军有三四百,意识到在河内的大部分法军都追出来了,形势危急,不打刘永福和黑旗军就危险了,便赶紧去山头察看。
去朝鲜前,他就花了三十两银子在沪买了一副荷兰人造的军用望远镜。从望远镜里,他看到李维业带领的法军,正在追赶刘永福和苏云,还有他们身后的十几个黑旗军,不时还有黑旗军中枪身亡,刘永福的大腿上也已经中了一枪。
曾广孝发现,法军的步兵分为三类:燧发枪兵、掷弹兵、来复枪兵。而且,法军其他的武器和辎重也很先进,燧发枪兵用的都是击发机枪,法军队伍后面还有几门重型加农炮。曾广孝也博览群书,在《战争论》里看到过,燧发枪兵和掷弹步兵通常排成较紧密的队形,从而发扬火力。来复枪兵则会形成散兵线,进攻时,用来动摇敌人防御阵线;防御时,用以打乱敌人进攻节奏,十分强悍。而且来复枪的精确度较高,射程较远。加农炮的火力更是凶残,几炮估计就能把纸桥轰塌。
曾广孝心想,以淮军当时的火器,不能和李维业的法军硬拼,否则容易伤亡惨重。只能占据天时地利搞伏击。于是,曾广孝派人吩咐,让埋伏在纸桥附近的黑旗军只许败不许胜,从纸桥溃退,把李维业的法军引诱到山谷里。
李维业身穿法国海军上校的戎装,骑着高头大马,像追逐猎物一样追赶刘永福和他的黑旗军。他蓝色的眼睛里,闪着野狼一样孤傲的幽光。在他看来,九年前法军被黑旗军打败完全是上尉安邺的无能,他甚至故意让法国的追兵放慢脚步,就像他故意在城里放走苏云和刘永福他们,让刘永福带法军去深山老林里找黑旗军决战。
天渐渐黑了,深山的空气冰凉,李维业带着四百多名法兵,在河内森林泥泞的小道上前行,随行的法军军靴沾满了黄色的泥巴,队伍后面,四门当时最先进的加农炮格外耀眼。李维业也知道纸桥附近可能有黑旗军的埋伏,但他仗着法军火力的优势,丝毫不把黑旗军的埋伏放在眼里。
法军到了纸桥附近,埋伏在那里的黑旗军“嗖嗖”地开始放冷箭,李维业一看,黑旗军的装备还是古老的弓箭,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马上下令士兵排好队形,梯队射击前进,那些埋伏在竹篱笆、草木堡垒下的黑旗军中枪,死伤无数,李维业还下令加农炮开火,黑旗军很快半真半假地溃逃。
看到溃逃的黑旗军,李维业大笑,对身边的副官戴西里说:“西里,这群支那猪,还活在石器时代呢,只会耍大刀长矛,如此不堪一击,怪不得二十年前中国皇帝都被我们法兰西的枪炮吓得逃到热河。我们要不直接攻去北京城,到圆明园和紫禁城再捞一笔,有了大把金币,将来回国就有一大堆贵妇等着我们了!”
戴西里也没想到黑旗军战斗力这么弱,奉承李维业:“是上校的英勇把中国人吓破了胆,这次我们乘胜追击,全歼黑旗军。”
李维业下令法军继续前进,追杀黑旗军,一路上黑旗军伤亡惨重,死了三四百人,尸横遍野。前方就是一个狭长的山谷,两旁茂密的松树林异常地安静。这时候,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天公作美,下起冻雨来,雨滴啪啪砸在法军的加农炮上,火药很快潮了。在雨水里,这四门加农炮的重武器反而成了法军前进的负担。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法军渐渐进入淮军的包围圈。
“砰”的一声,飞来一颗子弹,穿透了李维业的胸膛,他高大的身躯缓缓倒在泥水里,睁着大眼睛,死不瞑目。
同时,大批装备了火枪的淮军从森林里冲了出来,转眼间树林里响起一阵阵枪响,牛高马大的法国侵略者成了靶子,哀鸿遍野。曾广孝还指挥一路朝鲜军迂回到法军的背后,林中滚滚的喊杀声和枪声,和惊雷一起,让法军吓破了胆,他们狼奔豕突,迎接他们的,却是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子弹网。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水慢慢被法国侵略者的鲜血染红,顺着低地势朝峡谷旁的小河流去。曾广孝的脸上也沾满血水,这一仗,他深刻感受到战争这头怪兽的残酷:对敌人多一分仁慈,自己就多一分危险。
这一仗,近400名法军全军覆没,上校李维业也遇难身亡,四门加农炮和几百条来复枪都被曾广孝缴获。此战也彻底激怒了内阁总理费茹里,他是一位狂热的殖民者,任命法国的常胜将军孤拔为远征军司令,迅速增派三千法国兵到越南,还派了四艘军舰成立北圻舰队,气势汹汹地朝越南开来。
曾广孝也强烈感觉到,一场更大的战役,即将在中法两国之间打响。
在曾广孝的新军和孤拔带领的三千法军在越南河内对峙的同时,李鸿章正在和法国公使宝海进行外交谈判。原本李鸿章已经和宝海达成了和议,法国外交部电报告知宝海,原有的和平协议无效,不用再谈了,还斥责宝海外交无能,丢了法国人的脸,撤销他的公使职务,由法国驻日本公使脱利古接任。
气急败坏的宝海到总理衙门大闹,给恭亲王留下一句:“你就等着法国的军舰再次开进京城吧”,就拍屁股走人了。
恭亲王也很郁闷,叫来李鸿章一起进宫去面见慈禧太后,汇报这事,慈禧太后有点怕了,二十年前的法国公使也讲过这种话,接着法国佬和英国佬就攻进北京城,烧了她家的圆明园,她意识到后果可能很严重,马上召集了军机大臣左宗棠、翁同龢、李鸿藻等人,还有张佩纶等一帮清流大臣开会,共同讨论和法国是战是和的问题。这一讨论,主战和主和的老头们在大殿吵得不可开交,声音充满了火药味,差一点打起来,年幼的光绪皇帝坐在龙椅上被吓哭了好几次。
李鸿章力主避战求和,他说:“法国人这次吞并越南的决心很大,一旦开战,我们必须重兵迎之,内地守军必然空虚。现在中国各省的海防水师尚未练成,法国人如果派军舰来攻,我国海军难以抵御,内地兵弱,缺乏饷银,恐怕久战不支。”
左宗棠过去就痛恨李鸿章的软弱,现在他当了军机大臣,更是一点也不给李鸿章面子,对李鸿章的说辞嗤之以鼻:“臣听说淮军在河内是大胜法军,照你这么说,打胜了也怕,打输了更怕,那中国还怎么在世界上立足!两军相逢勇者胜,想当初俄国人的气势不也很强,老夫还不是照样抬着棺材收复了西域!”
李鸿章说:“我听说,现在法国人在越南屯兵,增加到了九千,另外派了十二艘军舰朝台湾和福建海域开去。现在议和可能法国人开的条件不高,连越南也未必全丢。真要打起来,还不知道将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割地赔款也未可知。”
翁同龢觉得李鸿章这话简直是无耻,迎头痛击李鸿章:“李中堂乃是朝廷最倚重的大臣,这些年圣母皇太后将军事外交尽委于你手,你之所请,圣母皇太后无不恩准。想不到,到头来,中堂大人就以一个和字来回报圣母皇太后的恩典。如果中堂大人真的忠于国家,就应该整军备武,消灭西夷!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处处拿洋人的坚船利炮来恐吓圣母皇太后,以掩盖自己贪生怕死的本来面目!”
翁同龢这一番话,堪称毒舌!不仅挑拨李鸿章和慈禧太后的关系,还在李鸿章的头上扣上不忠君爱国的屎盆,直接攻击他的人品,骂他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李鸿章是翰林出身,又在外交场合练就了一副铁齿铜牙,加上他本来就对翁同龢平日克扣北洋水师的军饷心怀不满,听到翁同龢竟然如此出语羞辱自己,李鸿章怒火攻心,撕破脸回击道:“夫南宋以后,士大夫不甚知兵,无事则矜愤言战,终败才诓懦言和,浮议喧嚣,终至覆灭。臣当年在战场何曾畏死!只不过现在每举一事,动观全局,不得不慎行,臣现在还可求救于英、德,他们和法国不和,或能周旋,望圣母皇太后明鉴。”
李鸿章当年确实是踩着太平军的尸体往上爬的功臣,不怕死是出了名的。他以南宋士大夫空议亡国为例,打击翁同龢这样光说不练的“清流”,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加上李鸿章说还能找英国和德国周旋,慈禧太后一听,赶紧准奏,继续去外交周旋吧。
这次朝议,清流派大胜,连恭亲王也觉得李鸿章过于软弱。当年,李鸿章处境很尴尬,不仅清流派指着他鼻子骂,连洋务派中有些人也对他颇有微词。新淮军当中一些能征善战的将领,如潘鼎新对他一味求和表示不满,李鸿章在朝廷的威望一时间跌落谷底。
年近花甲的李鸿章精神倍受打击。加之当年他八十岁的老母病逝,他便以回合肥老家为母亲守孝三年为由,辞去了朝廷的一切职务,这也正符合古代官员“丁忧”的传统。
李鸿章辞职后,法国和中国的外交谈判正式破裂。孤拔司令率领的九千法军补充好弹药,还把军舰开往台湾的基隆。
吴王曾纪泽觉得,犯我中华,虽强国也必诛,忍无可忍,是该教训一下法国人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中法大战(1)
吴王曾纪泽决定要教训法国人,但此时的法国,是欧洲军事和经济强国,实力不弱,要举全中国之力才能痛殴法国人。
听说李鸿章辞职回老家为母丁忧,曾纪泽便在合肥置办了花圈、挽联等祭祀用品,便衣秘密赶赴李鸿章的老家吊唁。
在明清两代,合肥并不是安徽的省会城市。老合肥城位于南淝河与东淝河会合之处,典型的江南古城。现在安徽全境都是吴国的地盘,曾纪泽乘坐马车,走的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一路颠簸。
路旁一望无际的水田,不时有老耕牛在田埂上吃草。从合肥出发,往东北方向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一片灰白的徽式建筑群跃入眼帘,路口立了一两丈高的青石牌楼,写着“磨店”二字,那里便是李鸿章的老家了。
曾纪泽下了马车,走到李府门前。李家门前有一口古井和一个谷场,正门临方塘,清澈的水光倒映出青瓦马头白墙的李家大院,一头老水牛慵懒地将身体埋入水塘中。塘堤上有杨柳数株,隔着水塘,还可见一片稻田,金黄的稻浪在风中翻滚,典型的长江边农村水乡画卷。
曾纪泽知晓李鸿章早年不得志时,家里也靠这些田地过活,算是耕读世家。曾纪泽带人走近,说是吊唁,家仆点燃鞭炮“噼里啪啦”迎客。
李鸿章腰系白孝带,头戴白孝帽,按照礼节,亲自到门前接迎曾纪泽,大吃一惊,但随即面色平静。
李鸿章的脸色发黄,黑眼圈很重,明显是没有休息好,但他的眼角并无泪水,步子稳健,精神还好,并没有曾纪泽此前想象中的颓靡。
李鸿章走到曾纪泽面前时,被地上的石头碰了一个咧却,曾纪泽赶紧上前扶着李鸿章说:“少荃,节哀,保重躬体。”
李鸿章叹了口气说:“人总有那么一天的,老夫也想通了,母亲已年过八十,算是高寿。”
曾纪泽又劝慰了几句,送上花圈和挽联。
在李家祠堂的祭堂,祭祀完李母,李鸿章命家仆给曾纪泽安排了一间西厢的客房,过了两日,才找曾广孝谈起国事,曾纪泽告知了李鸿章吴国准备教训法国人。
李鸿章对曾纪泽的想法表示赞同,说:“中法一战,必不可免,不如早做打算。只是我现在赋闲在家,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曾纪泽说:“本王猜,过不了多久,清廷还得让你复职。清廷的半壁江山,离不开你啊。”
不久,法国舰队司令孤拔将在中国海域的八艘军舰和越南的四艘军舰整合成远东舰队,浩浩荡荡地朝福建马尾开去,驶进了福建闽江口,这十二艘军舰每一艘的排水量都在千吨以上,总排水量近两万吨,都是铁甲舰,重炮100门,官兵3000人,后面还跟了两艘鱼雷艇。
果然,慈禧太后和恭亲王根据“金革夺情”,也就是战事紧张,强迫李鸿章解除“丁忧”,官复原职,复出再去跟法国人和谈。
李鸿章这时态度反而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力求主战!
恭亲王怕法国人再打到北京城,让李鸿章先谈谈再说。
结果,法国驻华公使脱利古一开口:“索赔八千万法郎的战争赔款,五年内还清”,这明摆着是不想谈了,李鸿章神情严肃,握紧双拳,当面朝脱利古挥了挥,留下目瞪口呆的脱利古,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总理衙门,李鸿章对恭亲王说:“全力一战吧,中国地大物博,可以跟法国人搞持久战。不然,我还回合肥老家为母守孝去了。”
恭亲王上奏慈禧太后定夺,慈禧太后听说李鸿章要战,心情顿时大好,李鸿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作战经验丰富,她一向信任李鸿章,既然李鸿章说能打,那就打吧。
李鸿章要全权的作战指挥权,慈禧太后二话没说,就让他不用再跟恭亲王的军机处汇报了:“你办事,我放心!”
李鸿章马上密令老将冯子材统率一万五千清军,支援广西的“镇南关”,法国侵略者的末日,马上就在眼前了!
“举全中国之力,痛扁法国佬!”曾纪泽也铁了心要跟法国佬大战一场,几乎把当时淮军名将和主力全用上了,在东南沿海层层布防:吴长庆率领庆字营三千人驻守山东;周盛波、周盛传率领盛字营五千人驻守直隶;刘秉璋率领“良军”三千人驻守浙江;丁汝昌带领北洋舰队驻守渤海湾,扼守天津;张树声率领“树军”五千人坐镇广东、广西,转运枪械资粮;刘铭传调任福建巡抚,率领旧部将领唐定奎的六千五百名铭军驰防台湾,曾广孝率军入台湾支援刘铭传;长江口的吴淞口和江阴炮台,由淮军装备最先进的开花炮队驻守。
法国的孤拔司令带着舰队到东南沿海游弋,拿着军用望远镜瞪大蓝眼珠,找了半天,也找不出曾纪泽丝毫的布防漏洞。他急红了眼,也没细打听台湾是谁在驻守,凭感觉认为台湾没开发,比较贫穷落后,应该很好占领,便带着远东舰队直奔基隆。
曾广孝率领两千淮军入台支援刘铭传,立即发现台湾的布防重南轻北。台南有重兵三十营,而台北方向,只有曹志忠六个营、孙开华三个营和刘铭传带来的一百三十多个亲兵。
曾纪泽知道法军的主攻方向一定是台北方向的基隆和淡水,便和刘铭传商量,由他的淮军驻守台湾东北方向的基隆港口,刘铭传驻守台湾西北方向的淡水港口,也就是沪尾。搞海战法军有铁甲军舰,所以两人一致认为,应该扬长避短,进行陆战,先让法国人登陆,然后围而歼灭。
果然,孤拔认为,台南从同治年间就有淮军驻扎,不容易突破,于是声东击西,从台北突破。只派了两艘军舰去台南做幌子,自己带着法军主力奔袭基隆。
孤拔的常胜军刚打了大胜仗,见识了张佩纶的“疑军计”,门牙都笑掉了,以为清军将领都是张佩纶,所以骄傲轻敌。孤拔的先锋官、法国海军上尉利士比率领四艘法**舰先抵达基隆港,派了一名传令官上岸,给曾广孝送了一份劝降书,大意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曾广孝送了利士比一只绿毛海龟,让传令官给他带回去。利士比一看这只缩头绿龟,不解其意,问身边的中国翻译马世阁:“这龟是什么意思?”
马世阁了解中国国情,聪明绝顶,说:“恭喜上尉大人,龟即是归也。这清军将领要投降,但又不好明说。”
利士比大喜,但他觉得要先兵后礼,给清军一点颜色瞧瞧先,于是指挥法舰炮轰基隆炮台,很快把炮台摧毁,然后带着八十名海军陆战队员,趾高气昂上岸接受清军的“降归”了。
登陆很顺畅,利士比带着八十名牛高马大的高卢兵基隆抢滩,基本没遇到抵抗。他傻得可爱,命令急行军,跑步到曾广孝驻扎的山头收降。
那山头距离基隆港大概十里地,已经在法舰火炮的射程之外。曾广孝在山头上很淡定地数着利士比带来的法军,一、二、三……才八十人,也别浪费加农炮和克虏伯炮了,直接命令埋伏在山谷里的兄弟拿德国新采购的毛瑟枪开火。
这毛瑟枪还真好使,弹仓内装8发枪弹,可以连续击打,枪托受力均匀,用起来一点都不伤手。三面夹击,八十个法军赶紧把军装的衣领高高竖起,把头缩进去。因为当时法军陆战队的军服是绿的,清军一边打,一边还高喊:“缩头乌龟”,这时利士比才明白曾广孝送他绿毛海龟是什么意思。他命大,在法兵重火力的掩护下,一个人狼狈逃回了舰上,马上把翻译马世阁扔到海里喂鲨鱼了。
基隆初战告捷,虽然才打死打伤七八十个法国侵略者,但是打破了孤拔常胜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鼓舞了守台清军的士气,意义不亚于历史上对日军的平型关大捷。
利士比败退后,回报孤拔说曾广孝带领的淮军武器如何先进,连德国佬的毛瑟枪都有,孤拔气得一巴掌把利士比的军帽打飞了:“你滚去淡水打刘铭传,我来对付基隆的支那人。”于是,法军兵分两路,孤拔率领“凯旋号”等七艘军舰和两艘鱼雷艇进攻基隆,利士比率领“拉加利桑尼亚”号等三艘军舰进攻沪尾,也就是淡水。
在基隆取得首场胜利后的曾广孝并没有头脑发热,他料到孤拔肯定会亲率舰队来攻打基隆。因为当时的军舰是蒸汽船,要烧煤的,孤拔的舰队在东南沿海游弋消耗了太多的煤,必须来基隆补充,接下来基隆肯定会有一场更加惨烈的战斗。
曾广孝知道孤拔一心要攻占煤矿,补给战舰。以防万一,曾广孝先下令将基隆煤矿的机械全部拆毁、矿坑里全部灌满水,一万多吨存煤全部点燃,在煤矿一片熊熊的烈火中,曾广孝率领淮军和孤拔登陆的法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生死战。
孤拔率领一千五百名法军从基隆登陆,曾广孝远远从望远镜里看到法军的火枪和火炮,就知道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师。他心里很清楚,打法军必须持久战,要引诱法军上岸,让法军远离铁甲军舰上的舰炮支援。
需要正面迎战双倍于自己的法军,这一仗注定不轻松,曾广孝详细察看基隆的地形,决定选择两个地方和法军决战,一个是基隆港不远的狮球岭,另一个是基隆的煤矿厂。
曾广孝派曹志忠、章高元带了八百淮军坚守狮球岭。孤拔登陆后,先命令一队燧发枪兵密集开火,再派一队高卢掷弹步兵投炸弹,狮球岭上顿时浓烟滚滚,山头被炸平了好几米,然后,孤拔命令法军的来复枪兵形成散兵线,强攻山头。
曹志忠、章高元马上组织火力反击,浴血奋战,他们激战四小时,打死孤拔三百多法兵,自身伤亡一百多人。
孤拔一看正面强攻有难度,便命令法军改从两侧山头迂回攻击,淮军三面受敌。
章高元带人退守山口,顽强搏战,战事处于胶着状态,双方各有伤亡,但形势渐渐不利淮军。
曹志忠让二虎跑到煤矿场,跪下来哭谏曾广孝派援军,曾广孝摇头拒绝,将自己的一支黑色毛瑟枪解下,送给了二虎:“你去拜托狮球岭的兄弟们,就算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也要再坚持一个时辰!到时候,我会用孤拔的人头,来祭奠兄弟们的在天英灵!”
二虎抹干眼泪,接过毛瑟枪,头也不回重回战场,这么多年,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曾广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眶湿润了,他也知道曹志忠他们这些淮军兄弟在狮球岭打得惨烈,但自己已没多余的兵可派。本来还有六百淮军,曾广孝已派他们趁夜色去偷袭法国舰队,淮军的重炮,也交给他们了。
当“砰砰砰”的枪声在基隆煤场响起,血色的晚霞,染透了半边海天。曾广孝带着六百淮军,把脸都用煤灰抹成黑色,在煤山上以逸待劳。孤拔的军队近了,曾广孝的眼睛,也被旁边的烈火烧红,他指挥淮军开始绝地反击,先是炮战,然后枪战,后来曾广孝还命令居高临下的淮军朝攻来的法军投掷带火的煤块,很多法军的军装被点燃,烧得鬼哭狼嚎,手舞足蹈解军装上的铜扣子,大火借着风势蔓延,很多法军被活活烧死,烧红了整个基隆的天空。
那一夜,煤矿场的争夺战打得相当惨烈。孤拔的法军三次占领煤场,曾广孝三次指挥淮军夺回,孤拔不断把军舰上的法军派来支援。最后,曾广孝不得不坐在一堆法兵的尸体旁喘气,感受着战争的残酷。
在煤矿山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夜,双方伤亡惨重,孤拔损军六百多,曾广孝的淮军也牺牲二百多,但由于曾广孝吸引并牵制了法军的主力,装扮成渔民去偷袭法军舰队的六百淮军,伤亡十来个,就炸沉法国铁甲军舰四艘,鱼雷艇两艘,法军伤亡二百多。
孤拔听到后方的军舰被偷袭,赶紧带法军回援,曾广孝趁胜追击,曹志忠、章高元溃退到深山老林里的淮军也趁机出来反攻,和曾广孝一起前后夹击孤拔的法军。
这一站,法国人大败而归,孤拔的法军最后损失一千多人,只带着三艘铁甲军舰和不足五百法军狼狈而逃。
(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中法大战(2)
与孤拔的舰队大战同时,法国海军上尉利士比奉命率领三艘军舰浩浩荡荡开去淡水港,刘铭传的战斗开始了。
接到淡水前敌营官李彤恩敌舰来犯的急报,刘铭传亲自骑马到海边一看,红日初升,金光耀眼,海上还升起白色浓雾,伸手不见五指,他大喜,仰天长啸:“真是天助我刘六麻子也!”
刘铭传当即命令淮军的炮队集结,利用法舰在炫目的太阳光下无法瞄准海岸目标,而淮军炮台又被晨雾笼罩的有利时机,马上开火,抢先向三艘法舰发起连续的炮击。
利士比阵脚大乱,命令法舰的火力全开反击,双方激战三小时,法国的重炮威力过猛,特别是法国哈乞开斯公司制造的哈乞开斯速射炮,每分钟开火六十发,淡水港当即被轰隆隆的炮弹掀起巨浪,炮台上的清军衣服湿透了,火力渐渐被压制了下去,刘铭传最后决定还是让法军先登陆,然后再收拾他们。
利士比在炮战中得胜后,带着六百名法国士兵上岸,刘铭传假装溃逃,利士比指挥着嗷嗷叫的高卢兵,迅猛追击,转眼间,就钻进一片茂密的丛林。即便是大白天,四周林荫蔽日,黑乎乎的,利士比有点害怕了,让法军停止追击。这时,当地民团土勇从四周埋伏的草丛中冲了出来,嗖嗖的箭声、枪声和喊杀声把利士比下破了胆,他赶紧调转马头,一路呼喊着“上帝”往军舰上狂奔。
但已经晚了,刘铭传已经抽出战刀,指挥着淮军开枪反击,法国兵高大的身躯成了移动的靶子,死伤惨重。刘铭传带着淮军奋勇追击逃跑的法军,砍杀法国侵略者三百多人,利士比本人被刘铭传一刀砍掉左胳膊,清军取得了震惊中外的“淡水大捷”。
指挥过北非中亚法属殖民地多次侵略战争的孤拔,没想到在台湾遭遇大败,输给了中国人,他带着利士比等残军败将,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乘坐剩下的五艘战舰,狼狈逃回东南沿海,他想到浙江沿海碰碰运气,舰队向北驶入了镇海港,可惜,他又去错了地方。
镇海位于甬江入海口,在今天浙江宁波的东北部,当时镇海为浙东门户,宁波府的咽喉,筑有重炮台。吴王曾纪泽对浙江防务十分重视,派了刘秉璋坐镇。
刘秉璋是吴国又一名文武双全的儒将,进士出身,身经百战。孤拔去台湾之前,他就积极督兵备战,封锁了甬江口,开始筑长墙,钉丛桩,就等着法国人的到来!
孤拔的舰队到镇海后,多次企图登陆,但进攻均被中**民勇敢击退,伤亡惨重。
双方进入了一场持久战,为孤立法军,刘秉璋下令当地百姓不得向法军提供给养,鸡蛋茶水什么的都统统不许卖给法国佬,饿死他们,违令者斩!洋鬼子在中国老百姓心中都是蓝眼睛红鼻子的妖魔鬼怪,这禁令得到了当地居民的积极响应,法军失去了给养,越往后战士气越低沉,最后终于奔溃。
清廷在李鸿章的斡旋下,也趁机派沈葆桢的南洋水师支援刘秉璋,最终,孤拔的座舰“巴夏尔号”,在和吴国的军舰炮战时,舰首主桅被吴国的“龙腾号”炮火击中,横木下坠,正好掉在舰桥上指挥的孤拔头上,他躲避不及,被压成重伤,不久,这位法国海军的名将,客死他乡。
法国海军在台湾完败,法国内阁总理费茹里任命波里也为法国陆军统帅,在越南疯狂增兵至一万六千人,甚至派出法军中战斗力最强悍的非洲军团,他们一个个是冷血屠夫,三千军团就镇压了阿尔及利亚十万民众的起义。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好,碰到的对手是天地会首领出身的老将冯子材。
当时法国陆军中战斗力最强悍的非洲军团,是职业的军事屠夫。他们一般每十人一排,十人一列,每一百人形成方正的整齐方队。他们和其他法国陆军不同,穿干净的白色燕尾军服、头戴白色高帽,进攻时,由一名军官执刀指挥,士兵举起查尔维尔滑膛枪,踏着战鼓的乐点前进、开枪。
刚开始,这支三千人的军团在越南所向无敌,克山西、下北宁、陷谷松、破谅山,清军没见过这种洋鬼子,时任广西巡抚的淮军主将潘鼎新,带着鼎字营、龙字营九千多人,被法国非洲军团像赶兔子一样追杀,从越南逃回广西,一路狂奔入境九十多里,到了广西的海村还惊魂未定,征用民船,躲到海上。
在非洲军团的带领下,法军长驱直入,入镇南关内十多里,中国南大门洞开,举国震惊,广州的乡绅地主都吓得赶紧变卖家产,准备逃难了。
这时,一位年过花甲的广东人勇敢站了出来,他就是退休在家的冯子材!潘鼎新不战而逃,曾纪泽大怒,将潘鼎新就地免职,让年过花甲的冯子材就任广西军务帮办,提子弟兵入关,领导大局。
冯老爷子,字南干,是广东客家人,他的身世符合所有励志英雄人物的“范本”:父母早亡,从小流落街头,当过木匠,贩卖过牛,练过武艺,当过流.氓,年轻时还做过天地会的首领,后来被曾纪泽慧眼招安,勇猛无比,一路追杀洪秀全、杨秀清到天京。曾国藩不太信任冯子材,多次让曾纪泽节制他,被曾纪泽婉言拒绝。这也是曾纪泽比曾国藩聪明的地方,老曾对将领的道德有苛求,但小曾呢,在乱世求实用,用人很生猛,只要你有本事,不管什么出身,氓流也好,进士也好,他都敢用,而且用而不疑,所以冯子材和刘铭传这样草莽出身,也有机会名留青史,这在极为重视科举功名和门第的晚清,实在难得,所以曾纪泽的淮军集团才坐大,人才济济。
言归正传,镇南关,也即今日的友谊关,是一栋两层门楼,广西通往越南的重要关口,朱元璋当皇帝时,镇南关就是“南疆要塞”,关城背靠金鸡山,附近山峦叠翠,茂林深谷,地势险要,清军还在金鸡山的陡壁上修筑炮台数座俯控关口。法军占领镇南关后,后援没到,不敢深入,也就撤回越南了。但临走前,开炮炸毁了关门和附近修筑的炮台,并在关前废墟前插上一块木牌,用汉字写上:“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羞辱中国人。
俗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冯老爷子带着十八营两广子弟兵出山后,前线各路将领们推他为敌前总指挥,湘军、淮军、桂军和粤军都听他指挥,率部向镇南关进发,总兵力大约四万人。对付在越南的一万六千名法军,人数上有优势,但冯子材面对装备精良的一万多名法军,压力还是很大的。
不过,冯子材也清楚,自己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招募的十八营共计一万五千名子弟兵们,他们保家卫国的热情高涨,尤其是广东人,当年和洋鬼子打交道最多,岭南自古多豪杰,有深厚的报国传统,大多愿意捐躯赴国难。于是,冯老爷子在镇南关前十里布防,在金鸡山隘口,挖筑了一条横跨东西山岭的长墙,墙高七尺、长三里、底宽一丈,墙外挖了两三米长的堑壕,筑成了完备的防御阵地,他准备跟法国佬硬拼。
法军的三千非洲军团一看,冯老爷子这眼也花了,胡子也白了,这把年纪不在家好好抱孙子,却提大刀来战场,大清国无人呀,于是,又气势汹汹朝镇南关前的壕沟杀来。
冯子材一生征战,知道这群法国佬不简单,赶忙下令壕沟里的士兵射击。但这些非洲军团就像穿白军装的僵尸,面无表情,倒下一排,后面又补上。中国人看洋鬼子,都长一个样,就像没变化。而且冯子材的子弟兵,毕竟多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打着打着看非洲军团像没事一样,就心虚手抖了。法军一反击,火力凶猛,密不透风的子弹网,很快要击溃冯子材的防线。
眼看子弟兵就要溃败,冯子材带着身后的两个儿子,勇敢地跳出壕沟,挥舞着长刀去跟法国的非洲军团肉搏,一边杀敌一边大叫:“杀呀!法再入关,有何面目见粤民?何以生为?”
冯子材这话说得很明白,镇南关后面就是两广,子弟兵已无路可退,身后就是家乡,那里有成千上万的父老乡亲和兄弟姐妹,他们的眼睛都在盯着子弟兵呢,决不能让洋鬼子祸害父老乡亲,否则有何面目回去见两广父老?于是一万多子弟兵个个热血沸腾,跟着冯子材冲杀了出去,真刀真枪跟法国佬肉搏。
肉搏战是战争里最血淋淋的,基本上是一命换一命。不过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人海战术,两广子弟兵们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心态,跟训练有素的法国非洲军团厮杀,英勇可嘉,很多法军硬是被他们活活掐死。如果没谁喊停,这一万多中国热血好男儿估计要跟法国的非洲军团血拼到底。
不过,双方厮杀了两个小时,有一个人就不肯干了,他就是法军的统帅波里也。眼看着自己训练有素的精英兵团一个个被冯子材的一帮辫子军扑倒掐死,他死不起这人。看到法军伤亡惨重,急眼了,赶紧让号官吹号角收兵,往越南方向撤。
冯子材一看,法国人逃了,赶紧乘胜追击。这时,广西提督苏云春的毅新军和镇南军也同时出击,从侧翼攻击溃逃的法军,法军被三路人马一夹击,死伤无数,恨不得长了四条腿,一路朝越南狂奔。冯子材和苏云春率军追击法军到镇南关后侧的油隘村水田处,这时,村子里突然冲出一队法军,排火枪,布重炮,冯子材大叫一声:“不好,中了洋鬼子的诱兵之计!”
但此时身后大队人马都已经赶到,一退就成了法国人火炮的活靶子,冯子材当机立断,命令部队继续向前冲杀。
“轰隆轰隆轰隆”,这时,法军的重炮突然开火,却自己炸了起来,把开炮的几十个法军都炸上了天。一声锣响,法军背后竟然又冒出一队人马,正是湘军大将王德榜的定边军。不过,这对人马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来到油隘村纯属巧合!
王德榜的定边军原本镇守越南琼山,被法军击溃后就一直躲在油隘村附近的山林里,一听到枪声马上钻了出来,正好看到法国佬在列队布炮。王德榜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他马上带人潜入村后,把堆放在法军空地上的炸药给引爆了,这一炸起火了,引起连锁反应,把法军布置的重炮都给炸了,连环爆炸的威力惊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法国统帅波里也,都被爆炸的产生的气浪冲击落马,摔得鼻青脸肿,由手下搀扶着一瘸一拐跑了。
冯子材当然不会坐失这个追杀法军的良机,带着一万多名子弟兵穷追不舍,法军抱头鼠窜,冯子材一路追杀法军,进越南境内二十余里,法军被斩杀的将佐就有三十六人,被杀的法兵两千多,遭遇了自色当战役以来的最大惨败,从此法国兵提起冯子材就两腿瑟瑟发抖。
苏云春带清军夺回镇南关,这个蒙山汉子把先前法国人书的“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木牌拔起,当柴火烧了,换上了一块“我们用法国人的头颅重建了中国门户”,作为给各国侵略者的回答:“这是我们中国的国土,哪国敢来犯,把头颅留下!!”
冯子材在镇南关痛杀法国佬,得胜回乡,受到两广父老乡亲的夹道欢迎,当时有诗为赞:“南人鼓舞咸嗟叹,数十年来无此战。献果焚香夹道迎,痛饮黄龙何足算!”
镇南关一战,确实是晚清帝国对列强绝无仅有的大胜仗,中国上下一心,最终取得大捷,各国驻华公使纷纷对吴王曾纪泽表示祝贺,赫德说:“自此以后,中国在外交场中,将不再被认为‘不足道’了。”
西方国家,在文艺复兴后,普遍把国民个人的生命看得至高无上。政治家出兵打仗最怕死人,因为士兵家属可以到议会和王宫附近随便游行示威抗议,表达自己的愤怒。
镇南关惨败,法国兵战死两千多人,早就对战争不满的数千名法国民众冲到法国国民议.会所在的波旁宫门前,高呼:“打倒费茹理!打死费茹理!消灭费茹理”。
法国议.会当晚就召开了紧急会议,罢免了总理费茹理和他的整个内阁,中国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吴国的很多学生都上街庆祝,高喊:“吴王万岁!吴王万岁!!”
英国等欧洲列强,还有美国政要对曾纪泽更加刮目相看,报纸上把曾纪泽比作中国的拿破仑。(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胡雪岩的秘密
中法大战取得胜利之后,曾纪泽没有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
曾纪泽明白,法国当时毕竟还是工业强国,经过了一两百年的工业发展,而吴国搞洋务才二十年,底子比较薄。经济的发展,不是一簇而就的,需要财富积累,需要市场和持续的扩大再生产,一夜暴富有可能,一夜暴强那是痴人说梦。中国可以一战打败法国,也可能再战打败法国,但绝不可能三战还打败法国!所以,打赢之后,议和是明智的。曾纪泽深知对法国而言,内阁总理不像中国皇帝,内阁倒台就是屁大点的事,马上就会有新的内阁上台,甚至政府关门都没啥问题,这是很多中国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事。就像很多中国人永远也理解不了和为贵的外交思想,往往给议和的人贴上“投降”、“卖国”的标签。
曾纪泽决定见好就收。因为这一战,他几乎把淮军的老本都赌上了,最后镇南关大捷还有运气的成分,不能再打了,也没钱再打了。打仗是要烧钱的,劳民伤财,这是清流们永远不会明白的道理。中法开战,中国以广东海防、福建海防、援台规越、滇桂借款等名义向汇丰银行等洋行所借的外债共计七次,总数约为库平银一千二百六十万两。这还是直接用于军费的数目,如果算上淮军伤亡要发的抚恤金和损失的战舰船厂,吴国也耗不起了。
法国当时跟中国开战时,还进行着侵略马达加斯加的战争,吴王曾纪泽提出停战,双方一拍即合,讲和了。
这一战,清廷内部也发生了大地震。李鸿章的声誉日隆,他和慈禧太后这对“黄金搭档”相互配合,把亲光绪皇帝的军机大臣和“清流”大臣全部扳倒。因为光绪皇帝已经快到亲政的年纪,再等两年,慈禧太后就管不住了。
慈禧太后先是以“委靡因循”的罪名,把恭亲王为首的军机大臣全部罢黜,然后硬说恭亲王有病,让他安心在家养病;军机大臣宝鋆原品退休,李鸿藻、景廉降二级调用;翁同龢革职留任,退出军机处,依然去毓庆宫教年幼的光绪皇帝读书。这样一来,实际上解散了整个军机处,太后大权独揽。而清流“牛角”张佩纶,被流放到察哈尔戍边三年。
至此,慈禧太后才算一人独揽朝廷大权,再也没有大臣敢在她的耳边唧唧歪歪。而李鸿章,在朝堂上的对手,也就只剩下左宗棠了。
偏偏左宗棠,年过七十了,还是那臭牛脾气,在朝堂上公开指责李鸿章是“软骨头”,批评李鸿章也同意和法国人议和“有伤国体”,碰到大臣便拉过来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大谈自己的高见:“对中国而言,十个法国将军,也比不上一个李鸿章坏事”,“李鸿章误尽苍生,将落个千古骂名”。
李鸿章才刚过六十岁,他是还要干实事干大事的人,恼怒之余,下决心搬掉左宗棠这块绊脚石。
李鸿章的第一刀,砍向了左宗棠的左膀——老湘军大将王德榜。
李鸿章以王德榜的“定边军”在越南溃逃为由,完全无视他在镇南关大捷中的作用,解除了王德榜的军权。这一事也充分说明,在官僚体制的大环境中,跟对领导有多重要,一旦大老虎要被打,先死伤的,肯定是小老虎和苍蝇。
紧接着,李鸿章把打击的目光投向了“大清首富”胡雪岩。此时的胡雪岩已经年过六十,正躲在金碧辉煌的娇楼里搂着十二位年轻漂亮的姨太太过着皇帝般的生活,他让姬妾分室而居,每晚随手拈牌招姬妾入寝,过着荒淫而奢靡的生活。
当时的胡雪岩有那样生活的资本,他依仗左宗棠的权势,已由当年一个钱庄的伙计,白手起家,一跃成为家产超过两千万两白银的红顶商人,富可敌国。胡雪岩曾协助左宗棠开办企业,主持上海采运局,经手购买外商机器、军火及邀聘外国技术人员,从中收取大量回扣,还在各省设立“阜康”银号二十多余处,并经营中药、丝茶业务,操纵江浙商业。
李鸿章除掉胡雪岩,左宗棠就既无兵权,又无钱了。这对于一生狂傲的左宗棠来说,无疑会要他一半的老命。
李鸿章不仅想要治胡雪岩的罪,还要抄他的家,李鸿章便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儿子李经方。
李经方是李鸿章的养子,这时在他的身边历练,和曾广孝私下关系密切,受他的影响也较大。
李鸿章还命先前提出过“倒左先倒胡”的盛宣怀协助李经方来办此事,强调“务必周全,让国人无异议”,一场权力绞杀金钱的大戏上演。在中国,这种权和钱的较量,结局无疑会“天注定”,到今天,依然如此!
李经方知道,要在朝夕间搞掉胡雪岩耗费三十年苦心积累的商业帝国,还要让“国人无异议”,这需要大量前期工作,于是李经方请求曾广孝帮忙。曾广孝表示全力配合,让张謇火速赶去上海,和盛宣怀接头,摸清胡雪岩的家底,看他到底有多少钱,并搜集胡雪岩贪污国家公款、倒卖军事物资的罪证,这两条罪名,足够胡雪岩杀头。
李鸿章之所以让李经方和盛宣怀去上海,是因胡雪岩当时常以亦官亦商的身份往来于宁波、上海等洋人聚集的通商口岸间做生丝生意,而且旧上海在吴王曾纪泽的经营下,成为东方的金融中心,各种洋行林立,还修建了铁路和电报线,当时一年的贸易额都达到一亿美元,大约价值八千万两白银,名副其实的商贸之都,繁华程度远超过日本的东京,在这样的地方,生意人多如过江之卿,能让人一夜暴富,也能让人两三天就“血本无归”。
早晨,“瓦尔良”号从扬子江驶进黄埔江,李经方到甲板上观光,湿润的江风迎面吹来,金色的阳光铺满了江面,吴淞口一带千帆云集,密密的桅杆像树林一样高耸向天空,附近还修建了一个炮台,一些吃水不深的货船在炮台附近卸货。轮船再往前开了二十分钟,他就看到了上海这座繁华的城市,静卧在黄埔江的河弯处,蜿蜒的河岸停泊着十来艘国外的蒸汽轮船、驳船,很多从伦敦和纽约来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兴致勃勃地上岸游览。岸边也有一排排错落排列的仓储,很多脑袋上留辫子、面显菜色的中国船工在吃力地搬卸货物。李经方感觉大上海真是繁华,跟京城相比不是同一个年代。
上海道邵友濂也被吴王曾纪泽派来协助,他年纪比盛宣怀略长三岁,但盛宣怀此时是李鸿章身边的大红人,所以邵友濂对盛宣怀十分恭敬,看盛宣怀有黑眼圈没睡好,还被冷风吹得打一个寒颤,赶忙递上一丝绢,关切地问道:“盛大人,今儿个来的是什么大人物?劳您大驾,一大早在此恭迎?”
李经方的上海一行是高度保密的,盛宣怀说:“邵大人,不该问的,最好别问。一会你小心伺候就行。李中堂有意栽培他,将来他肯定是出阁入相的大人物呀。”
邵友濂笑道:“这个自然,在下官的地盘,肯定要略尽地主之谊。”
李经方上了岸,邵友濂一看,盛宣怀恭迎的竟然是这么一位年轻人,有点怀疑李经方就是李鸿章的公子或哪家亲王的贝勒爷,赶紧上前施行大礼,把他们迎上一辆超级豪华的洋马车,四匹马都是英国的纯种白马,鬃毛如雪,没有一根杂毛。在当时的上海,豪华马车就相当于今天的劳斯莱斯,没一辆套洋马的好马车,都不好意思出门。
马车在大街上慢慢走着,从上海故城北门进了城,前进一里有余,李经方掀开马车的丝绸幔子,见一条洋泾浜,那是黄浦江的支流,英法租界的界河,北面为英租界,南面为法租界,美租界则在虹口。当时各国在租界修桥铺路,建教堂、洋行、医馆、茶楼酒肆、声色犬马之所。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到了官衙的迎宾馆,那是一座传统青石灰瓦的大宅第,对称布局,中轴区为待客厅堂,由轿厅、百狮楼、四面厅组成,右边是庭院,植有楠竹,还有假山温泉,汩汩而流,环境清幽。
邵友濂的马车随后也到了,跑过来客套:“本来下官已经命人预定了外滩最好的威斯汀酒店,但盛大人说你喜欢清净,这客栈简陋,屈尊贵体,尤其是夫人金枝玉叶,可别委屈了自己,要是住得不习惯,下官马上给你换洋酒店。”
李经方对邵友濂说:“久闻大人通欧语,精于商贸,胡雪岩也曾多次拜访过你,晚上我和盛大人,还有几个朋友一起有要事商量,你若没其他公务,不妨也来参加,有些事也还需要你的参与。”
邵友濂受宠若惊,道:“大人先好好休息,下官一定按时赶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晚上戌时,一轮昏月高挂庭院,在客栈东边的一间客房,李经方、盛宣怀、邵友濂,还有下午赶到客栈的张謇、英国朋友马格里围坐一张阔面方桌,方桌上摆了一人高的纸张资料,全是李经方让搜集胡雪岩的前期资料。
李经方开口道:“这里除了邵大人,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将要做什么。盛大人,你简单给邵大人介绍一下。”
盛宣怀开口道:“简单地说,我们要胡雪岩家破人亡。”
邵友濂一听,笑道:“此人出身卑贱,爆发之后趾高气扬,在十里洋场也敢荒淫无度,我早就想查办他了,但奈何他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朝廷里有人,动他不得。下官听说他这两年在杭州大修第宅园囿,所置松石花木,备极奇珍。姬妾成群,筑十三楼以贮之。他大起园林,沉迷声色,起居豪奢,过于王侯,还骄奢淫逸,耗巨资营造的庭园,自夸为江南第一豪宅。”
李经方问张謇:“根据你的查访,胡雪岩到底有多少钱?”
张謇答道:“外界传闻胡雪岩拥有家业近三千万两白银。据卑职查探,他的确有上万亩土地、庄园等,在全国有二十多家典当铺、联营票号钱庄,还有胡庆余堂药店,涉及两千万两左右的生丝生意。不过听人说,这两年生丝价格暴跌,他赔进去一千多万两白银。”
李经方心想,这时一石米才一两白银,三千万两白银那可是价值连城,胡雪岩果然是大土豪呀,但他做生丝能赔千万两白银,那得多少生丝呀,便问张謇:“胡雪岩赔了一千万两白银?这事可靠么?”
张謇说,“听他的一个伙计说的,只是传闻而已,也有可能是胡雪岩自己虚报了损失,有意将自己夸大成捍卫民族蚕丝业的英雄。”
张謇这么一说,提醒了马格里,他用生硬的中国话说:“胡雪岩肯定没赔那么多。我从英国领事和洋行朋友拿到的数据,胡雪岩囤积生丝始于三年前,最高一万五千包,去年十月,将两千包生丝卖给怡和洋行,每包卖三百八十两,而之后将剩余的生丝卖给天祥洋行,价格在三百七十两左右,跟收购价相比,胡雪岩并没被迫低价抛售生丝存货,他的损失算下来,最多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李经方问:“胡雪岩这些年做生丝生意不赚钱反赔钱,那他主要靠什么赚钱发财?”
“胡雪岩暴富的秘诀,就全在这里!”盛宣怀从资料里抽出一个秘密账本,递给李经方,说:“大人看看这个账本就知道了,这是我从户部拿到的。胡雪岩的主要靠山是左宗棠,左宗棠受命西征新疆,因军费无着落,在胡雪岩的谋划下,左宗棠说服太后,从外资银行贷款,总共借了六次,总额为一千六百万两白银,全部由胡雪岩经手。我在上海的洋行了解到,借款利率一般为年息三厘,很少超出五厘。但这六笔西征借款最低年息九厘,最高的居然达到了十八厘,也就是说,胡雪岩仅通过这六次浮报的利息差,就侵占国家钱款六百多万两白银。最奇怪的,是最后两次借款,当时新疆军事行动明明已停止,本无必要以如此高的利息获得军饷,但胡雪岩还是照借不误。另外,他为左宗棠采购的一万多支来复枪,还有火炮和粮草等,加起来回扣估计超过一千万两白银。”
邵友濂拍案而起,慷慨激昂地说:“发国难财,这胡雪岩真是奸商谋利,病民蠹国,虽籍没其资财,科以汉奸之罪,殆不为枉!”(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红顶商人破产
李经方接过盛宣怀递过来的账本,翻阅了一下,里面详细记载了胡雪岩在左宗棠西征西域四五年时间里购买的军用物资,原来买洋人的军火、机器拿回扣就是胡雪岩发家致富的秘籍,那么与其说他经营商业,不如说他经营权力,胡雪岩就是典型的红顶商人。
李经方翻阅完毕账本,想了一会,说:“战争借款不比做普通生意,利息可高可低,当时洋行也未必就能确信中国必胜,战争风险大所以可能利息要得高点也不足为奇,我们难以凭这个就定胡雪岩的罪。中法一战,家父也找汇丰等洋行借款一千二百多万两,利息也不低;至于采购军火、机器拿回扣,这种事大家都这么做,不好拿到台面上说。要对付胡雪岩,不能从这方面下手,不然搞不好会两败俱伤。”
盛宣怀道:“确是如此,我们可以从胡雪岩的钱庄下手。胡雪岩另一主要赚钱手段,是阜康钱庄,现在上海、北京、浙江等地有二十多处分号,朝廷跟各洋行的‘西征借款’,都由阜康钱庄负责接收和管理,也负责归还本息。还款由各省分摊还债,按期将款项统一汇到上海,由邵友濂大人汇总,再交阜康钱庄支付给外资银行。明日马上就有一笔八十万两银子的还款要到期,胡雪岩的一万五千包生丝虽然脱手,损失不惨重,但款项从洋行回收,我了解到,还要二十天左右时间。邵大人如能找理由拖延二十天不付西征款给胡雪岩,外债事关国家体面,一天也不能拖延,胡雪岩必定会从阜康钱庄先垫付八十万两,到时候胡雪岩的钱庄必然钱紧,我再按他的口径趁机放出风去,说他生丝生意巨亏一千多万两白银,而且朝廷要治他的罪,鼓动一些官员大户提款,他的钱庄本来就经营混乱,有巨大的亏空漏洞,如此一来,必然关门。”
李经方一听,这盛宣怀果然是商业奇才,钱庄就像银行,流动资金是有限的,最怕挤兑,而且阜康钱庄中的存款,多是达官贵人的钱。为了结交权贵,胡雪岩故意支付高息给这些特殊储户,盛宣怀这一招釜底抽薪,胡雪岩在劫难逃!
但李经方不放心,问张謇:“你说胡雪岩的家业有三千万两,即便有生丝款五六百万两白银没有到账,他从家里就拿不来八十万两白银吗?”
张謇说:“大人大可放心,他家里必然拿不出八十万两白银。我说的三千万两白银只是传说中的家业,并不是现钱。况且胡雪岩近十年花钱如流水,广置豪宅,宅子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栋梁大部分是高价购买的皇家特供的金丝楠木,还使用价格昂贵的进口五彩琉璃,仅在杭州的一处豪宅就花费三百万两白银。他在女色方面也是一掷万金,胡雪岩有次经过一家成衣铺,看到有一位苗条的姑娘倚门而立,颇有姿色。姑娘察觉他无礼偷看,关门入内,胡雪岩大怒,派人去重金提亲,纳之为妾,成亲之夜,胡雪岩入洞房,令女裸卧,并命仆人拿蜡烛在旁通宵审视,然后送她二万金,让她改嫁,像这样凡买而旋遣者,殆数百人。他喜欢看戏,常常重赏戏子,常以箩筐盛银千两,倾之如雨,赌徒般挥霍。另外他购买了大量的煤矿股票,最近这些股票都跌到谷底。他必然一下子难拿出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来。”
李经方一听,这正是上天要胡雪岩灭亡,就先让他疯狂,如此骄奢淫逸,花钱如流水,不倒才怪呢。但李经方还有疑虑,问盛宣怀:“如果胡雪岩再找洋行或其他票号借款,借鸡生蛋,何如?”
盛宣怀道:“现在国内最有实力的票号就是山西票号,最近丝价大跌,大批丝商斩仓出局,银根一天天收紧,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周济一位竞争对手。国外洋行以汇丰银行最有实力,我刚好有一位好朋友,叫席正甫,不仅在汇丰一言九鼎,对上海的钱庄票号也说一不二。只要邵大人能拖延二十天,我可以请他帮忙,让洋行集体拒绝援助胡雪岩。”
马格里说:“我也可以去跟我的朋友们说说,让他们不要借钱给胡雪岩。”
盛宣怀这一招确实高明,李经方有了信心:这八十万两白银,将是压死胡雪岩这匹暴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转头问上海道邵友濂:“邵大人,你的意思呢?能拖延二十天再拨付八十万两白银的西征款吗?”
邵友濂在黄浦江的码头听盛宣怀说李鸿章有意栽培李经方做接班人,此刻他开了口,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拍着胸脯保证:“就算是左宗棠让人把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也绝对不把八十万两还款拨给阜康钱庄。”
李经方点点头,道:“邵大人说笑了,你是上海道台,并不归左宗棠管辖,你又不是不付款,只是拖延几日,他又能奈你何?吴王和中堂大人会替你撑腰的。你放心吧,我估计胡雪岩撑不过三天,不信等着瞧!”
邵友濂连连称是,说自己这也是为国效力,万死不辞。李经方伸了一个懒腰,道:“时辰不早了,诸位今晚早点歇息,明日就按盛大人的意思,分头行动吧。”
一场深秋的雨后,黄浦江面开始刮阴冷的风。天刚蒙蒙亮,上海道的府衙前,六十二岁的胡雪岩一身绫罗长袍、外套貂皮大衣,坐在一辆豪华马车里,他的胡子有些白了,但脸福胖,面色红润,双目有神,透着商人的精明。
胡雪岩带着数十辆马车来到上海道府衙,后面的马车里面都是箱子,用来盛装八十万两“西征借款”的协饷白银。马车后面还跟着跑步的一百多个拿来复枪的护卫家丁,准备押运钱款去洋行结账。
上海道邵友濂身穿八成新的云雁官服,照例出来笑脸恭迎胡雪岩,行官礼道:“下官拜见胡大人。”
作为一名商人,胡雪岩被御赐过二品顶戴,赏黄马褂,他比较喜欢别人给他行官礼,称他胡大人,于是回拱手礼,道:“邵大人,我们是老朋友了,不必客气。你赶紧差人装那八十万两官银吧,洋人那边还等着呢。你也知道,洋鬼子可精明着呢,你晚送一个时辰,说不定他们就要多收利息。”
邵友濂一脸歉意:“胡大人,实在不好意思。陕西、甘肃、新疆那边正下大雪,路远地滑,这三省的协饷(还款)还未送到本府,这次恐怕得劳驾胡大人等几日了。”
胡雪岩一听,有点生气:“什么?还洋人的借款,事可关国体,办不好要掉乌纱帽的,一天都不能拖!而且你说的这三个省,可都是征收协饷的大户!”
邵友濂说:“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没来得及告知,让胡大人白跑一趟,实在抱歉。”
胡雪岩道:“你说这事如何是好?”
邵友濂说:“要不胡大人宽限我两日,下官在上海有一些朋友,这就去抓紧时间筹足垫付。”
胡雪岩没意识到这是邵友濂的拖延之计,说:“这法子可行,你赶紧去补足八十万两协饷,一旦到账,马上电报通知我。”
邵友濂道:“这个自然,下官这就去办。”
邵友濂一转身,回府衙跟正在客厅喝茶的盛宣怀报告去了。
盛宣怀马上命人去各洋行盯梢,一旦胡雪岩今日还款,马上回来禀告。掌控着全国电报系统的盛宣怀,还让上海的电报公司做好连接二十个省的准备,等他号令。
果然,到了中午,很重信誉的胡雪岩不知道盛宣怀已布下天罗地网,先从上海附近的阜康钱庄调拨八十万两现银还了各洋行的西征借款。
盛宣怀收到线报,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马上通知电报公司向所有开设了阜康钱庄的省份发报:“胡雪岩贱卖生丝破产”。同时,他给官场的朋友和淮军将领发报,让他们带人迅速到阜康钱庄提取存银。
自清军攻取浙江后,大小将官所掠之物不论大小,全数存在胡雪岩的阜康钱庄中,资产过百万两,盛宣怀的电报一发,非同小可,当晚杭州、北京、上海去阜康钱庄取款的人排起长龙,镇江、宁波、福州、湖南、湖北等地的阜康分号前取银子的人也纷纷爆棚。
阜康钱庄杭州总部的现银刚支出去了六十万两,渐渐不够用,胡雪岩开始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已经太晚了,不管他钱庄的伙计怎么解释,把库存的金条都摆到柜台上表示胡老板不差钱,取款的储户坚持要求今晚必须拿到银子,否则就砸烂钱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恐慌开始像瘟疫一样在苏杭蔓延,老百姓也看到乡绅地主去阜康钱庄取钱了,也纷纷加入了取钱的队伍,成千上万的人如潮水般涌向阜康钱庄,胡雪岩hold不住了,只得采取让伙计放慢给钱速度的办法拖延,他火速差人赶往上海道府衙催款,但他很快收到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消息,陕西、甘肃、新疆的协饷其实早到了上海,只是邵友濂压着不给。
胡雪岩气得套上御赐的黄马褂,带着一百多个拿来福枪的家丁再次去上海道府衙催债,邵友濂闭门不见。上海毕竟是国际大都会,吴国的地盘,在商言商,是吴王曾纪泽提倡的。胡雪岩不可能真让家丁攻打府衙,不然十个左宗棠也保不住他的脑袋,胡雪岩只好空车而返。
一夜之间,杭州的阜康钱庄关门,随即引发雪崩效应,全国各分号同时受到挤兑,京城、镇江、宁波、福州、湖南、湖北等地的阜康分号像多米诺骨牌随即倒塌。
第二天,胡雪岩在上海遍访票号的朋友,情不够时,钱可以来凑,钱不够时,这帮朋友们就只剩下“呵呵”,拿当天的《申报》给胡雪岩看,“报纸上都说了,你破产了,我们家小业小,也无能为力”,胡雪岩长叹一声“有钱身后一群狗,没钱社会路难走”,打道回府,赶紧贱卖了胡庆馀堂的中药堂,但这对于庞大的取钱队伍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胡雪岩的生丝款未到,投资和贷款放出去一时收不回,当年买的开平煤矿和轮船招商局这些“牛股”,现在都“熊”到了底,开平煤矿股价从开盘的260两开始跳水,先是下跌到70两,当时跌至29两,招商局股票也从200两跌至34两,跟垃圾股没什么区别,被深度套牢,变不了现钱,胡雪岩只好亲自跑到宁波,苦口婆心说服当地的债权人宽容时限,但此时,风声四播,取存款者云集潮涌,胡雪岩欲哭无泪,走投无路。
第三天晚上,胡雪岩一咬牙,将自己的第四位小妾衣服全扒光,裹上丝绸,像给皇帝送侍寝的妃子一样,抬到了邵友濂的府上。这位爱妾是胡雪岩“金陵十二妾”里,最受宠爱的一位,以前是上海巨著名的戏子,邵友濂没抢过财大气粗的胡雪岩,一直还垂涎着。这一招美人计果然有效,邵友濂终于开了府邸的后门,把胡雪岩的爱妾接进去了。
不过邵友濂没有色令智昏,他去官衙的迎宾馆请示了一下李经方,问这美人怎么办?她都没穿衣服,送回去多不好。
李经方说:“邵大人是聪明人,你自己选吧,想要一夜运动也可以;或者等到后天,她就一辈子都是你的人了。”
上海人一般都非常精明,邵友濂当上海道有一段时间了,当然不傻,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选择了后者。因为这个决定相当艰难,邵友濂第二天早上才把美人送出府,闹出大误会!
过了三天,胡雪岩的处境雪上加霜,他又有一笔50万两白银的汇丰银行债务必须偿还,他想到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再去找洋行借钱,但盛宣怀的朋友席正甫,虽然历史上没留大名,但是一位大道无形的巨牛逼人物。席正甫来自洞庭东山,有一圈金融人脉号称“洞庭山帮”,席正甫不仅自家独揽了汇丰的买办职位,还将席家的其他子弟陆续安排进其他洋行,上海先后开设的20余家外资银行中,席氏包揽了其中13家洋行的买办席位,胡雪岩处处碰壁,心生一种不祥之感,对左宗棠哭诉:“我一生经历风浪无数,但这次市面太坏,洋人太厉害,我不晓得怎么才能脱身。”
不过比洋人更厉害的,是京城的那些大清官僚,李鸿章还没开口,在阜康钱庄存了巨款的王侯将相眼看钱庄就要垮了,就急红了眼,纷纷跑到慈禧太后面前哭诉,商人见利忘义,钱庄动荡,民不聊生。于是光绪皇帝下了圣旨:“现在阜康商号闭歇,亏欠公款及各处存款为数甚钜,该商号江西候补道胡光墉着先革职,即着左宗棠饬提该员严行追究,勒令将亏欠各地公私款项赶紧逐一清理,倘敢延缓不交,即行从严治罪”。
慈禧太后让左宗棠把胡雪岩从严往死里整,左宗棠接到消息,顿时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查办了胡雪岩,自己的老底必然也会被揭穿,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但是现在要挽救胡雪岩,就是把自己整个家族的产业都卖了也不够,左宗棠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还没查胡雪岩,自己就先病逝了。
左宗棠一死,李鸿章当然要甩开膀子接着查胡雪岩了。李经方和盛宣怀带清兵先查封了阜康钱庄的北京分号,一清查,让人大跌眼镜:仅北京一个分号,查出的亏欠公私款项高达一千二百万两!那些王侯将相也是中国老百姓,老百姓的钱都是血汗钱,不能不管,于是慈禧下令抄胡雪岩的家抵债,查封了他所有的豪宅和钱庄,连带他的十二位姨太太,能卖钱的都卖了,这位大清首富,在短短数十天内,果真破产了,三十年积攒的家业毁于一旦!
这还没完,户部尚书阎敬铭在阜康钱庄存了一大笔退休金,这次亏损巨大,咽不下心中的恶气,不厚道地给慈禧太后上奏折,要将胡雪岩“拿交刑部治罪,以正国法”,结果,逮捕胡雪岩的清兵还没到杭州,胡雪岩就先郁闷成疾,病死了。
那一年冬天,北京城特别寒冷,一连三天飘起雪来,李经方独立窗前,想着大清首富胡雪岩短短数天,把天堂人间地狱都走了一遭,心内感慨万千,命运无常,造化弄人,灵感大发,赋诗一首咏初雪:”落雪窗外舞,疑是飞花时。刚欲呼童扫,风来去不知。“(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袁世凯的小妾
中法战争之后,曾广孝回到国内,帮助曾纪泽推动内政改革。青年袁世凯被留在朝鲜帮助朝鲜练新式淮军。
曾纪泽对袁世凯不薄,可谓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连吴王府的德国幕僚穆麟德和另外五个德国的陆军军事顾问,也被派到了朝鲜帮助袁世凯练兵。
袁世凯确实有两把刷子,他一边练兵,一边让闵妃在汉城北的江边,辟地三百余亩,派朝鲜民工修筑方形大土城,还在土城墙上筑通道和护墙,筑两座炮台,台内地下凿空作为贮存弹药的地下室。然后在墙外面挖壕堑引水形成护城河,城西和城北临江河开一营门,设吊桥,城内建旧瓦房供士兵居住,三千淮军封闭式管理。平时操练的大操场和打靶场,还陆续建起讲堂、厨房、澡堂、步枪暂存室及修械室等,日夜施工,不到一个月,一座新式陆军军营就拔地而起。
按照唐绍仪在美国西点军校考察的经验,袁世凯将三千淮军编为五个大队,每大队六百人,共编为步、马、炮、工、辎五科,在课程设置上,军事课设基本战术、应用战术、图上战术、沟垒学、弹道学、军制学、步兵操典等,多请德国来的洋教员上课;文化课设国文、算术、几何、三角、地理等。
袁世凯还想要一首练兵歌,张謇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不仅工于书法绘画音律,打油诗也写得相当不错,马上写了一首打油诗:
朝廷欲将太平大局保,将军统领遵旨练新操。
第一立志要把君恩报,第二功课要靠官长教。
第三行军莫把民骚扰,我等饷银皆是民脂膏。
第四品行名誉要爱好,第五同军切莫相争吵。
各营之中枪队最为要,望牌瞄准莫低亦莫高。
炮队放时须要看炮表,安放药引须按度数标。
轻炮分工不愁路窄小,重炮车载马拉不觉劳。
马队自己须将马养好,检点蹄铁切勿伤分毫。
临敌侦探先占敌险要,我军酣战从旁速包抄。
工程一队技艺须灵巧,陆地筑垒遇水便搭桥。
辎重队里事事算计到,衣粮军火缺乏不需焦。
袁世凯一看,很押韵,朗朗上口,挺好,就用这个了!穆麟德还选择了普鲁士军歌《德皇威廉练兵曲》的曲调,来为这首打油诗谱曲。
在武器装备上,除了天龙步枪和马克沁机枪,曾纪泽为这些淮军购置过山炮、半陆路炮等,还给军官们买了时表、双筒望远镜、雨衣雨帽、洋鼓洋号。
袁世凯也对这一批淮军用心良苦,每一次发学饷,他都亲自去送到每一个淮军手里,对他们嘘寒问暖,看看他们家里有什么困难,能帮助解决的尽量解决,日子久了,袁世凯几乎都能叫得上每一个人学员的名字,这些淮军一看这将军跟以前压榨他们油水的长官有天壤之别,对袁世凯也死心塌地。
六个月后,袁世凯为了邀功,邀请吴王曾纪泽派特使到汉城视察,曾纪泽便派儿子曾广孝去看看袁大头练兵怎么样。
在会操的场地,袁世凯一声令下,亲自指挥操场上的一百多炮兵操纵二十门口径一百八十毫米的德国克虏伯巨炮齐轰,炮声隆隆,二三千米外的土墙靶子轰然倒塌,灰土飞扬。一阵炮响之后,操场上吹起进攻的紧促号角,黄仕林骑马抽出指挥刀,王得功带一百马兵学员冲出,马蹄声、喊杀声震天,带一队步兵压后布阵射击,三军军容整齐、配合默契,曾纪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会操结束,满头大汗的袁世凯问曾纪泽有什么意见,曾广孝说:“兄弟们辛苦了!半年有这等成效,已经很不错了!马兵和步兵我没意见,但炮兵以后训练时,尽量用移动靶,战场上的敌人是活的,不会像土墙一样让你死轰。”
袁世凯连连称“是”,问道:“移动靶用什么好呢?”
曾广孝哈哈大笑,道:“下次炮兵改用马车当靶子就好了!”
袁世凯一拍脑门,道:“中!俺怎么没想到呢!”
之后,曾广孝还对袁世凯一些操练的细节进行了修正,比如“开快步走”改成“起步跑”,“向前望”改成“向前看”,装枪前不喊预备,直接喊“装枪”,一切以简单实用为原则,让他继续在朝鲜练兵。
曾广孝坐兵轮回了南京,将袁世凯练兵的状况一五一十跟吴王曾纪泽汇报,曾纪泽觉得袁世凯果然是一位将才,于是便把朝鲜的事务完全交接给袁世凯和唐绍仪。
没想到,曾纪泽回南京没多久,袁世凯竟然因为好色,在朝鲜差点惹出大祸!
那日,月色朦胧。在朝鲜王宫的香远亭,红烛高照。闵妃再次宴请袁世凯,朝鲜大臣中,只有袁世凯的好友金允植作陪。闵妃见了袁世凯,和金允植不停给他劝酒,等到袁世凯酒足饭饱,闵妃撤去了香远亭内的宫女和侍卫,她怕其中有她的公公大院君的耳目,大院君手下有军队支持,闵妃想练就一支忠诚于她的新军,避免再发生像1882年那样的壬午兵变,这事对大院君是保密的。左右无人,金允植这时也恰好喝多了去上厕所了,闵妃红着脸,说明了宴请袁世凯的意图:“袁大将军,本宫听说你把三千淮军练得有模有样,不知道朝鲜的一千五百名军士,袁将军多久能练成?”
袁世凯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闵妃的面前,看着她绯红的脸,煞是可爱,又闻到闵妃身体上的一阵香味,心里怦然心动,这时候他的小妾沈氏也恰好怀孕了,他很久没有行房事了,练兵的日子有点枯燥,便脑子一热,一把抓住闵妃的手,道:“只要娘娘陪俺老袁一宿,朝鲜新军指日可待!”
三十而立的闵妃冷不防被袁世凯一把扣住手腕,挣脱不了,又怕外人知晓,只好小声哀求袁世凯,“将军,万万使不得,你喝醉了!喝醉了!”
袁世凯确实有些醉了,口中呼出的酒气喷到闵妃的脸上。他接着酒胆,一把抱住闵妃,去吻她的凤袍里露出的玉颈,还有玫瑰一样的红唇。
闵妃引狼入香远亭,吓得花容失色,委屈得脸上掉下两行清泪,虽然朝鲜高宗李熙体弱难以满足闵妃,她和很多大臣和日本公使也传过绯闻,但她毕竟是朝鲜的国母,还是一直恪守着守身底线。她拼命推开扑上来的袁世凯,无奈此刻袁世凯年轻力壮,很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她的衣襟也很快被袁世凯扯乱了。
就在这时,刚去上厕所的金允植跑回来了,他看到眼前的一幕,赶紧上前去拉开袁世凯,口中惊呼:“袁将军,你这是做甚?亏我金允植一直当你是好朋友!”
香远亭四周环水,常年不结冰,就在这时,一阵冷风从湖面吹来,袁世凯的酒醒了大半,才意识到自己酒后失态了,连忙向闵妃道歉,说自己刚醉眼朦胧,误把闵妃当成了自己的妻子沈氏。
闵妃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好内外衣襟,她也不想就此和袁世凯翻脸,这种丑闻也绝对不能外传,便道:“袁将军,今晚幸好没酿成大祸,这事你就不要向外人提了。”
说完,便和金允植回景福宫勤政殿去了,留下袁世凯一个人在香远亭,怅然回忆起刚才的情景。
回到勤政殿,闵妃忐忑不安,问金允植:“金大人,这下如何是好?要是袁世凯就此和我们翻脸,支持大院君,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金允植看了一眼闵妃,道:“据臣所知,袁将军的妻子沈氏已经有孕在身,所以可能他确实是难耐寂寞了。最好娘娘能赐几个女人予他,满足他,这样,袁将军也能对娘娘衷心不二!”
闵妃问:“本宫看袁世凯身材虽然短小,但体壮如虎,几个女人能满足他?”
金允植说:“三个足矣!但必须是少女;其中一个最好是娘娘的妹妹,以显示娘娘对袁将军的恩典!”
闵妃点点头,便将此事交给金允植去办了。
袁世凯那晚从香远亭回汉城的官邸后,忐忑不安。没想到过了三天,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日练完兵回到家,只见好朋友金允植已经到了府上,他拱手称贺:“下官恭喜袁大将军!”
袁世凯有点摸不着头脑,问:“本将军刚在宫中醉酒失态,有愧于大妃,没受处罚就已经是万幸了,何喜之有呀?”
金允植道:“将军回房便知。”
袁世凯回到房中,推开门一看,靠,三个新娘装扮的美少女坐在自己的寝具上,她们都披红盖头,穿红色秀和服,就等着袁世凯入洞房了,房间里还有十来个大箱子。袁世凯问金允植:“你这是何意呀?”
金允植说:“大妃娘娘念及将军前些日子平定汉城兵变之大恩,特意将自己的妹妹闵碧蝉,还有下官亲自挑选的两位绝色美女赏赐给将军。作为好友的我,刚跟府上的管家打过招呼,说你同意娶她们,全部送到了你的房中。箱子里是一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是大妃娘娘送给将军的嫁妆,不成敬意!娘娘已经发话了,如果完不成任务,下官就提头回去见她,我才出此下策,将军见谅!”
曾纪泽临回国之前,交待过袁世凯让他要在闵妃和大院君之间搞平衡,一下子收闵妃三个小妾,自己的前程恐怕要毁于一旦,袁世凯连忙摆手,对金允植说:“金大人,你替我谢过大妃娘娘,她的心意本将军心领了!本将军已经带了夫人来汉城,这三位美人,本将军实在无福消受,你还是送回去吧。而且让大妃的妹妹做我的小妾,不妥,不妥!”
金允植说:“下官知道将军素喜才女,这三位佳人不光都貌美如花,还是知书达理之人,会说汉语,都是万里挑一的佳丽。按照朝鲜守贞的规矩,她们进了袁将军的门,就是将军的人了,如若将军不收,她们只有自杀了,下官也只好自悬于宫门外,还望将军乞怜!”
袁世凯一听,心想好你个金允植,亏我还把你当好朋友,你故意把她们领进我的家门!他还想说什么,闵妃的妹妹闵碧蝉和两位穿着新娘服的女子这时刷地跪在了地上,她用生硬的中国话说:“请将军勿弃,救我们一命。”
袁世凯最见不得女人哭,赶紧上前扶她们起来,她们不肯,金敏贞、吴贤珠哭着说:“将军,你要是不要我们,我们没脸再活,就绝食,跪死在这。”
袁世凯知道朝鲜这迂腐的贞节观念都是跟中国学的,把她们送回去确实等于杀了她们。正在犹豫,金敏贞、吴贤珠还哭泣说,如果拂了闵妃的意,还可能连累她们的家人。袁世凯只好答应不让她们回去了,让她们先起来说话。
金允植在门外,看着眼前这一幕,知道袁世凯动了恻隐之心,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没别的事,下官这就回宫复命去了,不打扰将军洞房了。”
那一晚,袁世凯的内心很挣扎,等到下半夜,才回房睡觉,揭开三位娘子的盖头,她们虽不及闵妃那么有气质,但经过专人打扮,也是闭月羞花之貌,环肥燕瘦,各有特点,身上都有一股异香扑鼻。
袁世凯一问她们的年纪,闵碧蝉二十来岁,金敏贞、吴贤珠都只有十六岁,一个个如花似玉,这洞房该怎么入,先来哪个?最要命的是,竟然要了她们,就得负起丈夫的责任,洞房花烛夜,不能冷落了她们,不然太不人性,还不能厚此薄彼。那一夜,金敏贞、吴贤珠主动低头,雀舌埋到袁世凯的两腿间,吞吞吐吐,直教袁世凯把持不住,豁出命去享齐人之福。还好袁世凯早有了一妻一妾,洞房经验充足,年轻身体还行,特别能战斗,便轻抚三位小妾,好比轻舟进了桃花源的溪流中,顺流而下,入得百花深处,待到翻云覆雨,床上落红点点,三位美人香汗淋漓,叫声也很婉转,哼哼唧唧如莺歌燕语。
不过,那一晚的艳福,三个朝鲜小妾都不是省油的灯,直把生龙活虎的老袁累得气喘如牛,第二天都没力气去军营里练兵。结果,袁世凯一晌贪欢,在朝鲜陷入了温柔乡,贪图享乐,给日本人可趁之机,朝鲜又出政变的大事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祸起萧墙
袁世凯放松了警惕之后,朝鲜就发生了“开化党”的政变,这是由日本驻朝新任公使竹添进一郎挑起,他很狡猾,因为他还有一个秘密身份,那就是日本陆军中校,朝鲜“开化派”企图借助日本人的势力,发动政变夺权,朝鲜历史上称为“甲申政变”,正是祸起萧墙。
1882年曾广孝平定大院君政变后,闵妃重新当政,朝鲜的大臣就分裂成两派,一是以闵妃的侄子闵泳翊、金允植为首的“亲华派”,另一派是亲日的“开化党”,以光绪七年赴日的“绅士游览团”成员为主,包括外衙门协办金玉均、兵曹参判洪英植、驸马朴泳孝、徐光范、徐载弼、尹致昊等人,鼓吹脱离中国独立,所以又称“独立党”。
袁世凯当了朝鲜通商大臣后,察觉到了这帮开化党人的野心,但因为他们的成员多是朝鲜年轻的士族,不便将他们全部杀掉,便让闵妃打压开化党人。驸马朴泳孝当汉城府判尹时,曾以毕业于日本户山军校的申福模等为骨干,在广州南汉山城创建并训练了一支1000多人的新式军队,与尹雄烈在北青所练新军南北呼应,准备作为开化党的武装力量,袁世凯得知后大怒,立即改编了他们的军队,还将朴泳孝撤职,让他滚出朝鲜政界。
袁世凯在朝鲜时,手段强硬打压开化党人,开化党人不敢轻举妄动,中法开战,“开化派”首领金玉均认为中国必败,机会来了,便不再满足于与金允植等“亲华派”在景福宫的朝堂上打口水仗,便暗中和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谋划政变。
洪英植说:“平日我在开化党中被称为和平主义者,然近来国势危迫,不忍坐待其灭亡,在这种情况下不得已行过激之。吾辈以今日切迫之势,舍一身性命,期图一改革之志,天幸见怜,时运凑合,如水骤下。”
洪英植等开化党人已多次在深夜召集党羽开会,制定了政变计划,他们和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合作,让在朝鲜的日本人,把武器弹药偷运进朝鲜王宫,准备动手制造恐怖政变。
那天练兵归来,袁世凯一回汉城的驻地,唐绍仪就来找他,送上了朝鲜邮政总局落成典礼的请柬,请他第二天参加典礼,说:“朝鲜邮政总办大臣捎话来,说邮政总局多亏袁将军力倡,才得以成立,而且美国、英国、日本、俄国的驻朝公使都已答应参加典礼,请大人务必赏光。听说这次典礼会很隆重,新旧大臣都会参加,好几百人呢。”
“哦,好几百人?”袁世凯回汉城后,发现朝中气氛不对,察觉到这盛典可能有问题,走上前拍了拍唐绍仪的肩膀,问道:“少川老弟,朝鲜邮政总办大臣是谁?”
唐绍仪答道:“总办是洪英植。”
洪英植正是开化党人的三大骨干之一,袁世凯一听是他担任邮政大臣,便更加确定这是一场阴谋,对唐绍仪说:“你明日代俺去吧,就说俺受了风寒,身体抱恙。”
唐绍仪点头答应,袁世凯从腰间掏出一把黑壳毛瑟枪,递给他,道:“吴王特意嘱咐我们,要提防开化党,这把枪你明天带上,一有异动,就开枪。”
那把黑壳毛瑟枪扳机上还有斑斑血迹,二十二岁的唐绍仪见了摆摆手,说:“只不过是一个落成典礼仪式,就不用了吧,我不习惯用枪。”
袁世凯把毛瑟枪塞到唐绍仪的手里,道:“你呀,跟曾公子都是留过洋的人,学识一箩筐,就是太善良和心软。这把枪你以后每天随身带着。你要永远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唐绍仪接过了黑壳毛瑟枪,也意识到明天的落成典礼不简单,便让袁世凯教他怎么填充子弹和开枪。
唐绍仪还是挺有射击天赋,不到半个时辰就学会了开枪。
第二天,秋风劲吹,汉城街道上,嫣红的枫叶纷纷飘落。朝鲜邮政总局大楼前张灯结彩,二十八岁的朝鲜邮政总办大臣洪英植穿着宽松的传统汉服,满面红光,弯腰笑迎一拨一拨的贵宾。
代表中国的官府马车到了门前,洪英植赶忙跑过去迎接,见来人并不是袁世凯,而是唐绍仪,心有点慌,问道:“怎么不见贵国袁大将军到来?”
唐绍仪笑道:“袁大将军今日身体抱恙,委托我来参加,难道你不欢迎?”
洪英植连忙说:“哪里哪里,唐大人里面请。”
唐绍仪带着两位侍从进了大楼,走到朝鲜邮政大厅,发现大厅中央布置一张宽大的方桌上面铺了一层雪白桌布,桌上摆了酒菜、刀叉餐具、外国香烟、葡萄酒和一大簇粉紫重瓣的木槿花,十余张黑色太师椅围绕方桌。
客人到了很多,熙熙攘攘,有的已经在桌前的太师椅上就坐,唐绍仪环顾来客,大多是老熟人,户曹参判金玉均、汉城府判尹朴泳孝、美国公使福特、英国总领事阿斯顿等,还有日本使馆的书记官岛村久和翻译官川上稻田,却单单不见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
唐绍仪心有疑虑,上前询问岛村久:“今日竹添公使怎么没来?”
岛村一笑,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日语,翻译川上解释说:“竹添公使近日染了风寒,身体抱恙不能来。”
唐绍仪一听,这理由听起来耳熟,袁世凯也找的是这个理由,心里不得不佩服袁世凯的先见之明。不一会,亲华派的大臣闵泳翊、韩圭稷、李祖渊等人差不多到齐了,洪英植便命人将邮政局的正大门从外面上锁。
落成典礼仪式很简单,无非是领导剪彩,观众鼓掌欢呼,之后便是宴会,颇有姿色的朝鲜舞女,穿着传统服装献歌献舞,在座的客人站起身,举起酒杯觥筹交错,一片欢乐祥和。
但金玉均、洪英植、朴泳孝几人却完全没心情欣赏这些歌舞,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宴会进行时,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便会命人在朝鲜邮政总局大楼正门外放火,然后他们喊着火了,引起客厅混乱,再趁乱让埋伏在邮政大楼里的人诛杀闵泳翊等守旧大臣。然后他们带人进宫谎称清兵作乱,趁机将藏于景福宫内的炸药引爆,制造更大的混乱,最终请竹添进一郎带日本人进宫勤王,控制闵妃和国王李熙,夺取政权。
宴会快结束了,还不见正门外有人放火,金玉均赶忙上前和岛村久交头接耳,问怎么回事。
岛村久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翻译官川上稻田匆匆从门外赶回,跟岛村久说:“大事不好,门外放火的日本兵全被清兵抓了,袁世凯还带着全副武装的清兵从汉城的营地出发,朝邮政大楼赶来了。”
三十三岁的金玉均一听,意识到开化党政变阴谋已暴露,心就慌了,不过他去日本访问过三个月,见过世面,很快镇定下来,问岛村久日本是什么态度,如果日本支持他,就豁出性命干了。
岛村久说:“大日本国当然是全力支持你。我来参加典礼之前,竹添公使已经命五百日本武士做好战斗准备,只要景福宫一爆炸,马上入宫勤王。”
金玉均一听:“事不宜迟,我马上干了!你赶紧回去,通知竹添公使,请他带人进宫援助。”
屋外没人放火,金玉均也不管那么多了,命人就在新建好的邮政大楼内放火。不一会,大厅里浓烟滚滚,烈火熊熊。
金玉均和洪英植、朴泳孝见到政变的信号,趁机跑到客厅里喊:“起火了,起火了,大家不要慌,走后门!”
到后门的路上,朴泳孝埋伏了杀手,“亲华派”的大臣走近一个杀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闵妃的侄子闵泳翊。
大腹便便的闵泳翊,刚走出客厅,就被两位冲上来的蒙面歹徒乱刀齐下。闵泳翊大声质问那些歹徒:“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闵泳翊的话还没说完,头上便挨了一刀,血流如注,接着他身中数刀,当即被砍成血人,身体一歪,倒在了血泊之中。
唐绍仪在慌乱的人群中一看这血腥场景,赶紧拔出袁世凯给的毛瑟枪,镇定举起手枪,砰砰开了两枪,一枪击中了一名蒙面歹徒,另一枪集中了另一位歹徒的头部,这两名歹徒一死一伤,外面赶过来的数十名歹徒被震慑住了。陪同美利坚、英国、俄国的驻朝公使前来的武官,这时也纷纷掏出手枪自卫,保护公使的安全,那些拿着刀的蒙面歹徒,一时不敢冲进客厅。
双方陷入了僵局,这时,袁世凯已经带了一千全副武装的淮军,火速向朝鲜邮政总局跑来武力镇压叛乱,汉城再一次陷入血雨腥风之中。
唐绍仪果断开枪,打死了两名开化党派来的蒙面歹徒,金玉均等开化党人还在客厅里忽悠朝鲜守旧大臣从后门逃走,自投罗网。唐绍仪已经意识到,正如袁世凯所说,邮政总局大楼落成典礼是开化党人的一个圈套,唐绍仪当机立断,朝天花板开了一枪,然后跟美国公使福特、英国总领事阿斯顿,还有朝鲜亲中国的大臣们大声吼道:“请大家静一静,不要慌张,我们哪都不用去,就在这客厅里等袁世凯将军率中队过来,他马上就到了”。
唐绍仪这一开枪,加上声嘶力竭的大吼,让客厅慌乱的人群镇定了下来,金玉均等人并不想也不敢把这次朝鲜政变演变成国际外交事件,根本不敢派人进客厅砍人,加上已经杀了闵泳翊,放火制造混乱目的已经达到,他赶紧和洪英植、朴泳孝等人悄悄溜了,往景福宫奔去,进行下一步计划——引爆宫内的炸药,制造混乱。
金玉均、洪英植、朴泳孝三人一路狂奔,刚走到景福宫的协阳门,把守城门的御林军见他们穿着朝鲜日常的官服,拦住他们:“三位大人请留步,按规矩,朝廷命官入宫必须穿大礼服。”
儒家社会里,古人穿衣打扮,尤其是官员,都极为讲究,什么样的场合必须穿对应的衣服,这些规矩朝鲜是跟中国学的。金玉均想起百官入景福宫必须穿礼服的“规矩”,但他们三人来得匆忙,没有时间换大礼服了,一筹莫展。
这时,驸马朴泳孝急中生智,怒骂那位拦住他们的守卫官:“瞎了你们的狗眼,我是驸马锦陵尉,你们连我都不认识?清军现在汉城有异常调动,马上要杀入宫中,你们还如此吹毛求疵,你们要是耽误了我们进宫,朝鲜就有亡国的危险,皇上待会定斩你们九族。”
这时,从景福宫里走过来一位御林军的武监官,恰好认识朴泳孝,问明来意,就放他们入宫了。三人进入宫中,命人引爆了事先埋藏在景福宫通明殿的炸药,然后急匆匆直奔李熙的寝宫,因为李熙和闵妃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白天睡觉,晚上办公”。
朝鲜国王守卫小队长尹景完是“开化党”潜伏在王宫的内鬼,见到金玉均、洪英植、朴泳孝三人,赶忙上前问道:“三位大人,怎么这么晚才来?”
金玉均黑着脸说:“说来话长,出了一点意外,赶紧带我们进寝宫见国王。”
尹景完便赶忙让守卫放他们进去,金玉均让他在外面候命。
大白天的,朝鲜国王李熙本来正搂着闵妃睡觉,闵氏不仅比高宗大一岁,算起来还是高宗的姨母辈亲戚,他现在已经彻底拜倒在她的裙下,不时还会跑来跟她圆房,想多生几个皇子。
那天,李熙正玩得兴起,把闵妃剥得一丝不挂,摆成一个大字,抚摸着闵妃白皙的肌肤,还有耸起的玉峰,准备开始干正事,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他顿时吓得身子一哆嗦,疲软了下来,气得闵妃一脚将李熙踹下了龙床,马上命人去查探怎么回事。
闵妃万万没想到,朝鲜又政变了,这一次,坏人都杀进朝鲜王宫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驱逐日本人
闵妃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金玉均三人就闯入寝宫报告:“启奏王上、大妃,中国人作乱,在邮政总局大楼落成典礼上杀了闵泳翊,刚才王宫的爆炸声,是袁世凯在炮轰王宫,请王上马上下诏,请日本公使带兵入宫勤王!”
闵泳翊是闵台镐之子,后过继给闵升镐为嗣,颇得姑母闵妃宠爱。闵妃听闻他被杀,心痛不已,但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院君政变的人,没有失去理智,她冷静一想,闵泳翊跟金允植一样,一直和袁世凯的关系挺好,怎么会无缘无故被袁世凯的手下杀了,便起了疑心,便问金玉均:“金大人,你可看清楚了?我的侄儿被作乱的中国兵杀了?”
三人异口同声,的确是袁世凯的手下作乱,他们现在已经朝王宫攻来,要灭我李朝。
李熙一听,吓得六神无主,尹景完这时也带了一队御林军进寝宫,谎报袁世凯已经率军开始攻打朝鲜王宫。
金玉均疾声说道:“王上、大妃,请赶紧下令日本公使率兵进宫勤王,否则社稷危矣!”
李熙两眼望着闵妃,要老婆拿主意,闵妃道:“日本国在朝鲜并无驻军,何来勤王之师?”
朴泳孝道:“两年前日本国大使馆被暴徒烧毁,来朝鲜的那一千多日本兵还在,还有一些日本兵以商人、侨民身份藏匿在汉城没有回国。”
闵妃见金玉均、朴泳孝对日本人的情况这么熟悉,疑心更加重了,她看了一眼寝宫守卫,看起来也跟金玉均是一伙的,便留了个心眼,让李熙在宣纸上歪歪斜斜写了七个字:“日本公使来卫朕”,并且也未盖御章。
金玉均接到朝鲜国王李熙的手谕,大喜,这下日本人师出有名了,便接过国王写了字的宣纸,命尹景完送去日本公使馆。尹景完前脚刚出宫门,日本公使竹添进一郎就带了五百兵到了,马上进宫。
闵妃一看日本兵来得这么快,更加感觉不对劲,便道:“哀家内急,要出去方便一下。”
竹添进一郎、金玉均等人都是大男人,王妃如厕,也不好派人跟着,看闵妃神色自若,也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金玉均说:“大妃,外面危险,早去早回。”
闵妃道:“本宫知道了。”
闵妃带着两个宫女出了日本兵的视线,急匆匆从后门溜出宫去——逃跑是闵妃必备求生技能,屡试不爽。闵妃一口气跑到了袁世凯的驻扎营地,请求保护。
袁世凯这时已经将朝鲜邮政大楼的乱子平了,开枪打死了四五十个开化党徒,将朝鲜邮政大厅内的乱党一网打尽,刚回军营。
闵妃见了袁世凯,叙说了宫内发生的事,然后拉着袁世凯的手,泣诉道:“袁大将军,我的丈夫和儿子还在皇宫,在日本人手里,将军赶紧发兵救他们。大恩大德,事后定当报答!”
“怎么报答?”袁世凯看着闵妃楚楚可怜的模样,浮想联翩,趁机一把抓住闵妃热乎的手,不过大敌当前,他随即头脑冷静下来,道:“大妃放心,这事就包在俺袁世凯身上了。你先在俺大营里好生休息,哪都别去。一个时辰之后,俺一定让你们家人团圆,在这大营里见面。”
袁世凯当机立断,下令两千新式淮军出动,兵分两路,自己带着一千人攻打朝鲜王宫,曾纪泽派来朝鲜的德国顾问穆麟德带着一千人攻打日本驻朝使馆,连克虏伯炮都用上了。
穆麟德一听,对袁世凯说:“袁将军,我不同意带兵去攻打朝鲜王宫与日本驻朝使馆,这事非同小可,搞不好朝鲜军民真认为我们要灭朝鲜,反而会给开化党和日本人口实,而且炮轰日本驻朝使馆严重违反国际公法……”
年轻的袁世凯打断了穆麟德的话,虎目一瞪,厉声喝道:“事不宜迟!本将军刚才的话是命令!并不是要跟你商量。俺太了解日本人,俺们忍一时,他们就得寸进尺;俺们退一步,他们就会变本加厉!我们不能对开化党和日本人心慈手软!”
袁世凯这一番河南话说得太快,穆麟德没怎么听懂,不肯带兵,袁世凯便命吴兆友带一千淮军带重炮围攻日本使馆,自己亲自带了五百淮军,直扑朝鲜王宫。
袁世凯骑着一黄色高头大马,率军刚到景福宫的协阳门,金允植就跌跌撞撞从宫中跑来,抱住马腿,向袁世凯哭诉道:“将军,乱党叛乱,假传王旨,召海防总管闵泳穆、知中枢府事赵宁夏、左赞成闵台镐到景佑宫议事,借机在宫门派刺客逐一杀死。我发现王宫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没敢进宫,才捡回一条老命,请将军即刻进宫剿灭乱党。”
“啊?这金玉均和竹添进一郎也太狠了!”假传圣旨将朝中守旧大臣骗进宫一一刺杀,袁世凯一听金允植的话,怒目圆睁,心里暗自庆幸刚才的当机立断,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于是,袁世凯马上下令淮军攻进王宫,因为朝鲜国王和世子还在王宫,宫中还有王妃、宦官、宫女,不能用重炮攻击,袁世凯只好让淮军里的天龙步枪兵、来复枪兵和滑膛枪兵强攻王宫。
淮军刚一靠近,日本兵就开枪了,袁世凯大喝一声,果断命令还击,并且身先士卒,拿着一把八响的黑壳毛瑟枪,“砰砰砰”三枪,将正躲门楼上瞄准射击的两位日本兵打死,他们中枪掉下了门楼。
袁世凯下令吹响进攻的号角,五百淮军和五百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不一会,闵妃和金允植也调来三千御林军助阵,杀日本兵,人数上中朝占了优势。
竹添进一郎是军人出身,也毫不示弱,带着训练有素的日本兵反击,双方斗得正酣,忽然汉城北边响起轰隆隆如惊雷的炮响,竹添进一郎一听,竟然是日本使馆的方向传来的,马上意识到日本使馆也遭到中队的猛烈攻击,这袁世凯真是“八嘎雅鹿”,毫无顾忌,打起仗来不含糊。日本使馆里有很多自己与开化党人的秘密来信,这些要是落在袁世凯的手里,那就是日本祸乱朝鲜的铁证,竹添进一郎无心再战,想带兵回日本驻朝使馆去增援。
日本兵见自己的老巢被端,也无心再战,渐渐处于下风。宫内的御林军大都忠于国王,见清军入宫,马上反水,和听命于开化党的御林军也杀了起来,洪英植和朴泳孝的长兄朴泳教当场被朝鲜士兵乱刀剁成了肉泥。金玉均和朴泳孝见大势已去,跟着竹添进一郎和四五个日本兵装扮成朝鲜士兵,趁乱狼狈逃回日本。
驻守日本使馆的几百个日本人,先被克虏伯炮轰击,又遭到吴兆友的淮军猛烈攻击,抵挡不住,竟然又自点一把火,将日本驻朝使馆烧毁了,里面值钱的东西和资料都烧光了,日本驻朝使馆化为灰烬。
竹添进一郎逃回国内,跟日本政府汇报,颠倒黑白,说袁世凯先挑起了事端,不仅围剿了亲日的开化党人,还炮击和火烧了日本驻朝公馆,建议日本国立即出兵,和中国开战。
“吴王殿下,朝鲜时局越发混乱,李朝却有不停中国话的倾向,建议狠狠敲打,或者早日将朝鲜变成中国的行省,以绝后患。”袁世凯平定朝鲜叛乱后,安排好驻军,给吴王曾纪泽发了一封长电报,汇报了发生在朝鲜的这次政变。
吴王曾纪泽也意识到,日本军人越来越疯狂,要抓紧训练新军,赶在甲午海战之前,就跟小日本开战,打残小日本。
曾纪泽正在找借口跟日本人开战,即将成为下一任日本首相的伊藤博文,农商大臣西乡从道带领强大的外交团,气势汹汹来天津找中国讨“公道”,日本人觉得自己在朝鲜的开化党政变中受了莫大的委屈——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回国后,为了推脱责任,说自己是奉朝鲜国王李熙的手诏才带兵进景福宫勤王,却被袁世凯带淮军攻打,日本驻朝大使馆也被中国人烧了,伤亡惨重,他们想找中国索赔损失一百万两白银。
醇亲王将这事交给了李鸿章,李鸿章把这事推给了吴国。曾纪泽便让袁世凯回国参加和日本外交使团的谈判。
外交谈判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唇枪舌剑关系一国的核心利益,曾纪泽做了充分准备,毅然去会会这个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
中日谈判的地点后来选在了南京燕子矶南的一栋三层红色小洋楼,吴王曾纪泽那天到了会场,一看伊藤博文,这人和其他日本人一样,身高都是三等残废,前脑门也很光亮,留着八字胡,穿着黑色燕尾服,他身后的西乡从道,虽然是个狂热的好战分子,但也穿着西装,显得人模狗样,文质彬彬。狡猾的日本人这次谈判又邀请了英国、美国的驻华大使旁听,想以歪理服人。
走到谈判桌前一坐定,伊藤博文就气势汹汹对曾纪泽发难:“此次来贵国主要为两件事,我们先谈日本在朝驻兵的事,前几年日本的商户遭朝鲜暴民焚毁,这次日本驻汉城使馆又被烧毁,日本国必须要在朝鲜驻兵了。听说吴国已经在汉城驻扎了三千兵。”
中国是朝鲜的宗主国,吴国在朝鲜驻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日本想在朝鲜驻军,实际上想以保护使馆的名义在国际上造成日本也是朝鲜保护国的假象。
曾纪泽当然不会上伊藤博文的当,他听袁世凯说日本有兵在朝鲜,故意装得很吃惊,不紧不慢问坐在旁边的李经述:“日本国在朝鲜竟然还有驻军?本王怎么不知道这事?”
袁世凯说:“回吴王的话,前些年大院君带兵叛乱,日本前任驻朝鲜大使花房义质自己放火烧了日本使馆。后来日本以平叛为名,派一千日军到朝鲜,赖在汉城乔装改扮成商户,一直没回日本。”
曾纪泽最近从德国和英国买进了三艘先进的军舰,他命名为定远号、镇远号与济远号,已经到了南京的港口,又刚搞定了法国佬,此时表现得相当硬气,说:“中国是朝鲜的宗主国,朝鲜的事情本王说了算。朝鲜的叛乱当年我军就平定了,日本没有理由在朝鲜驻军,这事不用谈了!”
曾纪泽这一句“这事不用再谈了”把伊藤博文气得半死。不过这事确实是日本理亏,朝鲜现在很稳定,日本没理由驻军,伊藤博文便开始谈第二件事,他拿出朝鲜国王李熙的“日本公使来卫朕”手诏,看了袁世凯一眼,很气愤地对曾纪泽说:“那我们还是谈朝鲜国王传诏竹添公使带兵进宫勤王,贵国士兵不由分说,攻打王宫,打死日本兵,吴王理应把带兵的军官抓起来问罪。”
“这是怎么回事?”曾纪泽接过朝鲜国王的手诏看了一眼,递给袁世凯。
袁世凯看了看“日本公使来卫朕”这七个字,说:“这手诏不中,是金玉均、朴泳孝等乱党胁迫朝鲜国王写的。”
伊藤博文对各国公使信誓旦旦地说:“袁世凯怎么知道这手诏是被胁迫写的?这可是朝鲜国王亲笔写的,不信日本国可以找第三国专家鉴定笔迹。”
袁世凯轻蔑地一笑,道:“伊藤大人,这还用找专家鉴定?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朝鲜国王的字会写得这么歪歪斜斜吗?你要知道,朝鲜国王李熙从小就练习汉字书法。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他的手诏连御章都未盖,这不是伪诏是什么?”
伊藤博文被袁世凯说得面红耳赤,很愤怒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竹添进一郎,他知道竹添说谎了。
这时,曾纪泽拿出一份朝鲜国王李熙的咨文,给伊藤博文看:“伊藤大人,你要想知道朝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看朝鲜国王这份加盖了御章的咨文吧,里面还声明了,你手中的那份手诏是乱臣胁迫时写的矫诏,这些乱臣贼子现在已经伏诛。而且袁世凯带兵进朝鲜王宫,也是日本兵先开的枪!”
说完,曾纪泽拿出一张有弹孔的名帖,说:“这是袁世凯派进宫去跟日本兵联系的军官的名帖,上面这个弹孔就是日军开枪打的,还打伤了我方进宫的使者,你们日本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想挑起事端么?本王奉陪到底。”
伊藤博文没想到曾纪泽早有准备,留了一手,连朝鲜战场上带着弹孔的名帖都让袁世凯拿回来了,气得八字胡都翘起来了,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曾纪泽这时也刷地站起身来,又举起紧握的双拳,对伊藤博文怒目圆睁:“你们日本国竟然有军在朝鲜,就是无理在先,竟然还进宫帮助叛党胁迫朝鲜国王,是错上加错,我方加以驱离也不为过。你们竟然还先开枪,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必须向中国道歉,否则本王严惩不贷!”
伊藤博文本来信心满满来找中国要赔偿,谈到现在,处处落下风,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曾纪泽这时站起来大声训斥伊藤博文:“伊藤,你没什么说的了。本王可还有话要说,你们日本国这十年来,竟然把中国的和平忍让当软弱,一衅台湾、二衅琉球、三衅朝鲜,到底意欲何为,是想和中国开战吗?中国连法国都敢打,何惧你们弹丸日本国?”
伊藤博文听曾纪泽说要开战,额头直冒冷汗,知道再谈下去日本就“偷鸡不成蚀把米”,拿出白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今天有点头晕,要先回去休息,改天再接着谈。”
一回到驻华使馆,伊藤博文把竹添进一郎骂得狗血淋头。竹添进一郎承认自己说了谎,西乡从道不仅没有责怪竹添进一郎,反而要求伊藤博文对中国开战。
伊藤博文的头脑没有发热,对西乡从道说:“吴国刚购置了三艘巨甲铁舰,正等着我们送上门去,曾纪泽很硬气,开战就上了中国人的当了,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我们应当‘知耻而后勇’,韬光养晦,购买军舰,强大我们的日本国海军!”
不久,伊藤博文没有丝毫收获,就灰溜溜带西乡从道等人回东京了。谈判结束后,袁世凯返回朝鲜,曾纪泽十分强硬打压日本,下令让袁世凯驱逐了所有在朝鲜的日本商人和浪人,以绝后患。(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占领日本长崎
韬光养晦二十年,大力发展经济,吴国的军事实力和工业水平到1885年已经成为亚洲名副其实的第一,那一年,曾纪泽此前从德国订购的三艘铁甲军舰也回来了,由长江水师的提督邓世昌带队开到了南京港口!
一听说铁甲巨舰回来了,曾纪泽也很兴奋,一大早就起了床,带着曾广孝等人坐马车去南京港码头等候。
邓世昌带回的这三艘战舰,是真正的远洋蒸汽铁甲战舰,其中两艘排水量七千吨级别的,这吨位在当时的亚洲远洋军舰中,绝对排第一名,并且配备305毫米口径的巨炮,适宜远攻;不仅有鱼雷,还顺带送了两艘鱼雷艇,适宜暗攻;舰船上还配备了五管的速射炮,一分钟发六十发炮弹,适宜近战。这三艘铁甲军舰的装备适合全天候多层次作战,当时要是直接开去东京港灭小日本,根本就不用开外挂或金手指。吴王曾纪泽早就发电报给负责采购军舰的邓世昌,亲自赐名这三艘蒸汽铁甲舰“定远号”、“镇远号”与“济远号”,铭记历史,开创新的时代。
那天风和日丽,曾纪泽在岸边,望着“定远号”这三艘远洋铁甲战舰乘风破浪,如履平地,他下定决心要教训日本人了,有了铁甲舰,就可以主动惹事,漂洋过海打日报。
邓世昌站在旗舰“定远号”的甲板上,桅杆上的三鱼旗迎风飘扬,他向下一挥令旗,数百海军将士唱起了嘹亮的军歌:“宝祚延庥万国欢,景星拱极五云端。海波澄碧春辉丽,旌节花间集凤鸾。”
这歌词是曾纪泽借用的,短短四句二十八字,就是晚清时期的北洋海军将士们传唱的军歌,体现了当时北洋海军开放、包容的外交态度,也反映了北洋海军建军时的气魄和精神。
军歌完毕,“定远”号升起了305毫米口径的克虏伯巨炮,一开炮,“轰隆”,“轰隆”,一声声巨响,曾纪泽看到四五千米外的海域白浪翻滚,激起了一串串巨大的浪花,喜笑颜开:这射程真牛逼。
曾广孝对曾纪泽说:“父亲大人真是有眼光,有了这样的铁甲巨舰,东到太平洋,南到新加坡,北到海参崴,吴国的海军从此可以纵横四海。”
曾纪泽面露喜色,自豪说道:“那是自然,这军舰不仅白天可以作战,到了晚上也可巡航。商船在海上遇到定远舰试验探照灯,照耀海面如同白昼,何等威武,何等雄壮。”
在1885年,“定远舰”就相当于航空母舰,中国有了真正的坚船利炮,曾纪泽的内心兴奋不已。不过定远舰的造价是150万两白银,当时一个普通家庭年生活费只要2两银子时,这显然有点贵。但是谁来指挥这些铁甲舰,曾纪泽要考虑,他看了一眼曾广孝,海风吹在曾广孝年轻的脸庞,他是个合适人选。曾广孝也抓住时机,自信对曾纪泽说:“父亲大人,这定远巨舰,活力、速度都是现今世界一流,确实不同凡响,要是去日本巡视,肯定能让日本国给中国割地赔款!”
“好吧,那就去日本长崎港逛一逛吧。”曾广孝和曾纪泽的想法不谋而合,想极力打造一支世界一流的舰队,去日本挑事,借机跟日本开战,只要美国和英国不干预,灭了日本也是有可能的。
长崎是一座港口城市,位于日本的西端,与中国的上海相隔仅800公里,在1571年就开港了,当时的地位类似于上海,是日本闭关锁国时代少数对外开放的港口之一。1886年初,这里洋行商户已经不少,人声鼎沸。曾广孝、邓世昌、琅威理等人带着“定远”、“镇远”、“济远”、“威远”四艘令日本人望而生畏的铁甲战舰,赴朝鲜釜山、元山、永兴湾等处操练,并巡查洋面,还到海参崴勘察国界,然后折赴长崎。
四艘中国的铁甲舰鸣响汽笛,浩浩荡荡驶入长崎港,军舰上的三鱼旗,在长崎港口高高飘扬,日本民众看到中国这四艘冒着黑烟的“海上巨无霸”,目瞪口呆,曾广孝心内大爽,吴国的改革远远超过日本。他站在甲板上,想起父亲曾纪泽给他讲的一件事,有一个强国,有四艘令人生畏的战舰驶入长崎港,上面的水兵一下船,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日本妓院,在妓院外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却发现日本人可以直进直出,受到这样的差别待遇,水兵们火冒三丈,当时就把妓院给砸了个精光。日本警察立即出动,逮捕了这5名水兵,于是军舰上竟冲出450多人,直扑警察局而去,打砸日本警察局,而军舰上的12寸巨炮则调转炮口,对准长崎市区。一向欺软怕硬的日本人没脾气了,面对坚船利炮,只能乖乖放人,还赔偿道歉。对日本这段屈辱往事,日本人人皆知。曾广孝问这个强国是哪一个国家?曾纪泽笑而不语。曾纪泽让曾广孝把事情闹大一点,好找个借口让中国跟日本人开战。
曾广孝想实地考察一下日本这时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于是四艘铁甲舰停靠长崎港口后,带着十来个亲兵上岸查探,他考察了十来天,发现1886年的日本,远不发达,长崎当时作为一个商阜城市,却跟大上海相比,差远了,没多少现代工业,缺少活力的农民、手工业者、日本浪人在大街上比比皆是,岸上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也就是妓馆酒楼。
虽然日本的明治天皇在1868年就颁布了“五政复古”诏书,开始维新运动,但到了1877年,西乡从道的哥哥西乡隆盛还率领着日本武士跟政府搞内战,在头十年,日本政府还把农民视作贱民,从1868年到1878年,日本至少发生了190起农民起义,所以1886年的日本,也还跟西方列强签着诸多不平等条约,综合国力跟吴国有相当大的差距。根据收集到的情报分析,曾广孝得出一个结论:此时不和日本开战,更待何时?
八月十三日,一向治军甚严的曾广孝,放五百水兵休假,允许他们上岸,去日本妓馆领略一下日本人的“国粹”文化——艺妓。
邓世昌有些不解,问曾广孝:“吴王不是颁布了军令,去青楼者斩无赦吗?怎么此时纵容士兵?”
曾广孝哈哈大笑,道:“这好说,你告诉兄弟们,不给钱,不就不叫嫖了吗?对了,我知道日本艺妓有一个潜规则,她们表面上是卖艺不卖身,不过,价钱喊得高,也是会从了客人的。前段时间兄弟们都在海上,风雨兼程,不辞劳苦,算是我给兄弟们的福利!当然,吃妓院的霸王餐,记得提醒兄弟们带好匕首、手枪等防身武器,我们中国的军人不怕闹事,闹事就闹大!”
邓世昌恍然大悟,便跟五百水兵们转告了曾纪泽的话,特意叮嘱他们:“千万不能给钱,给钱性质就变了,可是要军法处置的!不过,不给钱就不算嫖。”
五百中国水兵听说放他们的假,日本艺妓还能献身,一个个很兴奋,一起上岸,直奔长崎各处的妓馆,要了最上等的日本艺妓,一边喝清酒,一边欣赏艺妓的杨柳软腰;有的水兵开高价骗那些卖艺不卖身的艺妓脱了和服献身,生猛的中国水兵们在海上几个月,确实憋坏了,个个精神抖擞,对这些日本如花似玉的女人一点也不怜惜,战斗很激烈,直教她们“亚麻得”、“亚麻得”叫个不停,榻榻米都搞坏了好几十张。
有一些中国的水兵,干完事后,还觉得长崎什锦面和脆面都不错,还有日本料理,也就是各种海鲜和蔬菜,炒咖哩饭、炸猪排、番茄意大利面,一同放在盘子里,胡吃海喝。日本那些妓馆的老板见这么多人来消费,喜笑颜开,心想还真不能低估了中国人的消费能力,心里琢磨着以后要不要给中国人开个专卖店啥的。
中国的水兵们人多势众,他们一伙伙围着红色的圆桌,吃顿全套桌袱料理,还点上了土特产:长崎蛋糕、乌鱼子和用长崎产的枇杷做的枇杷果冻,十分惬意。一高兴,还让怀里的日本女人躺在地板上,摆起了人体盛,就是让日本女人脱光了,将食物摆在她们的身体上,这种文化也是日本的一大发明,通常将生鱼片、寿司、水果等食物放在美女身上,达到吸引食客的目的。
食欲和床欲,乃是人的基本诉求,日本美女加日本美食,让这些吴国的水兵们大大满足,心里对吴王曾纪泽感恩戴德,这福利真是太好了!他们吃饱喝足了,还去泡温泉,长崎的温泉水质是乳白色的硫磺泉,对寒虚体质、皮肤病等都有很好功效,温度高达80到100摄氏度,很爽。
日本老板们感觉真是遇到大客户了,到最后结账时,吴国的水兵们才告诉妓馆的日本老板:“我们的大人说了,不能给钱,给钱性质就变了!”
一家日本妓馆的老板一听,八嘎,你们这不是存心捣乱吗,啪啪踩着木屐,去打电话叫日本警察来。于是一下子来了十来个警察,一看水兵也是几十人,还带了武器,只好硬着头皮调解,水兵们还是那句话:“给钱?开什么玩笑?不能给钱,给钱性质就变了,给钱就变性质了,是会被杀头的!不给钱就不算嫖了。”
日本的警察怎么也无法理解中国水兵这合情合理的逻辑,掏出手铐抓人,结果,水兵们当然掏刀子,把这几个倒霉的警察给捅了,还开了枪,打死了两个,然后就跟没事一样回军舰了。长崎市政府派人发公函给曾广孝关切此事,曾广孝双手一摊,回了一句:“部下难以约束,没办法的事。”
但接下来,事情有点出乎曾纪泽的意料:日本当时的民间报纸很多了,把中国水兵去妓馆玩不给钱的事捅了出去,日本人有读报的习惯,长崎的浪人怒了,和警察联合起来,对付中国水兵。
两百多中国水兵再次兴冲冲去妓馆时,遭到了日本数百名警察和浪人的伏击,还好曾广孝让水兵们带了武器,双方一场混战,中国水兵死1人,伤47人,另有二人失踪,日本警察那边死18人,伤200多人。
黄昏,鎏金边的晚霞烧红长崎港的天空,曾广孝带着“定远”舰全体官兵,站在甲板上,向遇难的那位水兵悼哀,脱帽致敬。礼毕,曾广孝问英国顾问琅威理,英国海军如果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
琅威理告诉曾广孝:“按国际惯例,死了中国士兵,可以跟日本人开战了!”
曾广孝说:“中日若为此事开战,英国海军站在哪一边?”
琅威理毫不犹豫地说:“我保证是中国。我建议立即和日本国开战。”
曾广孝点点头,又询问了美**事顾问马吉芬,中日开战,美国支持哪一国?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于是,曾广孝命令“定远”、“镇远”两艘铁甲舰做好战斗准备,迅速升起八门重炮,填充好开花炮弹,黑压压的炮口瞄准了长崎警察局。
“日本人,都给我听好!”曾广孝给日本长崎警察局下了最后的通牒,要求二十四小时内,务必交出参与围攻中国水兵的凶徒,否则将日本长崎警察局轰平了!日本长崎警察局局长桥下一郎很气愤,回复说:日本还死了十八个人,中国怎么不交凶手?
“定远”、“镇远”、“济远”、“威远”四舰都迅速进入临战状态,褪去炮衣,将炮口对准了长崎市区。邓世昌站在“定远”号的甲板上,通牒时间一到,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大喊:“放!”
“轰隆”,“轰隆”,定远舰上的四门重炮同时开火,炮口冒出了愤怒的黑烟,日本长崎警察局被开花炮弹击中,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值班的警察感觉到房屋剧烈摇晃,以为发地震了,赶紧逃命!
曾广孝带一千中国海军迅速占领了日本长崎的市政府。这是明治维新以来,日本本土第一次遭受中国的军事攻击,当年美国的佩里将军带军舰到江户湾,也没这么干!这也是日本有史以来,本土第一次遭受中国的重炮攻击。这时的长崎港风平浪静,这弹丸岛国,再也没有元朝蒙古军队当年远征日本时那样的“神风”护佑了,举国惊恐。(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要东亚海权
曾广孝带领中国水兵占领了日本长崎,吴王曾纪泽在电报中表示支持,一定要借此事和日本签订一些不平等条约,保障中国在日本获得利益。这时,明治天皇的内廷收到这个消息,顿时炸开了锅。
主和派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和主战派的农商大臣西乡从道,吵得面红耳赤,当着天皇的面都快打起来了。日本政界当时主战派的人物以大隈重信和西乡从道为首。西乡从道就是1874年带领三千日本生番去攻打台湾的家伙。大隈重信1838年出生于日本肥前藩佐贺城,其父是佐贺藩炮术长,是个贵族,享有很高的俸禄,他少年时就接触过荷兰宪法、美国独立宣言,成为一名胸怀立宪思想的青年,他的青年时代正赶上明治维新,他推动佐贺藩加入了“尊皇倒幕”运动,还于1874年推动自由民权运动,提出设立民选议会的激进方案,结果,在1881年,伊藤博文秘密联合政府中的萨摩、长洲系官僚、皇室公卿,于明治十四年发动政变,将大隈重信搞掉了,此时主战派就西乡从道,他极力要求和中国立即开战!
而1886年,伊藤博文已成为明治天皇的头号大臣,他劝说明治天皇:“现在日本海军可战之铁甲舰只有四艘,尚不及中国一半,而且内政改革迟缓,以往与英美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依然存在,束缚了日本经济的发展,日本宪法也刚刚起草,须再等上十年,国力强盛,方可与中国一战。”
西乡从道反驳道:“中国明显在挑衅日本,陆军军部大臣井上恒一说军部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不向中国开战,他就退出内阁。东京和长崎的爱国武士们极为愤怒,这是大和民族的奇耻大辱,要不对中国开战,他们就到宫外集体破腹自杀。”
日本人是很擅长学习的,汉文化学了很多,伊藤博文赶忙反驳说,“小不忍乱大谋,求死只是匹夫之勇,知耻而后奋起才是真英雄!”
要是在国内,伊藤博文早被人骂是大汉奸了,但已过而立之年的明治天皇,对伊藤博文依然很信任,摸着自己浓密的三羊胡,赞同他的意见。因为明治天皇也知道,日本海军现在不行,他理智地选择了屈辱求和,派头号大臣伊藤博文去长崎,跟曾广孝议和,想把损伤降到最低点,让这件事很快过去。
此时,曾广孝已经派了一千水兵登陆,占领了长崎市的政府大楼,对长崎实行军事管制,命令长崎的警察立即抓捕杀害中国水兵的凶手。李鸿章在接到吴王曾纪泽电报通知的“长崎事件”后,对曾广孝的行为也表示支持,随即愤怒地召见了日本驻天津领事波多野,不无威胁地对波多野说:“如今中国兵舰充足,开启战端,并非难事”。
伊藤博文接到日本驻天津领事波多野的电报,便以日本政府的名义,给曾广孝发去电报,对遇难的中国水兵表示极大的哀悼,说长崎警察局和日本浪人仇视中国人,并不代表日本政府的立场,日本政府很愿意对死去的北洋水兵赔偿抚恤金,伊藤博文还找英美两国的驻日大使帮忙,从中调停,斡旋中日进行和谈。
曾广孝不太想和日本人和谈,想直接把军舰开到东京去,接到伊藤博文的求和书,便电报请示吴王曾纪泽。曾纪泽见已过而立之年的明治天皇派伊藤博文去长崎跟李经述屈辱讲和,还拉了英国和美国斡旋,有意考验儿子,便让曾广孝自己看着办,并且让他特别留意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此时,曾广孝已派一千水兵登陆,占领了长崎市的政府大楼,接到伊藤博文和吴王曾纪泽的电报,李经述召集琅威理、马吉芬,邓世昌等人开会讨论。
吴国的海军顾问、英国海军上校琅威理还是主战,他说:“现在与日本人讲和为时太早,我们应该把中国的舰队直接开到东京湾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曾广孝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尝不想马上跟日本人开战,只是我跟家父发电报请示,他回电说日本陆军现在有三万六千多正规军,一旦登陆作战,我们没有优势。”
邓世昌说:“那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日本人,我们应该教训一下日本人。”
曾广孝说:“你们放心吧,这一次绝不与日本人善罢甘休。既然日本要和谈,那就请他们拿出诚意来,让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亲自来长崎和我们谈,我准备找日本要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的赔款。十余年前,西乡从道率领三千生番去台湾,就索赔清国五十万两白银。现在是我们加两倍要回来的时候了。”
在伊藤博文来长崎之前,曾广孝对他作了详尽的调查。那日黄昏,他脸上的汗珠密密麻麻,信步去了长崎的扬帆楼,此楼原是一家海鲜料理店,曾广孝准备在此和伊藤博文进行谈判。扬帆楼处于长崎港东边的高地,立在坚硬的岩石之上,远眺茫茫的海峡,可以看见长崎港上白帆点点,粼粼波光铺满金色的海面,蓝天之下,白色的海鸥振翅高飞,时起时落。
曾广孝心里很清楚,要重创日本,最好的办法是现在挑起一场全面的中日战争,但可惜中国刚跟法国打了一仗,打仗烧钱,国库有点空虚,中国陆军到日本本土作战,没有优势,所以只能搞海战。不过,还有一个重创日本人的方法,那就是吴王曾纪泽提议的:干掉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虽然这办法很冒险。
根据吴王曾纪泽收集到的情报,伊藤博文在日本的地位,就相当于中国的李鸿章,但他比李鸿章的思想更开放,1882到1883年曾赴普鲁士研究宪法,归国后已组织了内阁,现在伊藤博文已经在组织日本法学专家起草宪法,曾纪泽知道宪政对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旦日本天皇颁布了宪法,实行宪政,每一个日本人就成了国民,成了公民,那国力必然一日千里。中国人1886年最大的敌人,就是日本和沙俄。其他泰西列强,多只是想跟中国通商,要一些经济特权罢了,只有日本和俄国,对中国有极大的领土野心。曾纪泽没有和日本立即开战,还有一个原因是要防范沙俄。干掉伊藤博文,日本的宪政至少推迟十年,说不定主战的大隈重信跟中国开战,那正好可以借机打败日本人,索要巨额战争赔款,至少可以让日本倒退二十年。
曾纪泽思前想后,觉得冒天下之大不韪,派人刺杀伊藤博文,这也是曾纪泽暗中让曾广孝答应和日本人谈判的原因。
此刻,在扬帆楼中,曾广孝坐在一张躺椅上,迎面吹来带鱼腥味的海风,他闭着眼睛,静静等着那位即将去刺杀伊藤博文的勇士到来!他知道有一些路,一旦迈出第一步,就永远无法后退,怕,就先输了!不管风雨兼程,只有勇往直前,才能见到胜利的曙光!他对此事进行了详尽策划。
十天后,当伊藤博文到长崎跟曾广孝谈判时,他已经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心酸自知,但伊藤博文还想尽力表现出恢宏的气度,箭步登上扬帆楼。
扬帆楼上,围了一张长方桌,摆放了七八把椅子。谈判的人坐定,曾广孝首先提了三个条件:一是除谈判人员外,不论任何人,一概不得踏入会场;二是日本各报的报道必须经过中方检查后方可付印;三是任何人不得携带凶器。
在与伊藤博文的首次谈判中,曾广孝很淡定地向伊藤博文提出了和谈条件:一、日本政府照会英美各国,琉球正式复国,中国是琉球王国的宗主国,而且明确承认琉球是中国的领土;二、抓捕并严惩凶手,赔偿死亡和失踪的中国水兵的抚恤金五十万两白银,以及这次中国水师弹药和损耗一百万两白银,共计赔款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立即还清;三、承认中国对台湾海峡、南海、东海、对马海峡等东亚海域的“海权”,凡航行在东亚海域的日本船只,必须事先告知中国的水师,否则将被中国水师拦截。
伊藤博文听到这三条,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直呼“过苛”,他尤其想不到,曾广孝竟然会懂“海权”,还提出第三条,要东亚的“海权”,不过当时中国是朝鲜、越南、琉球等国的宗主国,将这些国家的海权收归己有无可厚非,但这样一来,南海、东海、对马海峡几乎成了中国的“内海”,日本再从英国和德国等国购买军舰,要把军舰运回国,就必须告知中国,这条件太狠了,无异于釜底抽薪,牢牢掐住了日本海军的脖子,一旦有异动,就会被北洋水师掐死。伊藤博文强压住心头怒火,说:“本大人来长崎,实系诚心讲和,你提的这些条件,没有一条是合理的,不要说天皇陛下,我一条都不能答应!”
曾广孝站起身来,握紧拳头,哈哈大笑,道:“伊藤大人这话,意思是中日没得谈了?这些条件,都是吴王殿下仁慈,才提出的。”
此刻的长崎港口,海风阵阵,一群白色海鸥在天空飞起,扑腾落到水面又展翅飞起。伊藤博文用手整理了一下燕尾服的领结,那双黑色的小眼睛,在说话时一直盯着曾广孝的一举一动,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咳嗽了两声,说:“中日东亚两国,最为邻近,同文同种,今暂时相争,总以永好为事。既然英美公使都在座出面调停,日本国诚心求和,我希望贵国能拿出诚意来。好比第二条,死亡和失踪的中国水兵,竟然索要五十万两白银赔偿,按五个人算,中国人一条命值十万两白银,这太离谱了吧?而且失踪的水兵,有可能是在长期未归队,不一定是死了吧。”
曾广孝见在座的英美驻日公使也在交头接耳,看了看伊藤博文一头深灰且正在变白的头发,重新坐下跟他讲道理:“伊藤大人,你算错了,不是五条命,而是十一条人命,这水兵的妻子,在听到丈夫的噩耗后,守贞洁而自杀了,其中有一位孕妇,肚子里怀着三个月大的孩子,这孩子还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就去世了。”
英美驻日公使发出了感叹声,完全不能理解当时中国这种夫死妇随的传统。李经述继续解释:“每一条中国人命赔偿两万两白银,另外的三十万两,是赔偿给那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人人生而平等,我听说伊藤大人的父亲,也只是一位普通武士。这孩子本来也有机会成为伊藤大人那样的国家栋梁,可惜胎死腹中!伊藤大人觉得自己值三十万两白银吗?我们倒是十分愿意花白银三十万两,买首相大人为中国服务。”
曾广孝道出未出世的孩子和人人生而平等,正击中了英美公使身上人道主义的那块软肋,他们连连点头。伊藤博文没有办法再纠结赔款这一条,转而攻击中国要东亚的海权是宗主国的老一套规矩,不符合现在的国际法规则。
曾广孝强硬地表态:“如果有必要,中国可以向日本人学习,把琉球、越南、朝鲜都变成中国的郡县。更何况,中国要东亚的海权,也只是为了防御某些国家的狼子野心,为了东亚永久的和平。这是吴王特意交代的,这一条日本必须答应!否则中日就兵戎相见。”
伊藤博文支支吾吾,无话可说。曾广孝用英语对英美驻日公使说:“两位先生,我相信东亚的和平,对英国和美国在亚洲的贸易,也是极为有利的,你们说呢。”
当时英国和美国这些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工业发展得早,主要想打开亚洲市场,而不像日本那么有领土扩张的野心,曾广孝的话,基本上无懈可击,伊藤博文望着曾广孝这张年轻又充满朝气的脸,还有坚定无比的眼神,感觉他的眼界和见识和吴王曾纪泽相似,还会说英文,伊藤认定这是一位难以战胜的对手,内心重新燃起了要干掉曾广孝的想法,他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我知道该如何对付中国了。”
曾广孝哈哈大笑道:“首相大人,我也知道该如何对付日本国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刺杀日本首相
伊藤博文认定曾广孝是一位难以战胜的对手,内心燃起了要干掉曾广孝的想法,可惜他的想法迟了曾广孝一步。
那天伊藤博文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结束了当天的谈判,满怀心事的他走下扬帆楼,下楼走台阶时,心不在焉,一脚踩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当伊藤博文正准备乘马车离开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戴鸭舌帽、穿灰色风衣的高个俄国青年人,他手拿一把黑壳毛瑟枪,在伊藤博文左右的护卫还未反应过来时,枪口对着伊藤博文光亮的脑门“砰”“砰”开了两枪。
伊藤博文上马车的动作,使得他的头往上移了半寸,俄国杀手有一枪打中了伊藤博文的眉心,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伊藤博文的眼睛还没闭上,倒地昏死过去,血染燕尾服。
离伊藤博文最近的两名护卫反应过来,冲上去拦腰抱住那位开枪的俄国青年刺客,要夺他手中的枪,那青年刺客甩掉了风衣,挣脱了两名护卫,又冲上前去朝伊藤博文的“砰砰”补了了两枪,他还朝人群开了两枪,想趁乱逃走!围观的行人听到枪声,立即四处逃窜,现场大乱。
前排负责日本首相警卫的日本士兵马上冲出,朝那一位青年刺客的背部“砰砰”开了两枪,刺客中枪流血倒地,抛掉手枪,用俄语高呼三声:“俄国人民乌拉!”
曾广孝听到枪声,就带人从楼上跳了下来,那俄国刺客还没死,倒在地上,胸口鲜红的血流不止,脸部因剧烈疼痛抽搐变形,他知道自己刺杀了一个日本高官,活不成了,痛苦的眼神祈求曾广孝帮他解决掉自己,曾广孝掏出手枪,朝俄国刺客脑袋上补了一枪,击穿刺客的前额,这位俄国青年便断了气。
血流不止的伊藤博文,被手下七手八脚抬上了担架,送往长崎最好的医院。当时伊藤博文尚有意识,他向身边的侍卫问:“这枪是谁打的?”
当知道好像是个俄国激进的革命者干的后,一向温而儒雅的伊藤博文,爆粗口骂了句“八嘎”,便陷入了昏迷状态,随即被抬到了长崎的医院,没抢救过来,三天后去世。
那位年轻的俄国杀手,是俄罗斯激进的民意党人。俄国民意党是俄国民粹派的秘密组织,1879年8月从土地和自由社中分裂而来,主要活动家有热里雅鲍夫、米哈伊洛夫、彼得罗夫斯卡娅等人,目标是推翻沙皇制度,经常搞密谋暗杀活动,甚至把暗杀沙皇作为主要活动之一,他们认为这将有助于进行建立自由制度的斗争。
吴王曾纪泽出于对沙俄斗争的需要,除了对日本人怀有戒心之外,还出资资助俄国民意党人闹革命,搞乱沙俄,趁机要收回沙俄倾吞中国的一百多万公里的领土。
伊藤博文重伤后,大隈重信重新走上日本政台,接替伊藤博文任内阁首相。
但吴王曾纪泽始料不及,此时的大隈重信,已经不再像明治十四年以前那样激进,他成立了立宪改进党,把日本有知识、有财产、有名望的人组织起来,还创建了日本早稻田大学的前身——东京专门学校,为日本培养宪政和现代化的人才。根据曾广孝收集到的情报,伊藤博文在临死前,把大隈重信请到了病床头,干枯的手指拼尽全力抓住了大隈重信的手,留下了政治遗言:“四十七武士……宪政”。
四十七武士,是日本广为流传的“卧薪尝胆”忠义故事,这故事是真实的,讲述的是历史上十八世纪时,一群日本武士为他们剖腹自杀的主人复仇故事,发生在幕府时期:赤穗城主浅野在江户城中刀伤吉良,被幕府将军纲吉处以剖腹自裁,他养的四十七名武士,以大石内藏助为首,卧薪尝胆一年零九个月,为主人报仇,闯入吉良宅邸,杀死十八人,把首级供到浅野墓前,随后,众武士因为犯了国法,感到对幕府将军不忠而羞耻,忠义难两全,一个个切腹自杀谢罪。
伊藤博文说“四十七武士”,明显是要大隈重信隐忍,实行宪政,等日本国力强盛了再给他报仇雪耻!曾广孝不禁为伊藤博文有这样的见识而叹息,也对日本的政治人物刮目相看——只要对国家有利,他们竟然可以在临死前把自己未竟的事业,托付给以前的政治对手。也就是说,反对派跟反动派完全是两码事!
这种现象,在满清官僚的思维里,绝对不可能发生——只要反对就是反动,不只要从精神上批倒批臭,还得千刀万剐才解恨,所以即便大家同坐在一艘破船上,都不吭声,不会指出问题,表面一团和气,直到统治的利益集团走向毁灭,葬身历史的海底。
大隈重信担任日本内阁的新一任首相,并没有因为刺客是俄国人,就冒然和俄国人开战,他和伊藤博文一样,力压军部中的主战派,派西乡从道到长崎继续和曾广孝和谈。
伊藤博文被刺杀后,英美的舆论大多偏向于同情日本,曾广孝担心中日如果再开战,英美会租铁甲军舰给日本人,加上刺杀伊藤博文推迟日本宪政的目的已经达到,中国便在赔款方面作了让步,最后中日达成了和议,将“长崎事件”定性为一起因语言不通导致的误会:每一名逝去的中国水兵赔款一万两白银,立即付清。但对于东亚海权,曾广孝毫不让步,西乡从道最后忍气吞声,做出了让步,当着英国和美国驻日公使的面承认了中国对对马海峡、台湾海峡、东海、南海的制海权,这是中国第一次在国际上取得东亚海权。
曾广孝与日本人达成和议后,准备回国,却突然接到琉球国王尚泰的邀请信,请他务必去琉球岛上作客。曾广孝便乘坐“定远”号,带着“镇远号”等战舰,到琉球访问。尚泰带领皇室成员,晚上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和酒宴,犒劳曾广孝以及一千多名中国水师官兵。
九月的琉球岛,基本上没风,酷热多雨,刚还是一片蓝天,不一会乌云就覆盖了天空,下了一场大雨。不过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丝毫没有影响琉球人庆贺国王归来的心情。傍晚,琉球的百姓夹道欢迎,当地人拿来椰子、菠萝、大串的香蕉、棕榈树皮衣服,甲虫壳和海螺、贝壳做的项链来献给国王尊贵的客人们,大海苦涩的波浪,似乎已经远离了这座海天一色的迷人小岛。
曾广孝和英国海军少校琅威理就坐在国王尚泰的身旁,看着十几位棕色皮肤的琉球土著少女,穿插着孔雀毛的传统服饰,叽里呱啦载歌载舞,热情奔放。琉球的女人一般长期在田间劳作,腰肢没有一点赘肉,这些野性的少女,双峰大得下垂,胳膊和大腿看起来壮实有力,浑身散发出一种狂野的美。
宴会上,一片欢歌笑语,北洋水师能喝酒的人大碗酒喝起来。琉球的酒跟闽南客家人的黄酒很像,口感甘甜,虽不浓烈,但后劲十足,琅威理喝了两大碗酒,就已经醉眼朦胧,眼珠子都掉到琉球舞女的屁股上了。
琉球国王尚泰见状,拍手叫停了歌舞,吩咐两位最漂亮的少女坐过来陪琅威理和曾广孝。
曾广孝不好这种野性的少女,连忙罢手。两位大眼睛的少女,一屁股都坐到了金发碧眼的琅威理大腿上,琅威理也很开放,手便开始不老实了,摸她们厚实野性的屁股。
酒过三巡,四十三岁的琉球国王尚泰突然乐极生悲,抽泣起来。他的五官有点小,脸上的阴郁,像一个即将被判处死刑的囚徒。
曾广孝赶忙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尚泰说:“琉球世世臣服天朝,朝贡不绝,未尝有失臣事之义。我自从四岁继承王位以来,一直对中国忠心耿耿,按时朝贡。但近年来,我们每天在日本人的枪口下过得胆战心惊,家人的安危都不能保证,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次贵国得罪日本,日本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会回来报复,奴役和屠杀岛上的百姓,我为他们的命运担忧。”
曾广孝听尚泰的话,明显有一种自知将亡国之痛,但他这时还能想到琉球的百姓,证明他这国王还是称职的,便安慰他说:“请国王放心,我已经跟日本人声明了中国的海权范围,中国海军以后会到琉球海域例行巡航,日本海军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琉球国王尚泰说:“远水难解解渴,我昨日和今归仁王子商议,恳请吴国把琉球改制成吴国的郡县,这样才能永绝后患,这样我等琉球王族和黎明百姓才能免去血腥之灾!这次需要明确,琉球就是吴国的地盘,这样才好。”
曾广孝一想,这尚泰说的有道理,如今琉球原住民虽然名义上归台湾,但是只有成为吴国的地盘,才能逃脱被日本人集体屠杀的厄运,便答应回中国后,把国王尚泰的意思转告曾纪泽。
再次回到南京港的码头,曾广孝下船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府,汇报了琉球国王的请求。
曾纪泽也同意把琉球正式改制成琉球郡,设立琉球特区,让尚泰担任琉球首任道台,他的家族世袭罔替。曾广孝照会英美日等各国公使,正式宣布琉球成为吴国的一个行政特区,在琉球岛上建立固定的军事基地。
曾纪泽对“长崎事件”的处理结果也非常满意,拿出前些天的《申报》给曾广孝看,《申报》刊发报道,称这“长崎事件”是中日外交史上的一次重大胜利,大长中国人的志气。
曾广孝并没有骄傲自满,而是忧心忡忡对曾纪泽说:“这次日本妥协,孩儿更加认识到了海防的重要性,唯有坚船利炮,才能让日本人低头。”
曾纪泽说:“你说得对,最近为父准备把长江水师学堂也交给你管理,那个总办吴仲翔,办事畏手畏脚,我很不满意。你去主持学堂的工作,大量培养海军人员,研发新式海防武器吧。“
“是什么?”曾广孝好奇地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曾纪泽哈哈大笑,说:“你先去见一个人吧,他叫严复,让他帮你。”
严复,就是历史上翻译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的《天演论》的著名启蒙思想家,此时才二十八岁,不过严复确实是一位难得的海军人才——1879年毕业于英国皇家海军学院,回国后担任长江水师学堂教员,在学校里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所以对见严复,曾广孝的内心还是颇为期待,他会不会让自己失望呢?
曾广孝回国休息了两日,便去了长江水师学堂。学堂在南京城东八里。那天秋高气爽,阳光洒在长江水师学堂的草地上。曾广孝走进学堂一看,这学堂的环境很优美,堂室宏敞整齐,不下一百余椽。楼台掩映,花木参差,晨读、休息之所无一不备。另外还有观星台一座,以备学习天文者登高测望,学堂的硬件设备很不错,但是学堂里冷冷清清,见不到几个人。
一身长袍的总办吴仲翔,到门口来迎接曾广孝,介绍水师学堂现在设有驾驶、管轮两个专业,今年原本计划各招收300人,但到现在快开学了,也就100来个人报名。
曾广孝看了一眼从身边走过的两学生,穿得破破烂烂,面如菜色,像营养不良,他似乎明白了长江水师学堂办不好的原因,问吴仲翔:“长江水师学堂的学员每个月学堂给多少生活费?”
“生活费?”吴仲翔道:“曾公子说的是赡银吧?每个月学校发给每一位学生赡银一两!”
“才一两?”曾广孝说:“吴总办,你马上重新发布招生布告吧,每个学生每月给白银八两,不,十两!中国海军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人才!这钱一文也不能少!少买一艘炮舰,就可以培养一大批海军技术人才了!”
十两银子在当时的南京也是一大笔钱,这意味着一旦谁家有学生入选学堂,即便是八口之家,其生活也就有了保障,每个月还能吃上顿肉。曾广孝不缺钱,当然可以这么任性,问题是,长江水师学堂也没这么多办学经费,吴仲翔吞吞吐吐道:“这事下官得请示吴王,学堂办学经费紧张…”
吴仲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曾广孝打断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不就是一年三万六千两白银吗?这钱我出了!你在布告里还要写上——在学习期间,学生若卓有成就,学堂从优重奖,每年还给发五十两白银的奖学金!另外,长江水师破格录用!”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鱼雷和潜艇
曾广孝到了长江水师学堂,总教习严复一开始也以为曾广孝不过是普通的高官二代,来长江水师学堂“镀金”而已,所以对他的到来不是很热情,总办吴仲翔约严复去学堂门口迎接曾广孝,他推说自己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没有去。
曾广孝听总办吴仲翔说严复身体不适,便去他的住处探望,结果严复的老母陈太夫人说,儿子严复去学堂营务处办公去了。曾广孝也没有生气,给严复的母亲留下见面礼,便亲自去营务处见严复。严复是福建人,个头不高,皮肤是健康的黝黑色,一看就长期在海上呆过。他头戴一顶瓜皮黑帽,穿灰色马褂,脑袋后面拖着一条又粗又壮的辫子,外表看与常人无异,只有鼻梁上的那副眼镜,似乎显示出他的学问。
“幸会!”严复此时也年轻气盛,比较孤傲,便果真只对曾广孝抱拳问好。
曾广孝也不计较这些,不过他对严复的尊容很失望,不过熟话说“人不可貌相”,寒暄了几句,便想试试严复是否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清季输入欧化之第一人”,便对严复说:“早闻严大人留洋英伦,学贯中西,朝廷中很多大臣,比如‘清流’的肱骨之臣张南皮(张之洞),主张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严总教习如何看?我们长江水师学堂是否也应该这样?”
严复摇摇头,一开口就用闽南语道:“万万不可!中国最重三纲,而西人首言平等;中国亲亲,而西人尚贤;中国以孝治天下,而西人以公治天下;中国尊主,而西人隆民。其于为学也,中国夸多识,而西人恃人力。总之,西学于学术则黜伪而崇真。中国之人好古而忽今,西之人力今以胜古。古之必敝,即便尧舜、孔圣人生在今日,也要向西方学习,要鼓民力,开民智,必须革新思想。”
严复一大堆闽南语说的古文,语速又快,曾广孝这么聪明的人,也只听了个半懂,但他点点头,说:“我认同严总教习的看法,正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中国需自强呀!”
严复一听,惊问道:“曾公子竟然也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真是学识渊博!”
曾广孝心想这还不是小菜一碟,便笑道:“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的进化论嘛,我在哥大图书馆里看到过!”
严复看了曾广孝一眼,他身材修长,面目清秀,长得很像年轻版的曾纪泽,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行为举止不拘礼节,却谈吐自若,比他老子更为平易近人,还很博学,顿时对曾广孝刮目相看。
两人相谈甚欢,严复听说曾广孝把学员每个月的生活费提高到十两白银,连声叫好,说:“将学员的赡银提高到十两,天下贫寒之才必至!”
果然,那一年,曾广孝把提高学员赡银的消息通过《申报》等报纸刊登出去之后,很多家庭贫困但很聪明的人都来报名,原本准备招300人,结果有两千多人报名,多数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穆晋书、杨建洛、黄祖莲、黄承勋、陈京莹、韩锦、王举贤、徐希颜、蔡灏元、陈金揆、薛振声、黄乃谟、杨澄海、谭英杰、郑纶、祁凤仪、洪桐书、温朝仪、郑祖彝等一大批在历史上留名的学生都来了。
考虑到海军的战斗力,曾广孝放宽了招生年龄,从中择优录取400人,长江水师学堂的学生宿舍都快不够住了。
曾广孝还邀请去英国和德国海军学校留学归来的邓世昌、刘步蟾等人到长江水师学堂当教员。与严复、邓世昌、刘步蟾等人商量后,报吴王曾纪泽批准,决定长江水师学堂的学制为五年,开设英语、地舆图说、算学至开平方、立方、几何、代数及造对数表法、平弧三角法、驾驶诸法、测量天象、推经纬度法、重学、化学、格致等20余门西学课程,曾纪泽也花血本为长江水师学堂聘请了英国皇家海军、德国海军的一些军官当教员,为他们建了两幢迎宾馆,楼阁峥嵘,美轮美奂,殊耀外观,屋中一切器具,华丽整洁,皆选购西国精良之品。这样一来,长江水师学堂的硬件和软环境,比起欧洲各海军院校毫不逊色。
最值得一提的是,曾广孝到了长江水师学堂后,为多招收的100个学员。曾纪泽给这些学员新开设了一个鱼雷专业,开始大批培养中国的专业鱼雷水兵!因为曾纪泽知道,甲午海战中,中国战舰吃亏就吃亏在鱼雷兵不专业,鱼雷没有发挥效果,好多鱼雷都从小日本的军舰底下穿过去了才爆炸,不然甲午海战的结局就会改写!
曾纪泽让曾广孝挑选的这些鱼雷学员,年纪偏大,但胆子很大,因为曾纪泽知道,在海上近距离上发射鱼雷,对发射人员的心理素质有着极高要求,雷艇必用敢死之士。
恰好在1880年,曾纪泽派中国特使徐建寅向德国伏尔铿造船厂定造了2艘鱼雷艇,这2艘鱼雷艇逐件拆解后运到中国,后来在工程师英国人葛兰德、安的森的指导下,由中国工程技术人员在南京船坞组装成功,分别命名为“乾一”、“乾二”,这两艘中国最早的鱼雷艇,被曾广孝借到长江水师学堂!
这两艘鱼雷艇为同级,是德国建造的第一型采用鱼雷发射管装置的鱼雷艇,排水量28吨,装有一座小型的汽车式锅炉、一台往复式蒸汽机,功率650匹马力,单轴推进,航速可以达到18节,艇上的主要武器是1具14英寸口径的鱼雷发射管,安装在艇首甲板上,可作150度旋转,使用的是黑头鱼雷,不过艇上还依依不舍配备了4个杆雷发射装置,另外装备有1门用作近距离防御武器的37mm哈乞开斯五管速射炮,全艇编制人数为16人。
鱼雷艇用的鱼雷是钢制细长的水雷,两头尖锐,外形非常像海豚或鱼。曾广孝找了洋教员和邓世昌、刘步蟾,专门为鱼雷专业编著了教材——其身圆长,前后体尖,头有圆嘴,后有双轮,能以行驶。似鱼有翅有尾,能自上下,驶行水中,如鱼之游泳,有鱼之形,有雷之力,行速力猛,能击沉敌船,故谓之鱼雷。邓世昌和刘步蟾还根据自己所学,详细介绍了鱼雷的操作细则和要点。
曾广孝看到了这种最新潮、最具威力的武器鱼雷的使用前景,还让天龙武器公司在美国也开始仿照德国的白头鱼雷,加强鱼雷材料攻关,研制更先进的鱼雷,曾广孝想要让鱼雷成为中国海军的秘密武器和制胜法宝!
为此,吴王曾纪泽又从英国买回了一艘更为先进的专门以鱼雷作为主战武器的军舰,就花了五万两白银,命名为“鱼龙”号,“鱼龙”号排水量有40吨,长30米,宽4米,吃水2米,采用汽车式锅炉,主机功率560匹马力,拥有在当时海军中非常惊人的20节的高航速,攻击时可以高速突袭,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万一没有命中目标,因为架设有3根桅杆,可以扬帆远航飞奔绝浪而去。
在曾广孝、严复、邓世昌、刘步蟾等人的努力下,长江水师学堂的学员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曾纪泽到学堂视察,对曾广孝和学堂学员的表现非常满意,又给长江水师学堂划拨了二十万两白银的办学经费。
曾广孝还参考了英国海军少校琅威理提供的《英国海军章程》,结合长江水师的巡航实际,颁布施行《长江水师章程》,从船制、战船、守船、练船、运舱等制度建设入手,保证长江水师的战斗力,还规定凡长江军校的学生,在堂学习二年期满,必须上船实践学习三年,以强化学员的实践操作能力。
曾纪泽对儿子曾广孝的能力非常满意,还将江南制造局也交给曾广孝管理。
此时,江南制造局已经是亚洲最大的近代军工国企,从德国、英国引进机器设备,聘用外国技术人员,生产规模相当庞大,门类齐全,技术水平较高,在生产过程中培养和训练了一批本国技术员工。工厂需要大量的煤、铁等原材料,开始主要依赖进口,要花费很多白银,后来,中国人兴办了煤矿,解决了这一需求。曾广孝接管江南制造局后,还从英国葛来可力夫工厂购进铸钢机一套,并从格林活厂购进水压机、10吨起重机和车床等设备,筹建炼钢厂,将在美国的天龙武器公司的生产线搬到了南京。
曾纪泽明白潜艇将来会在现代海战中发挥重要作用,而且对付英国、法国那样的海军强国,潜艇可以起到四两拨千金的作用,出奇制胜。于是让曾广孝加快研发中国的潜艇,并且交给他一个样机:式如橄榄,驶行水底,上有水标及吸气机,可于水底暗送水雷,从外观、构造,到件能、功能,无不反映出近代潜艇的特征和性质,而且这艘潜艇下水试行时“灵捷异常,颇为合用”。
曾纪泽还让容闳帮忙在美国重金招聘最优秀的潜艇设计师。没想到,世界上最优秀的潜艇总设计师、“现代潜艇之父”约翰·霍兰竟然来天龙武器公司应聘了!当时,各国政府对科学家还没有今天这么重视,科学家或其他人才的国际流动很大,服务哪个政府也很自由,这些科学奇才都最为看重的是谁有钱资助他们把想法变成现实,信奉为雇主服务,谁资助他们,他们就为谁工作。
霍兰原本是爱尔兰人,1841年出生在利斯凯纳小镇,父亲曾是英国海岸警卫队的一名雇员,所以霍兰从小就对战舰充满好奇。但中学尚未毕业时,他的父亲不幸病故,年轻的霍兰被迫结束学业,到一所学校担任理科教员,他一边工作,一边设计潜艇。1873年,三十二岁的霍兰辞去教员工作,带着他的潜艇设计图纸到美国寻找机会。1875年,霍兰将建造新型潜艇的计划送交美国海军部。但美国海军对支付5万美金建造的一艘名为“智慧之鲸”的小型手操潜艇的沉没仍然心有余悸。断然拒绝霍兰的计划。
遭到拒绝的霍兰得到流亡美国的由爱尔兰一些革命者组成的“芬尼亚社”的资助。在“芬尼亚社”的支持下,经过3年时间的努力,霍兰在1878年将自己设计的第一艘潜艇送下水,该潜艇被命名为“霍兰-1”号,是一艘单人驾驶潜艇。艇长5米,装有1台汽油内燃机,能以每小时3海里的速度航行,但悲剧的是,这艘潜艇一潜入水下,内燃机的空气用完了,发动机停止了工作。白烧了一大笔钱,潜艇却没了,芬尼亚社开始对霍兰大为不满,对他的潜艇研制提出具体要求:所建造的潜艇,大到足以能有效地进行作战,小到使其能够塞进特制的商船船舱。这种商船要求可以装成民船的模样横渡大西洋。
1881年,霍兰建造成功他的第二艘潜艇,命名为“霍兰-2”号,该艇长约10米,排水量19吨,装有一台11千瓦的内燃机。这艘潜艇安装了升降舵,解决了纵向稳定性问题。同时,他还在艇上安装一门加农炮,使得潜艇既能在水下发射鱼雷,又能在水面进行炮战。但这艘潜水艇排水量太少,火力也不行,“芬尼亚社”的一些成员对霍兰的试验丧失信心,并在一天黑夜将“霍兰-2”号以及建造中的第三艘潜艇偷偷地运走了。霍兰痛心疾首,与“芬尼亚社”分道扬镳,暂时停下潜艇的研究而到一家汽枪公司担任描图员。不过霍兰没有放弃他设计潜艇的梦想,不久,在朋友们的大力支持下,他兴办了“肛鱼潜艇公司”,与炮兵上尉扎林斯基合作,建造了他的第四艘潜艇“扎林斯基”号。但很遗憾,失败的厄运还没有放过努力的霍兰。1886年,“扎林斯基”号建成下水,滑道倒塌,全艇被毁,沉入了茫茫的大海。霍兰的公司破产,朋友们也离他而去,他陷入了绝望。
这时,容闳在美利坚的《纽约时报》刊登了招聘信息,年薪五万美元找潜艇设计师,霍兰从绝望中抓住了这救命的稻草,连忙带着自己的潜艇图纸去应聘,带着妻子和女儿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国,为长江水师设计潜艇。
曾纪泽见了霍兰,也大为高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专门给霍兰成立了潜艇设计团队,一起解决那些潜艇史上阻碍潜艇发展的问题,反复研究并数易方案。更让霍兰感动的是,曾纪泽十分体谅霍兰以前的失败,亲口对霍兰说:“我们中国要研发世界一流的潜艇。你尽管试验,一切失败的责任都由我们来承担。”
在研发团队的努力下,过了半年,霍兰终于建成“潜龙”一代潜艇,该潜艇长15米,装有45马力的发动机,海面航速可达每小时7海里,续航力为600海里。在水下潜航时,航速可达每小时5海里,续航力50海里,共可乘5名艇员。武器为一具艇首鱼雷发射管,可发射3枚鱼雷,前后各一门火炮,火炮瞄准靠操纵潜艇艇体对准目标。
曾纪泽还在长江水师学堂里面增开了潜艇专业,让霍兰授课,培养中国的潜艇人才,中国的海防力量一日千里,更加完备。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装甲巡洋舰
就在吴王曾纪泽大力加强吴国海军建设的时候,清廷局势因为光绪皇帝到了亲政的年纪,再次发生了巨大改变。
那一年数九寒冬,雪花纷飞,北京城一片银装素裹。在厚重的白雪衬托下,紫禁城的飞檐,显得更加庄严。少年的光绪皇帝身穿海獭皮皮袍,外套金黄衮龙袍,站在翊坤宫后的体和殿,殿里一盆炭火烧得正旺,浅蓝的火苗被殿外溜进的冷风吹得左右晃动,光绪皇帝依然感觉到冷,身体发抖。
慈禧太后坐在大殿的椅子上,光绪皇帝就站在慈禧身后,一动也不敢动,寒颤都不敢打。不过,此时的光绪皇帝,身体发育成熟,个头长到一米六以上,他额头很高,脸色苍白,褐色的大眼睛,像半熟的“杏子”,眼睑低垂,大口薄唇,下唇微微前突,没留胡子。光绪皇帝头上的龙帽,对他的瘦尖脑袋来说,过大过沉了,帽子中间立了九龙镂空得金圆顶,共七层,镶十九颗闪亮的大东明珠,上扎赤色缨,外环檐镶黑貂熊皮毛,檐下为明黄缎搂海带,挡不住年轻的光绪皇帝忧郁的眼神!
这一天,对郁郁寡欢的光绪皇帝来说,其实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他要给自己选一位皇后和两位妃子,然后,大婚,再然后,就是光绪皇帝梦寐以求的亲政!
上个月,年近五十的慈禧太后拖不住了,发布懿旨,昭告天下,她将在光绪十四年二月归政。钦天监的官员们拿着乌龟壳算了一卦,二月初三是黄道吉日,慈禧和包括光绪他亲爸醇亲王奕譞在内的群臣商议,在这一天结束训政,让光绪皇帝举行亲政大典,君临天下!
这一次,慈禧太后不是开玩笑的,至少表面上不是,她太老了,也太累了。所以今天的选秀,光绪皇帝有一点紧张,又有一点急不可耐,紧握着拳头,手心渗出汗珠!他不能表现得太高兴,所以绷着忧郁寡欢的脸,生怕一步走错,慈禧太后就又让他再等十四年。
十四年,五千个日日夜夜,光绪皇帝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从四岁那年进入紫禁城,光绪皇帝就感受到了“神一样的孤独”,他的孤独感,比十九岁就死去的同治皇帝更强烈,他从小体弱多病,胆小,每逢雨天电闪雷鸣就特别害怕,蜷缩在书房的角落不敢出门。光绪皇帝比同治皇帝更像一个木偶,宫里约束他这傀儡皇帝的规矩多如牛毛,每一步要走多远,一碗饭应该吃几口,上个厕所多长时间,每天跟慈禧太后跪安几次,都有严格的规定。他没有童年,每天学习两个时辰的《四书》、《五经》,背诵“之乎者也”,还要学满族的通古斯语和蒙古语,进行击剑、骑马、射箭、摔跤等训练。
光绪皇帝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爱好,就是西洋玩具。自从洋人给他进贡了瑞士钟表后,他就迷上了西洋玩具,音乐盒、音乐车、汽车、轮船,有头脑的丹麦玩具商,给年幼的光绪皇帝专门设计了各种好玩的玩具,高价卖给他。光绪皇帝长大后,还听说电报这玩意,可以把字像闪电一样传到千里之外,就找人弄来一台,像玩具一样摆弄。
随着光绪皇帝一天天长大,他对大清帝国落后的现状越来越不满,对西洋东西的兴趣日增。他的老师翁同龢在中法战争后,也意识到西学的重要性,给光绪皇帝增设中外历史和地理和早期资本主义改良的课程。
从懂事时开始,光绪皇帝的理想一直很丰满:当太祖康熙大帝那样的一代圣主,振兴大清国。因此,光绪皇帝读书特别勤奋,每天黎明前就进书房读书,天天如此,连春节也不休息,堪称史上最勤奋读书的皇帝,没有之一!他在亲政前,读了中外改革书籍九十余种,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君临天下了!骨感的现实是:在君临天下之前,光绪皇帝还要自个选一位旗女做老婆,证明自己已是男人而不是男孩了!
这一天的体和殿,格外热闹,五名穿旗袍的妙龄少女站成一排,神情严肃地立在殿内,等候光绪皇帝挑选。这五位少女分别是都统桂祥之女,年近二十的叶赫那拉.静芬,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十五岁的德睿、十四岁的德蕙,礼部左侍郎长叙的两个女儿,十五岁的他他拉.婉玉和十三岁的他他拉.婉珍。
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的前方,有一张长桌子,桌面上放置了一柄精致的镶玉如意,两对红色绣花荷包。荣寿公主站在光绪皇帝身旁,让五位秀女走上前来,抬起头来,让光绪皇帝好好看看。
李莲英献上参茶,慈禧太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指着桌上的玉如意和绣花荷包对光绪皇帝说:“皇上,按照祖上的老规矩,你自己挑吧,眼前的五位姑娘,相中了谁当皇后,就把玉如意塞到她手里,相中了谁当妃子,就把绣花荷包给她。”
说完,慈禧太后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玉如意,塞到光绪皇帝的手里。光绪皇帝自幼饱读圣贤书,性情孝顺,他推却道:“此婚姻大事,当皇爸爸主之,子臣不能作主。”
慈禧太后一听,训斥道:“皇上你都快亲政了,还这么没主见怎么行?”
光绪皇帝于是拿着玉如意,踱着步子就走到五位秀女面前,他先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都统桂祥之女静芬,也就是慈禧太后的侄女,顿时傻眼了,此女名字不错,但皮肤灰黄,还有点驼背,廋骨嶙峋,于是上前走两步,到了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身旁。正所谓“经过了丑女,才知道什么叫美女”,光绪皇帝对这两位来自江南的姐妹德睿、德蕙越看越顺眼,尤其是妹妹德蕙,皮肤白皙,大眼睛里的秋波,似潘阳湖的春水,光绪皇帝就砰然心动了,把玉如意塞到德蕙的小手里!德蕙看光绪皇帝选中了自己,低头一笑,伸手去接玉如意,这时,光绪皇帝身后的慈禧咳嗽了两声,不紧不慢叫了一声:“皇帝!”
慈禧太后这叫声声音不大,光绪皇帝却如闻晴天霹雳,肝儿都吓颤了,皇爸爸怎么这时喊我“皇帝”,难道我选的皇后皇爸爸不满意?光绪皇帝犹豫不决,抓住就要送出手的玉如意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慈禧太后一看,给荣寿公主使了一个眼色,荣寿公主心领神会,拿起桌上的两对绣花荷包,塞到婉玉、婉珍手里,选秀到此结束!
这结局,真是“命中注定终须有,命中无缘莫强求”,光绪皇帝拿着玉如意,望着桂祥之女,明白了她将是自己未来的皇后,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就只剩下阴暗面了,但他没有勇气反抗皇爸爸,也无力去改变这个现实。就这样,桂祥之女被选为皇后;长叙的两个女儿,后来成了瑾妃、珍妃,光绪皇帝悲剧的婚姻生活,还有悲剧的亲政,迈出了悲剧的第一步!
但光绪皇帝并非完全没有主见,他亲政后,并不甘心做一位傀儡皇帝,在他的生父醇亲王支持下,光绪皇帝启用他的老师翁同龢重新担任军机大臣,并主管比较重要的户部,在翁同龢的周围,渐渐重新聚集起一批敢于死谏的御史和“清流”大臣,还有一批立志于维新的大臣,比如两广总督张之洞,他们被称为“帝党”,反对慈禧太后过分干政,慈禧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
吴王曾纪泽收到京城安插的耳目报回来的情报,将儿子曾广孝找回吴王府,说:“吴国统一中国的时机就快要成熟了,你的海军好好准备,随时准备北上!”
曾广孝那天回吴王府后,晚上,夜幕降临,英国海军上校琅威理也很快找上门来,用生硬的中国话焦急地说:“你让我盯着日本海军的动向,我得到消息,日本海军大臣桦山资纪最近派人到伦敦,洽谈订购两艘快速的新式装甲巡洋舰,这两艘新军舰不仅速度快、火力也猛,威力无与伦比,是现在世界上最优秀的巡洋舰。我们必须抢在日本人之前下手买回来。”
曾广孝问:“这军舰有多快?给我介绍这两艘铁甲军舰的参数,越详细越好。”
琅威理拿出一张军舰图纸,说:“这是我从英国海军朋友那拿到的情报,这两艘船是新锐穹甲巡洋舰,排水量在四千吨以上,舰长109.73米,比‘定远铁’号铁甲舰还长,它的优势还在于惊人的动力和速度,两台立式四汽缸往复式蒸汽机,采用强压通风技术,配合十二座高式燃煤锅炉,可以获得超过两万马力的澎湃动力,航速最高超过30节,是现在世界上航速最快的水面军舰。”
曾广孝一听,“定远”号的吨位虽然比这新舰多出三千吨,但动力只有6200马力,最大航速14.5节,还不足这军舰的一半,要是火力不够,打起来就更容易吃亏,便追问道:“这新舰的火力怎么样?”
琅威理说:“主炮是4门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生产的6寸40倍口径速射炮,有效射程8600米,每分钟射弹7发,在首楼末端主甲板两侧的耳台内,还有两门主炮,这一独特的设计,使得船头对敌作战时,获得最大火力,前向射界更为开阔。”
曾广孝问:“就这六门火炮?”
琅威理说:“当然不是,在新军舰两舷至尾楼之间还有8门耳台配置射炮,形成密集的舷侧火力,除此之外,新军舰还密布22门哈乞开斯单管速射炮,以及多达5具的14英寸鱼雷发射管,这舰还配备刚刚问世不久的专用火炮测距仪,使得舰火炮的瞄准、测距将更为准确、便捷,战斗力倍增。”
曾广孝一听,这火力是够猛的,几乎是“定远舰”的两倍了,这种军舰要是落到小日本手里,对吴国海军将是巨大的威胁,曾广孝问:“这两艘军舰要多少钱?”
琅威理说:“一共二百四十万两白银左右。”
“这么贵?日本人可真是舍得花血本。”曾广孝一听,他手头能拿出来用的钱,只有六十万两白银,但这军舰无论如何不能让日本人买去,便问琅威理,你可不可以去跟英国海军部门交涉,便宜点,让中国把这两艘新军舰买下来。
琅威理说:“我早问过了,这两艘新舰最少也需要二百万两白银。”
曾广孝说,“你先联系阿姆斯特朗公司,说吴国要买这两艘军舰。我去想办法筹钱。”
曾广孝回南京跟曾纪泽诉苦,说现在国外的铁甲舰太贵,要买两艘先进巡洋舰需要二百万两白银。
“到处都要花钱。两百万两白银的现钱,还真是不少。”曾纪泽从陆军军费里拨出一百万两白银,剩余的一百万两白银,他让曾广孝去找盛宣怀,他在商界人脉广,可以到上海开募捐会募集购舰资金。
曾广孝再次去了上海,不过轮船行驶到黄浦江面,白色的雾气浮在整个江面上,盛宣怀面露难色,对曾广孝道:“一百万两白银不算小数目,而且,大人这次是要让人捐款而非借款,商界的朋友们每年捐款不少,他们对于捐款购买军舰可能没兴趣,这次大人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
曾广孝说:“就算是去抢洋行,这一百万两白银我们也得凑齐,这关乎和日本国的战争。”
盛宣怀想了想,说:“即然这样,我先带你去拜访一个人,只要他肯答应帮忙,或许这一百万两银子筹齐不是难事。”
曾广孝问:“拜访谁呀?他有那么大能耐?”
盛宣怀说:“席正甫,他是汇丰银行的大买办!上次我就是得他帮助,洋行才集体拒绝胡雪岩借款,他有一圈人脉,都是洋行的买办或开票号的。”
曾广孝一听,这席正甫竟然有那么大能量,搞定上海如此多的洋行,说明他肯定是一位金融大鳄,便催促盛宣怀尽快安排他俩见面。
盛宣怀说:“大人要有心理准备,席正甫一般不大待见官员。”
曾广孝笑道:“你不也是正三品的招商局督办吗?”
盛宣怀也笑道:“比起官员,我更像一位商人。”
两人上了岸,上海道邵友濂身穿云雁官服,笑脸恭迎。盛宣怀说:“这次我们就不住迎宾官衙,你去法租界找一家上好的客栈。”
邵友濂点点头,道:“下官这就去办。”
上海的老法租界,在今天的徐家汇附近,有名的建筑是洋泾浜圣若瑟堂,1861年6月29日建成的天主教堂,不少上海的有钱商人,都在法租界内买了花园别墅。邵友濂把两人安排在了法租界最有名的罗菲亚大酒店,那是一栋带花园的三层小红楼,时值中午,长途舟马跋涉,曾广孝有点累了,决定先午休,下去再去拜访席正甫,他和盛宣怀便各自要了一间客房。
曾广孝的房间在一楼,窗子外面就是后花园,中间有一棵参天的洋槐树。他刚躺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到窗外一只猫在“喵喵”惨叫,他睡不着,便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刚走到后花园,就见到一位穿白色西洋裙子的少女,长着一张萝莉脸,眉清目秀,可人如玉,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曾广孝的脑海里蹦出一句诗来:“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那少女面色焦急,她那只毛色纯白的宠物猫,不知怎么闹的,卡在了一人多高的洋槐树杈上,不停地惨叫!
曾广孝当时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窈窕淑女,就是席正甫的小女儿席慕云,当时才十六岁,刚回国不久,她的家就在罗菲亚大酒店附近。(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美女秘书
席慕云穿了一身西洋长裙,她个头不高,垫起脚尖手也够不着树上的猫,急得满头香汗,生气地对白猫大声道:“圈圈,快点下来,再不下来我可生气了!”
曾广孝走到花园仔细一看,原来有一绿色风筝掉落在树梢,并不显眼。席慕云那只呆萌的猫后腿被风筝垂下的细线缠住,在树杈上动弹不得,越挣扎,线扎得越紧,便笑道:“大小姐,猫听得懂你的话吗?你走了,猫可怎么办?”
席慕青爱猫心切,见曾广孝脸挂笑容,以为他幸灾乐祸,没好气地说:“这猫叫圈圈,跟了我六年,当然听得懂人话,不像某些人,不懂人心。”
曾广孝见她误会了,掏出一把五寸长的小军刀,这刀吹毛即断,是袁世凯送给曾广孝的,他很喜欢,随身携带。席慕云看曾广孝掏出刀子,以为他要行凶,道:“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法租界,我一叫巡捕马上就到。”
“什么法租界?都是中国的地面,迟早我会收回来。”曾广孝轻身一跃,抽刀划断风筝的线,把白猫抱了下来,将它腿上的细线处理掉。
那猫鼻子灵敏,能闻出生人的味道,“喵喵”乱叫。
“小心点,别弄疼了我的圈圈。”席慕云急叫道。
曾广孝将这呆萌的猫交给席慕云处理,道:“大小姐,你自己处理吧。”
席慕云接过猫,看到腿上的细线,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曾广孝,脸红了。她低头看白猫腿都红肿了,乱线嵌入猫爪的肉垫中,十分心疼,赶忙找到线头,轻柔地把线理顺扔掉。
“这姑娘,不错。”曾广孝看席慕云像心疼亲人一样抚摸着小猫,觉得她对待动物尚且如此,肯定是有爱心之人,搭讪道:“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猫,十岁就死了。你的猫六岁了,相当于人三四十岁,老大不小了,还喜欢乱跑呢。”
席慕云一听曾广孝也养猫,顿感亲切,说:“是呀,这猫也算大人了,还是很调皮呀,喜欢乱跑,家里的沙发,椅子上全是它的抓痕。对了,刚才还没感谢你呢。”
曾广孝说不用客气,转身准备回酒店睡觉,席慕云叫住了他,自我介绍席慕云,家就在罗菲亚大酒店附近,她笑道:“欢迎你有空去我家作客”。
席慕云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年头,女孩子还真主动,上海滩真是开放啊。”曾广孝心想,这女孩子约自己到她家里作客,是出于礼貌客套呢,还是打算交个朋友?他觉得自己只是上海一匆匆过客,此时并没把席慕云的话放在心上,转身走了。
“装高冷?”席慕云看曾广孝的背影,喃喃自语。
下午,曾广孝和盛宣怀刚走出罗菲亚酒店,上海道邵友濂身穿云雁官服在大门外等候,他已经备好一辆洋马车,曾广孝问盛宣怀席府离这酒店有多远,盛宣怀说:“不到一里地”。
曾广孝道:“那我们走过去吧。”
邵友濂坚持陪同,于是三人一起到了席府,盛宣怀给门房曾广孝的拜帖和一两碎银,让他进去禀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房回来禀报:“我们家老爷身子不舒服,请三位改天再来。”
邵友濂见席正甫竟然敢不见曾广孝,呵斥门房道:“我们大人的拜帖你可送到?”
门房说,拜帖老爷已经收了。邵友濂气得胡子都快翘起,大怒道:“你家老爷什么意思?改天是哪一天?我们大人千里迢迢从南京赶来拜会,你家老爷竟敢让大人吃闭门羹,真是岂有此理!”
盛宣怀对曾广孝说:“不要见怪,席正甫这个人,喜欢在商言商。”
曾广孝心想席正甫可能在试探自己的诚意,便笑着对席家的门房说:“看来我得在上海多住几日,你去禀告你们家老爷,我们明日再来拜访。”
回到酒店,曾广孝披了一件外套,到江边去吹吹风。当时,一轮红彤彤的落日,在黄浦江上缓缓下沉,当年的江水清澈,不像现在时不时从上游飘来几头死猪。江水连天,倒映几片嫣红的云彩,江面上帆船点点,运送南来北往的货物,穿着短袖马褂、光着膀子的工人们在码头搬运货物,西装革履的“假洋鬼子”拖着辫子在一旁颐指气使地指挥,显出大上海的繁荣和贫富差距。
曾广孝知道,大上海,这里既是富人的天堂,也是穷人的地狱!
法租界靠近黄浦江边,曾广孝沿着江边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洋泾浜圣若瑟堂,这座教堂建筑风格为仿哥特式,四五丈高的尖形拱门高高耸起,直指苍穹,教堂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大合唱,是“荣耀归于天父”的赞歌:
他爱怜普世
为救我们罪人
赐下独生子
主也甘心情愿
为我们舍命
敞开天上恩门
使我们得生
赞美主赞美主
曾广孝知道,即便不信神,也应该尊重教徒的信仰,这是人类文明的底线。几千年来,人发明各种宗教,大抵出于两大心理需求:人总有一死,所以需要在宗教中找到存在感,对抗对死亡的恐惧;人都怀有根深蒂固的私心和暴力冲动,还有无限的欲,人终究要学会如何与世界和他人和谐相处,信仰正是人面对苦难时的心灵鸡汤。
曾广孝虽不信仰宗教,但对宗教倡导的很多信念,诸如爱、宽容、善良、勇气、慈悲、灵魂平等怀有好感,他正犹豫要不要进洋泾浜圣若瑟堂看看,席慕云竟然从教堂里走出来。
席慕云陪着父亲席正甫,说话时总盯着曾广孝的眼睛看,脸上挂着似有还无的微笑。当时中国年轻男子中,很少有天主教徒,席慕云再次碰到曾广孝,很惊讶,主动上前打招呼,问道:“你也是天主教徒?来这教堂做礼拜?”
曾广孝老实回答道:“不是,不过我有一位英国好朋友,叫李提摩太,他是一位资深的牧师。”
席正甫穿一件传统的绸缎长袍,领口和袖子上都镶着厚重的金线,绣有漂亮的福禄字,做工精美,他的胡子灰白,大约有半尺长,眼睛很小,却很精神,一看就是精明的商人,他拄着一根虎头拐杖,见席慕青和曾广孝聊得欢,上前问道:“慕云,你俩认识?”
席慕云说:“中午就是他在罗菲亚大酒店救了我的猫咪。”
曾广孝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席正甫见曾广孝一表人才,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感觉他非常人,问他在哪高就。
曾广孝笑道:“晚辈今日下午和盛宣怀去席府送过拜帖!”
作为一名在大上海叱咤风云的商人,席正甫当然知道在中国,投资权力获得的回报会远远高于任何商品,但权力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靠得太近容易伤着自己,胡雪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加上官员大多贪婪无度,他躲进法租界,打着“在商言商”的旗号,极力避免和官员打交道。这次曾广孝找上门来,虽然是二十年的老朋友盛宣怀介绍,他也还保持着警惕。但席正甫想不到眼前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就是吴王世子,将来很可能就是吴王曾纪泽的“接班人”,还这么谦虚低调,不由赞了一句:“后生可畏”。
这时,席慕云走过来挽父亲的手,道:“原来你们也认识,我还邀请他到家里作客,感谢他救了圈圈呢。”
席正甫听曾广孝刚才说他有一位牧师朋友,比较好奇,便问起他和李提摩太交往的细节,曾广孝一一作答,席正甫问曾广孝:“大人对天主教怎么看?”
曾广孝猜想席正甫极有可能一家都是天主教徒,得认真回答这个关键问题,便略加思索道:“晚辈觉得,人的精神,要么放浪形骸之外,要么拘于心宇之内,中国儒家注重修心,由内而外,感悟人生,规范世俗,格物致知;而天主教等宗教则相反,放浪精神于形骸之外,寄托于天父,由外及里,寻求灵魂安宁,两者都是修心,道路不同而已!”
席正甫对曾广孝的回答比较满意,想不到这年轻人学贯中西,比盛宣怀更值得交往,便借着席慕云的话,顺水推舟,说明日在家略设薄宴,请曾广孝单独去府上一叙。
曾广孝一听,筹钱买军舰的事情有了希望,赶紧谢过席正甫:“晚辈一定按时去拜访”。
曾广孝当时一点也没想到,席正甫是一位钻石级大土豪,举行的家宴,实际就是上海最牛的洋行和钱庄的买办大会,除了席正甫自己是汇丰洋行的大买办,他的大儿子席家铭是美资旗昌洋行的大买办,他的二儿子席家辉是英资太古洋行的大买办,三儿子席家栋经营上海最大钱庄“大德昌”,低调而神秘的席氏家族,广泛投资和银行业务有联系的钱业、银楼、典当、金号,财产还包括土地、房产、矿山、轮船公司等。
以席正甫为首的洞庭东山人,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在上海金融业中已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洞庭山帮”,也叫“山上帮”,各地商人资金短缺,非请他们帮忙不可。当时出门做生意最牛的是安徽人,他们形成“徽帮”,但大上海流传着这样一首口头谚语:“徽帮人再狠,见了山上帮,还得忍一忍”。
所以,曾广孝拜访席正甫后,不久就筹到了一百万白银的购买军舰款,不过他把这两艘新舰的命名权让给了席正甫,盛宣怀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席家铭、席家辉两兄弟买入招商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允许洋行买办徐润、洋行买办唐廷枢等人参加招商局,放弃了长江航线的垄断经营权。
尤其是最后一条,对惨淡经营的招商局来说,是一个极大的牺牲,可能会因此影响盛宣怀的业绩和仕途。1877年,招商局以220万银两购买了美商旗昌轮船公司全部旧轮船和其他设备,有轮船25艘,运输能力2.7万吨,原来凭借长江垄断地位,抬高运价,每年颇有盈利。
曾广孝回南京复命,盛宣怀到码头登上客轮相送。起风了,黄浦江上白色的浪花翻涌,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呱噪,曾广孝站在甲板上,对盛宣怀的“牺牲”极为感激,道:“盛大人今日为晚辈所做的一切,我定会铭记于心。”
盛宣怀说:“哪里,哪里,我盛某人再目光短浅,吴王的事,自当竭尽全力。我不会做官,也只有筹钱这点长处,可以为大人所用。更何况,开门招商引资,也是下官的分内之事。要说此次能顺利筹到如此巨额白银,席家功不可没。席老爷子还开了一条件,我还没来得及跟大人汇报,还请大人能答应。”
曾广孝奇怪席正甫怎么还有要求,没听他提起过呀,便问:“什么条件?”
盛宣怀说:“席老爷子的女儿席慕云,大人想必也见过了,她毕业于美国乔治亚州卫斯理安女子学院,学的是政治与国际关系,回国后一直想找一份与专业相关的工作。此次席老爷子托我跟你说说,能否让她担任你的私人秘书。”
曾广孝心里不知道席正甫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幕僚方面,哪有用女秘书的道理?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跟父亲曾纪泽交代?曾广孝想回绝,便问盛宣怀:“女人有政治兴趣,这年头倒还真是少见,这是必须答应的条件吗?”
盛宣怀哈哈一笑,道:“这倒不是必要条件。不过我也听说长江水师的经费不足,大人可以考虑考虑。”
曾广孝心想,长江水师的未来,就是中国的未来,或许席慕云真的只是干一份她自己喜欢的工作而已,便答应了。
盛宣怀哈哈大笑说:“大人是深谋远虑之人,我就猜到你会同意。”
席慕云带着行李箱,马上出现在曾广孝面前,江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微微一笑,有一种特别的美。
曾广孝道:“盛大人,看来你是先斩后奏呀!”
席幕云笑道:“怎么,你不欢迎我?”
曾广孝道:“哪里,就怕你跟我,没两三天就要回家。”
席慕云笑道:“这么小看我?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女秘书,你到哪,我就跟到哪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