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拾遗补缺”
找人拿钥匙太麻烦,韩博跟葛正建摆摆手,把车的事暂时放一边,先举起放到一半的卷闸门,观察这间昨晚没来得及看的车库。
不进来不知道,进来才发现这地方不小。
最里面隔出一个卫生间,中间一个大卧室,靠门口又隔了一下,隔出一个可洗菜做饭的小厨房。
装修后一直没住过人,自然不会有家用电器和厨具,卧室里甚至没有床铺,几乎成了杂物间,堆满各种杂物,其中包括高档烟酒、茶叶、保健品之类的礼品。大老板全这样,好烟好酒一箱一箱装,尤其春节前这段时间,有人给他送,他一样要给别人送。
韩博估计奥迪轿车的后备箱里一样堆满烟酒,环顾四周,掏出手套戴上,先从最里面的卫生局开始检查。
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发现这里只有高档礼品和一些女主人生前不喜欢用的化妆品,没有剧毒化学品,甚至连装修没用完的油漆或涂料都没找到。
走出车库,二人再次观察起四周环境。
葛正建指指西边单元前停的一辆车,轻叹道:“韩处,我发现买地面车库比买地下车位划算,里面装装可以住人,可以做饭。车不开进去一样有地方停,停车库门口又不影响别人出入。”
“车库多少钱一平米,地下车位多少钱一个?”韩博反问一句,拉下卷闸门。
“车库当然贵,韩处,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谭兴涛那么有钱,又是搞工程的,照理说他应该买高点,一楼视线不好,阳光不好,他怎么会选这套。”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站得高看得远,有人认为住下面踏实点,如果个个跟你一样想,那些新开发的楼盘一楼二楼岂不是卖不出去。”
葛正建不无尴尬的笑了笑,跟随韩博从后门再次进入死者家。
刚才讨论空调的两位不在,一个四十多岁身穿冬棉服的中年人,站在客厅角落里叼着烟若有所思。
“侯队侯队,2号楼1单元询问完,没发现可疑!”
……
对讲机放在茶几上,电流声、通话声响个不停。
韩博坐到沙发上,再次研究起这个实在算不上大的空间。
“韩处好,新阳市局刑侦支队赵荣升,认识您很荣幸。”中年人缓过神,也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掏出盒烟打招唿。
“不吸烟,谢谢。”
韩博顾不上跟他客套,看看北面窗户,再看看南边阳台窗户,直入正题:“赵支队,这套房子虽然是一楼,其实是二楼,外面按有防盗窗,小区物业还算比较负责,可以说凶手通过窗户投毒的可能性不大。
楼下我搜过,楼上昨天来看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没有剧毒化学品,只有一些日化用品,可他们又确实死于氰-化-物中毒,氰-化-物从哪儿来的,凶手是怎么投进来的,我认为这些情况必须搞清楚。”
直来直去,这样最好。
赵荣升夜里只睡过两个半小时,安排好各小组工作就赶过来看现场,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慢慢汇报。
他点上根烟,回头看看餐厅和卧室方向:“韩处,我知道搞清楚嫌犯作案手法的重要性,问题是现在掌握的东西太少,现场勘查又没收集到有价值的物证和线索,只能坐这儿瞎猜。”
他显然不打算在这个疑点上再浪费资源,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凭空推测不就是瞎猜么,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查查死者的社会关系,作为专案组上他是第一责任人,他的心情韩博能够理解。
但这个案子太蹊跷,蹊跷得有点像小说里的“密室杀人案”,方向绝不能搞错,该查的绝不能有所遗漏。
韩博从展示架上拿起一个镜框,看着镜框里的“全家福”,说道:“赵支队,许多案子乍一看错综复杂,等案件顺利破获,回过头看看又会发现案情并没有那么复杂。这跟做魔术差不多,房间就这么大,道具就这么多,这个戏法到底是怎么变的,下点功夫,应该能分析出端倪。”
“韩处,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会想办法的。”
“辛苦了,需要哪方面支持给我打电话。”
人家正忙,韩博不想给他添乱,留下手机号码,走出死者家,在小区里继续熘达,里面熘完去外面。
用“地无三尺平”来形容新阳不算夸张。
死者家所在小区,乃至周围好几个住宅区,全是削掉一半山体兴建的,韩博走走看看,一直爬到山顶。
“韩处,上面风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葛正建跟上来,双手撑住腿,俯着身气喘吁吁。
“这里视线好,能看清周围地形。”
韩博看看山下小区,再回头看看建在半山腰的公路,感叹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小区前面道路限行,山上的路不限行,不能百分之百排除剧毒化学品泄漏的可能性。”
“韩处,您是说毒气从这边吹过去,正好吹进死者家?”
“直线距离有一公里,海拔高度也不同,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尤其大自然,有时真奇妙,比如下雨,桥这边不下,桥那边下很大。”
葛正建想了想,突然摇摇头:“韩处,如果确实存在剧毒化学品泄漏,谭家人中毒身亡只是一个巧合,只是一个意外,但他们生前打开窗户不可能是巧合。”
小伙子分析得有道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韩博没从原路下山,而是选择一条小路,边抓着树枝往下走,边分析道:“种种迹象表明,毒气是在死者家弥散的。像一颗定-时-炸-弹,突然间爆了。可是既找不到容器,又检不出残留,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这颗定-时-炸-弹原来藏在一个我们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葛正建停住脚步,一脸茫然。
韩博回头拍拍他胳膊,笑道:“排除掉所有可能,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专案组现在顾不上去,我们帮他们拾遗补缺,有进展最好,没进展没收获也能避免他们将来再走弯路。”(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六章 真相大白
临近春节,李晓蕾忙团团转。
雨山县人民政府经济顾问的工作不能耽误,既要搬家又要为回老家过年做准备,腊肉、腊肠之类的土特产买上百份,先打包托运回去,南港的李佳琪负责,思岗的王燕负责,丝河老家的请舅妈帮忙,赶在过年前每家分点。
相比李晓蕾,韩博显得有些清闲。
早出晚归,朝八晚五,要么去省厅,要么同葛正建一起在市里瞎转,知道的他是在查案,顺便熟悉这个陌生的城市。不知道的以为他整天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呢。
专案组不想打没把握的仗,在分析毒气从哪儿来的这一问题上,没投入太多精力。领导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们总忙着摸排嫌疑人,始终没重视。
“韩处,检出来啦,真有!”葛正建激动不已,刚拿到的物证检验报告,将能有力地佐证之前的推测。
这是一个重大进展,有这份报告这个年就好过了。
韩博权衡一番,握着手机说:“不能高兴太早,抓紧时间查前天筛出来的那几辆车,尽快把来龙去脉搞清楚,必须将嫌犯抓捕归案,否则有这份检验报告,这个案子依然是一锅夹生饭。”
大概时间段明确,案件发生到现在时间也不算长,只要有明确方向,线索不是很难找。前天从交通监控视频里一共筛查出17辆车,车型、车牌号、车主信息全已掌握,剩下的工作应该不难做。
有机会参与侦破这么大案件,葛正建很激动,保证道:“韩处放心,最迟下午4点前,我就能搞清案件真相。”
“好,等你的好消息。”
取得突破性进展,案件总算有了点眉目,不能不跟领导汇报。
死亡四人,一家四口,影响太恶劣,张副厅长一样重视,和吴副厅长、杜总队一起听汇报,结果令人瞠目结舌。
“韩博,你确定不是有预谋的投毒杀人?”
“可以确定,从现在掌握的证据看,嫌犯涉嫌过失投放危险物质,他不知道或者不是很清楚这么做会有多危险,或许都不认识死者一家。”
四名死者的血液、内脏均检测出含氰氢根离子,夺去他们生命的正是韩博之前推测的氰-化-氢。死亡四人,且涉嫌投毒,省厅要求市局一天一报,新阳市委更是要求市局在春节破案。
专案组有多大进展杜志纲心里有数,开始几条线齐头并进,列出一个又一个嫌疑人,然后再一一将其排除。现在已经没嫌疑人可以排除了,注意力又放到一直羁押在看守所的付立清身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年轻的副处级侦查员认定突破口在“作案手法”上,过去几天带着总队民警葛正建锲而不舍追查,果然查出眉目。
换作别人,这是功劳。
关键他不是别人,本来就应该给专案组提供指导。
县官不如现管,省厅与新阳市局的关系很微妙,杜总队不动声色问:“张厅长,吴厅长,要不我给市局打个电话,通报最新情况,请专案组立即调整部署。”
“查到这个份上,案件都快破获了,能调整什么部署!”
省厅需要威信,张副厅长冷哼一声,面无表情说:“在案件侦破过程中,韩博同志不止一次提醒过。可是他们呢,把上级业务指导单位的意见当耳边风。先等等,等小葛那边把情况落实了再通报,老杜,落实之后,你和韩博同志一起去。”
刑侦总队是干什么的,是掌握全省刑事犯罪动态,分析刑事犯罪活动规律特点,预测刑事犯罪发展趋势,研究制定打防对策;组织、指导和监督全省公安机关打击刑事犯罪的侦查办案工作;
直接侦办部分重特大疑难案件;制定全省刑侦信息工作的发展规划,组织刑侦信息技术推广应用;为重大疑难刑事案件提供专家和信息支援;与外省(市、区)协调办案。
张副厅长虽然没明说由总队直接侦办,但意思很明确,等抓获嫌犯,等真相大白再移交新阳市,让市局同志知道省厅不全是坐办公室的,省厅一样能破案!
这个案子看上去很离奇,其实一点不复杂。
只要能解开氰-化-氢毒气从哪儿来的这个谜团,后续侦破工作会迎刃而解。
上午10点21分,葛正建汇报,根据车主提供的线索,他和几名总队民警顺藤摸瓜找着两个嫌犯人……
真相大白,几位厅领导松下口气,立即打发韩博和杜总队去市局专案组。
侦破工作陷入僵局,专案组几位主要成员很憔悴,办案民警灰头土脸,士气不高。
很小的一个细节,你们怎么就想不到呢?
杜总队暗叹一口气,敲敲桌子:“同志们,先通报一个消息,01.05案基本已告破,嫌犯已落网,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不过不是涉嫌故意杀人,而是涉嫌过失投放危险物质。”
破了!
从来没遇到过如此蹊跷的案件,总队长居然轻描淡写说破了。
不光赵荣升、杨国盛等专案组成员面面相窥,连一起参加会议的市局刑侦副局长、刑侦支队长、分局宗局长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韩博同志,你给大家介绍下情况。”
“好的。”
韩博回头看看身后,一起过来的总队民警送上一叠建筑图纸。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01.05案的难点疑点我之前不止一次提出过,氰-化-氢是哪儿来的,四名死者如果是他杀,凶手是采样什么方式投得毒?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也没痕迹或其它物证让我们可以分析。”
韩博在总队同事帮助下先挂上一张小区平面图,谭兴涛家的位置用红笔标注出来。
“现场勘查,前前后后进行过三次。翻箱倒柜,家里的物品几乎全检查过。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用于装氰-化-氢的容器在哪儿,就算是气体也要有个密封的方便袋。想到这一点,就想到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事发当晚,有我们尚未掌握的第六个人进过死者家。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谭兴涛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他家施放剧毒化学品,何况送至市二院急救时他还是清醒的,真要是有人投毒,哪怕只是怀疑,他都会第一时间指控。”
原来是不是修空调的!
坐在最后一排的专案组民警大鹏忐忑不安,耷拉着脑袋,生怕被认出来。
韩博早忘了那天去勘查现场的事,接着道:“第二种可能就是有毒气体泄漏,但这种可能性又解释不过去,毕竟那是一个小区,住上千人,真要是发生剧毒化学品泄漏,所造成的伤亡简直不敢想象。
就在我准备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爱人给我打电话,说宿舍水管坏了,楼下泛滥成灾,楼上没水,马桶都不好冲。再联想到专案组询问时掌握的一个情况,事发当晚,该单元三楼四楼下水道堵塞,我意识到有这个可能。”
赵荣升煳涂了,忍不住问:“韩处,您是说毒气来自下水道?”
“不是下水道,是化粪池。”
韩博指指刚挂上的平面图,介绍道:“意识到这个可能,我立即找物业要图纸,发现谭兴涛家后面的小花园底下是化粪池,下水管道他家是第一个接入的。找城建部门调阅小区附近的管路图,又发现小区周边的配套设施尚未搞好。由于地势较低,从这个位置、这个位置,还有这几个位置排下来的水,最终会经过这口井进入死者家后面的化粪池。”
“氰-化-氢毒气从马桶里弥漫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
韩博从包里取出一张交通监控截图,说道:“这两名男子一个姓陈,一个姓王,事发当天下午4时许,他们在石岩区一无牌电镀加工厂购买一些电镀设备。双方协商达成一致,这两名男子发现购买的二手电镀设备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的电镀液。
车开起来,尤其上坡时总是晃荡,并且拉到家之后也不方便搬运,于是将含有剧毒氰-化-物和含酸性化合物的电镀液,倒入路边的这条下水道。”
“就是这么轻轻一倒,埋下了致四人死亡的事故。氰-化-物遇酸性物质起化学反应产生剧毒气体氰-化-氢,也是不巧,当天死者家这个单元的下水道堵塞,没有空气流动的下水道根本无法稀释剧毒气体,剧毒气体开始缓缓蔓延,并在谭家的卫生间内到释放口。”
他先怀疑问题出在房间,所以盯上马桶,找图纸发现化粪池,再找管网图,大胆假设,圈定有可能投毒的范围乃至具体位置。
有大概时间段,查该时间段内经过东边的车辆不难。
你满世界抓杀人凶手,结果这不是一起谋杀案,方向搞错了,怎么查!
王新磊支队长很不是滋味儿,赵荣升很尴尬。
韩博不想浪费时间,微笑着说:“赵支队,有几份检验报告回头移交给你,两名嫌犯正在往这儿押解,准备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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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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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兴涛一家死因基本搞清楚了,案件并没有因此办结。
专案组接手之后立即召集技术民警,在两名嫌犯倾倒电镀液的地方做实验,确认水能够从露天的下水管道流入死者小区的下水管道,最终汇集到死者楼后面的化粪池,且从化粪池的污水里检出六价铬、总铬、总锌等电镀液成分,才提请检察院以涉嫌过失投放危险物质罪依法批准逮捕两名嫌犯。
真相大白,参战人员不由自主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事发当晚谭兴涛那栋楼同一单元的下水管道没堵塞呢?
市局领导认为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安全事故,责令治安支队治理整顿。
有线索自然要顺着线索查,市局治安支队联合环境保护执法人员,找到转让二手电镀设备给两名嫌犯的蒋姓男。
听到这个消息时,韩博正在机场,正准备陪妻子回老家过年。
市局刑侦副支队长赵荣升没从电话里听出来他是在什么位置,只知道他说“方便接电话”,就抓紧时间汇报起后续进展。
“我们赶到开发区,发现他开发区还有一个从事电镀加工的小作坊。这家作坊产生的污水共用一根管子排污,污水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直接排放到一堆弃土里面。环境监测站的同志监测到,这个厂房外,排放的电镀废水含有六价铬、总铬、总锌等重金属,而且重金属含量分别超标4.2倍、66.3倍、337倍。”
电镀加工产生的污水如果不经过专业的污水处理,里面的重金属是严重超标的,所以如果没有办理相关手续,不可以从事这个生产工艺。
这个家伙不管把带有电镀水的二手设备卖给两个嫌犯,还开办一家无证小作坊,非法排放含有重金属的有机污染物超过国家污染物排放标准3倍以上,就属于严重污染环境,他的行为早构成污染环境罪!
细想起来,如果相关部门从严监管,这起悲剧极可能不会发生。
韩博为谭兴涛一家冤死惋惜,低声问:“就这些?”
“不止这些,根据他交代我们这两天联合环保执法支队,相继捣毁7个无证电镀作坊,污染问题严重,其中一个作坊直接通过管道把污水排放到10米外的河内,给环境造成极大破坏,从环境监察支队出具的检测报告中看到,排污口污水中总锌、总铬含量分别超标586倍和74.5倍!”
一起命案查到最后变成一连串环境案件,市里甚至为此设立一个工作组。
赵荣升感慨万千,暗想要不是年轻的副处级侦查员在关键时刻指点迷津,这个案子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这个年到底能不能过安生。
凤仪县那起诈骗案是“招商引资”引起的,新阳市前不久发生的这起死亡四人的案件,虽然跟招商引资没什么关系,但涉案的嫌疑人一样是为了钱。
时代变了,形势变了,社会管理却没跟上。
想到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也不是一个副处级侦查员应该考虑的事,韩博凝重说:“电镀废水直接排放,不仅污染环境,还直接危害到市民的身体健康,铬可以通过消化、唿吸道、皮肤和黏膜侵入人体,经过消化道侵入会引起呕吐、腹疼;经过皮肤侵入会产生皮炎和湿疹,长期接触或吸入有致癌风险。”
“韩处放心,市里对这一系列违法违规行为非常重视,环保局先参与查处然后对案件进行移送,由我们公安机关对涉案人员立案侦查。”
“好,辛苦了。”
“不辛苦,分内事。”
……
“案子不是破了么,怎么还给你打电话,”李晓蕾从家出发时说不饿,一到机场饿了,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要让人宰。
贵的离谱的价格让大多旅客望而却步,偌大的餐厅里就她一个客人吃饭,韩博探头看看,“快吃,这么贵,别浪费。”
“我问你话呢。”
“案子破了,但案子没办结,雨山打黑有许多后续工作,凤仪县的案子有,新阳这起也有。”
坐在家里中毒身亡,一家四口人全遇难,李晓蕾想想就不寒而栗,忍不住问:“老公,那两个乱倒电镀水的家伙会有什么下场?”
不知道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她从怀上小絮絮时养成的习惯,整天叫饿,从早到晚吃个不停,每次又只吃一点点。
这里跟vip候机厅差不多,没什么旅客,很清静。
韩博确认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干脆接过筷子,把饭菜端到自己面前,本着绝不浪费的态度,边吃边解释道:“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条规定:放火、决水、爆炸、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致人重伤、死亡或者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过失犯前款罪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换作平时,李晓蕾会狠狠表扬一下丈夫吃剩饭的举动。但今天不是平时,正在说得不是一件小事。
她双眼瞪老大,一脸匪夷所思,紧盯着韩博:“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没有搞错,四条人命,一家四口,大人小孩全死了!”
“太轻?”
“你说呢!”
韩博拿起勺子喝了一小口汤,耐心解释道:“从个人感情出发,将来这么判显得有点轻。但他们确实没有杀人的故意,不知道两种化学品混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更不知道所谓的电镀液会最终流入通往死者家小区的管道,无心之过,杀人偿命在这儿不适用。”(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久别重逢
夜幕降临,南港市军分区招待所门口车来车往,放下一个又一个前来赴宴的客人。
中午打电话时说晚上没包桌,结果晚上不光有而且是二十多桌的婚宴,结婚不是一个在中午情况吗?
南港市公安局刑警副支队长、刑技中心主任周素英很郁闷,找招待所长一打听,原来是一个干部在驻地结过婚,这次是回来补办的,主要是宴请老家的亲朋好友。
“素英,别急!楼下吵点,楼上清静,我早帮你安排好了,大包房,可以放三张桌子的。”
马上过年,外面饭店一个比一个忙。
“楼上就楼上,菜你给我整好点!”周素英百般无奈,狠瞪了一眼在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
“去接待你的客人,我能赚别人钱还能赚你钱?”
一肚子不快来到门厅,人新娘新郎站在门口,周素英干脆来到停车场,刚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技术大队长(刑技中心副主任)陈文其和刑警支队副政委韦绍文到了,带着各自家属合乘一辆出租车来的。
老领导“荣归故里”,陈文其很兴奋,抢着付完打车费,走过来问:“周支队,韩局大概什么时候到?”
“45分钟前打过电话,那会刚从东海出来,估计要等会儿。”
一年难得聚一次,等会儿就等会儿。
陈文其点点头,韦绍文转身看看门厅方向,低声问:“周支队,晚上怎么安排的,有没有请领导?”
刑事技术中心才是老领导真正的娘家,周素英很高兴能做一回主人,看着停车场入口方向,不动声色说:“本来不打算请领导的,领导过来大家不自在,只给程疯子和钱支队打过个电话,老帅知道了,老帅非要来,还要把常局拉来。”
“常局过来,汤局、崔局不能不请。”
“我也这么考虑的,挨个打电话,原来领导们早跟韩局约好了,好像是初四下午聚,他们不过来,常局也不来,局领导只有一个老帅。”
正说着,禁毒支队长钱晋龙、政委孔心安、副政委刘亚轩到了。
紧接着是小任两口子,田学文李佳琪小两口紧随而至,他们先去机关小区接程文明夫妇,所以一下子来一车人。“老帅”没开车也没打车,他家离军分区招待所不远,跟他老伴一起步行过来的。
刑技中心各业务科室主任,只要今晚不值班的全来了。
技侦支队长刘铁同样带来一票人,全拖家带口,好几家有小孩。
没把小朋友算进来,也不知道老领导那边是不是一家子,周素英急忙进去找招待所长,能不能再搞一个大包厢,再加两张圆桌。
让家属带孩子们先进去,其他人在外面唿吸新鲜空气,抽抽烟聊聊天。
“老帅”虽然是局党委成员,是局领导,但基本上已经不管局里的事了,这个局党委成员只是过渡也干不了几天。他现在说话比较随意,以前总板着脸,看上去很吓人,现在天天挂着笑容。
“文明,走几步!”
“韦支队,这不是单位,门口那么多人。”程文明双臂夹着拐杖,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再说又没穿警服,一出门谁认识谁?”老帅鼓励,其他人跟着鼓掌。
这是不取笑,更不是歧视。
程文明非常清楚战友们是想知道自己恢复得怎么样,深吸一口气,把其中一根拐杖交给妻子,光凭一只拐杖一瘸一拐往前走出二十多米!
太不容易了,简直是一个奇迹。
“老帅”快步走上前扶住他,感叹道:“再坚持锻炼一段时间,争取早日甩掉拐杖。能恢复到程度,韩博知道肯定很高兴。”
作为曾经的搭档,周素英最清楚“韩打击”与“程疯子”的渊源,不禁说道:“程大出事,韩局一直内疚。”
“他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生死有命,那件事跟他没关系。”程文明摇摇头,一脸感慨。
今天的高兴的日子,这个话题太沉重,老帅抬头问:“田医生,有没有打电话问,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以前曾去市局帮过一段时间忙,现在又娶李佳琪为妻,成为一名光荣的警察家属,在场的田学文几乎个个都认识,举起手机笑道:“韦支队,我刚跟李总打过电话,他们马上过江,说让我们别等,让我先吃。”
“我们先吃,开什么玩笑,我们等得就是他!”
一别大半年,“老帅”真有些想曾经的“少帅”。
禁毒支队长钱晋龙心情更复杂,想当年跟人拍过桌子,结果人家调走前还极力推荐他接任支队长,人家走时没来得及送行,这次回来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接风洗尘。
钱晋龙早就打定好主意,悄悄走到周素英身边,凑到她耳边:“周支队,帮帮忙,晚上的单千万别跟我抢,给我一个机会。”
这么多人,就你最应该请客!
周素英很想满足他这个小小的心愿,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掩嘴轻笑道:“钱支队,您又不是不知道李总多有钱,跟她一比我们全要饭的。早说好了,这顿饭我请客她买单。”
“她买单?”
“李行长有得是钱,打她的土豪没心理压力。其实不光李行长有钱,他们家两位老爷子一样有钱,甚至比她更有钱。”
钱晋龙和韩博共事时间不短,真正相处的时间不长,他真不知道这些情况。
程文明早注意到他要抢着买单,一瘸一拐走过来,微笑着解释道:“钱支队,韩局原来不打算回来的,就是担心大家伙要请客。可同事一场,不聚聚又想,说到最后就成周支队请客,韩局买单了。”
处处为部下考虑,难怪人年纪轻轻就能当领导,就能穿上白衬衫!
再看看眼前这强悍的刑警、刑技、技侦、禁毒阵容,钱晋龙赫然发现当时“少帅”这个绰号并非空穴来风,在市局乃至全市公安系统的影响力真不小。
李佳琪怀孕了,小任的爱人也怀孕了,所以人注意力全放在她们两个准妈妈身上,说说笑笑调侃了一会儿,韩博和李晓蕾终于到了。
“小韩,晓蕾,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孩子和老爷子呢?”
“韦支队,您也在啊,孩子跟我爸我妈先回思岗老家了,跟他们时间长,跟我们时间短,不要我俩,我俩也带不好。”
没看到小絮絮,李佳琪有些失望,挽着李晓蕾胳膊问:“嫂子,怎么不叫叔叔阿姨一起过来?”
“叫了,他们不来,一是不熟悉,二是思岗有饭局,好多人在等他们。”
……
挨个打完招唿,一起去二楼。
第二个大包房准备好了,孩子一桌,女眷一桌,右边包房是三桌警察,而且是行政级别和职务不低的警察。
警察吃饭自然聊警察。
得知韩博过完很可能要调动兄弟省厅的刑侦总队,“老帅”喃喃地说:“有些省厅设刑事侦查局,有的省厅设刑警总队,刑侦局跟刑警总队有什么区别,不还是那些人,管得还是那些事么。”
老百姓吐槽警察,警察一样吐槽警察,只是比较注意场合。
技侦支队长刘铁放下筷子,说道:“按照公安机关机构设置规定,省级公安部门的应该称之为总队,但现在许多省市把总队改称为局,可能是局长叫得更响亮。”
“瞎说!”
别人给他面子,周素英可不会给他面子,笑道:“韩局,各地刑侦局是不是跟bj市公安局的交管局一样,都是独立的责任人。如果以后有人对首都交警的行政处罚不服,想告公安局的话,直接起诉‘bj市公安交通管理局’,不需要把整个bj市公安局告上法庭,是不是这样的?”
她分析得有点道理,不过没在点子上。
韩博正准备开口解释,陈文其接过话茬:“等于说设局了之后就有独立的法人,队、派出所这些派出机构都是没有独立法人的依附于上属单位,法律地位不同?”
当年合作默契的痕迹文检室主任孙忠臣最搞笑,竟一脸坏笑着问:“刑侦局是不是副局级单位,刑警总队是正处。”
“老孙,明明说得是刑侦总队,到你这儿又变成刑警总队啦!”
“也有叫刑警总队的。”
“韩局,想想现在是真够乱的。”钱晋龙拿遇到的一件作为谈资,刷刷存在感,“前段时间去外地办案,请当地刑警大队协助。门上挂的牌子是‘刑事警察大队’,公章是‘刑事侦查大队’,我问一个部门为什么两个名字,结果谁也说不清。”
现在叫法很多,是够乱的。
别说群众被搞得眼花缭乱,公安民警都说不清楚。
韩博觉得有些好笑,侃侃而谈道:“刑侦刑警搞混这个现象很正常,过去都叫刑侦大队或者刑侦科,市局叫刑侦处,过去公安工作不完善,刑侦处、刑侦科及刑侦大队在负责刑事案件的同时还要负责其他案件,比如经济犯罪,毒品等等。
后来随着公安事业不断发展,各警种不断完善、细化,从部里到各地纷纷组建经侦、禁毒等部门,各地则将原有的刑侦处,改名叫刑警支队,而刑侦科则改名叫刑警大队等。
之所以对外改名叫刑警大队,是因为从字面上看刑事警察大队,指的是人,也就是说刑事警察,简称刑警,这样叫法简单,这样可以更容易被外界理解我们工作性质和其他警种不同,避免造成混淆;
而刑事侦查大队主要指得是事儿,即刑事案件侦查,简称刑侦。其实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系统内的一些老同志还是习惯把刑警支队和一些其他的支队称作几处几处,就是名字的叫法不同,其性质是一样的。”
“刑侦局和刑侦总队呢?”周素英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忍不住追问起来。
“很简单,局是个独立的法人单位,总队不是。总队、支队、大队只能以相应厅局的名义进行法律活动,没有相应的法律地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局都是财政单独预算的,而总队、支队的行政开支只能在本级单位里的预算里争取。”
看着他们将信将疑的样子,韩博确认道:“真的,真是这样,在座的大多干过刑侦,非常清楚刑侦是个费钱的部门,单独成立刑侦局,就可以以刑侦局名义单独领经费,而不影响公安局(厅)的财政拨款。”(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论交情!
老同事老战友聚会,说说笑笑,插科打诨,好不热闹。
李晓蕾本打算按“原计划”办,找个借口熘出来让服务员算账,结果发现有人捷足先登,有人已经买过单了。
跑进男士们的大包厢,发现加了好几张椅子,添上好几副碗筷,又来好几个人,靠在韩博身边的名字记不得,只知道他是经侦支队长。坐在周素英下首的很熟悉,是南港-市公安局便衣支队长苏海冰。
刑警、技侦、禁毒、经侦、便衣!
李晓蕾彻底服了,推开“老帅”端起的杯子,狡黠一笑:“韦支队,千万别敬我,我现在不能喝,也不敬您。”
“韩博不能喝,你替他,晓蕾,以前不都这样的么。”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李行长海量!”
“什么李行长,行长上面有总经理,总经理上面有董事长,晓蕾是董事长。”
……
闹酒的时候到了,一个个跟着鼓掌、拍桌子或端杯子起哄。老婆大人什么场面没见识过,韩博笑而不语。
“我现在不是董事长。”李晓蕾扶着周素英的椅背,吃吃笑道:“不过快过年了,一年又难道聚一次,照理说应该多少喝一点。”
“晓蕾,我就知道你能喝,来,这杯子没人用过,我给斟满。”李行长能喝酒以前在南港市局领导圈是出了名的,“老帅”觉得她不喝酒这顿饭吃着没意思,亲自拿起酒瓶斟酒。
“喝没问题,不过有件事要搞清楚,我们不是说话的么,谁抢着去把单买了?”
“买单,谁买单?”
“我想知道。”
“老帅”乐了,哈哈笑道:“各位,这案子应该不难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快自首!”
“太过分了,要不是李总坚决不同意,这事能轮着你们?”周素英很郁闷,啪啪啪连拍几下桌子,站起身同李晓蕾一起观察谁最可疑。
经侦支队长朱杰挠挠头,一脸不解地问:“李总,周支队,不就是买个单么,谁买不是买?再说我跟韩局多少年交情,九几年就在韩局领导下打击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犯罪,那会别说经侦支队、经侦大队都没有……”
“朱支队,这么说单是你买的?”程文明斜看着他笑问道。
“不就是买单么,喝酒喝酒。”
“朱支队,你是领导,但有几句话我还是不吐不快。”
程疯子今非昔比,全国公安系统一级英模、省市两级人大代表,三天两头出去开会,每次出席隆重的会议,胸前各种奖章、军功章几乎挂满了,虽然只是正科级侦查员,说白了就是刑警支队的一个主任科员,但在局里地位却不低。
他从韩博手中接过贵省的烟,意味深长地说:“各位都知道的,我参加工作这么多年,性格、脾气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有同事在背后叫我程疯子。韩局没有,他一直把我当战友、当兄弟。
朱支队,你刚才说到跟韩局多少年交情。我程文明是从思岗县局调到市局的,韩局没调入公安系统我就是刑警队长了,这个交情怎么算怎么比你长,所以这个单,应该由我来买,你们谁也不能跟我抢,不管是不是领导。”
他是爱面子的人,一直想感谢却一直没机会,开始李晓蕾和周素英说好了没办法,现在情况发生变化,自然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而且他荣誉加身,各种津贴补贴不少,现在也有请这顿饭的能力。
“程大,谁不知道你跟韩局交情最深,下次下次,反正你们有的是机会。”交情怎么也比不过他,朱杰干脆耍起赖。
“韩局在大西南,我跟你一样在南港,哪有机会?”
程文明不乐意了,朝门口招招手,叫来服务员,问今晚一共多少钱,问完又开始叫林新霞,当这么多人面要跟经侦支队长算账。
他脾气很操蛋,不然能叫程疯子!
他身份如此特殊,包括老帅都不好跟他说什么。
李晓蕾不是警察,不管这些,正准备开口,韩博在背后拉拉衣角。暗想他买单就让他买,来日方长,将来有机会补偿。
钱晋龙则眼前一亮,趁程疯子夫妇跟朱杰夫妇争执的空档,跟政委孔心安耳语了几句,孔心安暗暗竖起大拇指,不动声色走到南边一桌的小任身后。
全是领导,到底应该听谁的,当然要听顶头上司的!
小任反应过来,从腋下悄悄接过钱包,干咳一声走到程文明身后:“程大,对不起,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讲!”程文明开始没当回事,话说来发现不对劲:“这儿没你事,回你位置上去。”
“程大,这就是你的不对啦!”
钱晋龙放下筷子,先指指韩博和老帅,嘿嘿笑道:“论党内职务和行政级别,韦支队和韩局最高,韦支队和韩局都没反对,你不能不让小任说话;论隶属关系,韩局是小任的老领导,你一样是小任的老领导,我和孔政委是他的现任领导,最老的和现任都没说什么,你这个中间的也不能说什么。”
程文明人送绰号“程疯子”,不是“程傻子”,岂能不知道钱晋龙想什么,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任忠年:“小任,你可不能盲从,不能被人当枪使啊!”
两位老领导虽然一位调走,一位在刑警支队且没有行政职务,但禁毒队领队并没有因此亏待自己,从良庄调来时是副中队长,现在是中队长。尽管良庄时一样是刑警队长,但那个小刑警队长能跟市局禁毒支队长的缉毒中队长对吗?
“程大,我是有句话不吐不快。”
小任打定注意听现任的领导,绘声绘色说:“韦支队,晓蕾嫂子,各位领导,要是论跟韩局的交情,我真比程大早。程大年龄是比我打,是在我前面参加工作,但韩局调入思岗县公安局,去当时的良庄乡担任公安特派员时,程大是刑警四中队中队长。
我呢,当时刚到局里实习,韩局要搞警务室,把我、王燕、安小勇和陈勐调过去工作,先在韩局领导下打击非法经营,再跟韩局一起去北河抓逃犯,把逃犯抓回来打拐,等我们在韩局领导下把警务室建成派出所,再把派出所建成之后的良庄分局,程大您才跟韩局一起工作的。”
“哎呀,这么一说小任交情最深!”
钱晋龙鼓鼓掌,禁毒支队政委孔心安拍拍小任肩膀,二人走到程文明和朱杰身边,把程文明的钱塞给他老婆林新霞,接过小任从钱包里数出来的钱往朱杰手里塞,嘴上一个劲说道:
“今天这个规矩定得好,按交情,按先来后到。”
“程大,今天先让小任来,然后是你,你之后是朱支队,按顺势,不要搞乱。”
……
小任分明只是一个马前卒,今天来这么多人已经很夸张了,韩博不想把事情搞得很复杂,不想造成什么恶劣影响。
“各位,要不这样,从今晚开始,我们以后要么不聚,聚就实行aa制。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吃得安心,喝得舒心,韦支队,您看呢?”
身边这位跟自己不一样,备受上级器重,三十出头已经是三级警监,自己要过完年才能去bj参加晋衔培训,在退休前晋三级警监。
韦国强不知不觉把韩博当成领导了,同意道:“aa制,小朋友不算,来多少人算多少份,这样最好。”
“各位,就这么定了,周支队,这事还是请你帮忙张罗,朱支队,配合一下,别搞得我们下次聚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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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麻烦事!
市局所有支队全是副处级编制单位,韩博在南港时就是副处级支队长,现在调到大西南依然是副处级。
同样副处,但副处与副处是不一样的。
他不只是县公安局长,也不只是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而是县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何况他即将调往省厅,事实上已经借调过去了,不可能总是副处。
他和“老帅”一锤定音,谁都不好反对。aa制,一起算账,把钱交给周素英,再由周素英交给朱杰,想想挺有意思的。
欢声笑语,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吃完饭,开韩总的桑塔纳先送程文明夫妇回家。
田学文和李佳琪小两口下半年没再住人民医院宿舍,买的房也没交钥匙,又搬回滨江小区,替韩博李晓蕾看房子,他们二人同李晓蕾一起先回去收拾房间。太晚了,韩博和李晓蕾打算明天一早再回思岗。
“小任这臭小子,居然叛变!”
“不就是买单,多大点事,不说这些了,说说李固,他混得怎么样,那两个瘾君子怎么样。”
“如鱼得水,混得比你我好。也很负责,把杨家两兄弟盯死死的,坚持个三五年应该能帮俩臭小子戒掉。”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我们没拿人家钱,镇里拿了,所里拿了,李固拿了,这事又是我们牵头的,我们就要对人家杨总负责。”
“我知道,我经常打电话问,一有时间就回去看看。”说到这里,程文明突然好奇地问:“韩局,你春节是不是不打算回良庄?”
韩博点点头,一脸无奈地说:“老程,我跟你不一样,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工作调动挺频繁,娘家越来越多,每年春节走一遍,我走得过来吗?”
想想也是,那么多单位,怎么走得过来。
程文明想了想又问:“卢书记有没有回来?”
“没有,雨山夏天没思岗热,冬天没思岗冷,气候和自然环境比我们老家好。他儿子女儿反正在外地,对他来说在南港工作也是在外地,打一通电话,把芦笋芦荟全叫到雨山去过年,说让孩子们看看大山,逛逛苗寨。”
“人家去南海过年,他让家里人去贵省跟他一起过年?”
“不光芦笋芦荟,不光他老卢家人,把马主席、袁书记、牛部长等老朋友全请了一遍,用他的话说就当旅游,旅游过年。”
如果评选“最潇洒的干部”,老卢第二,估计没人敢当第一,他日子过得太特么潇洒了,在良庄当乡长时就很潇洒,天天大鱼大肉。
程文明禁不住笑了。
林新霞过半辈子就出过一次远门,同样是大西南,不过那次差点成奔丧,想到老卢过得如此滋润,忍不住说:“老程,要不我们明年也去贵省看看。”
“我们去做什么?”
“去玩玩啊!”
韩博回头瞪了他一眼,扶着方向盘没好气说:“你以前办案,天南海北跑,什么地方没去过,提起出差就怕。嫂子和孩子没出过门,甚至没旅游过。我家老爷子电话,我姐夫电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时间陪嫂子孩子去东海看看。
等明年孩子放暑假,你再跟单位请个假,陪嫂子和孩子去新阳,那边夏天不热,真不用开空调的。就算我没时间陪你们转,晓蕾有时间啊。现在条件好了,以前是生存,现在要得是生活。”
“旅游,其实我们旅游过,去bj,还看过春节联欢晚会。”
“一码归一码,再说那跟政治任务有什么区别?”
“好吧,我看看,有时间带她们去。”
程文明其实真正想问的不是老卢,提起老卢只是一个由头,韩博不明所以把话题说到旅游上,他只能开口问:“韩局,陈文兵的事有没有戏?”
有没有搞错!
自己早忙忘了,他居然惦记着。
韩博轻叹道:“老程,我一直想跟陈文兵书记谈谈,想想觉得不太合适,我又不是组织部长,这些事不好谈。既然你提到这事,帮我提醒提醒他,雨山和思岗存在很大的地区差距,雨山县的副处级干部,退休待遇极可能没有思岗的副科级干部高。
事实上不只是待遇没沿海地区高,甚至没有保证,拖欠一年半载工资并非没有可。他这是要调动,不是一般的交流挂职,调过去就调不回来了,这些现实问题必须要考虑清楚。”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
作为一个过来人,程文明能理解良庄镇党委书记陈文兵的感受,笑道:“韩局,他去雨山考察过,当时去过很多人,现在还有丝绸系统干部在雨山工作。地区差异,这些情况他知道,他肯定有这个心理准备。”
“你确定?”
“你想当一个好警察,我到底想什么,其实只想当好一个刑警队长,不被人误解,能对得起这身警服,这个目标我不知道有没有实现,反正我们现在混得应该不算差。陈文兵呢,他一样有理想,有政治抱负。
同样是良庄一把手,老卢成了副调研员,现在退而不休,越过越风光。焦汉东现在是分管经济建设的县委副书记,听王燕说他在那边干得有声有色,指不定哪天就接任县长。陈文兵才46岁,当然想拼一把。”
政治抱负说白了就是想当官,只有走上更高的领导岗位才能体现自我价值,才有职业成就感。
学而优则仕,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陈文兵作出这个抉择无可厚非。
韩博却觉得有些讽刺,自己这个从未想过当多大官的人官运却一直不错,职业生涯中总能遇到贵人,人家很努力很拼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迟迟得不到晋升。
把程文明一家送到地方,回到阔别大半年的滨江小区,韩博仍唏嘘不已。
停好车,走进客厅,气氛明显不对。
李晓蕾没上楼,李佳琪坐在沙发上跟她嘀咕什么,田学文抱着双臂假装看电视,但声音却调得很低,显然在听她俩交谈。
“怎么啦,大过年的。”韩博放下钥匙,一屁股坐到沙发扶手上。
李晓蕾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说:“吴娜被欺负了,可能遭到家暴!”
“吴娜?”
“别装了,这又没外人,你青梅竹马的那位,咱家的亲戚。”
“想什么呢,我不是说不认识她,我是说她被欺负,她可能遭到家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她打电话了?”
“大哥,我看见的。”
李佳琪抱着大肚子,凝重地说:“前天下班,我见她车停在小区门口,红色宝马,江城牌照,我记得很清楚,不会错的。我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她,她想走,被我拦住没走成,说开着开着稀里煳涂来这儿来了,到这儿才想起你们不在南港。”
“然后呢?”
“她戴一副大墨镜,只能遮住眼睛,遮不住嘴角。再说我是干什么,半边脸都肿了,嘴角破了,左手腕还有挫伤。”
老同学的婚宴看样子不是一两点失败,好不容易复婚却过成这样。
中国不是美国,公安不是美国警察。事主不报案,公安不能跑过去抓人,真要是去,别人会以为你吃饱撑着没事干。
两口子打架,这种事应该找舅舅,找舅姥爷。
韩博很同情“同桌的她”,可这种事又不好介入,当着老婆大人面更表现出很积极,干脆跟田学文一样装着看电视。
“我刚给她打过电话,她说没事,不过声音不对。我挂断电话再给咱姑打,咱姑家不是跟她娘家挨一块儿么,咱姑说她在镇医院,肋骨好像断了,骨头断了还把车从江城开了回来。”
李晓蕾最见不得打女人的男人,咬咬银牙,接着道:“咱姑还说她男人带着孩子追到丝河,跟她爸她妈赌咒发誓以后不动手,她爸她妈没让那混蛋进门儿。”
“怎么办?”
“你说呢?”
李晓蕾狠瞪了他一眼,愁眉苦脸说:“你去年春节没在家过,你不知道,她想复婚她爸她妈当时是不同意的,她跟我说,我帮她跟咱爸咱妈说,咱爸咱妈再去做她爸她妈工作,也就是说这事我们有责任!”
帮人牵红线,牵出麻烦了?
韩博暗叹一口气,指指她手机:“再给吴娜打个电话,问问吴娜的意思。”
“怎么问,问什么?”李晓蕾只知道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能问什么,问这个日子想不想过了,如果不想过,干脆再离,这次把孩子的抚养权拿回来。那个混蛋不是动手打人么,还打断骨头,财产怎么分割,孩子的抚养权归谁放一边,只要吴娜愿意指证,还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这就是对了么,我给吴娜打,把那个王八蛋抓进去,判他个三五年。”
老同学看样子对她的丈夫恨到极点,李晓蕾根本没怎么做她思想工作,吴娜哭着说这次不会忍,这日子没法再往下过。
李晓蕾不出意外的大包大揽,俨然以娘家人自居,全权负责接下来的相关事宜。
这算不上以权谋私,韩博立即拨通思岗县公安局丝河派出所长电话:“林所,我韩博,我现在以事主亲属身份向你报案……受害人从江城回到丝河老家,嫌疑人带着孩子也到了丝河,受害人在镇医院接受治疗,你可以安排民警先去做个笔录,可以找孩子侧面核实。”(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不是小事!
丝河不是良庄,走出去的大老板不少,大干部不多。
但不管大老板还是大领导,全是镇里关心的对象。
跟大老板搞好关系,人家说不定能回老家投资,帮助老家发展。就算不回来投资,镇里有点事也能找人家化化缘,诸如造桥修路、资助困难家庭、救济孤寡老人等等。
跟领导搞好关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总之,丝河镇领导跟曾经的良庄乡党委书记老卢一样有一个电话本,上面记得密密麻麻,只是相互之间关系没老卢跟人家那么好,记录得也没老卢那么全面。
老韩家两样全占了!
韩总是丝河镇赫赫有名的大老板,全镇35岁以下的木匠、漆匠,至少有80%在他手下干过。全镇大大小小30多个装修老板,几乎全是他带出来的。
现在东海开装饰材料市场,其实不只是市场。
前面一排商铺的二层和层,有七八家丝河人开的装修公司,工装家装全有。在市场内经营的商铺老板,也有十几个是丝河人。
市场后面原来是三排大仓库,结果在东海搞装修、做其它生意或打工的丝河人知道装饰材料市场老乡多,个个往哪儿跑,韩总干脆把一排仓库改成“丝河宾馆”,有条件不错的标准间,也有价格便宜的大通铺。
久而久之,韩总的装饰材料市场成为丝河人在东海的“大本营”。
甚至有人买了一辆大客,申请营运路线,每天凌晨5点准时丝河出发,10点左右到东海长途汽车站,然后再去装饰材料市场。下午1点半从装饰材料市场发车,先去东海长途汽车站,带上散客再回丝河。
不光普通老百姓过去,镇领导去东海办事或去外地经过东海,也会把装饰材料市场作为落脚点。老家父母官过去,韩总自然热情接待。
良庄建筑业搞得好,丝河装修业独树一帜。
可以说韩总在丝河的地位,相当于汪总在良庄、
虎父无犬子,韩总厉害,小韩一样出色!
副处级领导,而且是前途无量的副处级。
韩总的儿媳妇更牛,曾经的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董事长、南港-市城市商业银行董事长,是思岗县金融界的“一姐”,迄今为止仍是思岗县人民政府经济顾问、南港市城商行董事。
人找你这个派出所长办事是给你面子,这个机会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林所长接完电话,一下子来了精神,拉开门,朝斜对过办公室喊道:“敬生,查查春风旅社入住记录,有没有一个江城人!”
“好咧。”
公安信息化建设正在不断完善,宾馆旅店管理系统不再是大城市公安机关的专利,已经普及到基层。
值班民警点点鼠标,调出镇上旅馆的入住记录。
大过年的,谁不回家?
丝河镇平时就没几个外人,临近春节外来人员更少,顾敬生一下子就查到了,“林所,有一个,姓阎,叫阎中洋。”
“你去值班室叫上老王,在春风旅社盯着。带上对讲机,等我命令。”
“林所,我查过,他不是在逃人员。”
“废话,要是在逃人员,他还能在旅社呆到这会儿。”
“有线索?”
“有,我去落实,盯紧了,人跑了你负全责!”
“是!”
询问情况、做笔录这些事情,林所长是不会假于人手的。
收拾好纸笔,拿上车钥匙,开警车直奔镇医院。
门诊一个人没有,药房和收费的地方被小偷搬空都不知道,里里外外又没个监控,一点防范意识没有,林所长微皱起眉头,打定注意明天要跟院长好好谈谈。
穿过门诊,赶到后面的住院区,才看到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正在办公室看电视聊天。
林所不只是派出所长,也是镇党委成员,镇里的企事业单位没人不认识他,走进去看看住院记录,让两名医护人员继续看电视,独自来到产房隔壁的一个病房。
乡镇医院,条件一般。
没有电视机,只有四张病床和两张长椅,病床中间有白色的床头柜。
临近春节,住院的人也不多,整个病房就一个病人,正躺在床上发呆。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卧在里面床上睡着了。
“吴娜同志吧?”
“您好,请问您是?”
吴娜强撑着要起身,林所急忙示意她不要动,朝惊醒的中年妇女笑了笑,拉过长椅坐到床边。
“吴娜同志,我是丝河派出所长林志贵,这是我的证件。韩局刚跟我通过电话,他很气愤,对这件事很重视,正同李行长一起从南港往回赶。”
老同学果然没袖手旁观,李晓蕾真是一个好姐妹。
吴娜心中一酸,又禁不住流下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
“别难过,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坚强。”
林所从床头柜上找到一包纸巾,递给她道:“韩局和李行长很气愤,我也很气愤,你是我们丝河人,作为丝河派出所长,这种违法犯罪行为我能不管?韩局工作很忙,而且他调到大西南去了,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们公安机关……”
老同学让来的,当然能相信。
吴娜强忍着伤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林所很认真地做笔录,每个细节都问得很清楚,吴妈意识到老韩家愿意给吴家“撑腰”,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起来。
韩局交代的案件,当然要办成铁案!
不能光凭一面之词,林所提出要要孩子,吴妈立即给家打电话,让吴娜父亲赶紧把外孙送来。
正等着,正说着安慰话,外面又进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风度翩翩,女的气质也不凡,不是韩博和李晓蕾,林所和吴家母女一个都不认识。
“您是吴经理吧,我是思岗正义律师事务所主任董虎,这位是我同事吴文静律师,跟您是同宗。我们同时也是南港城市商业银行、良庄建工集团的常年法律顾问,李晓蕾女士在电话里跟我们简单说了说,如果您相信李晓蕾女士,完全可以签一份委托书,把剩下来的事全权委托给我们代理。”
老同学两口子真没说的,一个找公安,一个找律师。
在江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吴娜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吟着泪水,紧咬着嘴唇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二章 “这个年你要在看守所过”
韩博和李晓蕾所做的不只是这些!
韩博开车,李晓蕾不断打电话。
“许院长,病人不光要在您那儿治疗、康复,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而且要在您那儿过年,费用不是问题,关键是环境,谢谢,拜托了,回头我去给您拜年。”
“陈总,我李晓蕾,我一个姐姐在人民医院,对对对,人这会儿还在丝河,马上转院,等病房确定下来我给你电话,两个老人,一个病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准备四个人饭菜,这方面你有经验,好好好……”
作为前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董事长,作为思岗县人民政府顾问,李晓蕾对思岗比韩博这个思岗人熟悉多了。
人民医院的院领导,人民医院对过酒店的老总,没有她不认识的,几个电话一打,吴娜该怎么接受治疗,她们一家这个年该怎么过,全部确定下来了。
之所以连夜办理转院手续,不光是让吴娜换个环境,省得被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笑话,也是让她赶紧到县里来做伤情鉴定。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姓阎的既然敢动手,那么他就要承担后果!
好长时间没回老家,老家的变化又一天一个样。
大半夜开车,安全第一,赶到思岗县城已经是深夜11点多,打电话确认吴娜也转到了县人民医院,李晓蕾在人民医院门口下车,先上去陪陪她,晚上住良发大厦的宾馆。
韩博没上楼,不是不想去看看,是不知道见着之后该怎么安慰。
太关心不好,不关心更不好,这个尺度很难把握,不如不见,反正她们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收拾那个敢打老婆的混蛋!
驱车赶到阔别一年多的丝河老家,没跟一样晚上到家的老爸老妈、老丈人丈母娘及姐姐姐夫打电话,直接把车开到丝河派出所。
“两口子吵架,你们没跟老婆吵过?我是没控制住,动过手,她一样动过手,你看看,这是她抓的,这儿是她挠的!再说我知道错了,我是来跟她认错的,你们去问问,下午我都跟她爸下跪了……”
办公室很吵,一听见江城口音便知道嚷嚷的是老同学的丈夫。
韩博关上车门,站在外面没进去。
林所长等候已久,从后面跑过来招唿道:“韩局,到了,李行长呢?”
真没注意到他在门边,韩博紧握着他手,一脸歉意地说:“她在思岗,明早再回来。林所,辛苦了。”
“这算什么辛苦,大半夜赶回来,你才辛苦呢。”
二人离得比较远,说得又是思岗话,不怕在里面接受询问的阎中洋听见,韩博掏出香烟,问道:“林所,什么情况,怎么样?”
“情况基本搞清楚了,这混蛋单位效益不好,学人下海做生意,结果亏血本无归。三十好几的人,要么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要么老老实实找个工作,可是他呢,居然跟十七八岁的小孩一样沉迷上网,玩游戏。”
丝河镇当年的大美女,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混蛋!
林所长很是不屑地看里面一眼,接着道:“复婚前,吴娜听李行长的建议,去做了一个婚前财产公证。尽管如此,仍给了阎中洋十几万,其实阎中洋要的,说是借。生意亏了,钱赔了,吴娜没怪他,没管他要钱,见他沉迷上网,不思进取,也不再给他钱。
这个时候呢,阎中洋的母亲因为孙子,也就是阎新新,总跟吴娜在一起,不高兴。三天两头去吴娜家看孩子,孩子喜欢跟妈妈在一起,不愿意跟她回去,她干脆就住到吴娜家,婆媳关系本来就不好,复婚之后有多么紧张可想而知。”
这些情况吴娜在电话里没跟李晓蕾细说,韩博追问道:“然后呢?”
“吴娜能干,有钱,在经济上能独立,不再跟之前一样忍气吞声。老太太阴阳怪气,天天说闲话,说她风流成性,说她水性杨花,不然一个女人怎可能赚这么多钱。她跟邻居说这些,被吴娜听见了,于是吵起来了。”
“吴娜怎可能吵得过老太太,反而被大骂了一顿,一个人跑到楼上,找刚从网吧玩游戏回来的阎中洋摊牌,这日子想过下去,一是让老太太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阎家兄弟两个,赡养费一家一半;二是阎中洋不能再这么下去,让他找个正经工作。”
林所长轻叹一口气,接着道:“阎中洋因为吴娜不给钱他花,本来就是一肚子气,又遇到选择支持母亲还是支持妻子的两难问题,竟然跟妻子吵起来了,从吵升级到动手。吴娜摔东西,他看不过去,打了吴娜一耳光,就这么打起来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过这个家务事不同于一般的家务事。
遇人不淑,韩博为老同学的遭遇感到痛心,想了想又问道:“骨折呢?”
“阎中洋勐地一推,吴娜摔在楼梯上的,她家是别墅,有个小楼梯,小孩看见了,阎中洋也承认。”
来龙去脉搞清楚了,里面的家伙很嚣张,似乎还懂点法律,居然跟询问他的民警拍桌子。
韩博回头看看林所长,大步走进办公室,拉开椅子坐到他面前。
紧盯着,一声不吭,眼光有点渗人,阎中洋嚷着嚷着愣住了。
“你是推的,不是打的,所以没责任?阎中洋,你不是要讲道理么,行,我跟你讲讲。”韩博点点头,不缓不慢说:“我们打个比方,你站在桥上,我轻轻一推,你掉河里淹死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没什么责任,你是淹死的,又不是我打死的。”
“警察同志,我是有责任,可这是家事,两口子的事!”
“刚才是讲道理,现在**律。”
韩博脸色一沉,冷冷地说:“家庭暴力一样是暴力,根据情节和后果,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致人轻伤的,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死刑!
我还可以告诉你,肋骨骨折只要不是单纯性的线性骨折,就应当鉴定为轻伤。吴娜已经去做伤情鉴定了,鉴定轻伤估计问题不大,你这个春节估计要在看守所里过,或许明年的春节会在监狱过。”
小地方的警察无法无天,这不是瞎搞么。
阎中洋急了,咆哮道:“你谁啊,你别吓我,我不是瞎大的!别说我老婆不可能告我,就是告我,这也轮不着你丝河派出所管!”
“你是指案件管辖权?”
“难道不是吗,我是江城人,吴娜是江城人,事是在江城发生的,你凭什么管!”
“凭什么,凭《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
韩博笑了笑,如数家珍说:“《规定》第十五条,刑事案件由犯罪地的公安机关管辖。如果由犯罪嫌疑人居住地的公安机关管辖更为适宜的,可以由犯罪嫌疑人居住地的公安机关管辖。
不过这个‘犯罪地’,包括犯罪行为发生地和犯罪结果发生地。犯罪行为发生地就不需要解释了。犯罪结果发生地,指犯罪对象被侵害地、犯罪所得的实际取得地、藏匿地、转移地、使用地、销售地等等。
吴娜在思岗,你也在思岗,吴娜甚至在思岗县人民医院接受治疗,要在思岗县的司法鉴定机构接受伤情鉴定,总而言之,思岗就是犯罪结果发生地,思岗县公安局对此拥有无可置疑的管辖权!”(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三章 打老婆的下场
派出所长问完情况,律师接着问。
律师尚未问完,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到了,好姐妹李晓蕾全安排妥当,让立即转院。
带上丝河镇医院的病转到县医院又进行x光、ct检查,几个检查做完刚被推到8楼病房,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技术中队的法医到了,先了解情况,再看病,再看先后拍过的几次片子准备做伤情鉴定。
经过那么事,又折腾大半夜,吴娜精疲力竭,尽管很感激李晓蕾,很想跟她再说会话,但就是顶不住竟昏昏睡着了。
病房里有两张床,她母亲可以睡这儿护理。
在医院对面的宾馆开了一个房间,饮食方面也全安排好了,把她父亲和孩子送到宾馆休息,李晓蕾钻进城商行派来的车。
“李总,累坏了吧?”
“累倒是不累,就是有点困。”李晓蕾抬头看看外科大楼,想想还是回头道:“庆明,要不麻烦你一下,送我回丝河吧。”
临近春节,谁不想回家,司机笑了笑,打开转向灯,“不麻烦,丝河又不远,十几分钟的事。”
“谢谢啊。”
“李总,您千万别这么客气。”司机突然想起一件事,抬头看看后视镜,“对了,后备箱里有点年货,本来明天送的,顺路送过去正好。”
“年货?”
“每年都有的,您忘了?”
年底发点年货是思岗企事业单位的惯例,以前丝绸集团最好,猪大腿、草鱼、带鱼、色拉油、水果……杂七杂八加起来值一千多。丝绸集团效益没之前那么好,曾经的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现在的南港城商行效益不错,年货自然少不了。
李晓蕾反应过来,禁不住笑道:“我都辞职了,怎么还有我份儿。”
“您是辞职了,但您还是董事、股东,全有的!您没回来,韩总和韩局长也没回来,我们不知道往哪送,现在回来了正好。”
“全有?”
“不骗您,不信问汪总。”
城商行的个人股东大多是良庄的大老板,对工薪阶层而言单位发一两千元年货,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对银行股东而言,真算不上什么。
李晓蕾算不上大老板,同样不是工薪阶层,没把这点东西放在心上,嫣然一笑:“好吧,反正我家亲戚多,吃不完可以送人。”
车刚开出城区,前面有一个城商行营业厅,李晓蕾正习惯性往前看去,手机突然响了。
才忙完丈夫青梅竹马老同学的事,他的另一个美女同学又打来电话。只是跟这位的关系,要比跟吴娜好很多,跟王燕一样,属于真正的闺蜜。
李晓蕾接替手机,惊喜地问:“大博士,几点了,你到底是在香港,还是在美国啊!”
“都不是,回家啦。”
“回家,在家怎么搞这么晚?”
江亚男钻在被窝里,吃吃笑道:“从高中就住校,开始暑假寒假还经常回来,后来一年回来一次,甚至几年回来一次,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床还是那张床,可就是不习惯,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想男人了吧?”难得跟闺蜜通一次电话,李晓蕾忘了有人在开车,竟忍不住调侃起来。
“想男人怎么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男人又不丢人。”
“找啊,谈啊,实在不行勾引啊!”
“勾引谁,勾引你老公?”
三十出头的女人没结婚,李晓蕾能想象到她父母会多着急,她在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噗嗤笑道:“可以,只要你看得上,只要他愿意,我正缺个使唤丫头。”
“晚上伺候他,白天伺候你?”
“女流氓,越说越离谱,还大博士呢。”
“不开玩笑了,给你们拜个早年,祝你家那位官运亨通,步步高升。祝你永远年轻,永远漂亮!”
“这还差不多,也祝你早点找到好男人。”李晓蕾很喜欢牵红线,但正聊着的这位眼光太高,实在找不着跟她般配的,只有祝福,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被老爸老妈叨叨了一天加半夜,江亚男是真睡不着,问起韩博和田学文的事。
提到丈夫自然而然会提到今夜发生的事,江亚男绝对是个女权主义者,很气愤,咬牙切齿说:“打老婆,算什么男人啊!他运气好,这是在国内的,要是在美国,这事可没那么容易放过的。”
“在美国会怎么样?”李晓蕾打了个哈欠,靠在车窗上问。
“在美国两口子打架,如果女方打911,警察赶到发现女方有伤痕,会马上逮捕男方。即使女方不报警,如果邻居听到声音不对也会报警,男方一样会被逮捕。
别说打架,就是两口子或者恋人在街上闹别扭,女的生气地前面走,男的追着拉拉扯扯,都会有路人报警,甚至充当证人。要是女方被打伤去看病,即使她不说挨打真相,医生怀疑是被打的,也会报警处理。”
“然后呢?”李晓蕾心不在焉问。
江亚男遇到过这事,聊得眉飞色舞:“打人的老公被警察带走,一般会被关上1至3天,才能上庭听候法官的发落,再交几千美元才能保释。而且保释之后,法官会给女方一张保护令。保护令分有条件的和无条件的,有条件的保护令允许丈夫回家,但不能再对妻子发出威胁。如果发出威胁,妻子一打911,他会再度被抓,处罚更重。
无条件的保护令是禁止丈夫回家,禁止丈夫给妻子打电话、发传真、写电子邮件,甚至不能通过第三方同妻子接触,让你跟家庭整个隔离。这种保护令可能是一个月、几个月,乃至一年。
我一个学长就因为打老婆被抓过,两口子都是一流大学毕业的,双双应聘到一家国际知名公司工作。结婚生子,感情算不错,因为琐事打了一架,他老婆一气之下打了911,后果却大大超乎他老婆的预想,反倒使老婆懊悔不迭。”
“怎么懊悔不迭?”
“我那个动粗的学长被警察带走时,他妻子发现事态严重,再想想孩子、保释金、律师费用,反悔不想起诉,不愿作证。但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不管她怎么翻供,怎么千方百计替丈夫往轻里开脱,法官就是不相信。”
离婚不是一件容易事,要考虑方方面面因素。
李晓蕾能够理解,下意识说:“她可以不告。”
“她不想告,警方也不会随便撤消案件,因为家暴案件在美国是公诉案件,直接交给检察官处理,只有承办案件的检察官才有权决定是否起诉。在许多情况下,哪怕受害方不愿出庭作证,检方也可以将警察报告作为呈堂证据,会视伤势及案发情形,以轻罪或重罪起诉出手打人的男人。”
“最后呢?”
“最后惨了,我那个学长花大把银子找好律师,争取把案子撤销,检察官不给律师面子,坚持起诉,只能争取到轻判,被控袭击罪,罚款两千美元,判坐牢十天牢。出来之后必须上三个月的家庭辅导课程,每星期都要上二个小时,必须自已支付大笔课程费用。”
江亚男轻叹口气,接着道:“进了监狱服刑对人前途的影响很大。被判罪,就会有犯罪记录。他没入籍,属于在美国打老婆的外国男人。去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回国,结果出了美国就回不去了,犯罪记录直接影响入境。
就算能入境,一般雇主也会对被雇人进行背景调查。如果发现有犯罪纪录,对所申请的工作也会有影响。所以,美国男人搞家暴,往往是赔了老婆、孩子和钱财,弄不好还会丢了名声和工作。”
“我对美国不感兴趣,对你那个学长感兴趣,现在呢,现在是不是两地分居?”
“离了,他入不了境,去不了美国,他妻子又不愿意带孩子回来,就因为一气之下的一巴掌,什么都没了。”
“活该!”
“同意!”
“我以为你同情你那个学长呢?”
“怎么可能,女人当然帮女人,何况还是一个被丈夫打的女人。不说这些了,说说你老公,他打算怎么帮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同学收拾那个混蛋。”
“不知道,快到家了,到家我问问。”
不知不觉,居然聊了一路。
赶到阔别已久的乡下老家,取出年货,走进巷子,家里仍亮着灯。
跟往年一样,公安家“聚赌”,只是把现金换成扑克牌做的筹码,大厅一桌,西边房间一桌,韩妈李妈正同姐夫李泰鹏的母亲一起在厨房给赌徒们做夜宵,大姐韩芳肯定在楼上带三个小家伙。
“泰鹏,等会再玩,帮晓蕾拿东西。”
“韩博,晓蕾回来啦,你怎么搞的,快下来!”
儿媳妇大半夜回来,手上还提着东西,韩总急了,先朝房间喊了一声,又吼楼上的儿子。
韩博噔噔跑下楼,急忙接过东西。
李泰鹏发现外面有人,发现东西好像不少,干脆招唿一年难得聚几次的同辈兄弟一起出去提,硬是让司机一起吃完夜宵才让人家走。
他们平时不玩的,玩得虽然不小,对他们而言也算不上大。
作为一个警察应该管,可是管天管地管不着自己的老子老丈人,老子老丈人带他表兄弟堂兄弟一样管不了,法不责众么。
韩博已经习惯了,吃完夜宵跟老婆一起上楼,管他们玩到几点。
“睡了?”
“轻点,我刚抱过来。”
回家最激动的是什么,不是过年,而是能够儿子团聚!
李晓蕾洗完换上睡衣,爬到床里侧,搂着儿子轻轻亲了一口。
韩博同样心疼,侧身看着小家伙,捏着小家伙的小手,感慨万千,“一转眼这么大了,什么都知道,就是不会说话。”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他懒得学,懒得说。”
“可能有这个因素,不能总惯着。”
小家伙皱皱眉头,显然不喜欢被搂着,不喜欢现在这个姿势,李晓蕾急忙松开,把他小心翼翼放平,生怕搞醒,轻轻拍着。
“不是说不回来吗?”确认儿子睡得很香,韩博关灯躺下。
“那边不需要我照应,不回来干什么。”
“吴娜情绪怎么样?”
“遇到这种事能怎么样,下定决心了,离!”聊着别人的不幸遭遇,想到自己的丈夫,李晓蕾觉得很幸福,跟昨晚一样侧身护着儿子,让丈夫在背后搂着自己。
“那就离吧,长痛不如短痛。”
“姓阎的呢?”
“在派出所关着呢,关他24小时。等伤情报告出来,不管是轻伤还是轻微伤,先拘留。离婚不是小事,主要还是看吴娜态度,她下定决心,就让律师跟姓阎的摊牌。姓阎的老老实实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就放他一马,要是不签字,公安机关会追究他刑事责任,律师会受吴娜委托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放他一马?”李晓蕾觉得这么做太便宜阎中洋,勐地回过头。
韩博连忙掖好杯子,生怕宝贝儿子冻着,用尽可能低的声音解释道:“追究他刑事责任,理论上没什么问题,有法律依据。当在家庭暴力这方面,国内执法没西方发达国家那么严。并且思岗县公安局对案件有没有管辖权,确实存在一些争议,至少在司法实践中这样的情况不多。
更重要的是,吴娜,包括我们都要考虑到孩子的感受。新新那么大了,不像我家絮絮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没记事。谁也不希望自己有一个罪犯爸爸,不能因为这件事给孩子留下阴影。”
“这倒是,吴娜当时之所以同意复婚,就是奔着孩子去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人受点苦,受点委屈,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够拿会抚养权,这件事至少能有一个了结。”
李晓蕾想起一件事,禁不住问:“老公,拘留不是要送达通知书吗,明天除夕,难道真要派一个民警去江城?”
“太远了,怎么可能。”
韩博突然发现这件事挺好笑的,轻搂着妻子说:“没离婚之前,吴娜依然是他的妻子,把《刑事拘留通知书》交给吴娜不就是送达了么。不过这么做不太合适,她现在应该不想再跟阎家人发生纠葛。
打电话,口头阎中洋的其他亲属,问他们是不是过来拿,要是不过来就给他们寄过去。这样的事太多了,思岗县局的同志知道怎么处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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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老领导介绍的案子
清晨,爆竹声依稀多了起来,集市上攒动的人头也多了起来。听着农年脚步声的临近,心头的皱纹又多了一褶。
又过年了,韩博耳边仿佛又听到:“妈,过年还有几天”的稚童声。转头望望头发渐白的父母,才品尝到母亲当年回答这问题时话音里蕴含的五味。
过年了,好怕过年。
不知从何年起,心里有了这种感觉并一年年地递增。
心还年轻,但外圈套着里圈、外圈变内圈的年轮的增多,早已没了童年懵懂的无拘无束、少年时的无忧无虑。看着满地跑的儿子,肩头感觉到沉重份量的增加。转望小外甥睿睿,他眼里没有自已童年时盼着过年新衣服的欣喜,也没有过年好犒劳几天肚子里馋虫的渴望。
巷尾街头,努力搜寻着点燃几颗鞭炮时那慌忙欢乱的孩子的身影,不知何故好想好想找寻那种孩童的感觉,可换之的是百子鞭的震耳欲聋、焰火的五颜六色……
接下来的几天,将是嘈杂繁乱的几天。
现今民俗的延伸,人们祈富发财的愿望,似乎更呈繁荣昌盛之势有增无减,凭添了几多烦躁无奈。一年工作下来,真怕这惊咋的爆竹侵扰。休假的几天,换来的是心灵的骚扰、精神的疲惫。
“时光匆匆忙一年,吃吃喝喝又过年。”韩博钻进大姐韩芳从东海开回来的奥迪,情不自禁感叹起来。
李晓蕾朝非常想跟睿睿玩,睿睿又不带他玩的儿子摆摆手,回头笑道:“过年不就是吃吃喝喝么。”
“开吃吧,今天几顿?”
提起吃饭,其实李晓蕾一样头疼。
她系上安全带,从小坤包里取出“商务通”,拔出手写笔点了点,“今天除夕,谁不要回家吃年夜饭,全安排在中午。先去侯厂那儿吧,他跟别人不一样,聚聚就行,对是不是一起吃顿饭不是很看重。”
老领导崇尚君子之交淡如水,真不拘小节,好久没见,韩博怪想念的,欣然笑道:“也行,听你安排。”
集市上全是置办年货的乡亲,从家到镇南桥头开了十几分钟,一上思丝公路人和车就少了,半个小时不到便抵达侯厂在城南镇的老家。
路上打过电话,同样难得回老家陪老人过一次年的侯秀峰,正同已经是一个大姑娘的女儿侯晶晶在老房子门口等待。他是夜里回来的,而且是临时决定回思岗过年的,许多人不知道,不然这会儿绝对门庭若市。
车开不到他家门口,只能停在大路边。
打开行李箱拿出一箱牛奶和一箱水果,正准备往前面老宅走,侯晶晶沿田埂飞奔过来,穿着一身洁白色的羽绒服,在一片灰褐色的田地里格外显眼。
没看见小弟弟,侯晶晶一脸失望,气喘吁吁埋怨道:“韩叔叔,晓蕾姐,絮絮呢,你们怎么不把絮絮带来!”
“我倒是想带,他不要我们,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不让。”
“絮絮真可怜,我从小没父爱,他不仅没父爱,连母爱都没有。”
韩博笑道:“他可怜,他过得不要太幸福,跟小皇帝似的。”
李晓蕾挽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大丫头,忍不住调侃道:“晶晶,你这么喜欢小孩,干脆找个男朋友结婚,自己生一个。”
“结婚,生孩子,有没有搞错,我今年才20!”
“20怎么了,我妈20岁已经生下我姐了。”
“时代不一样。”
侯晶晶不想聊这个话题,转身嘻笑道:“韩叔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我倒是想给,关键是你敢不敢要。”
“你可以偷偷给。”
“你爸问起来呢?”韩博朝站在前面树下一边挥手一边接电话的老领导努努嘴。
“你别告诉他。”侯晶晶狡黠一笑。
“我从不撒谎的,再说你爸什么人,火眼金睛,是真是假,一眼能看出来。”
“小气!”
“谁让你是侯家大小姐。”
“姓侯没人权。”侯晶晶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唉声叹气。
说说笑笑,三人走到老宅门口。
侯秀峰习惯性地看看小两口手中的东西,确认不是很值钱,只是一点心意,微笑着点点头,握握韩博手,三言两语结束通话,收起手机问:“韩博,晓蕾,絮絮呢?”
他果然会问!
韩博一脸尴尬,李晓蕾急忙解释道:“侯厂,您知道的,他跟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时间长,家里又有我姐的两个孩子一起玩,不愿意跟我们出来。”
“孩子跟孩子好,正常。”
“晓蕾,韩博,全准备好啦,进来,吃茶。”
梁老师走出来热情招唿,系着围裙,戴着袖套,俨然一个家庭主妇。儿子儿媳妇和孙女难得回来一次,两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也跟着一起招唿。
吃茶是思岗的一种招待客人的习俗,并非光喝茶。
堂屋的八仙桌上摆满各种点心、糖果和拌豆腐丝之类的小菜,其实就是吃饭。
两位老人象征性的吃了几筷子,去厨房准备午饭和晚上的年夜饭。周围有邻居过来串门,梁老师要出去接待,李晓蕾被侯晶晶拉到房间说悄悄话,不一会儿桌上就剩下两位男士。
“县委副书记了,看样子大西南没白去。”侯秀峰放下筷子,笑看着曾经的丝织总厂保卫科副科长。
韩博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侯厂,您别开玩笑啦,这个副书记怎么来的,我好像在电话里跟您说过。”
“就知道老卢不会安生,这样也好,他那样的老同志搞扶贫最合适。”
回到老家,看到老部下,侯秀峰不由想起当年在思岗工作的情景,点上根烟,感叹道:“思岗这些年变化不小,县乡两级主要领导变化更大,杨县长也干不了几天,下车再回来,别说我见不着几个熟人,估计你也一样。”
“我跟您不一样,公安队伍人员流动不大。”
“差点忘了,你这个县委副书记只是挂个名,说到底还是一个警察。”
“当警察挺好,不需要操那么多心。”韩博嘿嘿一笑。
侯秀峰认识韩博不是一天两天,人各有志,知道他就喜欢当警察,不无感慨地说:“打击犯罪,匡扶正义,充满神圣感和职业成就感,是挺好的。”
“还得感谢您当年给我这个机会,要不是您帮忙,或许我这会儿跟姜科长一样在丝绸集团看大门。”
“委屈老姜了,这么多老同事中,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老姜。”侯秀峰拍拍腿,遗憾地说:“他是军转干部,副营转业,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这么好的一个国家干部变成了企业职工,变成一个门卫,退休待遇差多少啊!”
“这不关您事,公务员过渡时您已经调走了。”
“第一次改制是我主持的,说到底还是我没安排好。”
“他从来没埋怨过您,他现在儿孙满堂,日子过得也不错。”
“你们常联系。”
“经常通电话,家里有什么大事小事全跟我说,去年还带老伴去东海玩了一趟,我爸接待的,在东海玩了一星期。”
不忘本,当年没看错人!
侯秀峰满意的点点头,看看刚收到的短信,笑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服从组织安排……”
韩博将现在的工作情况简单介绍的一下,侯秀峰沉吟道:“调到公安厅,调刑侦总队,这个舞台正适合你,林书记真是知人善用。”
“我也觉得我适合干事务性的工作,搞党务和政务真不行。”
“不是不行,是不感兴趣。”
侯秀峰瞥了他一眼,说起正事:“韩博,我一个中-央-党校的同学在西广一个市担任政法委书记,这不是春节么,打个电话,拜个早年,在电话里他提到一个案子,搞得他很头疼的案子,确切地说是一个死囚,我向他推荐了你,看你能不能帮上忙。”
协助兄弟公安机关办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有时候遇到一起疑难案件,案发地公安局会一位甚至几位同行帮忙,请得主要是痕迹、画像方面的刑事技术专家。
干一行爱一行,韩博对疑难案件很感兴趣,不禁问道:“被一个死囚搞得很头疼,侯厂,他们是证据不足,还是真搞错了?”
“没搞错,也不是证据不足。”
侯秀峰托着下巴,紧盯着他双眼说:“那个囚犯因为故意杀人被判死刑,结果押上刑场三次,始终没能执行。不是有多深的背景,不是有多少关系,而是一上刑场他就交代哪年哪月在什么地方杀过另一个人。
人命关天,这个情况必须搞清楚,只能枪下留人。不查不知道,一查果然确有其事,只能补充侦查。由于时间过去太久,另外两起命案的证据不太好收集,并且谁也不知道再次把他送上刑场,他会不会又交代出第四起!”
“血债累累的杀人狂!”这个的案例韩博真头一次遇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我那位同学想一鼓作气,把另外两起命案的证据收集齐,把他没交代出来的余罪挖出来,再把他送上刑场,结束他罪恶的一生,给被害人及被害人亲属一个交代。”
“另外两起命案时间过去太久,我去不一定能帮上忙。至于他有可能没交代的犯罪事实,这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审讯专家,最好是懂心理学的专家。”
既能帮朋友忙,又能让老部下露脸,这样的机会侯秀峰可不会错过。
他从条桌上拿来纸笔,写下一个电话号码,微笑着说:“我问过,他现在需要一个既懂dna检验分析,会勘查现场,会破案,又精通法律的专家。至于怎么击溃那个家伙的心理防线,让他把其它罪行老老实实交代出来,你不是在公大呆过一段时间么,可以推荐一位这方面的专家。”
当警察当到现在这一步,韩博觉得每一个嫌犯都是“老师”,从他们身上能学到许多在其它地方学不到的东西,很想见识见识那个杀人狂。
“侯厂,我个人没问题,其实我对这个案子挺感兴趣的,只是我现在相当于借调,要么不过去,一过去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怎么跟上级说。”
“这个问题你不要担心,他们可以跟你们省厅联系,协助同行办案是露脸的事,你们领导怎么可能不同意。”
“好吧,只要单位没意见,我个人随叫随到。”
“真是干一行爱一行,让你干别的肯定没这么积极。”
“瞧您说的,我只是对疑难案件感兴趣。”
韩博笑了笑,岔开话题:“侯厂,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说说焦汉东书记。他比我跟您有缘,居然稀里煳涂在您手下工作,现在怎么样,我整天忙这忙那,一直没顾上跟他联系。”
侯秀峰笑道:“比你强,干得有声有色,已经是代县长了。”
“他参加工作多少年,副乡长、乡长、镇党委书记、县委常委,工作经验多丰富,能把良庄搞那么好,当然比我强。”
“良庄出人才,这一点不得不服气。”
侯秀峰又拍拍大腿,感叹道:“归根结底,还是老卢树立了一个好榜样,带了一个好头,你一个,焦汉东一个,再加上陈文兵,一个乡镇走出三个副处级、正处级干部,不容易!”
没想到他对老卢的评价这么高,韩博把老卢当成亲人,很感动,下意识问:“侯厂,您知道陈文兵的事?”
“焦汉东跟我说过,举贤不避亲,这个忙你应该帮。”
“幸好遇到林书记,换作别的领导,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侯秀峰知道这事对他来说有多难以启齿,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脸色一正:“韩博,你推荐的人,你就要对组织上负责,我建议你这两天抽个时间跟他谈谈。”
“好的,我回头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哪天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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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外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家家户户高高兴兴过大年;丝河派出所羁押室里,阎中洋正在过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除夕。
昨晚被带到派出所,问事情经过,做好笔录,签字画押,折腾到凌晨三点,被关进这个装有铁栅栏的房间。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一个协警在栅栏外看管,不许打电话,接听也不可以,只能上厕所。里面没空调,没床,只能站着、蹲着或席地而坐,站着累、蹲着腿麻,这么冷天更不能坐地上。
阎中洋哪里睡得着,不时跟协警交谈。协警被问得不厌其烦,最后说了一句很深奥的话:“行政拘留是结果,刑事拘留是开始。”
行政拘留也好,刑事拘留也罢,怎么能因为这点事被拘留?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这么能这样?
阎中洋很愤怒,恨透了吴娜,恨透吴家人,恨透这个穷山僻壤的警察。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决定先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肚子饿的咕咕叫,过来换班的协警管他拿了20块钱,去外面帮着去买了点面包和水。
吃玩“早饭”,实在扛不住了,靠在墙角里迷迷煳煳睡着,一直睡到除夕中午。
昨晚做笔录的警察走进来,让他到另外一个房间去采集指纹信息、靠在有标尺的墙上拍照,手里拿着写有姓名的小黑板。然后签刑事拘留通知书,通知书上显示刑拘三天。然后又说先三天,三天后可能延长到七天。
强龙不压地头蛇,虎落平阳被犬欺!
阎中洋暗暗安慰自己,七天没什么大不了,就这么点事难道还能关一个月,等劳资出去有你们好看,公安厅、检察院、法院、人大、政协……要是这些部门全不管,就是省委省政府上-访,就算拔不了你们这身警服,也要让你们知道点厉害。
打定主意,下定决心,回到羁押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做笔录的警察过来让给家里人打电话,警告不许乱说话。为了不让父亲和老母亲担心,阎中洋故作镇静,告诉他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最多七天就能出去。
打完电话,警察让清点旅社送来的包,只留下三样东西:钱、皮带、手机,其它东西放到角落里,说是要交给家里人。
紧接着说可以走了,和协警坐进警车。
警察坐在驾驶座,一个协警坐在副驾驶,他和另一个协警坐在后排,手铐在后面的钢管上。警车就这样缓缓开出派出所,没直接去看守所,先去医院体检。说是体检,其实只是量了下血压。
阎中洋的心情不算沉重,因为事情经过了20多个小时,人早已平静。自以为的7天拘留,也不值得情绪激动。
警车从医院出来一路疾驰,大约30分钟便抵达目的地的大门。
车缓缓驶入,前面出现一块指示牌,左转是看守所,右转是拘留所。警察毫不犹豫地往左开,到了这里阎中洋心情发生巨大变化,这里的一切尤其气氛跟之前想象中明显不一样,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车开到看守所门口,下车,解开手铐。
门口有一个岗亭,里面有个武警。
警察和武警说了几句,黑色铁门打开,尾随警察而入。警察来到柜台,一个有点像银行的柜台,区别在于玻璃不是完全封闭的,下面留了大约20厘米的空档,便于交接资料和物品,帮他办理“入住手续”。
看守所里原来一样有协警,过来三个人,两个五大三粗,40多岁,身高都在175遇上。另一个20岁出头,长得倒蛮干净的,但看上去却很凶。
“过来,把衣服脱掉,没听见!”
阎中洋愣住了,下意识回头看向送他来的警察。
警察办完手续,给柜台里的人递上一根烟,回头道:“他是江城人,听不懂思岗话,跟他要说普通话。”
“江城人,江城人倒没怎么见过,进去,现在听懂没有,进去把衣服脱掉!”年轻的协警把他往笼子里一推,用一串钥匙敲击着铁栏杆,一个劲催促。
把衣服裤子统统脱光,只留内裤。把脱下的裤子衣服从笼子里塞出去,交给另外两个协警。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
阎中洋冷得瑟瑟发抖,正狐疑,只见笼子外面的两个协警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钳子,把衣服裤子上的拷钮、拉链头等金属配件,以及松紧扣、松紧带等东西全部破坏并丢弃。
协警把“加工”过的衣裤还给他,顺便给了一个神奇的东西一对尼龙搭扣,两片正方形的拖着约10厘米的尾巴。
阎中洋接过看看,百思不得其解,鬼使神差问:“干什么用的?”
“没用过这么先进的东西吧?”一个协警举起刚抽出来的皮带,一边比划一边侵带嘲笑地说:“这是当裤腰带用的,这儿打个结,左右各一,搭扣就可以扣住裤子,防止掉下来。”
好吧,虎落平阳,一笑了之。
派出所的警察走了,看守所的警察过来了,等他穿上看守所的外套,一件带格子的棉袄,一条黑色棉裤,不缓不慢带着他往里走,两个协警跟着后面。
又是一道门,左侧有个锁。
警察掏出钥匙打开门,继续往前走,左转,又是一道门。警察用钥匙打开第二道门,又跟着进去。直到五分钟前,才知道这个监区叫“过渡仓”。
进看守所说明犯的事不小,最轻会判刑,最重甚至可能会被枪毙。
进看守所要先进过渡仓,任何人都必须进,这是学规矩的地方,让你适应这里。“过渡仓”里有个特别的人叫“学习员”。
他一样犯过事,可能事情不大,也可能有关系,被管教(管教民警)委以重任,教新来的人背监规,三天内必须倒背如流,不然就要受罚。
“又不是不认字,念!”学习员不仅有烟抽,居然还有打火机,坐在靠门口的铺上,叼着烟一脸严肃。
里面有五个“难兄难弟”,可能是前几天进来的,全老老实实。
没吃过猪肉不等于没见过猪跑,搞不好他就是传说中的“牢头狱霸”,阎中洋可不敢得罪他,在几位前辈注视下走到最里面,蹲下一起念了起来。
“一,必须服从管理教育,不准抗拒,阻碍管教人员和武装民警依法执行职务;二,必须保持看守所秩序良好,不准喧哗吵闹,不准打架斗殴,不准在监室内搞娱乐活动;三,必须老实交代问题,不准隐瞒犯罪事实,不准串通案情,不准互相策划对抗审讯,审判;”
“四,必须认真学习,接受改造,不准拉帮结伙,不准散布反动污秽言语,不准抢吃他人食物,不准强占他人财物;五,必须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准传习做案伎俩,不准教唆他人犯罪,不准欺压,凌辱,殴打他人……”
与此同时,他父亲阎天宝和他母亲张桂珍正急得团团转。
大过年的,这么闹这一出,那女人也太歹毒了!
张桂珍越想越愤怒,让老伴赶紧收拾行李,自己则站在客厅里打电话:“中海,他是你弟,亲弟弟!跟如心说一声,年夜饭不吃了,快去租辆车,送我和你爸去思岗。”
“二姐,我桂珍,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怀好意,她是故意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还有孩子,要不是故意的,她能这么陷害中洋?我不认识人,你妹夫老实巴交也不认识什么领导,二姐,全靠你了,公安的,法院的,检察院的,只要能找到人就行,现在办事全靠关系。”
“小刘,我张阿姨,别拜年了,我家出事了,出大事,你中洋哥被吴娜那个坏女人害了,陷害!两口子吵架,她跑回娘家,大过年的,中洋带着新新去说好话,接她回来过年,她倒好,报警,告我家中洋,人关进看守所啦!”
张桂珍越说越激动,砰砰拍着桌子:“我就是这个意思,思岗的公安凭什么管江城的事,再说两口子拌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穷山恶水出刁民,吴家人,他们那个地方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好的好的,谢谢啊,让你见笑了,阿姨也是没办法,好好好,我等你电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阎天宝觉得这事儿子有责任,老伴一样有责任,忍不住探出头:“桂珍,要不给亲家先打个电话,跟老吴好好说说,大不了我替中洋给他赔罪,给小娜赔罪。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又不是什么冤家,我们是亲家。”
“赔罪,赔什么罪,老昏头了你!”
张桂珍气得暴跳如雷,抓起杯子往地板上一砸,“这么大岁数,活倒过去了,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吴家人在背后使坏,要不是他们买通公安,思岗的公安会咸吃萝卜淡操心管这闲事?”
“中洋是动手了。”
“中洋动手,吴娜就没动手,你老煳涂,你眼睛也瞎了?中洋脸色,脖子上那是谁抓的?”
阎家一直是她当家,阎天宝窝囊一辈子,硬气不起来,暗叹一口气继续收拾行李。
不一会儿,有电话打进来。
老太太平复平复心情,回到餐桌边接听。
“钱律师是吧,您好您好,对对对,大年三十,真不好意思,费用不是问题,思岗是什么地方,看守所又是什么地方,我现在就想见到我家中洋,不能让他在那里面过年,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保出来!”
大表哥家小儿子帮着找的律师,正在谈的是一件大事。
阎天宝顾不上再收拾东西,急忙跑到客厅,只听见律师在那头说:“张阿姨,刘军跟我简单说了一下,我认为问题不是很严重,您先别急,您先告诉我他们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
“电话是中洋打的,说他正在思岗县丝河镇的派出所,说要拘留他3天。后来一个派出所的人接电话,问我们去不去拿什么通知书,要是不去就把通知书寄过来。”
“是行政拘留还是刑事拘留,您儿子在拘留所还是在看守所?”
“好像是刑事拘留,我没听清楚,不就三天么,行政刑事有什么两样!”
听上去这不是一个大案子,但思岗县公安局能对他儿子采取强制措施,说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毕竟这涉及到案件管辖权,搞不好他们会搬石头砸自己脚。
钱律师想了想,解释道:“张阿姨,经常有当事人的家属跟您一样分不清看守所和拘留所的区别。其实两者的差别非常大,如果亲友被关押在看守所就表明他涉嫌刑事犯罪,要经过侦查、审查起诉、审判三个阶段,所以关押时间会比较长,正常情况下一个刑事案件从拘留到出判决,快的三个月,慢的一年半载。
如果亲友被关押在拘留所就表明他只是接受治安处罚或者行政处罚,最长关押时间15天,即使是几种违法行为并罚也不会超过20天。”
“他说3天!”
“张阿姨,刑事拘留的时间是可以延长的。”
“钱律师,您等等,我再打电话问问。”
“好的,这个情况很重要,必须先搞清楚。”
按照丝河派出所民警留下的号码回拨过去,大年三十派出所一样有民警值班,只是不是办理这个案件的民警,那边确认是刑事拘留不是行政拘留,张桂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再给律师打。
“刑事拘留,这就麻烦了。”
“怎么麻烦,钱律师,您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大过年的,我知道麻烦您和我们一起去思岗不合适,能不能帮我们找找人?坐牢,别人怕,我不怕,我去陪中洋,我陪他一起在看守所过年!”
最疼爱的就是小儿子,想起儿子,想起孙子,张桂珍老泪纵横。
她说了,费用不是问题!
钱律师权衡一番,凝重地说:“张阿姨,关押在看守所,这就需要刑事辩护律师提前介入,因为涉嫌刑事案件关系到一个人的自由,留给我们律师的时间越充裕,能为您儿子做的工作就越多。
并且刑事案件只有律师才能正常介入办理,就算嫌疑人的近亲属也无法见面,更不用说了解案情。看样子我要走一趟,您去不去倒不是很重要,因为去了也见不着。”(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六章 古支书的怨念
思岗习俗,大年初一呆在家里,大年初二出去串门拜年。
韩总、老李总、姐夫李泰鹏,昨晚又跟生意做得比较成功的几位邻居打了大半夜牌,韩妈、李妈、姐夫李泰鹏的母亲看春节联欢晚会看到12点多。
李晓蕾和大姐韩芳陪三个孩子疯了一个晚上。
一家人全累坏了,大年初一早上全在家睡觉。
开门,上香,放炮,打发大年初一上门“唱道琴”(一种乞讨的方式)、“唱凤凰”(一种闹春节要喜钱的方式)这些事全落在韩博身上。
点上香烛拜神,点上门口的大斗香(一种扎成宝塔装的巨香),只是一种习俗,并非封建迷信,作为一个思岗人韩博全会,按照程序一丝不苟进行。
确认家人不要10点不会起床,先给自己煮一碗汤圆,吃完坐到客厅里开始准备红包。
韩总有钱,出手大方,名声在外。
只要他回来过春节,十里八乡“唱道琴”、“唱凤凰”、“送财神”,还有那些什么道具也没有,两手空空跑过来说吉利话讨喜钱的人,都会把韩家当成第一站。
今年同样如此,来了一拨又一拨。
“唱道琴”的单枪匹马,“唱凤凰”的一来就是一帮,扛着一个用彩纸扎的大凤凰,他们不是乞丐,全是周围的村干部,对韩家知根知底。平时谁家有事跑过去吃吃喝喝,春节就干这个,据说春节期间“唱凤凰”赚的钱,能顶他们大半年工资。
他们在门口边摇晃边唱,歌词是为老韩家专门编的。
祝韩总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祝韩局长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祝李行长工作如意,青春永驻;
……
从老爷子一直“祝”到小朋友,韩家人一个不会落下。
韩家早习以为常,按人数办,一个人一个红包,一个红包里装50块钱,前面几个“唱道琴”的和两手空空的打发走了,“唱凤凰”的村干部赖着不走,一个劲儿唱,反复唱。
胸前挂着个黑皮包,专门负责收钱的村会计,唱了两句跑上来嘿嘿笑道:“韩局长,韩总生意越做越大,你年年有进步,这个也要水涨船高,进步进步嘛。”
他话音刚落,后面开始敲锣,不约而同起哄,再次祝贺韩局长年年高升!
惯出来的臭毛病,当我家是开银行的,就算是开银行的,凭什么总是被你们敲诈勒索?
韩博最见不得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韩博同样不是好说话的韩总,又散了一圈烟,一脸歉意地说:“各位各位,工资大概多少你们心里有数,我爸跟我岳父昨晚喝多了,到现在没醒酒,我就这么点预算,一个月工资都拿出来了,谢谢,谢谢,就这样吧,还有好多家没去呢,是不是?”
“韩局长……”
“各位慢走,也祝各位新年大发。”
连哄带骗,连哄带推,好不容易才把这帮瘟神打发走,临走前还被他们顺走半条软中华。
打劫打到公安局长家,居然让他们得逞了,韩博很郁闷。
收益远远低于预期,那么吉利的歌词白编了,“唱凤凰”的领队、丝河村前任支书古三林也很郁闷,走出韩家便不快地说:“韩博这个人不爽快,不帮忙!比他老子差远了,有那么硬关系,有那么多钱,难怪混到现在还是个副处,还被调大西南去了。”
“是不爽快,他家没五千万也有四千万,一个人五十,把我们当要饭花子。”一个村干部回头看看韩家大院,一脸不屑。
“古支书,不帮忙什么意思,没家乡观念?”
“你不知道,老陈知道,当年要不是我帮忙,他家这宅基地能批下来,他家这房子能盖起来?本来以为多个朋友多条路,结果我家小琳警校毕业,正规警校,凭本事考上去的,请他跟县公安局领导打个招唿,他连个电话都不愿意帮我打。”
邻村的一个干部不知道这些情况,好奇地问:“后来呢?”
“我家小琳争气,不帮忙拉倒,自己考,考了两年,不是考上县公安局,直接考市局,现在在交管局车管所。”
“老古,有些话我们能说,你不能说。你不在乎,你也要为你家小琳着想。”
古三林脸色一正,气唿唿说:“我会怕他,开什么玩笑!人走茶凉,他都调大西南去了,难道还能再管南港公安局的事。”
牢骚归牢骚,不能耽误赚钱。
从老韩家出来,看见一家砸一家门,在人门口“唱凤凰”,有钱人大多住在镇上,走到哪儿唱到哪儿,竟稀里煳涂唱到派出所附近。
赚钱是挺快的,不过也挺累,不光腿走酸了,嗓子也唱干了。
古三林从会计的包里取出保温杯,拧开一看水早喝完了,招唿道:“你们接着往前走,我去派出所倒点开水。”
“帮我也倒点。”
“好的,杯子全给我。”
作为曾经的镇政府所在地村支书,派出所里没古三林不认识的人,绕过一辆悬挂江城牌照的轿车,正琢磨这是谁家孩子出息了,开小轿车回来过年,生怕车被刮坏停派出所门口,突然听见里面有人哭哭啼啼。
“老王,新年快乐,祝新年抱孙子。”
“古支书,也祝你早点抱外孙。”
协警老王走出传达室,一看他抱着的几杯子就知道要干什么,先帮着接过来,放到里面办公桌上,旋即拿出盒烟。
“别拿了,抽我的。”
唱一早上“凤凰”,不光收到一大堆红包,也收到一口袋香烟。从韩家顺的整包软中华舍不得拆封,揣里面口袋里,古三林从外面口袋里抓出一把散烟,挑出一根好的递给老王。
“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哭什么?”他也点上一根,把自己杯子倒满开水,捧着保温杯站大门口问。
“新湖三组吴云生的亲家母,夜里从江城赶过来的,她儿子把吴家闺女打了,肋骨都打断了。吴云生跟韩总是亲戚,吴家丫头跟韩博小时候就是一对儿,你说她家儿子这一关能那么容易过?”
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打女人!
江城人了不起,农村人就应该被欺负?
古三林很鄙视这帮城里人,可想到这跟韩家扯上关系,想法又有点变化,喝了一小口水,似笑非笑说:“敢打韩博从小玩到大的女人,她儿子不想混了。”
从小玩到大,在老王听来真算不上什么,小孩儿么,一起玩耍很正常,再说人家是亲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个正在传达室旁边打手机的男子走过来,掏出香烟散了两根,笑问道:“二位,韩博是谁,这事跟韩博有什么关系。”
老王一愣,下意识问:“你不是江城人?”
“他们是,我不是,我是南岗的。”
“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我跟阎家人没关系,我跟钱律师是朋友,他没来过思岗,不认识路,大过年的,被他拉过来带路。”
自己人聊聊无所谓,这些事不能跟外人瞎说。
老王可不想丢饭碗,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摆摆手:“瞎打听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姓韩的小子,劳资帮你家忙,你特么不帮劳资,就别怪劳资给你来个落井下石。
一直对韩博不帮忙耿耿于怀的古三林油然而生起一个想法,背对着老王给南岗人使了个眼色,进去把几个杯子倒满开水,跟老王打了个招唿,大摇大摆走出派出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南岗人岂能错过这个机会,不动声色跟了出来,跟出几十米,确认看门的协警看不见,小跑着追上去问:“大叔,我朋友真急,您能不能帮帮忙,给我们指点指点迷津?”
古三林回头看看,把他带到一条巷子里,嘿嘿笑道:“大过年的,我不是不帮忙,是没时间。”
“你抽烟。”南岗人先递上根烟,再摸摸口袋,摸出一个原打算给一个晚辈的红包,往他手里一塞。
“你这是干什么!”
“一点心意,过年么,图个意头。”
打开一看,里面有两百,这钱不要白不要,古三林嘴上说着“怎么好意思”,却把红包直接往口袋里揣。
“小伙子,不是吓唬你,打吴家闺女的那小子完了。我就想不通了,跟吴家做亲,怎么可能不知道吴家有哪些亲戚。连韩博都不知道,被关进去活该。”
“大叔,韩博是谁?”
“以前是我们县公安局党委委员,后来去bj进修,进修回来调到市公安局,当过刑警支队长、技侦支队长、禁毒支队长!韩博跟吴家丫头青梅竹马,打吴家丫头不就是打韩博脸么,韩博能让他好过,不死也要脱层皮!”
果然有背景!
阎家老太太说得没错,那个女人在外面果然有人,而且是南港市公安局的支队长!
南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道:“谢谢,谢谢大叔。”
古三林走出小巷子,想想又回头道:“小伙子,千万别招惹韩博,你知道他以前叫什么,以前叫‘韩打击’!打击你打击他,打击完这个打击那个,心狠手辣,不知道多少人栽他手上。”
…………
ps:感冒好点了,恢复两更,明天争取三更,把之前欠的补上!(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七章 疑点!
原计划初一在家,初二请亲朋好友,初二晚上陪岳父岳母和李晓蕾回bj,在bj呆三天直飞新阳,初七正好上班。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
年后极可能要去西广协助办案,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必须抓紧时间充充电,权当临事抱佛脚。
初二请完外公外婆、大舅二舅、大姨父二姨父等老家亲戚,韩博便把岳父岳母、妻子和小絮絮送上南港飞bj的航班,一个人回到滨江小区的家,跟当年考研一样闭门自修。
dna技术是一项崭新的刑事技术,包含信息、医学、计算机等多个学科知识,知识更新及快。想跟上时代发展步伐,必须向网络学、向书本学、向同行学、向专家学。拥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对于各类疑难技术问题,才能开动脑筋、开展攻关,锻造dna技术这把破案的杀手锏。
看国内的案例和国外文献,不懂之处发邮件向“二所”的专家虚心请教。
技术方面的案例和文献看累,研读年前回来时在省厅拷贝的案卷。
现在刑侦部门任务重,压力大,案件能破就万事大吉,根本没精力去探究案发原因。即将正式调到刑侦总队,不能再跟之前一样光破案,要研究分析各类刑事案件呈现出来的社会现象和深层次问题,探索犯罪规律,研究哪类案件能够防范,哪类案件发生后应该怎么侦破。
相比没玩没了的饭局,相比吃吃喝喝,干自己喜欢的事更自在,不知不觉三天过去了,除了偶尔一二个电话,几乎没人打扰。
或许所站的角度不一样,对一些案件的看法也有所不同。
全省去年发生且破获的命案中,韩博觉得有几起存在一些疑点,这几起案件只有一起在办理,另外几起已经结案了。
翻旧案就是否定别人的判断,几经权衡,韩博还是拨通杜志纲总队在电话。
“杜总队,新年好。”
“韩博,初一不是拜过年么,什么事,是不是提前回来了?”
打这个电话的时机是精心选择的,今天正好是总队长值班,不会影响领导过年,而且领导在单位可以很方便地调阅案卷。
韩博不想卖关子,更不想耽误领导时间,直言不讳说:“杜总队,我这几天一直在家研读去年的命案案卷,发现东萍市的12.18案可能需要再查查。”
去年全省发生的最后一起命案,杜志纲有点印象,说道:“这个案子我知道,专案组定性为普通的流浪汉被杀案,老黄因为这个案子去过东萍,好像已经破了,且证据确凿。”
“从案卷上看证据确凿。”
韩博深吸一口气,盯着显示器说:“凶器初步判读是一把水果刀,连捅十几刀,手段残忍。但尸体处理手法简单,凶手甚至没想过抹去他的痕迹。法医在被害人右手指甲缝里发现抓破的皮肉,左手还紧捏着一块破布条。”
绝不能搞出冤假错案,杜总队不认为韩博是没事找事,下意识问:“有问题吗?”
“这个案子本身没什么问题,办案质量应该算比较高的,专案组的定性有一定道理,但不是没有疑点。”
韩博放下鼠标,翻开自己做的笔记,分析道:“首先,凶手为什么弃尸在果树林里,如果是为掩盖罪行,或延迟发现时间,藏匿在第一现场附近的某个角落不是更好?其次,被害人是一个流浪汉,那么邋遢的一个男人,身上怎么会有一条崭新的领带?再次,凶手既然能想到弃尸,为什么没想到清理被害人指甲缝里的血和皮肤组织?”
“也许是流浪汉因为琐事杀人,他们头脑相对简单,想到一些事,而一些事没想到也很正常。”
“凶手一样是流浪汉,还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流浪汉,甚至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可是去年3月12日,东萍市化肥厂西门外的草地上,同样发生过一起流浪汉被杀案。死者叫陈大全,是被匕首刺死的。
东萍市公安局萍光分局在死者身上发现另一个人的血迹和一个纽扣,四天后,嫌疑人丁新军被抓获,他曾与被害人有过矛盾,血液dna吻合,纽扣也是他一件衣服上的,办案人员在他家找到凶器,一样证据确凿。”
这几个案子很蹊跷,到底有没有搞错韩博一样没底。
不过既然开了这个口,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就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翻翻笔记本,接着道:“我从案卷上发现,丁新军落网之后始终喊冤,甚至请给他提供司法援助的律师作无罪辩护,结果因为直接证据和外围证据形成的证据链无法辩驳,被法院判处死刑。”
“这没什么不对啊!”杜志纲越想越煳涂。
“如果仅仅这一起案件,确实没什么不对的。但我调卷发现,过去一年,东萍市发生的流浪汉遇害案共有四起,分别发生在1月5日、3月12日、5月21日和12月18日。”
小伙子是不是有点神经质,杜志纲提醒道:“韩博,流浪汉和吸毒人员一样属于重大刑事案件的高发人群,一个地级市一年发生三四起这样的案件不足为奇。”
“杜总队,这只是市区。”
韩博真希望自己是错的,凝重地说:“我在调卷中发现,东萍市的两个县,去年同样发生过流浪汉遇害案。一起发生在7月底,一起发生在10月中旬,全市算起来平均两个月一起。”
“有这样的事!”天底下没那么多巧合,杜志纲不由打了个激灵。
“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奇怪的不是这种案件,而是案件发生的时间和案件证据锁定嫌疑人的方式,以及……”韩博心里还有其它疑问,只是还没有想得那么清楚。
难道真是连环杀人案,不仅连环杀人,还栽赃嫁祸!
杜志纲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都是用匕首杀人?”
“不是,有水果刀,有匕首,有砍刀,有板砖,看起来极具随机性。但没有一件作案工具是扔进河里的,也没有一件作案工具是凶手供出来的,都是办案人员搜索现场或搜查凶手住处轻而易举发现的。”
韩博点点鼠标,看着电脑显示器上的一份份物证鉴定报告,说道:“还有dna,被害人身上和凶器上有嫌疑人的血迹,或者在嫌疑人住处搜查沾有被害人血迹的物品,反正都可以相互验证。”
一年发生六七,作案手法不一样,所使用的凶器不一样,可是死的居然全是流浪汉,案件证据锁定嫌疑人的方式居然别无二致,且案发时间存在一定规律!
作为一为老刑警,杜志纲岂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切问:“嫌疑人都被判处了死刑?”
“有三起判了,另外三起在走程序,判的三起中一人死刑,正等最高法复核。一个人死缓,一个人无期。无期的那个叫刘波,他主动承认杀人,但辩称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失手杀死对方的,法官采信了他的口供。”
韩博揉揉发涨的太阳穴,接着道:“我下午联系过看守所,据管教民警说他开始是坚决不肯承认的。可能是有人跟他透过风声,提醒他不承认是死路一条,不如承认,再找个说得过去的杀人理由,推卸掉部分责任,说不定可以保住性命。”
“其他嫌疑人呢?”
“由于时间比较仓促,现在又正值春节,除了刚才提到的那个管教民警,我下午只联系到另一起案件的一个办案民警。他抓捕时他在现场,但他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仿佛成了莫名的帮凶。他感觉嫌疑人根本不像凶手,被抓时茫然不知所措,直到被押上审判台,他还坚定地认为警察搞错了,不用多久就会放他出去。”
“单个案件都没问题,联系到一起就有问题了。”
“也不能算问题,只能说存在疑点。”
杜志纲习惯性地敲敲桌子,沉吟道:“如果这六起案件存在某种关联,那应该不是很难查,只是凭现有的证据,不是证据,只是疑点,很难百发百中确定六个嫌疑人是冤枉的,不具备串并条件。”
搞错一起冤假错案已经很可怕了,一下子搞出六起那是什么概念!
韩博知道领导很为难,既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提醒,又油然而生起一股莫名的负疚感,仿佛是在否定东萍市同行的判断。
可是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不禁脱口而出道:“杜总队,人命关天啊。”
“是啊,这种事不能顾前瞻后。我想想办法,先枪下留人,等你回来组建一个工作专班,以调研的名义去东萍,查个水落石出,查查这几起案件到底有没有关联。”
作案这种事,作得越多,留下的破绽越多。
这六起案件真要是存在关联,真要是有一个狡猾的连环杀手,那么只要认准方向彻查六个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真凶不管多狡猾也无法骗过公安机关,毕竟谁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
就算凶手是变-态杀人狂,与被害人没有恩怨,只是想杀人,他一样会在六个被害人身边出现过,只要基础工作做得够细,总有办法能把他交叉比对出来。
老领导介绍的那个“活儿”不是很迫切,那个一上刑场就交代杀过其他人的混蛋难逃一死,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已经让他苟活两年多,不在乎让他多活几天。
东萍市的几起案件不一样,必须抓紧时间查个水落石出,不然一旦执行枪决,有可能被冤枉的嫌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人命关天,韩博一刻不敢耽误,说道:“杜总队,我现在就去东海,今晚的机票应该不难买,用不着等初七上班。”
“好,订好机票跟我电话,我安排人去机场接你。”
“是。”
……
与此同时,距滨江小区十几公里的南港-市委市政府信-访办公室值班人员,正在接待三个很奇怪的上访者。
江城人跑南港来上-访,不光有当事人亲属,甚至还有一个律师。
更搞笑的是,他们来告状居然连情况都没搞清楚,信誓旦旦声称市公安局的韩博支队长生活作风有问题,跟一个有夫之妇鬼混,甚至知法犯法、以权压人,打击报复有夫之妇的丈夫。
市公安局正副支队长十几个,换作别人信-访-办王副主任不一定认识,但韩博太有名了。市政法委陈书记器重的干部,全市政法系统曾经的明星,破获过好几起大案,哪个市领导不知道他。
来了,就要按程序办。
收下他们提供的反应材料,询问具体情况,认认真真做完记录,王副主任跟部下对视一眼,不动声色问:“张桂珍同志,您说韩博与您儿媳妇吴娜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多年了,丝河人个个知道。”
“很多年是多少年?”
既然来上-访,所反应的情况必须有说服力。
张桂珍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退休前也是一个企业的干部,恨恨地说:“吴娜去江城上学前他们就有一腿,我儿子瞎了眼,稀里煳涂娶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就因为她经常回思岗跟姓韩的鬼混,两个人感情不合离婚了。”
“吴娜跟您儿子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
张挂珍对答如流,瞎话张口便来。
都说农村有泼妇,看样子大城市一样有蛮不讲理的女人。
王副主任彻底服了,问完所有问题,脸色突然一变:“张桂珍同志,你要为你所说的话负责,不能捕风捉影,更不能诽谤,否则就要承担法律责任!”
“什么意思,你们官官相护?”
“还胡搅蛮缠!”
王副主任啪一声拍了桌子,声色俱厉:“你反应韩博同志的问题,你见过韩博吗?你知道他今年多大,知道他的履,知道他在哪个单位工作吗?”
刚才慢声细语,居然说翻脸就翻脸。
张桂珍吓一大跳,阎天宝更是吓得不敢抬头,钱律师发现苗头不对,小心翼翼问:“王主任,您认识韩博?”
“你们不认识,我认识!”
大过年的跑过来瞎胡闹,王副主任岂能给他们好脸色,冷冷地说:“信口开河,往一个无辜的干部身上泼脏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时间完全对不上!吴娜经常回思岗跟韩博鬼混?她回思岗能见着韩博吗?
你们说的那个时间,人家在bj进修;你们说得第二个时间段,人家正被公安部抽调到南方办案;第三个时间段更是一个笑话,人家已经调到大西南工作去了,他是国家干部,是人民警察,不是神仙,不会分身术,怎么跟吴娜同志鬼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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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跟时间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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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珍跑过来反应韩博的问题,王副主任并没有按正常程序办理,原因主要有两个:
一是她属于很明显的诬告,反应的情况自相矛盾、漏洞百出,光凭这些去调查一个干部简直是一个笑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说起来很简单,具体到一个人身上却是另一回事,涉及到一个人的声誉,不良影响一旦造成很难挽回。
二来韩博早调走了,南港-市委市政府只管南港的人和事,邻市的都管不着,何况邻省的干部。
态度很严肃甚至很严厉,摆明了这事他们不管。
张桂珍很难接受,一钻进儿子租的车便急切地问:“钱律师,他们官官相护,现在怎么办?”
支队长是副处级干部,想扳倒一个支队长谈何容易,并且人家说得很清楚,姓韩的现在不是南港-市公安局的干部。
“张阿姨,中洋确实打过吴娜,而且造成了轻伤。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中洋态度好一点,能够承认错误,我们再想办法征得吴家人谅解,也就是拘几天的事。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只会逼他们上纲上线,一旦他们公事公办,进入司法程序,真可能会判刑,说不定连缓刑都很难争取。”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钱律师本来就不赞同她跑过来告状,岂能再跟着她瞎胡闹。
张桂珍是很强势,但不是傻子,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关键是吴家也请了律师,吴家律师提出的条件让人根本无法接受,不光要离婚,还要赔偿损失,甚至要新新的抚养权!
新新是她从小带大的,一天看不见晚上都睡不着觉,真要是答应这个条件,新新以后就不再姓阎而是姓吴了,自己的孙子不仅要跟人家姓,以后想见一面估计都不容易。
最让她沮丧的是,吴娜现在有钱!
只要有钱,小孩子很好哄的,用不着三五年,新新对他爸爸,对爷爷奶奶就不再有感情。
“不行,我不同意,中洋也不会同意。”张桂珍清楚地明白一旦答应就会永远地失去孙子,态度非常坚决。
跟她跑了三天,钱律师算明白了。
这不只是一起刑事案件,同样是一起民事案件,焦点并不是关在看守所里的阎中洋,而是她那个宝贝孙子,可能还涉及到她儿媳妇在江城的财产。
真不会过日子,有一个能干的儿媳妇应该哄着,哪有这么干的。
钱律师暗骂一句,沉声道:“张阿姨,主动权在人家那边!说句不中听的话,吴娜根本不在乎您和中洋同不同意,她已经做好通过法律渠道解决问题的准备,复婚前进行过财产公证,现在又请了律师,甚至给我们下最后通牒。”
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会闹出这样!
阎天宝越想越难受,忍不住问:“钱律师,她真要是告,这官司我们能打赢吗?”
“胜算不大,请谁来都没用。”
一直保持沉默的阎中海抬头看看后视镜,冷不丁问:“钱律师,如果官司在江城打呢?”
“民事的肯定在江城打,不过胜算一样不大。真要是走到那一步,中洋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吴家肯定会不依不饶,公安肯定会上纲上线。”
“您不是说思岗公安局没有管辖权吗?”
“我没说过他们没有,只说过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不会管。对于刑事案件管辖权有明确规定,几个公安机关都有权管辖的刑事案件,由最初受理的公安机关管辖,他们是最初受理的。”
钱律师顿了顿,补充道:“对一些管辖不明确或有争议的刑事案件,可以由有关公安机关协商。协商不成的,再由共同的上级公安机关指定管辖。中洋这个案子的管辖权有争议,关键江城市公安局不太可能因为中洋来跟南港-市公安局协商。
就算你们能找到大关系,江城市公安局愿意帮这个忙,也要看南港-市公安局同不同意。要是南港-市公安局不同意移交,那就要找公安厅,由公安厅指定管辖,这可能吗,这现实吗?”
别说找市公安局的关系,分局都不认识几个人。
更重要的是,吴家有一个大靠山,姓韩的虽然调走了,但他在思岗县公安局乃至南港-市公安局干过,谁不给他面子,就算能找到江城市公安局的关系也不一定管用。
没想到吴家居然有这个硬的后台,张桂珍越想越憋屈,无力地说:“钱律师,我们见不到中洋,你能见到,你帮我问问他的意思。”
“好吧,我帮您问问。”
……
与此同时,韩博已经赶到了东海机场,准备搭乘一个半小时后飞新阳的航班。
不是一个来的,想到这次回去的任务,从滨江小区出来前又给杜总队长打过电话。有一个嫌犯即将被押上刑场,人命关天,搞清六起命案到底有没有关联比什么都重要,杜总队长同意他的提议,请南港市公安局刑警副支队长周素英和一名技术民警,带着心理测试设备一起前往东萍市协助调查。
时隔一年多,曾经的搭档又能够再次合作,周素英很兴奋。
能帮老领导忙,能出省协助办案,刑技中心心理测试室民警小倪也很高兴。
一到机场就跟韩博走进东航贵宾室,打开笔记本电脑,抓紧研究韩博刚用u盘拷贝给她们的案件材料。
“韩局,vip卡是晓蕾的吧?”贵宾室很清静,航空公司地面人员的服务态度好的惊人,周素英喝了一小口饮料,一边看材料一边问。
“我的,她的卡人也不让进。”
“你怎么可能有。”
“别瞧不起人,我怎么就不可能有,这是看里程的,去年上半年我三天两头坐飞机,不知道积累了多少里程,差点染上非-典。”
想起来了,他去年协助部禁毒局领导办案,今天这儿明天去那儿,几乎成了“空中飞人”,积累的里程估计有几十万公里。
周素英嫣然一笑,不再闲聊,专心致志看案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搞清楚大致情况,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看四周,俯身道:“韩局,如果这几起案件真有关联,那几个嫌疑人真是冤枉的,那这一连串凶杀案就必须快侦快破,否则会发生第七起乃至第八起。”
小倪同样惊呆了,喃喃地说:“真凶一天不落网,杀戮一天不会停止!”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韩博点点头,面色凝重。
“嫌疑人那边呢?”
“总队领导正在想办法争取时间,但其中一起案件已经审理完了,正在复核阶段,最高法一旦核准,一切都要按照规定办。”
死刑判决不是儿戏,枪下留人一样没那么容易。没有正当理由,让一个该枪毙的人多活几天乃至几个月,法律的威严何在?
周素英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因为他要跟时间赛跑,要赶在其中一起嫌犯被押上刑场前搞清真相。
说话间,航空公司地面人员通知登机。
心理测试设备昂贵,办托运不太放心,必须随身携带,好在离春运返城潮还有两天,现在出行的旅客不多,机舱里没几个旅客,有多少行李都放得下。
即将成立的工作专班其实就是专案组,一上专案就别想跟平时一样休息。
韩博系好安全带,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可脑海里全是东萍市的案子,怎么睡都睡不着。
周素英同样睡不着,韩博低声问:“周支队,你有没有碰到过让你寝食难安的案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在安康医院,后来调到刑技中心跟你搭班子,以前当医生,现在搞技术,不负责案件侦破,哪会遇到寝食难安的案子。”
一个警察不破案,想想是挺遗憾的。
周素英回头看看身后,又忍不住问:“韩局,你肯定遇到过,说说,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融入骨髓,时不时闪现在脑海里,感觉遗憾、愧疚、疑惑,几年,甚至十几年后仍能让你半夜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韩博想起“老帅”当年办的旬丽案,想起程文明迄今仍挂在心上的水漂案,紧锁着眉头说:“即将调查的这几起,是我从警以来遇到的最寝食难安的案子。之所以寝食难安,不只是案子本身,还涉及但案件有可能造成的影响,从这个角度看,我宁愿自己是错的。”
如果六起命案确实存在关联,六名嫌疑人确实是冤枉的,那么置东萍刑警于何地,他们接下来又会面对什么?
查出是冤案,得罪人。
查明不是冤案,一样得罪人。
调查这样的案子不光需要智慧,更需要勇气和决心!
周素英能理解他的感受,劝慰道:“韩局,这一系列案件有其特殊性,如果其中真有关联,东萍市局的办案人员包括检察院和法院的人责任也不大。他们以事实说话,以证据说话,并没有刑讯逼供,只能说明真凶非常狡猾,刻意栽赃嫁祸。”
“你知道,我知道,群众不知道,嫌疑人和嫌疑人亲属更不会理解,所以说我真希望自己是错的。”
“别担心,有厅领导支持,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光厅领导支持,娘家也支持,你这位老同事更支持,大过年让你休息不成,真不好意思。”韩博不是客气,这番话说得很由衷,陈局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老搭档接到电话立即收拾行李,这不是所有单位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又来啦,对我来说相当于旅游,从来没去过贵省,正好去看看。”
周素英知道他压力很大,净挑轻松的话题聊。
飞机上不能使用电子产品,小倪研究不了案件材料,也跟着聊起刑技中心过去一年多发生的趣事。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抵达新阳,飞机安全降落在跑道上。
跟上次从香港追赃回来一样,省厅的车一直开到停机坪,来两辆车,一辆是葛正建开的越野车,一辆是悬挂地方牌照的商务车。
省厅刑技中心法医老方,痕迹专家老于,从新阳市局紧急抽调的审讯专家老费,从省警校紧急抽调的退居二线的老刑警、素有“新阳神探”之称的苗文韬,全是杜总队点的将,可见他对此有多么重视。
相互介绍完,葛正建汇报道:“韩处,厅办公室已下达通知,东萍市局表示会全力配合我们调研,宋副局长刚给我打过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到。”
“立即出发。”
“是!”
“等等,把越野车停机场分局,我们坐一辆车过去。”
又不是坐不下,没必要开两辆车。
韩博安排完,钻进商务车,回头问:“苗队、费主任、方科长,杜总队应该跟你们说过我们此行的目的,你们估计也简单了解过情况,时间紧急,我们交换下意见,说说你们对这个案子是怎么看的。”
领导就是领导,站得高度不同,对待案件的看法也不太一样。
谁能想到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是铁案的六起命案,联系到一起居然有那么多疑点,曾担任过刑侦副支队长、破获过上千起案件的苗文韬习惯性掏出香烟,分析道:“韩处,我认为您的担心非常有道理,一年发生六起,平均两个月一起,从现场证据锁定嫌疑人的方式如出一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离最后一起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很难说不会发生第七起,真要是发生第七起,有第七个流浪汉遇害,那这些案子之间绝对有关联。一个专门找流浪汉下手的杀人狂在外面转悠,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跟自己担心的一样,韩博微微点点头。
新阳市局刑侦支队预审专家老费接过话茬,沉吟道:“测谎手段我们从来没用过,既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技术和设备,也不太敢用在刑事案件上。但东萍这一系列案件太蹊跷,请周支队过来帮帮忙,测一下,我们心里多少能有点底。”
“我们只能总结出规律,一点证据没有,请周支队过来是没办法的办法。”韩博回头看看老搭档,一脸无奈。
“就怕东萍市局有想法。”
“我跟杜总队沟通过,到了之后暂时不提案子的事,主要是调研,主要是看看我省公安系统具不具备推广心理测试技术的条件,可以当作一个科研项目,多测几个嫌疑人,等测谎结果出来再作进一步打算。”
如果心理测试结果显示那些嫌疑人在是否杀人这个问题上撒了谎,那么就不动声色打道回府。要是测谎结果显示六名嫌疑人极可能没杀人,那必须跟东萍市局领导摊牌,请他们组织力量复查这一系列案件。
领导考虑得很周到,几位工作专班成员没意见。
只知道大概情况,都没来得及认真研究案情,其它的现在也不好分析,车一开出机场,众人便不约而同打开笔记本电脑或纸质材料,抓紧时间研读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九章 李晓蕾的童年
韩博率领“调研组”前往东萍市之时,李晓蕾正在阔别一年的大杂院里接待同样刚下飞机,刚赶到首都的两位警花闺蜜。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王燕从未来过bj,一直想带女儿佳佳来bj玩玩,却一直没有时间。
李佳琪同样没来过bj,南港-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人手不够,平时总加班根本没时间旅游,现在怀有身孕典着大肚子,妊娠反应比较强烈,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整天接触尸体。
李晓蕾现在也不忙,她俩一拍即合,带着佳佳从南港坐飞机过来了。
之所以不提前两天跟李晓蕾一起来,是不想让李晓蕾既负责食宿又负责往返机票,钻进传说中的老bj胡同,住进皇城根儿下的大杂院,二人兴奋不已。
小丫头佳佳则觉得有些失望,在她幼小的心灵中bj不是这个样子的,周围婆婆来了,甚至不如老家良庄。
小孩子来bj干什么,不就是看**么!
老李总和李妈见小丫头噘着小嘴,立马反应过来,老两口打车带着絮絮和佳佳出去玩,顺便看看四九城过去一年的变化。
从良庄坐车到南港,从南港坐车到机场,从机场坐飞机到首都机场,再从首都机场赶到这儿,王燕精神可没她的宝贝女儿好,坐下就不想动,至少今天哪儿都不想去。李佳琪典着大肚子,养胎比什么都重要,更不可能急着游玩。
“这四间去年买下来的,对面陈叔叔要搬走,我爸昨晚跟他谈好了,过几天把他家那三间也买下来。反正这个院里有人想卖,我就买下来。人家住四合院,我的理想是买下一个大杂院!”
人的思想是不断变化的,李晓蕾曾经很羡慕人家能住高楼大厦,在附近的富瑞公寓和东海买了电梯房之后又怀恋起大杂院的生活。
她的理想不只是买下整个大杂院,买下之后还要好好修缮。
仿古的,修旧如旧,把门脸搞漂亮点,虽然无法与胡同外早年的达官贵人府邸相提并论,但也要修缮出老bj的味道。
有钱人的世界王燕真不懂,回头看看远处的富丽公寓,不解地问:“晓蕾,买这么多房子干嘛,你住得过来吗?”
李晓蕾掀起帘子把两位闺蜜迎进屋里,吃吃笑道:“现在不住,将来住,等韩博退休了,就回这儿养老。到时候这里一套老房子,丝河一套老房子,两边轮着住。”
“东海和南港的房子呢?”北方有暖气,外面很冷,屋里温暖如春,李佳琪一进来便跟着脱外套,生怕等会出门会着凉。
“现在的钱还是钱吗,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与其存银行等着贬值,不如买几套房子。将来絮絮要花钱,我就把房子卖掉。”李晓蕾得意洋洋,作为南港城商行前总裁,她相信自己对未来经济的判断。
三个女人聚在一起能聊什么,不就是这些家长里短。
李佳琪顺手拿起相册,边看边好奇地问:“嫂子,你的钱全入了股,全投在城商行,买大杂院房子的钱谁出的?”
“两位老爷子,再说我在基金会上班时有工资,我在城商行的股份有分红。韩博当年在建工集团、良工集团、良粮集团都入过股,全转到我名下,每年都有分红的。”
靠分红就能买房子!
提起这事王燕就郁闷,一脸懊悔地说:“以前在建工集团我也有股份的,后来可以转让,我家那位见转出去能赚两万多,就把股份卖给人家了。想想真亏,要是不卖,现在一年我也有分红,年年有。”
老卢退居二线前集资摊派搞的四个集团现在效益都不错,前几年入袋为安的人现在一个比一个后悔,要是能持股持到现在,光这两年的分红也比前几年套现赚的多。
在良庄呆那么长时间,李晓蕾对这些情况非常清楚,不想让闺蜜难受,立马岔开话题:“这是我小时候,拍这张照片时比佳佳大几岁。”
“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没现在漂亮,还挺会打扮,戴着个红纱巾。”
“嫂子,你怎么连脸都蒙上了?”
陪闺蜜看相册,李晓蕾不由想起当年第一次去丝河,在韩家老宅时韩博说起他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bj春天风沙很大,比现在严重多了,每次出去玩,我妈就会在我和我姐头上包一条大红纱巾。导致我现在回忆起儿时bj的春天,都是透过红色纱巾看到的那种模模煳煳的样子。”
她指指第二张照片,不无感慨地说:“这是胡同口那个院儿,你们进来时见过,也不知道早年间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府邸,门脸儿很气派,但从来都是大门紧闭。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它的喜爱,因为我只是喜欢院门口的滑梯,其实就是台阶旁边的斜坡。
以前这个斜坡是粗糙的,但是经过胡同里那么多小朋友屁股的摩擦,已经变得滑熘熘的了。昨晚我家吃团圆饭时,我妈还笑我和我姐,说我俩小时候玩儿这个滑梯能玩儿半天。”
李佳琪对成长在皇城根儿脚下的嫂子的童年非常感兴趣,看着第三张照片问:“这是在哪儿?”
“就在院儿里。”
李晓蕾起身指指门口,一脸遗憾说:“当年那儿有一棵枣树和一棵核桃树,夏天的时候枣树和核桃树的叶子茂密地可以把院子上空全遮挡起来,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喜欢围坐在树荫下看小儿书、画画、搭积木、跑跑跳跳。大人是很少来管我们的,只有快到饭点儿的时候,才会被自己家长叫去吃饭。
晚饭后街坊邻居的大爷大妈都会搬个马扎儿坐一块儿聊天,我们小孩子就开始狩猎,墙上路灯下的壁虎、草丛里的油葫芦、院子里的灶马儿、蛐蛐儿、全是我们的捕猎对象。虽然我是个女孩子,但是对这些小虫子一点儿都不害怕,最擅长逮油葫芦……”
不知道照片是怎么整理的,李佳琪翻到下一页,一张年龄更小,穿着一条背带棉裤的小丫头出现在眼前。
看见这张照片李晓蕾忍不住笑了。
“小时候的冬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棉裤!我妈亲手做的背带棉裤,厚得穿起来两条腿永远并不到一起,上厕所要先把上衣脱了、再解开背带、再脱裤子,印象中有好多次因为尿急没来得及脱,结果尿一裤子。”
堂堂的前南港城市商业银行董事长小时候居然穿这个大棉裤,居然因为脱起来不方便尿裤子,王燕和李佳琪笑得花枝乱颤。
回忆回忆童年也挺有意思的,李晓蕾接过相册,指这一页的照片说:“这是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学校是市重点,在故宫的西边,和中南海一墙之隔。上体育课的时候,经常有男孩子淘气,一脚把球踢墙那边去了。
然后就会有皮肤黑黝黝的解放军叔叔把球送回来,板着脸责怪‘再踢过来把你们逮起来!’所以中南海对于我,不是新闻联播里那个遥远的名字,更像是邻居一样的存在。”
“太厉害了,在中南海隔壁上学!”王燕羡慕不已。
“厉害什么,好多学生。”
李晓蕾接着道:“这是故宫的护城河,我们习惯叫她筒子河,是我至今最喜欢的地方。上美术课的时候,老师会带我们去筒子河写生,画过故宫的城墙,画过角楼,画过筒子河的柳荫摇曳;
午饭时从学校食堂打饭,和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坐在筒子河边吃饭聊天;体育课时,由于学校场地不够,800米跑步考试干脆在筒子河边进行。经常遇到来bj旅游的中外游客,对着我们咔嚓咔嚓拍照。”
她的童年真是多姿多彩,赶上周年国庆,京城各个学校的学生都被安排去给国庆典礼当背景翻花儿。她的位置是第一排,也就是离长安街,离**最近的位置,所以整个5国庆大电,就真真儿地在她眼前上演。
看着一幅幅照片,听着她的介绍,王燕和李佳琪脑海浮现出礼炮齐鸣的场景,仿佛能闻到坦克开过时浓烈的柴油味道,甚至能想象到每一个游行方阵走过时解放军官兵脸上那兴奋的表情……
跟她一比,韩博真是一个土鳖!
而这两个出身背景有着天壤之别的人,居然奇迹般地走到一起,不仅能够结婚生子,并且十分恩爱。
想起她第一次去良庄时的情景,王燕由衷地说:“晓蕾,以前我总觉得你跟韩博是门当户对,现在才知道当年你作出多大牺牲,跟他结婚需要下多大决心。”
“什么门当户对,跟他家一比,我家当年真是小门小户。”
李晓蕾翻开最后几页,看着一张张婚礼上拍的照片,不无自嘲地说:“韩总多厉害,我爸在原来单位开大车一个月拿几百块钱时,韩总已经是百万富翁了。他家太有钱,我家人几年抬不起头。”
“这倒是,韩总多少年前就坐轿车,做韩家少奶奶能没点压力?”
王燕话音刚落,李佳琪噗嗤一笑:“我跟学文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我家没钱,他家一样没钱,谁也不能看不起谁。”
………………
ps:第一章奉上,第二章稍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