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阴谋暗酿
第五百八十七章
红娘子和李大山大摆筵席,要好好感谢叶欢。看她这幅架势,说不得要将整个桃源村的人都请来喝酒。
不过叶欢也值得二人如此做。
叶欢抬举李大山,李大山平步青云,有金司令撑腰,已经成了桃源村的一号人物。
这是曾经的李大山,想也不敢想的。
而对于红娘子来说,叶欢给了她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大仇得报,她此生死而无憾,莫说只是摆酒感谢叶欢。便是以身相许,说不得她也会应承。
唯一红娘子紧张的事情是,叶欢会不会愿意自己如此隆重的招待他。
眉眼望着叶欢,有些小女人的情绪,真是我见犹怜,怕是没有那个男人会拒绝。
叶欢笑笑,开口道:“也好,那就定在明天吧,说不得我也快离开了。”
红娘子心中松口气,忙道:“那我就好好准备了。”
叶欢挥挥手:“你准备吧,我回房补个觉去。”
叶欢昨日一夜未睡,此刻早已经是筋疲力尽。他回到房中,将那黑色旅行包压在脑袋下,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一睡睡得昏昏沉沉,一直从白天睡到晚上,叶欢还是没有醒来。
在叶欢安然入睡的时候,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睡的着觉,最起码,陈二郎就没有。
房间内,陈二郎翻来覆去,本来他的睡眠质量就极差,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搅得他一夜睡不着。
明明这种情况,此刻外面乱哄哄的,也辩不得是什么声音,好久不息。
“搞什么!”陈二郎向来涵养极好,此刻却动了真怒,他暴怒道:“陈同蒲,你去外面看看,让他们安静些!”
陈二郎都对自己直呼其名了,可见是真的生气了。陈同蒲一声不敢吭,立刻打开房门出去了。
不多时陈同蒲去而复返,又回到房间内,看到陈二郎仍旧在房间中不停踱步。
陈二郎有神经衰弱的毛病,这个毛病已经很久,一直药石无效。莫看陈二郎白日时谈笑风生,城府极深。但夜深人静时,他常常碾转反侧,不得入睡。都是靠安眠药的帮助,才可以勉强进入睡眠。
但长久以来,一直服药,渐渐已经有了药物依赖,现在已经起不来太大作用。对陈二郎来说,每夜能睡一个好觉,便是一天最大期盼。
不是亲历者,怕是不会理解那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感觉。而陈二郎长久以来被此困扰,现在外面又乱嚷嚷的,他心中的烦躁已经到达极点。
“外面搞什么,你不知道要他们安静下来嘛!”陈二郎暴躁道。
陈同蒲低着头,吓得噤若寒蝉,他结结巴巴道:“红娘子要请客感谢叶欢,现在正在外面准备呢,我说了他们两声,他们也没有搭理我。”
“请客?”陈二郎微微皱眉:“什么时候?”
“就在明天。”陈同蒲道:“他们备了很多酒,看架子是要不醉不归,非要在明天喝个酩酊大醉不可。”
“二哥,我……”
“别说话,容我好好想想。”陈二郎皱起眉头,冲陈同蒲挥了挥手。
陈同蒲站在他一旁,见陈二郎坐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凝结在一起,半晌时间,都是一动不动。
陈同蒲不知道陈二郎在想什么,但看他的表情,陈同蒲也知道他心头正在思考着紧要的事情。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每当陈二郎从这个状态出来,往往会有令人膛目结舌之举。
这一次,他心头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陈同蒲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他只是站在陈二郎身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是打扰到陈二郎。
陈二郎靠在床上,双目闭在一起,脑海中不停的考虑一个个细节。
“不行的……那样破绽太大……不可以被他发现的……如果……就好了……”
陈同蒲在一旁呆呆看着,只听得一些断断续续的字节从陈二郎口中道出,陈同蒲也无法将这些字节拼凑成一条完整的句子。
“二哥,二哥……”
陈同蒲连唤了三声,陈二郎才恍然回过神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目如同老虎一般,在黑夜里释放着吃人的火焰。
“你干什么!”陈二郎咆哮道。
耳边听得陈二郎的怒吼,陈同蒲吓得一骇,口中一句话竟然差点没说出来。最后结结巴巴的,他还是把话说了出口。
“要是有什么事,您可与我商量一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你,哼!”
陈二郎只道了一个字,但话中轻蔑的含义却是十分浓重。陈同蒲将头又低下去,这种讽刺打击,他已经习惯了,此刻心中却是没有其他想法。
他低下头的光景,没有看到的是,陈二郎的眼睛却亮了亮,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同蒲的身体,像是想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你走两步。”
陈二郎突然出口一句话,却是让陈同蒲愣了愣,他第一刹那,感觉有些不太敢相信。
“二哥,你说什么?”
“我让你走两步,快些,别磨叽。”陈二郎怒道。
陈同蒲一头雾水,但却不敢违背陈二郎的意思。他迈开脚步,在房间里走动起来,这个过程中,陈二郎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陈同蒲的身体,看得他浑身发寒。
“二哥,可以了吗?”陈同蒲问。
“可以了。”陈二郎点点头,眸子里的神采越来越明亮,他开口道:“同蒲,你有多高呐?”
“一米七五。”
“说实话。”
“一米七二点五。”陈同蒲低下头去,道:“怎么了,二哥?”
“没什么,没什么。”陈二郎点点头,嘴里呐呐了一声:“差不多了。”
陈同蒲一头雾水,不解陈二郎的意思,就感觉今天的陈二郎,哪里都透着奇怪。
他该不会在想怎么弄死自己吧?
陈同蒲下意识的想,脑海里不知怎地就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实在是因为对陈二郎实在畏惧。而且,陈同蒲也对陈二郎动过杀心。将心比心,就免不得把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
陈二郎腾地一下站起,猛然站在自己身边。
陈同蒲吓了一跳,陈二郎的鼻子都差点碰到自己的脸。他结结巴巴道:“二哥,你,你怎么了?”
“没事。”陈二郎拍拍陈同蒲的肩膀,开口道:“我上山一趟,你在这里等我,不许睡觉,回来后,我可能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陈同蒲下意识的问。
“大事!”
陈同蒲一怔,再抬起头来,只见陈二郎的身影已经在门口消失。他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只见陈二郎离开客栈大门,直接向娘子山上去了。
陈同蒲一头雾水,回过头,重新坐在了床上。他将脑子想破了,也想不明白陈二郎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事。
陈同蒲对陈二郎的情绪很复杂,有嫉妒,有钦佩,有怨憎,有畏惧……各种情绪纠缠在陈同蒲心里。
所以,陈二郎的一举一动,都是让陈同蒲心惊胆战。
今天陈二郎突然撂下两个字,像是两颗定时炸弹一样,抛在了陈同蒲心里。
他究竟有什么事对自己说呢?难道是有重要的大事要与自己商量。
想到此处,陈同蒲心头出现一丝愉悦,长久以来,陈二郎终于开始看得起自己了。
但转念一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一直以来,陈二郎从未正眼看过自己,把自己当做随从,跟班,陪衬他的绿叶。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对自己正眼相看呢。
该不会是想害自己吧?
虽然陈同蒲心中也不明白,陈二郎有什么要害自己的。但这个念头,还是下意识的冒了出来。
然后他摸了摸身上一直藏着的枪,心中暗想:如果他真要对自己不利,自己也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心中翻来覆去,仍旧不得安生。各种想法不停的冒起,有时感到喜悦,又有时感到惶恐难安。
真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同蒲也没有看表,反正时间已经很深很深了。
忽然,吱呀一声门响,陈二郎去而复返,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尽是被露水打湿的痕迹。
陈同蒲腾地一下站起,也是吓了陈二郎一跳,他打眼看去,只见陈同蒲浑身冒汗,脸色苍白。
“同蒲,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陈同蒲结结巴巴道了一声。
陈二郎也不往心里,他怎么会想到,随意甩出两个字,就让陈同蒲紧张到如此地步,整个神经差点崩断。
陈二郎坐到床上,冲陈同蒲挥了挥手,开口道:“同蒲,你过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该来的,终于来了。陈同蒲压下怦怦直跳的心脏,迈步凑到陈二郎身边。是好是歹,都要接受,如果陈二郎真对自己有歹意,自己一定要反抗。
“同蒲,我有一件大事要与你说明,你可万万记仔细了,这件事断然不能出现半点纰漏。”
“什么大事?”陈同蒲同样压低了声音。
“一件可以致叶欢于死地,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大事。”陈二郎压低声音,在陈同蒲耳边缓缓道来。
陈同蒲渐渐听着,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八章 正式开始
第五百八十八章
凌晨,具体时间不知,地点是在陈二郎的房间内。人物是两个,陈同蒲和陈二郎。
陈二郎凑在陈同蒲耳边,压低了声音述说一件事。声音极其微小,像是蚊子的嗡鸣,小到只有陈同蒲能够听到。
陈同蒲听着,眼睛睁得越来越大,脸色也越发苍白,一粒一粒的汗珠冲额头渗出,然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砸成四瓣。
半晌,陈二郎终于说罢,陈同蒲却仍然没有回过神来。内心的震惊难以言说,他开口,发现紧张得声音都变了:“二哥,这真的行得通嘛?”
陈二郎拍拍陈同蒲的肩膀,开口道:“没什么行不通的,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万无一失,这件事成了。不仅能让叶欢死无葬身之地,还有一笔天大的财富等着我们。”
虽然陈二郎如此说,陈同蒲心里也觉得这个法子,似乎的确没什么问题。但是,他总是有些含糊,大概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
陈二郎看着他的脸色,开口道:“同蒲,这次我将如此一件大事交给你,便是对你的信任。你向来不成事,这次可不要辜负我。这件事的成与败,可完全就靠在你身上了!”
“是!”陈同蒲被激了一句,猛地抬起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做出点事情给陈二郎看看。
“好了。”陈二郎笑笑:“现在去做事吧,我明天白天等你回来。连夜赶路,你莫要怕辛苦。”
“嗯。”
陈同蒲答应一声,马上迈步离开房间,大踏步的向外走去。到了客栈门口,他上了一辆车,开足马力后,向城市方向驶去。
陈二郎一个人躺在床上,嘴角微微挑起,浮现一抹意义难明的笑。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
轻轻吟唱一声,陈二郎缓缓合上双目,很快便进入梦乡,这一夜没有借助安眠药,他也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次日天明,晴空万里。
陈二郎从房间出来,看到东方旭日东升,光芒万道。陈二郎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顿感神清气爽。
看来良好睡眠,是一切幸福生活的基础呐。
打眼望去,正好也看到叶欢从房间出来,同样站在走廊上。
陈二郎挥挥手,道:“叶兄,早呐。”
叶欢笑笑:“陈兄,你才是真的早。难得啊,陈兄今天如何起的这么早。”
陈二郎心情愉悦,隔着走廊冲着叶欢开口道:“早上起来呼吸新鲜空气,愉悦身心,再说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叶欢哈哈笑着,开口道:“陈兄起的比我早,那看来,我要做那被陈兄吃掉的虫子了。”
“哈哈,叶兄玩笑了。但也说不得,早起的虫子被鸟吃,我或许被叶欢吃掉呢。”
“玩笑了,玩笑了。”叶欢笑着走过来,嘴里轻轻嘀咕一句:“也说不定。”
陈二郎微微皱眉,这句话他没有听清,看着叶欢道:“叶兄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叶欢随意挥挥手,开口道:“陈兄,怎么你自有一个人呐,同蒲兄呢?”
“他去城里做点事,昨天晚上去的。”
“是什么事呐?”叶欢道。
“小事,小事。”陈二郎笑笑,开口道:“叶兄,我可是要恭喜你呐,今日整个桃源村的人都要请你。你可是桃源村的风光人物,无人可比。”
叶欢随意挥挥手:“陈兄胡闹了,这点小事,那还值得我们看在眼里。陈兄说这话,是取笑我。现在在我心头,有真正牵心的事情呐。”
“喔,只是不知道什么事情牵着叶兄的心,不知道叶兄好不好讲。”
“唉,还能是因为什么事呐,不就是魔教的事。”叶欢说着,举起手掌重重的拍在栏杆上:“魔教一日不除,我心难安呐!”
“正是,真是。”陈二郎口中应承着,心头却十分不屑。他心道:这话你骗别人还可,但是现在我已经识破你的身份,你那还能骗得了我。今日,我就先给你一个好瞧!
叶欢扭过头来,一脸忧心忡忡道:“陈兄,我多口问一句,现在娘子山围了这么久,为什么迟迟不发动攻击,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陈二郎道:“叶兄有所不知,我现在围而不攻,是消耗魔教的实力。山上缺衣少食,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可如果现在一力强攻的话,说不得魔教会拼死反抗,到时候死了哪一个,也是我们不想的。”
“正是,正是。”叶欢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脑门:“还是陈兄想的周到呐,是我欠考虑了。”
“叶兄,也不必过谦。”陈二郎笑道:“你的手段,我们也是人人知道一二的。”
说出这话,陈二郎心情大爽。恐怕此时此刻,叶欢还以为他伪装成莲先生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只是你怎知道,这条足以将你置之死地的秘密,早已在我的掌握之中。
叶兄,你其实已经活不了太久了。
陈二郎望着叶欢,面带微笑,心中却暗暗想着。
“陈兄,陈兄……”
叶欢连道了两声,陈二郎才恍然回过神来。他心中一惊,道:“叶兄,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叶欢摇摇头道:“只是为何陈兄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寒。”
“没,没什么。”陈二郎摸着鼻子笑笑,将目光移到一边,心道:该不会打草惊蛇了吧。
“陈兄,我问你一件事。”叶欢压低了声音,将陈二郎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开口道:“陈兄可听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陈二郎全神贯注道。
“陈兄,可听说过魔教宝藏?”
“呀!”陈二郎被吓了一跳,竟然失声叫了出来。
叶欢无奈的望着他,开口道:“陈兄如此大惊小怪做什么,我只是问问,陈兄究竟有没有听说过魔教宝藏的事情。”
陈二郎轻咳两声,开口道:“魔教宝藏,那个不知,谁人不晓。我也是听到过些消息的。但我知道的,肯定没有叶兄知道的多。”
“那是自然。”叶欢轻轻点头:“关于魔教宝藏,我是狠狠下过一番功课的。大家都知道,魔教有一笔惊天的财富,这些钱拿出来足以让所有人站在金钱之巅。但是,魔教宝藏并不是想象中的,埋在那个地方等人挖掘。而是存在瑞士一家银行内。需要靠密码和钥匙才能开启。”
叶欢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如果我能得到这笔宝藏就好了。”
陈二郎笑笑:“怕是整个江湖,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叶先生……”
正说着,楼下响起一个声音。叶欢和陈二郎同时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红娘子一身红衣,袅袅婷婷的往这边走来。
烟视媚行,一举一动,都有一股风情在,在走路的过程中,红裙下的躯体轻微摆动,展现美妙的曲线。
走到楼下,发现叶欢正看着自己,红娘子抬起头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叶先生是在忙嘛,如果叶先生忙的话,我待会在过来,先不打扰了。”
陈二郎笑笑,轻轻拍了拍叶欢的肩膀:“叶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真的,如此美妙的一个女子,可是不能辜负呐……”
叶欢笑笑,迈步向楼下走去,很快便于红娘子站在一起,二人说笑着,向大堂走去。
陈二郎望着红娘子和叶欢的背影,轻轻点头,在心头补充上了没说话的后半句话:“……有些不属于叶兄的东西,叶兄就不要想了。”
……
晨,娘子山,瀑布旁。
赵三娘的身影在清潭旁边出现,她坐在潭边,将鞋袜去了,素白的小脚放在水中。
清冽的潭水,带来一阵凉意,赵三娘的身体下意识的颤栗,身上炎夏的燥意稍微缓解了。
风吹林稍动,一只不知名的雀儿从大树上腾空,踩落了几片树叶。
翠青碧绿的树叶从空中落下,落入潭水中,顺着溪流的方向向前游动。
赵三娘素白的小脚浸在水中,轻轻晃动之间,晃起一片涟漪,几片落叶被涟漪卷到脚边,紧贴在玉足上,似乎不忍离去。
赵三娘抬起脚,将落叶摘掉,搁到一边。
“我不能碰凉水的。”赵三娘像是想起什么,轻轻道了一声。
赵三娘从水中起来,也没有穿鞋,就是赤足踩着青石上,玉足走过,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细碎脚印踩过,通往的地方有一颗圆形的巨石。巨石有一张八仙桌大小,上面长满青苔。
赵三娘的目光落在巨石上,此时此刻,在巨石的顶部,赫然有一个石头划出的十字。
一上一下,互相交叉,白色的十字触目惊心。
赵三娘呆呆望着巨石上的十字,良久出神。半晌,她手中多了一样骷髅状的物事。
此物不是旁个,正是打开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赵三娘扭过头,望向远处天空,碧空如洗,苍林叠翠。
赵三娘手中摩挲这钥匙,口中轻轻道了一声:“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九章 众人皆醒汝独醉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夜,客栈大堂。
这一夜的客栈大堂灯火通明,整个桃源村的人物,几乎每一个都挤在了客栈内。
自然而然的,今天能进入这家客栈的,都是每个小团伙的头面人物。而至于那些小喽啰根本连进入这客栈的资格都是没有。
其实在天不黑的时候,人已经络绎不绝的到了。大家生怕来的稍晚了些,显得慢待了这件事。如今,这几个人风头正劲,说不得要杀人立威呢。他们可是不敢触这个眉头。
红娘子左左右右的招呼着,如果在往日,大家见红娘子的模样,免不得还有聊扯两句,占些口舌上的便宜。
但是,今日他们却是没有这个胆量。毕竟,红娘子现在也不是一般人物,再有那个不开眼的,想要占红娘子的便宜,说不得便被红娘子一枪嘣了。
这种事,红娘子也不是没做过,现在,她是更加敢做。
李大山是稍晚一些的时候来的。当他晃晃悠悠的走进客栈大堂的时候,所有人的声音都下意识的低了低。
抬眼看向李大山,只见李大山走路时,肩膀还是一晃一晃的,脸上络腮胡子,看上去还是不修边幅的样子。
可是不知怎地,当大家看向李大山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都有些异样了,总是觉得,这一刻的李大山,有些不怒自威的模样。
得到叶欢的支持,再通过叶欢,得到金司令的支持。现在所有人都明白,李大山将会成为第二个张二狼,从此以后,整个桃源村的声音,是他说了算。
想起李大山发迹的经历,大家都是唏嘘不已。说来叶欢和李大山第一次见面,还有些小矛盾。
不过就是被李大山打翻在地,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可谁能想到,双方竟然不打不成交。而在叶欢和张二狼发生矛盾的时候,在众人都看不好叶欢的情况下,偏偏是他,将脚站到了叶欢的位置。
妈的,不就是站队站的好嘛?说起来,在过程中,李大山其实也没有出什么力。
可是,如此李大山就发迹了。
众人心中不免均想,早知道,叶欢刚来的时候,我就上去骂他一句了,说不得,现在桃源村说了算的,该是我了。
众人心中各种情绪,有羡慕,有嫉妒,有懊悔,有鄙视……不过各种情绪,表现出来的,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恭喜奉承之声。
更有人拍着大腿道:“我和李大山是过命的交情,谁敢惹李老大,我就要和他拼命。”
李大山坐在那里,不住享受着别人的敬酒。没喝多少,酒意便上了脸上,整个人变得红光满面。
“不许灌我了,不许灌我了,今日是请叶先生……我可是一杯不喝了。”往日,李大山说了不算,但今天,说了这句话后,他还当真是一口酒都不喝了。
众人此刻才恍然大悟,今天的主角不是旁个,乃是叶欢。不仅有人开口问:“叶先生在哪里呢?”
声音落地,恰就在这个时候,叶欢,龙溟,陈二郎一干人等从后面出来,刚刚步入大堂。
红娘子赶紧给叶欢等人腾出位置,叶欢刚刚坐下,还未坐稳,红娘子便端着酒杯过来:“叶先生,请您和我这杯酒,算我谢谢您。”
叶欢笑笑,接过酒杯道:“这杯酒里,没有其他东西吧?”
红娘子当初要给叶欢好瞧,在酒杯中下了其他东西,今日被叶欢再次道破,不仅脸上一红。
她两腮红扑扑的,将头扭到一边,不再言语,脸红的能滴出水来。
叶欢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旁人又过了敬酒,无数个酒杯端到叶欢身边。
叶欢摆手道:“诸位,诸位,我今天不能多喝,再喝,我便醉了。”
众人纷纷劝酒,叶欢一直婉拒,陈二郎此刻开口道:“叶兄,盛情难却,今日大家高兴,你可要多喝些。”
叶欢手持酒杯,微微挑起嘴角,开口道:“陈兄,你今天可是想要灌醉我呐?”
陈二郎哈哈笑道:“有酒不醉,此生大罪,今天你我多喝两杯何妨。”
“好,取酒来。”叶欢端起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
恰就在这个时候,客栈门口响起一阵机动车的轰鸣声,叶欢循声音望去,只见一辆越野车吱呀一声停在门口。
一个人影从越野车上跳下来,此人不是旁个,正是陈同蒲。
陈同蒲大咧咧进来,先冲叶欢笑笑,然后冲陈二郎道:“二哥,酒回来了。”
“酒,什么酒?”叶欢奇怪道。
陈二郎哈哈笑着,开口道:“叶兄,你有所不知,早上你不是还问,同蒲去做什么了吗?我现在告诉你,还真是为了你的事。我特意让他连夜去了一趟城里,多买好酒,今天我们要不醉不归。”
云贵之地,多产美酒。陈同蒲今日进城,买来的都是价值昂贵的名酒。
众人一见,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这帮人都是杀人如麻,刀口上添血的悍匪。将命悬在刀上的生活,让他们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因此,他们常常靠酒精麻痹神经。
这些人,都是嗜酒之鬼,一见到价值昂贵的名酒,那还能把持得住。
“搬酒,搬酒。”李大山挥手道。
一箱箱酒从越野车上搬下来,密密麻麻,摆了一大堆。叶欢粗略扫了一眼,以单瓶酒的价值,再加上如此多的数量,怕是这些酒,便花费了陈二郎十几万。
陈家二郎,出手果然阔绰。
叶欢站起身,手中端着酒杯,身子却已经踉踉跄跄,不停摇晃。他将酒杯举在陈二郎面前,开口道:“这杯酒,敬陈兄,多谢了。”
陈二郎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也是表情不变。
“今日尽兴,大家多日以来辛苦,咱们不醉不归。”陈二郎举杯笑道。
龙溟和孟喜对视一眼,龙溟道:“难得今日盛况,我们也喝些,算是大战之前,松弛一下神经。”
“正是,正是。”孟喜大着舌头道,他此刻,已经喝了不少杯了。
姜紫蓝和李梦婷,并几个姑娘在一起,也是打开酒瓶,杯杯尽,盏盏干。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连杀人都不介意,何况只是区区喝一些酒。
佐佐木和胡天齐也是坐在一起,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不亦乐乎。过不了多时,佐佐木脸颊也有些绯红。
“你怕是不能喝了?”胡天齐道。
“要喝醉的,不醉不归嘛。”佐佐木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高度数的白酒。
酒喝到半酣,大堂内的气氛也就热乎起来。众人交杯换盏,高度数的白酒像是凉白开一般往肚子里灌。
不提叶欢,就算是龙溟,孟喜,哪怕是李梦婷,姜紫蓝几个女生也是喝酒不休。
从黄昏一直喝到半夜,酒杯一次次被举起,然后将杯中酒灌入独自里。
叶欢是大家的主要攻击对象,伴随着一句句奉承话,也是一杯杯酒举到面前。
在喝酒这件事上,叶欢本也不喜拒绝别人。只要是有人递酒过来,他一概是一饮而尽。
所以,他是喝得最多的,也是第一个倒下的。噗通一声,他便趴在桌子上,再也爬不起来。
第二个倒下的是陈二郎,他喝得也是不少。
然后是李大山,龙溟,孟喜,张白鱼……
今夜不醉不归,大家都是尽兴,因为尽兴,酒喝得也就多了。最后,正间客栈内,竟然一个站的起来的人都没有。
那怕是客栈的服务员,厨师也都被灌了个酩酊大醉。
红娘子迷迷糊糊靠在柜台上,脸腮浮满潮红,她轻轻开口,口中都是酒气。
惺忪醉眼,目光转了一圈,红娘子看到整个客栈大堂,所有人都倒下了。有人趴在桌子上,这还算是好的。更有人等,是直接倒在地上,就算这个时候,手里都抱着一瓶酒,不肯放开。
“喝得还真是多呐!”
红娘子口中呐呐道了一声,迈步向叶欢走去,只见叶欢趴在桌子上,也是人事不省。
“小白脸……”红娘子走过去,口中轻轻道一声,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噗通跌在地上。口中迷迷糊糊,再开口说什么,也是辨不清了,慢慢的,她也醉了过去,人事不知。
一场大醉,醉倒了客栈大堂的每一个人,空气中,一股浓重的酒味蔓延着,刺激着众人的嗅觉。
一场狂欢之后,刚才欢饮时的意气风发,此刻都是不见了,唯有一个个瘫倒在地上的身体,感觉像是懒死狗一样。
月上柳梢头,时间已经辩不得是什么时候了。只是知道,夜已经极深了,很深了。
良久,良久,没有半点声息。
又过去良久,一个人影慢慢爬起来,然后站直了身子。
他刚才喝的酩酊大醉,很早就醉倒了。可此时此刻,他站直了身子,脸上依旧有着酒意,但一双眸子,却是清明无比。
目光转了一圈,场上没有一个人还保持着意识清醒。
众人皆醉我独醒。
此人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然后转身迈步,向客栈后院走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章 三娘,你来了……
第五百九十章
月上柳梢,一人独行。
客栈的后院内没有光,自有一道黑影,默默前行,走向众人居住的房间。
他的脚步放的很轻,没有半点声息,也不敢惊动任何人。一路直行,他一直往前走,慢慢上了楼梯,脚踩在木质阶梯上,发出吱呀一声脆响。
他的脚步微微顿住,目光扭过头,看了看周围。
周围没有声息,只有一只野猫从不知何处窜出,跃了两下,又隐入了黑暗处。
他微微出口气,将额头的汗珠擦掉,迈步继续向上。楼梯发出吱呀的脆响,此刻却也不用再挂在心上。
终于走上走廊,继续往前走,推开了一扇房间的门。
房间摆着一张床,床头放着一只黑色旅行包。轻轻巧巧走过去,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朦胧月色,走到床头将黑色旅行包取了过来。
拉开拉锁,看到了那张檀木面具,熟悉的黑袍,以及搁在面具内,米粒大小的变声器。
将三样东西收在身上,他悄悄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口,还细致的拉上房门。
抱着这三样东西,继续往前,中间需要走过客栈大堂。
要迈步走进大堂的时候,他微微顿了顿脚步,往里面张望了一眼,怕有人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没有人醒过来,大堂内亮着灯,所有人都是大醉不醒,有人趴在桌子上,有人躺在地上,嘴里胡言乱语,眼睛却是都闭着。
他微微松口气,迈步传过了大堂,走出客栈很远,他回头望了一眼,并没有一人跟来。
在墙角处,他将黑袍罩在身上,戴上那张檀木面具,然后迈步向山上走去。
客栈大堂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还是陷入宿醉之中。龙溟趴在地上,背上压着孟喜,脚步躺着一人,是张白鱼。
横七竖八,大家都胡乱醉倒在客栈大堂内。
就在这个时候,陈二郎微微抬起头,目光转了一圈,并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发觉。
然后他站起身,轻轻出了一口气,目光望着刚才那人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
大事成矣!
……
娘子山上,一处山洞内,山洞燥热而闷湿。
大家翻来覆去,一直熬到现在,才算是睡着。
赵三娘闭着眼睛,心中却在默数着时间,一直等了好久,估算的时间已经到了,才微微睁开眼睛。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眨了眨眼睛,眸子转了转,看周围的情形。
其他人都陷入酣睡中,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无论是每个人,谁的模样都时分狼狈。
牛青青口中发出粗重的鼾声,他脚所抵的位置是徐落星。徐落星倒在地上,也正是昏睡。
看到这一幕,赵三娘微微叹息一声,大家跟着自己这么久,也是吃了很多苦。
但好在,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想着,赵三娘站起身来,迈步往外走去,过程中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大约是十个呼吸之后,躺在地上,一直陷入酣睡中的徐落星突然睁开眼睛,眼神中那还有半点睡意。
他望着赵三娘的离去的方向,慢慢站起身来,轻微的挪动脚步,缓缓走出了山洞。
……
崎岖山路,一道黑影蹒跚独行。他一身黑衣,将手脚都罩在黑袍内。脸上戴着一张檀木面具,面具之上纹着一朵惨白的莲花。
“还真是累呐。”他开口,声音无比苍老,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先是望了望身后,再望了望头顶,然后他迈步,继续向山上走去。
山路陡峭,要比平路消耗更多的体力。现在是晚上,只有天空上的蒙蒙月色洒下淡淡光线,勉强可以看清楚脚下的情形。
石子,灌木,杂生的野草。他一步步跨过,不多时,两条裤腿已经被露水打湿,紧紧贴在肌肤上,感觉难受至极。
慢慢往山上走,心里却忍不住在寻思着,今天的事情究竟有没有可能成功?
虽然一切想来没什么危险,可是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件事成了是天大的富贵,也正因为这富贵来的太大,然他心头无来由的有些紧张。
但愿能顺利吧。
也不知赵三娘会不会将魔教宝藏交给自己?
那笔财富惊天动地,拿出来足以让所有人趋之若鹜。这样巨大的一笔财富,赵三娘真会给自己嘛?
不自觉的,他心中有三两分含糊。但是在紧张的将事情推敲一遍后,却又觉得并不是没有可能成功?
那究竟是会成功呢?还是不会呢?
两种可能性在他心中纠缠,越是快要接近瀑布的方位,便纠缠的越厉害。
心理上的神经紧张,也给身体带来某些生理反应。他脸皮发烫,膝盖发软,心脏砰砰直跳。
用手摁了摁胸口,稳住狂跳的心脏,这给他带来某种安慰。无论如何,今天不出事则好,如果是出事,有人要对付自己,自己也不会坐以待毙。
终究是不要被人发现才好。
他长出一口气,将耳后的汗水擦了擦,迈步继续往前走。
背影蹒跚,一步一步,越来越接近娘子山上,瀑布水潭的位置。
而在他看不到的身后,随着他的消失,一个黑影缓缓出现。
这黑影一米八身高,身材伟岸健美,任是谁看到,也得承认这是一个极其英俊的年轻人。
此人不是旁个,正是陈家陈二郎。
望着前方的背影,陈二郎嘴角挑起一个弧度,双眼之中的眸子亮若星辰。
跟在对方身后,从客栈一直跟到娘子山,现在也越发接近瀑布,只要到了瀑布,大事便成了。
一笔惊天富贵垂手可得,反过来,还可以利用机会让叶欢身败名裂,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到那个时候,没有人能救得了叶欢。
长久以来,自己在叶欢手中多吃吃瘪。从第一次相遇开始,自己就受了他的气。后来的金家,茅山更是屡次三番的欺负自己。
这对于出世以来,顺风顺水的陈二郎,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过,有了今天的事情,一直以来压在心口的郁闷,终于可以缓缓抒发出来些许了。
那笔惊天的富贵,马上要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转眼叶欢也将落难,即便他不死,也将成为整个江湖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想象一下,本来要继承佛门道统,执掌江湖权柄的隐龙寺下山弟子,忽然失去一切,无论对谁,都是一种天大的折磨。
请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不该得罪我陈二郎。
这世上有些人是你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的。
希望下一世,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将魔教宝藏据为己有,也可以将叶欢置于死地。
至于赵三娘,那便一刀送她去死吧。
陈二郎不是好色之人,相比叶欢,这一点上他要强上许多。赵三娘虽然美貌,但是陈二郎并无太大兴趣。只要能取到魔教宝藏,那这个赵三娘也就不重要了,送她去死,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迈步向前,不远不近的跟在哪位莲先生身后,迈过崎岖山路,渐渐地,便也就接近那瀑布幽潭的位置了。
陈二郎从远处看到,那位莲先生走到潭边,站在巨石边缘,等待着赵三娘现身。
陈二郎躲在远处看着,今日只要那赵三娘一现身,那自己筹划许久的大事,也就**不离十了。
月光洒下,照在两人肩头,一人站在潭边,黑衣遮体。一人躲在大树之后,月光透过树叶的枝杈,落在他的肩头。
不知怎地,陈二郎的心脏突然砰砰跳了起来,身上没来由的冒出一阵虚汗。
怎么会事?怎么心情突然紧张起来?
陈二郎笑笑,将脸上的汗珠抹去。都说每临大事有静气,可自己眼看就要成功,却突然慌张起来。说来,也是自己涵养不够呐。
陈二郎抬眼看去,只见明月在天,稀疏见星,周围大树参天,百草繁茂。这是一个夏天,偶尔夹杂着野花,传来不知名的香气,让人心情愉悦。
明月,星辰,大树,百花,流水,巨石……
不知怎地,陈二郎就觉得,这一切在这一刻是无比的迷人。
若真等这件事成了,倒也要在这山林之中盘桓几日,好好享受一下这幽静山林的美景。
他眼睛望着潭边的那位莲先生,见他一动不动,如同与周围的山河树林融为一体。
黑衣黑袍,脸上一张檀木面具,那朵雪白莲花,开得正是妖艳。
陈二郎在等赵三娘,潭边的莲先生也在等赵三娘。
谋划许久,终于要接近那成功的终点线。他要比陈二郎来得更加紧张。
悄悄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此刻也推算不准时间,大概也已经过了子夜十二点,说不得已经是第二天了。
可如何赵三娘还不来,该不会是出现什么意外吧?但愿不要出意外才好,最重要的是,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允许别人发现。
心情没来有的慌乱,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踹了一百只耗子在怀里一样。
咔嚓……
这是鞋底踩断草木发出的清脆声响,他心中一喜,那赵三娘终于来了。
“三娘……”他望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下意识开口。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一章 你就是莲先生!
第五百九十一章
参天古树,野草横生,杂声的野草向两边倒去,一双脚踩断野草,发出噼啪声响。
“三娘……”莲先生带着面具,下意识喊出声来,目光望着野草响起的方向。
没有回应,那野草响起的声音停止了,似乎有一个人影顿在哪里。
“三娘!”他又喊了一声,语带恳切,十分向往。
噼啪……
野草倒地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双肩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身体微倾,似乎十分渴望那人出现。
然后那人便出现了。
脚踩着齐膝高的野草,伸手拨开拦路的树枝,那一人出现在他渴望的视线中出现。
一身黑色风衣,内里雪白衬衫,柳眉弯弯,丹凤眼修长,未语含笑,笑带三分情。
好一个翩翩佳公子,浊世俏郎君!
此人不是旁个,正是那叶欢叶大少。
“同蒲兄,你唤三娘是为那般?你很想见到她吗?”叶欢轻轻开口道。
“叶欢!”他大惊失色,脸上的表情十分慌张,虽然戴着面具,无法看到这一点,但是单单从他不断晃动的双腿,就可以看出端倪。
叶欢,叶欢为何在这里?他不是醉倒在了客栈内嘛?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紧跟着,在叶欢身后,一个个人影出现,龙溟,张白鱼,孟喜,李梦婷,水云间,张秀秀,张妙心……
所有本应醉倒在客栈大堂的人,同一时刻在此地出现,手中摁剑不发,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莲先生。
远处的陈二郎看到这一幕,顿时瞪直了眼睛!这些本该在客栈烂醉如泥的人,为何会在此地的出现!
不好,中计!
陈二郎心思电转,立刻明白了事情端倪,自己竟陷入叶欢的圈套之中。本以为自己可以偷梁换柱,暗中骗走魔教宝藏。可谁知叶欢却给自己来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行,快跑!
陈同蒲可陷在这里,但自己绝对不能。否则倾尽黄河之水,也难洗自己身上的冤屈。
快走,走了之后,还可以想办法救陈同蒲!
转过身来,刚想要走,一柄刀就搁在他的脖子上。
刀是破军刀,人是胡天齐。寒铁铸成的钢刀,搁在脖颈上,带来丝丝凉意。
这凉意渗入骨髓,渗入心里,全身上下都寒了。
胡天齐拎起陈二郎,快走几步,将他丢在场上,和那冒牌莲先生搁在一起。
信手一刀,将莲先生脸上的面具一刀斩断。
咔哒一声,分成两瓣的面具掉在地上,面具之下,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面具下的面孔,不是旁个,正是陈同蒲。
叶欢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道:“整个江湖,都在想,那神秘莫测的莲先生是谁,我是万万没想到,陈兄,你可做得好把戏!”
陈二郎一瞬间心乱如麻,既感到愤慨,也感到啼笑皆非,他开口怒喝道:“叶欢,你好卑鄙!”
“卑鄙!”叶欢冷笑一声,口中道:“陈兄,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嘛?”
叶欢迈出一步,双目如同火炬,目光灼灼的望着陈二郎,口中斩钉截铁道:“你就是莲先生,那莲先生就是你!”
……
月上中天,不知从何处悄悄飘过来一朵白云,遮住了天上的月亮。
明月被遮住,地面的光线暗淡下来,但是赵三娘缓缓向前的身影,却依旧清晰可见。
她缓缓向前走着,一双脚踩过野草,踩过山石,踩过灌木,行走窈窕之间,玲珑身材展现美妙的幅度。
徐落星不紧不慢的跟在其身后,窥视着其背影,下意识的咽口吐沫。人老雄心在,人越是年迈,便越是贪婪。
活到徐落星这个年纪,并不是对美色毫不动心,相反的,他更加有一种超过年轻人的渴望。
不得不承认,赵三娘是一名极其美貌的女子,徐落星心中也很渴望。但同时,他心中也明白,这等女子,不是可以自己攀扯的。
这件大事之后,她或许会落到陈二郎手中,沦落成胯下玩物。自己只有暗中想想,没有得手的份儿。
而自己在这桩事件后,能得到一条活命,已经不错了,其他的,却是不敢再妄想了。
不过,若是陈二郎玩腻了,将赵三娘丢给自己,却是一件不错的美事。
魔教教主的滋味,应该别有一番风情吧。
想到此处,他眼中展现出异样的光彩,望向前方的目光,不由得更加恳切起来。
忽然,只是徐落星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前面的赵三娘突然不见了。
她去了哪里呢?该不会自己跟丢了吧?
徐落星心中一紧,立刻向前追去,过程中,不忘放慢脚步,一步一步的向前,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走到一棵大树之后,冲树后探出脑袋,谨慎的向前张望,可是前面的山道却安静的很,任何风吹草动都无。
她是去了何处呢?
“徐长老……”
忽然之间,徐落星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他猛然一惊,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就看到赵三娘站在自己身后。
不多不少,正是十步之外的距离。
他惊恐的看到,这一刻的赵三娘面冷无光,双眼空洞,里面没有半点神采,只有那凛冽的杀意。
“三小姐我……”
“徐长老,你是要往何处去呢?”说着,赵三娘缓缓的拔出了身上的佩剑,伴随着剑刃拔出的冰冷声音,她口中用更加冰冷的声音说道:“……是要往黄泉路嘛?”
“三小姐,您不要开玩笑……”徐落星感觉喉咙发干,脸上惊慌失措,手伸向背后,却悄悄握住了腰上的佩刀。
紧跟着,噼啪的声音响起,琐碎的脚步声靠近,一个个人影从周围山林草木中出现。
赵三娘十几名手下,同一时刻,在此地出现,他们将徐落星围成一团,不留半点缝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冰冷的寒光。
牛青青手持单刀,看向徐落星的目光,像是一只猛虎,看着一只待宰的兔子。
徐落星浑身僵硬,他心乱如麻。整颗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的脑回路太慢,暂时没办法理解身边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徐落星口中呐呐问。
赵三娘长叹一口气,开口道:“为什么?徐叔叔,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将你当半父看待。知道你死在阴石窟,我哭了好几天。后来,知道你诈死逃生,我又足足高兴了好久。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会背叛我。徐叔叔,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背叛我吗?”
“为什么?”徐落星口中呐呐,不停的重复着这三个字,但显然说的,和赵三娘所说,不是同一个话题。
“你不应该知道的,为何你会知道,为何……你怎么会知道呢?”
赵三娘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不是我知道的,是他知道的。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今天不着急,还有些时间,我许你问完了上路。”
“他……”徐落星紧锁眉头,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感觉自己很早就陷入一个圈套之中,像一只老鼠一般,被人耍的团团转,并且毫不自知。
赵三娘叹口气,继续道:“你埋伏在我身边,以为我毫无察觉。却不知道,天下事本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诈伤一次,就已经露出马脚。后来,我们在瀑布旁边演了一出戏给你看,本就是试一试你的身份。
你躲在大树之上,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早已入先天。十步之内,风吹草动绝逃不过他的耳目。你区区何人,如何就自信没有被他发现呢。”
“他故意摘下面具,露一个破绽给你,就是要引你上钩。你自以为得计,悄悄将这件事告诉陈二郎。当你在山林中,与陈二郎密探之时,怕是没想过,我在远处,早已经将你和陈二郎的一言一语悉数听在耳内。”
说到此处,赵三娘的眉宇之间也有一丝痛苦:“徐叔叔,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背叛我,但当听见你和陈二郎的密谋之时,就算心中再不相信,也是没有办法了。”
徐落星呆呆靠在树上,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突然间苍老几岁一般。自以为暗中窥视,没有被任何人发觉。但自己却忽略了叶欢的实力。
先天高手,六识惊人,他如何会毫无察觉呢?
怕只怕,自己之后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和赵三娘的表演而已。而故意抛出的魔教宝藏,其实也是引陈二郎上钩的诱饵。
陈二郎,你今日,怕也是危险了?
徐落星的目光望向远处,哪里有一片瀑布,不知那处的陈二郎,在面对怎样的情况。
牛青青怒道:“三小姐,不与他废话,一刀杀了便是!”
赵三娘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望着徐落星道:“你在教中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大家落到这步田地,你要离开,其实我也无话可说。但你不该把我们的性命全都卖了。今日,我不想杀你,徐叔叔……”
哐当一声,一柄钢刀丢在地上,正好落在徐落星的脚边。
赵三娘开口道:“徐叔叔,你自裁吧……”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二章 华丽的阴谋之舞
第五百九十二章
“你就是莲先生,莲先生就是你!”叶欢迈步一步,脚踩断了地上一根枯枝。他双目圆睁,目光咄咄逼人。
陈二郎愣在原地,面对叶欢的话,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啼笑皆非。
明明叶欢才是莲先生,他却反诬自己。看他那一脸正气的模样,就连陈二郎在某一刹那,也差点以为自己是莲先生。
论其他的,陈二郎不会承认不如叶欢,但说到无耻,叶欢天下第一。
陈二郎也不是蠢物,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怕是叶欢早早就明白了徐落星是自己的人,之所以隐而不发,是因为想有朝一日,将徐落星这把刀,反手砍伤自己。
抛出魔教宝藏的事情为饵,故意引自己上钩,这就是所谓的引蛇出洞。
话说魔教的惊天财富,那个人会不动心,至少自己便不会。有了魔教宝藏为饵,自己定然会有所行动。
窃取面具黑袍,假扮莲先生从赵三娘手中骗走开启魔教宝藏的钥匙和密码,也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然后叶欢当众揭穿,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就算说自己不是莲先生,怕是也没有人会信。
因为,这本是自己要对付叶欢的招数。
好狠毒的叶欢,好卑鄙的叶欢,好无耻的叶欢!
步步为营,甘冒巨大的危险,抛出自己的身份,在刀尖之上,给自己来了一场淋漓尽致的阴谋之舞。
若不是自己贪心太重,叶欢当真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现在被当众揭穿真面目的不是叶欢,而是自己。
他就如此将自己陷入满身污水,有口莫辨的地步。
但是,自己还没有输,自己的心还没有乱。堂堂陈家二郎,他们也不敢公然杀死自己。而只要自己活着,事情就有转机。
陈二郎也是当真丈夫,即便面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方寸未乱。
他从地上直起身来,望着叶欢,口中恶狠狠道:“好叶欢,当真是好算计,好谋划呐!”
叶欢叹口气,无奈道:“陈兄,此时此刻,你说这话还有意义嘛?”
“明明你才是莲先生,反而诬在我们身上!”一旁被吓破了胆的陈同蒲突然开口。
叶欢听到这话,顿时睁大了眼睛,张开嘴巴,做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同蒲兄,你,你是没有睡醒嘛?怎么满嘴胡话呢?”叶欢失声而笑:“我堂堂隐龙寺下山弟子,最是与魔教不死不休,我牵扯魔教,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往里面抛。你傻,该不会以为我也傻吧,我再怎么玩,也不会玩的如此大!”
“明明就是你,明明就是……”陈同蒲神色慌张,不住口的道。
龙溟叹口气,摇头道:“陈同蒲,你住口吧,这里面那个是莲先生我都信,可如何会是叶欢呢?”
水云间摇摇头:“在金家古墓,若不是叶兄,我的性命早已经死在魔教手中,叶兄如果是莲先生,怎么会救我性命呢?”
孟家的孟小棠道:“当初在苗城,叶先生决战莲先生,替我们出了一口气,他如果是莲先生,怎么可以自己打自己呢?”
“就是他,你们别被他骗了,就是他!”
与陈二郎的第一反应一样,大家没有一个人相信叶欢是莲先生。而陈同蒲的话,都被大家当做走投无路的诬陷。
大家摇摇头,目光看着陈同蒲,眼神中藏着无奈:就算是诬陷,也不能用这么蠢的诬陷呐!
叶欢叹口气道:“同蒲兄,住了吧。在这样的绝境,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意外,但是,我当真没有想到,你会诬陷我是莲先生。唉,如此蠢的话,我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你这个混蛋,就是你!”陈同蒲被气得肺都裂了。叶欢怎么可以如此无耻!红口白牙,谎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有那么一刹那,就连陈同蒲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想到此节,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叶欢说的,该不会就是真的吧!
因为,叶欢是莲先生这件事,是陈二郎告诉自己的。可是陈同蒲真的想不到,叶欢有任何理由假冒莲先生?
金钱,女人,权力,这些本来就是叶欢所拥有的,他会抛弃这些,却吃力不讨好的去牵扯魔教?
换作陈同蒲,他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再看他一脸正气的表情,也不想说谎的样子。或者,他根本就没有说谎!
如果叶欢没有说谎,哪会是谁在说谎,难道是陈二郎?
是呐,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让自己假冒莲先生,从赵三娘手中骗来魔教宝藏的钥匙和密码。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冒充呢?
虽然他口中说的是,自己和叶欢的身高相似。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防备出了事,让自己背锅。
此刻的陈同蒲已经如惊弓之鸟,他没有陈二郎的城府与心机,此时心慌意乱,任何可能都想到了。
在陈同蒲开口说叶欢是莲先生的时候,陈二郎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叶欢是莲先生。
想要让大家相信叶欢是莲先生,有且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他伪装成莲先生的时候,当面揭穿他。
而此刻,陈同蒲如此说出口,不仅大家不信。反倒让大家觉得自己是走投无路下的胡乱攀扯!
“你住口!”陈二郎重重给了陈同蒲一个耳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任他在胡说下去,却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陈同蒲捂着腮帮子,将头低下去,双目之中,却又怒火燃烧。
陈二郎虽惊不乱,开口道:“叶兄真是好算计,怕是现在大家都信我是莲先生了。可是我只问一句,所有人都知道,我此身半点修为没有,而那莲先生却精通天下武学!这件事,叶兄如何想?”
叶欢开口道:“陈兄,为何此时此刻,你还要垂死挣扎呐,难道,你现在承认了不好嘛?胡乱说话,抵死不认,骗不了大家,反倒让叶某有些瞧不起你。”
陈二郎冷笑一声,开口道:“还请叶兄回答这个问题!”
叶欢道:“答案很简单,真相有且只有一个。因为莲先生是你,但莲先生却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江湖谁人不知,你陈家招募无数高手,有一百单八将之称!随便让一个人冒充莲先生就可以,而之所以莲先生可以精通天下武学,那是因为每次冒充莲先生的人不一样。”
“比如这次。”叶欢道:“这次你便让陈同蒲假冒莲先生。所以说,莲先生可能有无数个,但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只有你一个!你就是真正的莲先生!”
其实,当陈二郎问出这个问题后,大家心头也有些困惑。可听叶欢如此一说,众人都是恍然大悟,心头都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事情原委,所谓的真相便是如此。
叶欢此刻变身名侦探*叶欢,一言一语,不时摸一摸衣领,还真有为大家拨开云雾,指点真相的意味。
陈二郎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巴掌,开口道:“好一张利口,那我再问一句,我为何要冒充莲先生,这种事情与我有什么好处?”
叶欢叹口气:“陈兄,你让我看不起你了。”
“哼!”陈二郎冷哼一声:“叶兄直说便可,不必故弄玄虚。”
叶欢开口道:“陈兄,还记得,我早上与你说的话嘛?”
“你早上与我说了什么?”陈二郎下意识道。
“我对你说了魔教宝藏的事情。”
陈二郎眉头皱起,不解叶欢的意思,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叶欢长叹一声,开口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点,其实也不过分。这世上,谁人不是为了名利二字呢。但是,人不该贪得无厌。早上我与你说起魔教宝藏,你自以为我是与你信口闲谈,却不知,我有我的深意在。”
叶欢摇摇头,开口道:“我提醒你,魔教宝藏人人都盯着,你陈兄已经有一世的荣华富贵,为何还要贪图这些财物呢。毕竟,钱多到一定份儿上,也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我是想让陈兄自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说透,可惜呐,人心不足蛇吞象,陈兄执迷不悟,还是没有勘破这贪婪二字。”叶欢双手负在身后,仰望苍穹,口中缓缓道:“早上我有一句话没有对你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要心存幻想’。现在想想,实在懊悔,说不得,我如果说了这句话,陈兄就会迷途知返,不会坠入这等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惜,可惜呐……”
陈二郎懵了,他万万没想到,叶欢竟然无底线到这个份上,这话明明是自己想对他说的,怎么成了他的话。
你这是剽窃懂不懂!
一向镇定,即便面对天大危机,也没有失掉方寸的陈二郎,在这一刻,终于崩溃,他口不择言吐出一句没有任何作用的话。
“你卑鄙无耻!”
“住了吧!”叶欢突然爆喝一声:“死到临头,你还不自知嘛!”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三章 女人,小人,都很残忍
第五百九十三章
哐当!
本随着一声脆响,一柄钢刀被丢在地面上,溅飞几颗石子。刀是普通的砍刀,齐臂长短,刀柄裹着白布,因为最近拼杀太多,白布上已经沾着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
徐落星看着地上这柄刀,没有抬头,身体却是在微微颤抖,眼眶中没有其他,自有这柄钢刀。
“徐叔叔,我不想杀你,请你自裁吧。”赵三娘平静的开口:“你是教中的老人,当年跟着我父亲,现在跟着我,两代人,我不能不记你的情。我的剑,也不想见你的血。我许你自裁,干干净净的去见圣教的列祖列宗。”
按照魔教的规矩,一个人生前无论犯了什么大错,自裁谢罪,都可以赎清他生前的罪孽。他留下的亲人,教中不可为难,反而要好好看待。
今日,以徐落星犯下的事情,赵三娘许他自裁,这已经是法外开恩。
牛青青心中隐隐不服,但赵三娘已经决定的事情,他无法反驳,只是用愤怒的眼神注视着徐落星。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徐落星身上,没有任何人说话。
半晌,一直呆呆怔怔的徐落星终于有所动作,他缓缓弯下膝盖,跪倒在地上。
砰,砰,砰!
以头碰地,徐落星结结实实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粗糙的石子摩擦他的额头,渗出血来。
他垂头跪在地上,低声道:“多谢三小姐,让我有一个谢罪的机会。徐落星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如此重罪,虽然百死,难赎清自己的罪孽。只愿若有来生,徐落星当牛做马,为鸡为犬,跟随在三小姐身边,可以偿还。”
赵三娘将头扭到一边,不忍看他:“徐叔叔,你好好上路吧,你的遗体我会好好安葬。”
“多谢三小姐。”徐落星再次以头碰地,等他抬起头来,额头已经被石子磨破,滴滴鲜血从伤口渗出。
他年迈苍苍,脸上已经布满皱纹,在抬头的这一刹那,整个人恍然又像是苍老了许多岁一般。
“三小姐,徐落星先去了,但愿您好好小心,日后平安喜乐。”
赵三娘不忍再看下去,默默垂头,眼眶也是又几分湿润。
“教主,我徐路星,去见你了!”
长叹一声,徐落星拿起地上的钢刀,将刀刃搁在自己脖子上。
众人虽然恨他恨得入骨,但此时此刻,也是有些黯然,默默将头扭头一边,不忍肯他自刎时的惨状。
“三小姐……”
徐落星忽然道了一声,赵三娘扭过头来,开口问:“徐叔叔,你还有什么遗言嘛?”
“三小姐,你……”
“我如何?”
“你给我去死吧!”
爆喝一声,双眼中的可怜兮兮消失不见,转瞬间,已经被凛冽至极的杀意代替。
单手握刀,突然从地上暴起,挥刀冲下方撩向赵三娘。
“三小姐,小心!”牛青青爆喝,想要出手保护赵三娘,但事情发生的太过仓促,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锵!
且看空气中一声脆响,在徐落星挥刀偷袭赵三娘的时候,赵三娘突然拔剑,看上去,却像是早有防备一番。
刀剑相交,在一刹那,赵三娘立刻倒退,退出七步距离,手提长剑,双目冷冽的看着徐落星。
牛青青这才恍然大悟,立刻出手击落了徐落星手中的刀,其他众人,也是立刻拿出武器,将中间的徐落星团团围住。
徐落星呆呆怔怔的站在那里,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长大了,以前可以骗过你的话,现在骗不过你了。”
赵三娘冷笑,开口道:“我给过你自裁的机会,但是你非要自己找死,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杀了他!”牛青青大喝道。
“都莫动手。”赵三娘突然道了一声。
牛青青等人皆是一怔,不知道赵三娘说这话是何等含义。
赵三娘望着徐落星道:“将地上的刀捡起来,我给你一个死在我剑下的机会,你若能击败我,我许你逃走!”
牛青青道:“小姐,不能放过他!”
赵三娘摇摇头:“都不可动手,我要他死在我的剑下!”
徐落星心头慌乱,赵三娘这话他也不知真假。但能活着,他也并不愿意死,此时此刻,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会放手一搏。
想到此节,徐落星已经下了狠心,他没有捡地上的刀,而是拔出了身上自己的刀。
别人的刀,终归是没有自己的刀趁手。
现在事关生死,任何一点决定胜败的因素都得牢牢掌握,原因很简单,输了,就是死。
在掌心握紧刀的那一刻,自信心又回来了些。赵三娘修为不低,但却未必会胜过自己。而且以她的单纯,自己如果打赢了她,她或许真的会放过自己。
能活着就好,活着才有一切。而为了活着,徐落星可以发挥出比平时更强的实力。
“三小姐,对不住了!”
在声音未落地的那一刻,徐落星手中的刀已经出手。这其实已经算是偷袭了,最为江湖人不耻,可现在生死关天,羞耻不羞耻的还重要嘛!
刀去流星,劈空而来,空中闪过一道寒芒。赵三娘早有防备,一剑挥开,剑与刀在空中碰撞。
刹那之间,赵三娘已经与徐落星战在一起。徐落星身为魔教大长老,修为只差先天一步,而赵三娘也并不是泛泛之辈。二人之间的决斗,已经堪称是后天境界的最强一战。
十步之内,已经无人影,进入范围之内,便会有被砍伤的危险。徐落星为了求生,已经使出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凶悍杀伐。
一路抢攻,直奔赵三娘的要害而来,心中没有半点心慈手软,手中的刀更加凌厉狠毒。
而赵三娘却是一柄剑在面前舞的密不透风,真是水泼不入,枪扎不仅。
牛青青等人在外围看得屏声静气,只见刀光剑影,不停碰撞,在空气中爆出一团团火花。而耳边时不时响起兵器碰撞的锵啷声,听在耳边,也是心惊肉跳。
众人不免暗暗心惊,这徐落星的修为似乎比平时更加强大,这种实力已经有突破先天的迹象。再给他一段时间,说不得江湖又会多一位先天高手。
而面对徐落星,赵三娘已经隐隐露出不支,似乎渐渐落了下风。
众人暗暗焦急,如果赵三娘在徐落星手中落败,难道真的要放他走嘛?
在众人心中想来,自然是一拥而上,直接杀了徐落星了事。但是赵三娘性子单纯且幼稚,说不得真的会放了徐落星。
锵!
一声脆响,二人的兵器在空中碰撞,赵三娘与徐落星分开十步距离,互相对峙。
在短暂且激烈的交锋后,赵三娘已经气喘吁吁,力气已经有些不支。她终究是女人,在体力上胜不得徐落星。
而徐落星虽然有些力乏,但此刻,他是为了自己性命,自然是比平时更加悍勇。就算咬牙切齿,拼着受伤,也要击败赵三娘,逃一条活命。
而且他已经感觉出来,赵三娘现在已经不行了,自己只要再加把劲,咬牙坚持一下,击败她,只是在十个回和内。
“三小姐,是不是只要我击败你,你真的会放我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你打败我,你今天就可以活着!”
徐落星深呼吸一口气,内心又重新燃烧起生存的希望。没有人喜欢死,他这个年纪更加不喜欢。
既然你赵三娘如此单纯,那也怪不得我了。今日只要我得逃一条活命,日后稳住脚跟,今日的大恩大德,我一定加倍偿还,让你生不如死!
“三小姐,看刀吧!”
徐落星咬牙切齿,双眸内如同有火焰燃烧,决绝一刀,必胜一刀,斩向赵三娘。
他自信,这一刀,赵三娘一定躲不过。
赵三娘躲不躲得过,无人知晓。因为她根本没有躲,只是轻轻挥挥手,口中吐出两个字:“动手。”
声音落地的那一刹那,牛青青等人恍然大悟,立刻拿着手中兵器,刺向徐落星。
有刀有剑有短枪,足足十几柄兵器,同时向徐落星扎来。徐落星眼中只有赵三娘而无其他,此刻众人一起出手,速度又迅疾无比,他如何躲得过。
转瞬间,这十几柄兵器就插入了他的身体。他身子僵硬在原地,身上无数个伤口,汩汩流着鲜血,带走他的生命力。
他睁大双眼,困惑不解的望着赵三娘,口中伴着血水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三娘不动声色的将剑插入剑鞘,开口轻轻道:“可惜我不是君子,我是个女人,并且是个小人。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你死在我手中,不冤。”
“懂了,懂了。”徐落星脸上竟带着一抹惨笑,口中呐呐两个字,然后噗通一声倒地,再无声息。
摧毁一个人希望不残忍,先给他希望,然后再摧毁,才是残忍。
杀死一个人不残忍,让他觉得自己可以活下去,然后再杀死他,才是残忍。
地上的徐落星倒在血泊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大家看向赵三娘的目光,竟然多了一抹畏惧。
“三小姐,我们快下山吧。”牛青青道。
“嗯,该走了。”赵三娘平静的点点头,望向东方的天空。破晓时分,天光蒙蒙亮,哪里的天空像是被火燃烧,又像是被血染红。
“那里,应该也已经开始了。”赵三娘轻轻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四章 天下第一无耻人物
第五百九十四章
“陈二郎,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嘛!”
夜凉无声,明月高悬,风吹叶动,落叶流水。
叶欢一声高喝,惊乱一切,他向前迈出一步,双目夺人,月光从天空落在起肩头,叶欢仿佛肩披圣光。
“陈二郎,自古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你贪图魔教宝藏我不怪你,魔教的惊天财富,谁人不心动。不瞒你说,我也有几分企图。但是,你不该想出如此下作的法子!”
叶欢开口冷喝,对陈二郎怒目而视:“在场每一位,峨眉,唐门,神机门……哪门那派,与魔教没有生死血仇。可是,你假莲先生之名,暗中相助魔教妖孽,让大家大仇难报!如此钱迷心窍,丧心病狂,实在不堪为人!
陈二郎,我与魔教余孽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此生绝不两立!你帮助魔教,就是与我叶欢作对,也是与整个江湖门派作对!叶某身为隐龙寺下山弟子,岂能容你。今日我便要替家师执行守正僻邪的职责,送你归西!”
叶欢言语咄咄,直指人心,每一个字都仿佛携带着巨大的愤慨。
陈二郎懵了,他对叶欢的无耻有个估计,但是叶欢的无耻还是超过了他的预期。
明明他才是莲先生,也不知为了什么目的,暗中勾结魔教。但此刻他红口白牙,舌灿莲花,上嘴皮一碰下嘴皮,黑与白竟然被他颠倒了过来。
如果不是陈二郎确信自己不是莲先生,今天差点就信了叶欢。可是,连他都差点信了,就更不用论其他人。
好一张利口,好一个叶欢!当真,当真……当真是了不起呐!
陈二郎稳住惊慌的心神,直视着叶欢,在短暂的瞬间,他必须想到一个办法。现在的情形,要证明叶欢是莲先生的事情已经不用想了。因为不能够当面揭穿,没有人会相信。
最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今天不能死。
只要不死,这件事就不算事!而且,陈二郎也相信,叶欢绝对不敢杀自己。
这,就是陈二郎的依仗。
想到此节,他稳住了呼吸,心神渐渐镇定下来,看着叶欢冷声道:“就算我是莲先生,你能拿我如何,你当真敢杀了我嘛!”
叶欢叹口气,摇摇头道:“陈兄,你终于还是承认了。”
“我没……”一刹那间,陈二郎恍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心慌意乱自己,竟然说错了话。
如此一句,岂不是正好落了叶欢的话柄,本来还有所怀疑的人,现在也开始相信自己是莲先生了。
口不择言呐!
虽然一直极力用极强的城府稳住心神,但在这种情况下,谁的心思会不乱。就算是陈二郎也不例外,在心慌意乱之间,他竟也说错了话。
恰就在这个时候,刘牢之和西门醉急急忙忙的跑到,口中惊慌失措道:“二老板,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魔教趁我们人少,杀出重围,渡江而逃了!”
“什么!”陈二郎心中一惊,本来已经陷入绝境,可偏偏这二人却在此刻火上浇油。
今天,陈二郎要陈同蒲假冒莲先生,从赵三娘手中骗的魔教宝藏的钥匙和密码。这件事来得机密,陈二郎生性又谨慎,这件事的详情并未告诉手下,只是他们都知道今日的陈二郎在娘子山上瀑布处。
可是叶欢将计就计,带着众人来抓陈二郎的现行,不知不觉,围山的人手就渐渐空虚。
而赵三娘则趁机突围,惊动刘牢之等人,刘牢之着急慌乱,言语不明,说成了赵三娘从他们防守处突围。
众人不明情况如何,心中均是想到:陈二郎的手下实力强大,如果不是故意放水,赵三娘怎能突围而逃。
“制住他们!”叶欢立刻爆喝。
龙溟,张白鱼,孟喜等人一起出手,陈二郎的手下虽然多,但是怎么敌得过这帮江湖子弟的精英好手。
转眼之间,刀剑已经架在刘牢之和西门醉等人的脖子上,让他们不得动弹。
“陈二郎,众目睽睽,只亲手放走魔教余孽,此时此刻,你还有如何话说!”叶欢冷喝一声,要将众人心中出现的念头坐实。
他扫了一眼刘牢之和西门醉等人。他们不明白情况如何,在第一时间被制住,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狰狞。
“如何,是陈家要和整个江湖为敌嘛?”叶欢再次推波助澜。
“不许动手!”陈二郎回头冷喝一声。
此时此刻,叶欢也不仅对陈二郎点赞。这种窘境,换作其他人早已经崩溃,可是陈二郎当真是好心境,这种关头,他还能保持清醒。
陈二郎做的不错,他也料定的不错。叶欢绝不敢杀他,至少不敢亲手杀他。
这件事,虽然做得滴水不漏,让大家相信了陈二郎就是莲先生。可是,其中还有诸多破绽,经不起仔细推敲。如何叶欢真的手刃陈二郎,便是落人把柄,将站在整个陈家的对立面。
付出如此代价,除掉一个陈二郎,是叶欢不想的。
可是,如果真的陈二郎的手下不服,动起手来,陈二郎死在乱刀之中,那就真真的怪不得叶欢了。
所以,陈二郎不让手下动手,便是为了这一点。
他很冷静,就算到了如此关头,他却也是十分冷静。
此等心机,此等城府,让人不寒而栗。如此,也坚定了叶欢,今日必杀陈二郎的心。
陈二郎回头冷喝一声,慢慢回过头来,双目望着叶欢,眼神竟然是格外的平静。
啪,啪,啪!
陈二郎轻轻的拍手,冲叶欢道:“叶兄,一张利口,颠倒黑白,反掌之间,瞒天过海。当真是好城府,好算计,好狠毒!”
叶欢叹口气:“陈兄,此时此刻,你为何要说这些?我知道你心中恨我,但其他事,我都可以饶你。可是我与魔教誓不两立,你牵扯魔教,却是犯了叶某的逆鳞,虽然不忍,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还有话说!”陈二郎高喝道。
叶欢点点头:“我许你说话,我让你说的明明白白,也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此刻,陈二郎对叶欢恨到极致,心中也愤怒到极致。但是,他没有时间恨,也没有时间愤怒。他必须冷静下来情绪,在最短时间内,分析出叶欢话中的破绽,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而且他相信,叶欢的话中必有破绽!
眉头皱起,陈二郎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道:“叶兄,你如此洞若观火,熟悉一切事情,我且问你一句。这一切你是如何知晓的?”
叶欢叹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陈兄,你看看这个吧。”
说着,叶欢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将手机递给了身边的孟小棠。孟小棠看了一眼,又将递给身边的一个其他人。
最后,有人把手机递给陈二郎,陈二郎清晰的看到一张照片,上面是自己和徐落星站在山林之中,密探的情形。
陈二郎倒抽一口凉气,身体微微颤抖,他如何能想到,当自己和徐落星在山林中密会之时,叶欢竟然在暗中窥伺,并且拍下了照片。
现在这照片落在大家眼中,难道还有人不相信自己是莲先生嘛?
一张照片,摧毁了陈二郎的所有心防。他此刻好恨,为何不让徐落星拍下叶欢和赵三娘密会的照片。
他没有想到这一点,而且想到也没用。第一,叶欢和赵三娘密会时,永远带着面具。第二,叶欢的警觉力惊人,徐落星根本不敢在他面前拍照。
叶欢长长的叹口气,无奈道:“我也不是诸葛亮在世,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呢。我只是一直觉得奇怪,怎么就稀里糊涂冒出一个莲先生。我与他交过手,此人实力非同小可。江湖之中,哪里钻出来这样一位高手?陈兄,对不住,因为我们之间的过节,而你陈家又召集了许多高手,我便忍不住往你身上想。
心中有了怀疑,才暗中跟踪你,想要查一查你。没想到,果然发现你和徐落星之间的阴谋。”
“我实实在在没想到呐……”叶欢长叹一口气:“你陈二郎,竟然就是莲先生。陈兄,你当真是让叶某大开眼界呐!”
此刻的陈二郎终于无言以对,他可以说,徐落星早就归附陈家。他们在一起商量的不是如何帮助魔教,而是如何对付叶欢。
可是,这话谁人会信?没人会信。
并且,如果这句话抛出去,大家会更加坚信陈家和魔教有纠葛。
江湖门派与魔教是生死血仇,任何人招惹魔教,都是和整个江湖作对。
陈二郎不敢和整个江湖作对,他背后的陈家也不敢。
无言以对的陈二郎抬起头,望着叶欢道:“叶兄,你够狠。”
“陈兄,真正狠毒的是你呐!你财迷心窍,怎么可以勾结魔教呐!难道大家和魔教的仇恨,你都忘了嘛?”叶欢道:“我明白,你是为了魔教宝藏。可是为了魔教宝藏,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事呐。现在,魔教宝藏是不是已经落到了你手中?”
陈二郎恍然一惊,如果大家信了叶欢这句话。那么,不仅仅是自己,整个陈家都将成为众矢所的。叶欢出手,要对付的不仅仅是自己,也是要把整个陈家,拉进火坑。
叶大少出手,计毒如此,让人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五章 野兽相遇,莫谈善良
第五百九十五章
平生第一次的,陈二郎看向叶欢的眼神,出现一抹畏惧。
这畏惧,不是因为叶欢的心计,不是因为叶欢的城府,而是因为叶欢的狠毒。
他将计就计,以魔教宝藏为饵,引自己上钩,当众拆穿之后,他要对付的,不仅仅是自己,也包括自己身后的家族。
魔教宝藏,是何等惊天的财富,叶欢诬陷魔教宝藏落到自己手中,便是将整个陈家,推上台面,成为江湖门派的靶子。
好狠的叶欢,好毒的叶欢!
陈二郎对叶欢的畏惧,便是来源于此。
叶欢并不善良,比自己还不善良。
自己杀过人,叶欢也杀过。自己手下的人,不是每个都该死。而叶欢也不会说,他手下的每个人都该死。
谈这些无意义,野兽相遇,何谈善良。
他是那比恶,更恶的恶。他是那,比狠,更狠的狠。
这更让陈二郎觉得恐惧,原因,叶欢所有擅长的地方,都是自己擅长的。而他却在每一个自己擅长的地方强过自己。
这才是最令人无力的恐怖。
陈二郎长久的望着叶欢,面对叶欢,他口中吐出两个字:“佩服。”
叶欢摇摇头,一脸正气:“守正僻邪,我辈之责。向来邪不胜正,你输不是因为你不如我,而是因为,你站在邪恶一方,而我却站在正义的阵营。”
陈二郎垂下头,无奈的苦笑两声,口中道:“此时此刻,叶兄还是……还是如此无耻,当真是实实在在的让人钦佩。”
此刻陈二郎已经心神崩溃,但是他还是有些微底气。这底气的原因是,他现在还觉得,叶欢不敢杀自己。
某种程度上,他猜对了。
但是,不敢杀,不代表不能杀。不能亲手杀,也不代表没有手段杀。
叶欢,还有杀着。
陈二郎扬起头,直视着叶欢:“说真的,叶兄,我很佩服你,但是,我不相信,你会杀我。”
“守正僻邪,除魔卫道,我有何不敢!”叶欢冷喝一声道:“陈二郎,你说这话,是亲口承认,你就是莲先生了?”
陈二郎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叶欢还是要坐实这件事。一张利口,要将白的颠倒成黑的。可是刚才陈二郎已经失口一次,这次怎么会重新犯这种错误。
“任你花言巧语,也别想我亲口承认。”
“你当然不会亲口承认,你如此狡猾!但是大家此刻众目睽睽,证据确凿,你就算不亲口承认,还有用嘛!”
陈二郎心中暗恨,又陷入了叶欢的语言陷阱,他忽然发现,不仅在无耻上,在花言巧语上,自己也是远远不如。
“我不是莲先生。”陈二郎道。
“陈二郎,好,好,好!”叶欢连道三声,突然冷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抵死不认嘛!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信抬头看,老天饶过谁!你不是莲先生,又有那个是莲先生!你假扮成莲先生,被当场揭穿,你究竟有多大脸皮,此刻还是不认!”
陈二郎忽然心中一动,冷笑道:“叶兄,你说错话了,我并没有假扮成莲先生,你们当场揭穿的不是我。我也可以说,我是发觉莲先生,跟过来看看,那莲先生到底是谁。”
陈二郎是顺着叶欢的话说下去,可是说到此处后,却是心中一动:是呐,的确自己可以这么说呀?
此刻在如此危机的关头,陈二郎忽然学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有时候,别人说假话的时候,你说真话是没有用的。反而,你也说假话,却是有人相信。
叶欢冷笑道:“陈兄,姿态何必如此难看呢,难道说,你想告诉我们,陈同蒲才是莲先生,开玩笑!”
陈同蒲早已经是惊弓之鸟,被吓得魂飞魄散。在巨大的恐惧下,他脑海里胡思乱想,甚至都想到了,陈二郎让自己假扮成莲先生,就是早有准备,打算在事情败露后,让自己与他背黑锅。
此刻叶欢这话一说,恰恰触碰到,他心中最最畏惧的那根线。
陈同蒲双膝一软,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他开口,结结巴巴,却是冲陈二郎开口。
“二哥,不是我,你不要黑我……”
陈二郎心中一动,陈同蒲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今天的情况,陷入叶欢的诡计,已经注定是输了。
可输到什么程度,却还有缓。他心中相信,叶欢是不敢杀自己的。但是,这种事,也没有一定。万一叶欢这个神经病,二杆子精神大爆发,真拿刀想要杀自己呢!
生死的事情,开不得玩笑。
此刻看向陈同蒲,陈二郎心中一松,这么好的一个背锅侠,此刻不用,岂不是有些浪费。
自己代表陈家行走江湖,自己出事,就是陈家出事。而陈同蒲的身份却无足轻重,他如果把这个黑锅背下来,只要他今天不死,自己还可以想办法借助家族的力量,遮掩他。
但如果叶欢二杆子精神大爆发,杀了陈同蒲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自己只好替陈同蒲节哀,好好处理他的后事。反正这种事情,向来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
所以,陈二郎内心打定主意,要将陈同蒲推出去。而面对陈同蒲恳求的目光,他无动于衷。
他开口,平静道:“我不知道。”
陈同蒲一怔,开口道:“二哥,你……”
陈二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莲先生,也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我只是酒醒之后,看到莲先生从客栈走出,我想看看这莲先生是谁。但我没想到是你。我心中也不相信,你是莲先生。”
“二哥,明明是你让我假扮莲先生……”
“住口!”陈二郎爆喝道:“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陈同蒲心防的最后一块堤坝被摧毁,他整个人崩溃。当叶欢诬陷陈二郎时,他以为自己和陈二郎站在一起,陈二郎是他的底气。
可是此刻陈二郎将他推了出去,他才恍然发觉,没有人可以做自己的底气,只有自己是自己的底气。
“二哥,是你和徐落星密谋的,照片,照片……你都被拍下来了!”在脑海中加紧寻思,陈同蒲找到了陈二郎话中的破绽。
“我没有见过徐落星,也不知道什么照片,照片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可能是ps的,我回头要查。”陈二郎平静道,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叶欢当真是懵了懵,开口道:“陈兄,你还真是无耻呐,佩服。”
“彼此。”陈二郎说了两个字。
陈同蒲望着陈二郎,那平静的表情,像是冰冷的城门。而此刻他就站在城门外,身后千军万马,要将他置于死地,可是冰冷的城门紧闭,任他哭嚎也无动于衷。
还真是兄弟呐!
一直以来的猜想都成了现实,陈二郎一开始就打算让自己被背黑锅,要让自己替他去死!
好狠,好毒,好可恨!
“陈二郎,你是要我死嘛!”陈同蒲愤怒的咆哮,目光扫过叶欢等人的脸:“你们是都要我死嘛!”
陈二郎相信叶欢不敢杀自己,但是陈同蒲没有这个自信。他以为,只要坐实这件事,自己就会死。
他不想死,他恐惧死亡。恐惧催生愤怒,愤怒造成失控。
“你们都要我死!我不是莲先生,爱谁是谁是,我不是!”
大吼一声,他突然转过身来,疯狂向外逃窜,此刻的他,已经被吓破了胆。
叶欢眼前一亮:不怕你跑,就怕你不跑!只要你跑,就有的是机会!
陈二郎也顿时意识到这件事,陈同蒲不跑,就算把所有黑锅担起来,也没有什么事。
就算陈同蒲真的是莲先生,叶欢再虚张声势,他也不会,并且没有理由杀人!
可是,陈同蒲如此一逃,所有的事情都说不清了。
“同蒲,回来!不许逃!”
事实上,此刻并没有多少人相信陈同蒲是莲先生,就算他跑了大家也不信。
可是陈同蒲相信,并且他以为,众人抓住他,就要杀死他。
因此他才要跑,拼命的往前跑,跌跌撞撞,在地上摔了一跤,然后立刻站起来,手脚并用的往前逃。
陈同蒲并没有修为,被酒色掏空的身体,也没有多少体力,卖力向前,不多时便气喘吁吁,被大家团团围住。
一个个人影出现,将陈同蒲围在当中,大家无奈的看着这个崩溃的男人。眼神中,竟然有一抹怜悯。
陈二郎是不是莲先生,大家不知道,有人信,但也有人不信。可是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陈同蒲是莲先生。
没有一个人。
这个可怜的男人,被推到了台面上,承担了本不应该他承担,而他也承担不起的东西。
众人一步步靠近,包围圈缩的越来越紧。
陈二郎迈步向前:“同蒲,你不要冲动,没有事的。”
“你不要过来!”陈同蒲在包围圈中央,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柄手枪,双手握着枪柄,枪口颤颤巍巍,却是指着所有人。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握着手枪的陈同蒲咆哮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六章 死,不能瞑目
第五百九十六章
明月渐渐隐入苍穹,东方破晓,红日未现,却已经将东方的天空,染成红色。
像是火烧过的痕迹,也像是血染红的。
破晓时分的光,是最惨淡的。白茫茫一片,山林中腾起白雾,如同鬼蜮。
一道道人影,脸依旧模糊看不真切,在他们团团包围圈内,站着一个男人。
他双手握着枪,弯着腰,驼着背,脸色苍白,上面写满恐惧,恐惧中藏着愤怒。
水云间悄悄摸住了身上的暗器,但不知怎地,他没有出手,只是口中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人群之中,有同样动作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是默默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任何动作。
其中不包括叶欢,他早已溜到大树之后,从大树之后,探出一只眼睛。
陈同蒲握着枪,枪口指过一个个人,先是瞄准叶欢,叶欢立刻把探出来的脑袋收了回去。
陈同蒲慢慢转身,枪口扫过一个个人的脑袋,最后,他透过准星,瞄准的是陈二郎。
“你不要过来,你们都不用过来!”陈同蒲双手不停哆嗦,枪口也是不停颤抖。
龙溟手伸向陈同蒲,开口道:“陈同蒲,你将枪放下,大家都相信你,你不是莲先生。”
“你把手放下!”陈同蒲立刻咆哮道。
龙溟无奈的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脸上有一丝不忍。
陈同蒲自然没有放下枪,这是他唯一的依仗。手枪是沉重的,枪身是冰冷的,但是却给他一种温暖的力量。
在这一刻,他恍然发觉,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敌人,每个人都想要自己去死。而能够支撑自己的,只有自己本身,以及自己手中的枪。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枪放下。
他一直握着枪,身体不停颤抖,如同被猎人堵进死地的困兽。
枪口指过每一个人,每一个都是自己的敌人,并且,从始至终,枪口都没有离开陈二郎。
“混蛋,把枪放下!”陈二郎爆喝道。心中实在已经焦躁到极致,因为陈同蒲事情已经向不可收拾的地步滑去。
“你不要过来!”陈同蒲用枪指着陈二郎。
陈二郎大踏步走了过去,直面枪口,每一步,都无限逼近陈二郎。
陈同蒲握枪的手不停颤抖,手指已经扣进扳机,可是,他还是没有开枪。
砰!
陈二郎一个巴掌摔在陈同蒲脸上,失魂落魄,双膝发软的陈同蒲被打翻在地,手中的枪,也脱手了。
众人见到这一幕,心中松了口气,警惕性微微放了下来。
陈二郎陷入暴怒中,他一脚踹在陈同蒲胸口,在他身上留下一个脚印。
今晚的一切,让陈二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早已经被叶欢刺激得憋了一肚子怒火,这怒火他不敢,也不能发泄在叶欢身上。陈同蒲成了他倾泻的对象。
“混蛋,你还有胆子拿枪,都是因为你,将事情搞成这种局面!你这个不中用的废物,你这个混蛋!你敢开枪嘛!”
最后五个字,刺入了陈同蒲心里,他倒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露水,眼睛所望的方向,有一柄手枪。
是呐,自己为什么不敢开枪呐?
如果他想要让自己死,自己为何不能让他死呢?扑过去,捡起枪,冲他胸口开一枪,真的是很艰难的事情吗?
陈二郎在某种情况下,是一个极懂人心的人。他算到了叶欢不敢杀死他,就算他真是莲先生,叶欢也不敢杀死他。
他也算到了,陈同蒲不敢向他开枪。就算拿着枪,他也是不敢开。
但是,毕竟,陈二郎只是一个人,而不是神。毕竟,人算不如天算。他忽略了一件事,巨大的恐惧,早已经摧毁了陈同蒲的所有神经。
被恐惧洗刷一遍的陈同蒲,此刻很难称得上一个人。
当一个人不能被称得上一个人的时候,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而此刻,陈二郎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废物,窝囊废,你有胆子拿起枪呐,你有这个胆量嘛!你有胆子,把你……”
恰在这个时候,地上的陈同蒲突然暴起,扑向了地上的那柄手枪,双手握枪,手腕颤抖,枪口瞄准陈二郎,手指陷入扳机,扣动扳机,撞针敲击子弹,子弹的弹药被点燃,巨大的压力在枪膛内爆开,弹头被击飞,飞出枪***向……
射向陈二郎的心脏。
在子弹穿破皮肤,进入心脏的那一刹那,陈二郎还在骂着:“……你有胆子,就杀了你想杀的人……”
然后,他便说不出话来,身体噗通倒地。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包括叶欢。
在手枪从陈同蒲手中脱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警惕性都放低。大家心中暗暗也鄙视陈同蒲,觉得他不会有胆量开枪。
然后,他突然开枪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第一时间,水云间的飞针出手,击中了陈同蒲的手腕。有人飞跃过来,踢飞了陈同蒲手中的枪。
再看陈同蒲,此刻呆呆怔怔的瘫坐在地上,一点反应没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回响。
我真的杀了他,我真的杀了他!
没有人想到,包括陈同蒲自己。
在他身前三步之外的距离,陈二郎倒在地上,血汩汩从身体内流出。
陈二郎没有立刻便死,但所有人看着他,也知道他已经活不了多少时间。刘牢之和西门醉立刻冲过来,但是当看到心脏被击中的陈二郎,也是无能为力。
“叶欢,叶欢……”陈二郎仰面朝天,口中不停的呐呐两个字,看模样是有话要对叶欢说。
叶欢眉头微皱,迈步走向陈二郎。
刘牢之和西门醉以及陈二郎的其他手下,立刻拔出兵器,如狼似虎的望着叶欢。
“如何,萤烛之火,也想与日月争辉!”叶欢冷喝道。
地上的陈二郎,手无力的伸向叶欢,五指勾动,无力屈伸。
刘牢之和西门醉无奈的分开,叶欢冷哼一声,迈步走到陈二郎身边,双膝蹲了下来。
“陈兄!你如何就去了,虽然你勾结魔教,但是你罪不至死,我也只是吓唬吓唬你,并不像想你死呐!”叶欢在陈二郎面前,悲苦道。
“够了,够了……”陈二郎脸上浮现一抹惨笑,似乎无奈叶欢此时此刻,还在表演。
“我的……时间不多了……容我,与你说几句话……”陈二郎奄奄一息道。
陈二郎的声音十分细微,叶欢低下头,将耳朵附在陈二郎唇边。
“猫吃老鼠……老虎吃狼……老虎……却不会吃老鼠……”在叶欢耳边,陈二郎虚弱道:“……我命中不得善终……你是一只猛虎……能死在你手中,我死的不冤……”
叶欢摇摇头,轻轻道:“陈兄,你错了,我不是老虎。”
轻轻将嘴凑到陈二郎耳边,叶欢低声道:“我是人,而人,杀所有野兽,不管是老鼠,还是狼,还是猛虎,我都杀。”
陈二郎脸上怔了怔,忽然开口笑道:“不错,不错,你是人……人,比所有野兽都狠毒。你比所有人狠毒。”
叶欢抬起头,脸上又出现悲苦的表情:“陈兄,你不要说话了,好好去吧。”
“叶兄,许我,许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陈二郎低低的声音,叶欢又低下头去,听着他口中细微的声音:“同蒲……同蒲的事情……也是你算到的?”
已经开始涣散的眸子,重新闪烁出光彩,他充满期待的看着叶欢。如果叶欢连陈同蒲的事情都能算到,那叶欢就太恐怖了。
叶欢怔了怔,微微低头,在陈二郎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
“你猜呢?”
陈二郎一怔,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空,眼神越来越涣散,瞳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便会熄灭。
陈二郎仰面躺在地上,望着头顶天空,只见东方破晓,稀疏见星,周围大树参天,百草繁茂。这是一个夏天,偶尔夹杂着野花,传来不知名的香气,让人心情愉悦。
红霞,星辰,大树,百花,流水,巨石……
不知怎地,陈二郎就觉得,这一切在这一刻是无比的迷人。
好想再多看一眼日出,好想再嗅一嗅花香,好想……好想……
“陈兄!”叶欢手拂过陈二郎的脸,悲痛欲绝:“你年少英杰,举世不二,可为何天妒英才,早早便如此去了。陈兄,黄泉路上,一路走好,顺风顺水!”
手在陈二郎脸上挥了两次,却还是没有将陈二郎的眼睑合上。
陈二郎圆睁双目,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
死不瞑目。
陈二郎,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年幼便现聪慧,引人瞩目。
他身材伟岸,面目英俊,心机深沉而不拘小节,生性豪放却又谋略深远。
大智大勇,枪口指头而色不变,胸有惊雷而面如湖。
大奸大恶,杀人如麻,手上鲜血淋漓,而问心无愧。
江湖赞之:金家有女,陈家有郎。
今日,陈二郎死。
叶欢替徒报仇,借刀杀之。死于荒山野岭,娘子山上,卒年三十有二。
至死,陈二郎不瞑目。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七章 他是那更恶的恶
第五百九十七章
无论陈二郎瞑目不瞑目,他都已经死了。
叶欢擦拭一下湿润的眼眶,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叹口气,冲刘牢之道:“我与你家老板,虽有仇怨,但是却也彼此佩服。你们将他的遗体带走吧,好好安葬。”
刘牢之摁着刀:“叶先生,这笔仇,我们记着,有人会报的。”
“滚蛋!”
叶欢突然爆喝一声,身子像是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刘牢之身边。刘牢之大惊失色,等再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刀已经被叶欢夺走。
叶欢挥刀之间,刘牢之胸口出现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刘牢之浑身冷汗直流,叶欢这一刀如何砍得,他竟然毫无察觉。
哐当!
叶欢将刀抛在地上,口中冷喝道:“今天本大少已经杀了一个,就不介意再杀第二个,凭你们,也敢聒噪!”
刘牢之捂住胸口的伤口,垂着头,脸上冷汗直流,却不敢吭声。
地上一具尸体,众人摇头叹息,各种心思都有,却是闷头向山下走去。
赵三娘带着魔教余孽逃过了江,过了江,便不是华夏地界,南越毕竟不是江湖门派的势力范围。想要追下去,却已经极为困难。
事情,或许就如此结束了。谈不上多好,却也谈不上多坏。
陈二郎的尸体,以及呆呆怔怔的陈同蒲自然有陈家的手下处理。陈二郎的死,会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却也是大家现在懒得想的。
大家稀稀落落,往山下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张白鱼和叶欢走在一起,两人并肩而行,周围没有一个人,二人踩着稀疏的野草,迈步向山下走去。
“姐夫,玩得够狠呐!”张白鱼拿开一根拦路的树枝,口中忽然冒出一句。
叶欢笑笑,耸了耸肩膀:“总算是松口气,这些日子绷坏了。”
“陈二郎死不足惜,可是,姐夫你心里,会不会有一丝不忍呢?”
“不会。”叶欢转过头,脸上是干净的笑,正如同,那东方破晓,霞光万丈的太阳。
张白鱼怔了怔,看到叶欢已经转过身去,脚步坚定的,像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若是我死了,陈二郎会不会不忍?”叶欢摇摇头:“他忍与不忍,我都已经死了。掉几滴眼泪,表达一下,猫哭耗子的慈悲,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与我何干?”
“当年李青梦被杀死了好几个队友,这些年,李青梦活在梦魇之中,陈二郎可否也有不忍过呢?”
“有与没有,与死人何干?”
“我与你说这些,不是想要说服你,陈二郎该死。我想说的是,无论他该不该死,挡了我的路,我都会送他去死。”
“陈二郎不是好人,死一百次,也是死有余辜。我也不是好人,死一千次,也是死有余辜。我杀他,不是出于正义,更不是出于善良。邪不胜正,正也很难胜邪。靠善良制服不了邪恶,制服邪恶终究是要靠更恶的恶。”
叶欢回过头,望着张白鱼轻轻道:“我是那更恶的恶。”
这一刹那,太阳正好完全从东方的山头蹦出,一瞬间,光芒万丈,笼罩大地山河。
叶欢背冲着太阳,身后霞光万丈,张白鱼下意识眯起眼睛,透过眼缝看到,这一刻的叶欢像是身披金盔金甲,可是他背对着太阳,脸上却是一片黑暗。
张白鱼微微低下头去,那一刹那,他竟不敢看叶欢的眼睛。
再抬起头,见叶欢已经转过身,向山下走去。张白鱼快走两步,来到叶欢身边,开口道:“幸好你是我姐夫。好了,姐夫,形而上的东西,咱们就不聊了。可你这次杀了陈二郎,怕是陈家不会善罢甘休。”
“你又错了,我没有杀陈二郎,陈家内斗而已。他就算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将黑锅扣在我身上。让他们有辙想去,没辙死去。况且,人生在世,若是事事牵肠挂肚,不能恣意,还有什么意思。”
“那么,赵三娘他们呢?真的走了?”
“你问我这些干什么,我与魔教誓不两立,他们走与不走,我如何知道。”叶欢白他一眼,说话的时候,却微微扭过头去,目光看着南方。
怕是这一刻,她,已经渡过江,向更远的远方去了吧。
三娘,一路走好。
若是有缘,此生还会相见,下次见面,我们一定找个有床的地方。
若是无缘,愿你平安喜乐,岁月安康。
……
叶欢和张白鱼并肩而行,缓缓回到了桃源村,走进了客栈。
红娘子守在柜台,巴望着门外,看到叶欢进来,心照不宣的递过去一个笑容。
“叶先生,你今天就是要走了嘛?我看见你们很多人,都收拾行礼,已经离开了。”
叶欢笑笑,上半身倾在柜台上,开口道:“怕是今天就走,在这里耽搁了许久,也是多麻烦老板娘了。”
红娘子道:“真是走得太急了,还没有好好谢过叶先生呢。”
叶欢忽然心中一动,口花花起来:“老板娘,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什么约定?”
“老板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忘了,当初你说的,我替你杀了张二狼,你便以身……”
“噤声!”眼看叶欢要说下去,红娘子脸上立刻红了,低垂着的头:“叶先生不是说,不让我打您的主意嘛。”
“男人的话,哪能做的数!”叶欢道:“我早已经悔得肠子都轻了,对老板娘,可是朝朝暮暮的想。”
“叶先生不要拿我取笑了。”红娘子低着头。
叶欢哈哈笑笑,身子依旧趴在柜台上,脸差点都贴在红娘子脸上。
“老板娘,这里的事情是了结了,我多口一句,此地鱼龙混杂,你一个女人留在这里,不是安身之所在。若是有心,却也要到处走走,怕是比留在这里好的。”
红娘子摇摇头:“我没打算离开,待在这里挺好。这家客栈,是我男人留下的。男人死了,做女人的,得替男人守住家业。”
回过头,望着这间客栈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凳,红娘子脸上突然浮起一抹笑容,似乎又想起了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某些美好回忆。
这笑不是入骨三分的媚笑,而是单纯简单的笑容,虽然不入骨,却是入心。
“罢罢罢,既然美人已经心有所属,我也就不唐突了。今日怕就是别过了,此生可或许就没再见面的机缘了。”
“叶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一直守在桃源村,叶先生如果想见,随时可以回来。”说着,红娘子低垂下头:“叶先生第一天来桃源村说的话,却是自己都忘了嘛?”
“我说了什么?”叶欢下意识道。
“叶先生说,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叶先生说了算的。”红娘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在这间客栈,自然也是叶先生说了算,我自然也得听叶先生的。”
美人垂首,莞尔一笑,倾城倾国。叶欢一时看得呆住,立刻开口道:“老板娘,我觉得有些事情,是可以商量的。你心中贞洁不二,这是好事。但守节这种事情,却是心里有就行了,生理上,千万别为难自己。都二十一世纪了,女人也要勇敢爱,大力爱……”
“姐夫,姐夫……”张白鱼拉叶欢的胳膊。
叶欢正撩扯着红娘子,那顾得张白鱼这小舅子。他激动莫名道:“独守空房,难道你就不寂寞嘛,夜深人静,难道你就不空虚,不需要男人有力的怀抱嘛。你比如说我……”
“姐夫,姐夫……”
“干嘛!”叶欢突然爆喝,真是被张白鱼烦的不轻。
“我姐姐来了。”
“你姐姐来就……”话说到一半,叶欢立刻闭口,只感觉一道凛冽的杀气,向自己席卷而来。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转目,但是已经知道,巨大的危险源,已经在向自己逐渐逼近。
突然之间,叶欢重重的拍了拍柜台。脸上刚才的春风满面,话中寒冬冰雪。
他冲红娘子厉声喝道:“比如说我也不行!女人要三从四德,男人要从一而终,断然不可做那,朝三暮四,拈花惹草之人!叶某平生最最恨得,就是这种人。若是被叶某碰到,一刀杀一个,两刀杀两个!”
红娘子也是吓了一跳,不知道叶欢怎么突然发作。她就看到叶欢缓缓转过身去,脸上刚才的得意,顿时变得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紧张。
而在其神户,站在一白衣女子,头发挽在头顶,两缕秀发冲鬓前飘落,垂至胸前。身后的旅行包内,插着两柄剑。
其表情冷若冰霜,看着叶欢,就像猫看到老鼠一般。
叶欢尴尬的笑笑,身体后背靠在柜台上,冲那白衣女子道:“凤姐,你如何来了,我刚才正是想你呢!”
红娘子从身后发觉,叶欢背后的衣物,都被冷汗打湿了。这女子是谁,竟能让叶欢怕到如此地步。
张白凤面色阴冷,开口道:“叶欢,还我剑来。”
“剑,什么剑?”叶欢下意识脱口而出。
“捉鬼剑!”张白凤锵啷一声,拔出身后天杀剑,一剑向叶欢劈来,口中爆喝:“好叶欢,连我的剑都敢送与女人做人情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三女重逢
第五百九十八章
天将亮未亮时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不见光亮。
江面稀里哗啦的水动,十一个人影从江中爬了出来。
大家浑身上下都是湿透,身上沾着水草,泥巴,脸上也有石头磨破的伤口。
赵三娘从水中爬出来,她泅水过江,过程中,铁索磨破了她的掌心,有血滴出。
但此刻的她,确实既顾不得,也感觉不到疼痛。眼睛转了一圈,周围一共有十个人。
这是自己身边仅存的力量,但也是最坚实的力量。
一路杀戮,一路逃亡,从生死边界中闯出来,把大家的神经磨练的无比坚韧。
现在大家每个人都是无比狼狈,可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坚定,无有半点慌乱。
“我们快些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别耽搁。”赵三娘道。
众人点头答应,一言不发的跟在赵三娘身后,向南方走去。
过江之后,便不是华夏地界,继续向前,便是进入南越境内。
此地属于三不管地带,最是混乱,虽然说江湖门派在此地的势力弱了,可是碰上些无法无天的悍匪,也是一件麻烦事。
所以此刻,大家的心还未完全放下,依旧保持着警惕小心。
穿过山林,继续向前,便经过大路,走到这个时候,大家身上的衣服,差不多也快干了。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城市,进了城,我们就可以好好休整了。”
赵三娘走着,为众人打气。众人想起城里的酒店大床,热水,美食……突然又有了力气,脚步往前迈得更快了。
赵三娘带着大家往前走,心中也是期待着进城后,能好好歇一歇。
在大家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赵三娘忽然一怔,掌心悄悄握紧了剑柄。
只见前方路口,听着一辆越野车,车头坐着一白衣女子,身背双剑。
此刻她盘腿坐在车头上,左手矿泉水,右手面包,正在进食。
“江湖人……”牛青青悄悄凑到赵三娘身边,低声问道:“三小姐,杀了吧!”
赵三娘无奈的松开剑柄,此女什么来历,她比所有人都清楚。杀?开玩笑,自己十一个人一起出手,也都得是这白衣女子的剑下之鬼。
看且看,这白衣女子是什么目的。
赵三娘看着她,见她饮水,吃面包,没有抬头望这边看一眼,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赵三娘这十几个人。
“走。”赵三娘轻轻道了一声,带人继续往前走,过程中小心翼翼,目光观察张白凤的动静。
张白凤没有往这边看上任何一眼,双方就像两个时空的人一样,擦肩而过,却没有发生任何接触。
一直走过,赵三娘才算是松了口气,恰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张白凤的声音。
“滚了,就不要滚回来,下一次,我的剑不饶你。”
赵三娘一怔,缓缓点头,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继续带人向前,一直走出五六百米,身后已经看不见张白凤的影子,才紧紧提起的心脏,才算是放了下去。
这个时候,赵三娘才恍然发觉,脊背后的衣物,早已经被冷汗打湿,现在**的贴在身上。
“小姐,刚才那人是谁呀?为什么不杀了她?”牛青青问。
赵三娘无奈的看了牛青青一眼,心道:此人的品行是没有问题,但终究脑子忒蠢,智商是硬伤。
继续向前,远处若有若无的,传来一阵阵的打斗之声。
“那边出什么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牛青青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还是快些离开,不要节外生枝。”赵三娘道。
“嗯。”
众人答应一声,虽然心中好奇,那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是现在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没有心情多管闲事。
众人收回目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远方城市的灯火,已经遥遥在望。
在赵三娘刚才停留地方,以此为点,向西一千米,一道丛林相隔,正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
四个灰衣僧人,手持短刀,正在围攻一个女人。四个和尚的出手,十分狠毒,显然是要将他们包围的这个女人,置于死地。
处于包围圈中这女子,腿上,背上已经有两道刀伤,她脸色苍白,额头渗着汗珠。
此女不是旁个,正是那梧桐校医,张唤雪。
张唤雪手提长剑,面对四个和尚的围攻。此时此刻,面对四个和尚的围攻,她早已经筋疲力尽,体力不支,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
张唤雪咬着银牙,拼命压榨体内的每一丝力量。她不想死在这里,自然不想放弃。
可眼前的情况,来的无比危急,却是没有想到,南越白马寺的僧人,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自己一路逃到这里,陷入了他们的包围圈,说不得,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我不想死!
张唤雪狠辣的砍出一剑,拼着肩膀受伤,闯出了包围圈,然后右手提剑,左手捂着肩膀,全力向前奔去。
深一脚,浅一脚,教踩着崎岖的地面,一步一步,向南跑出。
四名和尚,口中呼喝出声,紧紧追赶在张唤雪身后。
张唤雪从山林逃上了大道,不时回头望,四名僧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前面路口,出现了一辆越野车,越野车上,坐着一名白衣女子。
在看到这白衣女子的时候,张唤雪微微有些愣神。虽然没见过这人,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历,但第一眼就感觉这女子气度非凡。
在她微微愣神的光景,四个和尚已经追了上来,重新将她包围。
没有半句废话,激斗再次展开。以一敌四,在实力本就不如的情况下,她的处境已经十分危急。
如果她没有这种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怕是根本逃不到这里。但现在,还能活多久,她完全不知道。
她只是一剑,一剑的劈砍着,就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还是在劈砍着。
这个光景,张唤雪还不望往那白衣女子身上看一眼。
只见她安坐在越野车头,饮食,喝水,连一眼都没有往这里看过。似乎一个女人将被杀死,与她而言,毫无感觉。
这个时候,张唤雪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自己马上就要死亡时,还多口喊了一句。
“你快走!他们会杀死你的!”
终于,一直无动于衷的白衣女子,在听到这话话时,微微抬起头,目光转向这边,眼睛搁在了张唤雪身上。
那是如何一双惊心动魄的眼睛呐!如明月一般清冷,如星辰一般耀目。
便是张唤雪一个女子,也在这双眼睛下,自惭形秽。
恍惚若仙,举世无双。
然后,这女子开口,道了三个字:“华夏人?”
下意识的,张唤雪点了点头。
就在她点头的一刹那,白衣女子忽然身动,身子已经腾空而起。
白衣飘飘,翩然洛神。没有人可以忽略她的美丽,同样没有人可以忽略她的速度。
那是一种,让人感觉不到快的速度,但那又是一种,足以致命的速度。
腾空跃在众人上风,白衣女子拔出了身后的剑。
一剑光寒,鲜血四溅。
四名和尚喉咙出现一道血线,然后同时倒地。
这给张唤雪的震撼,真是比这女子杀了她,还要来得恐怖。
这女子如何挥出的这一剑,张唤雪根本没有看清。她脑海中,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个事实就是:这女子挥了一剑,然后四个和尚死了。
如此实力,让人恐怖。
良久,当张唤雪再回过神来时,看到这女子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幻一下,只是不动声色的将剑上血抹去,还剑入鞘。
张唤雪内心的惊愕难以言说,若不是这女子相救,此刻自己怕是已经变成一具死尸。
在某一瞬间,这女子俨然已经成为张唤雪心中崇拜的偶像。
她双手抱剑,弯腰低头,开口恭敬道:“多谢阁下仗义出手,救命之恩,永记在心。”
这女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情形,连与张唤雪多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她迈步往前走,也不知怎地,迈步两步后,下意识的回头望了张唤雪一眼。
确切来说,是望了张唤雪手中的剑一眼。
“你的剑不错,可否借我一观?”这女子脚步顿住,皱起了眉头。
“喔,你说这把剑呐,是我以朋友送的。”张唤雪笑笑,把剑递了过去。
“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这女子轻抚剑身,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张唤雪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临别时,叶欢对自己说的话。
叶欢曾对自己说:若是有事处理不了,自可提叶欢的名字,江湖人都会知道。若是那个不知道,我会打的他们知道。
叶欢这话虽然狂妄,但以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他说这几句话,也并不是没有资格。
张唤雪崇拜这女子,有意和对方亲近。叶欢既然在江湖上有声望,说不得,这女子也是认得。就算不认得,也必定听说过。
借着叶欢的关系,说不定,自己可与这女子结识呢。
“他呀,他叫叶欢,你认得嘛?”张唤雪笑着道。
“叶欢……”这女子口中轻轻道出两个字,眨眼之间,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无比冷冽,身上一股决然的杀气,让张唤雪不寒而栗。
“好叶欢,你当真该死!”
一字一杀机,这女子突然将剑插入地中,迈步,便向前方走去。
直到越野车开远了,张唤雪呆呆怔怔待在原地,却看到插在地上的剑身,还在轻轻摇晃。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九章 还我剑来!
第五百九十九章
“好叶欢,还我剑来!”
视线回到客栈大堂,在张白凤道出一句话,立刻拔出身后天杀剑,一剑向叶欢劈来。
叶欢慌张后退:“剑,什么剑?”
“捉鬼剑!”剑刃带风,张白凤口中喝道:“好叶欢,连我的剑也敢送与女人做人情了!”
叶欢这才恍然大悟,在一边闪避的过程中,一边开口道:“张唤雪,你见到张唤雪了,她在哪里!”
“很惦念嘛!”张白凤冷喝,一剑将地上一张桌子斩成两半:“鬼门关中去见她吧!”
叶欢正站在桌子后面,剑刃擦着他的胸口滑过。叶欢一身冷汗,身体倒跃出去,脚步踩在墙壁上,借力一踩,身体又躲到另外一个方位。
红娘子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女子什么来历她不知道。但是此刻叶欢慌慌张张,满头冷汗的样子,断然没有半点一向的风度和气魄。
“老板娘!”叶欢高喝一声:“你是不是应该谢我?!现在还没想好如何谢!”
“是,是!”红娘子现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了一句:“您打算让我如何谢!”
“好,那这间客栈,你莫要了!”
叶欢高喝一声,客栈大堂内疯狂躲闪,身体从一个位置,躲到另一个位置。而张白凤手提着剑,紧咬着叶欢不放。
一剑,一剑的劈向叶欢。
红娘子目瞪口呆的看到,在她剑下,自己客栈的八仙桌,凳子,酒坛,墙壁……被砍得七零八落,碎成一片。
红娘子一拍脑门,心疼的要命:目前这种情况,看来自己的客栈,还是真的要不成了!
这个时候,龙溟等人从山上返回,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便也不往里面迈步了。
嚯,只见客栈大堂,完全已经成为一堆破烂,桌子,凳子,墙壁,酒坛……根本就没有一件完整的物事了。
张白凤提剑追杀叶欢,叶欢东躲西逃,堪称抱头鼠窜。
红娘子抱头躲在柜台下面,偷着一只眼睛往外看。张白鱼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大堂内的追打。
龙溟从张白鱼手中抓过一把瓜子,开口道:“嚯,又打起来了呀。”
张白鱼点点头:“打了有一会儿了,你们刚好赶上。”
几人凑在门口,望着大堂内的动静,眼珠都不眨一下,看得炯炯有神。
孟喜赞叹道:“叶欢果然不愧是叶欢,这手轻身功夫,果真俊彩!”
“说的是,你看他在墙上走这几步,是不是垂直墙壁九十度!”
“抵抗地心引力,没有先天境界,根本做不到。龙溟,你怎样现在可以做到嘛?”
龙溟笑着摇摇头:“我不行,和叶欢比,我是自愧不如。”
几人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一边口中点评,讨论的还十分兴奋。
“说说,如何是打起来了,叶欢又犯了什么事?”龙溟道。
“好像是我姐给了叶欢一柄剑,然后叶欢又将这柄剑转送给别的女人了,结果被我姐姐发现了。”
“唉,那叶欢的确该打。”龙溟叹道:“这种事,怎么可以被发现呢。”
叶欢抱头鼠窜,躲得无比狼狈,紧急的关头,冲门口喝道:“诸位兄弟,可是要救我一救呐!”
孟喜,龙溟,张白鱼,姜紫蓝,李梦婷同时摊手,口中道出四个字:“爱莫能助。”
叶欢崩溃,当真是交友不慎呐。此刻张白凤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自己慌张错乱之间,根本脱不开身。
旁人不理解张白凤,可是叶欢理解。若张白凤拔的是凤歌剑,那事情或许还有缓。但此刻张白凤拔的是天杀剑。
天杀剑出鞘,张白凤已动杀机。
杀机凛冽之间,将大堂内的一切斩碎,叶欢逃的狼狈不堪,口中慌张道:“凤姐,我可是一夜没睡,你就剑下留情,放我一马吧。”
张白凤剑不留情,口中冷声道:“你既然有胆子做事,现在就该有胆子去死!”
叶欢焦急无奈,此刻的情况,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凤姐,算我错了,我一时手滑好不好,下次,下次再再也不敢了。”
“下次!等你转世投胎,来生再谈下次。”
叶欢崩!
他一夜未睡,体力和精神都耗费太大,此时此刻,当真是再也撑不下去。
再想不出办法,自己怕是真要死在张白凤剑下。
必须要想个法子了。
忽然之间,叶欢脚尖点地,身子如陀螺旋转,一个刹那,置身在了张白凤身后。
龙溟等人看着这一幕,倒抽一口凉气。叶欢这步法,当真是惊世绝艳。
若是换作一般人,叶欢突然出现在对方身后,再出手,对方就肯定被制服。
奈何,张白凤不是一般人。
在叶欢旋转挪步的刹那,她也转身挪步,脚步变幻,面向叶欢。
张白凤使得是茅山绝世步法:北斗七星步。一步踏出,共有七个方位。一共七步,便是七七四十九步。再加上正反七星,更加恐怖。以张白凤的境界,已经将北斗七星步,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而叶欢修的是太阿造化禅,他所使用的步法,也是从天地万物中变幻出来的。灵猫步,白猿步……每一步踏出,也是变化千百,鬼神莫测。
龙溟,孟喜,张白鱼等门口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当真是倒抽一口凉气。
大家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间简陋的客栈内,竟然看到了当世两大步法的对抗。
再看叶欢退七步,张白凤进七步,叶欢没有躲开张白凤,张白凤也没有追上叶欢。总的说起来,还是不分伯仲,平分秋色。
其实众人却是不知道,此刻的叶欢经过一夜体力和精神力的消耗,七步踏出,已经力竭,再退一步,都做不到了。
如果张白凤再进一步,叶欢便要败北。
此刻的叶欢,差不多也已经输了。
张白凤站在叶欢面前,不多不少,一步的距离,眉目冷冷的对着叶欢,一剑向叶欢斩来。
叶欢没法子,而他的兵器没法子也没带在身边,此刻当真是没法子。
生死关头,叶欢被逼出极致,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忽然之间,叶欢摊开双臂,向张白凤抱去。
张白凤何等修为,叶欢就算全力攻击,无论使用什么招式,也未必能沾到叶欢的衣角。
可此刻,叶欢使用的,也并不是任何招式。只不过,是一个男人抱女人时的姿势。
双臂摊开,身体前倾,一般男人想要抱住面前女人时,都会用这种姿势。
张白凤懵了懵,愣了愣,呆了呆……
当一个男人想要抱住一个女人,而一个女人,也不是那么想要躲开的时候,一般,这个女人也是躲不开的。
所以,张白凤就被叶欢抱了个满怀。
双臂紧紧箍住自己的腰,胸膛贴着胸脯,脸颊贴着脸颊,一股来自男人身上的热力结结实实将自己笼罩住。
张白凤身体有些软,心里有些烦,有些倦,有些恋……
“凤姐,你饶我个头次吧,我再再也不敢了!”叶欢的脸磨蹭着张白凤的脸。
“滚开!”张白凤将叶欢推开,双手擎住剑,向叶欢脸上扎去。
一剑袭来,叶欢退无可退,他忽然闭上双眼,噗通瘫坐在地上:“凤姐,真真是我错了!”
张白凤一剑斩向叶欢,迅疾无比,叶欢不躲不闪,只是瘫在地上,双目紧闭。
龙溟等人看着这一幕,当真是心惊胆战,看张白凤出手的架势,是要真杀了叶欢呐!
出剑的速度很快,恍然斩风,收剑的速度也同样快,如同牵雷。
当剑尖已经要抵到叶欢眉心时,猛然收住,如同奔雷一声炸响,嘎然而至。
叶欢瘫坐在地上,一滴冷汗,从他眉心滴落。
看着地上叶欢的模样,张白凤有些好气,有些好恨,也有三两分好笑。
锵啷!
叶欢耳边一声脆响,他大着胆子睁开眼睛,丹凤眼眯开一条细缝。
透过眼睛的缝隙,看到张白凤站在自己面前,神色依旧冰冷,但是手中的天杀剑也已经还鞘。
叶欢这才松口气,大着胆子站起来,双手谄媚的为张白凤扇风:“凤姐,累坏了吧,这里热,可别中暑了。”
张白凤不动声色,迈步向前走,叶欢亦步亦趋的跟在其身后,弯腰驼背,一脸谄笑。
红娘子从柜台里面抬起头,看到这一幕惊了惊。
叶欢在自己面前,何等嚣张放肆。但是此刻的叶欢,毫无尊严,像那畏首畏尾的太监一般。而那白衣女子,一脸冰冷却是像那颐指气使的西太后一般。
叶欢好不容易,拣出一张勉强可以立住的凳子,忙冲张白凤道:“凤姐,坐坐。”
张白凤翘腿坐下,叶欢弯腰站在他身后,低眉顺眼,却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凤姐,你见到张唤雪了,她在哪儿呢?”
“怎么,你很惦念她?”
“不敢,不敢。”叶欢道:“她是我学校的校医,我这也是关心下属,多口问问,看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死了。”
“死了,如何就死了?”叶欢下意识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章 南越降头术
第六百章
“是不知道,还是死了?”叶欢脸上正色起来,敛起了笑容。
张白凤看他一眼:“我不知道,我见她时,她正被四个和尚追杀,我出手杀了四个和尚,便来找你了。”
“她现在是死是活,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和尚,什么和尚?”叶欢的语气越发平静。
“我不知道,是南越的修行者吧,反正也被杀了。”
“那她现在会在哪里呢?”叶欢皱起眉头,呐呐自语。
恰在这个时候,客栈外面却是响起乱嚷嚷的声音。叶欢正在烦躁,扭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大山从外面进来,被叶欢的神色吓了一跳,他开口道:“啊,叶先生,有个女人受了伤从南边过来,走到这里的时候,晕倒了,大家正围着看呢。”
“老板,是张唤雪!”佐佐木和胡天齐从门口大步进来。
叶欢神色一冷,一步跨出,竟是七八步的距离,再迈步一步,已经到人群围着的中央。
地上躺着一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沾着灰尘,此刻她昏迷不醒,趴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知。
此女不是旁个,正是张唤雪。
她与张白凤分开后,便向此处来了,身上的伤口,流逝着鲜血,在带走她的体力。真也不知如何坚持了这么久,一直强撑到这里。
再看到路上的佐佐木与胡天齐时,一口气松了下来,就此昏倒在地上。
叶欢表情平静极了,他蹲下身抱起地上的张唤雪,再直起身,向客栈内走去。
一步,一步,脚踩着地面,木质地板,咯吱咯吱的作响。一根木棍拦了他的路,一脚踩在上面,睡成两截。
一直走啊走,回到了自己所住的房间,将昏迷的张唤雪放在床上。
刺啦一声!
叶欢撕扯开张唤雪背后的衣物,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入肉寸许,血肉外翻。
这是张唤雪身上最重的伤,也是她此刻昏迷的原因。
张白凤等人,一直跟在叶欢身后,随着他去了房间。
看到叶欢这模样,张白凤无奈的撇撇嘴,开口道:“好了,你出去吧。”
“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叶欢下意识的开口。
“我要脱了她的衣服,给她治伤,如何,你想看嘛?”张白凤道。
叶欢回过头,望到张白凤冰冷的眼神,他顿时激灵了一下,立刻摇头:“不想,不想。”
“不想就快些出去。”张白凤挽起了袖子。
叶欢蔫蔫的出去,自己在心里嘀咕了一声:“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
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自有张白凤,李梦婷,姜紫蓝三人留在房间内,为张唤雪治疗。
叶欢站在门口的走廊,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脸上的表情倒是轻松下来。
佐佐木好奇道:“老板,你好像不紧张?”
“没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生孩子。”叶欢说了一句无赖话,然后开口道:“她的伤要不了她的命,不过是失血过多,身体太虚弱了而已。况且,凤姐和姜紫蓝一起出手,她十拿九稳的死不了。”
佐佐木点点头,开口道:“老板,你说她是怎么受的伤?”
叶欢摇摇头:“不了解,张唤雪的身世没对我说过,她不说,我不好多问。临走之前,我便叮嘱过她,万事小心为上。但目前看来,她还是遇到了一些状况。”
“不过现在好了,不是碰见我了嘛,那便没什么了。”叶欢说着,却是笑了起来,目光看着南方:“无外乎,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而已。”
“南越……”叶欢摇头而笑:“爪哇之地,他们也有脸说自己是修行者嘛,呵呵……”
佐佐木盯着叶欢的表情,忽然感到一股寒意,她目光投向南方,忽然觉得替哪里的人担心起来。怕只怕,一场血光之灾,将要降临在他们身上。
一直站在门口许久,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白凤整理着袖子走出来,开口道:“进去吧,人已经醒了。”
叶欢这才进入房间,看到张唤雪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宽松的白袍罩在他身上。
看着衣服的款式风格,这件衣服,大概是张白凤的。
此刻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神情十分虚弱,待发现叶欢进来,她口中轻轻呢呐了一声。
“叶欢……”
叶欢攥住她的双手,坐在床边,开口道:“莫怕了,都已经到这里了,说说吧,你身上都经历了什么。”
张唤雪欲言又止,轻咳了两声,目光看着屋里的众人,似乎这些人,便是她不愿开口的理由。
众人心领神会,默默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唯一一个无动于衷的人,便是张白凤,她坐在凳子上,轻描淡写的喝水,眼睛都没往这边望一眼。
张唤雪奇怪的看着她,想不清楚,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看到别人说私事,也不知道回避一下。
张白凤扫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的水杯上:“不要以为受了伤,就占了多大道理,千万别矫情。”
叶欢讪讪,开口道:“张师姐,你若想说就说吧,凤姐,你是请不走的。”
回过头,叶欢又冲张白凤道:“凤姐,我多口道一句,你用的那个水杯,是我的。”
张白凤一怔,手攥紧了水杯,呆了呆,却又故意夸张喝了一口水,然后示威的看着叶欢。
张唤雪瞅瞅叶欢,再瞅瞅张白凤,心里也是稀里糊涂,搞不清楚二人关系。她无奈叹口气,再次开口,却是说起了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张唤雪不是出生在国内,而是出生在南越,确切来说,是南越白马寺。
事情的原委,要从张唤雪的母亲身上说起。她的母亲是华夏人,却是在白马寺出家,是白马寺的尼姑。
白马寺的来历十分奇怪,属于佛门,但又与一般的佛门不同,其中有很多叶欢都无法理解的戒律。
张唤雪的母亲名叫洗云卿,是白马寺的圣女,为了得到教众的崇拜,也是因为白马寺的传统,洗云卿此生不可婚娶,要以医生侍奉信仰。
可奈何,********,人之天性,却也不是区区戒律困得住的。当年也不知具体原委如何,洗云卿便和一张姓男子,做下来苟且之事。
那张姓男子拍拍屁股走人,洗云卿却身怀有孕。为了惩罚她,白马寺将其关在寺内地牢中。
后来,洗云卿产下张唤雪,张唤雪变也是跟着母亲,进入了修行的大门。
白马寺的生活,堪称人间炼狱,洗云卿不忍自己女儿生活在这不见天日的世界。所有,便在张唤雪十六岁的时候,想法设法,将张唤雪送了出去。
此后,张唤雪四处流浪,想方设法,从各个门派偷学武艺,东一招,西一招,学成了一个修行者中的杂家。
再后来,她沦落到梧桐中学,因缘际会,与叶欢相逢相遇,也有了后来的事情。
拜叶欢所赐,张唤雪自以为修行大进,便想要从白马寺中,救出自己的母亲。
不过技不如人,自己的母亲没救出来,反倒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如果不是张白凤恰好撞见,说不得,张唤雪此刻已经死了。
这一切,便是发生在张唤雪身上的事情。
叶欢听罢,略微沉吟,扭头望着张白凤道:“凤姐,我对南越的江湖不太清楚。这白马寺却也是连个耳闻都无。你消息广些,知不知道白马寺的情形。”
张白凤点点头,随即开口道:“说来,白马寺也有二三百年历史,有些来头。如果说一些本事没有,也是你我目中无人,但如果说有多厉害的本事,那也是抬举他们了。不过,白马寺最最有意思的,却是一件事。”
“什么事?”叶欢好奇道:“能让凤姐也觉得有意思?”
张白凤抿了抿嘴,开口道:“这一代白马寺的主事者,号称白马王。白马王在南越一代,可是颇有名气。不少名门贵胄,富豪贵族都信仰他,成为他的弟子。可是你却知道,这白马王,自我标榜什么嘛?”
“标榜什么?”
“装神弄鬼,总要给自己搞个噱头。这白马王就自我标榜,是神人的转世。若说别的神仙,那也就罢了,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可是他,偏偏要说自己是白龙马转世。”
“白龙马?”叶欢愣了愣:“是那个白龙马,蹄朝西的白龙马嘛?”
张白凤点了点头。
叶欢睁大眼睛:“这完全就是没文化嘛!”
“的确不像有文化的样子。”
“可就这种胡言乱语,难道也能够忽悠住人,骗来许多信徒?”
“都是愚男愚妇而已。”张白凤不屑道:“能被白马王忽悠住,也是没什么脑子。”
“我看这白马王……”
叶欢刚到了半句,突然之间,床上的张唤雪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颤栗起来,口中呐呐一句话:“白马王,白马王……”
突然之间,张唤雪从床上暴起,挥爪抓向叶欢。叶欢清晰的看到,她的瞳孔紧随,眸子里出现一丝黑线。
张白凤恍然一惊:“南越降头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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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南越降头术!”张白凤口中道出五个字。
叶欢恍然一惊,此刻的张唤雪已经张牙舞爪向他扑来,双手成爪,披头散发,眼睛怒睁之间,眸子里浮现一丝黑线。
南越之地,多阴邪之术,降头术便是此种翘楚。却原来张唤雪早已不知不觉,中了白马寺的降头术,直到此刻才发作。
叶欢虽慌不乱,眨眼间,在张唤雪双手手腕连弹两下,最后一指,双手迸发如剑,摁在其眉心。
“给我醒来!”
佛门金刚怒,能驱一切阴魔,叶欢爆喝之间,已经用上了佛门真音。
耳旁如同雷震,张唤雪浑身颤抖,双目之中的瞳光,有几分涣散。
“你起开,这不是你擅长的!”
张白凤一掌将叶欢推开,再挥手却是一个耳光打在张唤雪脸上,直接打脱了她的下巴。
怪不得叶欢和张白凤比肩为佛道双子星,却原来,二人同样喜欢打人耳光。
挥手之间,便打脱了张唤雪的下巴,再一个耳光,又将她的下巴复位。下颚碰上颚,牙齿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从张唤雪口中流出。
舌尖血最是清明,舌尖血流出的那一刹那,张唤雪身子一晃,险些昏厥。
又是一瞬间,张白凤拔出身上佩剑,剑尖直抵张唤雪眉心。
入肉些许,划破了皮肤。在张白凤收剑的那一刹那,一滴黑血从张唤雪的眉心流出。
这一刹那,张唤雪口中轻哼一声,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床上。
“雕虫小技,值得如此慌张嘛?”张白凤拍拍手,白了叶欢一眼。
叶欢讪讪,若论对付这种阴邪的小术,还是茅山弟子有办法,这一点,自己不如张白凤。
此刻的张唤雪倒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是更加的苍白虚弱。
叶欢开口道:“她没事吧?”
“会有什么事?”张白凤把剑收入鞘中:“她的降头术已经解了,会神经衰弱几天。意志力强的话,没什么大碍,比如你我。如果她意志力不强,会有些心理阴影什么的。要是疯了,可怪不得我呢。”张白凤拍拍手。
叶欢无语,不过知道张白凤如此说,却也是证明张唤雪没什么大碍。
叶欢再看床上的张唤雪,身体蜷缩在一起,宛若婴儿,眉头紧皱,似乎昏迷时,也仍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
“没事了,没事了……”叶欢轻轻拍拍她的身,想要俯下身去。
“你想干什么?”张白凤道。
“我……抱一抱,给她点安慰。”
“做个噩梦而已,你抱一抱有效果嘛?如果你的怀抱很多余,为什么不抱我呢?”张白凤盯着叶欢问。
“我……”叶欢站起身来,摊开双臂,刚要向张白凤迈步,一柄剑就抵着他的胸口。
叶欢又讪讪的坐下来,看着床上紧锁眉头的张唤雪,却是没有说话。
张白凤也是没有说话,拉了凳子过来,坐在叶欢身边。
二人并肩看着床上的张唤雪,却是谁都不吭声。
时间默默流逝,叶欢伸出手,碰了碰张白凤的手背。张白凤打他一下,也没去理他。
叶欢见没受到教训,也就悄悄伸出手指,勾了勾张白凤的掌心,眼睛悄悄瞄着张白凤的反应。
忽然一怔,叶欢感觉自己的手被张白凤攥住了,张白凤没有扭头,只是平静道:“想握就握,磨磨唧唧干什么!”
叶欢讪讪,拉过张白凤的手,双手盖住张白凤的手指,缓缓摩挲,似乎想用摩擦的热力将张白凤的手融化。
张白凤任他盖着手,开口道:“你打算去南越?”
叶欢点点头:“怕是要走一趟了,也去会一会南越的高人,见一见这白龙马转世的白马王。”
说到最后一句,叶欢也不自觉笑了出来。
“看来你是非要去了。”
“欺负人到这种份上,我不去也是不行了。”叶欢望着床上蜷缩在一起的张唤雪,开口道:“我也得让他们知道知道,被人欺负是什么滋味。”
张白凤道:“你要去,我也多口告诉你一件事。十八枚罗汉珠,你现在身上应该已经有十二枚,你要找的最后六枚,不在别处,就在南越白马寺。”
“是嘛!”叶欢眼前顿时一亮:“那如此看来,这白马寺,本大少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我许你去。”张白凤点点头,忽然开口道:“叶欢,我还有件事,没问你呢。”
“什么事?”叶欢摩挲着张白凤的玉手,柔弱无骨,也不知张白凤如何保养的,经常用剑,却是一点茧子都没有。
“我的剑,你打算如何还我?”张白凤平静道。
叶欢身子一僵,将张白凤的手放开,讪讪道:“凤姐,我送出去的东西,不好要回来的。”
张白凤又将手放在叶欢掌心:“握着吧,放开干嘛,我喜欢你握着。”
叶欢全身僵硬,冷汗直流:“凤姐,你送出去的东西,也不好再要回来吧。”
“我送出手的东西,自然不会往回要。”张白凤平静道:“不过当初,我说的可是借,不是送。”
“是借嘛……”叶欢拉长声音,一瞅见张白凤的表情,立刻改口:“是借!”
“借出去的东西,自然要还的,现在,你打算拿什么还……”
叶欢浑身发冷,身体瑟瑟而抖,直到张白凤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后,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我也不难为你,给你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什么机会?”叶欢眼前亮了。
“你这次不是要去白马寺嘛?我和你一起去。”张白凤道。
“你一起去?”叶欢诧异张白凤的决定。
张白凤道:“我最近没事,想要找件事消遣。正好我也没见过你做事,这次咱们两个一起去,我看看你做事的样子。”
“咱们两个?”叶欢道:“你的意思是不带其他人嘛?佐佐木和胡天齐呢?”
张白凤笑笑:“你可以带。”
“不带,不带,一个不带。”叶欢立刻道。
张白凤听到这话,轻轻点头,表示赞许。
叶欢仍旧不肯放心,开口道:“凤姐,咱们这次去做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可以嘛?”
“无非便是杀人放火抢罗汉珠而已,你还有其他需求嘛?”
叶欢头摇的向拨浪鼓一样:“如果杀人放火只是‘而已’,那其他事就真没什么了。”
忙碌这一阵,天色却早已经黑下来了。张白凤往窗外望了一眼,见月亮已经悄悄升上树梢。
“好了,你陪我去一趟白马寺,我便多借你几天捉鬼剑。现在,商量好了,咱们出发吧。”
“现在就走!”叶欢咧咧嘴:“这么晚了,再说张唤雪还在这里躺着呢,我总是要照顾一下。龙溟他们,也得打个招呼啊。”
“有需要这么麻烦嘛?一人一句废话,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再说,张唤雪在这里躺着,周围都是你的人,能有什么事。要走就走,磨叽什么!”
叶欢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但是张白凤面前,他的干脆利落还真真就是不够。叶欢一咬牙:“罢了,咱们直接跳窗走,谁也不见。但再怎么说,也留句话给他们吧。”
“嗯。”张白凤点点头,忽然抽出身上剑,刷刷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收剑入鞘,口中道:“走了!”
两个字落地,张白凤直接推窗,脚尖一点地,便跃窗而下。
叶欢紧随其后,一个纵身跃出窗口,落在地上。
二人身披月光,并肩而行,在客栈门口取了张白凤的越野车,直接是扬长而去。
不提不辞而别的二人。且说守在房间门口的龙溟,张白鱼,佐佐木等人。
大家一直守在门口,真已经守了太长时间,可是房间里面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聊什么呐,聊这么久?”佐佐木困惑道。
“大概是两人好久不见了,在屋里叙旧。说不得现在正你侬我侬呢,你可莫去打扰。”李梦婷道。
“要是两人一起叙旧,我相信。可是屋里还有一个张唤雪,叶欢再不要脸,也不好拉着两个女人一起叙旧吧。”姜紫蓝说着,目光征询众人的意见。
众人对视一眼,忽然齐声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呀。”
恰在这个时候,客栈门口响起一阵机动车的轰鸣声。众人一怔,张白鱼皱眉道:“这好像是我姐的车呀,难道有人偷车!”
“胡说八道,谁敢在这里偷车!是他们两个跑了。”佐佐木忽然道了一声,转过头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大家同时扭过头来,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张唤雪躺在床上,仍旧是昏迷不醒。而叶欢和张白凤早已经不翼而飞,那还有半点踪影。
他们去哪儿了?
众人皱起眉头,心中皆是困惑不解。
佐佐木迈步走进房间,目光扫了一圈后,最后目光落在了桌子上。
待看清桌子上的字迹后,她哇呀叫了一声:“哎呦,不好啦,张白凤把我家老板拐跑了!”
众人的目光都投在桌子上,只见黑漆桌面上,赫然刻着八个木字。
“我们走了,你们别找。”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