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妖影再现(10603字)5.3
一掌轻柔好似流水的罡气逼着公孙氏朝着一侧飘开三丈,江鱼那足有钵盂大的拳头已经伸到了张九龄的面前。那几乎都要有张九龄脑袋大的拳头上隐隐有淡黄色气息流转,江鱼输出了一股庚金箭气在上面,足以一拳将张九龄的脑袋捣成烂西瓜。只是,这拳头在距离张九龄的脑袋还有两尺多远的时候,就再也砸不下去了。因为一柄通体碧绿的玉箫,突然拦在了拳头前。
那轻巧不过半尺长,纤细单薄好似一张纸,通体碧绿几乎透明,只有顶部有几滴鲜血般殷红色斑的玉箫,好似轻轻一弹就要化为碎片,可是就是它挡住了江鱼的拳头。因为,这玉箫握在了李隆基的手上,身穿一身便装,头上带了一顶丝帽,帽檐拉得很低,挡住了小半个眉眼的李隆基,正满脸无奈的站在张九龄身边,玉箫挡住了江鱼的拳头,轻轻的敲打着江鱼那好似金铁般坚固的铁拳。
‘叮叮叮叮’细微的敲击声中,李隆基摇头叹道:“幸亏朕年少时的夫还没放下,否则,这一拳,啧啧。”
江鱼呆了一下,瞥了李隆基一眼,冷哼道:“陛下,您怎么也来这里听小曲啊?这里一支小曲可是百贯钱钞,您花费的,是国库的钱还是私房钱啊。”他拳头还是笔直的放在那儿,好似李隆基的玉箫一撤走,就要继续砸下去,非砸张九龄一个头破血流不可。
李隆基乐了,天下有几个人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他一巴掌将江鱼那高高举着的拳头拍了下去,低声喝道:“啊?朕偶尔出宫行走,莫非你也要管不成?你今日不去花营办公,跑来这粉绣堆里做什么?啊?看看,江鱼,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强抢一名女子,你,还将大唐的王放在眼里么?”李隆基大为不解的看着江鱼,他不是正在勾搭张说的女儿么?怎么又跑来锦湘院抢女人了?还是抢他李隆基下旨征调的女人!
江鱼没来得及答话,一旁张九龄已经摇摇晃晃的指着李隆基叫嚷道:“好,小贼被我打跑,又来了你这老贼!老贼,看我张九龄水缸大的拳头。”他一拳朝着李隆基砸去,却半路上就偏了方向,整个人朝着前方一趴,‘咕噜’一声倒在了地上,鼾声大作,沉沉睡去。
李隆基半天没说出话来,指着自己鼻子嘀咕了半天‘老贼?老贼?’,看他的样子,把张九龄生吃了都有可能。气得他指着后面那一群金鱼袋、银鱼袋叫道:“将他给朕送回府去,责他闭门思过三天罢!亏朕还想让他……怎地吃得如此大醉?”咬牙切齿了一阵,好似赶羊一样将一群朝廷官员驱逐了出去,李隆基看了看满头酒缸碎片、满身酒水的江鱼,摇头道:“沐浴更衣后,随朕来。”说完他转身就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高力士朝着江鱼露出牙齿笑了几声,急忙耷拉着腰杆,领着几个内臣跟了上去。
锦湘院尽有常年热汤的精铜浴桶,上面有人提清水加入,下面有柴火燃烧,浴桶内热气蒸人,浑身骨骼好似都酥松了,好不快活。江鱼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更换了锦湘院的高手匠人在短短一顿饭时间内赶制出来的一套加长加大的武士服,随着一个内臣到了锦湘院北边的一间陈设极其秀丽、处处可见精巧匠心的花厅内。
李隆基正在那里不落手的观摩一幅字帖,满脸喜气洋洋的崔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亦步亦趋的跟在李隆基身边,好似看护儿孙的老太爷一样,脸上皱纹都笑成了一朵大菊花,弄得一旁伺候他们的锦湘院的一干少年、少女个个面露惊奇,不知崔五今日为何如此心情大好。等得江鱼进了花厅,站了好一阵子,李隆基这才将那字帖卷成一个卷轴交给了高力士,笑对崔五道:“这王幼军的帖子,看来是真的了,底却不在太宗皇帝昔日赏识的那几张帖子之下,也不知道你们怎生找来的。有空,替朕感谢一声崔大先生。”
崔五笑嘻嘻的鞠了一躬,笑道:“陛下说得哪里话?这也不过是臣子们的一点心意罢了。臣有侄孙数人,如今正在各部司内历练,都是有德才的好人儿,陛下有空的时候,还请给他们敲打敲打,也是他们的荣耀。”
江鱼在旁边看得是目瞪口呆,不愧是四大门阀之首的崔氏,居然敢让皇帝给自己的子孙走后门啊。再看李隆基那笑盈盈的模样,似乎也是习以为常了,显然那几位崔氏的子弟,日后在仕途上自然是青云直上,谁叫他们已经落在了皇帝的眼里呢?比较起来,倒是可怜了那些寒窗十年的科举士子了――不过,李林甫似乎也没有经过科举,不一样坐上了高位么?
很显然得了那副王羲之的真迹,李隆基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他朝着江鱼招了招手,笑道:“小鱼卿家,朕刚才问了风笑笑,倒是他带你来这锦湘院的。只是,朕大是不解,你不是还在和张相的女儿纠缠,怎么又来招惹公孙大家呢?公孙大家的剑舞之技天下盛名,这次可是朕特意着她来长安,进梨园为教头的,你可不要仗着自己的武艺,随意的欺辱人。”
歪了一下脑袋,从刚才很想一拳打死张九龄的怒火余韵中清醒过来,江鱼看着李隆基,很是大胆甚至有点放肆的笑了一声:“只是梨园的教头,不是陛下你想要让她做你的妃子罢?”
李隆基一时很尴尬,风笑笑站在旁边脸色一时黑一时白的说不出话来,高力士则是猛的跳起来,指着江鱼叫道:“江鱼,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胆子太大了罢?不要看陛下赏识你,你就有胆量说这种话!公孙大家,陛下乃是仰慕她的剑舞绝技,这才好意特聘她来长安的,莫非你以为,陛下是那种看重美色的虚浮之人么?”
咳嗽了一声,李隆基摆摆手将高力士的叫嚣止住,他看了江鱼一眼,很认真的说道:“朕自然是让她做教头。”
江鱼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样就好,臣对她也没有那女色上的心思,只是臣以为,以她的剑舞表现出来的身手,太浪费啦。”江鱼寻思了一阵,还是不愿说出自己要收公孙氏入门的事情,这要是说出去,估计知晓公孙氏大名的人,都要嘲笑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公孙大家如今在天下的声明,可比他江鱼强太多了,他江鱼没那资格收人家做徒弟。
只能是走曲线路线,先接近公孙氏,然后再缓缓谋求其他。
李隆基却又说话了:“如此就好,你不要去骚扰公孙大家,她一个年轻女子创下偌大的名声,很是不容易的,你招惹她,朕都看不下去啦。看看刚才在那水阁之处,你说得什么话?朕都想冲出来揍你几拳哩。”狠狠的瞪了江鱼一眼,李隆基也不想追问江鱼刚才为什么要公孙氏跟着自己走,在他看来,年轻人一时间为女色所迷,这是正常的,显得这年轻人有血有肉很是冲动,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属下有点瑕疵,却是更加好的事情。他从袖子里抽出那根短短的玉箫,指点了江鱼一下,说道:“朕这里有额外的事情要叮嘱你。你如今是花营所有营头中武力最强之人,朕已经命令二将军下了公文,着你手下率领簪花郎五百人,专门追查天欲宫、地煞殿两派妖人的事情,你可能办到?”
一侧里风笑笑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起来,朝着江鱼挤眉弄眼的很是幸灾乐祸。他清楚得很,天欲宫、地煞殿的人,可不是这么容易追查的,那可是悬着脑袋干活啊。能够从这案子里脱身,他风笑笑自然是乐意的。江鱼却是单膝跪倒在李隆基面前,大声说道:“陛下,您都这样说了,臣,怎能说办不到?五百簪花郎,可都要二将军手上那种头上簪着紫牡丹的好手才行!”他可是立地起价了。
李隆基玉箫往掌心拍了拍,笑道:“紫牡丹?嘿嘿,朕抽调一百金牡丹给你,这可是负责秘密‘保护’我大唐宗室的绝顶高手,从太宗皇帝时起,这金牡丹的人手,可就从来没超过三百人。只是,就你一个人负责这事情,风笑笑他们却是要去诸方边疆公干,你,确定能行?若是时间太久了,还找不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可不要怪朕打你的板子。”
江鱼一口应诺了下来,他同样用同情的目光瞥了风笑笑一眼。得了,追查天欲宫、地煞殿妖人的任务是困难,但也总比去各处边关公干的好。二将军李天霸属下的花营簪花郎去了各地边疆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接应大将军李天德属下的那些密探、间谍,或者做点杀人放火的勾当。想想看,也许风笑笑就要带着十几个人渗入吐蕃那种蛮荒之地公干,吃干肉、啃面饼,自己却能在江南逍遥快活,喝美酒、吃细脍,妙啊!
一头磕到地上,江鱼笑道:“陛下放心,臣自然是有把握追查到那些匪党的。凡是敢对我大唐江山不利的人,臣自然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保我大唐江山万万年,保我陛下安享太平。”
李隆基一脚踢在了江鱼的大腿上,笑骂道:“你可学会拍马屁了啊?得了,你和风笑笑都给朕滚,就你们那点饷银,能来锦湘院这里胡混么?可不许你们贪污花营的那些银子,若是被朕知道了,你们两个的小脑袋,可就‘咔嚓、咔嚓’的全得落下来啊。”李隆基看了一眼站在花厅墙角下满脸苦笑得风远扬,笑嘻嘻的一脚一个将江鱼二人赶了出去。
过得几日,江鱼秘密的和崔家如今的大长老,真正掌握了崔家大权的崔大先生会晤,他交出了自己在蓬莱三岛上得到的所有门,而崔家也信守诺言,将那九龙冠、蚩尤腿骨交给了江鱼。九龙冠被江鱼用望月宗极其粗陋的祭炼诀收入了身体,那足足有两三个人高大的蚩尤腿骨,也被他收入了褡裢。随之而来的,还有崔家给江鱼的一笔极其丰厚的金饼、银锭,高兴得江鱼是好几天合不拢嘴。
如果不是最近几天压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他要整合属下新来的那一批簪花郎,要将这批人组织起来变成一个极其有效的机构,还时不时的要跑去皇宫内的梨园偷偷的张一张公孙氏的行迹,怕是江鱼早就去找张冰云温存快活了。只是张说似乎也得到了什么风声,硬是将张冰云看得死死的不许她再出张府一步,张冰云的娘亲成天跟在她身边,母女两不断的抄写各种经文积累善德,弄得江鱼想去找她都没得机会。
数日后,长安城还没有从元霄节的疯狂中恢复,江鱼已经将属下五百簪花郎以及净街虎的那帮混混全部派了出去。打扮成各种人等的他们,在长安周边方圆五百里内组成了一个极其严密的网络,监察着市井中的一切蛛丝马迹。加上李天德手上花营暗营的那些专事监督朝廷官员、王公贵族的密探,可以说只要天欲宫、地煞殿的人一旦抛头露面,就会立刻落入花营的耳目中,并且受到花营最为迅猛的打击。
自诩为姜老太公稳坐钓鱼台的江鱼,却是老神在在的坐镇长安,身边跟了十几名簪金花的顶尖好手,每日里就在长安城里逍遥。偶而他去东市里逛逛,偶尔他去西市里走走,时不时跑去张说的门前晃几下,故意恶心恶心张说以及柴风,时不时的又跑到张九龄门前露个脸,让张九龄朝着自己叫骂几句,总之日子过得无聊,但是很轻松快活。以江鱼的本性而言,这种无所事事,口袋中有钱,身边有强力打手的逍遥生涯,才是他江鱼梦寐以求的啊。
这一日,大雪停了,天空暖暖的日头露了出来,大慈恩寺门外的庙会上,江鱼正带着十几个金牡丹在那里看江湖艺人顶大杆儿。等得那顶大杆的男子将那足足有七八丈高的大竹杆顶在额头上,四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爬上了竹杆挥动单刀在上面演了一路四门刀的时候,江鱼兴致勃勃的鼓掌叫好起来:“好啊,好刀,好刀。嘿嘿,这汉子,好大的力气,好硬的脖子。呃,打赏。”
‘哗啦’一声,他身边的一名金牡丹簪花郎自怀里掏出一贯铜钱丢在了地上的铜锣里,那头顶着大杆的壮汉朝着江鱼一抱拳,大叫了一声:“谢这位老爷赏。孩儿们,再来一路清风刀啊,全部的身手都施展出来。”顿时四位少年在那竹杆一手抓住了竹杆上的绳索,全身腾空的挥动起单刀,‘唰唰唰唰’的打出了一套很是灵动却没什么力量的刀。
虽然是江湖伎俩,却是打得精彩万分,时不时的这四个少年会两两成为一对在那里相互拼上几刀,碰撞的刀声引来围观的百姓一阵赞叹,纷纷将那铜钱丢向了地上的铜锣里。此时大唐的百姓富庶得很,围观的三五百人,一会儿的夫就丢了有两三贯钱在地上,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财了。那顶大杆的汉子也没想到今日的收获是如此之好,高兴得连连大笑,一根竹杆被他玩得风一样,不断的在他手臂、膀子、膝盖、腰翻转,大杆顶上四个少年身形如飞,益发的惊险。
恰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了怪声怪气的一声吼叫:“兀那汉子,你那四个小崽子玩得什么刀?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这样子的刀也能卖钱么?”随着叫声,一条粗肥的大汉一手分开了人群,领着七八条军汉摇摇摆摆吊儿郎当的走进了人群围成的圈子,目光狠狠的瞥了一眼地上那一大片的铜钱,随后指着那大汉吼道:“我这位兄弟也练了几年刀,你和他较量较量,若是你输了,你今日的钱可都是咱家的。”
江鱼看了一眼那大汉,不由得一愣:“这不是那安禄山么?他没事找这江湖人的晦气作甚?大哥不是说了,他都被封为平卢将军,马上就要去边关镇守了么?莫非他看上了这地上的这点钱?”
他在这里不解安禄山的行径到底为甚,可是安禄山身后那条高高瘦瘦面色阴鸠的大汉已经上前了几步,冷森森的哼道:“在下史思明,今日里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这群混江湖的。”他随手拔出了身上佩刀,一声大吼,刀光如匹练,已经滑过了那还没弄清楚事情到底如何的大汉。四周百姓一阵耸动,那大汉前身的棉袄突然‘哗’的一声化为碎片飘散,那竹杆也被拦腰劈成了两截,竹杆上的四名少年一个不防备,猛地从那竹杆上摔了下来,当场摔了个半死。
江鱼的脸色猛的阴沉了下来,江湖上有句话说――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混江湖有混江湖的规矩,这些江湖艺人也是辛苦吃饭的,那一身的本领也是耗费了天大的力气才熬练出来的,原本是人家养家糊口混衣食的凭仗,就算是坐地的强龙,对于这些混江湖的汉子,也是只要礼数上到了,却也不去祸害的。安禄山还有这史思明如此无赖的找这汉子的麻烦,把江湖规矩都坏掉啦。
那四个年轻人摔得不轻,有一个似乎连大腿都摔断了,如今正抱着腿子在地上挣扎。江鱼看得眼角直跳,左手猛的按住了刀柄,正要叫属下那十几个簪花郎出面将安禄山、史思明毒打一顿出气,那边已经有人尖叫道:“好没道理,就你武厉害不成?给我揍扁了他们!欺负这些苦哈哈的江湖人,你们算什么好汉?看姑娘我去兵部告你们!”
一声尖叫,浑身红衣的金姣姣面容稍微有点憔悴,却是精神十足的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她身边总是跟着的那十几个矮壮的师弟‘嗷嗷’叫着,好似一群发狂的野猪一样冲了出来,朝着安禄山、史思明扑了上去。目瞪口呆的安禄山还没反应过来哩,三个壮实的年轻人已经扑到了他身边,足足有几百斤重的拳头、大脚‘砰砰’的招呼了过来。
一身武艺却也说得是不错的安禄山,习惯的是在沙场上拼杀的夫,哪里懂这些武林道上近身搏杀的手段?只是一个照面,他就被三个年轻人打倒在地,一顿拳脚下去,原本就有点臃肿的脑袋,立刻变得好似猪头一般。安禄山倒在地上嗷嗷怪叫:“你们敢打朝廷命官,你们不要命啦?你们敢打朝廷大将军,你们这是叛乱哩!”
那史思明身手不错,一柄长刀舞得水泄不通,在四个年轻人的围攻下抵挡了一盏茶的时间,四个年轻人却也没能逼近他的身体。奈何刚才顶大杆的壮汉一声怒吼,拿着半截大杆从背后一棍子砸在了史思明的后脑勺上,史思明脑袋一晕,手上一慢,八个大拳头立刻招呼了上来,打得他两个眼眶青肿,骂了一句,抱着脑袋就躺在了地上。
安禄山一行军汉被打得在地上胡乱翻滚,金姣姣还在旁边跳着脚大声叫嚷着,最后还是那顶杆的大汉唯恐打出事情来,这才拉开了金刀道场的这群小伙子。拳头、脚丫子刚刚停下,安禄山就直起身体,昂着一个好似猪头的大脑袋指着金姣姣怒声骂道:“小贱货,你等着,安大爷我迟早把你在床上弄出七八十个花样来活活操死你!妈的,你敢打陛下钦封的大将军,你死定啦。”
大慈恩寺庙会的时候,长安府衙总有大把的衙役、捕头在四周巡视,唯恐闹出什么是非来。安禄山他们这里闹得如此之凶,早就惊动了今日坐镇庙会的长安府捕头,领着三十几个捕快拎着铁尺、木棍、铁链之类,‘哗啦啦’的冲进人群。那捕头一声厉喝:“什么事?为何如此惊扰?兀那女子,可是你们打伤了这几位大人?来人啊,全部拷了回去,仔细的拷问!”
金姣姣看得这些捕快差役冲了进来,不由得气得眉头直皱:“拷问就拷问罢,姑奶奶还怕了你们?刚从你们长安府大牢出来没半个月哩!姑奶奶我都蹲习惯啦。你们这群混帐东西,官官相护,刚才这肥猪欺辱人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来?”
安禄山躺在地上直嚎叫:“这位大人,可要为小将我作主!小将是陛下钦封的平卢将军,就要去边疆领军和那些蛮夷作战哩,今日被人无辜殴打成这个样子,我要进宫面圣,我要进宫面圣,我要告这个小贱货,是她驱使人故意殴打咱们兄弟的咧!”安禄山在这里反咬一口,倒是那史思明反而硬气得多,一对眼睛阴狠狠的盯着金姣姣,却没吭一声来。
那捕头听得金姣姣叫嚣自己刚从大牢里出来,顿时眉头就是一皱;再一听安禄山居然是和蛮夷作战的平卢将军,心中顿时已经有了偏袒。他手一挥,沉声道:“来人啊,将这女子还有她身边一干恶奴都铐上。几位大人,还请和我们去见京兆尹大人,将今日的事情仔细的分说分说,定然饶不得他们这群胆大妄为的贼子。”
安禄山神气活现的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臃肿的脸蛋,恶狠狠的盯着金姣姣低声叫骂了几句。金姣姣则是愤愤然的抬起头来,不屑的看了安禄山一眼。旁边围观的百姓却已经有人叫嚷起来:“捕头大人,这可不能怪这位姑娘。这姑娘他们下手是重了点,可是这胖子可不是什么好货!”一干百姓同时称是,纷纷指责安禄山、史思明欺凌弱小,数十个混在人群中的游侠儿已经是愤然走出人群,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厮并。安禄山、史思明吓了一大跳,那捕头的眉头也渐渐的皱了起来,狐疑的瞥了安禄山一眼。
咳嗽一声,眼看就要闹出大乱子的江鱼坐不住啦,他分开人群走了出去,将自己的腰牌给那捕头出示了一下,随后很是亲昵的拍了拍安禄山的肩膀:“哎哟,这不是安禄山安大将军么?怎么,今天有兴致来大慈恩寺拜佛啊?嘿,您拜佛就拜佛罢,何必弄得浑身是伤呢?上次咱大哥还说,有人往御史台递条子,说你安大将军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横行霸道、横征暴敛、肆意妄为、为非作歹,他奶奶的要狠办你哩!”
江鱼得意洋洋的看着满脸惨白的安禄山,‘咯咯’直乐啊。这几天他也稍微下了点夫,读了一点点书,起码这些成语用得是,他自我感觉极好的。那捕头却是知趣,看到有花营的人出面料理这事情了,乐得站在旁边看热闹。江鱼的官职比他高了快有十个品级,他乐得轻松。
安禄山被江鱼一通胡说八道吓得半死,他眼力很是厉害,看到那捕头见了江鱼手上的腰牌立刻就退到了一边去,就知道江鱼是有大来历的人。再一听‘御史台’这三字,顿时想起了上次在兴庆宫门外拦住李林甫给自己‘伸冤’的时候,李林甫身边的,不就是这个高高瘦瘦高得离谱的年轻人么?安禄山的气焰一下子就衰退得干干净净,他近乎谄媚的看着江鱼,笑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啊?咱安禄山可是实诚汉子,怎会做那些犯的勾当?咱,咱就要回去驻地的,哪里敢在长安闹事啊。”
冷笑了几声,江鱼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饼,慢条斯理的用手指头搓泥巴一样将那银饼搓出了无数个形状来,随手朝着那顶大杆的汉子丢了过去:“这位兄弟,拿去给你的人好好的治治伤罢,今日的事情,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罢。这位安大人,自然有我去处置,可好?”
那顶大杆的汉子也是只求和气生财,他又怎么敢真的和一位将军争斗纠纷?他‘诶、诶’连声,千恩万谢的谢过了江鱼,然后又狠狠的谢过了打抱不平的金姣姣,这才收拾起地上的那些铜钱,携带了家伙事物,扶起地上的年轻人,自己背起那摔断了腿子的少年,再一次的谢过了江鱼,匆匆离开了。
那些游侠儿看得江鱼出面消解了纷争,既然苦主都走开了,又看到江鱼出手大方,那一块银饼怕不是有七八两重?足够弥补那大汉的损失了,顿时纷纷出言赞赏江鱼是条好汉,一声呼哨,却也纷纷离去。江鱼朝着那捕头使了个眼色,随后一手拎住了安禄山的肩膀,喝道:“他奶奶的,跟鱼爷我过来,长城他妈的如今是鱼爷我罩着的地盘,长安城最大的帮派是鱼爷我‘奉旨’一理的,你敢在我净街虎兄弟的地盘上捞快钱?你安禄山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想要丢官回去河北道那边放马不成?”
江鱼拎着安禄山,后面跟着一脸苦涩的史思明,在后面跟着蹦蹦跳跳的金姣姣,一行人飞快的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面。刚进那巷子,江鱼就一拳轰在了安禄山的肚子上,拔出那柄极品宝刀,一刀将安禄山腰带上巴掌厚的铜扣劈成了十几片,这才狞声说道:“喂,安禄山,你是好汉罢?是好汉你欺负那些江湖人干什么?我大哥前几天还给我说,这次觐见陛下的将官里面,他很看好你哩,说你倒是很懂得做人的,怎么,你他妈的沦落到欺辱江湖汉子的地步上了?”
安禄山嘴里一连串的叫苦,肚子上好似被打进了一根铁桩子,疼得他有一种想要将五脏六腑都喷出来的错觉。他回想起自己和李林甫打过的几次交道,阴柔不可捉摸的李林甫,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兄弟呢?听江鱼刚才说的话,他应该是称呼李林甫做‘大哥’的呀,怎么却是这么一个恐怖的人物?看他刚才那一刀,安禄山没看清刀势来向,腰带上那一块铜扣就被劈成了碎片,这是什么刀?
后面史思明看得安禄山吃苦,急忙解释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咱们兄弟在长安城厮混了这么久,盘缠耗尽啦,那点饷银却够做什么的?这次是一时兴起,找点零花钱,却让大人你逮着啦。”史思明心里那个委屈啊,长安城的一些官儿就好像吸血的妖怪一样,那个贿赂银子好似潮水一样送了出去,这才打点好上上下下的人啊。其中尤其以御史台的某人为最,若不是为了摆平那人,将某些人弹劾安禄山在长安城胡来的折子压下去,他们也不会穷苦到去抢江湖艺人的钱财啊。
可怜他们都是胡族将领出身,在长安城又没有个亲朋故旧的,身上少了银子,哪里去借?也只能动一些不体面的主意了,哪里想到碰到了金姣姣这个女魔王?可惜安禄山认的义父张守圭在外领兵,否则却也不至于如此。
江鱼却是脑筋一转,想到了李林甫给他叮嘱过的一些事情。他偏着脑袋看了安禄山半天,这才说道:“范阳节度使张守圭,是你义父?”
安禄山眼珠子马上亮了起来,他的腰板也直了,嘻嘻笑道:“这位大人认识我义父?”
江鱼肚子里面骂了一句:我认识你老母。他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笑容:“我大哥是当朝御史中丞李林甫,你是认识的了。这样说起来,大家也不是外人,安大人,这里是长安,可不是边疆你们打仗的地方。我也听说了,你们在边疆对那些突厥人,为所欲为却也是可以,但是在长安嘛,还是要安分守己的。等过得几日,你们谢过了皇上,就赶紧回自己驻地罢。”
一边摇头,似乎是在责怪安禄山不争气,江鱼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块金饼:“闲话少说,这几块金饼折算开来,也有两三百贯钱,安大人可以在长安很舒坦的过一段时日啦。今日大家交个朋友,哈哈哈哈,安大人以为如何?你不会看不起我江鱼罢?”江鱼眼里凶光一闪,恶狠狠的瞪了安禄山一眼,安禄山浑身一个哆嗦,急忙接过了那几块金饼,大笑道:“哪里的事?江兄弟如此豪气,咱安禄山也是条好汉啦。诶,江大人?李大人?”安禄山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弄不清楚江鱼怎么会是李林甫的弟弟呢?
这里将安禄山、史思明打发走了,那里一直站在后面很不安分的朝着巷子两边的墙壁胡乱踢了好一阵子的金姣姣,这才猛的冲了上来,一手抓住了江鱼的胳膊,大声叫道:“江大哥,你可得帮我出这口气,我金姣姣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计算过?办我案子的那人,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就是那杨洄要借着我的事情整治你哩,你怎么把我从大牢里放出来的?”
江鱼眉头一皱,看着金姣姣不由得有点头疼,他苦笑道:“还能如何?我大哥掌管御史台,官员胡乱办案,却也是被他监管的,放你出来,却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至于说杨洄要故意借你整治我,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他一心就想将金姣姣糊弄过去,还能怎样呢?金姣姣因为他的关系进了大牢蹲了两三个月,好容易被李林甫放了出来,江鱼的确是有点歉意的,这算是江鱼连累了金姣姣。但是,他还能怎样?杨洄那厮就要娶公主啦,眼看着就要变成李隆基的女婿,江鱼还能去把杨洄毒打一顿不成?
再说了,也许李隆基不介意江鱼毒打一顿自己的女婿,因为江鱼怎么说背后还有两位天师撑腰,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也许还是张说,难不成江鱼能去偷偷的把张说给怎么样了?完全不可能嘛。
金姣姣却是眼珠子一瞪,怒声道:“江大哥,你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男子汉大丈夫人生在世,若是不能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还算个男人么?罢了,反正这次的事情和你无关,我金姣姣自己找那杨洄算帐去就是。哼,我二叔过几日就带了一批高手来长安,到时候,哼哼!”说完这话,金姣姣转身就走,气呼呼的样子让江鱼一阵的无奈。
抓抓脑门,江鱼苦恼的说道:“呃,若是我鱼爷刚进长安城的时候,我就去帮你打杀那杨洄又如何?可是,这大半年的时间,见识的世面多啦,鱼爷我胆子却是越来越小了啊。呃,人家堂堂驸马,你跑去打伤了他,不是自己找麻烦嘛。”
江鱼还没想好对策,旁边一名金牡丹簪花郎已经朝着江鱼笑了笑,悠然说道:“江头儿,这位姑娘的火气很大啊。看她的样子,一定是要去找杨洄的麻烦的。若是她打伤了杨洄,您可照样脱不了干系哩,就算我们替你作证说你没有指使她去打杨洄,陛下怕是也不会相信的。”
“哎哟!他奶奶的!”江鱼猛的一拍大腿,急忙跳了起来:“姣姣,我的姑奶奶,你给我回来,你别跑啊!咱们再计较计较?”一边叫嚷着,江鱼一边火烧火燎的追了上去,十几个金牡丹同时大笑起来,兴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巷子的另外一头突然闪出了三条人影,一名做名门闺秀打扮的少女在两位侍女的搀扶下行了出来,看着江鱼一行人的背影淡淡的说道:“这一人就是江鱼么?他是运气好?还是真的武到了那种地步?地煞殿的破天罗、破地网,我们天欲宫的两位星君,还有雨清雅那贱人,都损在了他的身上。可真是个妙人儿。”
两位侍女嘻嘻一笑,身体扭动间,无限的风情荡漾出来。
这少女也是微微一笑,说道:“看他的块头挺大的,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怎么样。一点纯阳未泻,却是一个好男儿,也不知道吃了他,是什么滋味,嘻嘻,弄得我都心痒痒了。”
三个女子同时娇笑起来,她们缓步出了小巷,买了一点香烛之类的物事,笑吟吟的行进了大慈恩寺去,一殿殿的敬香拜佛,脸上已经是一片纯洁善良的端庄模样。
隔开了好几条街道,正无奈的拉着金姣姣要她跟着自己去好好计议计议的江鱼,突然浑身微微的哆嗦了一下。最近修习了蓬莱三岛上的入门仙口诀,玄已经有了一点基础,居然也养出了一丝元神,有了一点神通的江鱼,似乎觉得有些事情不怎么对劲了。
奈何他神通刚生,哪里有这么大的道行去计算清楚?他只是心中微微一个怔愕,也就把这事情忘记到了脑袋后面去。
第三十二章 张说浴血(11742字)5.4
“什么?金刀道场要向朕的击鞠队挑战?”正坐在兴庆宫后花园里喝茶的李隆基,差点没把茶碗给吞了进去。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咳嗽了半天,弄得前襟到处都是水迹的李隆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了江鱼半天,这才将那茶盏随手丢在了一旁,皱眉道:“江鱼,朕想问你,你又想干什么呢?朕可警告你,不要以为朕赏识你,看重你,你就给朕胡来啊。梨园的总管可是说了,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在梨园外面干什么呢?你还想找公孙大家的麻烦不成?嘿,好么,现在又弄了个金刀道场来向朕的击鞠队挑战!”
江鱼站在李隆基面前,勾下腰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臣也不瞒陛下,杨洄那家伙设计坑了金刀道场的大师姐金姣姣,把她逮进大牢里蹲了几个月,那金姣姣却是忍不下这口气,说一定要从杨洄身上出口气。臣怎能由得她动用武力殴打皇家姻亲呢?故而臣和那金姣姣合计合计,让他们出几个人和杨洄他父亲的击鞠队来一场竞赛,不管谁输谁赢,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瞥了一眼江鱼,李隆基冷哼道:“好你一个江鱼,那金姣姣你又是怎么认识的?杨洄,又怎会对她下这种黑手?前因后果,都给朕详细的说来。朕可警告你,你是朕亲自参与考查过的花营将领,你可别在背后弄些鸡鸣狗盗的事情。杨洄上次被人打断了腿,这几天才能下地行走哩,可是和你有关?”李隆基随意的触了江鱼一句,却弄得江鱼心里一阵纳闷,这李隆基不会真的知道了什么罢?
不过,有些话还是得说的。江鱼花言巧语的将杨洄和自己起冲突的罪责全部推到了杨洄身上,又扭曲了一下杨洄故意陷害金姣姣的事情,好似一切事情都和他江鱼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无辜受到连累一般。到了最后,他很是阴损的来了一句:“陛下,这次的事情,怎么说金姣姣也是受害者,她要出一口气,您就准了让她和您的击鞠队比一场就是了。这叫做子债父偿哪!”
杨洄的父亲杨慎交,同样是大唐的驸马,同时也是李隆基御用击鞠队,也就是马球队的队长。江鱼的子债父偿,听得李隆基是哑然失笑:“好一个子债父偿,江鱼,朕发现你很会胡说八道。怎么,和朕的击鞠队打一场,就能让那金姣姣出气?”
江鱼比划出一根食指,笑道:“陛下,赌注是十万贯钱,嘿嘿,金刀道场挺有钱,就看杨驸马可否愿意应招了。”
李隆基狠狠的一掌拍在了茶几上,冷哼道:“十万贯?嘿,好一个出气的子,若是杨慎交他输了,他就要变卖房产才能还债了罢?这主意,是你给那金姣姣出的?哼哼,简直就是荒唐,区区一个民间道场,游侠儿一般的人物,敢向大唐皇家击鞠队挑战,莫非他们不知,这击鞠队在朕的亲手调教下,可是天下无对的么?”李隆基眉毛一扬,几缕胡须飘了起来,大声说道:“既然他们要这样赌斗,朕也就许了。杨洄惹出的是非,嘿嘿,朕正好看一场热闹。”
李隆基兴致很好,他的击鞠队横扫大唐王公贵族家自己蓄养的球队,向来是难逢对手。既然在大唐的高层中找不到敌手了,那么从民间的道场之中找一个强横的球队来比划比划,也是让李隆基非常感兴趣的事情。故而,事情也就这样决定了,十日后,皇城校场内,杨慎交率领的皇家击鞠队迎战金姣姣率领的金刀道场队,堵住十万,场外观众可随意下注。这庄家么,自然是江鱼,但是一切利润,李隆基却占了大半。
喜出望外的江鱼离开了兴庆宫,就利用李林甫的人脉,把这场比赛的风声向着有资格进皇家校场的那些人发布了出去,很自然的,江鱼将那坐庄的人说成了是李隆基!一切事情的首尾,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办妥当了,大唐的王公贵族们闻风而动,立刻分成了壁垒分明的两派:一派是杨慎交的知交好友以及那些保守的大臣、门阀,一派则是和这些大臣门阀交恶的对头。
三天的时间,从各种渠道流入江鱼手中,为了这场击鞠比赛而投注的钱物,就达到了五百万贯之多,几乎是大唐半年的财政收入,不由得江鱼不暗自心惊大唐朝某些世家的豪富。原本赌注根本达不到这么恐怖的数字,但是自从柴风押了一笔巨款赌杨慎交胜,风远扬笑嘻嘻的针锋相对的押了一笔赌金刀道场赢,两个世家的亲朋故知也都卷进了这一场争斗,赌金是越来越大,最后是直接惊动了李隆基,乐得李隆基在那里笑得合不拢嘴――这笔抽成的钱,可是李隆基的私房钱啊!
到得比赛的前一天,随着崔家挑衅般的随手砸了一百万贯钱押在了金刀道场的身上,大唐朝另外两大门阀卢家和郑家随风而动,似乎是专挑着崔家的赌注,也压下了相应的筹码,江鱼手上的赌资益发的庞大,最终居然达到了一千三百万贯之巨。巨额的赌资,让一向无无天的江鱼、李林甫,都不由得心头打颤,这一次,似乎是玩大了。
两兄弟谁都没想到,不过是想要折腾一下杨洄,小小出一口恶气的行为,最终居然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波。眼看着那些潜伏在大唐朝的深水中,向来不抛头露面的一些势力都悄然浮出了水面参与了这次的豪赌,就连李林甫都想不通了:至于么?值得么?有什么深仇大恨,逼得这些人拿着这么大的巨款来玩呢?
眼看着第二天就是比赛的正日,袁天罡却派人来请江鱼,着人将他领到了兴庆宫的监天台上。
高有三十几丈的监天台,上有数具巨大无比的青铜器械,上面刻满了天星轨道、标注了无数的古怪字符,江鱼却是看不懂上面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袁天罡的对面。空荡荡没有一点遮盖,只是放置了几个蒲团的监天台上,袁天罡抬头看着深邃的星空,双手推动着一个九个圆环套着一颗巨大青铜球的古怪器械,双目中精光闪动,嘴里念叨不已,似乎在推算着什么。
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等得江鱼都按捺不住,在蒲团上胡乱的扭动起来了,袁天罡这才停下了手,他身上却是已经被冷汗湿透,面色微微有点灰败,似乎消耗了极多的元气。提起监天台正中那张长案上的朱砂笔,袁天罡在一张兽皮上仔细的描绘了一幅图案,旁边标注了几句好似童谣一般的词句,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叹道:“这门,修练起来好生艰难。只修神通,不练道,想成正果莫非真的就如此艰巨么?”
随手丢下了朱砂笔,袁天罡在江鱼面前的蒲团上坐下,身上一阵蒸汽缭绕,湿透的衣物顿时被真火蒸干。江鱼问道:“老道,找我来有什么事?不是说了,我只是护,平日里不是打打杀杀的勾当,不要来找我么?如今我玄才刚刚入门,又哪里能帮你的忙呢?”江鱼眼睛眨了眨,寻思道:若非玄有变幻身形的门,又能修炼元神,练就神通,他还看不起这玄哩。玄就算修炼至成圣,却也不过相当于望月宗金身的顶尖修为,算得了什么?
袁天罡盯着江鱼‘嘿嘿、嘿嘿’的笑了半天,这才猛的一瞪眼睛:“你卖了我蓬莱三仙宗的门,可是发财啊。”
“噫嘻!”江鱼倒抽了一口冷气,呆呆的看着袁天罡,惊呼道:“你怎生知道的?他奶奶的,崔家这群老不死的,果然是不可靠得很。他们还说什么觅地隐居,不等形容大变了不会出山,怎么被你们知晓了?”
狠狠的瞪了江鱼一眼,袁天罡冷哼道:“本门长老早就算定了今次的事情,玄也就传了你基本的口诀,那些精妙的门,却还留在本门藏经阁哩。这也是本门诀应该泄漏,人间武道当大兴,此乃天数,却是违逆不得。早说你是顺应天道的好人,这也是你命中的定数。只是,你卖得钱不少,比我们从他们那里得来的供奉,却要多了不少哩。”
江鱼惊道:“有人早就算出了今日的事情?”
袁天罡骄傲的一点头:“本门有数位长老,已经潜修了两千余年,力神通简直不可思议。纵是不如上古的那些金仙,却也是得了地仙正果的人物,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他们?”他比比划划的说道:“此次的事情,原本就是借你之手行事,从你手上将那诀流出去,却能卖出更好的价钱来,总比我们主动传给他们,得来的价码更高哩。你还不快说,你从崔家得了多少好处?”
江鱼心知肚明,这好处自己是保不住啦,在自己有能力反抗蓬莱三仙宗的这种活生生的强暴之前,他只能闭着眼睛享受这种强暴。就好像当年在扬州城,被白龙帮控制的扒手得了一点钱物,总要被贾玉全部剥削走,这种弱肉强食的行为,在江鱼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他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从崔家得来的好处述说了一遍,虽然是有气无力精神颓唐,却也是毫无遗漏的将自己得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最终他问袁天罡:“那九龙冠,我到手才几天?这也就罢了,这神器,我也没那能力使用。可是,这世俗间的钱财,你们却是要了有什么用?”
袁天罡一手从江鱼手上抢过了他递过去的九龙冠,却丝毫不理会那蚩尤腿骨,一手将那九龙冠塞进了怀里,这才笑嘻嘻的说道:“江鱼啊,我们神仙中人,莫非就不要钱财了么?天下这么多道观,这么多的门人弟子,他们都要修炼入门,需要多少耗费?就依靠一些世家的供奉,我们所需的各种材料,可能收集齐全么?还不是需要我们自己的门人弟子行走天下,堪矿收集?这也是一笔花费呀!”
叹息一声,江鱼无奈的让袁天罡代表蓬莱三仙宗从自己手上夺走了崔家、风家许诺的大半好处,换取了玄全部的修练门以及一件一气仙宗的道人专门为他炼制,据说可以有效的抵御天雷轰顶的器。袁天罡看到江鱼闷闷不乐的模样,心知这小子还没有摆脱对世间富贵的渴求,于是乎他掏出了两块晶莹剔透的石头,指着那石头对江鱼道:“罢了,你也是修道中人,何必看重这些红尘中的俗物?我修道界,却是以这种灵石作为钱物的,这两块中品灵石,就算是师兄我送给你的,可以换取好几粒不错的灵丹哩。”
他又安慰江鱼道:“你那蚩尤腿骨,却也是一件不错的宝物,师门长辈也没说要取走这东西,毕竟沾染了一丝魔气,于我仙家人无大用的。但是,若是你有机缘,也可以将他炼化进你的宝刀中,可以极大的提升你宝刀的威力哩。你修炼的是玄,却不怕这一丝魔气,尽可用得。”安抚了江鱼几句,又说了几句让江鱼目瞪口呆的话,袁天罡纵身化为一道清风离开,想必是将那九龙冠送回蓬莱岛去了。
被狠狠搜刮了一番的江鱼,气极败坏的离开了兴庆宫,将那好似一顶斗笠一样,据说可以抵挡普通天劫天雷的器胡乱的践踏了一阵,低声骂道:“我入你老母,九龙冠就换来这一顶斗笠?什么叫做老子去和崔家人谈,卖得价钱高一点?感情崔家人做贼心虚,从我这里买贼赃,会将价码提高不是?他奶奶的,神仙了不起啊?几个地仙就能计算人啊?不要被老子修练到金身,否则冲上蓬莱岛,打破你们的脸,让你们地仙变鬼仙,鬼仙变鬼魂,直接一脚把你们踩进轮回里面去!”
低声骂了几句,江鱼怒声道:“好,这次咱们是两清啦。你们老算计我江鱼,可是把咱们之间一点情分给抹光啦!哼哼,难怪你们这么好心死活要拉我进门哩,感情是让老子这个所谓的顺天之人来顶缸?”
翻动着手上那记载了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全部玄秘诀的玉简,江鱼忍不住气又是一通破口大骂。想起袁天罡离开前的那几句叮嘱,江鱼心里那个气啊,什么叫做既然卖了一家,就不能厚此薄彼?干脆就连其他几家也都一一卖出去?感情是打破誓言挨天雷劈的不是他们,就要自己一个接一个的找上大唐的世家门阀,把玄的入门都卖出去,换取比他们每十年一次的供奉多得多的钱物,以壮大道家的势力啊?这说起来,自己岂不是一个做苦力的?
气极败坏的将那玉简上的内容记在心里,江鱼低声骂道:“惹急了我,就将这次的诀,也都一次性卖光啦!计算我?不要让鱼爷我找到机会,否则管你道门魔门,打破你们的脑门!”江鱼越想越是恼怒,猛的跳起来,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指着天空怒骂了几句。
大街上一队夜间巡逻的士兵正好走过,看着江鱼站在大街中心指手画脚的乱骂着一些让他们听不懂的话,不由得都愣住了。江鱼气急,掏出自己身上的盘龙玉佩狐假虎威的吼道:“看什么?没看过人发飙啊?再看,再看老子把你们全部逮起来打破你们的蛋!”
这一队士兵呆了好一阵子,盘算了一阵看看是不是要将江鱼抓起来仔细的盘问他的来历,路边一个矮矮的身影‘噔噔噔’的跑了出来,一手抓住了江鱼的袖子:“江大人,可真是幸会,幸会呀,怎么每次到这里,都能找到你呢?我们真是有缘呀!听说您这次负责明日击鞠竞赛的赌局,还是皇上在背后坐庄的,不知道,您看好哪一方呀?是杨驸马都尉,还是那道场呀?”
江鱼低头一看,那四尺多高好似孩童一样站在他身边,满脸笑容的拉着自己袖子的,不是好一阵子没见过的吉备真备么?江鱼惊讶的看着吉备真备问道:“吉备真备大人,还真是,他奶奶的幸会啊!”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和袁天罡折腾了一阵,这都快半夜三更啦,还叫做幸会呢?江鱼一手拎着吉备真备的衣领,拎着他飞快的跑过了几条大街,将他仍在了一个巷子口,这才皱眉说道:“您可真有心,每次都能顺顺当当的找到我啊?怎么说,这次又有什么事情啊?上次你给陛下上表请罪的事情,可办妥了?”
吉备真备点头哈腰的朝着江鱼行礼谢过了他的指点,说道:“天皇帝仁慈,我犯下的一点小错,自然是被轻松揭过了。如今已经有几个贵国的高人,在那里传授我随行的武士五行遁了,可真是幸运呀,有了这么奇妙的术,我国再也不怕那些山鬼山妖的侵害啦。”巴结了江鱼几句,这吉备真备眼珠子一转,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明日的比赛,您看好哪个队呀?您可是坐庄的人,不会不知道罢?”
咳嗽了一声,江鱼狐疑的看了吉备真备好一阵子,这才蹲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他:“嘿,你要下注呀?这话可是怎么说的,咱丑化说在前面,如今因为我大唐几个大家族的加入,最大的一注赌注都上百万贯啦,如今是五千贯以下的赌注咱不收。咱们这赌局,如今就是两派人在里面拿钱烧着玩哩,吉备真备大人,您要是本钱不大,就不要加进去玩啦。”
吉备真备陪笑了几声,比划了一个手势,殷切的看着江鱼道:“江大人,我下国之民贫瘠,自然是没钱玩太大的。不过,这次天皇帝赏赐了一些宝物,加上我们随行的人也带了一点点的钱物,我们在长安城的当铺变卖了好几天,这才凑齐了一万三千贯,还请江大人帮忙,帮我们押在那赢的把握比较大的队身上罢。”
朝着江鱼一个鞠躬,吉备真备猛的朝着江鱼跪了下去,磕头道:“一切都拜托啦,咱们使节团全部的钱物,都在这里啦,江大人。”
“呃,呃,这是干什么?”江鱼被吉备真备弄了个手足无措,他一手拎起吉备真备,将他凌空拎在手上,吉备真备却还是保持着那跪拜的姿势,不断的叫嚷着‘拜托了,拜托了’。江鱼苦笑,无奈的问道:“吉备真备大人,没想到,你们扶桑人,这么有赌性呀,雅致不错嘛,半夜三更的偷偷溜出鸿胪寺来找我江鱼,就是为了押注啊?”
“嗨!”吉备真备看着江鱼,面色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严肃:“这一次来大唐,实在是抱歉啦,为了我们扶桑的事情,吉备真备使了一些手段,差点触怒了天皇帝,已经很后悔啦。现在贵国的天师已经在训练我们的武士,也有佛门的高僧在传授他们一点最粗浅的佛,我们扶桑境内的鬼怪,肯定要被平定啦。但是我扶桑民智未开,就依靠来大唐朝留学的那些年轻人,我扶桑的未来,还是很渺茫的。”
“诶,你扶桑的前途,关你赌钱什么事啊?”江鱼心里那个纳闷啊,就不用提了。
吉备真备挣脱了江鱼的手,又跪在了江鱼的面前:“若是这次赌赛,能够赢一笔钱的话,咱们使节团就能多买一些大唐的书籍回去扶桑啦。虽然有大唐天皇帝许诺赏赐的一些书,但是还是不够啊。我们要采办的东西太多,很多东西都是扶桑没有的,我们需要各种书,各种器具,让我们扶桑的百姓也富裕起来呀。”
吉备真备很认真的看着江鱼:“实话说吧,住在大唐鸿胪寺的高楼中,我想到的是我们扶桑百姓住着的都还是茅草屋呀。什么时候,我们扶桑能够出现像大唐这样的高大的建筑就好啦;我们扶桑的武士,什么时候能用上大唐这样精良的兵器呢?但是我们的工匠,哪里有这些本事呢?这都需要我们购买了各种书籍去教授他们。书籍嘛,是越多越好的,这都是要钱的呀。”
江鱼生平第一次有点佩服这些矮个子的扶桑人了。他同样很认真的看着吉备真备:“就是书么?我江鱼看到书就头疼,你们扶桑人,居然还没事找事要买书带回去,啧啧,不是没事做么?不过,既然你这么有心,咱们也算是有交情的,总不能不给你点面子。明天把钱送去我大哥府上,我保证你能赢钱就是啦。不过,你赢来的钱,可是要被抽走二成的利钱。”
吉备真备大喜,连连行礼道:“五成就可以呀,五成都可以呀,一切拜托给江大人了。”
五成的利钱都可以抽头啊?江鱼眨巴眨巴眼睛,不由得恼怒起吉备真备的本钱太少了,他从中想要混点好处,都难得啊。因为吉备真备的突然出现,却让江鱼想到了自己手上如今掌握的巨额赌资,他心情顿时大好。就算被袁天罡剥削走了绝大部分的好处,江鱼一想到那以千万做单位的赌资,就忍不住‘咯咯’直笑啊。
第二日正午时分,长安皇城校场,小太监们将校场上的积雪扫得干干净净,又有千牛卫力士拖拽了沉重的轱辘,将地面压得平平实实。将近三千名大唐的官员、豪绅出现在校场四周。深紫色绣了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帷幕将校场整个围了起来,将那寒风拦在了帷幕外,官员、豪绅们一个个笑得无比虚伪的在那里相互打着招呼,联络着感情,好似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李隆基一身便装,很轻松的斜靠在一张胡床上,手上玉箫指着身前一名面色姜黄有两抹燕须的中年男子:“慎交,这次的事情,可是你儿子招惹出来的。朕可是押了一百贯赌你赢,若是你输了嘛,哼哼。”李隆基阴阴的笑了几声,斜着眼睛看了杨洄一眼。大腿骨刚刚长好的杨洄顿时一身的冷汗,急忙躬身了下去。杨洄心里将江鱼的三十六代祖宗都轮流的干翻了数十遍,早就恨死江鱼和金姣姣啦。
李林甫带着江鱼,趁着这大唐的权贵几乎倾巢而出的机会,趁机给他介绍哪个哪个又是什么奢遮的人物,哪个哪个和他李林甫交好,哪个哪个又是和他李林甫不对劲的。正当李林甫介绍到前方数丈远的地方张说身边的几位青年分别是哪个门阀的子弟时,一名容貌堂堂面色发紫,眼睛里却是寒光不时闪过,显得很有城府的男子已经带了几个官员朝着李林甫走了过来。
这男子朝着李林甫一拱手,笑道:“哥奴,这位就是最近在长安城声名鹊起的江鱼江大人罢?唔,年少有为啊。闹市只手举惊马,只身独斗护国禅师,扬州府怒斩妖人,嘿嘿。尤其了得的,可是江大人敢去向张相的女儿求亲,实在是让人钦佩呀。”这男子大笑,他身边的几位看起来品序不低的官员也是应声而笑,好似和李林甫谈到了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一样。他又继续说道:“谁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江大人,居然是宗师级的高手,罡气外放,可是了不得啊。”说道最后一句话,这男子的面色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李林甫阴阴的笑了一声,拱手道:“王大人,此番原本也是想要向我二弟介绍你的。中游啊,这位王鉷王大人,乃是当朝大夫,身兼数职,位高权重,最是得陛下赏识啊。此番见面,正好向你分说一二:杨洄派人陷害金姣姣,却是这位王鉷王大人的手笔,和张相却无什么干系,你可千万不要弄错了。中游你的脾气不好,可不要万一为了这事情触怒了张相,可就不妙啦。”
抿着嘴朝着王鉷轻轻一笑,李林甫转身就走。江鱼挑起嘴角朝着王鉷点点头,轻声道:“原来是王大人关照我江鱼的朋友?多谢,多谢,日后江鱼自有报答呀!江鱼一介武人,可不懂你们这群文官的奸诈手段哩。”他晃了晃拳头,低沉的喝道:“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么?钵盂大小的拳头!哼哼!”将拳头捏得‘嘎巴’作响,江鱼阴笑着转身走开。
王鉷站在原地,吓得魂飞天外,他喃喃自语道:“李哥奴怎知是我使唤杨洄做的那事?是你们谁把这事情告诉了李哥奴?嗯?他怎知是我做的?莫非我身边,还有他埋伏下的人不成?怎可能?怎可能?这,这,我没来由得罪一个宗师做什么?”王鉷显然有点乱了方寸,他看了看不远处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这边的张说,又看了看十几丈外正在将江鱼引荐给大唐李家如今的几位元宿的李林甫,急忙仓皇的走向了李隆基,好似只有在李隆基的身边,才能找到一点点安全感。
江鱼心中的诧异,却也不弱于王鉷,他一直以为金姣姣莫名入狱,却是张说在背后动了手脚;李林甫刚开始分析这件事情,不也说最大的主使人只可能是张说么?怎么过了不到一个月,事情急转直下,变成了一位从来没听说过的王鉷王大夫做的了?“这王鉷找死么?他想要挑起张说和我大哥的争斗!哼,若是我一不小心冒犯了张说,那就更好啦!这岂不是让我和我未来的岳丈翻脸么?简直,简直就是该死。”
没有心情听面前几位李家元宿对自己讲的一些废话,江鱼回过头去,恶狠狠的瞪了王鉷一眼,威吓性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粗鲁手势。这手势却不巧被李隆基看到了,李隆基眼睛一瞪,狠狠的朝着江鱼横了一个白眼,转头去打量了几眼王鉷,低声的询问起来。王鉷如蒙大赦,谦卑的弯下腰杆,细细的也不知道给李隆基说些什么。
闹腾了好一阵子,终于这一场击鞠竞赛在李隆基亲口发令下开始了。整个校场顿时一片的安静,只看到杨慎交领了三名骑士,骑着一色儿雪白的骏马,拎着球杆进了校场。金刀道场那边,则是金姣姣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杨慎交,领了三名身手矫捷的师弟,骑着一色儿的黑马冲进了校场。不等那校场上的裁判发话,金姣姣就朝着杨慎交怒吼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儿子无辜坑害良民,你也有大不是哩!”
杨慎交微微一笑,晒然道:“姑娘简直是冤死犬子哩,吾家犬子自幼循规蹈矩,最是遵循律,更兼饱读诗书,乃是一君子,怎会作出姑娘所说的那些勾当?若犬子真正作出那等不行径,陛下又怎会将咸宜公主许配给犬子?倒是犬子月前受人暗算,被打断了腿骨,幸得本官求得灵药,这才在短短时间内能下地走动,不知这件案子,和姑娘你有无关系?”
金姣姣脖子一扬,‘放屁’二字响彻全场。场边大唐的权贵们差点没喷出血来,大唐的女子纵然比历代女性豪放得多,如此粗豪却又生得如此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是生平仅见哩。金姣姣却不管那些观众的想,只是指着杨慎交叫道:“姑娘我倒是恨不得亲手揍你那狗儿子一顿,奈何江鱼那滑头说殴打未来的驸马,是个流放的罪名,我金姣姣可不愿意为了你一个狗儿子让自己倒霉哩。哼哼,十万贯的赌注,也够你受了罢?这就叫做子债父偿,你是自作自受哩。我要你姓杨的全家日后就连锅盖都揭不开,这才合了我的心意!”
李隆基在旁边听得话头越来越不对了,金姣姣这丫头也太口无遮拦了。就看到李隆基一只手重重一挥,场内的裁判大吼一声:“废话少说,一切恩怨,以击鞠来决断罢。本场规矩,哪一队先进二十球则为胜,比赛中严禁用球杆攻击对手,否则以失败论。开始!”
那裁判一声大吼,八骑骏马立刻在场中奔驰起来。金刀道场四人都有一身不弱的夫,纵然杨慎交率领的队员,都是李隆基御用击鞠队的好手,却哪里比得上他们?刚刚开球,金姣姣俯下身体,手上球杆狠狠的一杆抽到了那细藤编成的马球上,马球‘咻’一声化为一道虚影飞了出去,命中了三丈外一名对手的面门,将那对手直接砸飞了数尺高,从那狂奔的骏马身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场边数千大唐的权贵同时高呼一声:“好!”更有武将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叫道:“过瘾!”
李隆基脸上肌肉微微一抖,心疼得他差点没把手上茶杯都捏碎了。他一手抓住了站在他身边李天霸的手膀,低声责怪道:“快去告诉江鱼,若是那金姣姣将朕的这些人儿伤得太重,朕,朕饶不了他江中游!”
李天霸极其古怪的看了李隆基一眼,低声嘀咕道:“陛下,您在杨慎交这老小子身上押了不过一百贯,却在金刀道场身上押了一万贯。您怎么也陪着江鱼胡来呢?这场击鞠,若无您在背后暗地里推动,哪里会闹成这样?好罢,现在开始心疼了?”
李隆基面色一变,翻着怪眼瞪着李天霸低声吼道:“闭嘴,朕行事可要给你解释?”顿了顿,李隆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声道:“朕这是给这群宗室一点警告,不要以为身为大唐宗室,就能胡作非为了。哼,杨洄是什么东西?居然都敢坑陷百姓啦!这金刀道场在洛阳,有门徒近千人,乃是鼎鼎有名的武林门户,若是他们生事,岂不是给朕找麻烦?”
李隆基白了那王鉷一眼,冷笑道:“故而朕才允许江鱼这么胡闹,但是也不能闹得太过呀,一球将杨慎交从马上打下来也就罢了,打伤了朕其他的队员,开春后朕可怎么比赛呀?”李隆基的一番话被他身边的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那王鉷背后的冷汗啊,一下子就打湿了他的衣衫。李天霸摇摇头,摇摇摆摆的去找江鱼说情去了。他也看不下去啦,就这个时候,又有一名李隆基的队员被抽下了马,如今还在地上翻腾呢。
并无多少疑问,金姣姣率领三位师弟赢得了这场比赛,以他们的身手和武,若是赢不了才怪哩。这也激起了李隆基极大的兴趣,赛后特许金刀道场日后派出一支队伍参加王公贵族之间的比赛,乐得金姣姣嘴都合不拢了。
同样乐得眉飞色舞的,只有江鱼和那些赌赢了钱的人。至于那些输钱的人,一个个都将怨恨的眼神投向了金姣姣和杨慎交,却没有一人愿意对江鱼多看一眼。如今谁不知道江鱼已经是一名宗师级的高手了?谁乐意没事招惹他啊?就算有人背后想要对付他,也绝对不会流露在表面上来。大唐的这群权贵,一个个心里明白得很。
一场几乎可以说是惨烈的击鞠比赛,让大唐的权贵们一个个议论纷纷的离开了皇城,更有大堆大堆的权贵簇拥在皇城门口,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刚才的比赛。在大唐,还有什么比赛比击鞠更加吸引人呢?更让这些权贵感到希奇的,就是李隆基的队伍大败亏输,李隆基反而面带笑容,这其中的蹊跷,就更加值得他们去寻味了。
张说身边簇拥着几个兵部的官员,面色平淡的骑着马行出了皇城,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理会那些簇拥在一起的权贵的招呼。他对身边几位官员低声冷笑:“李林甫今日表现却是聪明,此次的事情,本相还在等着看他是否会气冲冲的来找本相理论哩,谁知道他已经查出是王鉷在后面捣鬼了。哼,你们谁知道李林甫如今身边出了江鱼这小鬼,还有什么能人么?”
几个兵部的官员相对无言,他们哪里能插手御史台的事务?李林甫心机阴沉,就连江鱼都不知道他有多少底牌,他们又怎会知晓?
一行人骑着马,慢慢的挤过了那门口的大批权贵,他们的护卫被那一群人挤得散开,对张说的保护一时间空了一大块出来。
就这时候,皇城对面两百多丈的一栋高楼顶上,三条浑身披甲的壮汉突兀的站了起来。他们身上扛着一柄大得无形容的大弓,弓身长有三丈,海碗口粗细,那弓弦都有人的大拇指粗。看那弓散发出的黑黝黝的色泽,通体都是以特异的金属打造。前面两名壮汉一左一右的扛住了那巨弓,后面那大汉则将一柄长两丈、鹅蛋粗细的纯钢长矛架在了弓弦上,狞笑着拉开了巨弓。
‘砰’!
半个长安城都听到了这可怕的一声弓弦响。那拇指粗的弓弦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弓弦朝前猛弹,在那两条扛弓的大汉背上打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两条大汉张嘴就是一口鲜红的血喷出了老远,那纯钢长矛却已经瞬间撕裂了空气,微微发红的矛头,已经到了张说面前。
此刻张说终于展示了他上马为将下马为相的本色,平日里看起来好似一文弱老头儿的他身上肌肉突然膨胀了数倍,足足涨得有蒲扇大小的双掌带着一声怪啸,猛的朝着面前一合,夹住了那和空气猛烈摩擦,通体已经变成暗红色炽热滚烫的钢矛。
‘咔嚓’几声怪响,张说双臂被那长矛震成了十几段,旁边的人还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他已经被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弹飞,重重的砸在了后面宫门的墙头上。张说一口血喷出了三五丈远,身上数处皮肤炸裂,鲜血几乎是一下子就喷满了他全身,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血人儿。那钢矛震飞了张说,却也被张说一掌打偏了它的去势,带着一声怪响已经斜斜的射向了天空,将那宫城城楼儿射碎了一大块。
下方的大唐官员们惊呼,一个个尖叫着‘保护张相’。那些门阀豪绅则是面色惨变,身体灵动的几个翻滚,远远的就离开了事发现场,他们留在宫城外的护卫一群群的扑了上来,将这些怕死的家伙牢牢的护在了里面。
刚刚陪着金姣姣以及金刀道场的一干人等抬着赢来的银钱走出宫门的江鱼,猛不丁看到张说被人一长矛射飞,不由得面色惨变。一声厉啸,江鱼斜斜的朝前掠去了近百丈,脚尖略微一点下方屋檐,再次掠出了百多丈,已经到了那三名壮汉开弓射箭的地方。可是那边的屋顶上只是留下了两摊血迹,哪里还找得到人?
金姣姣呆呆的站在宫门口,惊讶的看着好似一摊烂泥般软在地上,只有一点点气息的张说,不由得低声呼道:“哇,在皇宫的门口袭杀当朝的宰相、兵部尚书,实在是,太厉害了。”
警钟长鸣,长安城再一次的封锁城门,全城戒严。大队士兵蜂拥而出,将长安城搜了一个底朝天。气极败坏、恼羞成怒的江鱼率领百多名花营,更是好似被烧了尾巴的野猫一样到处乱窜,却哪里找得到那三名壮汉的影子?看他们的块头和力量,显然他们是地煞殿派出的刺客,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将偌大的一张巨弓带进了长安,也不知道他们这次暗杀,到底是有意冲着张说来的,还是没有任何目标,逮着了谁就刺杀谁。
刚刚被李隆基任命,专门负责天欲宫、地煞殿一事的江鱼,好似被人在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耳光,就连脖子都红透了。他顾不得其他,全力发动了自己的灵识,绵绵密密好似水波的灵识覆盖了整个长安,却也没有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站在长安城东城头上,江鱼茫然四顾,却看到风青青匆匆的赶了过来,急叫道:“头儿,陛下震怒,着你觐见哩。”
江鱼眼珠子一下就瞪了出来,长叹道:“这次,鱼爷我里面外面都没有面子啦!”垂头丧气的他,只能跟着风青青快步走向了兴庆宫,等着震怒中的李隆基对他的发落。
第三十三章 疑惑(11719字)5.5
“江~~~中~~~游~~~!”
李隆基声嘶力竭的咆哮吓得兴庆宫勤政楼外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哆嗦着趴在了地上,几个太监总管惊恐的微微抬起头来,瞥着眼睛窥向了站在勤政楼门口的高力士。高力士撇撇嘴,做了一个抱头蜷缩的动作,于是一干精明的太监总管急忙溜了出去,唯恐遭了池鱼之灾。那李隆基的咆哮声,却依然在勤政楼内回荡:“朕给了你数百人手,就连保卫大唐宗亲元老的绝顶高手,也给了你足足一百人!你给朕查出来了什么?啊?地煞殿的那群混帐东西,在皇城门口公然刺杀当朝丞相,朕的脸面何存?”
‘啪嗒’,李隆基拧断了他手上最为心爱的那一管玉箫,脸上肌肉猛的抽搐了一下,却是心疼得差点没叫嚷出来。他奔到跪在地上的江鱼面前,一脚狠狠的踢在了江鱼的肩膀上:“朕给你十天的世间,不,三天,三天内若是找不到那几名刺客的下落,第四天抽你五十大板,第五天抽你一百大板,第六天就是一百五十大板,你若是扛得住,你就给朕慢慢的磨夫罢!滚!”
李隆基是真的气坏了,地煞殿只是派出了三个人,就顺顺当当的将当朝丞相、兵部尚书张说打成重伤,并且那钢矛上附带的阴毒劲道已经渗入了张说的奇经八脉,生死还是两说呢。江鱼手上有数百精干的簪花郎,又有长安城的一干城狐社鼠直接掌握在他手中,居然没有发现一点儿地煞殿的人潜入长安的动静,这就是失职,若非李隆基脾性还算温和,换了当年的武则天,江鱼早就被下令砍了脑袋。
顺着那一脚的势头朝着后面翻滚了出去,江鱼‘诶’了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就要往外走。他根本没把李隆基的威胁放在心上,等他出宫了,马上就去找个隐秘的地方炼化那蚩尤腿骨,只要炼化七八斤分量的一块儿,加上那颗火蜈丹的帮助,江鱼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铁身境界。拥有了铁身的修为,一般的飞剑宝根本奈何不了江鱼,何况是打板子?什么木板能打疼他啊?无非是有点损面子而已。
江鱼刚刚走到勤政楼门口,李隆基又气势汹汹的追了出来,手上抓着一张他亲笔所书的上谕:“江鱼,拿着朕的亲笔令谕,只要是对缉捕地煞殿妖人有利的事情,你放手去做就是。就算是诸位亲王的府邸,你也尽可以去搜寻。”李隆基脸上肌肉一阵的颤抖,显然已经发了狠心。难以想象,若是没有在长安城中有极大权势的人掩护,这些地煞殿的汉子如此迥异于常人的体格,如何能在长安城藏匿下来。江鱼应了一声,刚刚伸手接过那一道上谕,远处兴庆宫龙园方向就传来天崩地裂般一声响亮,眼看着龙园边上一栋高楼,里面放置着一些李隆基平日里欣赏的书画、典籍之类物事的高楼,就这么倒了下来。
高楼倒下,江鱼眼睛尖,还看到了数十个人头高高的抛了起来,血气冲起来十几丈高,那一阵晕红,就连李隆基都看得清清楚楚。李隆基气得暴跳,指着那边咆哮道:“江鱼,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给朕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李隆基的脸啊,整个扭曲了。
江鱼一声厉啸,身体原地拔起接近十丈高,平平的朝着那龙园方向射去。可是刚刚好似一只飞鸟一样掠出十几丈远,江鱼身体一折,以一个完全不符合常识的姿势,迅猛的又弹了回来。他站在李隆基身边,摇摇头道:“陛下,您现在身边可没什么好手,臣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谁知道是否是那些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呢?十六卫大半的人马都去长安城里搜索去啦,现在您身边无人呀!”
李隆基眼角一跳,点点头,低沉道:“说得是。将军,着几个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地煞殿莫非还真敢如同太平之乱那样,又纠集人马打进宫里来?哼哼,如今可不是当年,怕他们有命来,无命回去罢?”说道‘太平’二字,李隆基的拳头已经捏得‘嘎嘎’作响了。被李隆基称为将军的高力士也是一脸的阴沉,抢过那勤政楼外一名千牛备身腰间的横刀,领了几个人,亲自查看去了。
死一样的沉静笼罩了整个勤政楼,过了足足一刻钟,高力士满身是血的带着近千名十六卫的军士冲了过来,跪在地上朝李隆基禀告道:“陛下,臣查探清楚了,地煞殿近百妖人强攻龙园,被臣帅禁军击退。”高力士的脸色极其的难看,阴沉着脸冷声道:“只是,这却是声东击西之计,有人潜入了龙池地殿,从里面抢走了上次缴获的三十六柄宝剑,以及,以及一些宫内的机密档案被焚毁。”
三十六柄劈风剑被抢走?江鱼心中一阵的心疼,李天霸怎么就不把这些赃物装备给簪花郎?非要丢在皇宫内,这下可好,可被抢走了罢?这些宝剑可都算得是利器,削铁如泥啊,人间武林中,哪里找这样一套儿三十六柄宝剑去?若非当日破天罗不知如何勾结了匠作监的人,天下任谁都舍不得用如此多的材料提取百金精华,冶炼出这样的一套儿宝剑。
江鱼正心疼呢,李隆基却已经是甩开大步,朝着那江鱼闻所未闻的龙池地殿行了过去。一边走,李隆基一边命令道:“三十六柄宝剑却也罢了,值得什么?那些被焚毁的档案,都是记载什么的?怕是他们这次攻入皇宫,目的就是为了这些档案,那宝剑,无非是个幌子。”正在快步奔走,李隆基突然停下来,一拳砸在了江鱼的胸膛上:“总有人在朕面前吹嘘你追踪索迹的本领,你在花营不是还收了三十几个徒弟么?带他们找到地煞殿妖人的下落,若是找到了,朕升你的官。若是百多人的痕迹你都查访不出来,朕让你去看守城门去。”
狠狠瞪了江鱼一眼,李隆基转身就走。此刻十六卫的十六卫大将军、三十二名将军率领大批精锐已经火烧一样的赶了过来,这几乎就是大唐军方的一半菁华所在,这十六卫大将军,哪一个不是难得的高手?眼看着李隆基的安全有了保障,江鱼也不吭声,也不行礼,身体一抖,已经好似一缕魅影,‘飕’的一声窜出去两百多丈。这中间的空气中留下了近百条朦胧的残影,如此快捷精妙的身,惹得那正在火头上的李隆基也不由得鼓掌叫好:“妙极,江鱼,回去把你这身秘笈献出来交给十六卫的大将军,朕记你一个特等的军。”
正在空中急速窜行的江鱼差点一头撞在了高高的宫墙上,李隆基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别人师门秘笈,就这么公然叫人献出来?献就献罢,无非是望月一门的入门诀而已。江鱼心里暗笑:“我望月一门最是没有门户之见的,最好你能让大唐近百万府兵都来修炼这入门的口诀哩!撒开了大网抓鱼,总能抓到三五条好货,说不定里面就有几个适合本门修炼的人才!只要他们修为有成,鱼爷我自然能找到他们。呵呵呵呵,这算不算广大本门的无上门呢?”
一边胡思乱想,江鱼一边顺着刚才倒塌的大楼处一路追寻了下去。和刚才刺杀张说不一样,近百名地煞殿高手身上那浓浓的魔气,江鱼隔开近百丈都能闻得清清楚楚,轻轻松松的就追了上去,路上他还有夫叫住了一队正在城内乱撞的簪花郎,叫他们去花营,将已经修炼望月宗身有成的那一批人马给调了过来。一行人分成了几个小队,好似一群猎犬,追着那地上斑斑点点的痕迹就跟了下去。
高力士刚才浑身是血,显然他率人和地煞殿的这群人大战了一场,江鱼刚才还听到了天雷轰鸣的声音,显然宫内的那些道人供奉也出手了。如今空气中除了那一股子魔气,更有一股子血腥味和一股猪肉被烧糊的味道,这么浓烈的气息,由不得江鱼不追上去。地煞殿的人中有人受了重伤,奔走掠行之间,在屋檐、屋脊的积雪上留下了不少痕迹,更有点点鲜血撒在洁白的积雪上,这等痕迹,就算是寻常的猎人,都能跟上。
猛不丁的,就和刚才那三名地煞殿的人突然蒸发掉一样,眼前虽然还有一点痕迹,但是他们留在空气中的所有气息都消泯无踪,更加古怪的就是,江鱼不仅是眼睛、鼻子看不出任何的痕迹了,就连他的灵识,也找不到任何反常的气息。很显然,这群地煞殿的人手上一定有一件极其不错的宝,掩去了他们的全部气息,否则以江鱼那变态的灵识,不可能找不到他们。
游目四顾,江鱼愕然发现,这附近就是刚才他追丢了那三名地煞殿刺客的地方。悄悄的在一间高楼的屋脊后面藏下了身子,江鱼招呼三十几个‘门徒’到了自己身前,着他们都伏下藏好,这才低声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发现么?”
三十几名簪花郎同时摇头,其中一人低声道:“江头儿,按照您传授的办,所有的痕迹都在这里断啦。人总不能飞上天去,这里有人接应他们,只是不知道用什么子,掩去了一切的痕迹,所以我们才不能发现他们哩。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就藏身在这附近一带。”他的双手朝着四周比划了一阵,说道:“这附近四个里坊,都是那些大门大户的大院落,藏下区区百多人,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又有一个簪花郎补充道:“属下等知道,这里的宅院中,有好几个就属于当今天下最大的几个门阀的产业,只是平日里这些院落却都是闲置的,只是用来接待可能来京的族人而已,若是那些妖人选了其中的一座藏匿,倒是完全可以不惊动任何人。”
抓抓下巴,最近江鱼发现自己的下巴和上唇总是有点痒麻麻的,好似寒毛也有点发粗了。他皱眉道:“不是着人全城搜捕么?”
这些簪花郎同时笑起来:“江头儿你说的什么笑话?没有陛下的圣旨,怕是十六卫的大将军们亲自带领人马搜捕,也不敢胡乱进这些院子。”
又是门阀,江鱼想了想李林甫给他的那些资料以及自己在花营翻阅的案卷,又对比一下崔五和崔大两个老头儿在自己面前的表现,没发现他们崔家有多么厉害啊?怎么这些簪花郎说起这些门阀,都是一副凡人仰慕神仙的感觉?摇摇头,江鱼将这种感觉的差异归结于自己和这些簪花郎的境界不同,毕竟自己是一名比门阀更加高高在上的修‘道’者嘛。
从怀里掏出了刚才李隆基给的手谕,江鱼随手交给了一名簪花郎:“去,拿着陛下的手谕调集一万精兵,把花营还在长安的所有兄弟都调来,带上能带来的所有强弓硬弩,有车弩就更好啦,全部调来,把这四个里坊给老子围起来,一寸地皮一寸地皮的翻!”江鱼的灵识依然在方圆里许的范围内疯狂的扫荡,虽然依然是没有任何的发现,但是因为自然之心那极度敏感的特性,他直觉的感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那簪花郎恭敬的接过手谕,刚刚跳过三栋高楼,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突然自他脚下的房内破瓦而出,一掌按在了他的小腹上,瞬间抹杀了他的一切生机。一名美丽给人一种凄婉幽静感觉的长发女子,慢慢的自那屋顶的破洞冉冉升起,一对美丽的大眼睛无比怨毒的看着江鱼。冷肃的声音好似寒风在所有人心头飘过:“江鱼?不用调兵啦,你今日死定了。”
看到这女子,江鱼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雨清雅,是你这倒霉的丫头啊?哈哈哈,上次我似乎踏爆了你一边的,怎么今日看你胸脯还是对称的呢?你下面填的是一堆碎布,还是干脆填的猪下水?”他这句话运足了真气,将那语声逼成了一条细细的线,直传出了里许才在远处雷鸣般爆炸开来,那边正是皇城的方向,想来已经有足够多的官兵听到他的笑声啦。
打人不打脸,伤树别扒皮,雨清雅一听到‘’这个词,整个脸突然变得漆黑一片,那漆黑瞬间密布全身,刚才还好好的一名绝美女子,如今却变得好似一具发烂的僵尸,尖叫一声就伸长了两只手臂朝着江鱼冲了过来。雨清雅的叫声中满是绝望和怨毒:“江鱼,你想要知道我身体内被填了什么东西?你就自己尝尝罢!”
远处,江鱼看到影影绰绰的有无数人飞快的朝着这边蹦跳而来,带头的赫然是李天德、李天霸两兄弟,后面跟着的一大票人,都是顶盔束甲的军中好手。一时间江鱼心头大定,且不要说他如今服下了一大堆僵尸内丹体内罡气很是暴涨了一大截,就算以他腰间佩戴着的那柄极品宝刀而言,也足以应付这雨清雅啦。
拔出那极品飞剑级别的宝刀,江鱼精妙无比的使开了一趟崂山上清宫的‘清风羽衣刀’,绵绵刀意有如蜘蛛网一样朝着雨清雅笼罩了过去。他嘴里讥嘲的笑道:“姑娘,当心,这可是一柄宝刀,你可劈不碎它啦。”
雨清雅绝望的一声长嚎,团身朝着江鱼的刀锋就扑了过来。江鱼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哩,远处的李天德已经轻啸了一声:“江大人速速避开,此乃天欲毒人,体内尽是剧毒,沾染不得!”李天德的声音中满是惊惶和愤怒,语声也是急促无比,可是哪里还来得及?江鱼根本没有收手的意识,他已经一刀将那雨清雅劈成了两片。
好似一个里面灌满了热水的猪尿脬,轻轻的扎开了一个小洞,整个尿脬就炸了开来。雨清雅的身体也是炸了开来,还是那种极其彻底的爆炸,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炸成了无数的碎屑,整个身体化为一团漆黑带着一点点异样红晕的液体,裹着一团香气习习的粉红色雾气,铺天盖地的笼罩了方圆两百多丈的范围。
江鱼惊得魂魄欲散,他猛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浑身僵硬站在原地,根本无力从这毒雾、毒液中逃脱的三十几个簪花郎,猛的尖叫了一声:“我江鱼,江湖道义总是要讲的。”李林甫和他当日在扬州街头横行霸道,手下一干兄弟,却是从来没有被两兄弟胡乱的丢下过。这‘义气’二字,却是在江鱼心头烙的极深极深。
修练了一点玄,有了一点道行神通,却没有炼成任何一点术的江鱼,只有一个办才能将这三十几个花营的兄弟从那灭顶之灾中救出来。他张开大嘴,凭借着体内浑厚无比的罡气,对着满天的毒气、毒液就是一口吞了下去。好似蛟龙吸水,‘哧溜’一声,方圆里许的空气都猛烈的波动起来,那一大团毒气毒雾化为一道长虹,被江鱼一口吸进了体内,整个腹部猛的膨胀了三圈。
已经赶到百多丈外的李天德猛的愣在了当场,整个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差点没从落脚的屋檐摔下去。那拎着两柄大锤子,好似一块山石一样‘哗哗哗’踩碎了无数屋瓦一路蹦过来的李天霸,却惊愕得忘记了提气轻身,一声尖叫‘妈呀’,‘咚’的一声就砸碎了脚下的屋顶,狼狈无比的摔了下去。后面那群狂奔而来的军中高手看得江鱼这等疯狂的举动,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数十人没有看清落脚的地方,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更有数百人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被同僚身上的兵器砸得头破血流,好不狼狈。
此刻江鱼只感觉到一股阴沉的寒流在体内爆发,就连他石身巅峰的身体都无抵挡的剧毒瞬息间流淌全身。江鱼眼珠子一直,尖叫道:“救命啊,毒发啦!快,快,我腰里有救命的丹药啊!”江鱼‘咕咚’一声晕了过去,最后一点神智,还能清点了一下自己体内的剧毒包含了三十六种草木毒、十八种动物毒、一种修道者都闻知色变的丹毒!
也就是那名为‘净水’的异种丹毒,才让江鱼抵挡不住。否则就拿草木毒、动物毒,对于吞服了数万斤各种灵药的江鱼而言,也就是补品罢了。只有这种在炼制某些药力极其霸道的丹药时,因为各种原因炉变而生成的,药性不一好似清水一样的剧毒,才是江鱼晕过去的最大原因。
江鱼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花营的一间静室中,李天德、李天霸甚至还有便装的李隆基都站在房里,眼巴巴的看着他。江鱼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呃,我身上的毒解了?”
李天德重重的点点头:“解了,你腰带里有蓬莱岛的解毒灵丹,更有一张‘百消清静符’,什么剧毒都被解掉了。”
江鱼第二句话就是:“我晕了多久?”
李隆基眨巴眨巴眼睛,比划出了一根手指:“小鱼你这次晕了不到一个时辰。幸好救治得快,大将军又师承瀛洲岛,那‘百消清静符’却是他师门秘传的灵符,信手拈来却无窒碍之处,这才救活了你。”李隆基很深沉的看了江鱼一眼,轻轻的拍了拍江鱼的肩膀:“小鱼啊,你这次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三十几个属下,花营所属、十六卫的将领们,都在说你的好哩。做得好,不愧朕这样赏识你。”李隆基眼睛里有一种极其热烈的欣赏,很是的按了按江鱼的肩膀。
江鱼第三句话就是:“那雨清雅?被我,被我,被我,那个,被我整个吞了?”
李天霸无比钦佩的一拳砸在了江鱼的胸膛上,他裂开大嘴笑道:“他奶奶的,你娃娃够狠,上次踏爆了人家的,让人家作不得天欲宫的情官,只能是被炼制成了毒人来拼命。你居然还把人家娇滴滴的一个大姑娘整个的吞了下去,嘿嘿,吃人不吐骨头啊。”
江鱼哀嚎一声,猛的跳了起来一头冲破了静室的墙壁,跑到那外面的甬道上就是撕心刮肺的一阵狂吐。他恶心得身体都哆嗦起来,浑身骨节子哆嗦得‘噼里啪啦’的直响。呕吐,疯狂的呕吐,吐得是晕天转向,吐得是昏天昏地,最后吐得他苦胆水都从嘴角喷了出来,一缕缕的绿沫儿挂在嘴角,看起来好不狼狈。就在江鱼疯狂呕吐的同时,甬道的两侧站满了花营的簪花郎,一个个都用那极度崇敬的眼神看着江鱼,尤其是被他救下来的那三十几个簪花郎,更是眼里水汪汪的,说不出的感动和激动。
吐啊吐啊,吐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夫,吐得最后江鱼如此强横的身体都有点五脏六腑开始抽搐,疼得他‘哇哇’直叫了,那李天霸这才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几巴掌拍在了江鱼的背心上,笑道:“哎呀,不就是吞了个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想想,幸好你吞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若是下次天欲宫弄了个百多岁的老太太来,你岂不是更难受么?”
原本堪堪止住的恶心,被李天霸几句话说得江鱼再次张开大嘴,‘哇’的一声又喷了出来,这一次,江鱼差点连内脏都喷了出来,他绿着一对眼睛,无力的嚎叫道:“辣块个妈妈,咱要找那群狠毒的娘们算帐啊!把自己的人做成毒人,这算什么?”
李隆基缓步从那静室中行了出来,冷冰冰的说道:“江卿家,所以说这天欲、地煞两门绝情绝性,本就不该存于世间。朕已经调派大军,将刚才四个里坊团团包围,就连守城的车弩,都调去了两百架之多。只是,一直搜寻无获,你,可能找出那些藏匿的妖人?”听到李隆基的命令,江鱼硬生生强迫自己忘记了自己吞下了一个人的事情,体内望月玄罡一阵运转,消去了身体的不适感,领命带人冲了出去。
再次回到了刚才大战的场所,江鱼仔细询问了一阵已经在这里搜索了好一阵子的风青青等属下,摸着下巴站在了里坊内最高的一栋高楼上,朝着四周眺望了一阵,这才点头道:“既然地上的建筑已经全部搜索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在地下的密室中,而且用某些门藏匿了自己的痕迹,这才让咱们搜索了这么久。”
风青青无奈摇头:“头儿,如果他们真在地下,而且又有那些玄妙的门藏住了自己的痕迹,咱们怎能找出他们来?”风青青无奈的跺了跺地面,苦笑道:“只要他们深挖个十丈深的地,咱们就根本无找到他们。”他调侃道:“除非,咱们有神仙般的手段,将整块地皮都翻起来。”
正犯愁呢,李隆基却在一大批和尚、道士以及重甲武士的保护下,骑在一匹青花逍遥马上行了过来。刚刚行到江鱼身边,李隆基就不由得眉头一皱,转脸问李天霸道:“这里,岂不是当年?”
李隆基、李天德、李天霸的脸色同时阴沉下来,李天德皱眉道:“不是陛下提醒,臣还真忽略了,这里中间的那个平安坊中最大的宅子,当初就是,就是太平私蓄爪牙的一处宅院,后来却是被公卖了的。”
李隆基思忖了一阵,挥挥手道:“着京兆尹查明,当年是谁买下了这处宅子,这么多年来却是做了什么用处。江卿家,就是这个宅院,你仔细的搜一搜。当年,太……那位和地煞殿联手想要学故事,却是被先皇一压下去。他们既然在这附近突然不见了踪迹,想来脱不了里面的一些干系。”他却是大手笔,直接下令要江鱼带人进去,哪怕是挖地十丈,拆了整个院子,也要看看地下是否有什么玄虚。
挖地十丈?江鱼一听就觉得头皮发麻,眼前这宅院占地怕不是有数十亩,挖地十丈,那是多大的工程?一时间情急,江鱼脑海中灵机一动,突然笑道:“陛下,不要这样麻烦,臣有个子可以找出地下是否有什么玄虚。”他转身笑着问李天霸:“二将军,您一身内劲,能透过多厚的土地?内劲放出后,可还能有感应么?”
这都是先天级巅峰高手的拿手活计,李天霸大咧咧的点点头,刚要说什么,李天德却是一拍巴掌,笑道:“好主意。来人,在这院落里挖数十个地洞,埋上土瓮,着城卫军专事监听地下动静的高手来。有那先天境界的人,都以刚力将自己内劲拍入地下,若是地下有空洞,只要不是在数十丈深的地方,总是要有一点回音的。”
李隆基面露喜色,立刻调配人马,在那宅院中埋下五十个大瓮,着那城卫军调派来的人将耳朵凑在了瓮口,精挑细选了十几名最是刚猛无比的宫廷高手,鱼贯将自己的内劲轰入了地下。每一股拳劲轰下去,地面都是微微一震,一股振荡波朝着四周扩散,若是地下有什么异常,自然能被那些城卫军的人听出来。而且他们的位置有远有近,只要听到地下一点儿的异声,以他们的经验,自然能断定那所在的方位。
这等将自己的内劲不断的轰入地下的举动,实在是大耗元气,就算是那些高手都是先天级的人物,体内真气已经和外界灵气有了一定的沟通,却也是消耗甚大,只不过勘查了小半个宅院,脸色就或者发青、或者发白,再也打不出任何的内劲。江鱼他们无奈,只能着这些人先运调息,等他们恢复了内力,再行继续。江鱼他们要应付可能出现的妖人,他们的力却是不能白白耗费的。
眼看着十几个高手将大半个宅院勘测完毕,如今大批人手都集中在了后花园内。李隆基嫌那围墙碍事,一声令下就将那后花园的围墙打成了粉碎,近千禁军团团包围了四周,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四周邻居,不断有人偷偷的打开大门,几眼。
那后花园后门对面,却是一家人的大门所在,正好江鱼带着人巡视到这边的时候,那大门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那人一见江鱼,马上大声叫嚷起来:“江大……江大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这四处都被兵马包围哪,咱们道场都被里里外外搜查了两趟,莫非你们来这里抓刚才的刺客么?”
江鱼愕然回头,一看那门缝里探头的正是金姣姣,那大门上挂着的匾额,可不是‘金刀道场’四个鎏金大字?江鱼微微一笑,朝着金姣姣打了声招呼:“金大师姐,可不是在这里抓刺客么?真巧啊,你们道场居然就在这里哩。诶,刚才在宫城门口,可没吓坏你罢?”
金姣姣嘴巴一撇,得意的说道:“吓坏我?怎么可能?又不是没打过人,没见过那些人被砍得满身是血的。姑娘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咱家道场教授的都是真夫,那些笨蛋师弟断手短脚的多啦。唉,你们要在这里几天啊?你们把路都封死啦,咱们家的厨子想去买点新鲜的肉食,可都走不出去哩。”她撇撇嘴,叹道:“咱们道场练的外家夫,那些门人弟子一顿不吃肉,可就浑身没力气哩。”
李隆基在大群人马的保卫下也行了过来,他一眼看到了金姣姣,不由得笑道:“哦,金姑娘家就在这里?你们金刀道场,在洛阳好大的名气,朕也是有所听闻的。唔,你们如今在长安,收了多少门徒啦?”李隆基看到美艳如花却又活泼有生气的金姣姣,不由得就是一阵的欢喜,也谈不上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对于她敢于向杨慎交挑战的勇气,感到极其的欣赏就是。
金姣姣吐吐舌头,也没跪下行礼,只是叫了一声‘陛下万岁’,就笑吟吟的说道:“按照咱家在洛阳的规模,总要收个千儿八百的徒弟才行,您可不知道,如今门人太少,江湖上都不好混的。”叹息了一声,好似她金刀道场正有什么麻烦一样,她歪歪脑袋说道:“现在来长安的,也就百多个师弟。唉,愁死人啦,陛下,赶快抓住那几个刺客罢,否则咱家今晚上都没办开火了。”
李隆基笑了笑,挑着金姣姣和她胡扯起来。李隆基年轻人也和那游侠儿厮混过好几年,江湖上的一些勾当却比金姣姣还要熟练一点,如今老调重谈,两人说得却也是挺有兴致。江鱼一边看着李隆基和金姣姣闲谈,一边注意着那边花园内的勘测,一种本能的危险直觉,让他浑身寒毛一竖,‘唰’的一下就将腰间宝刀抽了出来。
江鱼身边的人一愣,李天霸紧了紧手上的锤子,低声问道:“怎么啦?”他一对小眼睛‘咕噜咕噜’的到处乱转,两柄大锤子上慢慢的有一层极其暗淡的紫光流淌,锤子四周的空气,很不正常的开始了一圈圈的波动。
突然间,那后花园附近的几个城卫军的人尖叫起来:“这里的地下十丈左右,有一处很大的地!”
一声巨响,后花园的地面突然炸开一个长宽五丈许的大窟窿,二十几名身上伤痕累累还有着雷电灼烧痕迹的壮汉拎着极其沉重的兵器,咆哮着自那地洞中冲天而起。他们同时朝着四周所能看到的所有人发出了致命的杀招,他们体内的鲜血似乎都在沸腾,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层血色雾气飘散出来,一种疯狂暴虐的气息在空间飘散,李隆基坐下的骏马一声嘶叫,突然软在了地上,若不是里李隆基身手不弱,就被那马压在了下面。
这二十几个地煞殿的壮汉应该催动了某种拼命的秘,他们发挥出来的力,甚至都比得上那天欲宫的几位星君的实力。数十道寒光闪过,那十几名用拳劲轰击地面的宫廷高手一声惨呼,只有三人勉强从那二十几柄极沉重的兵器下逃生,剩下的人尽数粉碎当场。这些地煞殿的人体内的魔罡好似炸药一样,将这些人炸成了粉末。
二十几声困兽般的嚎叫响过,一条身上血管一根根的在不断炸裂的壮汉举起手上的纯金狼牙棒,猛的指着李隆基吼道:“杀死皇帝!让将军他们能离开长安远一点!”二十几个壮汉一声嘶吼,同时朝着李隆基这边冲击而来。近百团血雾凌空炸开,近百名十六卫的精锐士兵根本来不及出刀,就已经被砸成了碎块。
李天德身体一转,已经护在了李隆基的身前,他手一挥,大声喝道:“疾!”
随着李天德一声令下,李隆基身边的八十一名僧人头顶金光闪过,无数道佛光朝着前方射去,笼罩了那包围后花园的千多名士兵。这些士兵身上一阵金光闪动,身体突然拔高了尺许,浑身肌肉膨胀撑得那铠甲都炸裂开来,一个个蛮不畏死的朝着那二十几个地煞殿壮汉冲了过去。这些士兵的力气一下就暴涨了十几倍,手上居然也有了数千斤的蛮力,虽然依旧不是那些壮汉的对手,但是凭借着他们人多,却也生生将那些壮汉裹在了战团中脱身不得。更加让江鱼骇然的,就是这些士兵好似都变成了金刚不坏之躯,那数万斤力道的沉重兵器砸在他们身上,居然只是发出金铁轰鸣声,最多最多不过砸他们一个骨折,却不象刚才那样被砸成肉饼。
李天德再次叫了一声:“泰山,疾!”
六十四名道人按照八卦方位站定,六十四章色泽如山石的灵符脱手飞出,在那天空组成了一个极其玄妙的立体阵,‘嘎吱’几声,二十几名地煞殿的壮汉一声凄惨的嚎叫,好似被泰山压顶一样,半截身体都被压进了地面,有那实力稍微弱点的,就听得他们身上骨骼一阵‘嘎嘎’乱响,整个人当场被那无形的巨大力量压成了肉饼。
一气仙宗的‘五岳绝仙阵#8226;泰山压顶印’,这是一气仙宗门内的中高级阵啊,记得望月宗的典籍中记载了,江鱼十八代前的一位祖师,曾经潜入一气仙宗拜师学艺三百年,硬是没学会这一路威力极大的阵哩。原因却也简单――那位祖师那时已经修成了地身,、罡气、精神一团儿锻炼得好似后土一样浑然一体,一应旁门力量再也无修炼,无通过一气仙宗的晋级测验,故而三百年一事无成。
如今亲眼目睹了一气仙宗阵的庞大威力,江鱼口水都差点流淌了下来。若非他已经得了蓬莱三仙宗玄的好处,他真想改投一气仙宗哩。如今他体内罡气尚未大成,却还能修炼道家力,学习那高级阵的。鱼和熊掌,江鱼都想要啊!
却说借助着宫廷供奉的力量,轻松的解决了二十几名地煞殿的凶徒,李天霸扛着锤子摇摇摆摆走上去,用锤子砸碎了十几名存活的地煞殿下属的琵琶骨,再一脚踢碎了他们的丹田,废去了他们全部的力,吩咐属下将他们都捆绑了起来。
又有人已经进入了那地,仔细的勘探了一番,却发现地内除了七八具已经死去的地煞殿妖人的尸体,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有价值的物事,只能无奈的退出来。再结合刚才那带头的地煞殿壮汉的叫骂声,可以想象那剩余的地煞殿所属,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出了长安城,远遁不知道多少里,却留下了这些受伤的同伴做掩护。
虽然江鱼感觉在他的全力追踪下,这些地煞殿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逃出长安,更不解为甚没有发现那藏匿了这些人气息的宝。就算刚才在后花园,江鱼的灵识,也没有察觉这群人就在地下啊?那宝何在?
只是李隆基似乎已经很满意取得的成就,他指着那些地煞殿的人冷笑道:“这等魔徒,死一个少一个,天下就太平一些。江卿家,做得好,感情你还是要朕时不时的鞭策你一下,你才能作出成绩来啊。”李隆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江鱼讪笑了几声,蹲在一旁看着大队士兵清理现场,将那尸体收殓,随后一队队的撤走。他看了看那后花园的地,再回头看了看金刀道场的大门,突然笑道:“金大师姐,现在咱们人撤走啦,你们的厨子可以去买肉了罢?只是如今都快傍晚了,市上的肉却是不新鲜了哩。”
金姣姣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有点无奈的看着江鱼:“那又有什么办呢?我的那些师弟一个个饭量极大,我们道场现在每天都要吃几百斤肉,不趁着傍晚去买便宜的肉,莫非却是早上花一倍的价钱去买鲜肉么?哪里有这么大的家当?咱家开的是道场,不是银矿呀。”
江鱼微微一笑,开玩笑道:“这样好啦,我属下有一帮兄弟,你也知道的,到时候我送几百人来你们道场练练?放心吧,拜师的银钱,我江鱼不会小气的。哈哈哈哈,我要去伺候皇上啦,下次找你,咱们再合伙赢他一大笔就是。你今日,不是刚赢了十万贯么?”
笑了笑,朝着金姣姣挥挥手,江鱼快走几步,赶上了李隆基。
走在李隆基身边,江鱼用只有身边几个人能勉强听清楚的声音低声说道:“陛下,臣派遣手下的数百个街市上的兄弟去金刀道场练武,这笔开销,可否公报么?”
李隆基脸瞳孔微微一缩,神色不动的低沉说道:“你看着办罢。若是要做,就用你手上那号称净街虎的属下,把整个金刀道场给塞满喽。”
李天德、李天霸的脸色,同时严肃起来。
第三十四章 军方威胁(10773字)5.6
几点稀稀落落的雪粒子从天上落下,却已经无济于事。暖暖的风吹遍了长安,到处都是积雪融化水滴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春天就要来临,冬天的寒冷,似乎已经遥远到变成了上辈子的事情。江鱼穿了一身圆领官袍,腰间也没有佩刀,笼着一双手有点愁眉苦脸的顺着大街懒洋洋漫无目的的走着,就连街边那些净街虎的小头目殷勤的招呼他去酒楼里喝酒,都懒得搭理。
天气不错,天空云层后面应该是阳光妩媚的,因为在几条云缝中,有那朦胧的光柱扫了下来,想必在长安城外的某些地方,已经是阳光灿烂。只是,此时此刻,长安城的上空还是浮云片片,虽然不是太昏黑,却也不算什么好天气。空气中有一种季节更替时天地灵气胡乱波动而引发的骚动,更是让江鱼心头一阵的烦乱,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天欲宫的那群疯子女人,自从让那雨清雅变成毒人算计了江鱼一道后,就再也没有了踪影,也不知道她们躲在那个旮旯里,盘算着又一次的阴谋诡计。地煞殿的那一干莽汉更是不知去向,他们耗费了偌大的心力袭击张说,攻入皇宫,似乎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三十六柄宝剑,实在是让江鱼有点不明白,这群肌肉代替了脑浆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清点了那龙池地殿中损失的李隆基,这两个月来一直脸色阴沉得厉害,似乎他已经发现了一些要命的东西丢失了,但是既然李隆基没有告诉江鱼,江鱼也只能暗地里揣测。
两个月没有什么大的麻烦,大唐朝是风调雨顺,各处的小麦长势极好,看来又是一个大的丰收年景。往日里时不时闹腾一下的几条大河,也安安静静的极其平顺,各地的豪族、商家也很给李隆基面子,这两个月来各地的生意都是蒸蒸日上,收入极好。自那极远的波斯,又有两支商队带来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域外珍宝,李隆基甚至还提起了一点兴致接见了两个商队的头领。
一切看起来都还不错,虽然暗地里有些阴影,大家都知道在某些地方,有某些人在蠢蠢欲动,但是既然威胁还没有表露出来,那么大唐朝依然是那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万里江川铁桶一般的国度,寻欢作乐,正当其时。就在江鱼走过的街上,那些大唐的纨绔子弟们,已经顾不得城外的积雪还没化尽,那草芽都还没长出来哩,就已经呼朋唤友,招惹了一蓬莺莺燕燕,去那野地里作一些大家都爱做的事情去了。这一群群的红男绿女不成器的东西大声叫嚣着行向城外,还连累江鱼被一群娇美女子丢了无数个媚眼。
“唉!”叹息了一声,江鱼有点犯愁的一脚踢在了路边一家酒楼门口的石狮子上。轻轻的一脚,将那石狮子的底座震碎了大半,酒楼门口的几个小二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上门了。江鱼却没有任何知觉,背着两只手,心情很沉重的朝前缓步行去。两个多月,他没有见到张冰云一面,这让已经将那张冰云当作了未来妻子最佳人选的江鱼,情何以堪?
张说重伤,而且是伤及内腑精源,更是年龄大了,自那日后身体日益亏败,已经一条腿踏进了鬼门关。此等情况下,张冰云以及张说的几个子女是日夜衣不解带的陪伺身边,哪里有空见江鱼?若是张冰云仅仅是陪伴张说也就罢了,那柴风却也放着他柴家在长安的府邸不去住,常住在了张说的家里,这才是江鱼心情大坏的最根本原因。柴玉已经被袁天罡等一干道门长辈严厉警告,乖乖的被提去了蓬莱岛静修,不敢再招惹江鱼。但是柴风仗着他柴家的势力,却也不把江鱼一个区区的道门护放在眼里,袁天罡他们又怎么会为了这些儿女情长的勾当帮江鱼说话?更是让柴风气焰高涨,故意作出了一些让江鱼不快的勾当来。
江鱼尝试着登门去拜访张说,却被张府的家丁拿着大棍子打了出来。他辛辛苦苦的去终南山找了一只三百多年气候,能够大补精元的血参想要敬献给张说,却同样被不识货的张说命人赶走。江鱼气急败坏之下,将那支血参喂给了火灵蛇,而张说自己延请的太医又无力对他的伤病进行治疗,在江鱼面前表现得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柴风,也找不到什么灵丹妙药给张说救命,基本上也就断绝了张说的活路。
眼看着张说一日日的朝着鬼门关走进去,张冰云又哪里有闲工夫理会江鱼?江鱼数次潜入张府都没有见到张冰云,却只看到柴风在张府呼三喝四的好似成了张府的主人一般,气得江鱼直咬牙齿,若非他不想为了这些无谓的事情就胡乱下杀手,那柴风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这几天在花营忙了好一阵子,将望月宗的一些入门的粗浅门教给了数百名簪花郎,江鱼听得太医谣传张说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不由得心里一动,又想要登门去见见张冰云。只要张冰云一句话,江鱼就算耗费一点自己那近乎无穷尽的生气,也能给张说强行增加十几年的阳寿。但是,行走在路上,江鱼还在犯愁,自己能不能见到张冰云,能不能顺利的达成目的哩。
“唉,我江鱼堂堂男儿,怎会在这些勾当上招惹这么多的麻烦?看那山林中的猛兽,见了雌兽猛扑上去就是,哪里有这么麻烦呢?张说老儿,你不见我,却是你自己耽误了你的性命。柴风小儿,你作出那等模样来,却是绣花枕头,不中用哩。哼,你敢和我江鱼对着干,却怎么没那本事救那老儿一命?幸好你没有那本事,岂不是张说这老不死的,更加要将女儿嫁给你了么?”
皱着眉头走到了张说家门口,却看到门口的拴马桩上栓了三十几匹高头大马,马身上都覆盖了细细的鱼鳞软甲,显得是威风凛凛,好不神骏。那马儿附近,也有三十几名腰间佩戴着弧度极大的砍刀,面上杀气极重,身上却披着刺绣了牡丹花的锦袍的汉子。这一批人马都是形容俊朗、气概不凡的人物,却只能站在张说的家门口伺候着,也不知道他们的主人,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不过,管他有多了不起,在江鱼看来,这群人几乎都可以无视的。迈着懒洋洋的步伐,走上了张说家门口的台阶,江鱼有气无力的朝着门口那同样有气无力的老门子叫道:“老张头,咱家又来啦。请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江鱼有办救你家老爷,还请你们小姐出来见我一见。”
那老张头看了江鱼一眼,有气无力的哼哼道:“鱼爷,咱家在长安厮混了数十年,就没见过您这样的人哩。这话您这两个多月都说了多少次啦?咱家相公说啦,你登门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一点好心肠,这话咱家也说了不下三十次啦。您走罢,走罢,老爷不会让你进门的,小姐正在后面给老爷拜佛求神,求老爷安好哩,你就不要折腾啦,好不好?”
江鱼叹息一声,无奈的摇头叹道:“我是说真的,咱可以救你们家老爷,怎么就是不相信呢?我可告诉你们,今日我是听那些太医说,你们老爷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啦。真要到了那一步,可不要怪我江鱼不客气,就要打进去啦。要知道,整个京城里面,能够救你们家老爷的,可就是我江鱼一个人。”这话江鱼说得是理直气壮的,袁天罡、李淳风身上也有救命的灵丹,也能救张说,但是以江鱼对这两个老道的理解来看,只要是不威胁到天下大事的,他们是根本懒得理会的。死了一个张说,还有王说、李说、东南西北说冒出来,大唐可以做丞相和兵部尚书的人太多了,死一个又有何妨?他们是根本不会出手的。
老张头摇摇头,看了江鱼一眼,叹道:“鱼爷,你和小姐的事情,咱们也知道一点,但是呢,谁叫咱们相公不喜爱你呢?你有大本事不假,可是宫里的太医都说啦,咱们老爷是被那群狠心的贼子用歹毒的子损了命根,阳寿尽啦,哪里还能救活呢?你又不是神仙。”对于江鱼,老张头还是很有好感的,故而他对江鱼说话也是越来越客气――能没有好感么?堂堂一个威武伯,被他老张头拎着一根铲雪的铁锨打跑了七八次,老张头把这事威风凛凛的吹嘘了多少次啊?他自然对江鱼有好感了,别的伯爵,谁能让他老张头打啊?
江鱼也唉声叹气了一阵,无奈的看了看张府的大门,犹豫道:“打进去?不好,就算救活了张说,他也肯定不会把冰云嫁给我啦。不打进去?张说死了,冰云的事情还就难说了。她大哥和柴风那小子眉来眼去的,父死从兄呀,她大哥肯定将她嫁给柴风!他奶奶的,我江鱼堂堂望月宗的唯一传人,石身巅峰的修为,按照道门的划分,也是金丹期修练到极点,就要修成元婴的高人高人高高人了,怎么找个合乎心意的妻子,就这么难呢?”江鱼无奈的看着张说家那薄薄的,他一拳可以打碎数万层的大门。
生平第一次,江鱼领悟到了,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是拥有力量都无改变的。比如说,人类的感情,就是这样的古怪东西。江鱼的自然之心,在不断的鼓动他按照最自然的原始的本能去处置这件事情。但是,他能打进张府,将张冰云抢出来,就地正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人之所以是人,就因为人的一些东西,已经抹煞了大部分的本能啊。
江鱼拥有望月宗历史上最为完美的纯粹的天生的自然之心,也是最靠近洪荒那自然天道的心境。更得了望月宗祖师木弓上那一缕神念的传承,心神修为已经到了化境。就算这样,他依然被后天的一些人类的情感所束缚,所阻碍,让他只能磨灭了本性,按照一些世俗的规律行事。这等对比极其强烈的心境变化,促使着江鱼不断的蜕变,不断的成熟,不断的朝着一名真正的‘道’人无限的靠近。
江鱼在张府吃到的苦头,让他生平第一次明白了,拥有力量并不算什么,天下有得是力量不能解决的东西。领悟到了这一点的江鱼,只能是黯然的站在张府的门口,双臂一挥就有十几万斤神力的江鱼,却推不开那站在他身前,颤巍巍的只不过七八十斤重的老门子。
长叹一声,江鱼提起一丝真气,将自己的声音送进了张府:“张相,小子江鱼求见。当今天下,能救你者,只有小子一人,还请张相赐见。”以前的江鱼,扬州街头的江鱼也好,昆仑山上的江鱼也罢,重回人间的江鱼也是一样,都是那样的桀骜不驯,充满了山林中的野性。而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块满是铁刺的铁胚,硬是被敲打出了一个模样来。尤其发生在江鱼和张冰云之间的这件事情,好似一个熔炉,张说就好似一名高手的匠人,将江鱼这块铁胚慢慢的琢磨成了一柄锋芒收敛,内中却蕴含了更加深沉的杀机的利器。
今时今日的江鱼,脸上已经带上了李林甫那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笑容,原本充满了锋利、野性寒光的双眸,也懒洋洋的好似罩上了一层昆仑山巅的云彩,让人再也看不清他眸子里到底蕴含了什么东西。他就这么懒散的站在张府的门口,将自己清晰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府邸,轻松闲淡,不带一点儿烟火气息。
那门口拴马桩附近的三十几名锦袍大汉一个个诧异的看着江鱼,突然一条壮汉‘嗤嗤’的笑出声来:“这么大一条汉子,中气也是挺足的,怎么就作出这等事情来?人家不见他,他还在门口烂缠做什么?大丈夫男子汉,当断就断啦,人家不见你,你还要用脸去贴人家的不成?你又不是要娶人家的闺女,何必如此作贱自己爹娘生养的大好身躯?”
一名容貌丑陋,背略微有点驼,一只脚长一只脚短,瘦瘦弱弱的男子狠狠的瞪了那壮汉一眼,低声说道:“闭嘴罢,这位兄弟看起来也是堂堂一条好汉,自然有他为难的地方。不是我封常清在这里胡说,咱们大家伙一起上,怕是也经不起人家三拳两腿的。来时将军怎么说的?不许惹是生非呀。”这瘦小的汉子朝着江鱼和善的点点头,丑陋的脸上那对极其有神的眸子,上下看了看江鱼,目光在江鱼那皮肤光滑细致,却给人一种万年山岩般错觉的拳头上狠狠的盯了一眼。
同样和善的朝着那叫做封常清的汉子笑了笑,江鱼淡淡的说道:“方才这位兄弟说得极是,我江鱼就是想要娶这家的闺女哩。奈何老丈人却看不起我江鱼,奈何?奈何?我总不能提起宝刀,冲进去抢亲罢?”说到这里,江鱼心中微微一动:若非大哥在朝中为官,老子抢亲又如何?无奈,无奈,这就是无奈了。
抿着嘴苦笑了一下,江鱼转身刚要离开,大门突然敞开,身穿貂皮大衣,春风得意眼睛都快长到额头上的柴风陪同两名器宇轩昂的男子大步行了出来。看到江鱼,柴风眼里闪过一丝怯弱,却立刻被一种高高在上的骄傲所取代。他斜睨了江鱼一眼,冷笑道:“江大人,江伯爷,张相说啦,你和你大哥一样,全是小人,你所说的话,那是不能信的。你能救张相?哈哈哈哈,宫内十几名太医,我柴家的两名供奉都无治好张相,你算什么?你无非就是想要进去,见一眼冰云罢了。”
冷笑几声,柴风昂着头走到江鱼面前,低声道:“真不知道冰云发了什么疯,我知道她和你总共见面才几次啊?居然就看上了你这个小子,你有什么好处啊?”摇摇头,柴风叹道:“罢了,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和我比起来,你就像是街边的一条野狗啊。野狗,你知道么?你大哥李林甫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暴发户,你江鱼呢?运道不错,居然让你混进了蓬莱仙岛,你凭什么啊?”
手指头狠狠的在江鱼心口捅了一下,柴风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想要娶冰云?你以为你学了一点道门的仙,就能把我柴风怎么样么?两位天师的确不让我小妹找你的麻烦,那又怎么样?两位天师不也告诫你,不许你碰我柴家么?你敢把我怎样啊?”
看到江鱼一直懒懒的站在那里没吭声,柴风终于带着一种胜利的意味笑起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一定不喜欢听到的:刚才,就在病榻上,张相已经命冰云答允嫁给我了。你听到了么?冰云答应嫁给我柴风了,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柴家可以在张相归天后,帮他张家的后人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明白么?而你呢?你有这本事么?你有这能耐么?你,凭,什,么,和,我,争,啊?”
最后那几个字,柴风是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的。他说一个子,就用手指头狠狠的捅一下江鱼的心口,看他的架势,是恨不得将江鱼直接捅死在张家门口的。此时的柴风,脸上释放出无形的光彩,好似自己已经在精神上全面的强暴了江鱼,江鱼已经被他践踏在脚下,正在抱着他的脚丫子求饶一般。李林甫的兄弟?哼!花营的营头?哼!道门的世俗护?哼!这都算什么东西啊?和他柴家比起来,这算什么东西啊?一介武夫而已,能和他风流倜傥、文才高绝的柴风柴二公子相比么?
“冰云答应嫁给你了?”江鱼面色一点都不变的看着柴风,眼里却略微的露出了一丝不甘和无奈。能怎样呢?张说要张冰云嫁给柴风,自己能去干掉张说么?能干掉张冰云么?也许,只有干掉柴风才是唯一的选择,那又怎么样?依然无改变张说对自己的态度。那张好似透明的兰花,在幽谷中静静的释放出丝丝清香的面孔,终于远去,江鱼的心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不仅仅是他对张冰云的那一缕温情带来的剧痛,而是有另外的人的心痛,在他的心头缠绕盘旋。丹田内那柄木弓正在发生一种说不出的变化,弓体好似水波一样的颤抖着,好似人的心脏一样跳动着,一种自那洪荒时留存在弓体内,撕心裂肺缠绵千万年的心痛融入了江鱼的心神,痛得江鱼差点没晕死过去。比较起来,江鱼因为张冰云答允嫁给柴风而产生的痛楚,只是这股神念带来的痛苦的万分之一不到了。
什么样的人,才能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产生这样好似汪洋大海一样的痛?
江鱼根本忽略了自己对张冰云的感情,他在苦苦的抵挡着那一缕神念带来的苦楚。痛,痛得无形容的痛,痛得江鱼的心脏彻底的裂开,心神被炸成了无数碎片的痛。“世间情为何物?”一缕淡淡的叹息在江鱼心头盘旋,江鱼眼前产生了古怪的幻象一闪即逝――十日当空,明月高悬。好似水波一样,那木弓上符箓一样扭曲的痕迹放出了丝丝光芒,静静的融入了江鱼的心神之中。
只是瞬间的夫,那股无边的痛楚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在虐待了江鱼的心神一阵后,这股神念终于发泄万了千万年来的怨气,完美的消融于江鱼的体内。江鱼喘息了一声,顾不上额头上的冷汗,只是轻轻的看了柴风一眼,淡淡的说道:“原来如此,恭喜柴公子。只是,如此娶了冰云,你何不如去大街上随意的抢一名民女强暴呢?”
一句话说得柴风面如土色,半天说不出话来,刚才的高高在上的自负和骄傲,好似被江鱼一脚粉碎。他眼里满是怒火的看着江鱼,牙齿咬得‘嘎崩’作响,突然退后了几步,到了门口那两名汉子的身边,凑在他们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两名汉子容貌上很是相像,都是容貌极其俊美的美男子,只是其中一人大概有五十岁上下,显得老成不少,而那年轻的看起来则是三十许人,面上有一种彪悍、霸道的气息,和他的面容融合在一起,有一种极其古怪的魅力。
这身穿华美战袍,外面套着一层金丝软甲的男子看了看身边的老人,也不知道柴风在他耳朵边说了些什么话,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他看了看江鱼,突然冷笑一声:“无耻狂徒,焉敢欺辱张相幼女?”他抬起脚来,一脚就朝着江鱼小腹踢来。‘飕’,空气中响起一道古怪的破空声,但是在那破空声还没传到江鱼耳边,这男子的脚已经到了江鱼小腹前。
随手朝着下方一个格挡,原以为这男子脚上没有多大力量的江鱼突然只觉右臂一沉,自己身体被那男子一脚踹飞了五六丈远,好不狼狈的砸在了路边正在融化的积雪堆里,浑身衣衫顿时变得湿漉漉脏兮兮,好不难看。这三十许的男子只是轻轻的一脚,却有着上万斤的神力,江鱼措手不及之下,顿时吃了一个闷亏,打死江鱼都想不到,大唐朝廷里,除了李天霸这个修炼他先祖李元霸秘传绝学‘霸王令’而拥有变态神力的怪物外,居然还有人拥有这样的力量。
而且,江鱼能够清楚的感到,这男子并不只是想要教训一下自己,而是对着自己就下了杀手。虽然看起来他只是轻轻的一脚,可是那脚上蕴含的那股宏大纯正,好似洪水一样不可抗拒的古怪力量,足以将一块钢锭都震成豆腐渣。这种显然出自正道门派,却拥有着可怕杀伤力的力量,在蓬莱三仙宗给江鱼的资料中也有记载――沙门护绝学‘明王怒’修炼到大成境界后,自然产生的‘净世罡’。
佛门有无数成道的门,其中大乘金刚佛之下流传了一门护绝学,按照西方诸位佛祖显化的明王化身而有一万八千四百七十宗‘明王怒’心,任何一门心号称修练到大成境界,就可化为佛祖化身明王在世间的真身佛体,拥有降妖除魔的无上力量。和佛门其他的念经参禅以求得到菩萨、佛陀的清静正果不同,修炼‘明王怒’的沙门护,求的就是在杀戮中扶持佛门的道统流传,讲究的是和玄类似的肉身修成金身明王,飞升西天极乐,拥有可怕的力量和极其强悍的杀伤力。
在战场上,一名修炼‘明王怒’的沙门护,如果身后还跟着几位佛门的高僧,时不时的施加一下金钢护神通巩固防御力,再偶尔丢几个大力金刚咒暴涨十倍的力量,若是受伤了就再加上一两个白衣观音普渡咒,那就简直是打不死的活罗汉,劈不动的铁金刚,虽然不过是接近金丹期的修为,却能发挥出道门元婴大成的真人都头疼万分的杀伤力来。
眼前的这位男子,就是修炼了这等秘的高人。江鱼游目四顾,惊喜的发现四周并没有光头的出现,顿时心头大定。一名‘明王怒’大成的高手,他江鱼如今还是能够轻松的吃下。但是如果身边只要有一个光头能够给这男子加持佛门秘,那么江鱼除了逃命,没有别的子可想。
摇摇摆摆拖泥带水的从那积雪堆中爬起来,江鱼摸了摸有点疼痛的小腹,瞪了那男子一眼:“好朋友,突然下杀手,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罢?今日我江鱼记住你了,是好汉的,报上名来,迟早和你有个结果。”江鱼心中愠怒,这男子在不知道自己实力的情况下,居然运用了体内罡气踢来一脚,寻常人早被他踢死,哪里还能活?看他面上的惊讶表情,显然也是动了杀人的歹念,并不是一时没有把握好轻重。
那老人没吭声,转脸和柴风低声交谈了几句。那男子则是惊讶的看着江鱼,点头道:“本将军乃安西四镇都兵马使高仙芝,阁下好身手,居然能挡下我这一击。有空,切磋切磋?”高仙芝目不转睛的盯着江鱼,脸上露出了棋逢对手的欣喜,左手已经不自觉的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他又对着江鱼笑道:“看阁下穿着官袍,还以为阁下乃是文官,谁知道却是一名武将,难怪方才声音能够传入相府,好身手。”
江鱼盯着高仙芝冷冷的笑了几声,脑海中闪过花营中记载的高仙芝的一些资料,对着那老人说道:“那,这位就是安西游击将军高舍鸡高将军了。嘿嘿,儿子的官做得比父亲还要大,有趣啊,有趣。”
正在和柴风低声笑谈的高舍鸡一拈长须,微笑道:“我家虎子有这本领,江大人怎会觉得有趣?这官职,却是仙芝他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只是有一句话不知道江大人可否听过?所谓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张冰云张小姐乃是大家千金名门闺秀,柴公子也是豪门公子世家子弟,双方正是门当户对。张、柴两家又是世交,张小姐和柴公子的婚事,早就交换了婚帖,此番又得了张相的确认,自然是没有变故了的。”
摇摇头,高舍鸡指了一下江鱼,笑道:“江大人年纪轻轻的,难免作出一些荒唐事情来,只是坏人家的亲事,不是大丈夫所为。张小姐是和柴公子情投意合,对于江大人怕是只是泛泛的朋友交情,江大人却动了那些不堪的心思,可就不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啦。江大人还是赶紧离开张府,不要再纠缠张小姐,否则迟早给自己招惹出麻烦来。”
高仙芝走下台阶,朝着江鱼逼近了几步,脸上露出了一丝信心十足的微笑:“江大人,张相乃是我大唐军队的元老,在军中声望极高,却是容不得你这样整日里上门侵扰。本将军在这里警告你,若是你敢再靠近张府一步,且不要怪我高仙芝对你不留情了。”高仙芝身体内传来骨节子一阵‘啪啪’声,他面容转为一种极其肃杀,极其威严,拥有极强压迫力的怒目表情,眼里隐隐有金光泛出。
面对着提起了体内全部罡气,虽然不如传说中的明王化身那样强大,却也是强得有点离谱的高仙芝,江鱼无奈的看了看张说家的大门,缓缓点头道:“很好,我江鱼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下流货色,既然冰云答允了婚事,我江鱼还来婆婆妈妈的纠缠做什么?只是,高仙芝,你无故帮柴风出头,一见面就对我下杀手,咱们可是结了仇啦。”
江鱼指了指高仙芝,眼里闪过一缕狠色。高仙芝则是‘哈哈’大笑起来,瞪了江鱼一眼喝道:“结仇就结仇罢,我高仙芝莫非还怕了你?也不知道江大人家居何处,有空闲夫了,本将军也许还会登门拜访哩。”面对着江鱼这名可以挡住他一脚的高手,高仙芝有点按捺不住心头的战意,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差点就一拳朝着江鱼砸了下来。
冷冷的笑了笑,点点头,江鱼压低了声音:“很好,很好,高大人为甚不救张相一命呢?莫非你门中也有戒律不成?”
说完这几句话,江鱼发出了一连串的狂笑声,狠狠的瞪了高仙芝一眼,转身大步的离开了张府。江鱼有一种预感,他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张冰云啦。事已至此,何必再多纠缠?男子汉大丈夫当要拿得起放得下,她为了张家的荣华富贵,不得不嫁给柴风,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却没有人逼着她非嫁不可。
走出了近百丈的距离,江鱼感到高仙芝还在后面狠狠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心头大怒:“这厮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不成?惹急了我,今夜一箭送你归西!”心头恼怒,江鱼回头扫了高仙芝一眼,一缕声音聚成一条细线传了过去:“高将军,我江鱼和你打赌一文钱,日后你不得好死。”
听得江鱼的话,高仙芝哑然失笑,摇摇头,用那种看街头痞子的不屑眼神扫了扫江鱼,转身朝自己父亲走去。他心头也有点忐忑,江鱼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怎知自己可以救张说?不过,自己师门长辈都没有发话,没事浪费修为救张说做什么?自己和张说这老儿,却没有什么交情。
没过得几日,张说这老头儿果然是两条腿一伸,就此魂归地府,长安城以及四方军镇顿时耸动。李隆基亲自吊唁不提,王公大臣们流水一样在张府进进出出也不说,且说那自认为有那资格补上张说的位置继承兵部尚书乃至丞相一职的大臣们,就不知道在背后闹出了多少风波。
江鱼却和这些闹纷纷的事情无关。争权夺利有李林甫出手,上门吊唁却被拒之门外,他江鱼操这些心干什么?他老老实实的坐在花营衙门里,整理着最近几日里从各地传来的各种情报。也不知道风笑笑他们在外面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招惹了哪一方面的敌人,不断的有各地的密探秘谍失踪、被杀、重伤的消息传回来,忙得唯一一个在长安坐镇的江鱼是焦头烂额,再一次将他炼化蚩尤骨修进铁身境界的计划无限期的推后了。至于说花营在长安的最高长官?李天德神秘兮兮的再次消失,李天霸兴致勃勃的跑去张说府上吊唁,实际上是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除了江鱼,还能找谁干这些事情?
坐在平日里李天霸办公的密室内,江鱼正在头大的听风青青在那里念经一般念诵着下面送来的公文,正准备要发飙的时候,突然属下的另外一名班头叫做三分剑杜一的火烧火燎的跑了进来,压低了声音低声叫道:“头儿,外面好几个人找您呢。”看杜一的面色明显有点不对,江鱼不由得站起啦,看了看风青青,再看看杜一,点点头,也不说话就这么走了出去。
到了花营地上那破烂不堪的院子里,江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院子里那站着的一群人,打头的正是脸上带着一点古怪笑容的柴风,似乎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期待的样子。他的身边站着一名面容端端正正可以说有点古板的男子,正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打量着花营那残破的地上建筑。
这两人,江鱼直接无视,可是他们身后的那十几条汉子,则让江鱼不得不皱起了眉头,心中直叫麻烦登门了。这群人一个个身穿素白色的战袍,面上隐隐有气愤之色,正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从厢房里走出来的江鱼。好像他们已经得知了江鱼的长相,一看到近丈高的江鱼行了出来,立刻有一名面容粗豪皮肤黝黑脸上有着四条大伤疤的壮汉朝着江鱼扑了过来:“姓江的小子,你该死!”
这人根本不给江鱼说话的机会,也不解释是为了什么缘由而找上门来,就是一通暴风骤雨般的拳脚朝着江鱼轰下。他拳脚劲风声声,速度也很是快捷,却也不过是普通的身手,哪里打得中江鱼?
另外十几条汉子一看得这等情况,顿时扑上去朝着江鱼就群起而攻。这一群人的武有强有弱,弱的不过是武林二三流的手段,强的居然都快到了李天霸那种层次,逼得江鱼左挡右闪,还是搞不懂这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找自己。看到这群人身上的战袍,江鱼很谨慎的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回击,唯恐一不小心打死了某些不该打杀的人,招惹出大麻烦来。如今的江鱼,可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熟了太多了。
可是江鱼不反抗,不代表其他人不反抗啊?这里是哪里?这里是花营的总部啊!虽然如今绝大部分人手都被派出去办差使去了,但是留守的各个级别的簪花郎还有百多人,更有两名供奉坐镇。
两名供奉从厢房里溜了出来,没有动手的意思。可是那百多名簪花郎同时大吼一声,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将那十几条汉子全按在了地上,用牛筋绳索捆绑了起来。这些簪花郎心里恼怒,花营的差事就是秘密监察天下官员,替皇帝做一些隐秘私秘的事情,手上权力大得吓人。如今居然有人敢冲进花营群殴花营的高级官员,这岂不是反了么?
怒气之下,这些簪花郎下手就很是没有了轻重,捆得这十几条汉子‘嗷嗷’直叫。
猛不丁的,最早动手的那黑脸汉子大声的嚎叫起来:“放肆,你们这群兔崽子干什么?老子是剑南兵马转运使,你们敢捆老子?你们造反不成?”其他的那些汉子也一个个叫骂起来报出了自己的名号,一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军方大将,位高权重,有几个人的官衔,甚至比李天霸还要高了几等哩。
花营簪花郎全愣了,江鱼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五章 打杀(14442字)5.7
无力的挥挥手,江鱼还是那副有气无力好似随时都能软在地上的样子,他看了看柴风以及那些被捆绑的将领,淡淡的说道:“诸位大人,你们感情还不知道咱们这里是干什么的罢?来啊,将他们送去皇宫见陛下,擅闯花营衙门,可知道这花营里面有多少机密要紧的物事么?断你们一个谋反作乱,都是轻巧的。”眼角余光看到柴风面色大变正要走出院子去,江鱼立刻手一指,喝道:“将这厮也拿下!本大人看他怎么看就是他带头来闹事的,说不定他就和地煞殿的妖人有勾结哩。”
若是江鱼毒打柴风一顿,柴风也只会记恨在心日后寻找机会找回场子来,但是若是被扣上了勾结地煞殿的帽子,深知地煞殿在大唐朝是何等忌讳的柴风,不由得面色惨白,根本不敢挪动步子,任凭一干簪花郎将他绑得结结实实。一边任凭牛筋绳绑在了身上,柴风一边大声高呼:“江鱼,你敢冤枉我?我柴家世代清白,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你冤屈的。”
“世代清白?”江鱼摇摇头:“世代清白还会带着人来攻击我花营衙门?这也忒清白了罢。来人啊,都带去宫里去。”
兴庆宫勤政楼,正在那里对着一堆奏折发闷的李隆基冷冷的盯着堂下跪着的一大批人。他一声不吭,屋子里也没人敢说话,沉滞的空气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的好似要将人憋出毛病来。李天霸坐在一旁的软凳上,脸上堆满了讥嘲的冷笑,目光凶狠的对着柴风一干人扫来扫去,大有亲自动手,将他们教训一顿的意思。过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等得跪在地上的十几名武将身体都开始晃悠了,李隆基才冷冰冰的说道:“诸位卿家起身罢,且告诉朕,谁要你们去那个衙门闹事的?谁给你带路的?谁指使你们去的?嗯?”
李隆基的语气很凶狠,吓得几个胆气弱一点的将领已经将额头紧紧的贴在了地上,大声叫嚷着自己有罪。其他诸将也是一个个面色惨白,突然想起花营就是李隆基直接掌控的监察天下官员的秘谍机构,自己一干人大张旗鼓的打进了花营,还动手攻击花营当日轮值的营头,这件事情,说他们是谋反,却也不为过啊。那剑南兵马转运使朝着李隆基磕了几个头,声音带着点哆嗦的说道:“陛下,臣等一时气愤,因为那江鱼和张老尚书的死有莫大的干系,这才情急之下,打了过去,却不是,却不是……”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李隆基则冷冰冰的说道:“却不是造反?是不是?嘿,你们现在倒是清醒了。谁给你们说,张说的死和江鱼有关啊?是江鱼动死的张说?还是江鱼把张说怎么了?谁给你们说的这些话?嗯?给朕交待清楚罢。”
那跪在后面的柴风按捺不住了,他扭动了一下身躯,高声禀告道:“启禀陛下,臣有话奏上。那番话,却是臣告诉诸位将军的。想那江鱼身为花营营头,陛下又托付给他缉捕地煞殿妖人的重任,他却延误数月一事无成,导致张相公被地煞殿妖人刺杀,不幸重伤。那江鱼不思悔改,反而频频登门骚扰张相公,导致他老人家心中焦灼,这才一病不起,张相的阿死,岂不是要那江鱼负责么?”
“哦?是这样么?”李隆基冷冰冰的盯着柴风,过了很久这才冷漠道:“你可有名在身?”
柴风一愣,连忙说道:“臣并无名。”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好,柴风急忙补充道:“只是,臣正准备等得开春科举开考了,就去应举科考。臣自信以臣的才学,拿下一个名次并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他抬头看着李隆基,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甚至可以说自负的笑容。
“原来如此。”李隆基冷笑了一声:“既然还没有名,就不要口口声声的‘臣’来‘臣’去的,自称‘小民’就是。若非看在你姓柴的份上,今日你擅自称‘臣’,朕就要治你一个大大的罪名。你也不要多说什么,江鱼和你之间的事情,朕比任何人都清楚,一点点男女私情算得什么?你居然如此死缠烂打不肯罢休,居然敢唆使朕的爱将们围殴朕的臣子,你好大的狗胆!”
李隆基重重的一拍桌子,怒吼道:“来人啊,将这柴风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再来回话。”一干如狼似虎的禁军冲进来,拖拽着面色灰败吓得魂不附体的柴风就拽了下去,很快的,外面就传来了打板子那清脆的声响,还有一个太监尖声尖气的在旁边计数的声音。那不知道是张冰云哪位兄长的年轻人刚想要说话,但是一看到李隆基那冰冷阴狠的眼神,顿时身体一哆嗦,怯弱的又闭上了嘴巴。李隆基发过了火气,这才突然将语气变得很是和缓的柔声说道:“诸位爱卿请起!诸位都是沙场老将,怎会受了一黄口小儿的蒙骗,作出这等没道理的事情来?江鱼日前才查出了地煞殿一干妖人的藏身之处,大军合围诛杀妖人数百,张相受伤,和他有什么关系?”
摇摇头,看着一个个满脸惭愧的将领,李隆基叹道:“至于他每日里登门求见张相的事情,朕却也是明白的,他求见的,却是张相之女张冰云。此时乃是男女之间的勾当,你们却又怎生将它和张相之死连在了一起?若真是江鱼害死了张相,朕莫非还能放过他不成?”李隆基威严的看了看这些耷拉着脑袋的将领,叹息道:“张相,还有诸位将军,都是我大唐的驾海紫金梁,张相之死,朕心深痛之。诸位从驻地连夜赶来给张相送行,已经是尽了同僚或者师生的情谊,却又怎能作出这等事情来?”
软软硬硬的说了一堆话,李隆基将一干羞愧满脸的将领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他们一个个都向着江鱼认了错。李隆基却也做得出来,一干将领被他好言好语的安抚了,那上血糊淋当的柴风和那姓张的男子还得继续跪在地上,却是脱身不得呢。这等场景,看得江鱼是满心痛快,看得李天霸是暗自叫好,两人差点都欢呼起来――叫你们在背后煽风点火,叫你们指使了人来我花营捣乱!这下可明白了?掌心掌背都是肉,偏偏咱花营贴心呢,皇帝还是向着咱们的。
将一干将令发配了出去,叫他们继续去张说府上吊唁烧纸钱去了,李隆基的脸色才突然一寒,冷冷的扫了一眼痛得几乎晕倒的柴风,当着他的面冷声道:“江卿家,这些将领身边,多安插一些眼线罢。委实无无天了,在长安城都敢冲击朝廷的衙门,这还有王么?这群骄兵悍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要仗着自己以前有点劳,就敢在朕的眼皮下无无天。”
狠狠的抓起桌案上的紫金镇纸拍在了桌上,李隆基大声喝道:“柴风,你可明白了?”
柴风吓得魂飞天外,急忙磕头道:“臣之罪,臣错了,臣明白了。臣,臣等下出宫就去写一封书信,和张家小姐退了这门亲事。臣……”
李隆基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看了看满脸若无其事的江鱼,看了看同样憋笑的高力士、李天霸,晒道:“有趣,朕管你成亲的事情?这是张相临终前定下的事情,朕又怎会胡乱插手?清官难断家务事,朕,可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人。江卿家,你以为呢?”
江鱼朝着李隆基行了一礼,语气间不见任何一点烟火气的说道:“陛下,这天下男女之事,讲究的无非就是一个缘分而已。臣以前不明白这些事情,如今却是明了了。既然张家小姐自己都应诺了要嫁给柴公子,臣,却又有什么好说的?此事就此作罢,臣日后只是为陛下尽心办事就够啦。”带着一点轻松的笑容,江鱼微笑道:“很多事情,看破了,却也不过是这么回事而已。”
一股很沧桑的气息从江鱼身上流露出来,李隆基、李天霸、高力士瞬间都有一种错觉,好似自己站在了洪荒的年代,看到了一群在洪荒那绝情的环境下挣扎求存,最终发出最强力嚎叫声的野兽。修为最为精深的李天霸惊讶的看了江鱼一眼,这小子的心境修为涨得好快,这天下最难堪破的情关,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度过了?李隆基、高力士也是相互惊讶的交换了个眼色,李隆基微微的点点头,欣赏的说道:“既然如此,这事情也就罢了。江卿家,你继续操办那些事情去罢。柴风,日后你可得安分守己才是,你柴家祖宗的福荫,可不足以让你为所欲为。”
李隆基的话,已经说得足够的明白。这话听得柴风是浑身冰冷,看向江鱼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畏惧。江鱼却只是朝着他龇龇牙齿,心中很是为张冰云不值。如此一名纨绔,张冰云怎会答应了嫁给他?只要张冰云说一句她不乐意,只要她能够有一点反抗张说临终遗命的勇气,江鱼却也能够将她拉出这个火坑啊。奈何,她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就允了这事情。既然如此,江鱼又何必做那等无谓的事情?
离开兴庆宫的时候,江鱼看着上还挂着一大块血迹的柴风,不无讥嘲的朝着柴风拱拱手,叹道:“柴公子此番却是大伤元气,伤筋动骨一百天,柴公子虽然只是伤了点皮肉,怕是两个月内也无动弹。好好修养罢,成亲的事情,就慢慢的缓一缓。”大笑着走出了几步,江鱼突然回头,朝着柴风冷笑道:“柴风柴大公子,不知道离开了你柴家的这点点根基,你还有什么用呢?哈,在下真正想要见识见识:比起废物,你能好上多少?总要好上这么一点点罢?”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比划了极小的一点点指尖出来,江鱼领了一干属下,扬长而去。
柴风气得面色青紫,他哆嗦着指着江鱼的背影叫道:“江中游,你给我等着!你,你,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别以为你巴上了皇上,我柴风就怕了你!离开了皇上,看看你还算什么东西?你能和我柴家相比?”
一支枯瘦青筋暴露的大手猛的从后面搭上了柴风的肩膀,柴风愤怒的回头,却看到李天霸那‘狰狞’的面孔正挂在自己面前。柴风胆气一弱,急忙叫道:“二将军,您,呃,您这是干什么?”李天霸看起来枯瘦矮小,可是手上的那古怪力道,天知道有多大。他如今手指头微微一掐,柴风的肩膀上就传来了可怕的细微声响,疼得柴风差点没喊出‘娘’来。
李天霸阴阴的朝着柴风龇牙咧嘴笑了笑,点点头淡淡道:“柴公子想要和老子属下最不成器的那小子比?嗯,这小子的确是还得磨练几年,办事拖泥带水,经验一点都不老到,别的营头都能去各国胡乱厮混了,咱还不放心,只能放他留在长安管点杂碎的事情。不过,这小子再不成器,他也是一名真正的宗师级的高手啊。虽然也许他的修养差了点,为人处世乱七八糟了一点,做事的章乱了一点,但是他的的确确拥有宗师的实力。二十岁而成宗师,你当天下能有几人?”
惊恐的看了一眼李天霸,柴风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急忙说道:“二将军,想必你不知道他江鱼是如何成为宗师的。他如今可是道门的护,听我小妹说,这道门的护,可是一心一意为道门出力的。这样的人,您怎能重用?”
一耳光横空劈来,劈得柴风捂着脸蛋倒在地上半天没办呼吸。李天霸冷冷一笑,淡淡说道:“这种低劣的挑拨手,有用么?两位护国天师,早就已经将这事情禀告给陛下啦。咱们大唐李家,还是道祖的子孙后裔,道门,原本和我李家是一体的,道门护,又为什么不能重用呢?”摇摇头,李天霸讥嘲的看了一眼柴风,心里暗道:“江鱼这道门护,也是做得乱七八糟的,蓬莱三仙宗的玄奥秘,被他转手就卖了出去,这样的人才,老子正是要重用才是啊。”
冷笑了几声,用那很狠毒的话对着柴风威胁了几句,李天霸带了一票人施施然离去。同样是刚刚走出了几步,李天霸就回头朝着那不知所措的张说之子喝道:“张家的小侄儿,你还跟着这废物做什么?按照老子的说,你们赶快退亲了,把张冰云嫁给江鱼罢。这小子日后有大前途的,比这姓柴的小子好太多啦。”
那张家的面色一变,肃容道:“将军此言差矣,此乃父亲遗命,怎敢违之?”李天霸可有可无的摇摇头,也不多说话,领了人就走。
这件风波过去了几日,江鱼好容易在花营将手头上的公文在风青青的协助下处理完毕,命人将从那李天德控制的花营秘营里传来的情报送去给了李隆基,心情很是沉重的回转去了家里。刚才从秘营不知道哪一个秘巢传来的情报赫然说道:剑南一带的某位游击将军率领数百士兵进行常规巡逻的时候,居然被吐蕃的两千多武士伏击。这也只是大唐、吐蕃边境的正常摩擦,双方各自丢下了百多条尸体,就此散场。但是那吐蕃的武士群中,居然有两名怀疑是地煞殿的极高明的将领,这就不由得不让这封情报被贴上了九支羽毛,八百里加急送来了长安。
“管他娘的,让陛下头疼去罢。地煞殿在长安刚刚闹了一阵,丢光了大唐的脸面,就连史官都被告诫,这事情都严禁记入史书啦。他们都敢在长安攻入皇宫,派人去吐蕃帮吐蕃训练一些武士,算什么?反正有剑南节度使在那边头疼哩,咱在长安,管好这一分散亩地就够啦。”拍拍额头,江鱼朝着街边向自己打招呼的张老三点点头,似乎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没问,一时间想不起来,也不和张老三说话,就这样背着双手走开了。
李府月堂内,李林甫正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品尝香茶。一侧的椅子上坐着一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年轻人,满脸的局促和惊惶,想要张嘴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江鱼行了进来,懒洋洋的给李林甫打了个招呼,看了那年轻人一眼,转身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李林甫看了江鱼一眼,放下茶盏叹息道:“二弟,怎么弄得这么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可和你以前完全不同呀。这男女之事最是伤人,那张冰云却是没有那个福份嫁给你,你伤心作甚?”叹息了一声,李林甫很是自得的说道:“不如你学学大哥我,家里蓄养数名美貌的歌伎,偶尔放纵一下情怀,可不是好么?”
懒得和李林甫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口水,江鱼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晃动了几下脚丫子,叹道:“大哥,你和我不同,我江鱼能看上眼的,却是没几个。罢了,罢了,往事尽如流水,就好似那昆仑山上,落花无情,流水何必有意?我对那张冰云,还没到那种生死相依的地步。我江鱼堂堂男儿,若是看不透这些,岂不是枉自为人了?”感慨了几句,少有的吊了几句书袋,吓得李林甫瞠目结舌,上上下下的打量江鱼,不知道他是否吃错了什么药。
江鱼却是很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对面那正襟危坐的年轻人,灵识本能的顺着那年轻人的身体透了进去。结果他越是探查这年轻人,心中就越是惊骇无比――普普通通在大唐军队中流传的几套中不溜的炼气心,居然被这年轻人练到了这种可怕的地步?看这年轻人丹田内的真气浑圆如珠,体内真气滚动如水银一样,若非心太差心境修为不够,这年轻人几乎就可以一步迈入金丹大道了。比起前几日见到的高仙芝,这位年轻人更加让江鱼震惊啊。
怎么说高仙芝也是修炼的佛门‘明王怒’无上心,有高深的成就那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眼前这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操持的是在江鱼眼里极其低劣的内心,居然能修练到比高仙芝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地步,岂不是可怕么?这年轻人,到底有多好的资质啊?
咳嗽一声,不像李林甫那样把人晾在一边,江鱼仔细的打量了这年轻人几眼,笑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是?”
李林甫刚要开口,那年轻人已经急忙站起来,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江鱼江伯爷罢?在下郭子仪,乃是河东节度使下属一寻常军丁,这次犯了事,得贵人护佑才得平安无事。此番被削去了军职,是想要来长安参加来年的武举。因为有些关碍,特意来拜请李大人通融一二的。”
“通融?”江鱼惊讶的看了看李林甫,笑道:“大哥,这位郭子仪郭兄弟可是一把好手啊,咱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咱兄弟俩的那学问,嘿嘿。郭兄弟要考武举,乃是大有想的好事,利国利己啊,要你想什么办通融呢?”摇摇头,江鱼看了看满脸正气的郭子仪,叹道:“郭兄弟一身修为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若非年纪太轻心境太差,怕是早就一步登天啦,你考武举,那是轻而易举的,你还要什么通融?”
李林甫也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二弟有所不知,这位郭子仪小兄弟在河东犯了军纪,被削去了军籍,乃是在御史台以及兵部的档案文书里都有记载的。有了这笔黑帐,他想要应试武举,怕是有老大的不方便。”
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江鱼笑问道:“不知道郭兄弟犯了什么事情?”
郭子仪有点扭捏的看了江鱼一眼,终于是红着脸蛋抱拳道:“在下年轻气盛,酒后和人争斗,一拳打死了顶头上司,犯了军纪,原本是要被绑去刑场砍脑袋的,结果好容易被人以自己的官职前途保了下来,但是却也在军营留身不得啦。在下一身武艺,却不想如此荒废了,故而想来长安参加武举,搏他一个出身,方才不辱了我郭家历代将门。”
“嗯?有人花自己的前程保你?这笔人情可不小啊,不知哪位朋友如此妙目识珠呢?”江鱼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郭子仪,一边越是喜爱他。他的灵识已经在郭子仪体内钻进钻出了十几回,他惊喜的发现,这郭子仪的资质,也是很适合修炼他望月一门的心的嘛。而且和公孙氏那倾近火性活泼的属性不同,这郭子仪给江鱼的感觉却是厚重淳厚,最是可靠不过的。仅仅以体质的纯粹程度来看,郭子仪的资质甚至还胜过了公孙氏数等,同样是继承望月宗妙的大好人才。江鱼都不由得感慨,自己的人品太好了罢?无凡在天下游历数百年,才找到自己一人,而自己来长安才一年不到的世间,居然就找到了两名质地极佳的人选!
郭子仪却是很恭敬同时很感激的说道:“那舍了自己的官职,以自身前程保下我郭子仪的,乃是一位风流文采冠绝天下的奇人。此人姓李名白,号太白,又号青莲,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惜,郭子仪年轻孟浪,却是生生牵累了他。也只有他才有这等面子,将在下从那刑场上保下来呀。唉!”郭子仪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也就是如此,子仪方才振作起来想要以武举搏一个前程,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太白先生的一番好意?”
李太白?江鱼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搞不清楚为什么,也许也是因为最近神通渐长,江鱼本能的直觉,这个人日后的成就,将是很不简单的。能够如此轻松好似儿戏一样将自己的官职丢弃,只是因为自己青睐一名年轻人,这等胸襟和器魄,这等行径,都只能以神人来形容了。和郭子仪一起感慨了几句,江鱼扭头看着李林甫,微笑道:“大哥,你看这事?”
叹息了一声,李林甫双手一抖,无奈的苦笑道:“兄弟你都开口了,哥哥我还能不帮忙么?那档案,你放心,哥哥作主帮消去啦。”李林甫心中苦笑,这兄弟怎么能这样做乱好人呢?他故意晾下了郭子仪,就是想要从他身上多榨一点油水。所谓穷文富武,这郭子仪家历代将门,虽然不是什么大将门阀,这身家却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敲诈个千儿八百贯也是应该的嘛!
不过,看在江鱼面上,李林甫只能是放过了到手的外快。他咳嗽一声,挥挥手刚要请郭子仪出去,自己好和江鱼讨论一点私秘的事情,却看到江鱼殷勤的挽住了郭子仪的手:“不知郭兄在长安可有住处?若是借住在那驿馆客栈,不如来我家府上暂住几月罢。郭兄的武很是不错的,江鱼也好日夜请宜才是啊。”
李林甫的精神一下子就起来了,他深知江鱼不是一个滥好人,甚至可以这样说,因为自幼受自己的熏陶,没有一定的好处,江鱼不会这样帮一个人的。就算最近因为张冰云的事情,弄得江鱼有点消沉,可是本性难移,江鱼这样优待郭子仪,一定是因为郭子仪是一名顶尖的人才,否则江鱼堂堂花营营头、果毅都尉、威武伯,怎会如此倾心的结交刚刚被赶出军营的郭子仪呢?
脸上露出了一丝和煦的,好似父兄一般慈祥的笑容,李林甫鼓掌道:“小鱼说得极是,子仪啊,既然你在长安没有住所,又没有什么亲朋故旧的可以投靠,不如来我李府暂住罢了。你要参加武举,这身体重要呀,客居在外,若是有什么头疼发烧的,岂不是耽搁了你一辈子的事情?咱李府虽然不算什么豪门宅邸,这滚烫的茶水羹汤,总是有准备的。”
抿着嘴笑了几声,李林甫继续道:“兄弟,你就陪着子仪兄弟去‘千竹园’看看罢,这处精舍刚刚整理修缮过,一应陈设,都是极好的。唔,安西都护府那边有几个刻意巴结为兄,派人送来了十几匹好马,对为兄吹牛说那马儿身上还有汗血宝马的血统,最是神骏不过。宝刀赠烈士,你带着子仪去马厩里好好的挑选一匹罢。”
从极度的冷淡变得极度的热情,郭子仪被李林甫前后的反差弄得头昏目眩半天没反应过来。江鱼却哪里肯让她清醒过来,朝着李林甫递了个意味深长只有兄弟俩才明白的古怪眼神,一手拉着郭子仪就出去了。江鱼一叠声的叫嚷着李府的管家亲自去朱雀街后面偏街里的‘长乐客栈’取来郭子仪的行李,自己则是拉着郭子仪去看精舍、选骏马去了。
原本无比局促不愿意或者说不敢住在李府的郭子仪,看了那精舍的反应却也不怎么的,但是一见到那马厩中十几匹摇头摆尾的赤红色骏马,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跳了出来。江鱼一看郭子仪那沉迷的眼神,就知道,事情成了。他心里暗道:“看来,这想要招揽人拜入我望月宗的门下,还得找准窍门。这郭子仪,不就是一匹马就摆平了么?可是,那公孙大家,他奶奶的她会喜欢什么呢?肯定是不会喜欢我的就是。”
当日夜里,李林甫大设酒宴,请了几个交好的同僚或者说是同党,宴请郭子仪,替他接风洗尘。江鱼已经偷偷的将郭子仪的修为和他极佳的天赋告知了李林甫,李林甫听得是目眩神移,又是欣喜又是嫉妒的。但是不管怎样,一名拥有如此强大武力的人,总是值得刻意巴结的。酒宴上,李林甫就向一干亲好的同僚提出了,要他们创造一切最便利的条件,让郭子仪能够在武举中出人头地。
那李林甫的几个同僚,或者说李林甫的同党,甚至可以说是李林甫的这些爪牙,看得一向面热心冷的李林甫如此推崇郭子仪,更看到拥有宗师级武力的江鱼都口口声声的夸耀郭子仪的身手了得,顿时心里也明白了大半,对着郭子仪是刻意巴结,将一个年轻气盛初出茅庐的郭子仪弄得面红耳赤,真不知道这群朝廷的官员怎会说出这等溜须拍马的言语来。
席间,江鱼又刻意的点拨了郭子仪几句武学上的高深口诀,以江鱼望月宗唯一传人的境界,以他初窥神通的见识,以他手上掌握的无凡那偷盗、抢劫来的数百门武秘笈的底,这轻轻松松的几句点拨,就让郭子仪受用无尽,对江鱼从刚开始的感激变成了其后的佩服,最后竟然将江鱼看成了自己长辈一般的人物,益发的亲热起来。
而酒席上江鱼旁敲侧击打探出来的一些枝节也足以证明,郭子仪也是拥有自然之心,和戊土之力拥有极高契合度的天才。郭子仪自言他自幼就力大无穷,只要双脚踏在地上,就算力气一时间比不过对手,慢慢的拖延时间,最后等得自己的对手都力尽了,他还是精力充沛的,就益发让江鱼肯定了这一点。
于是乎,在郭子仪不知不觉中,江鱼将望月宗炼体门的入门心就在言笑之间传授给了郭子仪。这就是一个套儿,等得郭子仪过得一段时间,发现自己力暴涨强横渡变得有如木石后,还怕他不乖乖的拜入望月宗的门下,传承望月宗的么?
郭子仪只觉得李林甫和江鱼对自己格外的客气和看重,不由得心中也是热血澎湃。朝中有人好作官,有了李林甫和江鱼照应,如果自己还作不出一点儿的丰伟绩,郭子仪都感觉自己应该一头撞死,省得浪费李太白的那一番厚意了。看着不断对自己敬酒的一干朝廷官员,郭子仪心中不由得叹息起来:“奈何如今天下却是太平盛世,没有大的战争,如何能显出我郭子仪的本领来?”
第二日一大清早,人逢喜事心情爽的江鱼穿了一件文文弱弱的儒衫,腰间也不挂大刀,而是佩戴了一柄和他的体形比较起来,有如一根牙签的三尺花剑,昂着头就要出门去花营应卯。就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郭子仪牵着一匹长有丈二高有九尺神骏无比的骏马,提着一根混钢点金枪,也是笑吟吟的就要出门。昨日他已经打听好,那长安城外有大片的空地可以让他和新得来的这匹心爱的马儿好好的磨合一下身手。有了这样的骏马,郭子仪自信自己在战场上的杀伤力,起码能暴增七成。
两人刚说笑着出了大门,侧地里扑来的一股阴冷杀气,就凭空笼罩住了两人。
李府门外,长街尽头,身穿洁白锦袍,身上套了一件麒麟吞心甲的高仙芝骑在一匹战马上,手里提着一杆鎏金提炉凤尾枪,正在那里目光阴森的盯着江鱼,好似一条盯上了田鼠的毒蛇,身上的杀机是如此的浓厚,引得长街上的空气都不断的打着气旋,发出‘嗖嗖’的轻响。
“江大人,今日高仙芝应约来讨教一二了。”高仙芝缓缓的提起长枪,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快意的微笑。
“应约讨教?”江鱼横了高仙芝一眼,皱眉道:“怎地江某人看来,你是来杀人的?”
“若是江大人挡不住我高某一枪,自然也是该死了。”高仙芝长枪上隐隐有龙吟虎啸声传出,他的长枪一寸寸的提起,一分分的斜斜的朝着江鱼这方向刺了过来。他身上的气势在不断攀高、攀高、再攀高,毫无疑问,当他的长枪提到胸前,气势提到最高点的时候,自然就是他策马狂奔,一枪刺破江鱼身体的最好时机。
高仙芝的修为恐怖,体内罡气疯狂膨胀已经引发了小范围内的天地异变。天空中有一处小小的云洞,一缕不过丈许宽的晨曦洒下,正罩在了高仙芝的身上,他身上金甲反射阳光,光芒万丈中,高仙芝举起长枪,有如战神。
蓦然间,江鱼身边一股毫不弱于高仙芝,浑厚沉重犹有过之的气势冲天而起。郭子仪骑在那匹汗血宝马上,手上混钢点金枪斜斜的刺向了高仙芝,身体四周空气‘嗤嗤’的朝着枪尖凝聚而来,他头顶上的云层翻翻滚滚好动荡不休,庞大的气劲透体发出。
‘砰砰、啪’,大街正中数块石板突然炸开,高仙芝、郭子仪的气劲凌空拼斗了几下,却是平分秋色没有任何一方落于下风。那石板炸裂的地方,空气中有几个小小的龙旋‘嗖嗖’的旋动起来,整条长街的空气被抽得干干净净,空气中满是古怪的气劲碰击声。
大街的另外一边,已经有早起上朝的官员出现。一架架马车、一骑骑骏马静静的停在另外那头,数十名大唐的高官眯着双眼看着对峙中的两头人形猛兽,没有一人有阻止那接下来必然发生的血战的意思。
江鱼自然也不会阻止。他微笑着背着双手后退了几步,伸手朝着高仙芝做了几个挑衅的手势。于是,高仙芝的气机突然高涨,一股极其暴虐的气焰冲天而起,天空云洞的直径扩张了十倍不止,高仙芝就在一片明亮的晨曦笼罩下,人马合一,体内罡气源源不断的贯注进了马儿的体内,催着那骏马好似只是一步就跳过了两百多丈的空间,一枪已经点到了郭子仪胸口。
郭子仪虎目一瞪,手上点金枪一声轻啸,发出龙吟般声响,硬碰硬的朝着高仙芝的长枪磕了过去。高仙芝修炼的是佛门护神‘明王怒’,双臂一抡,拥有鬼神避易的神力;郭子仪天赋异秉,身为倾近于戊土属性的自然之心拥有者,自幼力大无穷,修炼的虽然是军队中流传的大众,却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两臂挥动,有龙象之威!
‘砰’,两枪碰击,两柄兵器同时断裂。两人四拳齐出,都是胸口、小腹中拳。‘哈、哈’两声怒吼,两人同样被巨大的力量从马背上打飞出去,一口血还在空中就喷出了几丈远。高仙芝身上金甲炸裂,两个黝黑的拳头印出现在他身上,那拳印骨节的位置,已经发紫发亮了。郭子仪却是吃了大亏,他没有铠甲护身,更没有那高仙芝‘明王怒’神带来的钢筋铁骨,只能凭着一口中气抵挡那可怕打击力的他,胸口和小腹陷下去两个半寸深的拳印,显然已经伤了内腑。
郭子仪刚刚落地,马上就盘膝而坐,体内真气高速运转,化解高仙芝拳头上那毁灭性的‘净世罡’力量。
高仙芝踉跄着落在地上,却是比郭子仪强了太多,他还有余力朝着江鱼讥嘲道:“好一个江大人,好一个威武伯,欲用小人挡灾焉?”
江鱼听得怒火中烧,怒声道:“大胆!”
江鱼还用人为他挡灾么?郭子仪主动出手和高仙芝硬撼了一记,却是因为和装备上的差距被达成重伤,江鱼已经有点面子上拉不住了,高仙芝还不知道死活的出言挑衅,就算心境有了极大提升,江鱼却又哪里是那种被人唾面自干的角色?
“你,也接我一拳试试?”江鱼一声狞笑,三个大步已经横跨出三十几丈的距离,身体好似和那天地融为一体,恍恍惚惚飘飘渺渺不似真实的存在。他右手轻轻的一拳已经引发了四周天地巨力,隐隐然有地水火风诸般异相在他拳头上微微一闪,江鱼右拳已经轻飘飘好似没有一点儿力量的朝着高仙芝的身体轰了过去。
当着近百名朝廷大员的面,江鱼不敢用出望月一门那刚劲霸道随手一拳都有毁天灭地声势的真正本领。他这一拳,却是将蓬莱三仙宗一些障眼的门和自己的肉身力量结合在了一起,道家门和望月秘初步结合,挥出的这轻飘飘看似不打紧,实际上拥有灭绝力量的一拳。
高仙芝识货,他看得江鱼这一拳面色惨变,身体受伤元气大损之余,他哪里敢接江鱼的拳头?一声惊呼,高仙芝滑步急退,几个滑步之间,已经退后了近百丈,足足退到了他刚才纵马出击的所在。可是江鱼好似一抹幽灵,身体裹着巨量的天地灵气,轻飘飘的贴着高仙芝急退。那拳头,还是不依不饶,极其坚定,一寸寸的靠近了高仙芝的身体。高仙芝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拳头的正前方自己那方寸皮肤传来的炸裂感,拳头距离他的身体还有三尺之遥,皮肤却已经受不住那无形的压力,就要炸裂开来。
一拳,高仙芝已经被江鱼逼到了绝境。高仙芝一咬牙,突然提起全身的力量就要和江鱼拼一个鱼死网破。
恰这时候,斜次里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传来,两股极其柔和的力量一左一右的拦住了江鱼的拳头,将他拳头上那足以洞穿一座小山的可怕力量化解无形。一股温暖祥和让人软绵绵忍不住就要睡去的古怪力量顺着江鱼的经脉就朝他体内钻去,所到之处,江鱼体内罡气应声而碎,五脏六腑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一声惊呼:“两个老秃驴,我操你娘!”一左一右,大善智、大威势,两名老和尚正朝着江鱼微微而笑。
大善智笑道:“江施主,不可妄发雷霆之火。”
大威势叹道:“江施主,岂可胡乱动那杀心?”
江鱼体内翻江倒海般剧痛,两股柔和的佛门真力却好似那穿肠毒药,瞬间震碎了江鱼体内的罡气,让他身体彻底没有了丝毫的反抗之力。
就这时,高仙芝亡命击出的一拳,恰好命中了江鱼的身体。修为比起江鱼也不过是弱了一筹的高仙芝调动全部力量轰出的一拳,又怎是如今体内罡气被制,通体绵软没有一丝力量的江鱼所能抵挡的?只是一拳,江鱼后心都冒出了一个深深的拳印,整个人从街头被打飞到了街尾,身体直接穿过了一名骑马上朝官员的马儿,将那马匹撕成了无数碎片,重重的砸在了后面数十丈的街面上。
那马儿被江鱼的身体撞成粉碎的官儿吓得屎尿齐流,若是江鱼的身体偏一点,他必定也要被撞成粉碎!
胸口全部肋骨几乎都被打碎,五脏六腑被震成重伤,灵识内视,心脉都被打断了一半。江鱼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张口就是十几口鲜红的心血喷出老远,他指着大善智、大威势怒道:“尔等,杀官造反!”他狠狠的一横高仙芝,狞笑道:“老子今日对着本门祖先发誓,我要你高仙芝不得好死!”他又对着周围一群面色巨变的高官惨笑道:“诸位可做人证,今日是他等设计害我江鱼!”
言毕,江鱼一口带着诡异粉红色的鲜血喷出,终于伤到了本源精气神的江鱼仰天就倒,身上发出了可怕的‘嘎吱’声,却是体内乱窜的罡气,又将他那比山岩还要坚固的骨骼震碎了好几根。
李府大门洞开,面色阴沉如水的李林甫穿着全套官服缓步行了出来,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江鱼,再看看坐在地上头上白气直冒的郭子仪,脸上露出一丝可怕的铁青色。他抬头看了看大善智和大威势,突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下官李林甫,多谢两位大和尚替我教训这不争气的兄弟。早知今日我那兄弟会冒犯两位大和尚,他年幼刚到扬州李林甫家中的时候,下官就该亲手掐死他,何必辛辛苦苦的养他这么大?”
摇摇头,李林甫和声叹道:“来人啊,将中游这不争气的小子抬回去,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怎么的?不成器的东西,让人打死算啦。丢进柴房里,不要管他的死活。本官还要去上朝呢,哪里有空理会这些闲事?”
看着几个李府的家丁护卫将江鱼抬回了李府,李林甫笑得甜蜜蜜的。他拱手朝着那噤若寒蝉的一干朝廷官员叹道:“诸位大人,见笑了,见笑了,下官这兄弟啊,自幼就没有让下官省心过,此番也是他罪有应得,活该被人打死哩。”几个比李林甫的官职还要高了许多的朝廷大员,如今却是看都不敢看李林甫一眼,好似他那笑眯眯的脸蛋属于地府阎王一样。
大威势察觉出了李林甫言语中有些不对劲的东西,他连忙长颂一声佛号,大声道:“李大人,此事实在是误会。”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一口气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不’,李林甫满脸笑容的朝着两个和尚和高仙芝笑道:“这是咱家江鱼自己活该哩,他迟早要横死街头的,他难道不知道,这天下有很多人,他是得罪不起的么?他以为他是谁啊?他不过是小小的一个花营的营头,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高官显爵不成?打死了好,打死了,咱家也不用给他提心吊胆的了,他这都是干什么啊?和那些反贼拼死拼活的,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才小小的得了个威武伯的爵位,至于么?还以为自己成了什么大人物,都敢翻天啦。”
叹息了一声,李林甫拱手道:“两位大和尚放心,等会上朝了,李某人会奏请陛下,请陛下削去江鱼的一应官爵。等下朝哪,咱亲手拿大棍子打死这该死的小杂种,让咱二娘家的血脉绝了就绝了罢,谁叫他胡乱招惹人呢?不过,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咱李林甫还是会给他办一个水陆道场的,到时候两位大和尚一定要赏脸来念诵几段经文啊?”
‘呵呵呵呵’的笑了几声,李林甫骑上家人牵来的骏马,就朝宫城的方向行去。等得经过高仙芝身边的时候,李林甫突然低下头朝着高仙芝微笑道:“高将军,咱家还没谢过你哩,你帮我教训了江鱼那小杂种,我李林甫感激不尽呀!哎呀,上次有人上折子,说你高将军在安西那边屠杀了三千多名当地的妇孺,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咱一定帮您把这事情安排得妥当妥贴的。”
笑嘻嘻的拍了拍高仙芝的肩膀,感受了一下高仙芝那僵硬的身体,李林甫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高仙芝的脸蛋,低声叹道:“高公子,长大升官发财,令尊一定是很欣慰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长叹一声,笑嘻嘻的李林甫带着护卫骑着马缓缓离开。一干朝廷大员被李林甫身上那莫名的气机所震慑,竟然等得看不到李林甫的背影了,这才一个个面色惊骇的相互看看,缓缓的跟了上去。
那一直在地上盘膝打坐运疗伤的郭子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阴阴的看了高仙芝一眼,冷笑道:“好,好完,他也不吭声,也不去遛马了,直接拉着那匹马儿,回去了李府,重重的关上了李府大门。
大善智大威势相互看看,眼里同时闪过一抹得意以及重重的担忧。
良久,大威势才叹道:“这次却是孟浪了,仙芝这后面一拳,不该加上的。”
大善智微微点头,沉声道:“仙芝,和你父亲马上离开京城,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啦。到了安西,你就多立战,再也不要让人抓住把柄啦。若是有可能,带领一支军队离开安西去和大食人交战罢,不要留在安西都护府那些将领的地盘内……快走,否则,你怕是离开不了京城啦,那李林甫,身上好重的煞气。”
高仙芝怒道:“两位尊者,区区一个李林甫,一个御史中丞,却怕他怎地?”
话音刚落,大街的另外一头,满脸善良微笑的吉温已经带着一干整整齐齐四十名,灰衣灰裤灰靴,甚至面色都发灰的怪人缓缓的自那街头朝着这边行了过来。隔着远远的,吉温就在那里叫道:“可是安西来的高将军么?有人参奏你在友邦境内胡乱杀戮百姓,兵部着你配合我们,好好的调查这件事情哩。”
四十名面无表情的男子突然加快了脚步,朝着这边快步奔来。就在狂奔中,这些人的队形也是丝毫不乱,脚步声依然是如此的整齐。吉温也突然的惨叫了一声:“我操你老娘,你敢拒捕?”他拔出一柄匕首,狠狠的捅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看着那鲜血瞬间湿润了他的裤子。吉温大叫道:“高仙芝拒捕,给我杀了!”
‘嗤’的一声轻响,四十名灰衣人手一扬,无数蓝色、绿色、黑色、灰色的轻巧暗器已经笼罩了半条大街。
大善智、大威势面色一变,拉着高仙芝急速后退。大善智低声喝道:“李林甫这厮的报复来得好快!他的走狗,却是够狠!”
大威势一声长叹,和大善智急速退后中,一掌轰在了高仙芝后心,将他远远的送了出去。大威势传音道:“赶紧走,否则,就真的麻烦啦,落入御史台的手中,铁人都要被打成浆啊。你可真糊涂,怎能信那柴风的挑拨,来找江鱼的晦气?咱们得到消息,却是太晚啦。还不快走,你非要生生的陷在长安怎地?”
大善智也是急忙挥手,传音道:“一应事情,自有本门俗世间的护帮你处理,不过是杀了数千蛮夷么?却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还不走却要做什么?”
高仙芝尖叫一声,狠狠的瞪了一眼隔着远远的朝着这边冷笑的吉温,转身拔脚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第三十六章 蜕变(11610字)5.8
兴庆宫朝殿,李林甫无比恭敬的对李隆基说道:“陛下,这一切的是非恩怨,都是臣之二弟年轻不懂事自找的。张家小姐,我二弟原本就配不上,臣作兄长的,也是不忍心伤他的心,故而没有阻止他和张小姐的往来。和柴公子的一点点冲突,也是臣二弟的不对,柴公子乃是龙马一般的人物,臣、臣弟出生卑微,原本就该容让几分。此次臣弟被打成重伤,却又怪得谁来?”
低声叹息后,李林甫抬起头来看着李隆基,心情沉重的说道:“陛下,臣弟江鱼胸骨尽折,五脏六腑几乎碎裂,怕是没几天能活的啦。这些恩怨是非,臣一力替他承担,就此了结算啦。那高仙芝高将军,虽然是听了柴风柴公子的一番言语才找上江鱼的,却也,却也不能怪他。谁知道两位国师恰好出现呢?这都是江鱼的命不好,怪不得人的。只是……”
语气一转,李林甫很无辜的说道:“江鱼此次重伤,怕是一身武修为,就此作废了,以后再也不能替陛下效力了。故而,臣还请陛下允许,让江鱼辞去那花营的职位罢。若是江鱼日后能侥幸保住性命……可惜,如此重伤,怕是。”李林甫是真的有点伤心了,一张脸阴沉得厉害,半天就没说出一个字来。大善智、大威势两个老和尚站在大殿中,面色难看得厉害,他们自然知道,李林甫和他们结死仇啦。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好似要下雷阵雨,他冷冰冰的说道:“李卿家不用多言,一切等几位太医看视了江鱼再说。就算太医治不好江鱼身上的伤,两位天师也不会坐视不理,江鱼的性命,总是无妨的。”双目扫了一眼大殿内的朝臣,看了看站在大殿正中的两个老和尚,李隆基眉头一挑,又慢慢的放下。他沉声道:“花营将军李天霸,速速查明此事的前因后果,若其中真有人故意生事,朕当饶不过他。两位国师,今日你们却是好心情,怎不在禅院修禅,却跑去了李卿家府外闲逛?那高仙芝,可和你们有关系么?”
大威势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此番只是凑巧。贫僧师兄弟二人,今日早起出城门,去城外采集带露水的草药准备炼制一炉‘净身散’,回来时恰好见到江鱼一拳快要将那高仙芝打死。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师兄弟二人出手拦住了江鱼,哪知道那高仙芝却是情急之下反扑,故而重拳伤了江鱼,却不是有意为之。”
大善智也上前一步,合十道:“还请陛下明鉴,若是和尚要为难江鱼,以江鱼那点修为,够得什么?就连和尚的一掌都受不住,和尚也不用借助外人来和他为难。那高仙芝,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两个和尚刚刚说完,外面李淳风阴沉着一张脸蛋直接闯进了朝殿内,吓得一干朝臣急忙行礼,口里连呼‘老天师、老神仙’不止。李淳风却是看都不看这些朝臣一眼,指着两个老和尚就厉声喝道:“放屁!你们没有出手,江鱼体内的那一股差点灭了他道基的佛门‘龙象降魔禅力’却是哪里来的?他胸口那一拳,分明也是你们佛门护‘明王怒’修练到大成境界才能打出的,那高仙芝,莫不是你们的徒弟么?”
大善智眉头一皱,沉声道:“他胸口那一拳,是和尚我打的,李淳风,我和尚做了就做了,却也不怕你说,你想怎地?你天师道,想要和我们莲寺作对的话,那就划出道来,和尚我一力承担。”他大步朝着李淳风逼近了两步,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动手开打的意思。
李淳风冷冷一笑,点头道:“好和尚啊,好和尚!果然是好和尚。你也不要用莲寺来吓唬老道,你也知道,莲寺却是算不得什么。这里是中原神州,不是你天竺山林,你要划出道来?那就试试罢。”李淳风眼里凶光一闪,朝着李隆基稽首道:“陛下,江鱼如今上身胸骨粉碎,五脏六腑都裂开啦,一身修为几乎无存,那些废物太医,却能管什么用?老道用一颗救命金丹吊住了他的性命,能否痊愈,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冷冷的扫了一眼两个和尚,李淳风低沉的哼道:“老道知道你们是有意为之,哼哼,柴家,哼哼,你们这群秃头!咱们走着瞧。”李淳风气坏了,当着李隆基和满朝大臣,决了这极有威胁性的话来。实话说,江鱼对于蓬莱三仙宗和一气仙宗,并不是最重要的护,但是,江鱼绝对是未来最有潜力的护人选之一――就看如今李林甫在朝堂上的权势就知晓。江鱼被两个老和尚有意无意的弄成重伤,李淳风自然是大为恼怒。更兼这一行为大大的损伤了道门的面子,由不得李淳风不作出一点姿态来。
李淳风说完几句狠话,转身就走。李隆基从龙椅上站起来,大声叫道:“天师请回来,天师,天师?”看到李淳风头都不回的走了出去,李隆基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怒气,他指着两个老和尚冷声道:“如此,两位国师可是满意了?朕以前只以为两位国师是一心静修的高僧,你们非要卷进这些红尘凡俗事务中作甚?”
两个老和尚只是深深的合十行礼,却不说话。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为天竺佛门在中原混得身份最高地位最重要的两位尊者,有些事情不做也得做,何况他们原本就不是什么专职修禅的和尚呢?――若是他们一心一意的精修佛,那他们还练武做什么?还修炼这么多拥有大杀伤力的小乘佛做什么?
李隆基目光不善的盯着两个老和尚看了又看,突然低沉说道:“我大唐李家,祖先乃道门祖师老子,朕以为,祖宗教训不可废,当大力宣扬祖先的一应言语教诲。故,礼部尚书颁旨给天下道、州、府,每一户人家当供奉老子圣像,供奉《道德经》,朕当亲自做注解,教化天下百姓。”李隆基有点生气,有点赌气,不提他对江鱼的欣赏,且说江鱼最近给他立下了多少劳?可有百多名天欲宫、地煞殿的妖人,直接间接的死在江鱼的手下。江鱼以自身吸纳满天毒雾,救下自己同伴的行径,更是让李隆基暗地里赞叹了不知多少次。
对于两个老和尚有心无心的将江鱼弄成重伤的行径,让李隆基察觉到,自己必须在某些事情上表态啦,有些歪风邪气,应该狠狠的刹一刹。你大善智、大威势不是要传佛么?咱就让天下百姓家里供奉道德经和老子圣像,用道家去感化百姓,看你佛门的和尚郁闷不郁闷。这也是敲打敲打某些人,不要以为和佛门的人勾结在一起,就敢做一些事情了。
这条旨意中玄虚极大,总之是弄得两个老和尚面如土色作声不得。李隆基更是冷笑道:“高仙芝无故挑衅,打伤朝廷大臣,削去军职三等,着他在阵前立。御史台送来奏章,弹劾他在蛮夷之国屠戮百姓,此举大伤我大唐容颜,着重惩军棍两百棍。”顿了顿,李隆基突然高声喝道:“朕登基以来,对于国事是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好容易治理出一个太平盛世来。若是有人看不得这等盛世繁华,想要给朕捣乱的,可就不要怪朕手下无情。”
若有所指的狠狠的瞪了几眼朝臣中属于几个门阀世家代表的大臣,于是大家都明白,这话就是冲着柴风去的了。柴风毕竟是没有谋反作乱,毕竟只是稍微挑拨了一些是非,倒还轮不到李隆基下旨去把他怎么样,但是敲打一下边鼓,吓唬吓唬他,也是应该的。
李林甫则是面带冷笑,得意的瞥了一眼两个老和尚。大唐朝每家每户都供奉老子和道德经,这等举措一出台,佛门势力立刻会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看你两个老和尚还敢嚣张不成?“唔,这高仙芝分明是和两个老秃驴有一腿,而陛下最为忌讳的,就是领军的将领私营结党,要是能抓到确切的证据,嘿嘿,我李哥奴一家伙就让你们一辈子翻身不得!”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李林甫又启奏道:“陛下,江鱼之事,看来真的只是两位国师‘失手’啦,这事情也就抛开罢,只要江鱼不死,这次的事情,臣,也就认啦。”将自己摆在了很委屈很无辜的位置上,李林甫说道:“只是,臣如今风闻长安城中,有那寺庙不守清规,收容民女留宿之事时有发生,此举大是败坏了佛门清誉。”
李林甫话刚出口,大善智就一声怒喝,大吼道:“胡说八道,我佛门弟子一心清修,怎会作出这等无耻的行径来?”大善智肚子里面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哩,是不是自己师兄弟最近一段时间在李隆基面前的活动太少,导致李淳风他们占了上风?居然让天下人供奉道德经和老子圣像的旨意都颁布了,这可是贻害无穷的事情啊。眼看得情势对佛门不利,若是被李林甫再扯出几件负面的案子,他们两个和尚就可以打道回天竺啦!
李隆基面色一沉,沉声道:“果真有此事?唔,李林甫,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这可要讲究证据的。”帝王心术让李隆基心里转了几个念头,终于还是决定顺水推舟,好好的治理一下这群和尚。从武则天时代起,佛门在中原的势力膨胀得太厉害,应该被清理一下了。前几年刚刚颁布了旨意削减和尚的渡碟发放,看样子还要采取更加得力的措施才行。
江鱼被打成重伤,就好似一个火引子,全面的引发了大唐在某些领域的振荡。原本就不对劲的佛、道两门,如今更是针锋相向,怕是唯一得意的,只有李隆基,以及那出了一口恶气的李林甫。
不过,这些闲杂的事情和江鱼无关,他甚至都不知道李隆基居然颁布了一条让人匪夷所思的旨意。此刻的他刚刚服下了救命金丹,刚刚从那垂死状态恢复过来,勉强吊住了一口气哩。一睁开眼,江鱼就看到袁天罡和李淳风满脸怒气的坐在自己床前,江鱼勉强抬起了手朝着两个老道打了一声招呼:“两位天师,却让你们看笑话啦,老子这次,可栽了大跟头了。”
李淳风想要说话,却被袁天罡抢过了话头:“无妨,你且静心修养,也不要管外面的事情。你如今体内道基几乎被毁,却也是一件好事,破而后立,你重新修炼玄,却是更加容易了几分。”顿了顿,袁天罡冷笑道:“这次的事情,我们却已经查清楚了,那柴风记恨上了你,故意唆使高仙芝向你挑战,却被大善智、大威势利用,平白让你吃了这一场亏。”
冷笑几声后,袁天罡阴沉的说道:“不过,你吃亏却也是件好事,两个老秃驴这等做,却让陛下看清了他们的骄横跋扈,这次在朝堂上,陛下就下了一条旨意,听得在场的几位大臣说,两个老秃驴的脸色很是难看,却是让我等心中大快啊。”
听得两个老道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次,江鱼是满头的冷汗,他怔怔的看着两老道苦笑道:“可是,我江鱼想的不过是升官发财、娇妻美妾,手里有花不光的银钱,天下没人敢招惹我,这就足够啦。这佛门、道门的纠纷,嘿嘿,我江鱼实力低微,实在是不敢卷进去。这一条旨意被颁发了下去,怕是两个老和尚恨死了我江鱼罢?”
李淳风微微一笑,拍了拍江鱼的肩膀笑道:“长安就是一个大水潭,你进来了,还想脱身不成?你不卷入我佛道争端,也已经卷进正邪之争啦。天欲宫、地煞殿,嘿嘿,却是我佛道两门联手和他们竞争哩,你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你莫非还想轻松过日子?佛道之争只是教义之争,打打杀杀的事情极少有,但是正邪之争嘛,你且说你在他们手下重伤了多少次了?”
袁天罡也拍了拍江鱼的肩膀,微笑道:“还有,你大哥李林甫和那些朝臣的争执,腥风血雨却是比什么都残忍得多,灭门倾家,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你早就进了这漩涡,只是前一阵子你一直在替陛下办那些隐秘的事情,没有接触罢了。以后随着你的官职越来越大,手上权力越来越多,你迟早真正卷进你大哥身边的是非中去,你又怎么脱身得了?”
两个老道看着满脸苦涩的江鱼,异口同声的笑道:“所以,你就一条道走到黑罢。好好养伤,等得伤好了,继续做我们的道门护,继续做你大哥的兄弟,继续做那花营的营头。道门也好,你大哥也罢,包括皇帝,都少不了你这小子哩。”李淳风更是补充了一句:“你放心罢,我们想要栽培你为我们在朝廷中最大的荫罩,日后你立的机会大把,你的官,是会越来越大的。”
袁天罡也笑嘻嘻的说道:“你更加要放心,你如今属下没有什么得力的人,咱们已经请示了师门长辈,一气仙宗旁支那一气剑宗会派出两个高手来帮你,却比你们花营的供奉要厉害得多,就是贫道,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哩。”
“嗯?剑宗的高手?谁啊?”江鱼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有一种极诡异的预感。
“嗯,叫做空空儿和精精儿的就是,他们以前在天下可是有大名气的。”李淳风一句话刚说出口,江鱼顿时翻起了白眼,嘴里含糊的说道:“他妈的,我就知道……”
春暖花开,春去夏来,几乎是一眨眼的夫,大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江鱼终于驱除了体内的佛门禅,身体彻底的恢复。大半年的时间,江鱼深居简出,甚至就连净街虎的那一党人,江鱼都强忍着自己要喝酒、赌钱、闹是非的瘾头,强忍着没有和他们见面。这大半年中,里里外外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江鱼就好像一名旁观者,静静的注视着长安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这些繁杂的事务中提炼出其中的精华,补益着自己的眼界和见识。不知不觉中,如今的江鱼身上已经带上了一种沧桑而成熟的气息。
杨洄和咸宜公主正式成亲了。从花营那里借出来的秘密档案中记载,咸宜公主很不屑的向杨洄坦白了自己拥有无数面首的事情,大受打击的杨洄差点没醉死,随后就一心投靠了寿王,似乎是想要借着寿王和武惠妃的力量抵挡咸宜公主的淫威。有两次,霸道的咸宜公主正在和那叫明机的和尚欢好的时候被杨洄撞破,咸宜公主居然喝令明机和尚将杨洄打得吐血而逃。这等皇家的粉色绯闻,也只能是在花营的秘密档案中,才有一点点隐晦的记载。
然后,就是张九龄升官了,以中书侍郎的身份参政事,正式拜相。对于这名曾经在身上放出无形气息吓得自己不敢还手的老头儿,江鱼的印象是很深很深的,不仅仅是锦湘院的那一次遭遇,更是如今李林甫的无奈――张九龄接替了张说的官职,也继承了张说的脾气,和李林甫针锋相对,斗得不亦乐乎,李林甫的党羽中很是有人吃了大亏。奈何张九龄深受李隆基重用,就连李林甫都一时半会没想到什么好子赶走他。
其次就是,按照张说临终前的遗言,张冰云嫁给了柴风。但是从花营密探的密报中可以看出,张冰云在柴家只是饱受虐待,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待遇。张说的几个儿子却也没从柴家得到半分的好处,反而是自己老父留下来的一点政治资本被柴家挖掘一空,那些老父的党羽,都跑去奉承柴家去了,反而是张家被丢开在了一边。等于是张说家已经被柴家吞并,柴家的权势却又大了一截。
大半年的夫,足以让江鱼这个在长安城抛头露面才不过几个月夫的年轻人暂时的被人遗忘。长安城每年都会有无数的年轻俊彦出现,每年都会有无数刚出现的俊彦静悄悄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官场沉浮,原本如此,江鱼甚至都已经被很多人怀疑他是否已经死了。除了花营几个交好的朋友还知道江鱼蛰居在李府,其他人真的以为他已经被高仙芝一拳打死了。
说到高仙芝,就不能不多提几句。他领着数千兵马,最远的时候居然在葱岭打了一个转儿,劳无数,被削走的三等官职,却又升了回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了安西都护府最为璀璨的将星。唯一能和他相比的,也许只有郭子仪。得了江鱼传授的全部望月宗门的郭子仪,境界提升的速度快得只能以恐怖来形容,竟然都快追上了江鱼的修为。他在河东一带很是和突厥人打了几仗漂漂亮亮的遭遇战,胜得干净利落,得到了李隆基极大的赏识和赏赐。
而最倒霉的,就是安禄山和史思明两兄弟。得了江鱼赠送的金饼,这两兄弟跑回去驻地,花天酒地了一段时间,也许是酒色淘虚了身体,两兄弟带着一队人马和突厥人征战了几次,屡战屡败,最后大败亏输折损了大批人马,被他义父张守圭亲自绑了,着人送来了京城,说是等秋后就要问斩。这两兄弟,若是没有人去帮帮手,怕是就要魂归地府。
披着一件宽大的鹤毛大氅――这是从袁天罡手上敲诈来的――江鱼静静的坐在李府后院的水池边,手里拎着一根拇指粗细的竹杆,将那池水中的几条鲤鱼逼得无处可逃。几条倒霉的鲤鱼,不管往那边逃窜,只要刚刚游出不到三尺,就会被江鱼一竹杆挑回原地,惊恐之下,这些鱼儿已经是陷入了颠狂状态,尾巴拍打得水面一阵儿水花乱溅。
“可怜啊可怜。”江鱼看着这几条鲤鱼,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在养伤的大半年时间内,江鱼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动的卷入了一个个的漩涡中,天欲宫,地煞殿,佛门,道家,乃至他和张冰云之间的感情,也是被动的卷入了李林甫、张说的党争而无疾而终。一直以来的被动,加上他这次真正差点让他死掉的重伤,让江鱼产生了一丝的明悟。
为甚我就要被人驱赶着卷入这些事情呢?为甚我江鱼不能主动的走进这些漩涡呢?
天欲宫的后台是‘乾达婆道’,地煞殿的后台是‘阿修罗宗’;天师道等道门宗派的后台是‘蓬莱三仙宗’,天机阁、天心宗等宗派的后台是‘一气仙宗’;大善智、大威势的后台是中原佛门,中原佛门的后台是婆娑莲寺,莲寺的后台就是天竺净土;张九龄的后台是门阀世家地主豪强,李林甫的后台是皇族李家、武惠妃甚至就是李隆基本人。看,江鱼知道所有人所有势力的底细,而没有一个人知道江鱼的底细。
认识江鱼的人,都知道江鱼是李林甫的兄弟,知道他跟着一名隐士学了高深的炼气心,知道他拥有真正的宗师实力,也许还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他是道门如今在朝廷中想要认真培养的俗世护或者护之一。而实际上呢?江鱼还是望月宗的传人,拥有的力量是他表现出来的十倍以上,他望月宗的门高深莫测,更拥有修道界最强大的杀伤力。要说扮猪吃老虎,江鱼就是其中的典型。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主动卷入这些浑水中去,非要让浑水来找他呢?脚踏魔门两道,拳打正教三宗,这是多么畅快的事情呢?因为自然之心的缘故,望月宗大部分的先辈都寄情于山水,飘然于世外,他们强大而可怕的杀伤力,只是偶尔才显示在人前。就是这样偶尔的展示,都让望月宗成为了修道界人人忌惮的门派。拥有这样的底蕴,江鱼为什么不做点成绩出来呢?
也许,望月宗最大的遗憾,就能在江鱼手上补全罢?修炼神通的门,修炼元神的,炼丹的秘,炼器的诀窍,各种各样望月宗曾经有过但是全部散失了的门,江鱼为什么不将这门都收敛齐全呢?这种事情,望月宗的前辈也有几个人做过,只是他们运气太差,没有成罢了!但是江鱼,也许就会成为中兴望月宗的臣!
千秋万代,望月一统!扬州境界虎升级为中原净街虎,中原净街虎,为什么不能升级为三界净街虎呢?只要有实力就可以。江鱼手下如今有了第一个强力打手――郭子仪。未来还可以培养出第二个强力打手――公孙氏。既然他运气这么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都能碰到两名适合修炼望月的人,为什么两个不能变成两百个?两千个?两万……两万也太夸张,但是两百个望月门人!一想到那箭如雨下,被射杀的修道者也好似下雨一样自天空落下的壮观场景,江鱼就忍不住一阵的心血澎湃啊。
耳边传来细微的响动,江鱼长吸一口气,脸上绽开了微笑:“两位前辈,又去城外使剑了么?”
江鱼身后那假山顶上两抹黑影一闪,两个看起来外形有如猿猴瘦小干枯身高不过六尺的中年人静静的蹲在了那块假山石上。他们身穿劲装,背后背着五尺长剑,当他们蹲下来的时候,剑鞘累赘的都戳到了地上,两人看起来很不习惯的将那剑鞘朝上面顶了顶。左边蹲着的那人点点头,声音很是细微的问道:“今天运气不好,只找到了两头大猫和它们玩了玩,前天还碰到了一头黑瞎子里,终南山里的猛兽,越来越少啦。”
江鱼在肚子里面骂娘,终南山的猛兽原本很多的,但是自从几个月前这两位剑仙一流的人物来到了长安,终南山内最强壮的猛兽都搬迁到数百里外的深山去了,谁愿意被他们二位整日里折腾呢?空空儿、精精儿,成名近百年的剑仙,体内一颗剑丸喷出,可以化为剑气杀人于十里之外,是道门中坚武力的代表性人物,比起所谓的三大宗师,他们要厉害太多了。
这两位刚刚下山,就奉蓬莱三仙宗和一气仙宗的当代宗主联合下发的道尊令,汇合包括了崂山、琅琊山、崆峒、终南等各处洞天福地属于道门的十八名绝顶高手,于长安城外百里外,将那和三大宗师应证武已经折腾了大半年的十几名佛门高僧打得一败涂地,狼狈奔逃数百里。空空儿、精精儿更是暗地里下手,以剑气打掉了数名有名高僧的小半修为,给这群和尚不大不小的吃了个闷亏。
如今他们到长安做江鱼的保镖兼打手,江鱼却一直在李府蛰居养伤,两人闲不住,整日里在城外山林出没,可也不知道吓坏了多少的飞禽走兽。若非他们不擅自杀生,这终南山的猛兽,早就断种了。
知道他们脾气古怪的江鱼,不理会空空儿的抱怨,只是微微笑道:“两位前辈回来得正好,晚辈正好有事要拜托两位前辈呢。自从上次被人打伤,我修养了大半年,如今伤势痊愈了,一身修为却是降了不少。这几日正想要选一个良辰吉日闭关修炼,争取有所突破哩,故而,还请两位替我做护才好。”
那蹲在假山上还手脚不住动弹的精精儿抓抓下巴,有点愁眉苦脸的叹道:“你要闭关?那,尽快出来罢?在山上给师叔祖守剑炉,已经闷死我啦。你要是一闭关就是三五年的,谁受得了啊?你可一定要快点出关才行。”
空空儿则是丢了一个药瓶给江鱼:“闭关?正好,这里有一瓶辟谷丹,一粒可保你七日不饥,你赶紧闭关了去罢。”
看着江鱼一溜烟的跑去了后花园地下的密室内,空空儿鼓掌乐道:“还找什么良辰吉日?当你娶大闺女不成?赶快恢复力,赶快恢复力,哈,看我剑劈那大善智、大威势的秃头!兄弟,记得那话怎么说的?”
精精儿一张嘴,一颗剑丸喷出三尺,化为一道白光在他身侧盘旋了几遭,笑道:“一见秃头,逢赌必输。啧啧,师兄,待会再去玩几把骰子?”
空空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江鱼闭关的那密室,愁道:“可是,咱们要给这小子护啊?”
精精儿手一指,那白光盘旋绕着那密室转了几圈,分出几丝白气射入了地下。他笑道:“得了,我在附近布上我的剑罡,若有人靠近,自然会被我知晓,这还怕什么?”拍了拍鼓囊囊的口袋,精精儿叹道:“这李林甫忒客气了些,给咱们这么多零用钱,不花白不花,不赌白不赌啊,以咱们师兄弟的身手,赌骰子还会输么?”
两人相视一笑,好似两只大猴子,轻盈无比的跳出了墙外,直朝着长安最大的赌坊行了过去。
深入地下达百丈的密室内,江鱼仔细的关上了三重厚达尺许的寒铁大门,又将袁天罡、李淳风帮自己布置的那一套防御阵以手诀启动。这一套‘上清三分阵’也是来自于一气仙宗,号称九天十地神鬼难入,乃是一气仙宗有名的高等阵。虽然袁天罡、李淳风道行不够,江鱼能够驱动的力也有限,但是起码这个阵能保证世俗间无人能侵入这个密室就是。
安排好了一切,先取出那一瓶辟谷丹,将一瓶数十粒丹药全部吞进肚子,江鱼笑吟吟的从褡裢里取出了自扬州秘宝库中得来的那一粒火蜈丹。看了看手头这颗晶莹剔透蕴含了极大能量的火蜈丹,江鱼弯了弯嘴唇,阴笑了几声,又将那两人高下的蚩尤腿骨扯了出来。沉重好似一座小山,通体漆黑发亮的蚩尤腿骨在江鱼手上释放出淡淡的寒气,有一种很深沉古老的气息自然而然的飘散出来。
“上古记载,蚩尤这厮吃百金代替饭食,钢筋铁骨、铜头金额,乃是天地间有数的凶神,他的这腿骨,果然比那庚金精英更强。这股天生的肃杀之气,对于我的肉躯,也有天大的好处呵。”江鱼乐滋滋的看着这条巨大的腿骨,拔出了自己随身的宝刀,一刀一刀的砍在了那骨头上,耗费了三个多时辰,终于将那五根脚趾头劈了下来。
将腿骨塞回褡裢,捧着五根重有近百斤的脚趾骨,江鱼的面色渐渐的变得严肃起来:“试试罢,石身巅峰加上火蜈丹和蚩尤骨,突破到铁身境界,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趁着这股力量,正好结成元神,我就算是身兼望月、蓬莱之长,比起师尊他老不死的,还要厉害啦!我望月一门,有多少代祖师没有修炼出元神了?可怜啊,一个个都是肉身破空而去,去了天庭,也是做打手的命哩。”
服下火蜈丹,以真火将那火蜈丹的力量引发,自身真火从嘴里喷出,开始炼化蚩尤骨。江鱼又从褡裢里掏出了一支袁天罡着人送来的‘龙血神胶’服下,开始了破天荒的同时运转望月宗锻体心和玄炼神心,前无古人,估计后面也没人傻到这样做的荒唐行径。
蚩尤骨化为一道黑气融入江鱼体内,开始转化他的性质。铁,坚硬而有锋芒,一旦修成铁身,不仅是自身的防御力,就是攻击力,也会提升级不少。更加难得的是,江鱼用来改换性质的宝物是‘蚩尤骨’,蚩尤骨自带的那股凌厉杀机,足以让江鱼的杀伤力比历代祖师更胜一筹。蚩尤原本就是杀戮杀伐的魔神,以他的骨肉做奠基锻体的根基,这股杀力可想而知。
龙血神胶,蓬莱岛从蛟龙精血中提炼的极品药剂,效只有一件――帮助刚开始修炼元神之人凝练心神,使得炼就的元神比平常修道者更加强大和坚韧。普通修道者刚刚练出的元神,也许一阵罡风就能吹得他们魂飞魄散;但是将龙神胶在元神生成时融入元神内,却是普通的雷霆咒,都对这元神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高低之别可见一斑。
也只有蓬莱三仙宗的精英弟子,才能享受这种优待。如今蓬莱岛圈养的蛟龙也不过两三条,哪里有这么多的精血提炼这等奢侈的药物?虽然天下修道者都知道龙血神胶的珍贵,但有几个人见过?
‘嘎嘎’巨响,江鱼身上骨骼瞬间迸裂粉碎,随后火蜈丹巨大的力量从他体内升起,将那蚩尤骨的气息连同那骨骼粉末熔炼在一起,开始生成新的骨骼。江鱼内视,新产生的骨骼是漆黑发亮的,隐隐有锋利的锋芒产生,好似利刃一样。他的肌肉也开始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崩溃重组,每一根肌肉纤维都黑得发亮,好似那品质上佳的钢丝。
与此同时,火蜈丹多余的药力冲上了江鱼的紫府之中,开始温养他已经修炼有成的一缕元神。龙血神胶化为一缕火红色的雾气,和那元神融为一体,渐渐的,江鱼的元神化为一团实质,好似一团儿血肉一样翻滚起来,渐渐的在那火蜈丹高温药力的冲洗下,化为一个面目模糊的小孩儿形象。看那小孩儿瘦瘦高高盘膝而坐的样子,可不是一个具体而微的江鱼么?
元神初成,道神通自然随之而来。江鱼只修炼玄的炼神之,锻体的门还是来自于望月秘。望月门何等强悍,只是铁身的境界,就能比美玄近乎大成的水准。渐渐的,江鱼心中流淌过玄那些高深奥秘的心诀,他的身体开始好似水波一样的流动起来。
一时间,江鱼在那密室中,时而化为一头猛虎,时而化为一头黑熊,时而化为一块山石,时而化为一根巨木……玄的变化之道,已经被他参悟得七七八八。体内急剧增强的望月玄罡在自身元神的驱动下射出体外,居然也能施展出一些威力不大的道。毕竟是望月玄罡而不是道门真元,想要施展正宗的道门妙,江鱼是一辈子没有希望啦,但是冒充一下道门传人,还是很有点可行性的。
细微的响声中,江鱼身上皮肤大片大片的炸开,原本黄褐色好似山岩一样的皮肤褪去,露出新生成光滑细嫩略微带着点黑铁色泽的新皮。一股极凌厉霸道的气息自江鱼身上传来,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一柄刚刚锻造出炉的铁刀,威猛无匹。强大的火蜈丹药力在江鱼体内翻滚,他体内的罡气强度也不断暴涨,渐渐的,水银一般的罡气流中出现了一丝丝漆黑的气劲,好似激射的利刀一样,在江鱼同样发黑的经脉内急速运转起来。
猛的睁开眼睛,江鱼轻轻的自地上站起,他的握了握拳头,拳头清晰的感觉到了拳心中空气被急速收拢的手指压缩时所产生的高强度压力。他猛的挥动了一下手臂,巨大的力量让江鱼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好似一柄重锤回荡,重重的轰在了他自己的脸上。如此大的力量,打得江鱼脑袋朝着后面一扬,急退后了几步,重重的砸在了密室的墙壁上。
‘轰’,整个密室都颤抖了几下,墙壁上的防御阵被恐怖的力量震成粉碎,江鱼自己都感觉到无比惊恐的看着那深深的陷进去的墙壁,刚才自己随意的一拳,到底有多大的力量?暴涨的力量,让江鱼自己都无控制!
但是,毫无疑问的就是,达到了铁身中级修为的江鱼,实力上产生了一个飞跃。这等突然拥有的巨大力量,给江鱼带来的是巨大的自信和勇气。
手指轻轻一弹,纯粹以压缩空气产生的指风震开了重达千斤的铁门,江鱼着上半身,缓缓的行出了密室。
空空儿、精精儿不在密室外,江鱼能感受到四周传来的他们特有的剑气气息。
“我,闭关了多久呢?师门记载,石身突破铁身,最长的一位祖师耗费了三年光阴,最短的那位祖师……”
江鱼突然愣住了。他进入密室的时候,外面正是阳光暴烈的酷夏。而眼前却是一片桃红柳绿莺歌飞舞,他这一次闭关,最少也耗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那一瓶辟谷丹的药力早就消耗干净,江鱼肚子里已经饿得‘轰轰’的叫起来,同样被蚩尤骨改造过的胃剧烈的摩擦着,发出了让不知端倪的人只会感到恐怖的金铁撞击声。
正在发呆呢,李府的一名管家突然走进了后院,一眼看到了江鱼,急忙惊喜的叫嚷起来:“二爷,您出关啦?您快去见皇上罢,一个月前,皇上就派人不断的来这里看顾你,说是有事情要找人去办哩。老奴听说,您在花营的那一干属下,被人杀了一大半呢。”
啊?
江鱼心头一震,一步迈出去准备抓住那管家问一个详细,可是他还是没有控制好暴涨的力量,本只想跳出十几丈的他,一步居然冲出去近百丈远,一头撞碎了李家的后院墙壁,一头栽进了外面的大街上。砖石飞溅中,江鱼呆呆的带着满身的泥灰看着大街上怔怔呆呆的行人,突然间无数行人同时尖叫一声‘怪物’,丢妻弃子狼狈逃窜,看得江鱼一阵恼火。
第三十七章 狂魔(10717字)5.9
第三十七章狂魔
长安兴庆宫长春阁。阁外花园鲜花怒放,和风吹拂,远远的有宫女打闹嬉戏的笑声传来,无比的和谐舒适。阁内却是阴森肃静,气息压抑,李隆基高据其上,一干大臣左右分立,个个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只有江鱼若无其事的站在属于武将的那一班列的最末端,游目四顾,打量着如今朝廷中权势最为庞大的一干人等。就在他的斜对面,李林甫一脸笑容很是和煦的站在那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他身边的几位朝臣却是谨慎的隔开了和他身体的距离,别的文官之间相距只有半尺,可是李林甫身边离他最近的那位王鉷大夫,离他也有足足尺半的距离。至于张九龄么,如今正拈须朝着江鱼冷笑呢。
一声细微的咳嗽,李隆基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次的事情,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主意么?”
张九龄抬起头来,拱手道:“陛下,这噬血狂魔非人力所能抵挡,实在怪不得诸卫将领以及各地官府下属的差役。对付这种武林中的狂徒,只有派出本朝的精锐围歼之,才是正道啊。”张九龄看了一眼站在武将序列中的李天霸,沉声道:“李将军,你担任花营将军一职,位高权重,手上掌握了本朝大半的高端武力,不知你对如今的情形可有什么看?你花营的人,可有什么收获?”
李天霸脸色阴沉得厉害,他冷不冷热不热的哼道:“张相莫非以为我花营是吃白饭的不成?我花营这三个月来已经折损了数百属下,精锐伤损大半,你还要怎的?”他不理会张九龄,而是侧过身体对江鱼说道:“江鱼,你这次正好伤愈复出,刚刚碰上这次的麻烦。说来也是可气,突厥王庭下令诛杀一群在他们草原上做乱的马贼,结果将他们赶来了我们中原,一路烧杀抢掠,害死不少百姓。我花营这一阵子却是重任在身,只能抽调数百好手配合各地府兵和差役围捕他等,却被斩杀了大半。”
“马贼有这么厉害么?”江鱼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天霸:“若是突厥的马贼都有这样的实力,把他们驱赶来中原的突厥王庭,早就可以南下长江饮马啦。二将军,我属下的那帮兄弟据说折损了大半,不会就是被一帮马贼给干掉了罢?”江鱼实在是有点不可置信,突厥人武力普遍强于中原人,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但是要说一群突厥的马贼就能杀死数百花营的精锐,实在是荒唐。
进宫前,江鱼已经去花营衙门转了一圈,得到了伤损的具体数字:江鱼直属的二百簪花郎因为他受伤蛰居的关系,这一年多时间来都没被派出长安,一直在长安做一些处理文案的工作,故而这次是全体被拉了出去,也是损失最大的,十个班头挂掉了六个,二百簪花郎只有十三名伤员幸免。而其他各营的好手凑齐的三百五十名簪花郎,更是折损了八成,这等损失,是花营建立以来极其罕见的。
李隆基冷笑一声,眯着眼睛说道:“最近剑南一带吐蕃大军蠢蠢欲动,花营明营、秘营的供奉以及诸位营头大半都被大将军带去了,剩下的小半绝顶高手,也因为东北高句丽动乱,去刺探消息去了。京城中留下的几名供奉,却又必须坐镇长安,故而这次五百五十名簪花郎,其中只有十几位一流好手,却被那群马贼打了个落花流水。”
越说越是恼怒的李隆基随手将桌案上的玉狮子镇纸摔得稀烂,他大吼道:“我大唐朝在突厥王庭面前最后一点面子都被抹掉啦。区区百五十名马贼,在我大唐转战千里,数千府兵围追堵截居然拿他们没有一点儿办,反而被他们时时突袭,折损了近千人。诸位卿家,这算什么?”李隆基气得眼珠子都发红了:“三个月!自从这一群马贼进入中原,足足有三个月时间,居然连他们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李天霸牙齿咬得‘嘎崩’作响,他走出班列大声叫道:“陛下,由臣领一支精兵去和他们周旋罢。这些突厥贼子中好手虽然有几个,却也禁不起臣两锤,他们无非是仗着马快,四处流窜罢了。由臣出手,自当是手到擒来。”
李隆基眉头一皱,低声喝道:“不成,你怎能随意出京?大将军已经离开洛阳去剑南了,若是你再离开长安,花营的事务谁来处置?莫非要朕亲自提掌花营大小杂事不成?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花营秘营的那些秘谍,只有你和大将军才知道所有的联系方式,怎能随意离开?”一边呵斥李天霸,李隆基一边将目光转向了江鱼。
看得这等情形,江鱼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上前几步,大声道:“陛下,二将军不能轻动,不如让臣出手罢。养了一年多的伤,臣的骨头也都生锈啦,再不活动一下筋骨,怕是这一身本领也就荒废了。”江鱼心里也有点激动,正是瞌睡的时候,突厥马贼送来一个大大软软的枕头啊。自己刚复出呢,若是能将这群穷凶极恶的马贼斩于刀下,自然又是一份大劳。
张九龄立刻出班奏道:“陛下,江大人一身武确实了得,昔日在长安城欺凌弱女,吓得十几名高手不敢靠近,不愧是有宗师的风范。只是此番擒贼,事关我大唐的颜面,正如江大人自己所言,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征战过,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臣以为,这马贼,怕是突厥王庭故意赶来我中原,落我朝脸面的。故而一定要挑选精兵强将一战而成全,这才能威慑四方异族啊。”
张九龄口若悬河的款款奏道:“我大唐承平已久,但如今北方突厥、回鹘日有不轨之心,西南吐蕃时时侵边骚扰,高句丽、南诏等国对我朝敬畏之心也是大不如初,若是由得这干马贼再在我大唐境内肆意流窜而我朝不能以雷霆之势将其降服,怕是天下震动,四方异族,立起不臣之心啊。”张九龄比比划划的说道:“故而,当从各地挑选那精兵强将,以数百人马,或擒或杀,将这一干马贼轻松折服,才能显我大唐的声威。”
看这话说得,江鱼的心里是一阵的恼怒啊,这不是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不是精兵不是强将么?损人也不能这么损罢?自己也无非在锦湘院和公孙氏有了一点点的小是非,你张九龄能记这么久啊?江鱼气煞,立刻反唇相讥道:“张相公这样说,岂不是说我皇日益昏庸,以致于国力大弱,引得四方异族蠢蠢而动么?”
看这话说得,江鱼这话就是诛心之言,吓得张九龄急忙叫道:“臣岂有这等想?江中游,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本相怎会说陛下昏庸?”
白眼一翻,江鱼作出那我就是一无赖你能怎么样的臭德行,吊儿郎当的说道:“那你怎说那些异族的‘敬畏之心也是大不如初’?这话岂不是就是说我朝陛下德行有亏,才引来四方异族的窥觑么?这一年多时间,本大人也读了一点书,所谓圣天子在位,四方慑服,群起而朝。如今我大唐受万国朝奉,正是国力坚强之时,岂有张相公所说的那等荒唐?”
张九龄刚想要反驳,‘砰’的一声,李隆基已经一掌拍在了那桌案上,就看他不耐烦的大声吼道:“都给朕闭嘴!张相,你于那军战之事不通,却也不要理会这些事情。江鱼,朕就命你挑选一批精兵,前往河西一带围杀那一干胆大妄为的马贼!给朕下手狠一点,否则还以为大唐就连这区区马贼都无收服,岂不是笑话?”
江鱼急忙谢道:“臣遵旨,臣一定精挑细选精兵强将,必定将那马贼献于陛下桌前。”
满意的点点头,李隆基突然看着满脸郁闷的张九龄问道:“不知张相刚才想要保举哪位将军去对付这干马贼啊?朕可说好了,这马贼流寇,可不值得我大唐大动干戈,若是调集数万大军去围剿,石头都被打成齑粉,他们岂能幸免?却也不免被外人笑话了。”
悻悻然的看了江鱼一眼,张九龄冷笑道:“臣想要保举的,乃是如今安西都护府的高仙芝高将军。就在四个月前,他以一千精兵力破葱岭小国大军七千,斩首三千余。高仙芝麾下兵马,转战如风,不动如山,也只有他,才能跟上这群马贼罢?”张九龄冷冷的看了江鱼一眼,好似气不过江鱼一样,不由自主的补充了一句:“某些败军之将,怎比得高将军这样的常胜将军?”
江鱼气得直咬牙齿,他冷冷的横了张九龄一眼。李林甫也是淡淡的扫了张九龄一眼,脸上露出了极其怪异的微笑,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李天霸却是猛的跳了出来,指着张九龄喝道:“老瘟生,你说什么?老子属下的人,怎会比不过那小儿高仙芝?当年若不是高仙芝下手偷袭,又有两个老不死的秃驴在一旁作怪,江鱼怎会被打成重伤,到了今日才伤势痊愈哩?”
李天霸越说越是愤怒,这一年多时间来,手下少了一个江鱼,却好似少了一条膀臂一样。他花营明营原本就只有八大营头,八个营头去天下各地公干,衙门里往往是空虚得狠,李天霸每件事都要自己亲自打理,好不辛苦?自从多了一个江鱼,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都能让江鱼去办理,他李天霸还能美其名曰‘锻炼年轻人’,江鱼进了花营的那大半年时光,他李天霸好不轻松,好不快活?而江鱼却也争气,几件事情办得虽然不能说完美,却也是脱脱当当没有留下太多的后遗症,不由得不让李天霸欣赏并且看重于他。今日听得张九龄故意拿江鱼被高仙芝打伤的事情说事,他怎能不生气呢?武夫本色发作,他指着张九龄就咆哮起来啦。
张九龄却是脖子极硬的,他挺着脖子猛的朝着李天霸冲了上去:“这江鱼品性败坏,只知道借着武力欺辱弱女子,本相就是看他不顺眼,你李天霸想怎么的?你敢打我试试?”一边叫嚷着,张九龄一边瞪大了眼睛,一拳朝着李天霸砸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张九龄是第一个动手的啊?李天霸也没反应过来,封面一拳就被打了个正着,抱着眼眶就朝后退后了几大步。张九龄还在不依不饶的叫道:“老夫一腔正气,只知道为国为君分忧,岂能怕了你这等卤莽匹夫?你有本事,你打本相一拳试试?”张九龄一边叫嚣,一边朝着李天霸拳打脚踢。江鱼在后面一看,那是蠢蠢欲动啊,这老头儿都叫人去打他了,自己轻轻的给他一拳,应该不会打死他罢?
还没作出决定是否要狠狠一拳给张九龄来个纪念呢,‘哗啦’一声,李隆基连自己的茶杯都砸了下来,他指着张九龄、李天霸怒吼道:“都给朕住手!啊?象什么样子?当朝丞相,花营将军,就敢在朕的面前斗殴啦?李天霸,你那一拳敢打下去试试?”正高高举起拳头的李天霸愣了愣,朝着张九龄狠狠瞪了一眼,嘀咕着问候了几句,极其不情愿的退了回去。李隆基又喝道:“张九龄,你也给朕住手!在场这么多人,你能打得过几个啊?不要说这般儿武将,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去和同样是文官的李林甫啊、王鉷啊他们打打?”
张九龄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捂住眼眶的李天霸,自觉已经大获全胜,顿时朝着李隆基拱拱手,趾高气扬的回去了班列里,歪着眼睛扫了一眼李林甫、王鉷等年轻的臣子,高声道:“老夫品性高洁,不和他们计较。”李林甫一听,乐了,和江鱼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估计张九龄不知道李林甫当官前,也是街头一地痞,打闷棍也是行家啊。
朝着双方大骂了几句,好好的散发了一下自己身上君王的威风,李隆基喝道:“不要吵,江鱼,你从花营挑选人手,一定要将那群马贼斩杀,不能让朕在突厥那群蛮夷面前丢脸。张相,你既然保举高仙芝,那,就着高仙芝领一支人马,却也办这差使罢。”李隆基端坐在宝座上,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朕却是要看看,到底谁的才学更高一点,朕,自当重用才是。”
江鱼微微一笑,李天霸、张九龄却是相互瞪了一眼,同时重重的哼了一声。李隆基却又喝道:“江鱼,给你最多两个月的夫,把那群马贼给朕揉碎喽,否则你就不要回来见朕啦。回来后,你继续管你原来负责的那一块差事,一年多的时间,那些人也在各地出没了几次,却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朕心,很是不安啊。”
江鱼应诺了一声,看到李隆基示意再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当下退出了长春阁去。李天霸也大咧咧的朝着李隆基唱了一个肥喏,追着江鱼就跑了出来,一边追,他一边叫道:“江鱼,你给本将军站住,这次的事情大有蹊跷,咱就扣下了其中的情报不给张九龄那老货说,让高仙芝那娃娃吃苦去吧!嘿,你跟本将军来,这里面的古怪,可都在咱们花营的秘折里面哩。”
回到了花营,从李天霸手中得到了花营自己情报渠道中打探来的绝对机密,这才让江鱼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一支百五十多人的马贼,在突厥却也不是没有名气的人物。这干马贼的头目,在突厥是大大有名的‘狼魔’扎古浑,突厥百姓传说,这位凶残阴狠到了极点的狼魔,乃是草原上的狼群养大的,自然是一点儿人性都欠缺的。他的老师,却是在突厥凶神恶煞般的存在,那名号都能止住小儿夜啼的‘狂魔’古勒。这古勒可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在突厥的地位,就和苏道远等人在中原的地位一样,甚至更加崇高一点。他不是突厥王庭的人,却能凭着一身霸道无敌的武随意喝令一些部族,行事又是狠辣无比,实在是让突厥人恨到骨子里的人物。
‘狼魔’扎古浑仗着古勒的威名,一向在突厥境内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就连突厥的一些大贵族的妻女,都有被他掳掠去强行淫辱的。偏偏因为古勒的干系,扎古浑做尽了各种为非作歹的勾当,却一直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他麾下的数百马贼,更是受到古勒的点拨传授,一身武修为极其不弱,更是凶狠野蛮到了极点,普通两三千人的军队,往往被他们几次突击就打成粉碎。
只是数月前,突厥王庭突然册封了一名不知道来历的国师,这国师出手,将‘狂魔’古勒打得吐血飞遁,随后一干突厥高手围攻扎古浑,将这只马贼斩杀大半,只有百五十人在扎古浑的率领下,千里迢迢的从突厥草原逃到了中原。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伙马贼罢了,但是当代突厥可汗却阴不阴阳不阳的写了一封书信给李隆基,大意就是说这干马贼穷凶极恶不是好对付的,若是大唐无应付他们,突厥不介意出借一批高手,‘帮’大唐斩杀这群凶狠的贼人。李隆基看了那封书信,气得命人将那突厥使节割了耳朵驱逐了回去,立刻调动兵马,围追堵截不斩杀扎古浑誓不罢休。
随后,就是江鱼知道的这些事情了,扎古浑仗着一干人的坐骑比唐军的战马优异的优势,打打逃逃,一路转战千里,三个月的时间,在河西一带捅了无数的是非出来。最终李隆基按捺不住,从长安花营压榨出了一批人手前去对付这干人,却被扎古浑个个突破,在河西一片山林中杀得大败亏输,最终就只有十几个人逃了回来,李隆基能不恼怒么?
李天霸得意洋洋的将一卷羊皮塞进了江鱼的手里,吹嘘道:“张九龄那老匹夫想要落我们花营的面子,这次,且看他保举的高仙芝吃苦头罢!这卷羊皮上面,记载了扎古浑一群人的全部情报,从他们武的境界、兵器的特征、战马的素质一直到他们最近活动的区域,都清清楚楚的在上面啦,这可是我私自调动大哥属下的那些花营密探,损失了七名顶尖探子才探出来的消息。”
阴笑了几声,李天霸关上了他办公密室的石门,压低了声音低声嘀咕道:“可靠的消息,那被重伤的‘狂魔’古勒就在扎古浑的队伍里。也就是扎古浑他们被逼急啦,不得不带着古勒来中原避难哩。嘿嘿,来中原避难,他奶奶的,出来容易,想要出去可就难啦。”李天霸诡谲的笑了几声,拍了拍江鱼的肩膀道:“打头阵的事情就交给高仙芝罢,你只要活捉了古勒,陛下在突厥人那边的面子,就很足够啦。”
点点头,江鱼也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以古勒在突厥的威名来说,若是他真是苏道远那种层次的高手,那么‘明王怒’大成的高仙芝,怕是也不过能打个平手。就算古勒受了重伤,但是从高仙芝手下逃走还是不成问题,而高仙芝带领去的士卒么,可就要吃大苦头啦。等得他们两败俱伤,江鱼就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一举将那古勒擒获,岂不是快活?
但是看了羊皮卷上的情报后,江鱼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古勒被谁打伤?突厥怎么突然会冒出这样的高手来?若古勒真是苏道远他们那样宗师级的人物,能够将他打成重伤的,嘿嘿……”江鱼没把话说完,能够轻易将苏道远这种层次的人打成重伤,只有是凝练出金丹,并且一定是金丹中期以上的高人。而金丹中期的高人若是用飞剑宝对付古勒,古勒也没可能逃走。也就是说,打伤古勒的人,应该是金丹期以上的人,却没有飞剑宝随身,只能用纯粹的武力打伤他。
想通了这一点,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除了地煞殿的那群莽货,谁有这么厉害?天下武林中,也只有地煞殿这群背后有‘阿修罗宗’做靠山的人,才能冒出一个可以轻松击败宗师的人物啊。需知道,真正宗师级的人物相互欧斗,就算打上十天十夜,也不可能有人重伤。江鱼自己经历过这种境界,并且和这种层次的人交过手,自然明白其中的玄妙。
李天霸却是不知道江鱼心中的疑虑,他摇摇头说道:“这却不知道,只是突厥占据的土地也是极其广袤的,草原上奇人隐士也不在少数,冒出几个高手,却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情。只是,这古勒,你能生擒是最好了,因为有可靠的情报说,古勒纵容扎古浑横行突厥十几年,抢来的珠宝金银,可以买下十座长安城。陛下的意思,也是说,能拷问出这宝藏的所在,那就最好啦。”
“呃,陛下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去打劫一群马贼?”江鱼惊愕的看着李天霸。
“嘿嘿,可不就是这样么?这消息也不要告诉高仙芝,如果他一不小心杀了古勒,嘿嘿,就让他去享受陛下的怨气罢。”李天霸很是阴森的笑了几声:“能买下十座长安城的宝藏,说实话,由不得陛下不动心啊。你可知道,如今长安城一天的赋税是多少?”
江鱼摇摇头,这种天文数字一般的问题,他是从来不考虑的。他沉吟了片刻,自觉以他如今的力量,就算是地煞殿的后台靠山冒出来几个人,也有一定的把握应付了,这才点头道:“那好,我也不要太多的人手,给我从左右武卫中抽三百精锐的骑兵,多多携带一点强弓硬弩,再把那三十几个最先学习我传授的那些门的簪花郎给我,也就够了。”
李天霸惊讶的看着江鱼:“这么点人,你就够了么?”
江鱼自信的笑了笑:“兵栽精不在多,若是二将军你不放心,你就把左右武卫、左右千牛卫、左右羽林卫全部借调给我如何?数万大军轰轰烈烈的压过去,就算是三十个宗师,也被踏成肉浆了。”
李天霸恼怒,抓起江鱼的肩膀,就将他丢了出去:“滚罢,左右武卫、左右千牛卫、左右羽林卫!你当老子是兵部尚书还是干脆老子是皇上啊?赶快滚去抓贼罢!陛下对这事情看得很重,可不能在突厥人面前出了我们大唐的丑,若是你再失败,怕是老子的官帽子都不稳当啦。”摇摇头,李天霸看着江鱼很诚挚的说道:“一路小心,我会交待大哥属下的秘营密探,一路将最新的情报送给你的。唔,小鱼儿,你回来了就好,说真的,风笑笑他们在外面累得好似牛马一样,多你一个营头,也多能分担点事情了。”
嘴唇的抿了起来,江鱼拱手道:“将军放心,江鱼也是花营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做。等我擒了这群胆大妄为的马贼回来,就去吐蕃支援风兄弟他们去。”一番话说得李天霸感动不已,正要再说几句勉力江鱼的词句,江鱼突然嬉皮笑脸的看着李天霸笑道:“只是,将军啊,上次我被高仙芝打成重伤,有没有抚恤金啊?这笔钱,我可惦记了一年多啦。”
李天霸勃然大怒,猛的冲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随后拎着两柄锤子冲了出来。他将两柄重有八百斤的紫金八棱锤一晃,吼道:“老子这锤子用紫金打造,价值连城,他奶奶的送给你做抚恤金怎样?你他妈的被高仙芝打伤,在安西都护府的那群混帐面前落了老子花营的面子,这一年多时间老子在兵部的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你还好意思要抚恤金?”‘呼’,一柄金锤朝着江鱼当头砸下,江鱼惊骇得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跑出了花营,江鱼正在思量这次去抓这群突厥的马贼还需要什么人帮手。空空儿、精精儿两大打手那是一定要带上的,随便他们哪一位出手,对付高仙芝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不要说一个重伤的‘狂魔’古勒了。有两位积年的剑仙在身边,就算地煞殿中人大批出现,也有足够强的力量自保,毕竟地煞殿的人并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修道者,他们也就在门槛上晃悠。
自己属下仅剩的四个班头也是要带上的,风青青、鬼影子江风、火灵官郑焱、三分剑杜一,嘿,还真是运气,自己唯一熟悉的四个班头都活了下来,剩下的六个都是平日里被自己指使去外面公办的,却是没多少感情,如今折损了,说实话江鱼还真没什么太伤心的。有了以上这六个人,加上三十几个修练了望月宗收敛气息、追踪访迹门的簪花郎,不管在什么地貌,都能有效的对那百五十名马贼进行杀伤。
三百名左右武卫的精兵,说实话江鱼并不想要这些兵马,只是,他不想显得自己太特殊太能干,故而还是多带点人马和弓箭就是。这一批人,江鱼是不准备用上的。但是既然带他们出发了,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只是,江鱼可不认识可以带领正规军队的将领,这三百人如何打理,还是一个让江鱼头疼的问题。他对于行军打仗,可是一窍不通啊,正规军马,总不能学他一样随意的翻山越岭罢?
原本有个郭子仪可以考虑考虑,但是如今他正在边境上公干呢,据说这一年多时间来他已经升为了将军,却是不枉江鱼将望月宗的传授给他。只是如今远水解不得近渴,郭子仪可在几千里之外,哪里能这么快的及时赶到?而且让郭子仪率领区区三百兵马,太大材小用了。在江鱼看来,郭子仪如今的本领,率领百万大军才对得起他已经修练到石身中期的强大修为哩。
“唉,麾下无人呀!去找大哥借调几个人手?算了,吉温他们几个酷吏,借他们去给人上刑还差不多,他奶奶的给我去统兵?”一想到三百名左右武卫的精兵在吉温等人的操练下变成血腥的屠夫,江鱼就不由得不寒而栗啊。真要这样了,李隆基会亲手扒了江鱼的皮!
低着头正往李府行去,江鱼心中还在犯愁呢,他眼前一黑,几条身穿皮甲浑身漆黑面无表情的昆仑奴又把江鱼给拦了下来。江鱼不由得一愣,在长安城这么久了,这还是他第二次见到昆仑奴哩,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两三年前的一些事情。那时候,不也是有一人着两个昆仑奴拦下了自己,却最终没有从自己身上得到一点儿的好处么?
抬头朝前望去,一辆装饰得极其华贵的马车静静的停在江鱼前面,咸宜公主那明显成熟了不少的娇艳面孔正从车窗中探出来,一支洁白细嫩的小手,正朝着江鱼招啊招的。
分开几名昆仑奴,江鱼走近了马车,朝着咸宜公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点头道:“真巧啊。”
咸宜公主‘嘻嘻’一笑,娇滴滴的说道:“这可不是凑巧,这叫有缘分。”
江鱼吓了一大跳,急忙摆手道:“公主说笑了,我江鱼一个小小的伯爵,可不敢和公主您有缘分的。哎呀,明机大师,你面色真不错哈?”
满脸红光,显得神气饱满,一身修为比江鱼第一次见他时增长了极多的明机和尚腰间挂着戒刀,微笑着朝着江鱼点点头,语气圆润好似珍珠的说道:“南无阿弥陀佛,江施主可是大好了。贫僧给人捎一句话儿,既然江施主您已经……”
咸宜公主不耐烦的打断了明机的话:“闭嘴,哪里这么多废话?不就是那两个老和尚要见江鱼说什么分说一下误会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真要解释误会,这一年多时间,两个老和尚怎么不去李林甫李大人家去?”狠狠的瞪了满脸无奈的明机一眼,咸宜公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朝着江鱼招手道:“江大人,不要理会他们这群没事找事的和尚,我来和你谈正经事哩……诶,怎么不上车来坐坐?”
咸宜公主笑得好似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缕幽幽的清香从她袖子里喷出,那温暖幽邃的香气,让人闻之欲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奇花异草配成的。江鱼尴尬的笑了笑,退后了一步摇头道:“公主殿下,君臣有别,江鱼还是在外面说话的好。”如今的江鱼可不是刚进长安城的雏儿,一年多的修养,让他长进了极多,怎会轻易的踏进这种粉红陷阱?
叹息一声,咸宜公主皱眉低声喝道:“好你一个江鱼,本宫请你,你还给本宫扭扭捏捏的?你这么高大一条汉子,又有一身的武,害怕我吃了你不成?算啦算啦,你们这群男人,都是一群没种的货色,还不如明机他一个和尚哩。”亲昵的朝着明机笑了笑,明机连忙点头哈腰的谄媚的露出了笑容,咸宜公主这才手一挥,说道:“江鱼,你如今可大好啦,我那王兄李瑁说,以前一直想要和江鱼你亲近亲近,可是你一直在帮父皇办事,满天下乱窜,能抓住你的机会都不多。等你好容易安闲下来啦,有时被人打得好似死狗一样缩在家里,我王兄也不好意思打扰你。”
水汪汪的眼睛朝着江鱼扫了一眼,咸宜公主狠狠的盯了一下江鱼修练成铁身而变得略微有点发黑显得格外健康的皮肤,以及皮肤下那钢丝一样暴起的肌肉,不自然的吞了一口口水,这才继续道:“这次有人拍王兄的马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丈许长的鲜藕、碗口大的鲜桃、拳头大的枣子,还有一些大得没天理的野猪、野羊、鲈鱼之类的。王兄准备了一桌‘百奇宴’,今儿夜里,就在寿王府,你可不要不去。”
细嫩的小手捏成粉拳,咸宜公主猛的从车窗里探出手来,轻轻的打了江鱼一拳,嘻笑道:“好结实的身板,你这一年多养伤,却是养得格外精壮了,嘻嘻,腰围比本宫上次见你的时候还要壮了一大圈哩。记得,今晚,若是你不去,可不要怪本宫去李林甫家里把你拎出来。”
寻思了一阵李林甫和寿王李瑁的关系,江鱼点点头也就应诺了。咸宜公主笑了笑,咬着嘴唇对江鱼道:“好罢,话给你带到了,你也应诺了,今晚上你若是不来,有你好看的。唉,江大人却是有能耐有本事的,父皇什么事情都派你去干,哪像我家的那个杨洄,简直一个窝囊废。”咸宜公主娇滴滴叹息了一声:“江大人,江鱼儿,若是本宫嫁给你,可不是好?”
江鱼吓了一大跳,急忙退后了几步惊呼道:“公主怎能这样说?嘿,咱家可还有事,要去挑选帮陛下办事的人手,可就先告辞啦。”说完,江鱼吓得飞逃,后面传来了咸宜公主那张狂而娇嫩的笑声。江鱼一边跑,一边惊诧道:“古怪,古怪,这公主上次见她却还正常,怎这次变成了这样?好似一辈子没见过男人,要把老子一口吞下去一样。哎呀,若是她真的要对我鱼爷做点什么?我是半推半就,还是顺水推舟,或者我应该奋力反击呢?虽然嫁人了,怎么说也是公主啊。”
脑袋里一通的胡思乱想,江鱼已经跑回了李林甫家中。刚到大厅里,江鱼就看到李林甫高坐正中大椅上,安禄山、史思明两兄弟正无比恭敬的坐在两侧,正在那里马屁如潮的恭维李林甫哩。
一看到安禄山和史思明,江鱼脑袋里面灵光一闪,突然抚掌大笑道:“大哥,这两位来得正好,我手下那三百骑兵,可有人统领了。两位将军如今在哪里高就啊?可否给我江鱼帮个小忙哩?”
安禄山一回头看到江鱼,急忙站起来笑道:“哎呀呀呀,是江兄弟江大人回来了?啧啧,一年多不见,江兄弟这气色可是不得了呀,眼看你眉头红光阵阵,就是要升官发财的。嘿,自家兄弟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尽管说就是啦!上次若不是李大人帮忙,我和二弟都被斩首啦,哪里还有如今的快活?嘿嘿,李大人,您说是不是?”
李林甫抿着嘴一笑,点点头没吭声,眼睛里满是看热闹的笑意。江鱼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安禄山一掌,笑道:“他奶奶的,还是安将军您干脆啊。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那扎古浑带着一百多人就敢来我中原肆虐,咱家奉命带三百军丁去围剿他一干马贼哩!”
“啊?去抓‘狂魔’古勒的徒弟扎古浑?”一直在和突厥人打交道的安禄山面色一变,整个脸一下子就变成了惨绿色。旁边史思明吭吭两声,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差点就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第三十八章 拳打,脚踢(今天母亲节)5.10
第三十八章拳打,脚踢
夜幕深沉,朱雀街上,江鱼骑着马儿,后面跟着如丧考妣的安禄山、史思明难兄难弟两个,一路低声喝叫着朝李瑁的王府行去。江鱼很不耐烦的回头低喝一声:“亏二位也是堂堂领军的将军,刑场都上过一次啦,上沙场还怕什么?嘿,若不是我大哥着人保住了你们的性命,又要重重的提拔你二位,你们有今日的造化么?就是为了我大哥的救命之恩、赏识之情、提拔之谊,你们也该帮我一次啊!”
安禄山整个大团脸好似一张灰饼子,他在马背上微微的哆嗦着,差点没哭出来:“我的江大人,我的江大爷哩,你以为那狂魔古勒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么?当初在边疆见过他一次,他一个人冲入回鹘一个大部落中,跳跃如飞,一柄弯刀玩得好似飞瀑一样,一个人就砍掉了那部落一千多勇士呀!”
史思明的脸色比安禄山更加难看一点,他两只眼睛都差点没滴出眼泪来,只是极其惊惶的看着江鱼的后背低声哀号道:“江大人,那古勒可是真正的宗师,咱们兄弟二人,只是普通二三流的身手,咱们头上还有一流高手、绝顶高手、先天高手,大唐、突厥、高句丽、吐蕃、回鹘诸国的先天高手加起来也有数百人,宗师却绝对不会超过十根手指的数量。古勒可是宗师呀!”
‘吁’了一声,江鱼勒住了坐骑,拨转马头看着安禄山和史思明笑道:“古勒是宗师不假,只是,他如今重伤垂死,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哩。而且,据说,他手上掌握了一个大宝藏,起码能够买下十个长安城。若是我们能擒住扎古浑一干人,若是拷问得当……”江鱼诡秘的笑了笑,策骑继续行去。
安禄山、史思明的眼珠子都发亮了,好似里面燃起了一团火焰。安禄山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大声叫道:“江大人说得是,古勒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名宗师而已。他既然敢派人侵入我大唐肆扰,就该被千刀万剐剁成肉酱。我兄弟二人一定全力帮江大人指挥兵马,将这一干贼子生擒活抓,让他们这群突厥蛮子见识见识我们大唐男儿的威风和厉害。”
史思明也是大声叫道:“大哥此言不假,那古勒这是自己找死哩,那扎古浑,兄弟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啦,不过是一小小的马贼,居然在突厥有‘狼魔’的名号,简直就是笑死人啦。这次他们自己双手将财宝送上门来,不取实在是对不起老天爷啊。”安禄山、史思明二人相视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豪情壮志,两人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心思都不知道飞去哪里了,只是他们瞳孔已经缩到了针尖大小,里面有金光万丈,显然脑海中盘旋着的,是一堆堆的金银珠宝。
江鱼暗地里偷笑,肚子里骂道:“操你娘咧,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啊?安禄山,史思明,你们两个龟孙子有造化啊,他妈的。”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两个笑得口水四溅的莽汉,逼得他们闭上了嘴巴停下了笑声,江鱼手上马鞭一扬,乐道:“呵,好热闹啊。说起来鱼爷我倒是挺可怜的,到了长安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邀请来宴会哩。”
寿王府那豪华夸张的正门外,灯光照耀得半条大街好似白日里一样通亮,一架架马车、一骑骑骏马骆绎不绝而来,一个个或者风流倜傥、或者孔武有力、或者貌美如花、或者娇柔娇美的男男女女步下车马,一个个趾高气扬的带着高高在上目无余子的骄横之气,装模作样的行入王府里去。有几个容貌俊秀的小白脸,正昂首挺胸的将左手按在腰间那华丽的佩剑上,摆出一副游侠儿大侠客的威风,朝着那些马车中行出来的豪门女子抛洒着媚眼,惹来一串串娇滴滴的笑声。
江鱼到了长安两年多时间,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刚开始的几个月,被李隆基指使得到处乱跑,打打杀杀了好几个月,却哪里有夫参加这些酒宴之类的活动?而后面的一年多时间,却是借着养伤的名义蛰居李府,忙着修心养性提高修为去了,根本就和外界脱钩了。这一次,他还是第一次受到朝廷显贵的邀请,来参加这种酒宴。
回想到李林甫在他出门前叮嘱的那几句话,江鱼缓缓点头提醒自己道:“记住啦,你是私人应邀出席的客人,可不代表大哥的意思。在外人眼里,要把大哥和寿王府的关系隔得远一点哩。他奶奶的,既然如此,寿王却又邀请我作甚?不知道避嫌么?”
将缰绳交给了王府门口迎客的护卫,江鱼带着已经瞪大了眼睛口水都差点留下来的安禄山、史思明行进了王府里。安禄山在一侧擦了一下嘴角,低声叫道:“我的娘哩,这么多娇滴滴的美娘子,能让老子在床上狠干几个,这辈子都没白活哩。他奶奶的,这骚娘们的好大,啧啧,她胸脯可真白啊。”安禄山盯着一名刚刚从马车上高高昂着头走下来的贵妇,眼珠子都快僵硬了。
史思明则是斜着眼睛在偷偷的瞥着几个娇小可爱、蹦蹦跳跳的从一架马车上冲下来的少女。他微微张开嘴,尖锐的牙齿上一条条涎水清晰可见。“大哥,你喜欢那些风骚的,可是兄弟我,就喜欢这些娇嫩有嚼头的。嘻嘻,这些小妞儿,按在了床上才有那种劲头,越是哭喊得厉害,兄弟我就越舒坦哩。妈的,凭什么这群王八蛋就能有这么娇美的娘们?”史思明目光中带着怨毒的妒火,恶狠狠的盯着几个小白脸迎向了那几名少女,几个人勾勾搭搭的走进了王府。
江鱼看了看那一伙男女,说道:“羡慕了?你们现在官太小,流流口水也就罢了。别忘啦,年前你们刚犯事,差点没被砍了脑袋,现在能保命就是好事啦。大哥想要提拔你们,可要抓好机会。等得你们封侯拜相做了一镇节度使了,什么漂亮的娘们没有啊。”不屑的讥嘲了安禄山、史思明几句,江鱼眼珠子一转,突然盯着一贵妇低声骂道:“他奶奶的,穿这么薄的一层纱衣,想要给你老公戴绿帽子不成?”
三人走得很慢很慢,慢吞吞的一路着沿途的贵妇千金,慢慢的朝着举行宴会的后花园行去。陪伴在三人身边的王府家丁一脸不屑的看着三人,这种没见过市面的人,他见得多啦,这位家丁只是奇怪,这种没水准的小子,怎么会受到邀请来参加宴会的?这可是王府举行的酒宴,可不是那些下三滥的地方官儿请吃的花酒。
突然间江鱼愣了一下,呆呆的站在了原地。他们走得慢,后面一伙人超过了他们,正擦着一行人的肩膀行了过去。这十几名男女中,江鱼看到了一条很熟悉的身影。他脑海中闪过了闹市奔马、佛前烧香、夜间私会等等画面,饶是江鱼如今早就将这份情缘扯碎了扔进了狂风里,却依然是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冰云,最近可安好么?”
那一行男女猛的停下了脚步,盛装打扮的张冰云身体一抖,缓缓回过头来,惊喜却又惊恐的看了江鱼一眼。她飞快的瞥了一眼身边的那高冠男子,低下头没有吭声。和她肩并肩站着的柴风冷哼一声,上前了一步高傲而又自负,带着点挑逗意味的笑道:“江大人,果然是幸会啊?您,没被那高仙芝打死啊?啧啧,可养了一年多伤,大好?”摇摇头,嘴里很轻佻的发出一连串‘啧啧’声,柴风一手搂住了张冰云的腰肢,狠狠的在张冰云腰间摸了几把,笑道:“请称呼冰云柴夫人,冰云冰云的,这可是我柴风专用的称呼。”
安禄山、史思明听出了柴风语气中对江鱼的大不敬,不由得想要在江鱼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兄弟义气以及护主之情,当下二人上前一步,就要对柴风大声呵斥。但是两人目光一闪,看到柴风身边的几个男子腰间都佩戴着银鱼袋,其中一人更是佩戴着金鱼袋身着紫色长袍,顿时心中胆气一弱,刚刚上前一步,立刻又退后了两步。
两人的这种行径落入了柴风等人眼里,顿时惹得他们大笑起来,柴风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的指着江鱼道:“哎哟,我的江大人哩,一年多时间不见,你从哪里弄来这两个蛮子活宝啊?嘻嘻嘻,你是花营的营头不是?怎么跑去做胡营的将军了?”
江鱼冷冷的看了柴风一眼,又看了看张冰云,这才柔声说道:“冰云,若是这厮欺辱你,尽管给我说,我非打得他老母都认不出他来。”
张冰云面色一动,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江鱼。柴风以及他身边的几个同伴则是气得乱叫乱骂,柴风更是指着江鱼喝道:“放肆,江鱼,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对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说这种话?你是她张家什么人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要勾搭我的女人不成?你,你……”柴风故意要落江鱼的面子,反手一耳光重重的抽在张冰云的脸上,怒骂道:“贱人,你和他是不是……”
一句话并没有说完,一股锋利如刀沉重如山寒冷如冰的杀意,已经笼罩了方圆数丈的范围。这股杀意凝聚在柴风的身上,惊得柴风浑身僵硬,牙齿‘咯咯’的直打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江鱼凑上前去,举手轻轻的替柴风拍了拍肩膀上那莫须有的灰尘,叹道:“柴公子,你很幸运哩,你是柴家的嫡子,若非如此,你是什么东西啊?你看不起我身后的两位将军,说不定日后他们的地位,却又在你柴家之上呢?”
摇摇头,收起那进入铁身境界后莫名拥有了一股独特的锋利气息的杀意,江鱼冷笑了几声,看了一眼这几个被他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开口的官宦子弟,招呼了一声突然间变得吐气扬眉的安禄山和史思明,大步离开。安禄山、史思明紧跟在江鱼身后,同时开口道:“江兄弟说得很是,咱们兄弟二人却也不比这群小白脸少了胳膊腿儿的,谁能说我们日后不能出人头地呢?”
一股淡淡的叫做野心的火焰在安禄山眼里升起,他贪婪的看了一眼四周富丽堂皇的陈设以及那些娇艳的贵妇人,身上气机都莫名的动荡了一下。江鱼没有注意到安禄山的变化,只有和安禄山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史思明猛地看了安禄山一眼,兄弟两个同时点了点头。同一瞬间,两兄弟脑海中闪过了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寿王府的后花园门口,一名身长玉立白衣如雪的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四周人群熙攘、灯光璀璨,但是一切热闹在靠近他身边的时候,都似乎寂寞了起来。他一个人,就影响到了所有人的感觉,只要他站在那里,就好似天地间都有着几分的萧瑟和无奈,分明是春暖花开的大好春光,却被他一个人变得有如深秋,让人心中一阵阵的沉重、发冷。
这男子眉清目秀,但是一对眼睛比寻常人长了数分,眼睛中的眸子也是大了一圈,一对眼睛又是微微的眯起来的,导致他眼里好似就是一汪深邃的黑潭,四周的光线都在这眸子中消散无形,通体充满了一种诡异的‘秀美’感。江鱼一见到这男子,心中就不由得微微一动,安禄山却已经在他身后低声叫道:“好一个娘们一样的男子,莫非这厮卖的不成?”
安禄山话刚说完,那男子已经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他的目光好似闪电在空中掠过,一股无形的压力狠狠的砸在了安禄山的胸口,逼得他无比难受的退后了几步,喉咙里‘嗯’了一声,惊骇无比的躲在了江鱼身后。江鱼则是静静的看着这男子,没有阻止他对安禄山出手,却也阻止了他继续向安禄山下手。两人就这么隔着数丈的距离静静的对望着,一股深沉的气息逼得附近的人远远离开,不敢靠近。
良久,那男子突然很温婉的笑了笑,这一笑,好似春花盛开,天地间一片的明媚。他举起手来朝着江鱼拱手道:“这位是江鱼江大人罢?果然是不凡。在下寿王府长史柴静,见过江大人。”不等江鱼回话,他已经挥手叫来了三名秀丽可人的侍女,吩咐道:“带三位大人进院子里面去,好好的伺候,江大人可是长安城中有名的人物。”
微微颔首,江鱼领着安史二人在三名侍女的带领或者说搀扶甚至可以说是搂抱下,行进了后花园。江鱼能清晰的感受到这自称柴静的男子那敏锐的目光在自己的一对手掌上看了又看。江鱼不由得心里暗笑,自己刚刚进了一个大境界,一对手掌皮肤虽然略微有点发黑,皮肤却是细腻娇嫩,比那豪门千金的小手还要好看得多,他又怎么可能从自己的手上看出任何东西来?
只是,这柴静的夫很是不错啊。江鱼的灵识在靠近他的时候,居然都受到了一种古怪的力场而被迫滑了过去,根本抓不住他的实体所在。若非这柴静的道行比江鱼还高,就是他身上有某些奇异的宝物。“嗯,不可能罢?若是柴静的道行真的比我还高,他在小小一个寿王府做什么长史啊?就算去皇宫供职,皇帝都要给他一个高官做的,给一个王爷做奴才,很过瘾么?”
不过,在江鱼回头望那柴静的时候,却看到柴风正一脸气极败坏的凑在柴静身边说着什么,江鱼顿时心里一愣:“他奶奶的,又是柴家的人?你说你好好的柴家子弟,不去朝廷里做官,跑来王府厮混什么?若非这寿王李瑁和我大哥私下的勾结太多,根本没人能坏了他们的交情,否则被你这柴静在那王爷面前挑拨几句,我岂不是又得罪了人?”
或许早就受到了交待的缘故,江鱼一行三人被带到了花园正中濒临一汪清池的一席酒桌上,距离那正中雕龙画凤的主席也不过数丈远近。此刻远远近近花丛假山附近的酒席上,都有人骆绎落座,环佩声声、光影迷幻,加之这花园中点灯的乃是东海鲛油,又在假山内焚烧了大量的龙涎香,整个花园内香烟弥漫,馨香浓郁,好似仙境。又有淅淅沥沥的丝竹声从水池的另外一侧花林中传来,更添了几分风姿韵味。
众人面前酒席上的筷子,都是象牙镶嵌银花而成,调羹、碗盏更是琉璃质地,在那四周灯光下,这一套套的餐具流光溢彩,富贵景象远不是俗人所能想象。加上那身边娇滴滴轻言细语款款相待的侍女,更让人神魂颠倒,不知道天上人间、今夕何年。安禄山、史思明早就成了张大嘴的蛤蟆,呆呆愣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种场合,他们这两个出身于依附大唐的胡人部族,半辈子只在军中打滚的人物,那里见识过?
不要说他们二人,就是李林甫在家中纵然是蓄养歌伎纵情放荡,江鱼却也是没有参合过这些奢靡场景的,如今也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浑然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要说什么要讲什么。李林甫出门前只是带着笑容要他吃好喝好,江鱼总算是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除了吃喝,他还能干什么?看看附近的那些男男女女,一个个笑容满脸的相互搭讪说笑,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得来的这种随便找个人就能攀上交情的本事。
正在无聊的时候,寿王李瑁阴沉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穿了一件王袍,头上戴了一顶双龙捧日冠,身前身后跟了十几个护卫、太监,慢吞吞的从不远处的一间花厅内行了出来。看到李瑁走出来了,四周那些男女同时站了起来,李瑁立刻双手一按,笑道:“今日百奇宴,吾等只说欢欣快活的事情,不用多礼,不用多礼,诸位卿家请坐,请坐。”
言笑中,李瑁直接走向了江鱼他们这一桌。接过身边太监递上来的金杯,李瑁对江鱼敬了一杯酒,笑道:“威武伯身体可大好了?两年前本王就想要和威武伯亲近亲近,奈何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以后,威武伯可要来小王府上多走动走动。”他一边说话,一边看了看四周诸人的反应,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意味的笑容。
江鱼同样是微微一笑,寻思道:“老子刚来长安的时候,估计你还没想到要拉拢老子。等得老子给皇帝立下了几分劳,你看出老子一身的本领值得被你收买啦,你他奶奶的又被皇帝打了棍子,缩回王府修养去了。嘿嘿,等你刚结疤,老子又被打成重伤,修养闭关了一年多,难怪今日才巴巴的跑来拉拢我,却比你那太子大哥要聪明多了。”
心里是这样想,话当然不能这么说,江鱼只是诚惶诚恐摆出了一副臣子应该有的受宠若惊的面孔,端起酒杯和李瑁碰了一下,大声道:“王爷说得哪里话?得蒙王爷赏识,这是臣的福份,日后还要请王爷多多照应一二才是。”江鱼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瑁,和李瑁一起将酒喝下。两个人心里都清楚,除非李瑁做了太子,否则刚才说得话,全部是废话。
不过,姿态还是需要摆的,李瑁很亲热的拉着江鱼说了一通的废话,在花园中所有宾客面前给足了江鱼面子,又咸不咸淡不淡的对安史二人鼓励了几句,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主席上。刚刚在主席上坐定,李瑁又朝着江鱼投来一个暧昧的眼神,这才举起金杯笑道:“诸位,今日我等不分君臣,在场的只有朋友,大家满饮此杯,尽情快乐才是。”
目光朝着花园一扫,李瑁笑道:“此次有那本朝的附庸小国,给父皇送来几件希罕希奇的玩意,本王得父皇恩典,受了一份赏赐。本王寻思着,就以本王一个人的福份独享了这些希罕物事,怕是要折福的。故而,本王特意请了诸位同享,也分润分润这点天地间的灵气才是。”说话间,已经有侍女串花蝴蝶一样端着大个的银盆银盘,将老粗老长的鲜藕,一块块鲜香肥嫩的烤肉,块头大得没天理的蒸鱼等佳肴美味送了上来,花园中顿时香气四溢,宾客们个个欢呼起来。
江鱼面带微笑,一边听着李瑁在那里不断的废话,一边狠狠的瞪了一眼给不远的柴风。柴风自从坐到了座位上,就不断的拿着一对阴狠的眸子盯着江鱼看,江鱼却哪里肯吃亏,他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自然是用更加凶狠的眼神反盯了回去。若非那柴静正带着一帮子王府的人在一旁伺候着李瑁,怕是江鱼早就暗地里下手给柴风一点苦头吃了。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发狠时,香风飘荡中打扮得花枝招展,大半个胸脯都露了出来,眉心画着一朵梅花的咸宜公主慵懒无力的被几个侍女簇拥着,从那水池边的玉石甬道上行了过来。这公主却也不去李瑁的主席上,而是赶走了江鱼身边的安禄山,顺势坐在了江鱼身边,一只手已经很自然的搭在了江鱼的手臂上。
江鱼吓了一跳,反手一掌拍掉了咸宜公主的小手,低声喝道:“公主,你这是作甚?众目睽睽之下。”
咸宜公主‘嗤’了一声,冷笑道:“众目睽睽怎地?本宫还委屈了你不成?”她眼珠子一转,突然娇笑道:“早就听人说啦,咱们的江大人就算是逛青楼,也是只请姑娘们唱曲子,从来不敢在那里过夜的。江大人啊,你是身子有病呢,还是胆子小啊?”咸宜公主眼波流转,分的美貌被她发挥出了十二分的风骚,旁边安禄山手一松,‘当啷’一声,他的酒杯已经摔在了地上。
“呵呵呵呵!”咸宜公主很风骚的看了安禄山一眼,笑道:“你这大胡子却也有趣,怎么,本宫美么?”
安禄山口水都快流了出来,急忙点头道:“美,美,美得不得了,他奶奶的,比老子干过的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美。”
如此粗俗不堪的言语,却换来了咸宜公主志得意满的娇笑,她抖着一对胸脯,得意的朝着安禄山抛了个媚眼,这才用手轻轻的在江鱼的大腿上拧了一把,低声说道:“我是代表我王兄来给江大人您传个信的。知道江大人您武高强,天下少有人及,想必太子身边的人,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江大人你的。所以呢,王兄想要江大人帮一个忙。”
“帮忙?什么忙?”江鱼端着酒杯仔细的打量着这琉璃酒杯上光怪陆离的花纹,神色间纹丝不动,淡淡的说道:“我大哥和王爷可是有交情的,这些事情,背后偷偷的给我说就是,何必大张旗鼓的把我推到明面上来?尤其公主对我如此亲热,不怕有人吃醋么?”
“切!你说杨洄那个窝囊废?他敢怎么的?今夜你去我房里,看看他敢不敢说一句话?”咸宜公主半真半假的看着江鱼,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你怕什么?你害怕什么?不就是王兄请你吃了一顿饭,当着这么多人和你说了几句话么?你害怕什么?”
顿了顿,咸宜公主冷笑道:“这也是为了你好,若不是今日请你来我王兄府上赴宴,怕是明儿个太子就派人来请你啦,你是去太子那边呢?还是来我王兄这里?与其让你为难,不如你先来我们这里打个转儿,断了太子的念头也好。”
江鱼看着咸宜公主苦笑:“太子怎么会想到来拉拢我?需知道我大哥和公主你母妃的关系,却是明眼人都知道的。太子没蠢到来拉拢我罢?反而是这次酒宴,让我受了多少妒忌啊?你看看对面那柴风柴大公子,他的眼神都恨不得一口将我吞下去哩!”
不屑的扫了一眼柴风,咸宜公主很明显的做了一个让柴风转过头去的手势,随后说道:“柴风是一个很好的做奴才的人选,怎能和你比呢?不遭人妒是庸才,你这样的人,王兄和本宫都觉得,先抓在手中才放心哩,是不是?”她对着江鱼抛了个媚眼,娇滴滴的好似都快要靠近了江鱼的怀里,语声细细的说道:“江大人,本宫也恨不得一口将你吞下去哩,今晚你可有空?”
旁边安禄山浑身都痒了起来,下体更是极其不堪的鼓起来老高,他死死的盯着咸宜公主,若非自己和她之间身份差距太大,安禄山差点都要举起手来叫嚷了:“咱家今夜有空,有空得狠哩。”安禄山心里那个发烧啊,就好似一盆滚开得油泼在了心头上,那个难受劲,就不要提了。幸好安禄山还知道一点分寸,否则他现在都扑上去啦。
江鱼笑啊笑的看着咸宜公主,过了半天才摇头道:“明日就要带人出京替陛下公办去啦,怕是没空陪公主赏月品酒了。再说了,咱也不想驸马大人他拎着刀追杀咱啊?公主盛情,江鱼心领了。”嘴里说得是光明堂皇的,可是心里呢,江鱼还是有点动心啊。抓了抓胡须渣子冒出来一大片的下巴,江鱼趁着四周人不注意,狠狠的一手在咸宜公主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咸宜公主身体一软,差点没滚到地上去,她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江鱼,似笑非笑的骂了一句:“该死的东西,嘻嘻,看你说得道貌岸然的。”江鱼手上的热力,差点就没把她的身体给烤化掉啦。反手狠狠的在江鱼的大腿上拧了一记,咸宜公主低声笑骂道:“好啦,今天正事就谈到这里,以后帮我王兄办事,好处在后面呢。”
说笑了几句,弄得那史思明的脸色都红得好似火一样了,现已公主才把话题给转回到了正事上:“等你这次帮父皇办事回来,找个机会把太子身边的那个行军主薄刑天倻给杀了罢,没了那家伙给太子出主意,想要把太子推下去,可就容易多啦。有那家伙在太子身边,太子做事都是循规蹈矩的,想要找他的纰漏都难哩。”
江鱼缓缓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了看安禄山和史思明,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听到了咸宜公主说话的安史二人膨胀的欲火猛的消散,面色变得有点发白,一个个可怜巴巴的看着江鱼,唯恐江鱼又要把这件事情,也交给他们去办。胆气还没有锻炼出来的他们,深觉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漩涡,前途无亮啊。
江鱼接下来说的话,更是吓得安禄山和史思明面如土色,浑身战栗好似筛糠,差点没趴在了地上――“些许小事,算得了什么?公主放心,等得这次回京,刑天倻自然授首,只是公主切切不可露了口风,说是和我江鱼有关。唔,安将军、史将军,这份劳就让给两位如何?拿那刑天倻的人头,换二位被高升重用,可算得合算?”
目露凶光的江鱼死死的盯着安路上,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刻拔刀劈砍的威势。安禄山早被李林甫以心计收服,最近一年多时间滞留京城,见到李林甫所言所行大是高深莫测,自诩心计深沉的安禄山,早已被李林甫吓住。如今再面对江鱼这个一指头就可以捅死他的可怕高手,安禄山更觉得数座大山沉甸甸的压在了心头上,和史思明差点就哭了出来。
咸宜公主微微一笑,手指头在安禄山的额头上狠狠的戳了一下:“你这个废物,看起来偌大一个块头,怎么吓得脸色都变了?不就是杀一个人么?你们这群军汉,不是讲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人和杀鸡,又有什么不同?办好这件事情,我教王兄好好提拔你们,再给你们几百两金银的赏银,岂不是快乐么?”
甜腻腻的香气在安禄山的鼻头盘旋,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来自于咸宜公主嫩手的细嫩酥滑,安禄山一时间色心压过了胆子,直着脖子低声喝道:“公主所言极是,无非是太子府上的一名主薄,杀了就杀了,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只是,杀了他之后,这善后之事?”
咸宜公主很不负责的指了一下江鱼,掩着嘴笑道:“有江大人这位掌管大唐秘密刑罚的花营营头在这里,害怕被人查出来不成?”
安禄山、史思明对视一眼,富贵险中求啊,两名血统中就充满了杀戮暴虐气息的胡将,一时间已经下定了决心。登天的梯子就在眼前,他们两个,可不是那种闲淡无为甘心在军队的下层厮混一辈子的人哩。手掌大权、富贵美人,可是他们做梦都在想的东西。于是,安禄山毅然朝着咸宜公主点点头,手掌轻轻的朝着下方一劈,低声道:“只要安排妥当,那厮死定哩。”
咸宜公主、江鱼对视一眼,同时微笑起来。咸宜公主的小手轻轻的在江鱼的大腿根部摸啊摸的,渐渐的就摸到了尴尬的地方去。江鱼一口真气镇住了自己的血脉阳关,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身体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郁闷得咸宜公主差点发狠狠狠的揪他一记。
此时,酒过三巡,各种稀奇古怪的菜肴瓜果也上了无数,一干人已经是喝得面红耳赤。又有那放荡的豪门子弟在大庭广众之下吞服了‘五石散’,一时间脱去了身上的外衣,敞开胸怀就穿了一条亵裤在那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散发药力,乐得寿王李瑁鼓掌大笑,各种奇技淫巧的玩物也送了上来,花园内顿时渐渐的变得不像话了。刚才还衣冠楚楚的公子、贵妇,已经拉拉扯扯的勾搭在了一起,上演了一幕大唐朝最为荒唐的活戏。安禄山、史思明看得面红如火,下体鼓起来尺许高,看得咸宜公主又惊又喜,好似恨不得一手抓上去。江鱼却是看到众生景象,不由得皱眉道:“难怪大哥不来赴会,也难怪这里看不到几个老成的人物,怎生王府的酒宴,会变得这样?”
咸宜公主嘴巴一撇,不屑的看了江鱼一眼,冷笑道:“你装罢,装什么正人君子呢?”她的揪了江鱼一记,愕然发现江鱼下体坚韧好似钢筋,绵软却有无尽的反震力量,不由得惊喜道:“嘻嘻,本宫今日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却不要生气就是。你当年不是要张说那死鬼把女儿嫁给你么?张说却是不允,只说柴风那小王八蛋是饱学士子有为俊彦,哪知道那张冰云嫁了过去,和青楼的女子有何区别?”
江鱼目光一凝,猛转过头来看着咸宜公主低声喝道:“你说什么?”
咸宜公主懒洋洋的喝了一口酒,笑道:“我说那张冰云呀,在柴风家里和青楼女子没甚区别,柴风经常召集人夜间酒宴,妻子侍妾都是共用的,那张冰云的一点朱唇,也不知道多少人尝过了。”她乐悠悠的看着江鱼,嘻笑道:“你可知道五石散中参合了什么药物么?那些男人身子都不行的,但是服下这药之后,一个个比发春的公牛还厉害十倍哩。”
江鱼的脸色整个黑了下来,肃杀的寒气吓得咸宜公主、安禄山、史思明不敢动弹。缓缓的江鱼站了起来,好似一缕幽灵闪到了柴风所在的那桌酒席边,一手一个抓起了正在纠缠张冰云的两个贵公子,手一扬,两名腰间佩戴着银鱼袋的公子哥惨呼一声,已经被江鱼丢飞了十几丈,重重的砸进了旁边的水池里。
柴风猛的跳起来,指着江鱼怒声喝骂道:“江中游,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那两位大人是谁?”
一拳,力道沉重的一拳轰在了柴风的面门上,柴风仰天喷出了一大把光灿灿的牙齿,仰天就倒。一脚,无比阴毒狠辣的一脚踢在了柴风的小腹上,江鱼脚尖微微一偏,脚跟已经踏在了柴风的下体,柴风‘嗷呜~~~’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嚎,嘴里喷着无数酒肴的残渣以及大口大口的鲜血,好似草把儿一样飞了出去。
一拳,一脚,吓得那附近几桌酒席上的宾客逃之夭夭,王府的护卫紧张的冲了过来。
江鱼却是老神在在浑然不在意的朝着李瑁一拱手,扬声道:“王爷,臣失态了。今日之事,还请王爷帮忙压服一二,日后江鱼定有厚报。”
凶狠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李瑁身边正要扑过来的柴静,江鱼蒲扇一样的大耳光狠狠的抽在了张冰云的脸上,随后一手抓起张冰云,好似扛草包一样的扛着她就走。两名王府的护卫正要拦住江鱼,却被江鱼一脚一个踢飞了老远,倒在地上哪里爬得起来?
安禄山、史思明眼看得江鱼闹出了大是非,恋恋不舍的看了咸宜公主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李瑁呆了呆,眼里闪过一缕极其浓烈的笑意,一手抓住了身边正要扑出去攻击江鱼的柴静,放声道:“无事,无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诸位尽管欢乐,尽管欢乐。哈哈哈哈哈!玉环,还不快快将那新演练的‘霓裳舞’演出来?”
花园内顿时丝竹悦耳,琵琶声一阵阵好似惊涛骇浪般掠过了花园。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身披彩衣狂舞而出,整个花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所有宾客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在池塘里扑腾的两个倒霉蛋以及在地上挣命的柴风,还有走过去救治他们的王府护卫,其他人都沉迷在了那狂热而无比优美的舞蹈中。
王府大门外,江鱼将一声不发的张冰云横搁在了马鞍上,自己拉着缰绳就走。安禄山想要拍江鱼的马屁,谄媚道:“江大人不愧是江大人啊,做事就是有我们北疆男儿的豪气!他奶奶的,咱们兄弟也不过是带着军队偷偷的去突厥人的部落里抢几个女人过瘾,他奶奶的江大人居然敢在王爷的府上抢女人,这个,这个,相差何止,何止什么?”
史思明挑起大拇指,补充道:“这个,就是云和泥巴的差距啊,大哥,江大人今日可是大显神威,抢了女人,王爷还帮着擦哩。”
江鱼听得那个腻味啊,猛回头吼了一嗓子咆哮道:“他奶奶的你们两个再不闭嘴,老子就生撕了你们!”他狠狠一个鞭腿诡异无比好似巨蟒翻身一般抽在了路边一栋宅子的围墙上,‘轰’的一声,十几丈长的一段围墙顿时化为灰烬,吓得大街上往来的人以及一队巡逻的士兵呆在了原地,半天没有反应。
安史二人彻底服气了,江鱼这一腿产生的破坏力,是他们两个要拎着重锤大斧劈砍一个时辰才能达成的,由不得他们不服气、不敬畏、不产生惊恐之心。
马背上,张冰云突然冷冷的说道:“你带我去哪里?你能带我去哪里?”摇摇头,张冰云叹道:“小鱼,送我回柴家。你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江鱼就好像没听到张冰云的话,他拉着缰绳,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安将军、史将军,明日你们去花营,领上三百精骑,汇合我后一大清早就出发。这一次,是送到手上来的劳,放过了岂不是可惜么?你们却也不用上前厮杀,只要带上弓箭防备他们逃走就是啦。”
絮絮叨叨的,江鱼将这一次追杀扎古浑一伙马贼的事情交待了清楚,安史二人一听说自己不要上前拼命,顿时乐得连连咧嘴大笑,怪异的笑声在夜空中传出了老远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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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蝉、螳螂、雀、弓箭(12095字)5.11
抛开长安城内一切烦心烦人的事情,江鱼领着三百精骑以及花营三十五名簪花郎,分别由安史二人和风青青等四个班头率领,一路疾驰换马不换人,只是用了数天的时间,就赶到了灵武一带,驻马黄河边。此时正当春夏之交雨量充沛之际,黄河河道极宽、水量极大,水雾翻滚响声震天,真如一条怒龙在天地间扭曲翻滚,有无穷尽的力量和威势。风青青等簪花郎却从没在黄河边上厮混过,猛不丁的看到面前这条充满生机和力量的河流,不由得屏住呼吸,半天动弹不得。
安史二人却久在边疆厮混,和突厥人打打杀杀的闹了好几年,这黄河奔驰的景象,却是见得多了,见到风青青他们这等没见过市面的年轻人面对黄河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不由得心底讥笑,大有不屑之意。江鱼跳下马来,蹲在河边抄起几捧河水洗了一把脸,只觉清凉之意浸润全身,大是爽快。他回头笑道:“赶了几天的路,这天气却是热得没天理王了,大家赶快梳洗一下修整片刻,按照灵武地方官的说,扎古浑一伙人最近几日就在附近侵扰哩。”
招呼一干属下下马休息吃一点干粮果腹,江鱼冷笑道:“好胆量呵,居然杀过黄河来了,不过百多人的队伍,果然是好胆量呵。”
风青青在一旁撕扯着一块肉脯,一边吞咽一边含糊的骂道:“这也是地方府卫衙门无能,四五千府兵围追一百多人,居然被他们打了个抱头鼠窜,实在是无能到了极点。他奶奶的!”骂到这里,风青青脸上却也忍不住一红,眉目间有一丝悲凄之意,地方府卫是无能了一点,但是他们花营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五百多簪花郎被派去追杀这干人,只有十几人逃了回来,面子也丢光啦。
一行人正在河边骂骂咧咧,极有行军打仗经验的安禄山猛的抬起头来,指着极远处一缕细细的黑烟叫道:“江大人,那边出事啦,咱们运气不错,若是没弄错的话,扎古浑他们就在那里造孽哩。干啊,隔着三十几里地,这黑烟还看得这么清楚,他们烧了多少房子?”
江鱼一骨碌的跳起来,朝着那边眺望了一阵,皱眉道:“三十几里?你怎看出来的?”
安禄山有几分得意的笑道:“大人,这就是咱们这群军汉的本事啦。要说打架决斗,咱不如您;要说领军厮杀、伏地听声、观风望火,这些本事,您就不如咱们啦。”他指着那极细极淡的一缕黑烟笑道:“待会到了地方您看,保证就是三十几里路远近,绝对不会出错的。”
江鱼看了安禄山一眼,猛的挥手道:“花营所属将身上全部累赘丢下,只要兵器和暗器,安将军、史将军带领兄弟们从后接应,随机应变就是。”跳上马,江鱼随手从马鞍边弓囊内抽出一张通体灰白长有七尺许的长弓,正是无凡叫他拿来练手的,以鲲鹏肋骨锻炼而成的‘天狼弓’。有了铁身的修为,江鱼觉得自己也有这个资格将这柄强弓拿出来使用了。
数十名花营所属面色严肃的策骑紧跟在了江鱼后面,他们一个个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谨慎,打点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前方若真是扎古浑,这群穷凶极恶的马贼,那光辉的战绩却是在花营的档案上记载得清清楚楚的――两座小城被攻破、数十处村镇被屠戮、地方府兵折损千多人、花营精锐被干掉数百人。江鱼这次只带了他们三百多人前来追杀这批马贼,说实话,这群簪花郎心里都没有一点底儿。
一行人急速朝着前方逼近,但是距离江鱼他们十几里的山林中,一队黑衣黑甲精悍异常的骑兵,正缓缓的随着他们前进的方向运动。一身黑甲,手提一柄黑漆漆沉甸甸乌油点钢枪的高仙芝一马当先,身边一名全身笼在黑衣内,只露出两只眼睛,头皮上却没有发髻的枯瘦男子正沙哑着声音禀告道:“护,那江鱼等人已经发现了扎古浑一干人的踪影,如今正急速前进哩。”
高仙芝冷冷的一笑,手一挥淡淡的说道:“继续探查,哼哼,这小子的运气不错呵。也好,让他们先交手就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数百名精悍的骑士,高仙芝喝道:“兄弟们,打起精神来,这次若是能顺利的铲除那一干突厥贼子,本将军定然受皇上重用,你们也都有好处。”一干精骑轰然应诺,沉沉的杀气弥漫而出,好似乌云一样笼罩在山林中。
‘嗤嗤’几声轻响,那黑衣男子已经轻身跳跃了出去。在他身边另有几条黑影从附近树梢头突然闪现,一行人好似山猿一般灵巧,借着树枝、山藤的帮助,一会儿的夫就去得远了。
江鱼他们前进了三十几里地,果然到了一个刚刚被焚毁的村子。看这村子的范围大概有五六百人的规模,如今却是已经变成了死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被堆放在村子正中的空地上,四周一圈儿都是被扒光了衣物的女子,白花花一片的身体在阳光下极是刺眼。这些女子浑身伤痕累累青紫处处,下体更是狼藉一片,显然都是被人轮暴而死。
安禄山一看到这遍地的尸体,再看看那一圈儿死在地上的女子,不由得仰天长叹:“他奶奶的,这群马贼好不地道,怎能如此浪费哩?”
风青青横了安禄山一眼,怒道:“什么叫做浪费?”
安禄山脖子一扬,冷哼道:“我们兄弟在平卢带兵打突厥人的时候,每次抢了他们的部落,那些丑陋的女子当场玩了杀了也就罢了,美貌的女子总要带回营地里多干她几天几夜的。你看这群混帐东西,地上有几个女子美得都在滴蜜糖哩,怎么就这么杀了?岂不是浪费?真正是,暴殓,那个什么,天物啊!”他极少有的吊了一句书袋。
横地里一脚飞出,将安禄山踢下了马背,江鱼怒喝道:“闭上你的鸟嘴,否则老子拍碎你的脑袋!他奶奶的,突厥女子管你杀死多少,这可是我们大唐自己的百姓!能有你这么说的么?”看到安禄山唯唯诺诺的站起来不敢说话,江鱼冷哼道:“安禄山、史思明,你们率领三百兄弟紧随其后,风青青你们跟着我,循着这群杂碎留下的踪迹追上去!他奶奶的,只要在鱼爷我面前露出了痕迹来,还由得他们不死么?”
此时江鱼心中杀机大盛,从那群精骑的手上抢过了几壶长箭挂在自己马鞍前后,‘吁’了一声,领着花营中人就走。这三十几个花营下属都是被李天霸精挑细选出来,得了江鱼传授的好手,不要说地上那乱七八糟极其醒目的马蹄印,就算几只虫子爬过的痕迹,也都被他们找出来了。一时间前后分成了两队人马,江鱼领着花营的人在前,安史二人带了三百精骑缀在后面三五里的地方,顺着痕迹就追了下去。
一路追出了五十几里,前方留下的痕迹突然变得几乎无察觉。扎古浑一干人能够在突厥横行,自然有他们一套保命逃生的门,也许是发现后面有人追踪,他们已经用马贼自创的手段消去了一行人留下的痕迹。奈何江鱼如今统领的一干人,都学了一点望月宗秘,这群马贼的手段和他们比起来,实在是层次相差太远,照样是稳稳的缀在了他们后面。
这一追踪,就耗费了数日的时间。扎古浑等人不断的变化前进的方向,仗着他们的马好、马术精以及耐力坚韧,好几天的时间就在不断的赶路中度过。他们似乎根本不需要下马休息,一直都在用很快的速度不断的逃遁。江鱼他们甚至在追踪的过程中发现了几匹累死的突厥战马,可是依然无追上这群突厥马贼。
眼看着花营簪花郎们一个个形容憔悴,而那三百精骑,已经有一半以上的人开始吐血了,江鱼等一干首领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围追这群马贼的人,会被他们杀得大败亏输狼狈而逃。安禄山整个都瘦了一圈下来,他抓着江鱼叫道:“江大人,不能这样啦,我给你说,在平地里,天下没有人能骑马追上突厥人的,兄弟们都受不住啦。”
咳嗽几声,满脸灰尘的安禄山狼狈的说道:“咱们能追上他们的踪迹就不错了,可是,想要追上他们,完全不可能的。我敢用我身上所有的银子打赌,这群狗杂种起码还保留了七成的战斗力,可是咱们下面的兄弟都不成啦。再不休息,这群混帐一定会反身回来对我们来一下狠的,到时候咱们这三百多人,也都交待在这里了。”
风青青的脸都是黑的,实实在在是一张脸都黑得好似黑炭一样。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头儿,安将军说得极是,我一身内力都只剩下三层啦,追上他们,也没办动手啦。咱总算是知道,以前的那帮兄弟怎么输得这么惨,他奶奶的,和突厥人比骑术,岂不是荒唐么?”
其他几个班头也是你一言他一语的开始诉苦,最后杜一很无奈的摊开双手道:“不过,头儿,总算咱们也没丢脸,能够追他们追这么多天的,咱们还是独一份哩。不如这样,只要咱们缀上他们,头儿你调左近的府兵前来围剿,就可以大告成了。”
江鱼有点犯愁,他抓抓下巴上的胡须渣子,苦笑道:“只是,我可是在皇上面前说了大话的,只要这么点人就能将这群马贼斩于马下啊。”江鱼感觉自己有点丢脸,他估计错了扎古浑这群人的强悍程度,原本以为这群人不过是一伙凶悍的马贼,但是如今看起来,他们的武也应当有很高的水准,否则就算你突厥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也没办连续狂奔好几天哩。
一行人正拿不定主意是继续追下去还是原地休憩一段时间,天空突然飘来了几朵乌云,‘哗哗’的水幕就好似黄河倒灌一样从天空落了下来。狂风大起,暴雨倾盆,近在咫尺的黄河发出了震天的轰鸣声,整个大地都突然微微的颤抖起来。风青青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以及就在不远处拼命翻腾的黄河,不由得感慨道:“果真是天地之威,势不可挡啊。”他看了一眼江鱼,这大雨一下,可就没办追下去啦。
江鱼一皱眉头,看了看附近的一片密林,刚要带人进去林子里暂时修整一下,安路上却突然狂吼一声,一拳将他身边的风青青和杜一打翻在了地上。江鱼瞳孔猛的一缩,两只利箭却突然划过了刚才风青青和杜一的头颅位置,擦过了安禄山的手臂,带起了两道血箭。史思明已经拔出了长刀,怒道:“狗日的,咱们没追上他们,他们来找咱们啦。兄弟们,不要管马,冲进林子里去!”
话音还没落,史思明已经飞起两腿,将两名还骑在马上的簪花郎给踢得飞了起来,‘嗤嗤’数声,几支长箭破空而来,两匹战马好似刺猬一样倒在了地上。就在百多丈外,百多名上半身腰间挂着长刀手持弓箭的突厥汉子‘唷唷’大声吼叫着冲突而来,箭矢有如雨点一样落下,朝着江鱼他们覆盖了过来。
江鱼脸上一红,心中那个恼怒啊――他居然、竟然没有发现这群人的靠近!反而是安禄山和史思明反应比他快了一大截,甚至还代替他发布了最为正确的命令。面对突厥人,尤其是冲锋过程中的突厥人,若是你手上没有盾牌,那么也只有躲进密林中一条道路。他狂吼一声:“兄弟们都去林子里!”随后,江鱼操起天狼弓,数十支利箭发出恐怖的尖啸声,撕裂了雨幕,带着一条条模糊的白色尾迹,迎向了这群突厥人。
这数十支利箭给江鱼他们换来了两次呼吸的喘息时间,三百精骑、数十簪花郎有充沛的时间闪入了密林里。那百多名突厥人同时发出大声的尖叫,却是被江鱼瞬间射杀了三十几人,每一个人都是被那利箭从坐骑的脖子上射入、从他们的胸膛破出,将他们连人带马射出了碗口大的窟窿,那箭矢却还带着刺耳的尖啸声,不知道射去了哪里。
天狼弓第一次正式发威,哪怕江鱼没有动用一点儿不属于人间的力量,仅仅凭借天狼弓自身巨大的物理力量,也足以洞穿丈许厚的铜墙铁壁,何况是区区肉身呢?江鱼手臂上筋骨凸起,浑身肌肉膨胀,好似一尊魔神站在瓢泼大雨中。一股无形的煞气自江鱼身上散发出,铜钱大小的雨点距离江鱼的身体还有尺许远近,就被那无形的煞气蒸发成水汽,袅袅的飘了开去。
江鱼凶狠的目光已经盯住了马贼队伍中身材最为粗壮、双目神光最盛的那条大汉,按照花营情报中提供的扎古浑的容貌描述,江鱼敢肯定这名瞎了一只眼睛、脸上那一道凄厉的刀痕足足有半寸深的汉子,就是在突厥凶命鼎鼎的‘狼魔’扎古浑。他背上背着的那钢盾、金刀,也正符合了情报中扎古浑的特征。抽出一支纯钢打造的长箭,搭在天狼弓的弓弦上,以江鱼如今铁身的修为,加上体内全部的望月玄罡,天狼弓也不过被江鱼拉开了个半圆。
箭头对准了扎古浑的心口,天地间彷佛只剩下了扎古浑和江鱼两个人。江鱼冷笑一声,手指突然一松。天空一道惊雷突兀轰下,准确的轰在了江鱼射出的那支纯钢长箭上。整只箭矢突然变得蓝汪汪纯透明,带着幽幽的蓝色电光,好似自地狱中出现的勾魂使者,‘咚’的一声在空气中打出了一道尺许粗的白色空洞,瞬间已经到了扎古浑的身前。
扎古浑惊呼、怒吼,随手丢掉手上的弓箭,拔出身后那半尺厚的锥形钢盾,盾面上一层黑色的罡气疯狂涌出,随手迎向了这惊天动地的一箭。天空中又是数道天雷轰下,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钢盾在一层蓝幽幽的光芒里炸为无数碎片化为亿万火星四处飞溅,那箭矢却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力量,整只箭矢也同时炸成粉碎。扎古浑的面容刚刚变得轻松了一点,突然他惨叫一声,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一股无形的气劲轰在了他心口,将他心口打穿了一个碗口粗细的血窟窿,一道血光透体飞出了数十丈远,直到那血柱被剧烈的摩擦发出的高温蒸发成了一团血雾方才消失不见。那一干突厥马贼惊呼一声,同时拨转马头就走,哪里还敢留下?
就在里许开外,高仙芝驻马站在一个小山头上,惊讶万分的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太恐怖了,箭矢被那巨力震碎,箭矢上附带的无形劲气居然还能杀死扎古浑这等先天高手。江鱼这厮,到底是他的修为有如此之高,还是他手上的长弓有古怪?”高仙芝目不转睛的盯着江鱼手上的天狼弓,良久才点头道:“罢了,一年多不见,他的力能长到哪里去?定然是这长弓的劳。呵,如此强弓,怕不有数十石的力量?”
高仙芝在这里揣测江鱼手上天狼弓的强弱程度,他却做梦也没想到,这天狼弓的强悍,却是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极限哩。以江鱼如今修练到铁身的境界,相当于魔门魔婴大成的锻体修为,也等同于佛门专司战斗杀戮的小乘罗汉的金身境界,双臂有近百万斤的力量,却也只能拉开天狼弓的一半,就可知这宝贝拥有的可怕杀伤力了。
射出了那惊天一箭,江鱼喘息了一阵,看得那些突厥马贼突然转身逃走,他刚要招呼一干属下出林追杀过去,却猛然听到了刚刚逃开数十丈的那些突厥马贼惊恐的参叫声。血光闪动,十几名突厥马贼突然被凌空打成了碎片,一名身量巨大眼睛幽幽放出绿色光芒的老人突兀的出现在远处的雨幕中。这老人手持一柄弯刀,嘴里大声的用突厥话呼喝了几句,手上弯刀作势一劈,那些突厥马贼一声狂吼,同时调头又冲杀回来。
百多名突厥马贼放弃了弓箭,跳下了战马,手上挥动着各种兵器,脸上满是疯狂绝望的凶气,好似鬼魂附体一样冲向了江鱼。‘嗖嗖’的破空声中,这些突厥马贼个个都是一跃数丈,身体轻盈飘忽,灵动到了极点。江鱼以及密林中的风青青等人同时瞳孔一凝,这群突厥马贼,竟然个个都有着一流高手以上的修为!
安禄山猛的叫骂起来:“我操你娘,简直就是荒唐,这是马贼么?比你们花营的簪花郎还要厉害哩!妈的,难怪他们能杀得数千府兵大败,这个,这个,没道理啊?”舔舔嘴唇,安禄山皱眉道:“扎古浑他们老大的名头,但是也没听说他手下有百多个一流高手啊?这后面的老头又是谁?老天啊,不会是他罢?”安禄山的脸色都变绿了。
史思明的一张脸苍白得厉害,一缕缕乱发被雨水打得紧贴在他脸上,他惊恐万分的嚎叫道:“是古勒,是古勒那老魔头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尖叫声中,江鱼身体极快,好似一块飞行中的山峰,灵动却又带着一股庞大的气势,倏忽朝着后面连续跳动了几次,每一次都跳出了将近三十丈的让寻常武人无想象的长度,瞬间就拉开了和这群突厥马贼的距离。他举起天狼弓,右手夹着四支钢箭,正准备以望月箭诀发出‘暴雨箭诀’,以一支长箭带动数百道箭气去杀伤这群马贼,后面那高大老人――狂魔古勒已经大叫了几声,这干马贼突然调头朝着密林冲杀过去。
江鱼大吼一声,刚要朝着这群马贼射出长箭,那古勒却身影如电已经扑到了江鱼面前,弯刀化为一道电光‘呼’的一声斩下。古勒用一口怪腔怪调的中原话吼道:“你杀我徒儿,我就杀了你,然后杀你全家!干光你全家的女人!为我徒儿报仇!”吼叫声中,古勒的弯刀已经用不可思议的恐怖速度连续劈出了数百道,几乎是说一个字就要劈出五十刀的速度,刀光如电,刀气如练,就算是江鱼,也被他一时间逼得无还手。
恼怒之下,江鱼曾经两次抬起自己的胳膊,想要用强横的强行去挡古勒的刀锋。但是江鱼眼睛尖,一眼看到了古勒弯刀上用红铜丝镶嵌出来的四十九个恶魔头颅以及十几道弯弯扭扭邪气冲天的符箓。虽然不知道这些符箓和恶魔头像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是那弯刀上偶尔泄漏的一丝极其阴寒让江鱼不寒而栗的气息,却是让江鱼不得不谨慎从事,哪里敢用自己的去尝试这古怪兵器?
灵识一扫之下,江鱼已经将那弯刀上的图案记在了心底,同时,他也发现,这弯刀的材质,居然是用来打造上品飞剑的一种极其独特的天材地宝――冥冰玉――一种介于玉石和冰块之间,似金属非金属的材料。这种材料正道中人拿来只是作为炼制水属性或者阴属性飞剑宝的添加材料,可是类似于古勒手上这种通体以冥冰玉打造的兵器,在修道界有一个很通俗的名称――束魂器。
这不是一柄应该出现在普通武林人士手中的凡铁兵器,而是一柄质地极佳、有着不明作用的魔器。弯刀上释放出来一丝丝阴寒透骨的气息,让江鱼通体冰冷,骨节似乎都要冻结起来。隐隐中更有一声声鬼哭狼嚎的冤魂嚎叫声冲入江鱼耳中,让江鱼神魂振荡,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来。若非江鱼最近修炼玄,体内元神凝结,也已经有了一定的道行神通,就以他如今铁身的修为,却也难以抵挡这魔音的侵袭。望月一门的独特心,却是必需要到银身的境界,元神和才能完美的融合为一,再也不怕外邪撼动的。
当下古勒仗着兵器的便宜,逼得江鱼喘息不过来。强横的根本不敢拿来测试一下这弯刀的锋芒,体内的望月玄罡,更是无阻拦这弯刀发出的锋利气劲,江鱼只能是凭借着无凡偷来的那些武秘笈上修炼出来的各种高深武学,才能勉强应付古勒的攻击。江鱼的眼前又突然闪过无凡那古怪的面容:“哎呀,徒弟,这武嘛虽然是不入流的东西,但是在你拥有足够的实力不惧怕任何人之前,这武,还是不得不学的。”
“想必这老不死的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罢?但是他那时候说的是,当我碰到魔门的那些同样锻体但是拥有魔门独特魔武之技的妖人之时,这武才能有一定的作用啊?这古勒,莫非?”江鱼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普通人的层次上打量起古勒来――随手一刀,就有数万斤巨力,刀气如飞,一眨眼的夫能劈出近百刀,跳跃如电,一次跳跃就有十几二十丈的距离――他奶奶的,这还是武林中人么?要知道,真正的正统的凡人,就算他们练到宗师级的境界,手上能有万斤的力量,也已经是足够惊人的啦。除了道、佛、魔、妖、鬼诸大宗派中某些独特的专门修炼肉身的,谁能有这样的力量?这样的速度?
“古勒,你是突厥有名的宗师,你他奶奶的是地煞殿的妖人罢?”江鱼却是早就听到了安禄山在密林中的叫声,知道了眼前这老人的身份,于是立刻叫了一声,喝破了古勒的身份。此时那百多名身手极其强悍的突厥马贼已经突入了密林,和风青青他们厮杀起来,三百精骑在他们手下就好似瓦片一样被轻松击成粉碎,风青青他们面对人数占了绝对优势的马贼,也只有自保之力了。江鱼不由得焦急起来,寻思着想要如何应付了眼前这老魔头才好。
古勒眼里的绿光更盛,他‘嘿嘿’笑道:“娃娃倒是有点见识,嘿,可惜老子不是地煞殿的。”
刀光如飞,古勒‘桀桀’怪笑着追砍着江鱼,恨不得立刻将他斩于刀下。奈何江鱼的修为也着实不低,甚至比古勒还要高了一两个境界,他哪里砍得中江鱼?只是江鱼忌惮他的兵器诡异,却也拿他一时间没有办就是。古勒惊咦了一声,赞叹道:“娃娃了不得啊,你一身下三流的武,居然能躲闪这么久,莫非也是同道中人?嘿,你叫什么名字?你们这次是死定啦,却报上名来,不要做个无名鬼。”
江鱼脚尖一点,好似一阵狂风,卷起了数十道残影突然到了密林内。他出手如飞,十三拳、二十七脚,瞬间解决了四十名正在围攻风青青他们的马贼,又‘呼’的一声冲出了密林。他是全力出拳,那一拳就有百万斤的力量,这四十名马贼都被打散架啦,整个林子里到处是血肉模糊,风青青他们士气大振,立刻发起了一个反击的小,在那精骑士兵的弓箭配合下,顺利的斩杀了七八名马贼。
古勒气得‘哇哇’乱叫,他却是脑袋里面少了一根筋,也忘记了趁机对着风青青他们下毒手,只是狂追不舍的跟在了江鱼的身后,一柄弯刀舞得雪片一样,势要将江鱼斩成肉浆才行。他狂吼道:“娃娃,你们这次都是上当啦,咱们宫主和突厥王庭设下这个妙计,就是为了吸引你们大唐的良将精兵前来被我们杀死哩!你是死定了的,你老老实实让我砍三刀行不?”
“操!你让我老老实实的射你三箭行不行?”江鱼将天狼弓套在身上,反手一掌大摔碑手轰出,右手又是少林百步拳轰出,脚下踏着崆峒山小玄观的迷踪步伐,将那古勒逼退了两步。他身体突然一软,好似一条没有筋骨的蟒蛇一样,对着古勒施展出他自己参悟出来的‘禽兽拳’中‘蟒杀’手,幻化出满天扭曲的身影,手指胡乱颤抖着,朝着古勒通体上下三百六十五处死摸了过去。
古勒在突厥享有宗师盛誉,自然是对天下武精研通透,江鱼刚开始的那两掌,不过是武林中的高深武学,内中蕴含的罡气也不是很强,对他哪里有任何的威胁?心情轻松下,古勒刚准备出言嘲笑江鱼几句,却猛不丁看到江鱼的身体完全好似非人一样扭曲着朝着自己缠了上来,那古怪的招式,诡异的进攻路线,以及江鱼身上包裹着的那滑腻腻一点不受劲的罡气,让古勒一时间手忙脚乱,半天无破解。
‘哧啦’一声,江鱼的右脚已经卷在了古勒的腰肢上,登时一股强横的力量轰出,古勒的腰肢立刻发出可怕的‘嘎嘎’声。古勒一张脸瞪得通红,猛憋住了一口气,想要凭借自己强横的修为崩开江鱼缠在他腰上的大腿。但是江鱼一旦缠上了古勒,就有如附骨之蛆,左腿也紧跟着缠了上去。两条大腿夹住了古勒的熊腰,两个人摆出了一个无比暧昧的姿势同时倒在了地上。江鱼两条腿发力,想要扭断古勒的腰杆。古勒却是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随手丢开弯刀,双手捏拳发劲,甚至不惜调动了自身的本命精血燃烧起来,也要震开江鱼。
百万斤级的巨力全面发动,江鱼两只手臂却是膨胀了三圈,一声怒吼‘熊靠’,两个手臂已经朝着古勒的面门砸了下去。他已经察觉出,古勒的修为大概也就相当于石身中期的水准,对于如今的江鱼实在是不堪一击。但是似乎古勒却被人用某些秘炼制过身体,就好似天欲宫的妖人炼制僵尸一样炼制过,故而古勒的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一具却是强悍得厉害,仓促间也无将他扭杀哩。
‘砰’,江鱼两臂狠狠的轰在了古勒面门上。方圆十几丈的地面都猛颤抖了一下,古勒上半身被砸进了的地面足足有半尺身,整个面颊上的肉都被那恐怖的力量削去了,露出白生生的骨骼来。
古勒一声惨嚎,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他再也顾不得掩饰什么,嘴里嚎叫了几声古怪的咒语,左右手腕上佩戴着的两个手镯突然闪过一道异光,两具通体释放出淡金色光芒的僵尸凭空幻现,挥动拳头朝着江鱼后心砸了下来。同时古勒喷出一口淡黑色精血,体内本命精血已经燃烧了大半,施展门内秘传的救命门,身体力量暴涨十多倍,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江鱼的胸口上。
前一拳,后四拳,恐怖的力量几乎轰透了江鱼的胸膛。若非江鱼已经达到了铁身的修为,这一击就足以将他炸成粉碎。饶是如此,措手不及之下,江鱼也是一口血狂喷而出,身体一个盘旋离开了古勒的腰身,急速退开了十几步。古勒捂着剧痛差点没被扭成两段的腰肢艰难无比的站起来,猛的指着江鱼吼道:“去,给我撕碎了他!”两具淡金色僵尸猛的仰天一声咆哮,嘴里喷出两道淡青色的烟气,身体一闪已经到了江鱼面前,四拳同出。
江鱼一声怒骂,腰间长刀出鞘,拖起一道三丈多长的刀罡狠狠的劈在了两具僵尸的手臂上。火光一闪,巨响一声,两名僵尸狼狈退出了十几丈,江鱼也被那股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巨大力量震得高高飞了起来。江鱼怒声骂道:“古勒,他奶奶的鱼爷以为你是地煞殿的妖人,谁知道他奶奶的你是天欲宫的?天欲宫着实不是人哩,居然把你当作僵尸炼!”
古勒疯狂的笑起来,得意洋洋的叫道:“本门缺少强力的护,本尊却是本门以秘炼制出来的第一护哩,是宫主亲自派我去突厥收敛钱财。此番却是奉命和他突厥王庭合作,故意诱杀你大唐的精兵强将,你可得知厉害了么?他妈的,就是没想到你居然杀了我的徒弟!我要你的命啊!”古勒叫骂了几声,拾起地上的弯刀,紧跟在了两具僵尸后面,又朝着江鱼扑了上来。
江鱼急退。眼前这两具金色僵尸却和他在扬州对付的那些不同,已经是气候极深甚至有了灵智的怪物。这种金尸再进一步,就将化为飞天夜叉,已经是魔武中一等一的存在。每一具僵尸都有比他更加强横一筹的,比他更强三成的力量,他如何是这样怪物的对手?
退,只有退却,同时,还要掩护风青青他们一起退却。江鱼绝对作不出那种让自己逃走,却把自己的兄弟、朋友丢下丧命的勾当来。
当下,江鱼猛的吼了一声:“妖人厉害,他奶奶的这是个陷阱,都给我撤退!风青青、江风、郑焱、杜一,你们带人撤!安禄山、史思明,带着骑兵兄弟撤!老子一个人断后!”吼叫声中,江鱼咬破指尖,在虚空中划了一道灵符,反手一扬,数十道手腕粗的雷霆就朝着古勒和两具僵尸轰了下去。
古勒狂笑起来:“这也算是五雷咒么?这是老子这辈子见过威力最小的五雷咒啦!娃娃,你修炼的是那个门派的道?怎地如此丢人?”
狂笑声中,古勒谨慎的跟在两具僵尸的身后冲进了密林。那残留的数十名马贼,却被江鱼一个冲突就打得七零八落,又丢下了十几具尸体,正在漫山遍野的乱窜。此时花营簪花郎还没有折损人手,三百精骑却已经折损了大半,江鱼飞起两脚,踢得风青青一干人朝着来时的方向退却了去,自己则是长刀一横,吼道:“古勒,你来,你来,不来的是我孙子!他奶奶的,豁出去我不要命啦,鱼爷我今日也要和你拼一个你死我活!”江鱼眼睛里面诡谲的光芒闪动,腰间褡裢一动,体形长长了寸许的火灵蛇悄然的爬了出来,溜到了密林中的草窠里去。
看到江鱼那有如受伤猛兽一样的凶狠面容,已经知晓自己修为远远不及江鱼的古勒,猛的收住了脚步。眨巴眨巴了眼睛,古勒突然叫嚷了几声,一具金尸守在了他身边,另外一具金尸则是朝着江鱼猛扑而去。他却打得好主意,一防守、一进攻,他古勒却是没有危险的。
就在这个时候,风青青他们一边回头一边奔走,还没有跑出半里路,雷鸣一样的马蹄声突然在天地中出现,一队黑衣黑甲黑马,好似幽灵一样释放出强横煞气的骑士,自那灰蒙蒙的雨幕中冲突而出,朝着古勒等一行人冲杀而来。
高仙芝一马当先,手上长枪发出淡淡的佛门佛力特有的金光,长声道:“江大人你不是这妖人的对手,还不快退?一切,都交给我高仙芝罢!”
江鱼怒煞,他吼道:“我操你高仙芝的大爷!你现在抢来占便宜啦?老子要是能退走,还用你说么?”那一具僵尸身形如风、如电、如雾、如幻,在江鱼身边一阵急转,几个呼吸的夫已经轰出了近千拳,强大的力量打得江鱼身体不断的哆嗦,手腕都开始酸麻,哪里能顺利的全身而退?面对高仙芝这种典型的摘果子的行径,江鱼已经气得无言语了。
高仙芝率领的数百精骑,在他长声大笑中轰然冲近,十几名浑身笼罩在黑衣中的男子凌空跃起,双手挥动间,道道佛光金雾逼得古勒身边的那一具金尸狼狈倒退,却没有一道金光射向江鱼身边的那具金尸。看得这等清静,江鱼益发暴跳如雷的咆哮起来,但是高仙芝却是充耳不闻,他策骑冲到了古勒身前十几丈远的地方,威风凛凛的大吼一声:“妖人,还不授首?”
一道电光闪过,高仙芝一枪朝着古勒的心口疾刺而去。
再一道电光闪过,一名面蒙白纱身体窈窕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古勒面前,手上一柄细巧的碧绿色通体透明的长剑,已经点在了高仙芝的枪尖上。一股诡异好似不断跳动的劲气顺着那长剑轰出,高仙芝长枪寸寸碎裂,他只觉得浑身一阵虚软,一股阴寒巨大的力量顺着手臂冲进身体,一口鲜血喷出,顿时已经受了内伤。
古勒欢呼了一声,尖叫道:“宫主驾降临,你们这群小崽子死定啦!”
一道道电光疯狂的闪动起来,江鱼游目四顾,古勒刚才冲突而来的方向,隐隐约约的将近两百名白衣人冲破了雨幕急速奔来,这群白衣人的前后左右,数百条金银二色的僵尸蹦跳着狂冲而至。江鱼惨叫一声,豁出去挨了身边金尸的一拳,转身就逃。他狂风一样冲出了老远,嘴里高声叫道:“高将军,承蒙你大恩大德替我江鱼断后,咱感谢您哩!日后过年过节的,咱家一定给你多烧纸钱元宝,您就放心的去吧!”
惶惶如漏网之鱼,江鱼领着一干下属犬奔豚突的顺着最茂密的山林一路逃了开去,一伙人就没有一个有那个觉悟,留下来陪同高仙芝一起抵御天欲宫妖人的。高仙芝刚刚被那天欲宫主打落马背,一时间根本无来得及逃跑,眼看得江鱼很没有‘义气’的跑远了,不由得气得又是一口血狂喷而出。
就这时,那两百许天欲宫妖人已经冲杀过来,带着他们的护僵尸,狠狠的冲进了高仙芝麾下的精骑队中。
那天欲宫主看了一眼江鱼他们急速远去的背影,花枝儿乱颤的笑起来:“呵呵呵呵,没想到今日却是钓到了一条大鱼。高仙芝高将军,你最近数年名声大振,都说你是大唐朝第一有能耐的年轻将领。今日,却也要死在本宫的手下哩!”
天欲宫主娇笑中,一掌朝着高仙芝的小腹拍了过去:“你这一身佛门修为来之不易,死了却也是白白浪费,不如就便宜了本宫罢!”
十几名黑衣人同时怒啸一声,齐刷刷的朝着天欲宫主拍出了一掌。平地里一尊佛陀金像绽放着道道金芒出现,天欲宫主一惊,不敢硬接,急忙倒退。一名黑衣人抓起高仙芝,其他黑衣人四周护住他,一行人急速逃窜。
那天欲宫妖人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屠光了高仙芝麾下这队最为精锐的黑甲骑兵,天欲宫主一声恼羞成怒的怒啸,一行两三百人浩浩荡荡的就追杀了下去。
暴雨中,清晰的听到了这天欲宫主愤怒的叫声:“这高仙芝一定要死,那江鱼坏了咱们几次好事,一定要生擒活捉,本宫要好好的消受他!”
大雨疯狂落下,顷刻间就掩去了方才沙场的一切痕迹。天欲宫主一行人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的身后数十丈的地方,那条阴险狠毒的火灵蛇眼里放出两点幽幽的红光,正贴着地面凌空飞行,紧紧的缀在了他们的身后。这火灵蛇日益通灵带上了人性的眸子里,如今闪过的是一名饕餮之徒见到了满桌子好菜好酒的欣喜、激动、贪婪的精光
第四十章 失手被擒(10487字)5.12
瓢泼大雨连续下了一天一夜,天欲宫主却是浑身一点水迹都没有,白衣飘动有如仙子一样站在一块山岩上,静静的看着前方百多丈外古勒好似一头猎犬在那地上寻找着一点点难以辨识的痕迹。过了一阵,浑身湿透的古勒几个跳跃纵了过来,恭敬的禀告道:“宫主,他们往东南方向去了。看样子,他们想闯出这片山岭,往距离长安最近的方向走哩。”
“哼,既然落入了本宫手中,哪里还由得他们逃走?”天欲宫主阴沉的笑了几声,语气很娇媚的说道:“那和佛门秃驴有关的高仙芝没有杀死,这江鱼却是不能放过了。杀了江鱼,总能把大唐皇宫内的那一批秃驴、牛鼻子给吸引出来罢?本宫亲自出手,莫非还不值得他们出动么?”阴阴的笑了几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浑身湿透,却好似木桩一样恭敬的站在大雨中的属下,天欲宫主一挥手,一行人继续前进。
古勒挥动着手中那柄邪异的弯刀,将前方挡路的树枝藤蔓重重的劈成碎片,嘴里叽哩咕噜的抱怨道:“古怪,实在是古怪得没天理啦。他们这群人分明是从这里经过的,怎么这树枝、藤蔓的,一点被折损的痕迹都没有?若非地上还留下了几个脚印,上哪里去找他们?”有点担心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古勒也不敢回头看就跟在他身后的天欲宫主,只是低声说道:“这该死的雨,把他们的痕迹可都抹掉啦。”
冷不丁的,天欲宫主冷冰冰的声音就在古勒的耳朵边响起:“若是你被他们逃脱,那你古勒还有什么用呢?突厥草原上赫赫有名的‘狼魔’古勒啊,哼哼哼哼,本宫手下可是从来不养无能的废物的。”
古勒吓了一大跳,急忙挥刀砍断了前面几根树枝,再也不敢说一个字。一名白衣高冠的俊美中年人则是凑到了天欲宫主身边,用那粉红色极其暧昧的眼神看了一眼她那窈窕的身段,低声下气很小意儿的说道:“宫主,您说地煞殿的那群混帐东西这次能信守诺言么?我们做鱼饵将长安城里的那些难以应付的佛道中人吸引出来,若是他们得了好处却撕毁诺言,岂不是咱们白白忙了一场?”
“哼!他们敢?发下的天魔血誓,可是能胡乱反悔的?”天欲宫主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那群没脑子的莽货,哼,也值得本宫配合他们么?不过,毕竟是他们攻进长安皇宫,折损了一批人手才抢得了那一份密档,又是他们辛辛苦苦的收罗了几个李唐宗室的门人弟子,才解开了上面那些鬼画符的记载是什么意思。其中记载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就如今知道的干系却也不小。”
摇摇头,天欲宫主叹道:“若非有天大的好处,你们以为本宫会可怜巴巴的跑来这里陪你们装马贼到处乱逛么?一路诱杀了大唐这么多的精锐,等得长安城里的那几位老家伙坐不住亲自出手来对付这群突厥马贼的时候,地煞殿主会亲自出手攻进兴庆宫。到时候,哼!”
那男子微微一笑,左手往天欲宫主手肘上轻轻一托,叹道:“只要对宫主和天欲宫有好处,我们这些人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只是,追杀一个小小的江鱼,却要宫主亲自出手,实在是委屈了宫主了。”这男子一心只顾拍马屁,却没注意到,他已经变成了落汤鸡,那天欲宫主身上还是一点水迹都没有哩,人家的力,可比他强太多了。
只不过,天欲宫主这名年纪不知有多大的女人还真吃这一套,她‘咯咯’一笑,刚准备说话,旁边突然‘嗷’的一嗓子,三个走在一起的天欲宫妖人踏中了一颗大松树下的陷阱,被那树藤套住了脚脖子,整个人原地猛地被挂起来有十几丈高,脚脖子、大腿根、脊椎,都因为那迅猛的拉力发出了可怕的‘嘎崩’声,显然他们浑身骨节子都差点被抖落散架了。
天欲宫主反应极快,三个属下刚被吊起来,她一掌已经劈了过去。‘哗啦’大响中,一侧山林中突然弹出来的一根弹力极足的白杨木枝干被劈成了碎片,上面明晃晃的三柄大砍刀贴着那三人的头皮削了过去,重重的劈在了那棵大松树的树干上。一干天欲宫的属下吓得头皮直发麻,就算是他们武再高,面对这样凶狠残忍的陷阱,也不由得心里冒出了一股子凉气。
“好狠毒的手段!古勒,这是什么东西?”天欲宫主惊讶的看着那被三根树藤吊着在那里手舞足蹈的属下,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古勒苦笑几声,急忙说道:“宫主,这是猎人在山林中最常用的套野兽的陷阱,一般就是下个绳套的事情。可是这陷阱居然还能从旁边劈出来三柄大刀,这做陷阱的人,身手可是不一般啊。”啧啧赞叹了几句,古勒走过去打量了一下那陷阱留下的痕迹,点头道:“高手,绝对的高手,若是在山林中有足够的准备,除非是地煞殿的那帮不怕刀枪劈砍的怪物,否则这人可以轻松的杀死一支小型的军队。”
天欲宫主面色一寒,立刻喝道:“所有人把自己的护驱使到队伍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让这群不怕陷阱的护探路,所有人打起精神来!你们不少人都是上百年的老江湖了,若是栽倒在这群娃娃架设的陷阱里……哼哼!”最后几声冷笑吓得天欲宫的一干妖人浑身一抖,急忙谨慎的排好了队伍,将自己的护僵尸驱了出去,着它们前后左右的急速奔驰。若是再有什么陷阱,对他们也是没有丝毫的威胁了。
天欲宫的队伍刚刚继续前进了半里多地,一路上好几个陷阱都被那些僵尸以蛮力摧毁,一干人提起的心刚刚放下,他们队伍后面一条红光一闪,三名白衣青年男子惨叫一声,通体发红,一股子热浪冲出,三人的身躯同时然烧起来,顷刻间就烧成了灰烬。一名就在他们身边的中年男子尖叫道:“蛇!是那条蛇!上次在扬州,也是这条蛇坏了咱们的好事,多情星君就是被它咬死的!”
火灵蛇猛的腾空跃起,张开大嘴正要朝着一名白衣老人咬过去,斜次里天欲宫主一声怒啸,那碧绿透明的长剑带起一道绿油油的剑光凌空射来,一剑击中了火灵蛇的七寸。火灵蛇发出一声凄惨的‘咝咝’叫声,猛地喷出了几口血红色的毒气,身体一扭,转身就凌空飞遁而去。天欲宫一干人眼尖,都看到它的七寸子上落下了几片鳞片,显然被伤得不轻。天欲宫主正要追杀过去,可是那血红色的毒气突然散开,好似一团火焰一样弥漫在方圆近百丈的林地里,一股炽热的气息逼得天欲宫主不得不退了回来。
几名天欲宫的老人惊恐的看着那一团红色的毒雾在那雨水的冲刷下慢慢融于地面的积水,数亩方圆的树木被那淡红色的雨水一浸泡突然通体发黄焦枯而死,不由得惊骇道:“好恶毒的火毒,正好克制了我们的护僵尸,若非宫主力高绝,怕是……”几个老头儿相互看了看,额头上冷汗混着雨水就这么流了下来。
白纱蒙面的天欲宫主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她冷冷的说道:“罢了,这妖物虽然厉害,受了本宫一剑,怕是数月内难以出来祸害人了。它的毒,实在是厉害。”她的两条秀眉皱起,看了一眼地上被烧成灰烬的三名下属,摇头道:“继续追杀江鱼一行人,提高警觉,可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了。这江鱼是如今唐皇身前有点分量的人物,杀了他,定能引来更多的高手,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才能顺利进行啊。”
夜幕渐渐的在山林中弥漫,大雨稍微小了一点,沉重的雾气好似黑色的墨汁融入了清水中,在山峦之间弥漫开来。江鱼站在一座馒头山上,灵识好似八爪鱼一样弥漫开去,倾听着四周那些树木花草给他传达来的消息。静静的凝听了一阵,江鱼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虎咆,远远的山林中顿时也传来了几声回应的猛虎嚎叫声,一切信息,就在那嚎叫声中完美的传了过来。与此同时,江鱼的灵识还和火灵蛇那微弱的气息联系在了一起,他知道火灵蛇贪,在后面跟踪了天欲宫的人一天一夜后猛下杀手,却是被高手重伤了。
冷哼一声,双眸中凌厉凶狠的寒光闪动,江鱼好似一只苍鹰扶摇而起,在空中一个盘旋,直接就滑翔下了这座足足有三百多丈高的山头。这等惊世骇俗的行径若是被天下武人看到,肯定会把他当作怪物一样对待。只是,此时空山无人,江鱼却正好施展他全部的本领。高大瘦削的身体刚刚落地,江鱼脚尖就在几块光滑的山岩上连续点动,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的,极快无比的到了数里外一个隐秘的小山罅,钻进了一个小小的山洞里。高不过丈许,深有三十几丈的山洞中如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他的下属,一百多号人将这一个山洞塞得满满的。
安禄山、史思明两个运气极好,密林中一场突然的遭遇战,他们两个硬是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如今就是他们两个守在洞口,一看到江鱼走了进来,急忙迎上去问道:“江大人,外面那群怪物可追上来了么?”问话的时候,安史二人面色惨白,显然被那些僵尸一类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怪物吓得胆子都破了。
点点头,江鱼沉声道:“那古勒倒也是一把好手,循着你们的痕迹还是追上来啦。现在百多个兄弟个个带伤,我根本照顾不来这么多人。带着你们,是根本不可能顺利逃脱的。”看到安史二人刚要说话,江鱼连忙摆手道:“不要罗嗦啦,你们在这个洞里休息两天,等我把追兵引开后,就全速赶回长安,将这里的事情奏明给皇上。”
恨恨的一拳砸在了洞壁上,江鱼低声骂道:“就告诉皇上说,突厥王庭和天欲宫、地煞殿的妖人联手计算我们大唐。这没有证据的事情,是无为难到突厥人的,但是一定要提醒皇上当心。若是不能找到足够消灭天欲宫宫主亲自率领的这批妖人的高手,也就不要派人来送死啦。普通军队,根本无对付那群怪物的。”一想到那两百许天欲宫妖人中,就有二十几人拥有金尸随身作为护,江鱼就不由得一阵头疼。
膀子上被劈了一刀,如今面色通红有点发烧的风青青艰难的从地上撑起身体来焦急的说道:“头儿,怎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他妈的,咱们花营的人可不能这么没义气!我也留下,总能帮你分担一点压力罢?”花营的一干簪花郎也纷纷称是,都要留下和江鱼共同对付强敌。
江鱼一口吐沫差点吐到了风青青的脸上,他骂道:“放屁!你们留下干什么?多死几个人不成?风青青,若是你大哥,还能帮我对付一两个僵尸,你留下有什么用啊?你那武,勉强才爬上一流的境界,内还没成火候哩!如今又是身上带伤,你留下来找死不成?”摇摇头,江鱼说道:“回去给二将军说,花营还有什么好东西也不要藏着掖着啦,赶快把那些看家的高手都准备一下罢,看样子要有大乱子啦。”
叹息一声,江鱼抓抓下巴苦笑道:“真是奇怪,当年大唐朝能够打败大隋朝以及这么多的反王、豪强,怎么现在就被两个魔门的妖人折腾得不得安宁呢?虽然说是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可是,总不是滋味啊?”
不给风青青他们再罗嗦的机会,江鱼将身上从袁天罡、李淳风以及蓬莱岛那里得来的一些保命的灵丹都掏了出来丢在了地上吩咐道:“这里都是极好的灵丹,可惜老子的便宜师门太小气啦,加起来也没有几颗,大家凑合着分了罢。”
身体一弹,江鱼已经纵身进了雨幕中,悠悠的声音随着大风大雨飘了进来:“嘿,给二将军说,若是一个月后鱼爷我还没有回去长安,就把抚恤金送给我大哥罢,俺姑姑也就是他二娘,就要他好好的奉养啦。他奶奶的!”
山洞里突然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良久,安禄山才喃喃自语道:“江兄弟,若非我安禄山的武太差,也是想要陪你去引开追兵的。他奶奶的,这就是够义气啊。”安史二人相对望了一眼,同时无奈的摇摇头,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就以他们二三流的身手,跟过去又能帮什么?多送一条人命不成?风青青等几个花营的班头已经是气得疯狂嚎叫一声,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砸得拳头皮开肉绽,却好似不知道疼痛一般。他们心里都是一阵的无奈、愤怒甚至是委屈――不就是来抓一伙凶悍的马贼么?怎么会突然演变成如今这样?
江鱼在雨幕中急速穿行,同时他的灵识已经飘散出去,招来四周天地之力,自己属下一干人留下的那点痕迹尽可能的掩盖了过去。而他自己,则是胡乱的在泥地里踏了几脚,留下了几个模糊不清又隔着远远的脚印,稍微修饰了一下,就制作出了一种一伙数目不少的人刚刚仓皇经过,清理过痕迹却还没有被雨水洗刷掉的印象。
这模糊不清的痕迹,将天欲宫的一行人朝着西北方向引了过去。江鱼不敢施展自己的速度离开天欲宫的人太远,若是古勒一不小心没追上自己,他们在这一片山区仔细的搜索,很可能就能找到风青青等一干属下,以天欲宫如今这一批妖人的实力,几只金尸可以在眨眼的夫内屠杀掉所有的人。江鱼更是不敢离得太近,若是天欲宫主发现自己只是一个人,她只要派出三五个人去附近搜查,风青青他们也是一个死字。
耗费了好大的心力,又拖延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江鱼终于顺利的将一干追兵引到了数百里外的深山中。一路上,他很有闲情逸致的布置了数十个阴险歹毒的陷阱,折腾得天欲宫一干人狼狈不堪。但是他的好运终于也结束了,雨云飘散,大雨不再,明晃晃的日头照耀在这一片不知名的山区中,天欲宫追兵前进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三倍不止。
早就和受伤的火灵蛇重新汇合的江鱼,眼看着天欲宫的人不再可能对风青青他们造成任何威胁,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高悬的太阳,江鱼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前天给他们说的那几句话,很让他们感动罢?呵呵呵呵呵呵,当面打我江鱼自然不是那群邪气家伙的对手,可是要说在山林中逃命,谁能追上鱼爷我啊?”
得意洋洋的看了看还远在数里外的天欲宫一干人,江鱼突然提起了声音大声喊道:“诸位江湖同道,不用送啦,鱼爷我走啦~~~”悠扬的回音在山岭中回荡,江鱼狂笑道:“鱼爷我的兄弟早就逃走啦,鱼爷我引着你们在山里打转玩哩!不要送啦,这份情谊,老子心领啦,以后一定会重重的报答你们的!”
喊了几句话,看到那天欲宫的一行人突然加快了脚步,江鱼忍不住狂笑道:“天欲宫主,杀了古勒这个废物罢,他还号称纵横突厥?他都追不上鱼爷我,他凭什么纵横大草原啊?突厥无人了么?”远处传来古勒一声愤怒的咆哮,随后是他吃痛的惨叫和哀求,紧接着就看到天欲宫一行人中,一条白色的身影以比身边众人快了近十倍的速度激射而来,那风驰电掣般的高速,甚至都能比上江鱼的狂奔。
江鱼吓了一跳,惊呼道:“哪里来的这种怪物?”眼看着那白影瞬息间就逼近了数里,眼看着就要到了自己立足的山头下,江鱼怪叫一声,转身拔脚就走。他气恼的抽了自己一耳光,骂道:“叫你献,叫你招摇,他奶奶的引出了这怪物,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么?还是大哥说得对,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经,刚才我偷偷溜走不是干脆?何必显摆啊?”
追出来的白衣人正是天欲宫主,此刻雨后初晴,山里空气本就清澄,更加阳光灿烂,视野极佳。若是目力好的人,在十几里外就能盯住一个人的身影。江鱼不该在那山头上露出身体来,一番大叫虽然是过瘾,的确是气得天欲宫主半死,但是也将江鱼暴露了出来。天欲宫主施展全身的本领单身一人追向江鱼,誓必要斩杀他方才甘心。
此刻不像前几日大雨倾盆时方便藏匿,如今天气晴朗,山林中的一点儿动静,都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饶是江鱼已经施展望月秘收敛了全部气息,但是天欲宫主就紧跟在他身后不到百丈的地方,饶是他专门找那茂密的山林乱窜,却哪里抛得开天欲宫主的追杀?天欲宫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江鱼的身形,虽然心中也在诧异为甚自己的灵识一点都抓不到江鱼的气息,可是眼睛都能看到江鱼了,气息是否被抓住,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山林中江鱼奔跑的速度比平地里快了一倍不止,但是天欲宫主的修为显然比江鱼强了一筹,更兼她似乎是在驾驭着某种器凌空飞射,那速度比起江鱼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怜江鱼修练了蓬莱三仙宗的玄,却是看不起那御剑之术,根本没有学习驾驭器宝的,如今放着身上一柄极品的宝刀却是无凌空飞逃,白白的丧失了一条最好的逃命手段。
后面更有二十几条金光闪动的金尸疯狂咆哮着凌空飞射而来。这些几乎已经进化为飞天夜叉的凶煞邪物已经有了一定的飞行能力,在地上借力一次,就足以让它们飞射数百丈的距离,跳跃的身形虽然不甚灵活,但是纯粹以速度论,反而比江鱼和天欲宫主都要快了许多。
江鱼终于明白,不是天欲宫的人无能追不上他们,而是那场大雨帮了他们的大忙。若是正常情况下,没有那一场大雨将没有什么山林追踪经验的天欲宫主他们阻拦开,江鱼他们早就被追上并被歼灭了。如今江鱼终于是切切实实的领教到了天欲宫主的可怕实力,却是在这种被人挥动长剑隔着不到百丈的距离拼命追杀的情况下,由不得他嘴里不冒出浓浓的苦味。
疯狂逃遁的江鱼连续窜过了十几个山头,身上已经大汗淋漓了,可是身后的天欲宫主反而益发欺近了数十丈。她手上的碧绿长剑散发出淡淡的绿光,释放出一股阴柔的剑气裹住天欲宫主全身,拖拽着她有如凌波仙子一样在离地数丈的地方飞射而来,消耗的气力比江鱼小得多、速度却更是快了数分。而那二十几头金色的僵尸,却更是已经追到了江鱼身后不到二十丈的地方,那浓臭的呼吸清晰可闻,让江鱼心头一阵阵的作呕。更有几头僵尸奔跑中突然拔起身边的树木、山石,朝着江鱼就是一通乱砸,逼得江鱼不断的闪换身形,速度更是降了不少。
天欲宫主‘咯咯’直笑:“江鱼,你这个小家伙自作聪明,耍了本宫你要走就是,非要大声叫唤几句,岂不是引鬼上门么?嘿嘿,你往哪里走?如今你要么死在本宫的手上,要么你乖乖跪下变成本宫的人,本宫却可以饶你一命,更会大力的栽培你,岂不是好?”
江鱼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叫道:“老虔婆,你算盘打得‘噼啪’响哩,我江鱼堂堂男儿,怎么能帮你一个骚娘们办事?我说你死追我作甚?我江鱼没有潘安之貌,也没有邓通之才,你却追我作甚?我只是杀了你几个无能的属下,你这记恨做什么?”想了想,江鱼又补充道:“难怪说小人和女人最难养,你也忒小心眼了罢?”
天欲宫主气得直乐:“本宫小心眼?简直胡说八道!你可知道你在扬州坏了本宫的好事么?那杨广秘中的宝贝,原本就应该是本宫的!还有那杜不平,总归和本宫也有几分香火关系在,却是被你害死,怎由得本宫不来杀你?”
“妈的,你和杜不平那九十多岁的老鬼有一腿?那你的年纪有多大了?老虔婆,鱼爷对老太太可不感兴趣!”江鱼狂跳一步,手上天狼弓突然反手一砸,一只僵尸的手臂被他大力轰中,尖锐的爪子带着一股腥风擦着他的肩膀撕了下去,几条碎布在空中飞舞,江鱼皮肤却没有受一点儿伤。眼看着后面二十几头金尸已经到了身边,江鱼被逼无奈之下,突然跳起来有数十丈高,身体急速转动好似陀螺一样,天狼弓猛地拉开,他身上仅有的数十支钢箭被雨点一样的射了出去。
一弹指间拉动天狼弓将近四十次,饶是江鱼如今已经到了铁身境界,双臂有百万斤的力气,依然是双臂一抖,被那弓弦的反震之力震得肌肉发麻,筋骨都颤抖起来。一口浊气在心口一个盘旋,江鱼强提望月玄罡,将那口浊气喷出体外,身体强行朝着右侧一扑,已经到了那右侧的山崖上。他四肢紧扣在岩石上,好似一只大蜘蛛,飞快的朝着上方爬去。
‘嗡’,三十几支钢箭好似一群马蜂带着巨大的力道覆盖向了天欲宫主以及那二十几具金尸。一片金铁轰鸣声,钢箭在那金尸的身上炸成粉碎,将这些金尸的身体劈开了深深的伤痕后,再也无力造成更大的破坏。这些没有生命的邪物,只要不是被射中要害,依然能凭借着那一口凶悍气息,继续飞扑攻击。如今这二十几只金尸就是这样,一拳一个窟窿的在那山崖上打出了二十几道台阶,硬生生爬了上去,紧追着江鱼不放。
这些钢箭对金尸无太大效果,却在天欲宫主身上发挥了极大的效用。天欲宫、地煞殿修习的是魔门的两个截然相反流派的,地煞殿擅长锻造魔体,身躯强横力大无比,一些魔也是和那巨大的力量有关;天欲宫则擅长采阳补阴,迷惑众生,娇弱,却和那寻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有修练到极精深境界的天欲宫门人,才能让身躯得到一定的强化,却也比那武林中外门神练到巅峰的层次差不离哩。
这天欲宫主,更是修炼天欲宫最高深的魔,一身皮肉娇滴滴、粉嫩嫩的,她那魅惑天下的魔邪术,唯恐迷不死天下人,却又哪里舍得打磨?唯恐让皮肤有一点粗糙斑痕的她,一身肌肤娇嫩嫩的,力量也不过相当于普通的稚龄处子哩。
江鱼忙乱中一支钢箭就朝着天欲宫主当心射了过去。天欲宫主微微一笑,乐道:“狗急跳墙,临死反扑,有甚作用?”她体内魔罡一提,那碧绿的长箭上发出一道数丈长的剑光,轻盈的朝着那钢箭劈了过去!并不清楚江鱼底细的她,轻描淡写的只是发动了三成的力挥出了这一剑。
一股山崩海啸般巨大的力量顺着那钢箭轰在了天欲宫主的剑子上,长剑猛的一震,可怕的力量将那长剑震得远远飞出,天欲宫主一声惨呼,右手户口迸裂直到手肘,一条手臂变得血肉模糊鲜血飞洒好不凄惨。根本没想到江鱼射出的长箭上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这根本就是她在地煞殿的殿主身上才领教过的无穷蛮力啊!
“江鱼,你修炼的是什么邪门?你,你,你,你的力气,还是人么?”天欲宫主一声惨呼,看着自己破损的手臂,心疼得差点没哭了出来。她突然意识到,江鱼绝对不是他们资料中那个普通的凡间的宗师高手,而是一名修炼了更高深门的,和他们是同一种层次存在的――修炼者。除了修炼者,没有人能射出这么霸道的箭!
江鱼正爬在山崖上,手上长弓一捅一捅的将那些不甚灵活的金尸从山崖上不断的捅下去。两百多丈高的山崖,让这些金尸重重的砸在地上,却丝毫不能伤了它们,这些金尸是不依不饶的继续向着上方爬行,不抓到江鱼誓不罢休。只是它们的动作实在是迟钝了点,比不得江鱼这等灵活,江鱼捅得是不亦乐乎,一边将那些金尸捅下去,一边急速向上攀升,眼看着和那些金尸拉开了不小距离哩。
听到天欲宫主的叫声,江鱼故作惊愕的看了她一眼,惊问道:“地煞殿的人没有给宫主您说么?咱家修炼的,是金钟罩神哩!”
“金钟罩!”天欲宫主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她暴跳如雷的朝着江鱼咆哮道:“放屁,金钟罩能练到你这种程度么?你,你,气煞……嘻嘻,江哥儿,你看本宫,可美丽么?”原本满心怒火恨不得一掌拍死江鱼的天欲宫主,突然醒悟过来,她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和江鱼这种莽货打生打死的做什么?天欲宫的镇宫门,却不是这种硬拼的夫哩。
她整个身体都软在了地上,身体斜侧,手指轻轻的拉下了自己蒙面的白纱,露出了本来面目,然后,她朝着江鱼轻轻的一笑。
目如秋水,眉如远山。江鱼没有看清天欲宫主到底长什么模样,已经陷入了她那一对勾魂摄魄的眸子里。那一对散发出淡淡紫光的眸子啊,里面有三千红尘,有亿万妖娆,有那无限的温柔鸳鸯帐,有那令英雄的温暖乡。只是一个对望,江鱼就浑身麻痹无力,整个精神一阵空荡荡的,嘴角口水都流淌了下来。
体内罡气好似要飘飞出来,丹田中一片的滚烫。江鱼‘呵呵’傻笑中,他已经在天欲宫主那炼魂魔眼中经历了无数次的香艳阵仗。
下体一涨、一麻、一软,一阵热潮喷涌,江鱼已经在一盏茶的时间内了七八次,泻得江鱼通体无力,好似一条死鱼从那悬崖上猛的摔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山崖下的乱石堆中,被那二十几条金尸狠狠的扣住了通体的要。只是一次对视,江鱼就差点没被吸干了骨髓去,天欲宫的魔,实在是诡异邪恶凶险毒辣到了极点。
天欲宫主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了江鱼身边,狠狠的一脚踏在了江鱼的脸上。“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英雄好汉,原来也是一条可怜的小虫。可惜,可惜,闻这味道,你居然还是童男子?却是便宜了本宫哩,嘻嘻!”天欲宫主舌尖轻轻的舔舐了一下自己右臂上破开的伤口,绝美而带着一丝阴森的脸上露出一片灿烂的笑容:“你打伤了本宫,就得付出代价,等本宫采了你的纯阳真元,却是正好补上今天的损失。”
伸手在江鱼下体好似挑选菜叶子一样的抓挠了几下,天欲宫主脸上是又惊又喜:“好一条大行货,本宫今日却是有福气了。等得本宫收服了你,却慢慢消受才是正经。嘻嘻,替那李唐的皇帝卖命算什么?给本宫卖命,才是你们这些‘英雄好汉’应做的哩。”抱起昏迷的江鱼,天欲宫主亲昵的在他嘴上亲了又亲、吻了又吻,这才微微一笑,着一名金尸将她的宝剑寻了回来,好似一朵儿白云,飘然远去。
江鱼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浑身火热似乎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可是四肢却是酥软如绵,哪里动弹得?脑子里也是有点晕沉,但似起码让他看清了眼下的情势。如今他应该是在一座极大的帐幕里,帐幕设施极其华丽,就以帐幕上那以金丝和血红色的锦线刺绣出的繁复花纹,以江鱼如今的见识,就知道其中的花费着实惊人。帐幕中铺着的是厚厚的足以让人半个身躯都陷进去的白熊皮褥子,空气中飘荡着极品薰香的味道,四盏琉璃灯挂在帐幕顶上,帐幕中很是明亮。
天狼弓、宝刀、腰间的褡裢还有自己日常所用的钱袋都搁在帐幕一角的架子上。看到这些东西,江鱼的心顿时松了下来,似乎,自己并没有落入敌人之手?只是……
江鱼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上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似乎皮肤都被人用剃刀仔细的刮过,身上的汗毛一根都没留下,就连下身最尴尬的地方,也是被剃了个光溜溜的。自己身上盖着一床粉红色丝被,光溜溜的丝绸在皮肤上摩擦,很是惬意。而丝被中除了江鱼,居然还有另外六条光溜溜的大腿?
惊骇之下,江鱼刚要鼓动体内最后一点气力揭开丝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丝被里却是一阵翻滚,三个极美的女子娇慵无限的以近乎完美的姿势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从被窝里站了起来。白嫩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前凸后翘近乎完美的身段,直拖到臀部下方的乌黑秀发,这三个女子不论放到哪里,都是会让男人发狂的绝色。
更让江鱼差点没惨叫出来的,是这三个女子的年龄――一名看起来大概有二十五六的年岁,一名看起来大概有十岁的年华,而最后那一位,怎么看都不过十岁出头的模样,让江鱼心中无端端的冒出了浓重的罪恶感。他好似被一群色鬼围住的小姑娘一样发出了一声尖叫,猛的抬起头指着那年龄最小的姑娘叫道:“你,你,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那小姑娘却是无比清纯的一笑,随意的坐在了江鱼的腿上,滑腻细嫩的大腿有意无意的摩擦着江鱼的尴尬一脸天真的说道:“奇怪,这是我的床呀?是我和两位姐姐的床,怎么变成你的了?”她那细嫩微微带着点凉意的小手从江鱼的胸口一路沿着他的身体向下抚摸了过去,轻笑道:“公子你大前天夜里,前天夜里,还有昨天夜里,都好生厉害,生生折磨得我们姐妹三人起不了床哩!”
‘嘎’,江鱼猛的张开了嘴巴,被那小姑娘紧紧握住的下身突然缩得好似菜青虫一边绵软幼小,心脏急速跳动的他差点没被吓得晕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逃脱(5858字)5.13
三个女人纠缠着江鱼,那看起来年龄最小的女子灵活的舌头轻盈的在江鱼的胸口上滑动,‘嗤嗤’的笑着。那二十来岁的女子朝江鱼抛了个媚眼,也软在了江鱼的身上。“好强壮的小兄弟,嘻嘻,是不是被我们吓住了?哎哟,和你开玩笑的了,你被我们大师姐灌下了‘万丈红尘炼心散’,又怎么会和我们欢好呢?你才昏迷不过两天两夜而已。”
另外一女子咬着江鱼的耳垂‘嘻嘻’的笑道:“唔,你吓得肌肉都绷紧了哩,好壮实的块头啊。若不是师姐说了不许咱们动你,你还真被我们吃得一点渣都不剩了。你这死人好不沉重,把你从那山里搬出来送来这里,我们三姐妹帮你好好得刷洗了好几遍,差点没累死了人。”
江鱼只觉得丹田中一股不受控制的热流升起,在体内疯狂的冲撞,身体已经开始了让他无比恼怒的变化。可是也不知道那所谓的‘万丈红尘炼心散’到底是什么东西,江鱼手指头都难得动弹一下,只能无奈的忍受着这三个女子的爱抚和亲昵。那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少女不轻不重的啃噬着江鱼的,嘴里发出沉迷而陶醉的声音:“本座活了九十七个年头了,还没碰到过这样精壮纯阳之气这样充沛的男子哩。”
‘啊~~~’,一声惨叫,不知道从哪里凭空冒出来一股子力气,江鱼连滚带爬的冲出了被窝,惊恐的翻滚了几个跟头,最终软在了那帐幕中心的皮褥子上。他看着那满脸晕红的少女惊呼道:“你,你说什么?你今年多大了?”
那少女漂亮的大眼睛眯了起来,鼻头一皱,很是可爱的笑道:“不过九十七岁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咱们大师姐,也就是咱们宫主年龄最大,也才一百五十来岁,这两位都是我的师妹,她才七十八岁,叫做香香。”她指了指那看起来有十岁的少女,随后又指着那二十许上下的女子娇笑道:“她年纪最小,今年不过花甲出头哩,嘻嘻,叫做妙妙,咱们修炼的是‘颠倒姹女神通’,最是长生不老的好门。奴家嘛,江公子称呼奴家叫爱就是了,嘻嘻。”
米粒子大小的鸡皮疙瘩铺满了江鱼全身,三个六十岁开外甚至将近百岁的老妖婆在自己身上摩擦翻滚了半天?江鱼死掉的心情都有啦。饶是面前三位红粉佳人皮肤细嫩容貌绝佳美得没有天理王的,但是江鱼却好似堪破了某处门槛,眼前尽是红粉骷髅,温软粉红乡变成了鬼蜮死城一般,心中一股凉气直升起来,却是灭掉了他心头的欲火。
自称‘爱爱’的这女子站起身来,晃动着带着几分稚嫩气息的身躯走到江鱼身前,一脚踏在了江鱼的胸口上,将没有反抗余力的江鱼踏在地上,自己两条小手,又在他身上掏摸起来。“好啦,江公子,你又不是那群吃斋的和尚?忌讳什么呢?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能有几次欢愉?你好好的闭着眼睛享受这无边的快活就是。”
她越看江鱼越是欢喜,猛的搂着江鱼强行和他亲了个嘴儿,大声叫道:“哎呀,我可忍不住啦,这么好一块儿鲜肉在面前,不吃掉简直就是心疼哩。香香,妙妙,大师姐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两天两夜不见回来,干脆我们消受了这娃娃算啦。”那两名女子眼睛一亮,立刻跳了起来笑道:“可不是么?咱们天欲宫的规矩就是到了手的就是自己的,她自己不来吃掉,也不能怪我们贪嘴。”
说时迟那时快,三名女子好似恶犬扑食一样,香香架住了江鱼的两臂,妙妙压住了江鱼的两腿,爱爱抓紧了江鱼的腰肢,两只手也不知道用什么邪门子顷刻间挑起了江鱼的兴头来,腰肢往下面一沉,就要将江鱼吞进去。江鱼吓得魂飞魄散,猛的扯着嗓子嚎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再不救命,就要出人命啦!”
三名妖女正在娇笑呢,帐幕的门帘子突然被人挑开,一缕白影飘了进来,天欲宫主冰冷中还带着万分魅惑的声音响起:“好啊,我着三位妹妹帮我看紧他,如今却要偷吃不成?被你们三人联手用那‘姹女’一吸,这小子还能活么?”一缕绿色剑光突然闪过,逼得三名妖女仓皇退后了几步,天欲宫主冷声道:“等我问完了他的话,再采掉他的那一点元阳,自然会把他送给你们消受。你们极什么?”
三名妖女低下头没吭声,显然对天欲宫主还是很有点畏惧之心。天欲宫主轻声一笑,就这么扭动着腰肢走到江鱼身边盘膝坐下,冰凉中带着丝丝电流般古怪感觉的手指在江鱼下巴上微微一划,叹道:“江大人,你已经落入本宫手中,想要囫囵个的出去,怕是没那个道理了。本宫问你一句话,你可愿做本宫的人么?”
“做你的人?什么意思?”江鱼浑身一抖,只觉得天欲宫主手上似乎有无穷的魔力,体内的精血精元居然被她轻轻一划就全部带动起来,拼命的朝着下体涌了过去。只是一会儿的夫,江鱼下体已经变得红通通甚至发出了丝丝的血光,全身的精气精元已经被天欲宫主用那最邪门的手催逼到了一起。他心中骇然,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生平第一次,他是真正的害怕了。
无凡告诉江鱼,等得他的修为到了银身的境界,那就是百邪不侵、邪毒辟易,任他魔门的天魔六万四千门,丝毫动摇不得他的根本。但是此时江鱼只是可怜巴巴的铁身修为,一身钢筋铁骨的锻体夫才刚刚开始呢,哪里消受得起这等催情手段的折腾?眼看着自身的命脉就被那天欲宫主轻轻的一手握住,江鱼吓坏了。
看出了江鱼眸子中浓浓的畏惧神色,天欲宫主不无得意的娇笑起来:“你害怕了?果然是行家――你的本命精血和全身的精气,都被我这‘千娇百媚断魂手’逼到了一处,只要我轻轻一吸,你就立刻化为干尸惨死。唉,丧掉了本命精气,就算轮回十辈子,也是在畜生道里打滚的,你想来是害怕的。”手指头轻轻的在江鱼的尖端弹动了几下,一股轻盈的吸力让江鱼差点没一泻而亡。看着江鱼那瞬间变得铁青的面孔,天欲宫主笑道:“好,不吓唬你了,做本宫的人么,自然就是做本宫的门人、弟子、心腹,以及,面首。”
“啊?”江鱼呆了一下,惊呼道:“面首?”
天欲宫主嘻嘻一笑,亲昵的凑近了江鱼的面孔,红唇在江鱼嘴上深吻了一记,这才叹道:“不要看本宫年纪比你大了三五岁,本宫这一身的本领,却是一百个青春少女都比不上的哩。成了本宫的人,天欲宫下属无数美女,不是任凭你采摘么?这可是多少男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处。”一番话听得江鱼直翻白眼,您这叫做只比江鱼大了三五岁么?你师妹把你的底细都泄漏出来啦!
两只手亲热的环抱着江鱼的脖子,天欲宫主身体整个趴在了江鱼的身上,叹道:“有一段时间没出宫了,没想到有了你江大人这么好的男子。本宫不仅可以让你享受无边的艳福,更能传授你一身无敌的神,助你在朝堂中得享高位。这还有什么不好的?你江大人想要的,不就是高官厚禄、娇妻美妾、金银如山么?这一切,本宫都可以给你。”
长吸了一口气,江鱼没有回答她好还是不好这个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的问道:“且不说这些,我只是好奇,你堂堂天欲宫的宫主,名列大唐朝通缉海捕文书的并行第一位的人物,怎么会亲自出手来对付我这小小的人物?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眼珠转了几圈,天欲宫主轻身而起,手指头在江鱼身上戳了几下,让他的气血稍稍的平复了,这才笑道:“也好,不管你待会是否从了本宫,本宫总是愿意让‘自己的小男人’明明白白的。嘻嘻,到了这里,你还想要逃走么?这个地方,可是我天欲宫百年来好容易经营的秘,你是没有任何逃走的指望的,本宫却也不妨给你说个明白。”
得意洋洋的天欲宫主一边好似抚摸宠物一样的抚摸着江鱼,一边得意的将一切的内幕述说了出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天欲宫、地煞殿两个同宗同流的冤家门派罕见的联手,控制了突厥王庭中某些身居高位的王公大臣,借助古勒、扎古浑这一批天欲宫爪牙的名义,着突厥王庭给了李隆基一份挑衅的文书,勾引李隆基不断的调派精干人手捕杀扎古浑这群马贼。这是江鱼已经明白的事情,前后就是一个陷阱,逼得喜好面子的李隆基,不断的把大唐的精锐精英填进陷阱里――这也是突厥王庭的要求,只要是能削弱大唐的事情,他们就是乐于见到的。
之所以让天欲宫主亲自带领人马做那陷阱中杀伤力最强的棋子,就是为了预防大唐朝内可能被派出来的顶儿尖儿的高手。比如说大善智、大威势、袁天罡、李淳风这一类人,以及隐藏在大唐宫廷中,一些身份更高实力更强的人物。天欲宫主的任务,就是不断的诛杀前来追杀扎古浑这群马贼的大唐精英,一直杀到李隆基无忍受这种损失,从而派出大唐朝内真正的守卫力量――比如说,某位曾经的取经人的身边人。
而和天欲宫联手的地煞殿所属,就会在地煞殿主的率领下,召集近千名不畏刀剑的高手,趁着京城空虚的机会攻入兴庆宫,探查某件要紧的事情。而这个事情的线索,就来自于上次他们在龙池地殿内找到了某件绝密档案,以秘文书写的档案。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江鱼不知道,天欲宫主却也不说,只是含糊其词的说,是有关于正邪兴盛衰亡,道魔两道未来趋势的大事。
简单的给江鱼解释了几句,天欲宫主眯着眼睛笑道:“地煞殿的那群蛮子和我们一向不对劲,不过,这次他们殿主主动的求本宫出手帮忙,嘻嘻,既然有好处,为甚不帮他们?所以,以本宫堂堂宫主的身份,却也来陪着你们这群小娃娃捉迷藏,也是顾不得这么多啦。”
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江鱼看着天欲宫主道:“既然有好处,为甚地煞殿不独吞好处呢?”
天欲宫主抿嘴笑了笑,扭了一下江鱼的脸蛋笑道:“好一个知心识趣的人儿,好处自然都是想要独吞的,可是没有我天欲宫配合,他们怎么能奈何得了大唐朝的那些人?若是他们有那本事,百多年前,早就被他们地煞殿控制的隋炀帝,也不会死得这么惨啦。”‘呵呵’的笑了几声,天欲宫主高傲的说道:“我天欲宫的实力,比他地煞殿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因为某个诺言,我们不方便在中原多做手脚,但是,嘻嘻,少了我们天欲宫,他们地煞殿又能做成什么事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江鱼突然眼里精光一闪,急问天欲宫主:“地煞殿既然实力不济,他们为何不求他们背后的人出手?”
天欲宫主一边抚摸着江鱼的胸膛,一边本能的回答道:“唉,这可是正邪两道共同遵守的规矩,他们阿修罗宗却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公然插手凡俗间的事情罢?……你,你问什么?你怎么知道地煞殿背后有人的?”天欲宫主猛地一惊,手掌猛然提起,作势就要拍在江鱼胸膛上。但是很快的,天欲宫主微微一笑,手掌轻轻的落在江鱼的心口慢慢的抚摸起来:“本宫却是忘记了,你曾经用五雷咒打古勒那不成器的东西哩。你是天师道还是其他的哪一门哪一派的弟子?”
江鱼只是笑着看着天欲宫主,随后,他猛的扯着嗓子嚎叫起来:“两个老鬼,你们再看热闹,鱼爷我今日就栽啦!”
天欲宫主猛地一怔,刚要嘲笑江鱼说这里叫破了嗓子都没人来救他的时候,整个帐幕突然塌了下来,一缕凉风飘过,被天欲宫主按在地上的江鱼,已经失去了踪影。紧接着,帐幕一角江鱼的褡裢、宝刀、天狼弓、钱袋等零碎物事也都消失无踪。再紧跟着,天欲宫主以及三位妖女同时尖叫一声,几个人身上都同时被人摸了好几把,尤其天欲宫主,一件外套、一根腰带被人强行扯走,连她腰带中挂着的几个药瓶,也都被人顺手牵羊摸了去。
一声尖叫,天欲宫主一剑劈开帐幕,一道绿光冲天飞起二十几丈高,就听得她嘶声咆哮道:“一群废物,你们怎会让人混了进来?”她目光朝着四周一扫,隐隐约约的看着东南方向有两条细微的光芒微微的闪动了一下,立刻喝道:“三位师妹,快快和本宫一起追上去,这江鱼,绝不能让他活着溜走!”一道绿光闪过,她瞬息间已经掠出了数十丈。另外三名妖女也是一声怒啸,身上勉强披了一层轻纱就冲了出来,紧跟着天欲宫主朝着东南方向追了过去。
江鱼好似腾云驾雾般被一个人抱在手上急速奔驰着,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那人已经抱着他掠过了二十几座山头,把后面的天欲宫主早就不知道抛去了哪里。那人猛地一个站定,随手将赤身的江鱼丢在了地上,随后两个‘嘻嘻哈哈’的声音响了起来:“好香艳的粉红阵仗,小鱼儿,你可差点没被弄成了死鱼儿哩。”
浑身瘫软无力的倒在地上,江鱼怒声道:“还不快把解药给我找出来?当我这样光着很好看不成?”
空空儿笑嘻嘻的将几个药瓶随手丢在了江鱼身上,和精精儿一起蹲在了江鱼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鱼光溜溜的身体,怪笑道:“好,好,除了头发,身上一根毛都没有啦,刚生下来的娃娃,也就你这个样子啦。”
江鱼气得差点没晕了过去,勉强挪动手指头翻检了一阵,找到了一瓶闻起来冰凉刺骨让他浑身精神一振的药末儿服了下去,感觉到身上渐渐有了力气,知道是对症的解药,这才指着空空儿、精精儿骂道:“你们到了多久?”
空空儿一本正经的看着江鱼:“师弟护送你的那一帮属下安全出山,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江鱼再次差点被气晕了过去,他吼道:“那为甚不早点救我?非要看我出丑不成?”他嘀咕道:“还以为你们一起护送他们去了。”
空空儿继续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你也没什么损失呀?早救了你,怎会知道他们的阴谋诡计呢?你这美人计,用的不错啊。”说道‘美人计’三字,空空儿、精精儿再次疯狂的大笑起来,四支眼睛滴溜溜的上上下下的扫视着江鱼。
闷哼了一声,江鱼知道自己没办说赢这两个老不休的家伙,爬起来从空空儿手上接过自己的衣物穿戴好,咬着牙齿道:“好,好得很,这一群妖女敢这样对付鱼爷我,若是不把她们好好的折腾一番,怎出得这口恶气?刚才帐幕所在是什么地方?”
一看到江鱼转换了话题,换到了正经事情上,空空儿也板起了脸很严肃的说道:“是大唐朝官办的天风马场!唔,这里居然成了他们天欲宫的秘。你想要做什么?”
江鱼穿戴整齐,咬着牙齿道:“帮我擒住那天欲宫主罢。我要让她知道,得罪了我江鱼的下场是什么。唔,你们是她的对手么?”
空空儿、精精儿对视一眼,同时吐吐舌头笑起来:“那,就擒住她罢。二打一,她输定了。不过,若是她的三位师妹被引了过来,可就是咱们要惨大了。咱们的修为,都在同一个档次上,若是我们师兄弟比她们高出一个境界,也就不可能被派来人间行走啦。”
江鱼眼里凶光一闪,冷哼道:“那就这样定啦,这一次鱼爷我不和她们开玩笑啦。我引走她的三个师妹,你们擒住天欲宫主,封禁她的武,然后再各个击破,若是能抓住天欲宫的四大妖女,这份劳……嘿嘿。”一想到得意的地方,江鱼就忍不住仰天狂笑。擒住天欲宫主,地煞殿的人自然就不知道天欲宫主已经将他们的计划泄漏了出来,到时候在长安城将计就计的埋伏下大批人手围歼地煞殿的一干妖人,这份惊天动地的大劳,怕是自己封侯都有了指望罢?
空空儿、精精儿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两人身体幻化为朦胧的光影,紧跟在江鱼身后掠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计算(6621字)5.13
黑漆漆的山林中,只有一抹深绿色的光芒以及三道淡绿色的光芒在闪动。天欲宫主带领三位师妹追杀到刚才江鱼他们停脚处时,对面一座山头上,突然有一支普通的木箭射了过来。这箭矢粗陋无比,箭尾上还带着几片嫩绿的树叶,显然是刚刚用树枝削成的。沉重的破空声,惊起了沿途树梢上栖息的山鸟,一蓬蓬的鸟儿高高的飞了起来,发出急促尖细的叫声。黑暗中,那只箭矢依然是无比准确的射向了‘爱爱’的心窝。
毕竟是天欲宫主的二师妹,这一支速度极快的箭矢被她屈指一弹化为粉碎,同时她已经尖啸一声,朝着里许开外的山坡急掠了过去。天欲宫主立刻叫道:“三师妹、四师妹,你们赶紧跟上,那小子鬼头鬼脑很有点本事又有厉害的人物接应,不是很好对付的。”她喝令三位师妹朝着那山坡扑了过去,自己则是静静的等在原地,目光紧紧的盯住了那一片箭矢射来的山林。她在心中发狠:“江鱼,只要你一冒头,本宫看你还往哪里走?”寻思了片刻,她手腕一振,手腕上那精致的手镯光芒一闪,一条窈窕的白影出现在她身边。
“白狐,去,若是见了一个身材极高的年轻人,将他擒来。”天欲宫主得意的喝令了一句,那白影轻轻一叹,三条白尾在空中一转一弹,她的身体已经好似风中的落叶,看起来很缓慢实际上无比快捷的朝着对面山坡飘了过去。天欲宫主阴阴的笑起来:“江鱼,你认为你能逃走不成?三尾白狐,这可是修形的妖物,更是山林的精灵。本宫的五指山,可是这么容易让你逃脱的?”
江鱼好似回到大海中的一尾鱼儿,无声无息的在山林中穿行。所到之处,荆棘丛主动的让开了道路,树藤纷纷撩开了帷幕,连在一起的树枝也主动敞开了足以让他通过的缝隙。每一根小草,都在江鱼的脚踏在自己身上之前主动的弯曲,等得江鱼身体朝前跳跃的时候,这些草杆猛地弹回原样,用自己最微薄的一点力气,帮江鱼更快的前行。
只要进了山林,江鱼就是无可置疑的山林之王!在他身后里许的地方,三位妖女追寻着江鱼故意留下的一点点气息跌跌撞撞的追杀而来,可是那茂密的荆棘、纠缠的树藤、密密麻麻的树枝条,给她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逼得她们只能是一路挥动掌力催发剑芒劈开一条道路,速度比起江鱼慢了不知道多少。若不是江鱼要故意引她们离开,她们早就被甩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回头看了看远处那暗淡的三条绿光,江鱼冷笑起来:“你们师姐还能借着一口气凌空飞度数里,你们却只有飞渡百丈的力,能追得上鱼爷才怪。哈,你们倒是挺配合的,鱼爷一支箭射过去,果然是你们三个追了过来。只是,那最老的老妖婆在干什么?”江鱼一边奔跑一边回头探望,却看不到天欲宫主追来的痕迹。他正在怀疑呢,前方黑漆漆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幽怨的叹息。
“唉~~~,这位公子,你逃不掉的,何不束手就擒,何必多吃苦头呢?”随着那幽怨凄婉的叹息声,一抹白影自前方山林中袅袅出现。这白衣女子身量极高,甚至比江鱼也不过矮了一个头去,比起常人高了足足有一尺多。过于纤细的腰身配上极其险峻的胸部,让她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那好似画笔画出来的一张纯洁无暇的面容,让江鱼心神不由得一呆。她身后那三根丈许长正在不断轻轻摆动的洁白的尾巴,更是充满了诡异而妖邪,神秘而充满魅力的诱惑力。
呃,三根白色的尾巴?江鱼猛的叫了一声:“操!妖怪啊!”
虽然他褡裢中的火灵蛇,也已经不折不扣的是一条妖怪啦,但是毕竟还没有化为人形,猛不丁的见到了生平第一个可以变幻为人形的妖魔,江鱼第一个反应就是吓得头皮一阵发炸,浑身汗毛……哦,不,他如今身上暂时没有汗毛了……总之就是浑身毛孔一阵冷汗喷出,本能的就转过身去,收敛了全身的气息,好似一阵飓风一样蛮横的闯过了茂密的丛林,狼狈抱头窜去。
那白衣女子呆了呆,惊愕的看着速度比刚才提升了何止倍许的江鱼,一脸的哭笑不得。“我,就有这么可怕么?”身后三根白色的大尾巴轻轻的晃了晃,这女子悠然叹道:“好有趣的人,身上的气息,却是让我很是亲近呢。难得他能收敛全部的气息,却是连我的灵识都查不出丝毫痕迹来,追不上他,可也不是我的过错。”
小脑袋歪了一下,这女子很是狡诈的笑了起来:“有趣,他既然能收敛全部的气息,刚才居然留下这么浓的味道让人追踪而来,分明就是在使那诱敌之计么。看来,那妖女要吃亏了?妖女被擒,她手上的‘御妖环’自然是要被人夺走。嗯,跟着这年轻人,却也比跟着她好呢?”低声的自言自语了一阵,这女子很干脆的坐在了一颗大树下,双手抱着膝盖,轻松的哼起不知名的山歌小调,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俨然一副踏春赏景的佳人模样,只是她背后的三根白尾,舞动得益发轻盈,和得意。
狂风一样的江鱼慌不择路,一头扎到了三名妖女的面前。正在为江鱼的气息突然消失而惊惶的三位妖女看到江鱼自投罗网,不由得齐声欢呼:“好,你也不要跑啦!”三个娇滴滴的大美女使出了街头无赖打架才会使用的招数,团身就朝着江鱼抱了过来。她们的六只手臂六条大腿,好似八爪鱼的十二只腕足,疯狂的扣向了江鱼身上的各个关节要害。
没有和江鱼动手的经验,根本不知道江鱼一箭能够将她们大意之下的大师姐重伤的三位妖女,因为贪图江鱼那强壮的身躯以及充沛的童男元阳,唯恐用的力气太大了而伤到了江鱼,故而只是动用了自己二成不到的实力。三人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擒住了江鱼,干脆就在这里幕天席地的吞了江鱼的元阳就是,先吃干抹净,至于那大师姐,管她的死活。
三女同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得无比的灿烂和开心。哪知道她们碰到的,却是扮猪吃老虎的江鱼,以及被人活捉后正火冒三丈的江鱼,还有就是突然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生平第一次见到的妖怪后吓得有点儿心惊胆战进而歇斯底里的江鱼。眼看着三名娇滴滴的近乎的大美女朝着自己环抱了上来,江鱼猛的嚎叫了一声:“操!妖怪啊!”
禽兽拳全力发动,江鱼在一种莫名的情绪驱动下发挥了超出自己实力倍许的力量。两只肌肉爆突的手臂化为无数道残影,两条大腿‘嗖嗖’的带着凌厉的破空声,虎咆、熊靠、狼噬、豹突、蟒杀、狂牛踢、雄狮扑……自百多种猛兽身上模仿而来的合乎天道杀伤力极其恐怖的拳好似暴风骤雨一样疯狂的倾泻向了三名妖女。
可怕的打击声响彻整个山林,狂暴状态的江鱼对上三名三心二意没有使出真正实力的妖女,每一拳都有超越百万斤的可怕力量,每一拳都好似一座小小的山峰以高速轰在了其中二女的身上。筋骨断裂,皮穿,两名娇滴滴美丽至极的女子脸上那狂喜的神色还没有消散,已经被江鱼一顿拳脚轰成了满天喷洒的血雾。望月玄罡发出可怕的裂空声自江鱼拳脚上放出,庚金箭气、雷霆箭气、玄冰箭气,各种他参悟出来的高深箭气凌空飞舞,将那二女身上最后一点儿肉末,都催成了齑粉。地上只有四肢被打断的香香,惊恐的看着满脸狰狞的江鱼。
一通疯狂的发泄之后,江鱼被那血雾喷洒在自己脸上,一阵凉凉的气息让他猛的醒了过来:“妖怪?妖怪怕他作甚?我是修道之人,自然有降妖除魔的本领啊!以我如今的修为,只要不是碰到克制我的那些古怪门,普通的妖怪哪里经得起我一拳一脚?”‘哧啦’一声,一道湛蓝色电光从他手之上射出,一道蓝汪汪的雷霆箭气在他指头上一闪,江鱼嘀咕道:“妖物最为害怕的就是天雷之威,我领悟了天雷的奥秘,能够自我催发出天雷来,还害怕什么?”
想到这里,江鱼的胆气猛的一壮,就要冲回刚才碰到妖怪的地方。但是一想到那女子背后的三条长长的白色的尾巴,江鱼头皮顿时又是一阵发麻:“这女子是狐狸精罢?那天欲宫主的怪异门正好克制如今的我,狐狸精,怕是比她更加厉害百倍?万万不能回去找她的麻烦。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没有义气,空空儿、精精儿两位前辈在伏击那老妖妇,却是一定要去帮忙的,否则若是他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
给自己找了个让自己心安的理由,江鱼侧耳倾听了一阵,听得大概五六里外有金铁轰鸣声传来,当下迈开长腿,又朝着那边急奔而去。
天欲宫主在派出自己三位师妹以及随身的护去追杀江鱼后,自己驾御宝剑,凌空绕出了一个大圈子,朝着她感应到的,自己三位师妹所追踪的方向包围而去。她脸上挂着冷酷的笑容:“江鱼,还有救出你的那人,看看你们这次怎么死。这次擒住了你,我要让你试试自身的元气被一丝丝的吸干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滋味。这就所谓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你一定要走死路啊!”
有如凌波仙子凌空飞出了数里,天欲宫主却突然失去了江鱼的气息感应,她惊异下刚刚在一棵大杨木的树梢上停下来,想要观察一下附近山林的动静,两道明亮的剑光已经一左一右的朝她射了过来。与此同时发出的,还有两声大喝:“天欲宫的老相好,你就乖乖的留下罢。”‘嗤嗤’声中,两道剑光已经分裂为数以千计的细细剑气,笼罩了方圆近百丈范围,封死了天欲宫主可能的一切退路。
“空空儿、精精儿!你们还没死?”天欲宫主一声惊呼,根本不理会那满天的剑气,手上长剑化为一道绿光裹住全身,一副硬碰硬不怕玉石俱焚的强横态度,朝着一个空空儿当胸就撞了过去。“居然是你们两个坏我好事!”
空空儿面色凝重的双手挽成一个剑诀,满天剑气一收,重新化为一道明亮的剑光,在他的剑诀驱使下朝那绿光撞去。
天欲宫主一声狞笑,绿色剑光收敛到只有丈许长、碗口粗晶莹剔透好似一根水晶般几乎凝结为实质的状态,狠狠的朝着空空儿的剑光撞了过去。两道剑光一接触,天欲宫主突然面色一变,空空儿的那道剑气空空荡荡不蕴含丝毫的力量,被她轻轻一击,顿时化为了粉碎。天欲宫主刚要说一声不好,山林中已经升起一股让整个山头都微微颤抖的气息。
精精儿站在百丈开外的地方,手上一柄长剑发出熠熠光芒,他双目紧闭,身上气息已经和四周的天地灵气融合为一,在天欲宫主去攻击空空儿的时候,精精儿已经在身上凝聚了巨大的力量,透过手上长剑释放出来。随着精精儿将手上长剑缓缓刺出,整个山坡都颤抖了一下。一股巨力从四面八方压向了天欲宫主,让她的剑光猛的一滞,好似琥珀中的苍蝇,再也难以动弹。
精精儿动作极缓慢,却是一瞬间就穿越了近百丈的空间,那已经变得没有丝毫光芒,甚至有点混沌发黑的长剑轻盈的在天欲宫主的剑光上点了一下。‘叮~~~~~~’,一声绵延了近一盏茶时间的脆响,天欲宫主手上那碧绿色宝剑和精精儿手上那柄长剑同时粉碎。天欲宫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身形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地上。精精儿同样是七窍中流出一丝血迹,满脸是笑的急退两百丈。就听得精精儿喘息着吊儿郎当的说道:“我……我这柄精钢剑……价值一千八百九十文钱……嘻嘻,从长安铁匠铺买来的……今日以‘大有剑势’毁你镇宫剑,咱兄弟赚啦!”
天欲宫主气得七窍生烟,一柄普通的精钢剑毁掉了她天欲宫的镇宫剑,简直是岂有此理!她尖叫道:“不可能,‘大有剑势’怎可能有这么强的威力!你们两个小人……到底做了什么?”
那一开始就只是虚张声势的空空儿,突然眼睛里面闪过两道清光,长声道:“人有三宝精气神,天有三宝日月星;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日为月母,月为星源,星动八方!天星地神,天地浩气,助我神意,急急如律令!”
一连串的口诀声念诵出,空空儿运气布罡,脚踏二十八宿方位,手上长剑朝着东西南北二十八宿方向一点,天空有隐隐二十八道银线落下,方圆二百丈内突然冒出二十八面漆黑的小小三角旗门,一股莹润的银光笼罩了整个山林,自天空落下一股庞大非人力所能对抗的重压,整个山林的树木花草尽皆粉碎,地面凭空下陷了近丈许。
一声惨嚎,正处于阵正中的天欲宫主猛的矮了两尺,却是她的一对长腿已经被那重负压断,同时身上冒出了稀稀落落的粉红色烟雾,则是她体内的魔门罡气被那天地正气炼化,已经出于散的边缘。只听得她惨嚎道:“三宝三光镇神阵!空空儿,你们不是一气剑宗的弟子么?怎么施展这么恶毒的大阵?也不怕落了你们绝世剑客的名号?”
空空儿老老实实的朝着天欲宫主一稽首,面色有点羞赧的说道:“抱歉,贫道师兄弟二人,三十年前就因为立下劳,已经成为一气仙宗的入门门徒啦,而且直接修习的是门户中的高深阵。这一气剑宗的名头,是拿来糊弄人的。刚才‘大有剑势’,也只是想要留下宫主,等我把阵布置完成啊。”
精精儿在旁边很诚恳的朝着天欲宫主稽首道:“这是贫道师兄弟二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以本门阵困敌,不知威力如何?不知宫主在阵中感受如何?这阵,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么?”
空空儿又是有点羞涩的笑了笑,无比真挚的稽首道:“贫道师兄弟修为浅薄,还是属于本门在人间行走的外门弟子,故而这布置阵的速度还是稍慢了些许。若是能够提前一点布好大阵,师弟也不会施展出那一招大有剑势啦,也就不会毁去贵宫的剑。实在是抱歉,抱歉。以后贫道一定努力修行,这阵架设的速度,是会越来越快的。”
精精儿舔舔嘴唇,很认真的看着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天欲宫主:“不过,贫道那一柄一千多文钱的精钢剑,宫主是否要赔偿我呢?贫道师兄弟二人一心修行,生活很是清苦,这一千多文钱,可是咱们半年的酒钱哩。”
江鱼跑到这一片山林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天欲宫主被大阵所困,师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那天欲宫主连连吐了十几口鲜血,直接被气晕了过去的。江鱼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本正经的空空儿和精精儿,只能是挑起了两个大拇指赞叹道:“两位前辈果然是出手不凡,但是,不是说二位是绝世的剑客么?什么时候开始使用阵困人了?”
空空儿摇摇头,重重的拍了拍江鱼的肩膀,大有感触的说道:“你不知道,这人总是要求上进的,能够以阵困她,为什么还要用剑呢?”
江鱼无语,正要狠狠的讥嘲两人几句,山林中白影一闪,方才江鱼所见到的那美丽的长着三根白尾的狐狸精已经飘然而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朝着三人磕了一个头:“三位仙长收服了这位妖女,可否将她手上的‘御妖环’取下呢?小妖名叫三尾,甘愿为这位叫做江鱼的仙长驱使,还请三位仙长慈悲。”说完,这女子抬起头来,眼波流转,朝着江鱼轻轻的瞥了一眼。
空空儿、精精儿惊愕,突然间猛的笑了起来:“好,好一个聪明伶俐的三尾白狐,却是看准了跟着这位江鱼,你才是最得轻松的。好,好!”两人笑了一阵,转手收了阵。三人一妖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着那白狐背起重伤晕倒的天欲宫主,一行人妖飘然远去。
黑漆漆的山林恢复了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身穿白色宫裙面蒙白纱的女子带着数十名白衣女子飘然出现。这为首的女子看着地上那柄碧绿宝剑残留下来的一点渣滓,无奈的苦笑了几声:“可惜了这柄镇宫之宝,居然被那两个小牛鼻子借助阵的力量毁掉啦。可惜了这宝剑啊!”
另外一女子恭敬的问道:“宫主,不知道绝情司主被人掳走,应该如何是好?”
那宫主秋水一样的眸子转了几圈,轻轻一笑:“世人都只道绝情司主就是本宫,那就让她顶着本宫的名义去死好啦。嘻嘻,本宫的宫主都被生擒活捉了,若是地煞殿的那群莽货成事了,还好意思不多给我们一点好处么?只是,这几个娃娃回去了长安一定会埋伏重兵等待地煞殿的莽货攻入皇宫,能够多削弱一点地煞殿的力量,岂不是更好?”
刚才问话的女子急忙说道:“可是,宫主,地煞殿所许诺的那些?”
这宫主幽幽叹息了一声,挥挥手很轻松的说道:“有什么关系呢?无非是一些宝贝之类的东西,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若是地煞殿的主力被灭,本宫正好名正言顺的进入中原。以本宫如许多的美色诱惑,控制大唐的文武百官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不在乎他们地煞殿啦!”她看了看自己白嫩嫩的小手,轻轻道:“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是我们天欲宫的宗旨呀,能够轻松的获得一切,何必动手呢?”
几声意味深长的冷笑之后,这宫主手指一弹,指头上一枚玉符突然炸裂。
数十里外,正趴在白狐背后的‘绝情司主’突然惊呼一声,整个脑袋被炸成了粉碎,当即魂飞魄散,就连一点儿挽回的可能都彻底断绝。空空儿急忙手一挥,一道剑气在自己手上拎着的香香身上绕了几圈,在她身上加持了好几道咒。
山林内,这宫主挥手道:“去吧,派人告诉地煞殿主,就说本宫宫主被空空儿、精精儿杀死,如今是绝情司主顶替宫主之职,统筹一切。呵呵呵呵,告诉他说,绝情司主位置不稳,宫内老人蠢蠢欲动想要夺权,若他想要冲入皇宫,就请他早日下手罢。”
山风吹动一片黑雾笼罩了整片山林,等得雾气散去,林内再也没有了人迹。
第四十三章 撒下香饵(12034字)5.14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勤政楼外的松柏枝叶上。
李隆基端着香茶,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水,随手将那茶盏交给了身边的李林甫,脸上露出一丝讥嘲的笑容:“调虎离山、分而歼之,最后再来个虎口拔牙。好,好,好,真是很好很好。这群贼子,也太看不起朕这个大唐皇帝了罢?江鱼,你这次做得很好。”
朝李隆基行了一个礼,江鱼有点羞恼的说道:“陛下过誉了,此番臣身限贼手,若非空空儿、精精儿两位前辈出手搭救,几乎不幸。能活着回来长安,也是邀天之幸,也是陛下的洪福保佑。只可惜臣去的数百属下,却是被那群妖人生生害了半数,臣,惶恐。”
手挥了挥,李隆基叹道:“江鱼,你若惶恐,朕应当如何?朕当年,却也吃了天欲宫的大亏,却又怎么说?既然天欲宫主都出手了,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容易的了。嘿嘿,那天欲宫主果然是倾城祸水,你可没在她手上吃亏罢?”李隆基脸上露出了极其古怪的笑容,很没有皇帝风度的,用那诡秘的眼神瞥了一眼江鱼身体的某个部位,显然他深知天欲宫的邪门。
江鱼面色通红,半天没吭声。旁边李林甫端着茶杯笑起来:“陛下,这等事情臣二弟他却是年轻,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不过,反正他也没吃亏,却是谢过陛下的关怀和关心。此次得陛下的洪福庇佑,知晓了两派妖人的阴谋,这定然是要好好计算计算的。不知陛下觉得应该如何下手?”
轻松的转换了让江鱼尴尬的话题,李林甫趁着李隆基低头思忖的时候,又笑道:“陛下,这次江鱼他领军出阵,却是得了个大彩头,那天欲宫主自杀身亡,更生擒了天欲宫主的师妹叫做香香的。他属下下一批出生入死的兄弟,陛下看应该如何奖赏?尤其那安禄山和史思明两位,听臣二弟说他们却是骁勇可靠,最是忠心不过的,想来是可以好好的造就造就。”
李林甫微微的弯下腰身,等着李隆基的旨意。李隆基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朝那勤政楼外行去:“唔,这事情,就由哥奴你去办了罢。安禄山、史思明出身不好,乃是胡人将领,你好好的监管,给他们找个职司。”说道这里,李隆基突然回头道:“朕对安禄山这名字似乎有点印象,他好似犯过事情差点被砍了脑袋的罢?”
江鱼急忙说道:“陛下,的确如此。安禄山他曾经领一枝兵马和突厥人打了几仗,被突厥人以十倍兵力埋伏,好容易才突围生还。却是被军中嫉妒他的那些将领告他不战而退,抛弃属下脱逃战场,故而被平卢节度使张守圭亲自绑了送来京城问罪的。”
手轻轻一摆,李隆基点头道:“那,既然是哥奴你看中了这安禄山,就给他个职司好好的考究考究,若是可堪重用,朕也不是一个念旧恶的人。唔,他以前最高职司是做到什么?”
“平卢将军!”李林甫连忙上前一步。
“平卢将军?嘿,官复原职,再给他一个粮草转运使的职司罢。看看这安禄山除了打打杀杀的,还有没有别的能耐。”李隆基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安禄山未来的飞黄腾达之后,抬头看了看外面细雨绵绵的阴暗天空,沉声道:“摆驾大慈恩寺,不要惊动庙里的那群和尚。李林甫啊,你去忙你的事情,嗯,不要整日里和张九龄吵架,让朕的耳朵也稍微清静一点罢!”
瞪了满脸是笑的李林甫一眼,李隆基指了指江鱼:“随朕去大慈恩寺,这次对付地煞殿妖人,由二将军坐镇,你江鱼在宫外调动人马。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到时候办起事情来,心中也有数。”眉头微微一皱,李隆基对那高力士说道:“将军,你派人好好的看管那天欲妖女。嘿,废掉她的武后,朕要好好的和她谈谈,好好的感谢一番这百多年来他们天欲宫对我大唐皇族的优厚啊。”
阴狠的说了几句杀气腾腾的话,李隆基只是带了几个护卫,穿了一身的便装,着江鱼开道,一路行向了大慈恩寺。
到了大慈恩寺的山门口,江鱼本能的低下头缩在了李隆基的身后。他在大慈恩寺叨扰了好几次,宝玄和尚、破天罗一干人都是在这里被他抓走的,怕是大慈恩寺的和尚早就看江鱼不顺眼啦。虽然有皇帝跟在身边,不用害怕这些和尚,但是能不招惹是非,就不要招惹是非,岂不是好?一名护卫推开了侧门,一行人静悄悄的没有惊动什么人,只是找了个和尚带路,一路到了庙内僻静处的雁塔。
江鱼看着外面雕刻了无数佛像的雁塔,不由得脑袋犯疼,他低声问道:“陛下,您来找和尚帮忙对付地煞殿的人么?臣看来,咱们找道士就够啦。比如说空空儿、精精儿两位前辈这样的高手,咱们招来几百人,还害怕他地煞殿的人作甚?”
李隆基差点一巴掌拍在江鱼的脑门上,他低声怒道:“胡说八道,几百个空空儿、精精儿那样的高手?朕可不想欠太大的人情!还人情,可是皇帝都觉得头疼的哩。少说废话,随朕进塔。哼哼,这次对付地煞殿的人,朕是和尚也不用,道士也不求,咱们求佛不如求己。”悻悻然的,李隆基有点不高兴的哼道:“佛门、道门给朕的人手,能应付数百地煞殿的妖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但若是地煞殿主亲自出手,加上他率领的那一批非凡俗武力所能应付的高手,哼哼。这点人,顶什么用?”
江鱼的灵识扫向了雁塔,塔内一切历历在目,从第一层开始,除了最高的那一层,每一层都有一个和尚在里面清修。看他们身上的气息闲淡纯泊正气盎然,分明都是佛门的高僧大德。只是他们身上佛气极深,体内却没有太强的气息反应,根本就是一群参禅修佛的和尚,却不是一群可以扛起刀枪棍棒帮李隆基打架杀人的金刚。
李隆基却也不解释,只是领了江鱼推开那雁塔的大门,轻步一路朝最高层爬去。这塔内层层叠叠是无数的书架,上面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卷佛经。那堆积如山的佛经中,每一层都有一个光头老僧坐在那里冥思苦想,根本没有注意到江鱼他们的到来。两人缓步而行,一路打量着塔内的陈设和布置,不一会的夫,就到了雁塔的最高一层。
刚想要说这最高一层根本没人――因为自己的灵识并没有发现这里有生人气息――江鱼就骇然看到,一名身材枯瘦大概只有五尺高下,一头枯黄色头发披散在肩头,面上、手臂上都有细细的黄色茸毛长出来的青年男子,正端坐在雁塔最高一层最中间的书堆中。这男子身材瘦小,面容古怪,依稀看就好似一大猿猴,比起空空儿、精精儿,更像是一只来自于山林中的野猿。他披着一件似僧袍不像僧袍,似道袍不类道袍,看起来稀奇古怪的脏兮兮到处都是窟窿的袍子,坐在那里喃喃的念诵着《般诺经》。
江鱼的灵识再一次的扫了过去,可是依然是一无所见,好似那人就是一条幻影。江鱼的灵识犹如水波充盈了整个雁塔的最顶层,仔仔细细的搜寻了数千次波动,却只换来那人微微的抬起眼帘,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小子,没事你乱瞥作甚?若非爷爷我今日改吃素了,就一棍劈死你这不知礼数的娃娃。”
随着他的呵斥,这人身边一根碗口粗八尺长黑油油的乌木杠子‘嗡’的响了一声,上面有佛门的金色佛印闪动,也有道家的金色符箓浮现,分明是一件品质极其上层,也许已经超越了器一级宝贝的通灵之物。尤其这人眸子里射出的两道细细金光,更是打得江鱼的灵识狼狈逃窜缩回他紫府识海,整个人脑门里‘嗡’的一声闷响,差点没倒了下去。
生平第一次,江鱼碰到了能够发现他的灵识,并且还能直接对他的灵识发动攻击的厉害人物。江鱼的灵识,却是先天就和天地融为一体的,这人居然能够从天地中分离江鱼的灵识并施加有效的打击,就证明这人起码也是一名自然之心的拥有者,而且是在某个玄妙的修行门上比江鱼更加高明不知道多少境界的大神通者。
江鱼惊骇,不敢再冒昧,只是回头看了看满脸笑容的李隆基。李隆基朝着那怪人轻轻松松的拱拱手,笑道:“行者,我李隆基又来啦。”
那人扯了一下脸上稀稀落落的黄色茸毛,身体猛的跳起来,歪着脑袋看了李隆基半天,这才点头道:“耶,你也变老了,就和你那父亲、你奶奶、你祖父曾祖他们一样,看来都是变老了要死啦。嘿,自从你上次给我送酒来,可是有一阵子不来看我了。”
李隆基苦笑了一声:“李隆基恬为帝皇,却无力也无福缘超脱轮回,老也是应该的。”他苦笑了好几声,摸了摸自己有如白玉一样光滑的面孔,皱起了眉头,心中寻思道:“朕还没老到快要死的地步罢?不过,和您比起来,自然是差得远了,您可是在这里静修百年,一直是这等模样啊。玄奘大师的徒儿,修为深不可测,朕区区一凡人,怎能和你相比?”
叹息了一声,李隆基摇头道:“朕登基十几年啦,上次给您送酒,可是朕还在做王爷的时候。您那次喝酒后说要精研圣僧留下的经文,叫朕不要来打扰,故而也就不敢轻易造访。”
那人‘嘻嘻’一笑,趔趄着腿子从那书堆中翻出了两个小小的蒲团丢在地上,笑道:“咱家那是喝醉了胡说八道的,你也信了?你这么多年来不给咱送酒,可不是憋坏了我?奈何答允了师尊,轻易不得出这雁塔,这嘴里都快淡出了鸟来。坐,坐,有什么事情,坐下说。”
二人坐下,这人却是好似一只猴子一般蹲在了雁塔的窗台上,抓着脑门问道:“你都是皇帝啦?恭喜,恭喜,做皇帝好玩么?什么时候换我玩几天罢。得了,找我有什么事情?上次看在你送来的好酒份上,咱给你逆天改命,把九州龙气凝聚的紫气精髓打入你体内,却是成就了你。今天又是做什么?”‘腾’的一声,这人跳下窗台,身形如风如电的绕着李隆基和江鱼转了几圈,江鱼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这人已经在两人的身上摸了不知道多少下,随后才极其失望的叹道:“没带酒哩,咱家那次酒后胡言,你居然信啦?”
李隆基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一下手掌:“行者放心,这美酒无数,等着你享用哩。这次朕冒昧前来,乃是请行者看在圣僧和我太宗皇帝的兄弟交情的情面上,出手帮朕铲除一帮恶徒哩。”
江鱼恍然,李隆基是要用美酒来收买打手了。这行者却是高兴得连翻了不知道数百个筋斗,‘飕飕’的整个塔内都是他身体留下的各种各样的残影,那凌厉却丝毫不外放的气劲,让江鱼骇然变色,这人的修为……好高!
“哈哈!你是以大唐当代皇帝的名义,请俺孙行者出面帮你应付敌人是不是?是你以大唐皇帝的名义,请我出塔?”这行者眼里金光四射,‘桀桀’的怪笑起来,整个人猛的扑到了李隆基的身上,兴高采烈的抓着李隆基的两个肩膀,差点没把李隆基撞翻在地上。
李隆基急忙点头:“然也!”
“呀呼~~~”这行者一声欢呼,两条长臂一伸,卷起江鱼和李隆基,两条腿轻轻的一夹抓起了地上的那根乌木杠子,‘飕’的一声已经从那雁塔的窗子里窜了出去。这厮一个虎跳,就到了塔外近百丈的地方,站在一座大殿的门口长啸道:“哈哈哈哈,师父,咱老孙出来啦!哈哈哈哈,咱可没违背当初的誓言,是大唐的皇帝请我帮忙哩!是大唐的皇帝请我帮忙哩!”
‘风’的一声,这行者丢下李隆基和江鱼,双手上那根乌木杠子被舞成了一团龙卷风,迅猛绝伦的卷过了半个大慈恩寺。只听得雷霆声阵阵,他那杠子也不知道打碎了多少缸钵盆碗,狠狠的发泄了足足有一炷香时间,这才‘飕’的一下跳回了李隆基面前:“好,好,好,去你皇宫喝酒去。嘻嘻,咱家这次出来啦,可要好好的玩上几十年再回去念经哩。嘎嘎!师尊说我要静修佛经五百年才能修成正果,咱老孙哪里忍得?”
江鱼被这怪异的孙行者那一翻暴风骤雨般的棍惊呆了,你见过一弹指的时间内挥出近万棍的可怕景象么?那是几乎连虚空都能打碎的庞大力量啊!这人的修为到底有多深?而且他修炼的似佛不像佛,类道不像道,整个一个佛不佛道不道的古怪门,身躯强横却又有点像是他望月一宗的独特锻体门,强横却又有极其强大的灵识元神,这人到底修炼的是什么?
李隆基被孙行者架着膀子,就往皇宫的方向近乎劫持一样的拉着快步走了过去。江鱼按捺不下自己的好奇心,急忙低声问道:“陛下,还不知道这位孙行者前辈是?”
李隆基苦笑一声,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那雀跃欢呼的孙行者,苦笑道:“这位行者前辈乃是当年玄奘圣僧在西域某国收下的徒弟,一路伺候保护圣僧去到那烂陀寺并且周游天竺诸国拜访高僧习得无上佛,最终护送圣僧回到大唐的第一臣。行者他修为精深,既有圣僧的佛门传承,又有另外的厉害门,更兼和我大唐皇室交情深厚,乃是我大唐资格最老最是厉害的一位供奉哩。”
那孙行者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很是忿忿的叫道:“你见过坐牢百年的供奉么?这百年来,咱家出来了几次?头疼,头疼,不要再说,不要再说。咱以后还要在那塔里静修四百年才能出头哩,头疼,头疼啊!”这厮龇牙咧嘴的磨磨牙齿,不耐烦的摇头道:“赶快去皇宫里面,好酒好肉的对付上,再来几口时鲜果子吃,啧啧,大慈恩寺的秃驴好不地道,这百年来,给咱老孙的伙食,越来越差啦。”
突然间,孙行者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江鱼一眼,跳起来一掌拍在了江鱼肩膀上:“娃娃,我和你还有点渊源哩。嘿嘿,咱家修炼的另外一门本事,和你却是源出同门哩。嘻嘻,你刚才灵识被咱打散,怕是吓坏了你罢?你怎瞒得过我去?”
‘嘎’!江鱼眼珠子都差点跳了出来,源出同门?自己哪一位祖师在西域那边收了这个看起来好似一支大猴子的徒弟?肯定不会是无凡,那么,还会是谁呢?不过,江鱼却是突然对这孙行者起了一份亲近之意,天下能碰到和望月宗有渊源的人,实在是太难得啦。尤其,他还是如此强大,强到了一种江鱼都无揣摩境界的人物。
兴庆宫四气阁内,一通大酒大肉灌下去,这更换了一身崭新衣袍的孙行者鼓着肚子哼哼着躺在了华美的地毯上,左手抓着一个桃,右手还是抓着一个桃,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桃子玩。他却是嘴刁得厉害,只是吃了里面果肉,桃皮都全部吐了出来,上面一丝丝的果肉都被啃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啃得如此细致入微的。
李隆基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孙行者,他也没想到,十几年不见,这位孙行者的力似乎比以前更加深厚。而他居然和江鱼还能拉上一点同门的交情,这就是更好的了。当年玄奘圣僧却是留下话来,不许这孙行者太多管大唐的事情。但是只要江鱼和他套上了交情,以这孙行者的脾气,以后叫江鱼请他出手给江鱼‘私人’帮忙,他还有个不答应的道理么?
想到这里,李隆基不由得‘呵呵’的笑起来:“行者,刚才江鱼江卿家给你解释了这一次的事情,可就要借助你的大力啦。现在,不如由朕领你去看看那些地煞殿想要计算的物事,让你心中也有个谱儿,可好?”
行者点点头,将手上的桃子丢开,满是桃子汁水的手掌在江鱼的袍子上胡乱的擦了擦,抓起那乌木杠子大声道:“走,去看看,去看看,看看是什么宝贝值得那群你嘴里如此厉害的妖人冒风险来进攻皇宫哩。”江鱼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袍子上一团乱糟糟的手印,一时间哭笑不得。
还是李隆基带队,一行人在兴庆宫内转了几圈,已经到了那名为龙池的大池塘边。此处水面上水汽蒸腾,袅袅渺渺好似仙境。但是以江鱼的眼看来,这里的水汽却都是灿烂绚丽的紫金色,分明就是九州龙气特有的色泽。上次他看到兴庆宫内有一个巨大的汇聚九州地龙灵脉的阵,释放出了巨量的紫气蒸腾而上,想来这里就是那阵的阵眼所在。
李隆基朝着龙池边上一个小小的木楼指了指:“那里就是龙池地殿的入口,下面是收藏我大唐一些秘密文书的地方,上次地煞殿就是不知道如何得知了这里的事情,刺杀了张说,趁乱攻入地殿,抢走了几分要紧的文书,后来的事情,也都是因为这文书的失踪而引起的。”说道这里,李隆基不由得面露苦笑,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这人情还起来,嘿嘿,就是皇帝都头疼啊。”
这时从附近的树丛中走出几个人来,带头的正是穿着明光甲的李天霸,后面一左一右则是袁天罡和李淳风。李天霸笑吟吟的朝着那孙行者打了个招呼:“咳,你这老不死的怎么从那塔里出来啦?嘿嘿,咱们皇帝找你帮忙?唉,若是你出手了,这地煞殿的人落在我手上的还能有几个啊?”袁天罡、李淳风却是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有点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的看了那满脸怪笑的孙行者几眼,同时摇了摇头。
李隆基则是笑了笑:“罢了,也毋庸多言,办正经事要紧,二将军要和行者叙旧,尽有得是时间。朕也知道,二将军的‘霸王令’,也是因为行者的帮忙,才在十八岁就大告成的哩。二将军就破费破费,弄几百坛百年美酒送给行者也就是啦。”孙行者高兴得眉开眼笑的在那里连连叫好,拼命的叫李天霸不要忘了这事情,他嘴巴张得大大的,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李天霸整个脸突然一黑,近乎仇恨的瞪了李隆基一眼――数百坛百年美酒?天啊!
袁天罡、李淳风两个老道也笑了几声,手上拂尘一抖,已经在那龙池边上踏着禹步,喷出了一道道罡气。一道道白色的气劲朝着那龙池水面上袅袅白烟射了过去,激荡起一片片大大的云彩。清光阵阵,一座座旗门、一座座牌坊、一块块令牌、无数金刀利箭火轮刀板等物在那龙池上空闪现,光华中,这些物事熠熠生光,强大的灵力波动让那孙行者都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好厉害的先天后天结合的禁制,喂,牛鼻子,这是一气仙宗的什么恶毒阵啊?怎么咱看起来,就是咱进去了,都要尸骨无存的啊?”
两个老道正在运气解开阵,哪里有那力气回答孙行者的问题?倒是李隆基站在那里一脸微笑的说道:“此阵乃一气仙宗十大秘阵中排名第三的‘九曲黄河阵’,也是有名的上古阵图,威力无穷啊,用来护卫这龙池,却是绰绰有余的。”李隆基脸上有一缕说不出的古怪表情――阵是数一数二的顶级阵,奈何布阵的人力不高,布阵的器档次太低,阵的动力来源又大部分被挤占,眼前的‘九曲黄河阵’,能有他上古那个完整阵图万分之一的力量,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不过,正如李隆基所说的那样,这样的一个阵,也是足以护卫龙池的了。如今的人间,哪里又有这么多发力高深的人行走?普通的那些所谓的宗师级高手,就是你召集一万名宗师同时进攻这大阵,也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随着袁天罡、李淳风两人最后几声咒语,那龙池突然翻腾起来,一道金光自那池底席卷而出,池面上破开了一个丈许宽两丈多高的门户,同时一座白玉小桥出现在那池水上,将那门户和岸边连在了一起。李隆基笑了笑,指着那门户道:“走罢,行者,还有江鱼,去看看这次吸引了那些贼人来犯的罪魁祸首。”江鱼心中好奇,急忙跟了上去。所有人中只有李天霸带着一干护卫留在了岸边,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甬道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那乳白色好似牛奶一般的池水就在一层薄薄的光幕外涌动。池水中只有数十条丈许长的金色鲤鱼在游来游去,这些鲤鱼身上灵气充沛,双目有神散发出淡淡的光彩,看它们的气候,若是机缘凑巧,怕是只要熬过最终的雷劫,都能化为蛟龙的。这里叫做龙池,却果然不是虚妄之语。孙行者赞道:“好手段啊,将那九州龙脉尽皆聚集在长安,龙就在这龙池地下,汇聚了九州龙气,养得这些鱼儿都快变成妖精啦!唉,还是不要浪费啦,捞起来吃掉罢。”‘吧嗒’一声,他的口水又快落了下来。
李隆基就当作没听到这厮的话,只是闷着头往前疾走。袁天罡、李淳风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脸不敢领教的神色。只有江鱼附和他:“吃掉却也可惜,这等丈许长的大鲤鱼,委实少见啊。如今长安城内,一条七彩锦鲤都能卖出数十贯钱来,若是将这里的大鲤鱼弄出去贩卖,怕不是天下的富商门阀会耗费数十万贯钱来买它们?这可是天大的祥瑞啊!啧啧,那时候,能买来多少美酒美事啊!”
孙行者眼里金光暴射,看他的模样,就要冲动得抡起杠子破开甬道冲进龙池抓鱼一般。李隆基实在按捺不住了,回头无比阴沉的吼道:“江鱼!这些鲤鱼,可是,可是朕的心爱之物!”李隆基那个气啊!江鱼急忙闭上了嘴巴,他总不能和皇帝对着干是不是?
孙行者却是不怕李隆基,他跑了几步追上李隆基,抓着李隆基的手眼巴巴的说道:“皇帝,你没这么小气罢?不就是几条鱼么?等有空了老孙跑去东海帮你抓几条大鲸来养在池塘里,岂不是威风?这鲤鱼嘛,送我吃掉好罢?我老孙吃一半,卖一半,岂不是快活?”
几句话弄得李隆基无言以对,幸好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地头,李隆基连忙岔开了话题。伸手推开面前的金色大门,门内突然一阵耀目的光芒照耀了出来,与此同时,一股充沛得可怕,几乎都化为实质的灵气翻翻滚滚的涌出。江鱼刚刚吸了半口气息,猛不丁的一口长气吸进了这浓烈无比的灵气,差点没被呛住。他惊呼一声:“老天,这里面是什么?”就连抓着李隆基的孙行者,也被深深的吸引了,他一个虎扑,就跳进了那大门,随后,孙行者啧啧的赞叹声立刻传来。
袁天罡、李淳风面露得意之色,拉着江鱼的手走进这门户,笑道:“这里,乃是我道门的一处要害所在,可不是寻常能见的地方。”
这龙池下面,是一处广大的空间,长宽近里许的大殿高有百丈,上悬明珠万颗,天花板雕刻有九龙图案,每一条巨龙身上的鳞片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如今那九州龙脉散发出来的紫气被那九条巨龙吸纳,每一片龙鳞上都是光芒阵阵流光溢彩,衬托得这九条巨龙好似生物。地上则以黄金白银雕刻了九州山川图案,四海水波都以水银灌注,那黄金、白银、水银等物受到龙气的常年滋养,已经化为先天之物,灵气充沛无比,根本是凡俗普通物事却已经变化为极品的天材地宝。
大殿四周的墙壁上,则是雕刻得有周天寰宇星图,诸天星相刻得是纤细入微,一道道紫气在那联通诸天星相的黄金脉络中流窜,分明是人力所造的物事,但是借助九州龙脉的庞大力量,那人工雕刻的星图,却散发出纯正无比甚至带着一点点洪荒星空特有气息的星力波动。这紫银色的星力,就从那满天星相图案射出,汇聚在了那天花板上的九条巨龙身上。
李隆基长叹了一声,环指了一下这个大殿,淡淡的说道:“朕当年还是临淄王时,只是纵情声色犬马,一心做一个太平王爷。奈何时势逼人,逼得朕不得不一步步的朝着皇位走近。嘿,两位天师,当时若无两位天师全力辅佐,朕怕是……哼哼,早就被那时朝中隐藏的天欲宫、地煞殿的妖人给化为齑粉啦!太平之乱,太平之乱,哼!”
袁天罡微微一笑,看着江鱼说道:“江大人,这就是罄尽大唐国库建造的九州龙,汇聚九州龙脉之气,聚集了如此庞大的灵气,却是有大作用的。昔日我道门全力辅助陛下登基,平定四方的代价,就是以陛下的精血为引,以大唐的国库为凭依,建起了这处龙哩。”
李隆基翻了个白眼,懒散的说道:“是啊,就这地上的黄金白银,淘空了朕登基前大唐的国库所有的积蓄。朕,本心只是想要奏奏小曲,编排几首歌舞,抱抱美人,喝喝美酒,这辈子,也就够啦。嘿,结果朕是被逼上了贼船呀,为了一个许诺,朕励精图治、兢兢业业的打理大唐朝的天下,十几年来治理得天下是五谷丰登太平盛世,嘿,为什么啊?不就是为了让这龙能够早日完成么?”
轻轻的拍了拍江鱼的手臂,李隆基一脸难以寻找知音的纳闷:“江鱼啊,你要明白,朕这么辛苦,都是被逼的哩。若非你是道门这一代选中的红尘护,若非你大哥对朕忠心耿耿,你也是很难背叛朕的,若非朕想要重用于你,这处龙,你是不会知道它的存在的。”
江鱼急忙行礼道:“陛下,臣自然是忠字打头,忠心耿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万万不敢懈怠的。”
李隆基微微一笑,赞许的看了江鱼一眼:“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只要为朕尽心办事,朕少不了给你的荣华富贵!呵呵呵,朕听你大哥李林甫说,你七八岁的时候,不就说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封侯拜相娇妻美妾娶上数百人么?只要朕提拔你,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李隆基‘咯咯’的乐了几句,摇头道:“只是,这龙的奥秘,连你大哥都不知道详细。你给他说这里有一处龙,却不要告诉他是干什么的。”
“呃,那陛下,这龙是干什么的呢?”江鱼问李隆基:“两位天师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摆一个阵玩,就淘空了大唐的国库罢?”
李隆基看了看袁天罡,袁天罡微微一笑,手指头掐了一个印诀朝着那龙正中一座八卦形的祭坛一指,数百道禁制一一揭开,露出了里面五光十色数百团绚烂的光华。袁天罡不无得意的说道:“这乃是我大唐诸道门联手炼制的三百六十件极品灵器。嘿嘿,日后不管是正邪相争还是佛道争斗,这些灵器都是有大用途的。借着这九州龙气的滋养,这些灵器才有可能产生一点本源的灵识,日后才有可能变为仙器啊。”
器,如今世俗间修道人常用的宝,这是江鱼知道的。灵器,世间极其难得一件的拥有一定灵性,材质和威力超出器起码十倍的强力宝,江鱼这也是知道的,他所拥有的天狼弓,按照无凡的说,起码就是一件顶级的灵器。至于那仙器,呃,上次那龙魂大劈炼就是一件仙器,根本人间不可能存在的物事,江鱼也就是因为这柄大刀,被封为了伯爵嘛。
而眼前,就有三百六十柄正在以九州龙气滋养的灵器!江鱼能够感受到这些灵器的强大,能够想象一旦中原道门的修道高手装备上了这些威力强大的宝,将会在实力对比上占据多大的优势。难怪袁天罡、李淳风在大唐有如此威望,难怪李隆基对于道门有如此的偏袒,感情双方早就有勾结,这龙就是双方‘交情’的‘产物’啊。
孙行者对着那一堆灵器看了一阵,摇摇头道:“不对,不仅仅是萃炼灵器罢?你们这里还有玄虚!快说,否则孙爷爷我的棍子,可就,嘿嘿!”他手上的杠子猛的抖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震天的龙吟。
袁天罡微微一笑,再次点出几个印诀,顿时地上冒出星星点点无数的光团,可以看到这些光团都是一块块拇指大小的晶莹剔透颜色各异的晶体。这一下,江鱼都惊呼出声了:“你们用龙脉的灵气凝结灵石,难怪了!”
李淳风笑了笑:“然也,否则你以为,当日在蓬莱岛,就算你是这一代我们选定的护,一名刚刚入门的弟子,怎么能得到一柄极品器级别的宝刀以及这么多的灵丹等物?这灵石,嘿,不可没啊。如今九州的灵石矿脉早就被开采得近乎枯涸,如非有这龙宝库,我道门早就全面衰弱,短期内根本无和那佛门竞争啦。”
孙行者却又在旁边叫嚷:“不对,还有东西,这里的天上还有玄虚,你们却是瞒不过老孙我的。”
袁天罡只能是苦笑一声,骂道:“你这鼻子,却比狗鼻子还尖哩。好罢,好罢,让你看罢!”他手上拂尘一挥,大殿内光芒闪动,龙吟阵阵,几片淡淡的青霞飘开,大殿正中的半空中,露出了一片金碟玉符!这金碟玉符上隐隐然有无数金色的蝌蚪文字若隐若现,但是一直都被一道极其明亮极其强悍的银光压制住,让人看不清那些蝌蚪文字到底是何等物事。一道道紫色光芒正从那九条巨龙的眼睛中激射而出,和那一道银光对撞在一起,不断的迸射出紫色、银色的火光。
“三十年前,这片金碟玉符突然出现在我蓬莱岛历代祖先的飞升之所,以其上蕴含的强大仙气来看,这片金碟玉符直接来自于天外天宫,乃是上天传下的旨意。”袁天罡一脸的神圣和庄严,极其严肃的说道:“可是,这上面这道银光,却不知道是什么物事,将那金碟玉符上的文字尽数封印,饶是我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诸位前辈耗费了十年之力,依然不能破解其中的令谕。”
李隆基站在旁边无奈的说道:“所以,建造这处龙的最大用处,就是汇聚九州龙气,一分分的削去这一道银光。可怜啊,为了一道天庭的圣旨,差点害得我这人间的皇帝没钱去买黄色的绸缎制造圣旨。嘿!”
袁天罡、李淳风一阵的干笑,没好意思再吭声。
李隆基手指头指了指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很是凝重的看着江鱼:“江卿家,这就是我大唐最值钱的地方啦。地煞殿的那些人的目标,就是这里,你的任务,就是在全歼地煞殿妖人的同时,一定要保证这里的安全。这个鱼饵,若是被人吃掉了,朕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不过嘛,嘿嘿。”李隆基深深的阴笑了几声。
袁天罡很是深沉的看着江鱼:“若是这些灵石、灵器、上天圣谕有失,咱们师兄弟二人,就只能陪着江大人去六道轮回走一趟啦。”
妈的,这是裸的威胁啊!可是,面对这样的威胁,江鱼是彻底的无奈啊。他只能是看了看孙行者,孙行者大包大揽的一拍胸脯,大声说道:“江鱼小子,你只要每天款待老孙美酒十坛、佳肴百色,老孙帮你提了这个干系!就算这里的宝贝被人抢走了,老孙一开口,却看谁敢动你!嘿,老孙虽然不是和尚,可是借着我那师尊的面子,一句话发去天竺,天竺诸国的寺院还是能支援数万名秃驴来大唐帮我杀人的。”
李隆基在旁边差点被一口气憋死,他指着孙行者愣了半天,这才突然嚎叫道:“行者前辈,此事万万不可。总之,一切仔细计议,此处万万不能出了纰漏啊!”李隆基冲到孙行者身边,拉着他的手,给他说好话去了。开什么玩笑啊,数万天竺的光头和尚大举进入中原,这算不算武力侵略啊?偏偏,玄奘这和尚在天竺,还就真有这样的名望――大乘佛教封他为‘大乘天’、小乘佛教封他为‘解脱天’的狠角色,就算他已经虹化而去近百年,依然是佛门中的传奇啊!
江鱼则是想起了天欲宫主所说的一些话,他自言自语的问道:“那,地煞殿是从地殿里面的文书里,得知龙的存在的?”
袁天罡尴尬的笑了几声,无奈摇头道:“幸好那文书中并没有记载太多要紧的东西,幸好他们掳去的那个道人,也就只是认识上面的秘文,却也不知道其中的真正玄机。否则的话,就不是地煞殿勾结天欲宫的妖人和我们为难,而是……”说道这里,袁天罡、李淳风的面色都是变得一片惨白。若是龙的真相被地煞殿的人知晓,恐怕这次前来的人,就是‘阿修罗宗’真正的那些魔道修士了罢?那,又要重现上一次的正邪大战,杀得天下血流成河整个修道界近乎崩溃不成?
江鱼思忖了一阵今日的所见所闻,很是严肃的对那李隆基说道:“陛下,臣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这龙的紧要,臣更是明白了。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这地煞殿的妖人是要铲除的,这龙,也一定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顿了顿,江鱼极其认真的许诺道:“臣,以臣自己的脑袋担保。”他很滑头,可没把李林甫的脑袋也加入这个担保去。反正若是龙被抢劫一空的话,想必他也被地煞殿的人干掉啦,这么一个许诺,等于就是空口说漂亮话了。
可是李隆基却是的点点头,同样许诺道:“若是此番事情能圆满解决,朕封你为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保住这几乎罄尽了大唐国库才建造出来的龙,李隆基也顾不得其他的啦。若非江鱼实在是太年轻,李隆基这次就会许诺要封江鱼国公了
第四十四章 女子(11015字)5.15
离开了让人目眩神移的龙,江鱼单独一人行走在烟雨朦胧的兴庆宫内。
一想起刚才的事情,江鱼就忍不住的微笑。离开时,江鱼当着李隆基的面摆出一副做贼的嘴脸,‘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抓起了近百块品质极佳里面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为水滴流淌出来的极品灵石,随手就塞进了袖子里、怀里还有自己的褡裢里。李隆基‘没有看到’江鱼的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他只是背着手,微笑着给江鱼叮嘱一些不要在长安城里闹事,尤其对某些不如他的人要手下留情之类的废话。江鱼很明白李隆基的心理――这龙是花费咱大唐的国库修建起来的,我李隆基的臣子偷拿几块石头算什么?
袁天罡、李淳风也看到了江鱼这种小偷小摸的不良行径,但是他们都没有理会,一个呢,江鱼也是他们亲自挑选的护,拿几块灵石算不得什么太大的罪状。另外一个呢,就是两个人急着抱着那孙行者,好说歹说的在那里说情求饶哩――这孙行者扛着他的杠子,死活要把那天花板上的九条巨龙捅一条下来,因为他很惊诧的发现,那巨龙通体是用五行精英琢磨出来的,这等好材料,正好让他将他的杠子重新萃炼一次。袁天罡、李淳风大骇,这九条巨龙乃是整个阵的核心,被这厮捅下来带走一条,那还了得?他们也顾不上管江鱼呐。
微笑着穿行在兴庆宫的宫殿楼阁之间,眼看着要走出宫门的时候,江鱼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剑气破空声以及清脆的丝竹声响。诧异以及无比的警惕下,江鱼急忙朝着那剑气破空的声响传来之处跑去。非常时期,江鱼自然不敢怠慢。
紧挨着兴庆宫的一堵墙壁,从一扇小门过去,就是一块儿占地面积不小的院子。里面有七八栋精致而华丽的小楼,三五个戏台子高高的耸立在院子一角。院子的中间是一块水池,如今上面长满了含苞欲放的菡萏花,几名容貌普通但是乐器底极深湛的女子,正在那水池边吹奏着长箫短笛、弹动着琵琶丝弦。那满满的一池塘菡萏上面,一名彩衣女子正手持双剑凌波飞舞,一道道明丽的剑气四射,演出了极绚丽的剑舞。
又见公孙氏。可见她进了李隆基的这个梨园做教头后,生活比起以前好了许多,面上的一点风霜之色都消失无踪,如今的公孙氏面皮粉白晶莹如玉,俏生生的身段儿益发的刚健诱人。她的修为在这一年多时间内似乎也增长了许多,那一道道剑气都能凌空飞出数丈远才慢慢消失。她在水波上急速的舞动,一剑剑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就是这看起来无比缓慢的简简单单的挥刺,让那两柄水波一样的长剑幻化为一蓬瑰丽的光幕,在那水池上猛烈的绽放开来。
“嘿,呵呵,这么久啦,都差点忘了这丫头。哎呀,她的力比起刚见她的时候,起码增厚了三成嘛,这一年多时间,还是很用的。可惜,若是她肯乖乖的听鱼爷我的吩咐,跟着鱼爷我,如今她的剑技应该可以横扫半个大唐了罢?”江鱼站在水池边,摸着下巴上刚刚长出来的胡须,突然鼓掌叫道:“好啊,好华美的剑舞!公孙大家,一年多不见,您家的剑益发了不得了。”
公孙氏从那完美的意境中被突然吵醒,双剑挥动中,她微笑着回过头来,想要看看是谁在这个时候进到梨园里来对自己的剑舞大加赞赏。这梨园乃是李隆基的私人戏班子,若非李隆基亲近亲信的人物,普通人也进不来啊。可是,她猛不丁的回头,看到的却是江鱼那贼兮兮笑着的一张算不上太英俊但是绝对很耐看的大长脸!以江鱼那和常人迥异的近丈高的块头,想要人忘记他都难啊!
猛然间想起了一年多年就是眼前这高高瘦瘦的汉子要依仗武力强行‘抢走’自己,若非张九龄仗义执言,怕是自己都要被他‘抢回’府邸,‘肆意的欺辱’了。眼前这人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梨园内如今却并无一个能帮自己说话的人,公孙氏心里一慌,一种深深的畏惧感猛的让她体内真气一乱,身体一沉,整个人无比狼狈的摔进了那不甚深的池水里,半截身子都陷入了那下面厚厚的淤泥中。
江鱼呆住了,在公孙氏那有如看到了厉鬼的惊恐眼神中,他生平第一次明白什么才叫做‘无处伸冤’。他远远的伸出一只手探向了公孙氏,好似要拉她起来,但是在公孙氏看来,这江鱼已经因为自己的美色而变得呆滞,伸出手想要强行拉走自己。
池水边,那几名乐女发出惊恐的叫声,一名有点肥胖的女子尖叫道:“不好啦,公孙大家摔进池子里面去啦,快来救人啊!”池水并不是很深,公孙氏大半个胸脯还露在水面呢,可是她那面色苍白、浑身衣衫脏得无形容、脑袋上还顶着两个菡萏花骨朵的凄惨模样,还是吓坏了这一群在梨园中养尊处优的乐师。
几个太监匆匆的带着一大批男男女女冲了出来,隔着老远的就诈唬道:“怎了啦?怎么啦?公孙大家可是身体不适?怎会摔下来?”
公孙氏很无辜的站在池塘里,猛的伸出手去指着江鱼道:“他,他,是他!”
领头的那老太监还没看清江鱼是谁,已经愤怒的吼道:“哪里来的无知狂徒,敢来惊扰公孙大家?不知道公孙大家是皇上面前最受厚待的大师么?来人啊,快快叫护卫来,把这狂徒给公公我拿下!打,打断他的狗腿!”
江鱼猛的用宽大的袖子捂住了自己的面孔,他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跑,哪里还敢停留?这个误会越来越荒唐,越来越让他郁闷了。这公孙氏莫非命里和他犯忌不成?怎么每次见到她,都不会有好事?其实,他江鱼想得很简单啊――他无非想要代替无凡收公孙氏入门,让公孙氏成为他望月一门的门人呀!这样一来,加上郭子仪,他望月一门就有四个人了!比起数年前,足足壮大了一倍呀!
如此简单而纯洁的愿望,为什么就要受到这么大的挫折呢?江鱼很无奈的仰面看着天空,很有一种无语问青天的冤屈在心头徘徊。‘砰’,抬头看天不看路的江鱼一路狂奔,一头重重的撞在了兴庆宫大门的边框上,差点没把鼻子给撞歪了。在近百名千牛卫呆滞的眼神中,江鱼一张脸变得通红,真真是抱头鼠窜而去,他今日,却是再也无颜见人啦。
一路逃窜回了李林甫的府邸,刚刚走到大堂,就听到了里面李林甫不阴不阳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怪笑声:“王大人向我李林甫问这事情,真是问道于盲啦。这位姑娘是跟随我家二弟一起回长安的,我李林甫刚刚还在兴庆宫伺候皇上,也不知道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家居何方哩。你尽管找着我罗嗦做什么?”
停了一下,听得李林甫笑道:“若是我能帮这姑娘作主,自然是将这位姑娘赠送给王大人,大家都是同僚,区区一女子,我李林甫还没看得太重。只是,这位姑娘虽然口口声声说她是我二弟的奴婢,但是怎么说也是我家二弟的人。王大人怕是不知道,我二弟的事情,我李林甫从来是不去插手的。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没人应声,过了一阵,王鉷的声音飘了出来,江鱼听得出,那是一种很装模作样假斯文扮正经的语调:“李大人见笑了,本官今日实在是对这位姑娘一见倾心,故而冒昧相询啊。既然李大人不能替这位姑娘作主,那本官却也就唐突了。”就听得王鉷放缓了语气,很是温柔很是情意绵绵的问道:“这位姑娘,不知你仙乡何处啊?”
咳嗽了一声,江鱼大步的走进了大堂。大堂里,李林甫坐在主位上满脸笑容可亲,只有江鱼才能从那笑容中看出十分的讥嘲和不屑。那讥嘲和不屑的眼神,都是投向那摆出一副儒雅姿态的王鉷王大人的。至于被那王鉷贴在身前不到二尺的距离,还弯下腰小声询问的三尾,则是懒洋洋的盘膝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在那里用杯盖刮来刮去的,心思纯然没放在王鉷身上。
看到江鱼走进来,李林甫脸上露出了益发灿烂的笑容:“哈哈哈哈,老二,王大人这几天几乎是日日登门呀,他找你有事哩。今日更是见了这位姑娘,怕是以后他都舍不得出我李家的门啦。大哥还有事,你们慢慢谈,啊,慢慢谈。”甩了一下袖子,李林甫朝那王鉷笑容可掬的点点头,施施然的走进了后堂。
王鉷立刻凑到了江鱼面前,指着那脸上突然露出笑容的三尾低声道:“江大人,将你这侍女让给本官,本大人就帮你撇开如今的麻烦如何?”
江鱼惊讶的看着王鉷:“本官能有什么麻烦?谁敢找本官的麻烦啊?”
王鉷惊疑的看了江鱼一眼,愕然道:“莫非江大人忘了?你半月前在寿王府上强行掳掠走了柴风柴公子的夫人,这事情已经震动了整个长安哩。如今柴夫人就在李大人府上,你将她藏匿起来,却是想要做什么?可以坦白的告诉江大人,若非柴公子考虑到柴家和李大人历来不错的关系,早就把官司打到皇上面前去哩,江大人哪里还会有如今的太平逍遥?”
“你威胁我?”江鱼歪着脖子看着王鉷:“王大人,你能有这好心帮我撇开这次的干系?江鱼还记得,上次是你在背后挑拨了杨洄,把我朋友关进了大牢,想要挑起我家和张说那老儿的是非罢?今日你就变得这么好心了?前面的事情,您可就忘干净了?”
王鉷面皮一点都不红的伸手指了指坐在那里静静的品茶的三尾,嘿嘿笑道:“江大人,这朝廷中的事情无非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么。张说那老儿骨头都可以打鼓啦,你还计较那些陈年往事作甚?那一次,也没计算到江大人啊?这次嘛,只要江大人将这位姑娘出让给王某人,以后朝廷中有什么大小是非,都能帮江大人给摆布得太太平平的。”
‘嘿嘿’的笑了几声,王鉷悠然道:“若是江大人舍不得这俏姑娘,柴家那边可是不好惹的哦?”
“嗯,你今天威胁了鱼爷我两次啦。”江鱼一本正经的看着王鉷,突然叉开手,一手叉住了王鉷的脖子,好似叉草把儿一样将王鉷丢出了大堂外。王鉷本是文官,被江鱼这一下子丢出去两丈多远,差点没摔得闷过气去。只看江鱼轻轻一跃已经到了王鉷身边,大脚丫子踏在了王鉷小腹上,大声喝道:“王鉷,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大哥府上放肆?老子抢了柴风的老婆又怎么的?老子这是救人脱火坑,官司打去皇上面前却也是不怕的,你能耐我何?过得几日,老子就把冰云送去袁天师身边修行去,柴家能说我怎么?”
冷笑几声,江鱼脚上微微,踏得王鉷翻起了白眼,他才阴笑道:“不要以为你王鉷王大人曾经是御史中丞就很了不得,不要以为你王大人是户部侍郎就很了不起,不要以为你王大人身兼二十余使,就敢在我江鱼面前捣鬼。更加不要以为你是区区一个太原县公,就能压过我这个伯爵去。我江鱼若杀了你,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你信不信?”
王鉷毕竟是身居高位的人,他艰难的抬起手来,指着江鱼愤怒的骂道:“江中游,你敢动本官一根头发试试?皇上,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一记沉重的耳光打得王鉷半天没分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江鱼狞笑道:“咱家不怕,如今皇上正有极重要的事情着我江鱼办哩,这长安城中的兵马,老子都能调动大半,惹起鱼爷我的火气来,今日就掐死你,然后调兵抄了你满门,说你是地煞殿的妖人党羽,看你灭满门还是我江鱼倒霉!要不,咱们试试?”
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是江鱼这种集兵痞、地痞于一身,发扬其惫懒精神已经到大成境界的人物?堂堂王鉷,硬是被江鱼几句话吓得不敢再说话。他看得见江鱼眼里的凶光,知道江鱼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以地煞殿党羽的名义将自己杀死,李隆基会绝不犹豫的给他王鉷来一个抄绝九族的恩赏,他王鉷还没傻到吃这种眼前亏。
当下,王鉷立刻软了下来。他笑吟吟的拱手道:“江大人,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他挣扎着露出了几丝谄媚的眼神,谄笑道:“刚才所言,只是和江大人开玩笑罢了,江大人千万不要当真啊?这张冰云的事情,下官就替江大人担起来啦,柴风那边,由本官去和他分说,他万万不敢再罗嗦的。能够跟随老天师修行,这是十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啊。”
‘啪’,江鱼强行将两根手指捅进了王鉷的嘴巴,将他一根大板牙强行掰了下来。看着那颗血糊糊的大牙,王鉷疼得整个人都抽搐起来,这是活生生拔下来的牙啊。江鱼却是冷笑着将那大牙塞进王鉷嘴里,逼着他将那大牙吞进了肚子里,狞笑道:“记住今日的事情,王大人。他奶奶的我江鱼如今除了皇上和大将军、二将军,其他的文武百官老子一概不放在眼里!不服气的,问问咱家的宝刀就是。滚!”
一手提起王鉷,江鱼拎着他好似丢垃圾一样丢出了李府的大门。门外等着的王鉷的护卫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满嘴喷血的被摔了出来,几个脾性暴躁的人就要上前和江鱼厮打,却被王鉷强行制止住了。王鉷明白得很,自己得这群护卫吓唬地痞流氓还是不错的,想要和江鱼争斗,那不是送上门被江鱼虐待么?他阴阴的盯着江鱼的背影,低声道:“江中游,咱们走着瞧。长安城里,还没人敢不给我王鉷面子哩。”
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出去,王鉷极阴森的说道:“走,去太子府,着刑天倻刑主薄讨个说。这江鱼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这李林甫最近是越来越嚣张啦。”气极败坏的骑上了马,王鉷一路眼珠子乱转的离开了李府。
江鱼回到大堂的时候,刚才还说进去办事的李林甫,已经很神奇的坐在了椅子上,笑吟吟的用饿狼盯着小绵羊的眼神打量着三尾,在那里询问三尾的尊姓大名、家居何处、父母亲族何在以及她为何自称是江鱼奴婢等等一应事情。江鱼微微叹息了一声,走到三尾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长叹道:“大哥,若是三尾是好人家的女儿,兄弟也就把她送给你做侍妾啦。只是,三尾却是你招惹不得的。”
“噫,这位姑娘叫做‘珊闱’么?”李林甫眼珠子一亮,笑道:“珊瑚乃宝物,最是美丽珍贵不过,正如珊闱姑娘的容貌呀;这闱字么,就是春闱之意,乃温柔温香的所在,姑娘娴静如水,其华如花,也正匹配了这闱字的含义啊!”李林甫难得吊几句书包,虽然说得是稀里糊涂难得听懂的,但是言语中对三尾的推崇和喜爱,却也可见一斑了。
用足以吃人的眼神看了三尾好半天,李林甫这才叹息道:“老二,你可不要给哥哥说什么这位姑娘是哥哥我碰不得的鬼话,莫非她还是皇亲国戚不成?诶,有了这位姑娘,哥哥我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啦,除了你大嫂,哥哥的那近百侍妾都可以扔掉啦。嘿,你以为如何啊?也省得朝廷中尽是有人在那里拿大哥的侍妾和歌伎来说事。”
叹息一声,江鱼用很同情的眼神看了李林甫半天,这才拍了拍身边的三尾:“三尾啊,站起身来让我大哥好好的看看你。”三尾很听话的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在大堂内走了几步。她本是三尾白狐,一根尾巴就代表了千年的修为,三根尾巴就有足足三千年的道行,折算类修道士的水准,那也是远远超过元婴修为的强大妖物了。狐狸精更是颠倒众生迷乱天下的尤物,她这几步轻轻的走过,真正是步步生花,大堂内似乎突然一片的春光明媚,好似有百花盛开,更有缕缕异香随风飘荡,触鼻欲醉。
李林甫眼珠子都直了,看着三尾,那嘴角的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若不是最后一点矜持还在控制着他的意识,怕是李林甫早就叫嚷着要把自己的正妻给休了,死活要娶三尾入门做老婆哩。江鱼再次无奈的悠悠一叹,抓起三尾刚才用过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叹道:“大哥啊,三尾呢,她的名字是‘三尾’,三,就是有三根尾巴的三,尾,就是狐狸尾巴的尾啊!”
“嗯,三尾,三尾,这名字好!”李林甫正痴呆的看着三尾那窈窕诱人的身躯,眼睛恨不得将她的衣服都能扒下来呢,哪里注意江鱼到底说了什么?猛不丁的,他突然醒悟过来:“什么?三尾?三根尾巴?哪里有这么古怪的名字?不成,不成,姑娘,本大人重新给你起一个名字罢,这三尾二字,简直,简直就是有辱,有辱姑娘你的绝世风姿呀!”李林甫气坏了。
江鱼摇摇头,将那一盏茶喝得干干净净,站起身叹道:“三尾啊,让我大哥看看你的本相罢。我去后院找冰云,送她去袁老天师那里,咱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柴风他家对上。”背起双手,再次用很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林甫,江鱼长叹息,摇摇头,转身就要转进后堂去。
三尾微微一笑,身上一阵白光闪过,她的容貌变得益发的风流明丽,三根丈许长碗口粗的大尾巴‘唰’的一声自背后探了出来,在空中载波载浮的,有一根尾巴甚至还在李林甫的脸上轻轻的打了一记。三尾低声叹道:“李大人,奴家家住青丘之国,父亲乃是我族长老,奴家的本体乃是三千年修为的心月玄狐,三尾,正是奴家如今的名字哩。”
李林甫的嘴巴张开,张开,张开,终于,他白眼一翻,猛的嚎叫了一声:“狐,狐狸精啊!”就看得那大椅朝着后面一翻,李林甫偌大一个身板就‘咚’的砸在了地上,被三尾的本相吓得晕了过去。李林甫和江鱼一样,出身于扬州街头,自幼是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缺德事情做了不知道多少,这个报应二字,他们是从来不相信的。但是说来也奇怪,他们难返沿海一带的百姓,就是恭敬和害怕狐狸精。江鱼在那山林中被三尾吓得突然暴走,李林甫却比江鱼更加不堪,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
江鱼大惊,急忙冲过来扶起了李林甫,又是给他抹心口又是给他拍背心,最后狠狠的对着李林甫的人中掐了几下,这才把李林甫救了过来。刚刚喘出一口气的李林甫,很是畏惧的看了一眼三尾,干笑道:“三尾,嘿嘿,三尾姑娘,哈哈哈,刚才本官也是和姑娘说笑哩。”眼珠子一转,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李林甫已经是低声嘀咕道:“听说男人和狐狸精略微一接触,全身阳气精血都要被吸得干干净净。啊呀,老二,你说咱们把三尾姑娘送给太子,太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江鱼呆住了,李林甫就是李林甫啊,刚刚清醒就立刻想着要计算人了。但是,似乎,这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哩?江鱼转过身看向了三尾,三尾微微一笑,掩嘴轻声道:“主人放心,若要让人精血大亏,却是极容易的事情。还不用三尾亲自出手,主人挑选三五女子,让三尾传授她们一点天欲宫吸精夺阳的小门,三五月内,那太子保证是死的。”
李林甫惊咦道:“如此神妙么?如此说来,唔,小鱼啊,这三尾姑娘,借给大哥几个月如何?嘿嘿,等她帮大哥训练出一批得力的人手,再让她听你的使唤也不迟嘛。”李林甫眼珠子一阵子乱转,看三尾的眼神中充满了‘溺爱’和‘欣喜’,如今,他也不觉得三尾可怕了。在他看来,三尾简直是他的肱股助力,实在是不可缺的人物啊。
点点头,江鱼沉声道:“三尾啊,既然如此,你就在我大哥身边效力几个月罢。唔,你虽投靠于我,但是天欲宫以前既然能够将你束缚在御妖环中,想必她们自有降服你的门。此番我要去对付地煞殿的妖人,也不知道天欲宫失掉了自己的宫主,是否会趁乱出手呢?这是不得不防的事情,你跟在大哥身边,却也安全得多了。”说了一大通完全是从三尾的安全角度考虑的好言好词之后,江鱼这才补充了最重要的一点:“最近长安城内会很乱上一阵子,我大哥的安全,可就交给你啦。诶,你可会变幻模样么?”
三尾乖乖的变幻成了一名俊俏的白衣青年跟随在李林甫身边,又被李林甫起了一个酸不溜丢的名字叫做‘白霞子’。江鱼将这狐狸精和李林甫安抚好,自己匆匆的跑去了后院找张冰云去了。
李府后花园一个角落里,空空儿、精精儿正蹲在地上馋涎欲滴的看着一个红泥小炭炉,上面支起了一口大瓦钵,热气蒸腾,狗肉的香气传遍了整个园子。空空儿的手上更有一个硕大的铁葫芦,他将那葫芦凑近炭炉,借着里面的火力加热葫芦里的美酒,一缕缕极其醇厚的酒香就混在那肉香中传了出来。猛不丁看到江鱼冲进了园子,空空儿急忙叫道:“不好,快走!”他抓起葫芦就跑。精精儿一声怪叫,大袖朝着那炭炉、瓦钵一卷,连人带物都随着一股狂风消失无踪,走得好不快捷。
江鱼气恼的对着两人依稀的背影叫骂了几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端正了一下形容,将腰间的长刀塞回了自己的褡裢,让身上不再露出一点儿武夫气息了,这才装出一副温文儒雅、斯斯文文的模样,走向了张冰云暂时栖身的小楼。
楼前有一片花圃,如今里面一大片洁白如雪莹润如玉璀璨如银的牡丹开得正好,朦朦的细雨打在那牡丹花上,沉甸甸的花朵好似醉酒一样折下了头,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摆,滴下一串串晶莹的水珠。馥郁的香气加上这朦胧的水雾天气,让这个小楼有一种神秘的气氛。一身洁白衣裙,头发好似水波一样披散在身后,端坐在花丛中抚弄琴弦的张冰云,则有如牡丹中的仙子,秀美的脸上一抹淡淡的凄凉,让人心头不由得一痛。
江鱼听不懂张冰云弹奏的是什么曲子,但是曲子中的意境他还是能听出来的。轻灵高远,有如大雁高飞,虽然是暮春初夏的胜景,却因为这琴声,多了几分暮秋的悲凉。脚步声卷入了这琴声中,张冰云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江鱼一眼,突然间琴弦齐断,猛然迸裂的琴弦,在张冰云的嫩手上拉出了几条长长的血口,一滴滴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小手滴下,落在了李林甫费尽苦心才受贿得来的绿彝名琴上。琴身上几处细微的裂痕将那鲜血吸了进去,原本油润发青的裂痕已经带上了一抹血色。
叹息了一声,江鱼却也不再走近。他站在数丈外的花丛中,随手摘下一朵白色的牡丹插在了自己的鬓头,叹道:“冰云,你又何必如此?”
张冰云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江公子强行带我这不吉女子来李府,这么多天来,怕是李大人已经被人叨扰坏了。江公子又何必如此?”
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江鱼叹道:“你我曾经是好友,总不能见你被那柴风祸害却无动于衷,否则我江鱼的义气何存?至于我大哥么,他既然是我大哥,帮我顶缸受罪也是应该的。如今朝廷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他,总不至于有人敢纠集了人打上门来?故而他虽然被人叨扰,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冰云你毋庸挂怀。”
顿了顿,江鱼又说道:“至于说你不吉,那更是荒唐胡说之词了。你怎会不吉?只是你生而不幸,摊上了一个糊涂的老爹罢了。”
张冰云眉头一皱,急声道:“江公子岂可出言有辱先父?死者已已,何必出此恶言?”
“放屁!死了的人就比天大啦?若非看在他是你老爹的份上,老子找派几个兄弟去挖了他的坟,把他的骨头剁碎了喂狗啦!”江鱼一声粗口骂出,吓得张冰云再也不敢言语,只能是坐在那里哭笑不得。江鱼冷哼道:“若他真是为你着想,为何不可把你嫁给我?却是看上了柴风那王八蛋,非要你嫁给那猪狗不如的东西?这下可好,一个好好的女儿被他推入了火坑,这下张说那老混蛋在阎王爷那里可高兴了?”
“此等诛心之言,江公子再也不要提起。”张冰云苦笑起来:“只是冰云命苦罢了。当日和公子第一次见面,就该知道我们是有缘无分的,却也怪不得别人。天意作人,能埋怨谁呢?柴风他,罢了……”
的点点头,江鱼很是认真的许诺道:“你放心吧,柴风加在你身上的苦处,我江鱼会一一的帮你讨还的。我江鱼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物,你这辈子是不可能嫁给我的啦,总不能让崔家的人动怒,把你大哥他们怎么样罢?所以,我给你选一个好的道观,你就在里面清修罢。柴风么,我要玩得他生不如死,让他受尽天下的苦难后,再让他去伺候你家混蛋老爹,这些事情,你也不用管了。”
霸道十足的话语,让张冰云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心早已枯死,还能说什么呢?所以,虽然江鱼是当着她的面在那里叫嚣要去对付她如今名义上的夫婿,并且对她死去的爹爹大有不恭敬的地方。可是早就被这一桩婚事伤透了心的张冰云,哪里还会顾得那些?对于张说,不能说她心中没有怨恨,若非张说因为政见不同的原因仇恨江鱼兄弟二人,她张冰云何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一想到自己在柴风手上受到的苦楚,张冰云就好似陷入了噩梦中,浑身立刻一阵的大汗淋漓。被柴风肆意用各种方凌辱却也罢了,毕竟他是她的夫婿,张冰云还能容忍得下去。但是当柴风在召集一批狐朋狗友聚会,大醉之后要自己和那群男子随意交合给他助兴,他却又搂着了其他几人的夫人时,张冰云整个的天都塌了下来,对于未来再也没有了一点儿希望。
在那深沉的绝望中,是江鱼以暴力,用最蛮横的手段将自己从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柴风身边抢了过来,自己的人生,才好似突然又有了一点儿光芒。张冰云无比的珍惜这一点儿微薄却是清晰可见的光亮,故而,哪怕江鱼在言语中辱及她的父亲,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实话实说,张冰云心中,对那张说,又何尝没有一点儿怨恨呢?
看着张冰云那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江鱼叹息一声,转身道:“跟我来吧,我送你去一处所在。在那里,没有人敢放肆,你尽管尽心的修炼就是,绝对不会有人敢去那里招惹你。这几日长安城会很乱,你也只有在那里,才能保证一定的安全呵。”
叫家丁套上了马车,着两个丫鬟搀扶着张冰云上了车,江鱼打开侧门,自己骑马先行了出去。要设下陷阱计算地煞殿的人,这是很有危险的一件勾当,谁也无保证,这些地煞殿的妖人,会不会狂性大发,对满朝文武的家里来一次血洗?故而江鱼将三尾留在了李林甫的身边,将张冰云送去袁天罡清修的小道观。只要保证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平安无事,其他的大臣家中的人死绝了,管他江鱼鸟事?
一匹马、一架车,后面跟了几个李林甫家中最是能耀武扬威却实际上无甚用处的护卫家丁,一行人顺着朱雀大街朝着城南行去。走到半路上,江鱼看到张老三等一干净街虎的头目正要走进一座酒楼,急忙叫住了他们,拉过张老三秘密的吩咐了一阵后,张老三的面色一肃,急忙领着人狂奔而去。江鱼告诫他们,长安城怕是要有大乱子了,着张老三赶紧清点人手,盯准几个江鱼很早前就给他们说过的目标,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就趁乱行事。
看着张老三他们远去的背影,江鱼脸上露出了极其邪恶的笑容:“他奶奶的,柴家是不是?到时长安一乱,你柴家在长安城内的几处产业被人掠夺一空,不多不少的给你们家放点血哩。”
正得意中,又是数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昆仑奴冲到了江鱼马前,蛮横的拦下了江鱼。一架装饰得很精致的马车粼粼的行了过来,车窗帘子一挑开,一名很富态的青年女子探出头来,面色不快的盯着江鱼冷哼道:“江鱼,你这奴才,还不快快把柴风柴公子的夫人放回去?莫非你真的要做那无无天的勾当?不怕本宫将此事奏明父皇,重重的治你的罪么?”
江鱼呆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冷笑道:“哎哟,您是谁啊?江鱼眼拙,却是认不出您呢?”
那青年女子气得面色发白,斜次里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却飘了过来:“啧啧,江大人,您怎么连本宫这位姐姐都不认识了?长安城里稍微有点头脸的公子哥,谁不认识我这位肉身布施雨露天下的皇姐啊?”
同样壮硕高大的几名昆仑奴直冲了过来,和那几名昆仑奴重重的用胸膛撞在了一起。这几位黑漆漆的昆仑奴同时怒吼一声,拔出腰间那巨大的弯刀,就在大街上‘叮叮当当’的火并起来。他们虽然招式粗陋,却着实力量极大速度极快,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几名昆仑奴同时倒在了地上,要害处都中了三五刀不等,躺在地上拼命抽搐,眼看着就不活了。
咸宜公主坐在马车里,笑吟吟的带着十几个千牛卫行了过来。她很是亲热的朝着那面色变得极难看的女子打了声招呼,笑道:“皇姐今日怎有空出门呢?穿衣服的时间,岂不是太浪费了么?哎呀,江鱼儿,你要去干什么就只管走罢,好久没和我皇姐亲近亲近了,今日一见面就弄得血淋淋的,这些奴才可真不像话。去吧,去吧,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咸宜公主和那不知名的公主眼里都射出了凌厉的杀气,两个人相互瞪着,哪里像是骨肉姐妹,反而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只是,江鱼很明显就能分辨出来,这咸宜公主身后带着的是十几个千牛卫,乃是皇帝的禁卫;而那位不知名的宫主身边,只有几名身穿普通服色的武夫。显然同样是公主,咸宜公主比她受宠得多哩。故而江鱼也不担心咸宜公主会出什么事情,笑嘻嘻的朝着她点点头,拍了一下坐骑,一行人就离去。
那很是有点丰满的公主在江鱼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厉声喝道:“江鱼,你若不奉还柴夫人,你一定会后悔的。”
江鱼昂着头,悠然叹道:“那位孔夫子有云,果然是他奶奶的小人和丑女人难养……此言不虚,此言不虚啊!”
那公主气得面色铁青,咸宜公主却是很不给她面子的疯狂大笑起来。
江鱼于是知道,他的仇人,很显然又多了一个。
第四十五章 前序(10700字)5.16
将张冰云送到了袁天罡平日里离开皇宫后就偷偷躲起来悟道炼丹的小道观内,立刻就给袁天罡招惹了天大的麻烦,气得袁天罡没有丝毫风度的跳着脚骂了江鱼好几天。若是你原本躲藏在一个朴素清静的道观内自得其乐清净无为,可是某一日突然多了一名女弟子和女弟子的几位侍女,那女弟子还在三天内招惹了两名王爷、五个国公、十几个侍郎大夫等级别的人物上门说情,你也会如此气恼。
不过,明知道江鱼却也不是在故意的整治自己,整个长安城也只有自己能护得张冰云的周全,袁天罡无奈之下只能施展雷霆手段,在某日被柴家请来说情的那群说客弄得不胜厌烦的时候,一掌将那几位侍郎、大夫身边的护卫扫地出门,将那几位朝廷高官拎着脖子就丢了出去。自此他那小小的‘青苔观’变得无比清静,再也没人敢登门罗里罗嗦的要张冰云回去柴风家中破镜重圆的废话。
为了这事情,柴风恨死了江鱼,他柴家的面子被江鱼一脚踏在了地上。为了这事情,太子李瑛等几个王爷恨死了江鱼,他们派人去向袁天罡说项不果,却是弄得他们一点体面都没有了,更让他李瑛在柴风面前显得有点无能,由不得他不记恨江鱼。
只不过,这一段时间,无人敢去暗地里动手脚对付江鱼。
这几天,江鱼忙得脚后跟都能打到自己的后脑勺,随着李天霸一条条的命令发布下去,风笑笑等花营的营头八百里火急的从各地赶回长安,随后又招摇无比的领着几乎全部的花营簪花郎急速赶赴河西一带。明眼人都看出了,要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而江鱼则是整日里忙碌着,好似无头苍蝇一样带着一批簪花郎城里城外的乱跑。他带着一批簪花郎打扮的普通士兵出了城,离开城市近百里后又带着潜伏在那里的花营所属回到长安,将这批簪花郎安排在军营中潜伏起来,忙得他好不辛苦。
闹腾了七八天的夫,三千多名普通士兵被调换派去了河西一带,配合当地的府兵铲除天欲宫的那个马场。花营精锐已经在长安城中潜伏起来,各种精良的杀伤力极大的军械也发放在了他们手上,配上那各种军械上涂抹的剧毒,兴庆宫已经变成了一只大刺猬。
为了配合李隆基撒下香饵钓王八的大计,江鱼更是领着一干人,手持李隆基的手谕,恶意的将长安城内的大小宅院翻了一个遍。打着缉拿江湖匪类的招牌,闹了长安城一个鸡犬不宁,大唐朝的大小官员们,算是深深的记住了这位最是喜欢半夜三更带着一大批兵马冲上门来翻箱倒柜的江鱼江大人。一股人为造成的紧张气息弥漫在长安城内,官员、百姓们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幕后的策划者――李隆基、李天霸、袁天罡、李淳风等人――稳坐钓鱼台,任凭江鱼在外面胡作非为。
面对手持圣旨、有临机专断大权的江鱼,柴风立刻就软了下去。这个当头,不要说江鱼只是抢了他的老婆,就算江鱼挖了他的祖坟,柴风也绝对不会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去招惹江鱼的。明哲保身,柴风聪明着呢。
这一日,天空阴沉云彩密布,大风横扫过了长安,在大街小巷中卷起了无数的沙尘。正中午的时候,一记沉重的铜钟轰鸣响彻长安,大唐朝天牢的大门敞开,江鱼全套顶戴身披重甲,骑在一匹黑漆漆的骏马上,手里举着一轴圣旨,领着数百名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的彪形大汉冲出了天牢大门,押着一名遍体鳞伤两肩琵琶骨被金丝绳穿过通体上下被拇指粗的铁链锁得结结实实的美貌女子直奔西市口而去。
数十个修炼江鱼传授的武秘笈大有成就,如今已经算得是二三流身手的净街虎兄弟腰间暗藏了兵器,混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叫嚣着跟着这大队人马涌向了西市。这些以前的地痞混混,眯着一对精得出油的眼睛,对着大街上的行人偷偷摸摸的窥视着,只要是稍微露出了一点马脚的可疑人物,都逃不脱他们的追踪去。人群中,更有近百名花营的密探满脸兴奋的在那里蹦蹦跳跳,叫嚷着:“凌迟处死,好戏,好戏!”
看热闹的习性是天下人都共有的,江鱼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西市口的时候,已经有数千人簇拥在了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今天要被处死的人到底是谁。这还没到每年秋季统一处死那些囚徒的时候啊,怎么会有被当众杀死呢?这女子看起来也是美貌得紧的,莫不是触怒了皇帝才要被砍头么?只是,宫内处死宫女妃子,向来是一根白绫私下里做了,又怎么会公开杀头?
数千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相互散播着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语,那声音就好似数百万只苍蝇在天地中拍打着翅膀,‘嗡嗡’的声响让人一阵阵的发晕。更有无数金发碧眼的胡人参杂在人群中,兴奋无比的指着那被绑在一根铁柱上的女子叫嚷着,依稀有那大胆的胡商大声叫道:“将军,那位骑马的将军,我出一百颗明珠换这个女人可好?”
江鱼气得牙齿疼,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比划着手势出价的胡商。他手指头轻轻一点,人群中两个净街虎的兄弟和一名花营密探立刻围上了那胡商。两个地痞一拳轰在了那胡商的肋骨上,打得这胡商张开嘴巴半天喘不过气来,那花营密探随手搭住了这胡商,拉了他就走。江鱼心头这才舒坦了一点,寻思道:“放屁,鱼爷我差点被她吸成了人干,耗费了多少手脚才把她活捉?今儿个就是要杀鸡给猴看哩,怎能让你一百颗明珠就换了去?诶,若是一万颗明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啊?”
西市口上,已经被搭上了两个木台,江鱼上了其中一个木台,四平八稳的往那上面的椅子上一坐,沉声喝道:“下方百姓听好,此番奉我朝陛下之谕,斩杀妖妇‘香天雨’(香香――天欲宫)。此毒妇蛇蝎心肠,罪不可赎,谋杀亲夫,毒杀亲子,更亲手操刀杀死自己公婆父母,实乃罪大恶极天怒人怨之绝世妖人,不杀不足以匡正天地正气。”
‘叭叭叭叭’的一番胡言乱语,将无数的污水盆子扣在了‘香香’的头上,听得西市口上一栋酒楼最高一层包房里的李隆基是眼珠子乱转,眼睛都翻白啦。知晓其中端倪的李天霸、袁天罡、李淳风还有孙行者几人同时闷笑,寻思着若是天欲宫有人在场,怕是早就气得吐血了罢?笑了一阵,李隆基才点头点评道:“若朕是昏君,要办冤案,江鱼是一等一的酷吏人选。”李天霸终于闷不住,‘嘿嘿’一声笑了出来。
另外一个木台上,被绑在铁柱上的‘香香’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她丹田被毁、琵琶骨洞穿,全身气脉被袁天罡亲自下手以‘闭元锁灵阵’封死,周身左近十丈内,一点儿天地灵气都没有,饶是她有盖世魔,如今也施展不出来啦。‘香香’在那里张大嘴想要含冤,她是堂堂一代女魔头,怎么说也不能死得这么憋屈,看看江鱼给她扣上的都是什么罪名?她实在是恨死了江鱼这无耻之人了。奈何就连她说话的权力都被彻底的剥夺了,她只能张开嘴发出没有任何意义的‘啊啊’声,哪里能骂出一个字?
绝望和屈辱之下,‘香香’只能是朝着四周看了过去,四周人潮汹涌,可是其中能有救她的人么?她在心中疯狂的呼喊着自己的师尊,也就是真正的天欲宫主能够现身救她脱离苦海。毕竟,她在这几天中受尽了各种酷刑,却是一点儿本门的机密都没有泄漏。以她对天欲宫作出的贡献,以她对天欲宫的忠心,香香也应该救她一命。
和李隆基他们所处的酒楼对过,隔开近百丈的另外一座楼子里,一名身穿紫色锦袍,锦袍上用血红色丝线刺绣出了阿修罗魔王杀戮征战图样的壮硕男子悠然的端着一个琉璃夜光杯,静静的品尝着里面殷红如血的葡萄美酒。慢慢的,他用舌头舔尽了最后一滴杯中的美酒后,轻轻的叹道:“这一次,那群恶女人却也是下了大本钱啦。嘿,我可怜的师侄女,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居然被这些废物给擒住了呢?”
摇摇头,这人将手伸向一边,一名五十许岁的老人恭敬无比的端起一个近乎透明的白玉酒樽,给他杯中注满了美酒。这男子又笑了几声,手指头朝着窗外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轻轻一划,很是不屑的说道:“本殿主一弹手指,这窗外数千人尽成齑粉。若说要救我这师侄女,却也是轻松的事情,不过,没有好处的事情,本殿主向来是懒得施为的。”
叹息一声,他深沉的问道:“金小三子,你真的打探清楚了,那花营的人已经尽数离开了长安?皇宫内的供奉们,也都偷偷的出城啦?”
那倒酒的老人急忙弯下腰来,无比恭敬的说道:“殿主,万万不会错的。弟子门下的徒儿中,有好几个都是长安城军队里位置不低的将领,什么事情瞒得过他们去?花营大将军李天德前几日就秘密的赶回了长安,领了五百多个和尚道士连夜出城去啦。然后才是那几个花营的小辈赶了回来,整点了人马出城哩。如今宫里面的守备军队,可有一小部分都在弟子的徒儿手上掌握着。”
“嗯,不错。你的那些徒儿,可靠么?”地煞殿主回过头来,紫红色方正而显得无比冷酷的脸上,闪过一丝狞笑:“若是这次误了大事,你全家都得死,而且本殿主可以保证,你家的那几个女娃娃,是死得最惨的。”
姓金的老人急忙说道:“殿主,弟子不敢大意,那些门徒,都被血修罗花提炼出的药剂控制啦,否则弟子怎敢说那样的大话?不仅是他们,如今长安城内杯血修罗花控制的大小官员,加起来人数也不少哩。只要殿主您一发动,整个长安城,立刻会大乱起来。”
看了一眼地煞殿主满意的神色,这他继续说道:“只是弟子大胆,此次殿主出手的时候,若是能将那李隆基还有太子李瑛一起除去,则整个大唐的天下,十有能落入殿主您的手中哩。”他满脸是笑的连连哈着腰,原本也算雄伟的身躯,硬是被这奴颜婢膝的作势弄得好似一条狗。
“哦?还有这等事情?说来听听?这几日本殿主忙着调集人马混进长安,却是没有找你们兄弟几个好好的聊聊了。”地煞殿主大是感兴趣的抬起头来,放下手上的酒杯笑道:“这天下于我等却是无甚大用,最多不过一些金银珠宝美人俊童一类。可是若能将这天下掌握于手中,则可以动用国家之力寻找我等需要的各种天材地宝,老祖宗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嘿嘿,殿主,其实说来也简单。那太子李瑛的弟弟……”金姓老人嘀嘀咕咕的说出一番话来,听得那地煞殿主是眉飞色舞,差点没跳起来叫好。他一对浓眉在那里连连抖动,显然是高兴得到了极点了。
“好,好,好!做得好!血修罗花提炼出来的药剂乃是天地奇珍,也应该用在这些龙子龙孙的身上才不算浪费了。很好,很好,当年李渊、李世民坏了我地煞殿通过杨广那厮掌控天下的大计,如今却能从他们的子孙身上找回这个场子来,实在是妙。呵呵呵,若得国家之力相助,我道定然大兴,到时候什么佛门、什么道家,都得他妈的滚蛋靠边站!”
双手重重的一捏拳头,地煞殿主阴沉的看着远处那木台上被人灌了一碗老酒的‘香香’,阴声道:“如此说来,只要等那天欲宫主传来消息,确认那群皇宫内道佛两家的供奉都去了她那边,咱们就可以动手啦。嘿,李隆基,你走运抓住了一个也就罢了,居然还派遣大批人手去追杀天欲宫的那群恶毒女人,你也太好面子了罢?”
金姓老人急忙笑道:“这也是应当的,天欲宫和他们大唐皇家结下的梁子多啦,既然他们这次得了一个小彩头,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说起来,这李隆基也是挺有孝心的,他祖辈父辈可都下了文书,要擒拿天欲宫的人的。”
地煞殿主横了他一眼,冷笑道:“不要得意忘形,在大事成就之前,可千万不能疏忽大意。别忘记啦,咱们地煞殿,可是和天欲宫名列大唐朝海捕文书的第一位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他缓缓道:“今晚上叫你那侄女送一份礼物去那江鱼的家里,再查探一下动静。就算我那师妹传来消息说一切正常,嘿嘿,她的话也要打上七分折扣的。”
随手将那价值千金的夜光杯砸碎在地上,地煞殿主擦了一下嘴,骂道:“他娘的,天底下最恶毒的就是这群臭女人!本殿主还记得这被绑在台上的臭女人,本殿主好容易把她糊弄上了床去,刚玩了一晚上,采了本殿主十年的内力修为,她翻脸就不认人啦。嘿嘿,若是当年她能在床上好好的伺候我几天,今日本殿主却也就冒点风险救她啦。不过现在嘛,看看她怎么死的。”
怪笑了几声,地煞殿主转过头去笑问道:“阴大,你说说看,这骚娘们,她是会被凌迟啊,还是斩首啊?”就在他身后,一字儿站开的,是阴大为首的十几条壮汉。也不知道这么多时日来,他们究竟潜藏在长安城的哪一处角落。又如何避开了佛道二门中人的灵识搜查。过了一阵子,却又听得地煞殿主大是不解的皱眉道:“天欲宫主那臭女人却是怎么想的?就真的放任她的得力属下被杀不成?这香香的修为,很是不差啊?”
就这时候,脸上戴了一张面具的阴九匆匆的走上了酒楼,急促的说道:“殿主,天欲宫那边刚刚得来的消息,天欲宫主被杀,如今是绝情司主代替了宫主的职位,天欲宫内各派如今正吵得厉害哩!”装模作样了几天时间,天欲宫主定下的瞒天过海的计策,总算是开始发作了。就连这拖延时间才把消息传递给地煞殿,也是她故意为之呢。
木台上,两名身披红布头扎红巾满身横肉都在打晃的壮汉大吼了一声,拎着鬼头大刀走上了木台。其中一人抓着‘香香’的头发大声唱道:“奈何桥头你仔细看哪,望向台前你回回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罢!咄,今日取你性命,你切切不要记恨于我等。天理王,却是触犯不得的。”罗嗦了一通刽子手行刑前惯常说的口诀,两个刽子手一个拉着‘香香’的头发,一个举起大刀,就等待着江鱼的一声令下,这刀就要砍下去了。
就这时,那‘香香’无比幽怨的扭过头来,朝着那持刀的刽子手轻轻的扫了一眼。那秋波流转,好似春水一样温柔却滚烫的目光笼罩了刽子手全身,引得他体内一阵虚火直喷了出来。虽然魔被废,但是自幼苦修的荡魂眼却还有几分底留下。只是这轻轻的一瞥一扫,就看到那刽子手壮硕的身躯一个哆嗦,两条大腿一阵颤抖,裤裆上突然就湿了一大片。‘当啷’一声,鬼头刀落地,那持刀的刽子手嘴唇哆嗦了几下,一坐在了地上,却是体内精气一时间空虚了,就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啦。
不远处的木台上,江鱼猛的瞪大了眼睛怒喝道:“妖女,大胆!”所谓揭人疮疤最是招人痛恨的,这‘香香’荡魂眼一出,虽然是成的把那刽子手迷惑得失去了力气,却也把江鱼心头的新仇旧恨给提了起来。眼前这一幕,又让江鱼想到了自己被这女子眼睛一瞥就彻底投降的丑事,由不得江鱼不恼羞成怒啊。
拔出腰间宝刀,江鱼一声怒吼:“午时三刻,吉时已到,妖妇,黄泉路上,你快点走罢!”手一扬,刀光带动身躯,江鱼化为一道两丈多长的白光凌空掠了过去,一刀将那‘香香’的脑袋劈了下来。四周里数千人轰然叫好掌声雷动啊,有那识货的看客不断的叫嚣着这位监斩官的好身手,实实在在是这么多年来长安城内砍头砍得最精彩的一次。
按照李隆基的要求――他恨透了在他大唐朝皇室内造成了莫大损失的天欲宫人――这‘香香’的尸身却是要在这西市口暴尸七天后,才需收殓的。所以,虽然明知道这大热天的,把尸体丢在西市口怕是一天的夫就会带来恶臭,江鱼他们也只能是将尸体丢在了高台上,一行人有点无精打采的打道回府。他们心中就纳闷了,天欲宫的人,怎么不出来救她们的宫主呢?
那被荡魂眼弄得当场出丑的刽子手,被一干面上无光的同伴一路扛着返回刑部天牢。他一路上喃喃自语:“美,美,美得极了。嘻嘻!”这大为丢脸的行径,惹得一干簪花郎脸上肌肉连连跳动,好容易才忍住了狂笑。只有江鱼心中有点担忧的看着这些没有经历过那等可怕景象的簪花郎:若是地煞殿的妖人袭击皇宫的时候,其中混了几个天欲宫的高手,岂不是一大半的禁卫都会失去战斗力么?
心中有点发愁的江鱼,刚将这一群人送回营房,就急匆匆的去找袁天罡商议对策去了。天欲宫的门实在厉害,若是找不到应付的方,则除非调动十万大军围攻,否则谁能奈何得了这些高来高去武力强悍却又擅长迷惑人心智的天欲宫妖人?
忙碌了一天,等得长安城已经是灯火处处了,江鱼才骑着马回到了李府。空空儿、精精儿两兄弟穿了两件看夜打更的更夫才穿的坎肩儿,正蹲在门口和几个路过的小贩胡搅蛮缠,应要用市价五成的价钱买人家卖的那些针头线脑的东西。看到江鱼骑马回来了,两个老头儿才吐吐舌头,‘噌’一声窜回了李府,却把那几个小贩给吓了一大跳。
“见鬼,这两老家伙果然是穷极无聊了,要不要叫他们现在就去闹腾一下?”江鱼好笑又好气的瞥了一眼几个小贩,摇头叹道:“袁老道说他们需要炼心后才能修习更高深的门,怎么跑到我家来炼心啦?唔,红尘炼心,还有什么地方比青楼窑子更合适的?下次带他们去长安城里最好的窑子去坐坐,保证他们的心境修为那是‘噌噌’的往上涨啊。”
了几声,将马匹交给了门口等候的家丁,江鱼一路绕到了后堂,正好看到李林甫端着一杯茶,面前放了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在那里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的默读着。金姣姣满不安分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左望望、右看看,就好似坐不住的猴子。
两人同时看到江鱼走了进来,不由得同时松了一口气,李林甫将那书本往身后一丢,叹道:“老二,你回来啦?这姣姣姑娘可等你好久啦。唔,大哥还有事情,哈哈,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袖子一甩,李林甫近乎落荒而逃的狂奔而走。若非金刀道场如今门下很是有一帮官宦子弟做徒弟,在朝野中也有不小的声明,李林甫怎么会屈尊亲自陪伴金姣姣?还委屈他拿着一本书在那里做样子,实在是难为了他。
金姣姣则是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江鱼直摇头:“江大人你可总算是回来啦,对着你大哥,姣姣心里害怕哩。”
江鱼‘呵呵’一乐,大马金刀的坐在刚才李林甫的椅子上,端起李林甫的茶杯灌了一口茶,擦擦嘴角的水渍后乐道:“怎么?咱们天不怕地不怕打遍长安无敌手的金姣姣金大师姐还害怕我大哥?嘿,这两年你带着金刀道场的弟子在长安城里揍人的时候,好像谁都不怕罢?”
金姣姣眼珠子一翻,笑道:“京兆尹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江大人是好友,这才不敢招惹我呢,这事情我金姣姣还是弄得明白的。”从自己的椅子后面拉出了一大包东西,金姣姣随手将那一包物事丢给了江鱼:“也不废话啦,上次你被人打成重伤,说是肋骨都断成几十截咯,我们金刀道场能在长安立足,也是多得了你和李大人的大力相助,这是我二叔、三叔叫我送来的。”
接过包裹,将那包裹撕开一条缝隙看了看,里面是几颗大珠子、一对儿极罕见的紫珊瑚、几只玉璧、两对七彩琉璃杯等值钱的物事,然后还有一支长有七寸多,大致上已经成了人形的老山参就这么胡乱的塞在了那一堆宝贝里面。江鱼笑了几声,将那包裹放在身边,看着金姣姣叹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呢?你们开道场得钱也不是太容易,何必送这些东西?”嘴里说得漂亮,江鱼可没有把包裹还回去。
摆摆手,喝了一口茶,金姣姣笑道:“若是以前在洛阳,这些宝贝我们家也是送不起的。洛阳城里,我们家也收了一些王公的子弟入门,只是洛阳城如今都是一些吃自己家那点封地的破落户,也没什么钱的。如今在长安站稳了脚,几个徒弟刻意巴结我二叔他们,这群长安城里的却都是有钱的主子。这些宝贝也就是借花献佛,和我们家却没多大干系。”
歪歪鼻子,有点不忿的看了江鱼一眼,金姣姣叹道:“这些紫珊瑚之类的东西,我们家开武馆道场,又怎么敢摆出来?干脆送给江大人你们算了。这些宝贝,也只有在你们手上才能有用。”
点点头,江鱼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在膝盖上笑道:“好了,这份好意我也不客气啦。金大师姐,你这次来找我江鱼,不是就巴巴的送点礼物来的罢?说吧,要咱们给你们帮点什么忙啊?咱们都是自己人,什么话都好说的。嘿嘿。”江鱼笑嘻嘻的看了金姣姣一眼,低下头,伸手探进那包裹里面,拎出一根紫珊瑚在手上细细的把玩起来。这一对紫珊瑚长不过二尺许,却是分了九支枝桠,上面隐隐有七彩珠贝闪烁,实在是极其难得的奇珍。以江鱼的经验,这一对珊瑚若是拿去卖给那些败家子的世家子弟,没有两万贯实打实的铜钱,他江鱼是不会出手的。
看到江鱼满脸笑容的把玩珊瑚,金姣姣眼里原本的一丝犹豫和不忍被一丝鄙夷所代替。她叹息一声,看着江鱼道:“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家二叔说了,他来长安都快两年了,还没有见过江大人哩。我们金刀道场受江大人关照有加,他想要请江大人你吃顿饭,嗯,也就这么点事。”
‘嗯’了一声,江鱼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金姣姣乐道:“我说金大师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这么拘束啊?叫我江大哥就是,什么江大人,显得我和我大哥一样都开始摆谱了。虽然我江鱼如今手上也算有点小权力,却也不算什么朝廷高官,不要口口声声的把那‘大人’二字挂在嘴上嘛。我们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嘿嘿’了几声,江鱼伸了个懒腰,叹道:“至于说请客吃饭嘛,这种事情我江鱼是一定不会错过的,只是最近咱身上有重任在身,却是没那个夫,过一个月罢。”
金姣姣眼睛一亮,随口问道:“那,江大哥最近有什么事这么忙呢?可有我们能帮忙的地方么?我家虽然传授的不是什么绝世武,但是一二流的高手,随时还能抽调出百多人的。”
“啊呀,那可就太好了。”江鱼同样是眼睛一亮,眼珠子一阵乱转后,他将那珊瑚放在身边桌子上,朝着金姣姣那边倾了倾身体,笑道:“你是不知道,上次突厥可汗脑袋抽风了,居然给我们皇上来了一封国书,很是招惹得陛下不高兴,派了一批精锐人手去河西一带围剿一批突厥的马贼。”漫天的编造了一篇谎言,江鱼最后叹息道:“你不知道,那群马贼好不彪悍,其中更有很厉害的高手在,他们却是和突厥王庭勾结,有对我大唐不利的图谋的。陛下自然容不得这件事情,眼看着前面几次派出去的人损兵折将的,陛下大怒,所以已经抽调了几乎大唐最强的一批人手去追杀这群马贼,怎么说也不能在突厥人面前落了我大唐的面子啊?”
很是有点无奈的摇摇头,江鱼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金姣姣:“如今可好,我花营从最厉害的三十几个供奉一直到端茶跑腿打杂的那些最下等的簪花郎,三千多人都被派出去啦。皇宫里的供奉就留下了不到二十人保护陛下的安全。这点人手,能干什么的?咱如今是辛辛苦苦的调兵遣将,好容易凑齐了几百人来保护皇上哩。”
金姣姣的眼神有点游离不定的,听得江鱼在那里絮絮叨叨的抱怨道:“你看,这几百人都是从十六卫以及太子东宫六率中抽调出的好手,可是在我看起来,也都是一群废物,能有几个能打能杀的?高手可都被派出去啦。如今陛下的安全很是让人担忧啊。这种时候,咱能轻松么?所以,等一个月,等那群马贼还有天欲……嗯,嗯,就是那群马贼若是被斩尽杀绝啦,咱就有空去吃吃喝喝的了。”
金姣姣叹息了一声,无奈的看着江鱼苦笑道:“如此说来,只能等一个月啦?”
无奈的摊开双手,江鱼苦笑道:“只能等一个月啦!姣姣大师姐,这消息可是要人命的,你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啊。你可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那群马贼中,有一伙极其厉害的妖人在里面兴风作浪。可是,还有另外一帮妖人,打前年开始就在中原捣乱,却一直没有被抓住的。若是你泄了风声,他们冲进皇宫的话,陛下可就危险了。”
一番鬼话说得金姣姣面色微变,急忙道:“我怎会说出去?这种事情,我自然是要小心谨慎的。唔,莫非,还真有人敢攻击皇宫么?”
歪着脖子很是带着一点不屑的看了金姣姣一眼,江鱼叹道:“怎么不会呢?千年我受那重伤前,张说张相公不就是在皇宫门口被人刺杀么?那天不就是有人冲进了皇宫么?虽然斩杀了他们二十几人,可是却也留下了老大的是非哩。唉,只求能应付过去这一关啦。那两伙妖人,实在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在他们面前,所谓的宗师级的高手,都是寻常的人物了。”
大堂内突然沉默了一阵,金姣姣有点迟疑的抬起头来:“这样说来,江大哥你如今手上的力量不足?可要我金刀道场派出高手相助么?”
“唔!”很深沉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江鱼一脸沉思的模样在那里装佯了很久,这才一脸为难的说道:“你要知道,保卫皇宫的安全,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你金刀道场要派出高手帮忙,我个人是极其欢迎的。但是,你们道场派出去的那些高手,可都要身家清白的人才行。要知道,那里可是皇宫啊,可不是其他的地方由得人胡来的。”
金姣姣急忙道:“江大哥你放心罢,这一批弟子,我们当然都要挑选门下那些出身世家或者官宦之家的好子弟哩,这是绝对不会出纰漏的。”
“世家子弟,官宦子弟!是这样么?”江鱼深深的看了金姣姣一眼,点头道:“明日给我一份名单,等我去花营查阅了他们的身家档案,再做决定罢。唔,这份差事不能白白给他们,大师姐你可明白?要知道,那一伙在长安城外潜伏的妖人,可是肯定会去皇宫抢劫某件宝贝的。嘿,若是你们道场的弟子能够擒杀几个妖人,这在皇上面前可是大大有面子的事情,平步青云,就是此时了。所以……”
金姣姣会意,心中虽然暗自骂了一声江鱼也忒贪婪了些,可是表面上还是得摆出一脸恍然的模样来:“原来如此,姣姣明白哩,那些弟子,自然会让他们以门生叩见老师的礼节,到时候登门造访的。”这意思很明显了,到时候肯定会让这群人来送贿赂的。
江鱼微微一笑,点头道:“也好,明天把名单送来,然后么,我带大师姐你去皇宫里里外外的看一圈,看看叫你们驻守在哪里才是最合适的。唔,我还要找几个宫里的公公,着他们给你道场的这些弟子教授一点宫里的规矩,这些公公也是不能白跑一趟的,孝敬的银子,还是要的。”
金姣姣一一都答应了,只见她笑道:“这自然是好事的。若是这一次我家道场的那些弟子真的能立下一些劳,到时候我家道场也有光呀。若他们真能有几个人被皇上亲自加封官职,我家道场以后还用犯愁什么?”
江鱼‘哈哈’大笑,连连拊掌道:“就是这个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嘛。我给你们方便,你们给我江鱼方便,大家都得方便,这才是为官之道。”
又天南地北的鬼扯了一阵,金姣姣起身告辞。江鱼送金姣姣到了大堂外,深深的看了金姣姣一眼,突然笑道:“金大师姐,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咱们可是老朋友关系啦,有什么事情,可别瞒着我江鱼呵。”
金姣姣一呆,眉目间一阵慌乱,急忙笑道:“我有什么事情瞒你的?”
很轻佻的用手搭上了金姣姣的肩膀,江鱼笑道:“果真如此?嘿嘿,金大师姐年龄不小了罢?可有意中人了?啧啧,不知道哪家子弟这么好福气,消受了金大师姐……哎哟!”
金姣姣一脚踏在了江鱼的脚趾头上,怒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去死罢!”就看她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叫道:“我明日就送名单过来,你放心罢。”
正抱着脚趾头‘嗷嗷’呼痛的江鱼突然停了下来,面色阴沉好似玄冰一样的站在那里静默了好一阵子,这才叹息道:“看来,你是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嘿,那,鱼爷我也只能奉陪啦。两年,当我鱼爷真的对你金刀道场就放之任之了么?金姣姣啊金姣姣,你何必和他们厮混在一起呢?原本,鱼爷我很是有兴趣让你成为我娇妻美妾中的一分子的啊。”
仰天长叹了一声,江鱼学着李林甫的样子,很有风度、很有威严的一甩袖子,背着双手昂着头大步朝后面走去。
‘咚’,他一不小心一头撞在了一根柱子上,在几个家人惊愕的眼神中,他只能是抱着鼻子,再一次的狼狈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