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毫无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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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风跟那守门的官兵笑了笑,便旋风似的追了过去,拦在郦君瑾的身前,不满的说道:“你可知道枢密院多大,到处乱走,你知道人在哪里吗?”
郦君瑾冷静了下来,拖着江江的小手,站在韩风的身后:“好吧,你在前边走,我们就跟着你。”
韩风其实也不认识路,但是路就在嘴上,不知道怎么走,还能不会问么?他带着两名女子一路问着驻守的官兵和过往的官员,好歹算是摸到了教阅房的办事处。
这儿是个看起来很大的庭院,一进来就看到一个宽敞的演武场,那十来名女子和无法和尚正懒洋洋的坐在阴凉地躲太阳。一看到韩风等人走了进来,小舞当即站了起来,随后那些教阅房的女子都起身施礼。
韩风挥了挥手,朝小舞问道:“都已经来齐了是吧?”
“都在这里了。”小舞神色有些黯然:“只是失踪的姐妹还没有一个来到临安的,只怕是凶多吉少。”
韩风不禁也有些难过,便要低声安抚几句。却忽然听见郦君瑾的怒喝声:“好啊,就是你这个小和尚,别跑,给姑娘回来。”
韩风扭头看去,只见郦君瑾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到处围追堵截无法。小和尚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不过他身手高强,郦君瑾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无法一边跑着一边狂喊:“善了个哉的,女施主,你不要再追了,小和尚可没得罪你啊。”
韩风诧异的走到郦君瑾面前拦住了她,轻声问道:“无法怎么得罪你们了?”
郦君瑾气呼呼的把江江推到面前,对着韩风嚷道:“你自己问吧。”
“江江姑娘,出了什么事?”韩风看着江江有些红晕的脸色,暗叫不好。
江江红着脸说道:“那天我不会游水嘛。你叫小师傅带着我过河,然后……然后……”
韩风听的一头雾水,便把无法拎到一边来问。这一下可算是水落石出了。无法这厮可不像韩风,曾经在大学里学过怎么救人的。他自己游水也只是狗刨而已。韩风叫他带着江江过河,他哪里会箍着别人的脖颈啊,只是一把抱住江江就跳了水。两人的身体自然难免有些接触。若只是接触也就罢了,偏偏,夏天的时候,女子又能穿几件衣服呢?江江的身上不过是一件亵衣,一件外裙而已。颜色又淡的很,被水这么一泡,几乎跟没穿一样,就连胸口那两抹樱桃红,也被无法看的清清楚楚……
“你摸了?”韩风顿时来了兴致,伸出胳膊肘子捅了无法一下。
“佛祖在上,小衲绝对没摸。”无法一脸的虔诚:“从小师傅就教导我,出家人要视金钱如粪土,视美女如骷髅。她当时在我眼里就是骷髅而已。小衲怎么会有歹念?”
韩风撇了撇嘴:“人家说你摸了。”
“只是碰到了……”无法嘴巴顿时软了一些:“小衲不是有心的。游水的时候还要抱着她,善了个哉的,小衲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碰到她的身体嘛。再说了,她自己几乎要沉下去。小衲要不是一把搂住她,她已经喂鱼了?”
韩风瞪大了两只惊恐的眼睛:“是当胸搂的?”
“那她背对着我啊……”无法比手画脚的开始解释:“你看,就算是你在那儿,也只能从后边就一把搂住了,对不对。这事儿不能怪我吧?”
“那还是摸了……”韩风回过头看了看江江,这个女子长得十分清秀,轻薄的衣衫掩不住窈窕的身段,尤其是鼓囊囊饱满的胸口……韩风再看看无法那双大手,心中不由得叹息一阵,口中说道:“摸了就摸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还是出去和人家道歉吧。”
无法这次倒是很听韩风的话,老老实实的走到郦君瑾和江江的面前,双手合十道:“两位女施主,实在是对不住。小衲上次救人心切,一不小心摸到了江江姑娘的胸口。不过小衲可以立誓为证,小衲绝对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这件事以后就烂在小衲的肚皮里,绝对不再对人提起。”
“放……放……”郦君瑾憋了半天,好歹是忍住了,没把后边那个字给说出来。江江倒是羞涩的拉着郦君瑾的袖子,示意小姐不要再闹了。
“这事没完。”郦君瑾指着无法的鼻子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有担当。既然已经如此了,以后叫江江要怎么嫁人啊?你去找媒婆吧,准备好三书六礼,江江没有什么亲人了,我这个小姐给她主婚。就嫁给你了。”
江江失声叫道:“小姐,我不嫁……”
无法打蛇随棍上:“小衲是个和尚,也没打算娶老婆啊。再说了,请媒婆要好多钱,三书六礼什么的,更是恐怖。那那那,大家都知道的,我这个和尚穷的叮当响,这辈子也没想过要娶老婆。郦小姐,您还是别为难小衲了。”
“那要怎么办嘛。吃了这么大的亏。”郦君瑾眼珠一转,走到韩风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喂,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看你好歹也是个做官的。总有些钱吧,你就借给那个臭和尚一点,叫他娶了我家江江。要不然的话,江江吃了这么大的亏,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以后要怎么嫁人啊?”
“我说郦小姐,你也不能逼婚吧……”韩风两条眉毛几乎就要挤到一块了,愁眉苦脸的说道:“你家丫鬟说了不嫁,小和尚也说了不娶。其实只是摸了一下,不对,不是摸,只是碰了一下而已……”
“那也是大事,女子的身体能随便给人碰吗?”郦君瑾没好气的在韩风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你若是个女子,被人摸了胸口,要怎么办?”
“呃,这样吧……”韩风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我带了教阅房这么多人来。正好也缺一些人使用。你家丫鬟众多,也不缺她一个。暂时,就当是我请江江过来这边帮忙,做做饭啊,洗洗衣服,然后让她和无法接触一下。若是他们两个人都有意思呢。咱们再谈婚事也不晚。你自己都是逃婚出来的。总不能逼着你自己的丫鬟,去嫁给她不想嫁的人吧?”
“听你这么一说呢,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啊。”郦君瑾眼珠儿一转:“嗯,就按你说的办。”
韩风嘿嘿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郦君瑾小心翼翼的拉到一边来了。这个小姑娘谨慎的看了看四周人都离的比较远,这才愁眉苦脸的说道:“我惨了,我娘说啊,要把我许配给韩家的小衙内韩风。”
韩风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镇定的问道:“哦,韩风是谁?”
郦君瑾叹了口气:“枢密院的韩侂胄大人你知道吧?从真宗朝韩琦大人开始,韩家已经五代为官了。算是咱们大宋的豪门。跟吴家,曹家都是并列的大族。我看啊,既然已经有人说亲了。这回这门亲事想要推掉就很难。虽然我嘴硬,但是也知道,婚姻大事,哪里真的轮到我自己做主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韩风捏了捏鼻子,微笑着问道。
“唔,我听说那个韩风也是枢密院的人,你看你也是枢密院的人啊。有空帮我打听打听这个小衙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坏人的话,抽空帮我揍他一顿。”郦君瑾恶狠狠的说道:“那种纨绔败家的小衙内,还想娶本姑娘,讨打!!!”
“嗯,这个简单。就是揍韩风一顿嘛。没事,我听说他官不大,挺好欺负的。”韩风笑眯眯的答道。
郦君瑾想了想,又叮嘱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你别当真啊。韩家是豪门大族,你得罪了韩家的人,以后仕途就难走了很了。何况你又是枢密院的人,韩侂胄大人可是枢密院里的第二把交椅呢。一句话就能叫你万劫不复。反正你私下打听一下,然后告诉江江就行了。”
韩风哑然失笑,没想到郦君瑾也有这么好玩的一面,于是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
“唉,做人就是这样,自己的事,自己也做不了主。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郦君瑾的神色有些黯然:“我回去再去求求我爹。希望他能退婚好了。”
“别想那么多了。”韩风淡淡的说道:“回家了,先把江江的事给安顿好,过几天,我派人去你家把江江给接过来帮手。嗯,暂时就定在大后天吧。大后天晚上,天气凉快了。我吩咐教阅房的女子去接人。”
“好吧……”
郦君瑾低声说了一声,看了看韩风,忽然开口问道:“你……你是几品官啊……”
韩风揉了揉脑门,淡然的说道:“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而已。在枢密院里乃是最不值钱的小官。”
郦君瑾俏脸生寒,毫无征兆的重重给了韩风一拳,轻声斥道:“真是太没有出息了。居然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你啊……一点希望都没,一点都没有!!”
“什么希望?”韩风皱着眉头看着忽然间情绪就多云转阴的郦君瑾。
郦君瑾脸上一红,摇头道:“不跟你说了。我先带江江回家。”
第七十八章 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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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风安顿好了教阅房的众人,便带着无法一起回家去了。月牙儿已经悄然浮上柳梢头,灯火通明的临安城,显得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街上的人潮熙熙攘攘,晚上还有不少摆摊做生意的,青楼酒店的生意更加是好的没法说。
第一次看到临安如此丰富夜生活的无法,几乎看的傻了眼。拉着韩风问东问西。两人这么说说笑笑就到了韩府。
一脚踏进韩府的大门,韩风就看到李妙笔正在门房等候。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李妙笔低声说道:“老爷说了,叫你一回来,就马上去书房找他。我看,老爷的心情不是太好……”
韩风点了点头,吩咐道:“你给无法找个房间,先让他安顿下来。我自己去书房。”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同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当韩风走入韩侂胄书房的时候,这位都承旨大人,刚好写到最后一个“阙”字。
笔法苍劲有力,字体剑拔弩张,一曲《满江红》的豪情壮志跃然纸上。虽然韩风不怎么懂得书法,但是看到韩侂胄这一幅字,也忍不住赞道:“好词,好字!”
韩侂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如今的他也不过四十来岁年纪,长长的胡须,浓黑的长眉,一双不怒而威的眼睛,高若远山的鼻梁。只要是站在韩侂胄对面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位中年男子身上的威仪。
“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便是精忠报国的岳相公!”韩侂胄丢下毛笔,叹息道:“当年岳相公领军北伐,打得金人闻风丧胆,言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岳相公身经百战曾百胜,为将者,有岳相公如此威风者,屈指可数!”
有没有搞错,韩风只知道韩侂胄是名列《佞臣传》的大奸臣,却不知道韩侂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听着一代奸臣说自己的偶像是岳飞,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感,实在是让韩风有点接受不了。还好,韩风在绍兴府的时候,就已经和辛弃疾相交。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和辛弃疾交好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韩风倒是早就做好了,被自己“老爸”给颠覆形象的心理准备了。
“岳武穆确是英雄豪杰。”韩风由衷的赞叹道。“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斩除顽恶还车贺,不问登坛万户修!当今还有几人能有岳相公如此豪情壮志!”
韩侂胄不由得诧异道:“风儿不是不喜欢研读诗书么?怎地知道岳相公这首诗?”
韩风差点忘记了,自己肉身的前任主人是个看见字就头疼的家伙,急忙答道:“岳相公精忠报国,儿子也是十分佩服的。私下里见到岳相公的诗词,吟诵在心,儿子愚钝,虽然敬仰岳相公,却也只能在心中缅怀……”
韩侂胄推开椅子,背负着双手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你喜欢武艺,不爱读书。其实为父心中并不反对。岳相公也是武举出身,一样成就威名。读书读得好……哼,秦桧才学过人,进士及第,写得一手好字。可他又是个什么东西?如今的右相赵汝愚,状元出身,却把好端端的清明朝政搞得浑水一般。只要能为国效力,你就算一个字不识,也是好的!”
韩风心中大乐,他重生以来,和韩侂胄见面并不是太多,一来是因为韩侂胄公务繁忙,韩风却喜欢在临安府游玩,两人照不上面。后来又因为其他的事,直接去了绍兴府,虽然和韩侂胄有书信往来,但是依然见面很少。二来,韩风知道自己是个古代文盲,出身在这样的文官世家,十有**是遭人厌烦的。没想到韩侂胄居然不介意这一点。实在是喜出望外,说道:“父亲通情达理,果然名臣风范!”
一顶高帽子轻飘飘的给韩侂胄带上。韩风知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算是亲爹,拍拍马屁也没什么坏处。
韩侂胄冷哼一声:“当年太上皇退位,官家登基。亲临朝政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为岳相公平冤昭雪。重拜中兴四大名将之一的张浚为相,励精图治,锐意进取。无奈,当年名将大多凋零。北伐再度失败,朝中主和派占得上风,渐渐把持朝政。而北伐失败之后,精兵良将折损大半,朝廷也实在无力再打下去。只得与金人议和,以叔侄之国相称。将岁贡改为岁币,减少二十万。可惜,无数忠魂,只换来这个结果!”
“当年我在虞允文相公部下,随同北伐,其间与辛弃疾等人交好。大家豪情壮志,意图收复河山。无奈朝中内斗不息,金人防御森严,未能建功。归朝之后,虞允文相公和陈俊卿相公,虽然都想北伐中原,可是两人不和,始终不能同心协力。日子久了,辛稼轩心灰意冷,偏居绍兴。陆放翁,踏遍山河,壮志未酬。人人都说我韩侂胄明哲保身,左右逢源。其实,为父是看透了,朝中重臣只想苟安,不图进取。朝中派系林立,争斗不休。大好国力就在内耗中白白消逝!”
“如今官家想要避位,朝中必有变革,若是为父……”韩侂胄看了看儿子,又闭上了嘴巴。这个儿子,虽然自己心里是很喜欢的,可是他毕竟不读书,说了也是白说,今日吐露这么多心事,也算畅快了。又何必再说下去呢?
韩风察言观色,知道韩侂胄的心意,便接口道:“若是父亲能够身居相位,清明朝政,积攒国力,将来未必不能北伐成功,直捣黄龙!”
韩侂胄的心思被韩风一语道破,却只是冷笑不已:“赵汝愚身兼右相、枢密使。为父不过是枢密院都承旨,相位?哼!”
“相位?”韩风上辈子心眼就动得快,接着说道:“父亲,若是想要相位,不太容易。可是中兴以来,大宋相国兼任枢密使,已成惯例。父亲大人已经是枢密院都承旨,在枢密院中,也是数得着的人物。不如另辟蹊径……”
“哦?”韩侂胄似乎想到些什么,不由得对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儿子刮目相看:“你说!”
韩风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说道:“父亲大人,之前我在绍兴府闹出这么多事。你们在朝中的明争暗斗,我在绍兴也可以感受到一二分,如今太子妃派铁甲军来杀我。这么大的动静,要说不惊动临安的各大门阀,实在是不可能。而如今,我好端端的回了临安城,各大衙门还都接了我的案子。既然如此,儿子斗胆猜测一句,其实朝廷对我的做法,是认同的。”
韩侂胄微微一笑,只是点了点头。
韩风接着说道:“认同是一回事,我的做法是另外一回事。这次我逼得太子妃图穷匕首见……而官家禅位在即,儿子以为,当完颜璟即位之时,就是官家禅位之时。官家在位的日子,和北面那个金国皇帝的寿元是息息相关的。禅位之后,太子妃就一跃成为皇后,真正开始母仪天下。她手中的权柄,势必给李家带来更大的利益。这一点是官家绝对不可以容忍的。”
“所以,官家现在最想的,就是在禅位之前,把李家的势力连根拔起。”韩风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只要我做的事,大方向是和官家一样的。官家就一定会默许我做下去……”
“然后呢?”韩侂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睿智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的意味。
“父子本来就是一体,我做的事,得到官家的肯定,那么父亲在枢密院也就可以得到更大的利益。儿子斗胆说一句,只要枢密院的实权能够捏在父亲大人的手中,一步步将赵汝愚在枢密院的实权架空。哪怕是太子即位之后,父亲大人依然可以保持如今的权势,之后,就可以安心等待了……”
韩风一口气说完,静静的看着韩侂胄。
“你是想说,如果我成了枢密使,那么也可以用枢密使的身份去兼任相国。一反南渡以来,都是相国兼任枢密使的惯例……这个可不容易啊……”韩侂胄只是淡淡的笑道。
“事在人为……”韩风低声说道:“如果要做到这一步,儿子需要一份实权,这件事,还需要父亲大人帮忙。”
“哪部分的实权?”韩侂胄丝毫不以为然,枢密院里,他好歹也是二把交椅,很多事,就算不通过赵汝愚也可以做下去。就算自己的儿子想要去北面房等实权机构,也只是韩侂胄一句话的事。
韩风平静的说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之前父亲大人派我去细作司教阅房做官的用意。但是我现在觉得这个机构很适合我。所以,儿子恳请父亲大人,一定要想办法,把我放进细作司!这便是我的要求!”
细作司……枢密院里几乎最没有实权的机构,韩侂胄这个老江湖看着韩风的眼睛,沉默不语。半晌,父子二人却是会心一笑。
第七十九章 拔你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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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临安各大衙门的默契配合之下,韩风小衙内状告铁甲军的案子尽快进入了庭审程序。
一大清早,两名刑部的捕快恭恭敬敬的来到韩府,微笑着转达了刑部罗弘毅大人对韩风少爷遇袭一事的关心和慰问,并对那些丧心病狂的歹徒致以最强烈的鄙夷。
随即,两名捕快说出来意——今日刑部已经拿到了皇帝的手书,这件案子,将会在刑部、大理寺和临安府的三堂会审之下进行。而韩风所要状告的李四维李冬豪父子也会作为被告出现在刑部衙门。
韩风脸上堆满了阳光灿烂的笑容,听着两名捕快说完之后,吩咐荣叔给这两位差爷打赏一二,自己径直进去内院,换一身干净的行头,准备去刑部打官司了。
韩侂胄压根就没有理会韩风要和铁甲军打官司的事情,一大早,韩大人就自己去了枢密院。
韩府上下自然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自从真宗朝韩琦大人以来,韩家也不是没跟人打过官司,从来都是百战百胜。
这次虽然对手是李氏家族,可区区李氏,只是靠着一个女人崛起的新晋家族而已,怎么能和五代为官的豪门韩家相比?
无论是管家仆人还是丫鬟婢女,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必胜的信念。
韩风自然不会让大家失望,在仆人的服侍下,将一头乌黑长发洗了个干干净净,在脑后随意挽了个发髻,飘逸的长发显得韩风英伟不凡。今日是去打官司,又不是去办公,于是韩风抛弃了官常服,而是选了一件雪白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条十二块寸许见方明玉的宽腰带,脚下踩着一双黑色步云履,其实也就是小小布靴。配合着韩风本来就健硕的身材,英俊的面孔,人人看到都要翘起大拇指,赞一声:果然是英俊少年。
荣叔早已在韩府门口备好了马,特意选了六个嗓门极大的家仆作为跟班。韩风也不客气,翻身上马,缓缓朝刑部衙门行去。
一路上,六位家仆扯开嗓门,将韩风遭到铁甲军遇袭事件添油加醋的对着街坊四邻到处诉说。
这六人不仅嗓门大,而且善于讲故事,说到韩风在铁甲军中七进七出,威风好比赵家子龙;又说韩风不畏权势,状告李家,气节堪比牧羊苏武。只听得韩风目瞪口呆……
不过舆论战也是打官司的一种方式,韩风也就心安理得的走到刑部衙门。一路上不知道聚集了多少闲汉跟到刑部来看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把刑部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韩风正要跳下马背,忽然在喧闹的人声中,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
一队精锐骑兵从街道另一边纵马而来,根本无视这里聚集的人群。骑兵人数不多,约莫有二十来人,却是骑术精湛,在人群中冲撞,马蹄却没踏到任何一人。围观百姓纷纷避让,给这队凶神恶煞的骑兵让开了一条道路。
为首两人并没有穿着军服,只是寻常人打扮。左首边是个五十岁模样的老者,脸上布满了皱纹,胡须有些花白,约有半尺长。他身着一件淡青色长衫,气度十分高贵。
而他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许。一套淡蓝色的布衫镶着银白色的边。这个年轻人身材跟韩风相仿,眉宇之间掩盖不住的暴戾之意。
韩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年轻人毫不示弱的对望了一眼。韩风眼睛微微一眯,这眼神他见过,当时,自己在河中,那人一身银甲绕河追击。就在那时候,他们也曾经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杀意!
韩风把马缰绳随手丢给跟在身后的家仆,大步朝刑部内走去。李家父子一脸平静,走在后方。
刑部衙门里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三班衙役排开,三司会审的桌椅都已摆好。衙役们一阵吆喝:“升堂……威武……”
刑部罗弘毅、大理寺卿齐友三、临安府尹三人分别出席,按照官职大小在堂中坐下。韩风和李家父子分列堂下左右,似乎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韩风,枢密院教阅房主事。你状告铁甲军奉日行营都指挥使、正将李四维,准备将李冬豪意图在临安城西北率领铁甲军袭击教阅房一行,如今七人生死未卜。可是如此?”罗弘毅端坐堂上,朗声说道。
韩风拱手道:“大人明鉴,下官告的就是这码子事。”
李四维冷哼一声:“荒谬。铁甲军乃是御前营最为重要亲军之一,怎么可能随意离开临安?韩衙内,你若是要诬告老夫,至少也要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吧。”
“事实如此,一百五十名铁甲军出城,城门守卫不可能没有记录。一查便知道。”韩风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李四维说道。
临安府尹叹了口气,眼光在韩风脸上游走一圈,语气平缓的让人难以置信:“已经查过临安所有城卫记录。半个月之内,都没有铁甲军出城的记录。”
韩风压根就没指望城卫能留下什么记录,就算留下来,李家也有办法给消除了。豪门大族打官司,打的又不是证据。说到底打的是大家的背景和实力。若是看证据的话,韩风在绍兴屠杀了这么多人,早就应该被砍头了!
“听见没有。”李冬豪冷冷的看着韩风,厉声喝道:“你虽然官小,可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肆意诬告御前营将领。这个罪名,就算是你爹亲自来给你洗脱。也难以脱罪。如今可是三司会审,哪怕有人想要包庇你,也难以堵得住天下滔滔之口。”
“你闭嘴。”韩风翻着眼睛瞪了李冬豪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李冬豪勃然大怒:“论品级,我是御前营准备将。论身份,我亲姑姑乃是当朝太子妃。难道说我没资格在这里说话,你一个区区从八品小官就有资格说话了吗?”
“你错了。”韩风用极为怜悯的目光看着李冬豪:“三司会审,又是在刑部衙门。除非是上官问话,不然不得私自搭话。刑部罗尚书问了你爹和我……可是没问你。”韩风有意无意和李四维站成了一条线,挑衅的看了看李冬豪。
“罗大人……”李冬豪气得浑身发抖,转身朝罗弘毅抱拳道:“罗大人,这里是刑部衙门,还求您主持公道。”
罗弘毅无奈的和齐友三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两人被皇帝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就知道皇帝是站在韩风这边的。这次审理其实只是走过场,让韩风占些小便宜,把事情遮盖过去也就罢了。没想到的是,两边只是到了公堂上就已经吵吵闹闹起来了,再这么下去,还不马上大打出手啊。
齐友三轻咳一声,打了个圆场:“既然都已经开口了,那就罢了。韩主事说的案子,是不是有郦尚书家的女儿为人证?”
“正是。”韩风躬身道。
这次却是李四维不冷不淡的说道:“我也有人证,证明事发当日,我和犬子就在家里和几位大人打马吊。我还赢了一百多贯钱呢。”
韩风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极为潇洒的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这么说来,你们李家是死不承认了?”
“没有做过的事,纯属无中生有,叫我李家认什么认?”李四维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罗弘毅听着听着又不对劲了,合着三司会审对下边这两号人物根本就没压力啊。韩风看着挺恭敬的,也不给刑部找麻烦,但是句句话里都挑着刺。而李四维压根就是一推二五六,死活不认账。人家的妹妹好歹也是太子妃,总不能自己叫衙役来把李四维给打一顿?
按照罗弘毅和齐友三原来的计划,是要把大家叫到堂上来,训斥一番。然后告诉李四维有则改之无则嘉勉,罚他一些俸禄。然后把李冬豪找个借口打几棍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估计韩风也不会穷追猛打,毕竟韩家是大族,太子妃也不是好捏的。都撕破了脸,以后上朝的时候就天天准备打架吧。
现在看起来,大家准备好的说辞已经没什么用了。而皇帝交代的是一个拖字。眼瞅都快要脱不下去了。齐友三忍不住了,喝道:“审案子到底是你们审,还是我们三司会审?”
“当然是三司会审。”韩风朗声说道:“不过,大人,你看,李家也有证人,证明铁甲军没有出动。我也有证人。那大人会相信谁呢?等把李家的证人和我这边的证人都给找来,一个个问清楚,再调查几天……这案子拖的也就太久了。”
齐友三心里微乐,心道,本官可不就是要拖着你呗。事情拖下来,最后给你一些面子,再让李家吃点亏,大家其乐融融,岂不是甚好?皇上面前也能交代过去啊!
韩风侧过脑袋看了看李冬豪,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擦了擦手,懒懒的说道:“只是我韩风是个急性子。凡事喜欢一个痛快。”
看到鞋面上似乎有些灰尘,韩风弯下腰,把鞋子也擦了擦,抬起头来对李冬豪说道:“你们以为李玄是我杀的。我也以为在临安城外,袭击我的,就是你们。既然如此……”
韩风忽然伸手一抛,那块从雪白变成脏兮兮的手帕,捏成一个小布团,砸在李冬豪的脸上:“拔你的剑,跟我决斗。生死各安天命!”
第八十章 大宋开埠第一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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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豪为之一愣……如今是什么年代了,还有决斗这种事?以为是战国时期吗,腰里带把剑,看谁不顺眼就叫着要决斗……
可是韩风把那块脏兮兮的手帕丢在自己脸上,这口气,李冬豪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本朝开朝以来,还没有决斗的先例……”罗弘毅想了想,开口说道。
“打擂台,考武举的时候还要签下生死状呢。大宋律法也不禁止公平决斗。如今三司会审,我韩风就在三司面前,刑部大堂上,诚心诚意的请李冬豪准备将……跟我决斗。”韩风笑了笑:“当然,怕死的可以不接受。”
下顿时一片议论纷纷,要说宋人虽然不太尚武,可是平时也看过人打擂台之类的。只要签下了生死状,便是打死了也与人无尤。这次要是韩风签下了这份生死状,那就了不得啊。从来还没有人享受过在刑部衙门签生死状的待遇。韩风,又抢了个大宋朝的第一次。
“谁说我怕死……我……”李冬豪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四维拉住胳膊退了一步。他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李四维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李家第二代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你是瓷器,韩风是瓦罐。没必要跟他拼命。”
李四维觉得自己声音不大,却被韩风听在耳中,顿时又引来韩风一阵冷嘲热讽:“从来军功都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我还没见过窝在临安赌钱嫖女人就能得军功的。看来李冬豪准备将,是要在临安把马吊事业发扬光大了……说的也对,李玄已经死了,他没儿子,李家第二代就李冬豪一个男丁还算是个带把的……瓷器啊,将来可要小心看好了。上阵杀敌千万别去,吃饭小心噎死,喝水小心呛死……”
李冬豪听韩风说的这么痛快,脸色大变,一把挣脱了李四维的手臂,快步朝韩风冲去,右拳猛然挥出,朝着韩风的面门就砸了过去,手肘转过,拳风扑面,衣袂破空之声大作。
韩风虽然口中一直在说话,心里也没放松警惕。李冬豪一动,韩风就连退两步,堪堪避过李冬豪的拳头。
他那一拳余势不减,重重砸在墙壁上,将雪白的墙壁顿时砸下一大块石灰来,内里的青砖居然也断了两块……
“住手……”“快住手……”罗弘毅、齐友三、李四维和临安府尹都齐声大喝起来。在刑部衙门斗殴,这两位少爷也实在是太目无王法了。
李冬豪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李家第二代其实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丁。只是韩风话里有话,暗骂他那几个不成材的兄弟等若是太监……这可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就算是李冬豪也无法忍受。
如今一拳砸在墙上,李冬豪被怒火冲昏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转身对着几位大人抱拳道:“末将知错了,请大人责罚。”
罗弘毅抢着发话道:“李冬豪,哪怕是韩风要挑战你,你也不能在公堂上动手。如今本官先问你,韩风对你的挑战,你接受吗?”
这次别说是李四维,就算是太子妃亲自在此,也不可能拦得住李冬豪了。
“末将愿意和韩风公平一战。”李冬豪躬身叫道。
韩风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抱着膀子站在一边,傲然的看着李四维父子。
“轮不到你们做主。你们在大堂上候着,三司退堂商议,稍候决定是不是让你们决斗。”罗弘毅厉声斥道:“大堂之上,哪个再敢闹事,先拉到堂前重打三十棍。”
刑部是大衙门,占地极广。房屋不下百间。三位大人离开座位,绕过后堂,却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人面前。
那人坐在后堂,身边放着一壶茶水,几盘点心,另有几名侍女在一旁服侍着。他只是随意挥了挥手,那几个侍女就盈盈欠身,随即走了下去。
罗弘毅苦着脸说道:“官家,微臣就知道韩风不会善罢甘休。本来打算让他有些好处就收手,没想到他居然公然提出和要李冬豪决斗。微臣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官家定夺。”
赵昚微微一笑:“那你觉得,韩风和李冬豪决斗的话,谁的赢面大?”
齐友三抢着说道:“微臣以为,李氏一家多在军中。李玄的武艺本就不错,听说李冬豪更是青出于蓝,在御前营里也是数得上前三名的厉害人物。不但弓马娴熟,拳脚功夫更是了得。方才看李冬豪一拳砸在墙上,石灰剥落,墙砖断裂。这份力气也十分惊人。要是真个让他们决斗的话。只怕是李冬豪的赢面大点。”
赵昚笑而不语,侧头看向临安府尹:“你看呢?”
临安府尹谨慎的答道:“微臣以为,韩风也不可能不知道李冬豪的本领,若是他早就知道,依然提出挑战的话,就是有克敌制胜的把握。只是拳脚相斗,又是在三司看护之下。想做手脚也不可能。微臣想不到韩风有什么克敌制胜的法宝……”
罗弘毅低声道:“就因为如此,微臣才不敢答应让他们决斗。官家不是看好韩风么,要是韩风有什么损伤。岂不是……”
“嗯。”赵昚淡淡的说道:“朕看好这个小子,是因为他的胆色和脑子。既然他说要决斗,就让他决斗好了。朕也要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对付李冬豪。若是他打不过李冬豪,还要跟人决斗,被人打死了也是活该。这样的人,只凭蛮力,一根筋就想打来打去,对朝廷就没什么好处了。他们的决斗,朕准了!”
三人齐声说道:“官家圣明。”
韩风笑呵呵的看着李冬豪。李冬豪心里一阵犯嘀咕,要知道李冬豪在临安军中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号称霍全以下枪棒无双。
霍全那就不说了,乃是临安最强的枪棒教头,能够在霍全之下名列第二,可想而知李冬豪的实力。韩风以前在临安的事情,李冬豪也听说过,并不觉得这个小衙内有什么出奇。这一次韩风居然敢来搦战自己,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决斗……若是公平的话,韩风根本不可能有胜机!
李冬豪捏紧了拳头,冲着韩风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却发现韩风也捏起了拳头,傲然竖起了中指,冲着自己一挑……
这手势对于李冬豪来说稍微有些复杂,但是李冬豪也是去惯了风花雪月之所的欢场老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顿时勃然大怒,要不是之前被警告过,差点又想冲出去和韩风厮打。
两边正在剑拔弩张,忽然一阵脚步声响,罗弘毅等三人快步走了出来,重新坐好。
“三司经过商议,准了你们两人的决斗。”罗弘毅恢复了刑部尚书的威严,厉声喝道:“韩风,李冬豪你两人听清楚了。三日之后,就在临安大军校场,刑部、大理寺和临安府作为公证。你二人公平决斗,不能携带武器,只凭拳脚论高下。以一炷香时间为准。生死各安天命。”
“等着,小爷要把你打成肉饼。”李冬豪冷冷的看向韩风,却发现韩风这次伸出两根中指,用力的一顶!
“案子就押到决斗之后再审。”齐友三补充道。
这几位大人倒是也轻松,决斗的时候,除非两个人都不死。不然的话,无论是死了原告还是死了被告,这场官司也就没法打下去了。韩风躬身一礼,转过身去,施施然的出了刑部。
在刑部大堂外看热闹的老百姓顿时兴奋不已,从来看审案,都是打犯人啊,上刑具啊。没想到这次居然看到了大宋开朝以来第一次决斗……三天,还有三天就可以看到两位豪门公子生死相决。
那些已经亢奋的像打了鸡血一样的闲汉们到处奔走相告,纷纷呼朋唤友,准备过三日去大军校场看决斗去……
韩风走到刑部门口,笑呵呵的看着从大门走出来的李四维父子,客客气气的说道:“三天之后,大军校场之上,千万不要客气哦。”
“韩风。”李四维到底老练的多了,很沉得住气:“有些话,我们私下说了便罢。你杀了我弟弟李玄,便是和我们李家的血海深仇。只要我们李家还有一人,都不会和你善罢甘休。大军校场,你就自求多福吧。”
韩风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少:“李玄早就该死了。至于你们爷俩想在临安城外就杀了小爷,可惜,你们没得手。大军校场上,小爷也不会留手的。李家任何人想要我的命,都得先拿出自己的命!”
李冬豪冷哼一声道:“拳脚上的功夫,不是靠嘴皮子就能吹出来的。韩风,饶是你在临安有些小名气,可也绝不是我的对手。准备好后事吧。”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韩风淡然的答道:“临安西二门大街孔雀胡同有个棺材铺,据说都是柳州棺材,我已经帮你定好了一副。嗯,已经给你打了七折哦,要是怕不够睡。小爷还能再送你一副。”
李四维不想再做口舌之争,一挥袖子:“冬豪,我们走。三日之后,打死他,给你叔叔报仇。”
第八十一章 决战前夜
第三更送到,我就啥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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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李冬豪和韩风要在大军校场比武这件事,转眼间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临安府的大街小巷。许多赌坊开下盘口,不过,仅仅是第一天,投注李冬豪的赌注就迫使庄家接二连三的调高赔率。
临安闲汉多,不少人都知道李冬豪的身手,总觉得韩风那小子无论如何也不是李冬豪的对手。哪怕买李冬豪的赔率已经升到赚不到几个钱了,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把钱砸下去。相比较之下,买韩风取胜的人,就少的可怜了。
“什么面子都能丢,这种面子不能丢。别人不看好我儿子,我自己还能不看好?”
韩侂胄大人一句话说了出口,韩府上下,顿时出去了十余名管家、账房分别去了临安各大赌坊下注。韩家百余年的积累岂是一般人能比拟的?数目高达天文数字的下注,顿时震惊了那些穷凶极恶的赌徒们。
韩家的钱也不是大水冲来的,韩侂胄毕竟是韩风的老爸,人家这么有信心……
于是,一些摇摆不定的赌徒,咬了咬牙,从鞋垫子里,从灶台后边的砖缝里,扣出自己最后那点私房钱,恶狠狠的砸在韩风这份赌注上!
落日的余晖里,韩府的练武场上,韩风正光着膀子和无法对打,拳来脚去,虎虎生风。无法显得轻松无比,韩风却是满身大汗,左右遮挡,接连退后。
“注意脚下。”无法一声轻喝,一记扫堂腿飞了出去,正中韩风的脚踝。韩风顿时站立不稳,跌跌撞撞的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也懒得起来了,举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说和尚,你这不是陪练,你是打我呢。你是看着我还没把你弄到驻屯大军去,跟我公报私仇吧?”
“出家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无法走到一边,端起婢女放在一旁的大茶碗,咕噜噜的灌了一碗下去。
小和尚笑嘻嘻的走到韩风身边,抱着双腿坐了下来,眨了眨眼睛道:“这么不是好办法。虽然说,有小衲这样的少林高僧陪你练武,你肯定会有一个突飞猛进。但是小衲并不是佛祖,不可能三天之内就让你成为真正的高手。可那个李冬豪是高手啊……”
“你怎么知道?”韩风懒洋洋的说道。
无法轻笑一声,收敛起几分玩世不恭的模样,淡淡的说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尤其是军中这样的地方,李冬豪既然能在军中被称为是前三的高手,这是实打实出来的,绝对没有虚假。风少爷,你的本事我很清楚。对于一般人来说,你算是能打了。可是如果把你放在军中的话,只能说是一般的好手。绝计不是李冬豪的对手。”
“说这么多,又不能把李冬豪给我说死。”韩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抓起丢在地上的短褂,披在身上:“吃过了晚饭,再加练吧。难得有个少林寺的高手当陪练,我可不能亏本。”
看着韩风的背影,无法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习武本来就不是一天的事。
韩风的底子不错,“截拳道”虽然他不知道名字,可是也知道是一门很精妙的武学,而且非常适合实战。但最大的问题是,韩风这次面对的对手,是有枪棒临安第二之称的李冬豪。一下子要挑战这么强大的难度,就算韩风是个天才,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就提高到临安数一数二的水准。
最无奈的是,无法自己还不能代替韩风出战,否则的话,无法有自信能把李冬豪打的满地找牙!
想了想,无法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抓了抓光溜溜的头皮,捡起衣服,随在韩风的身后,奔着吃晚饭的地方去了。
“好厉害啊……”郦君瑾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的看着前方。
李冬豪**着上身,几名军士将八块青砖叠在一起,他吐气开声,一掌重重劈下,八块青砖应声开裂。
“小姐,你看完了没啊?我……我撑不住了……”江江用她那稚嫩的肩膀撑着郦君瑾的双脚,她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不住打颤了。一个弱女子撑着另一个女孩,趴在李府后院的高墙上偷窥,就算郦君瑾没有多重,可江江也没那么多力气啊。
郦君瑾慌忙跳了下来,拍着江江肩膀上的灰尘,一叠连声的说道:“哎呀,江江,怪我不好,都忘记了……不过那个李冬豪好厉害啊。他一巴掌下去,打破好几块砖呢。你说,本小姐现在还有五十多贯私房钱,是买韩风赢呢,还是买李冬豪呢?”
江江顿时快要昏了过去,呆呆的看着兴奋莫名的郦君瑾道:“小姐,那个怎么说也是你没过门的夫婿呢,你居然想买别人赢?”
郦君瑾没好气的嘟囔道:“面都没有见过,我还不知道他长的是什么样子呢。谁说就一定要嫁给他啊。要是李冬豪把他打坏了,那我可就开心喽。我就不用嫁给他了。对了,江江,你不是绰号江湖百事通,万事包打听吗?怎么还没问出来那个韩风是在枢密院哪里供职,为什么要和李冬豪决斗?”
江江愁眉苦脸的叹道:“小姐啊,我一大早就去给你买胭脂水粉,跟着就去布庄帮你拿秋天的布料试看。到了下午才路过一个赌坊,看到韩风的名字被写在下注的牌子上,随口问了两句就回来告诉你了。我怎么能问的那么清楚啊?”
郦君瑾得意的挑了挑眉毛:“还好本小姐认得李冬豪,知道他们家住在哪里。你看啊,李冬豪这么厉害,那个韩风肯定是要倒霉的,本小姐正好也不打算嫁给他,多好啊。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姐姐特意来搭救我。”
江江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声说道:“小姐,现在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府吃晚饭的话,老爷夫人会骂的。”
“不去,今天这么开心,我不回家吃饭了。唔,你先跟我去赌场,买李冬豪胜……”郦君瑾想了想,嘻嘻笑道:“然后我们一起去枢密院好不好,去看看你的小和尚,然后……”
江江从小就伺候郦君瑾,从来也没觉得这个小姐有什么架子,两个人私地下就像姐妹似的。听了郦君瑾这句话,江江毫不示弱的反驳道:“怎么能叫我的小和尚呢……我又没有跟他怎么了。是不是你想见见那个教阅房的主事?”
“臭丫头,居然这么说小姐,信不信我回家了找家法对付你……”郦君瑾脸上一红,伸手去捏江江的耳朵,还叫个不停:“现在就先揪了你的耳朵,看你以后是不是还敢乱说。”
江江嬉笑着躲开,主仆两人绕着李家后院的围墙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直到院子里有人高声喝道:“什么人在外边喧哗?”这一对没模样的主仆才收了性子,老老实实的拉着手,弯着腰,抹黑跑了……
“这一次,韩大哥绝对不能输。”小舞一本正经的坐在床上,小拳头捏的紧紧的,砸在床沿上。
十余名教阅房的女子聚集在小舞的房间里,门窗都关着,温度有些高。这些女子却都凝神静气,听着小舞训话。
“这件事不光事关韩大哥的性命安全,更是要为我们教阅房已经失踪和死去的姐妹们报仇。这次决斗,只许胜不许败。”小舞紧咬银牙冷冷的说道:“现在林大姐不在临安,秦燕二姐生死未卜。教阅房里,以我号令为准,你们可有意见?”
“听候吩咐。”十余名女子齐声答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一天的时间,苏红,带几个姐妹,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把李冬豪的资料全部掏出来。我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小舞从怀里取出一张有些发黄的纸条,递给面前的另一个女子:“照方抓药,一味都不能少。”
那名女子将纸条收好,放入怀中。
“我们教阅房做事有自己的方法。大家依照我的吩咐去做。”小舞俏生生的脸上露出一阵冷冷的杀气:“李氏父子应该付出他们的代价。此外,这一次是我们教阅房的人,第一次在绍兴府之外的地方行动。诸位姐妹在教阅房十多年的熏陶,成败就在今日。韩大哥不能输,教阅房也不能输。明白吗?”
“明白!”诸女齐声答道。
“事不宜迟,今天晚上就开始行动,大家各自小心。”小舞想了想,叮嘱道:“注意自己的安全,带上兵刃。韩大哥说过,不希望我们任何一个人出事,这里毕竟是临安,天子脚下,非比一般。莫要连累了韩大哥。”
小舞谨慎的送走了诸女,有些疲惫的坐在床上,看着床帘那些亮晶晶的珠子,想起还在重伤的林珍,生死未卜的秦燕,忽然间有些悲从中来,眼泪几乎涌了出来,却强行忍住。当初林珍调笑的那么一句,不用多久,小舞就会是教阅房的大姐了……却没想到,自己真的要在临安,带领着整个教阅房,为了韩风而战斗!
一弯明月浮上枝头,今夜的临安,静悄悄!
第八十二章 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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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时间,说快也快,只是一转眼就到了韩家小衙内要和李家小少爷,在大军校场生死相搏的时候了。天色一大亮,韩府上下就热闹了起来,准备早饭的,准备衣服的,准备马匹的……
韩风特意换了一身黑色紧身短打,显得极为精神,大步走到偏厅。这儿韩府众人都已经在等着韩风开饭了。
看到韩风走了进来,韩侂胄微微一笑,招呼道:“不要吃的太多,今天准备的早饭都是养力的。待会儿去了大军校场,好好打一场。我们韩家历代都是以文出名。你能打一场,也是我们韩家在另一方面的威风。”
偏厅里坐了不少人,韩侂胄的大小老婆,还有韩家或嫡系或支系的子女,一双双目光都聚在韩风身上。韩风坦然的走上前给韩侂胄施礼,随即走到老太君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奶奶,孙儿今日要去决斗了,奶奶押了多少钱啊?”
这位老太君乃是吴皇太后的亲姐妹,已经是年近古稀了,不过精神矍铄,除了头发有些花白,说话有些慢之外,别的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快要七十岁的老人。
老太君一身深棕色的裙挂,坐在正中的桌子后边。看到韩风过来,老太太伸手拉住韩风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你呀,骗奶奶把私房钱都押上了。现在还问什么,要是以后奶奶没有钱了,就要指望你养活我了。”
“这个是当然的。”韩风大咧咧的坐在老太君身边,端起饭碗,里边是莲子燕窝羹……
老太太想了想,还是低声叮嘱道:“万事都要小心。李家那个孩子,听说武艺不错。要是打不过他,你就赶紧跳出来认输,有三司在那里,谅他也不敢乱来。”
韩风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吁道:“搞了半天,你们都不看好我。总以为我要打输。唉!”
韩府众人都笑了起来,老太君苦笑着说道:“韩家上下都支持你。好好打吧……”
早饭吃罢,韩荣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在韩府门口候着韩风,无数家仆婢女出来为韩风打气助威。可是韩侂胄却是施施然的上了一顶轿子,似乎根本没有把儿子要去决斗的事情放在心里似的,大摇大摆的就去了枢密院。
今日的临安,到处是人。大军校场坐落在临安城北,占地八百余亩,今日一早,数以千记的官兵就来到了大军校场维持秩序,临安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几乎有数万百姓涌入大军校场,要看看韩风和李冬豪的生死决斗。当然,其中大部分人是已经投注的赌徒,他们兴奋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思……
一队队穿着御前营号衣的官兵努力维持秩序,用手中的白蜡杆子把兴奋不已的老百姓给推开。刑部、大理寺、临安府的官员们早就已经到了现场,在校场点将台的高位上坐了下来。不仅仅是他们,其他的临安官员也来了不少。这是一次明显的政治风向标,韩家是豪门大族,李家是新兴贵族。看准了这一场决斗,对以后的仕途十分有帮助。
韩风骑着高头大马,拐过两个街口,就看到小舞带着一众教阅房的女子正在路口等候,韩风心头一阵温暖,跳下马来,把缰绳交给跟随在身边的家仆。走到小舞身侧问道:“这几日都在跟无法练武,也不知道你们在枢密院怎么样了。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小舞那一头漂亮的波浪卷发,垂落下来,让她明亮的眼眸显得有些迷离,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韩风:“主事大人对打败李冬豪有把握吗?”
“没有。”韩风老老实实的说道:“人家好歹也是御前营数得着的好手,我只怕拳脚上不是他的对手。”
小舞轻笑着问道:“那你还要跟他决斗?莫不是另有什么打算?”
韩风微微一笑,俯身在小舞耳边说道:“我怕什么,有你们呢。教阅房的人在,怎么可能让我吃亏?反正打不赢的话,也有你们帮我料理他,对吧。”
“呀,主事大人你不早说。”小舞娇嗔道:“现在才说的话,我就算安排姐妹去路上狙击他也来不及了啊。现在可好,主事大人就要自己去和李冬豪硬碰硬了,万一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岂不是我们姐妹们的罪过?”
韩风眯着眼睛看着小舞秀丽的脸庞,狡黠的笑道:“我就不信,你们会无动于衷。”
小舞淡淡一笑,她本来就想一朵出水芙蓉一般秀丽,这一笑更如荷花盛开,本来还有些暑意,也被她的笑容驱淡。韩风与她会心一笑,都明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这样的人,是绝对放心得下的。
一行人好不容易走到大军校场,韩风正要低着脑袋从校场后方,官兵们专门隔出来的通道进去。忽然一个人游蛇一般挤到自己身边,伸手拉住袖子,欢欣鼓舞的叫道:“就知道这样的热闹你是一定会来的。怎么样,你是买了韩风赢,还是买了李冬豪赢啊?”
教阅房众人的目光顿时不怀好意的聚集在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子身上。这位自然就是郦尚书的女儿,郦君瑾。
她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笑嘻嘻的说道:“说吧。”
韩风无奈的说道:“我肯定是买韩风赢啊。”
“真没眼光。”郦君瑾一脸卖宝的模样,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天我去偷看李冬豪练功,哇,他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一巴掌就打烂了好几块砖头,你说,就他这份力气就够吓人了。所以啊,本小姐拿了五十贯,又压了两支珠花,合起来是三百贯。买了李冬豪赢。”
“哦……”韩风似笑非笑的看着郦君瑾,心道,一会就叫你输的掉眼泪。
郦君瑾急忙说道:“别走啊,等着我。”随即转身又挤到人群中去,拉着江江走了出来,气鼓鼓的说道:“早就听人说,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你那天说过两天就派人来接江江,怎么接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来接人?今天可算是抓到你们了……对了,小和尚呢?”
无法正弯着双腿躲在教阅房诸女之中,没想到郦君瑾眼尖,一伸手就把无法指了出来,大叫道:“小和尚,你别跑。”
无法暗念一句:阿弥陀佛。撒腿就跑。郦君瑾气得小脸红红的,正要拖着江江追过去,却被羞红了脸的江江死命拉住了胳膊。韩风翻了翻白眼,挡在郦君瑾的身前:“这几天我事情太多,真是忘记了。一会儿大军校场这儿散了,我就带江江回去,这可算好了吧?”
“这还差不多了。”郦君瑾心里一阵舒服,笑眯眯的说道:“话说今天大军校场来的人可真不少。我娘还不让我出门,不过区区围墙怎么能关得住我。还好,我和江江也是刚刚来到大军校场……咦,你们怎么走这条路……唔,我知道了,你们是枢密院的,就能走后门啊。没的说了,带着我一块儿吧,站在点将台旁边,看打架也看得清楚一点。”
韩风点了点头,转身朝内里走去,小舞拿着枢密院的公文当先开路。拦路的官兵看到枢密院的官印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放了韩风等人大步走了进去。
今日的安排颇为有趣,大军校场八百余亩地,虽然来了好几万人,却也不显得拥挤。点将台坐北朝南,上边端坐着一排衣冠楚楚的官员。东侧留了一片空地,李家来了不少人,就在东侧活动,远远的看到李冬豪还在不断活动身体,身边也聚集一群人,不断给他打气。从韩风这里看过去,似乎李四维也到了场。
西侧的空地就是留给韩家的,只是比起李家的人多势众,韩府来的人就显得寒酸了一些,尤其还有一部分是女人,更是没有李家那般气势。韩风也不以为然,径直走了过去。
早已相候在那里的李妙笔看到韩风走了过来,急忙起身相迎,在韩风耳边低声说道:“少爷,要多多留神。今日李家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顿了顿,李妙笔小心翼翼的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子和太子妃也在东边……”他的手指朝李家所在的一侧指了指。
“谁来,小爷都不惧。”韩风淡淡的说了一句。回头看着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感叹大宋百姓何其多的郦君瑾,韩风笑了笑,走到郦君瑾身侧,轻声说道:“郦小姐,你就在这儿看着热闹吧。”
“好呀,这地方挺宽敞,嗯,不错,看的清楚。”郦君瑾笑盈盈的说道:“看不出来,你官儿不大,路子也挺多。”
一句话刚说完,砰砰砰,校场上三声号炮。一阵巨响之后,数万百姓俱都安静了下来,知道好戏很快就要开锣了。
一名大嗓门差役走到点将台之前,放声大叫:“韩风、李冬豪,上点将台验明正身,签下生死状。”
“韩风呢?韩风呢?”郦君瑾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伸着脑袋四处张望。
韩风伸手在她柔嫩的肩头上拍了拍:“小爷在这儿。”说罢,韩风随手扯开外袍的布扣,潇洒无比的迎风脱下外衫,露出里边无比精神的黑色紧身短打,随手一扬,小舞从容的接过韩风抛来的外袍,轻声叫道:“主事大人必胜。”
“必胜!”韩风捏了捏拳头,大步朝点将台走去。
教阅房众人不由自主的跟了几步,却把那还在目瞪口呆的郦君瑾裹在中间。
第八十三章 生死攸关
今日第二更送到……循例不呼唤了,你们懂的。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试。走上场的两个年轻人,都有着显赫的家世,有个光明的前景。只要他们自己不犯错误,在父辈的指引下,只需要循规蹈矩的做下去。就一定能够在大宋的朝廷里占据一席之地。
但是,今天这两个人,很可能就要死去一个。也有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场面。看着这两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所有在场的官员和百姓,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慨来。
一张白色宣纸上写着生死状的文字,那些都是循例的说法,无非就是生死各安天命之类的废话。罗弘毅朗声问道:“韩风、李冬豪,你二人可都看清楚了吗?”
“尚书大人,末将看的很清楚。”李冬豪取过放在一边的狼毫,蘸了蘸墨水,笔走龙蛇的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韩风却是在另一侧上,歪歪扭扭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齐友三站了起来,将生死状转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番,递给身后的差役保管好。随即吩咐道:“点将台前已经为你二人准备了比武场。你们看着,这场地长约十杖,宽约五丈。以石灰线为界。比试时间以燃香为定。”
齐友三手一挥,一名差役肃穆的举着一支长长的香烛走了过来。
“若是一方觉得不敌,可以退出界外认输。另一方不得追杀。只要人在场中,生死就各凭天命。此外,不得使用武器暗器,你二人入场之前,会由御前营和枢密院的官员分别检查,以示公正。”齐友三宣布了规则,便坐了下去。
韩风点了点头,这规矩倒也合理,让御前营的人来检查自己,让枢密院的人去检查李冬豪,自然是不会徇私。看着这柱香,约莫可以烧上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内,必须要把李冬豪打倒……直到打死。
李冬豪扭头冷笑一声,率先下了点将台。韩风不以为然的迈步走了下去,忽然听见齐友三在他身后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韩风,真若是打不过,就认输。活着比什么都好!”
韩风没有回头去看这位大理寺卿,只是背对着他,微微颔首,随即快步下了点将台。齐友三和罗弘毅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是苦笑不已。
经过双方的检测,韩风和李冬豪终于站在比武场中央,不知道是谁率先叫了一嗓子,整个大军校场顿时沸腾了起来,人群止不住的要朝前挤去。累得那些拦路的官军,白蜡杆子几乎都要断了,才勉强维持着兴奋不已的人群秩序。
韩风站在比武场的西北角,眼光扫了李冬豪一眼,扭动脖颈,踢踢腿,弯弯腰,活动着身体。李冬豪却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对面,傲然的眼神满是不屑,看样子,他是准备几个回合之内就要把韩风打垮在地。
一名差役走到比武场前,提着一面大锣,高声叫道:“开始!”
咣!大锣重重的敲打了一下,点将台上的长香立即点着。李冬豪双目一瞪,右脚一蹬,脚下生风,快步朝韩风奔来,两人相距还有三五步的距离。李冬豪忽然暴喝一声,猛然发力,高高跃起,右肘高举,朝着韩风的面门,当头砸下。
韩风站稳脚跟,双手对着那支砸过来的铁肘一挡,顿时一股几乎不可阻挡的大力,震的韩风双臂发麻。
小衙内暗骂一句:“你他娘的是吃了三聚氰胺长大的吧,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心中骂着脏话,可手下不敢怠慢,双手往前一推,将李冬豪推开两步,旋即侧身提腿,一记高鞭腿当头劈下。
铁腿凌厉,气势逼人,没想到李冬豪不避不让,居然原地站着不退,右脚高高踢起,一记“一字朝天马”和韩风的高鞭腿硬碰硬。
两脚相交,李冬豪只是微微一晃,韩风脚踝吃疼,却是几乎不敢放在地上,只得换了个虚步,将脚拖在身后,守住了门户,抵挡着李冬豪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
“真是笨蛋啊。”无法焦急的抓了抓头皮上的香疤,嘟囔道:“早就说了他不是李冬豪的对手,一开始就守,还能多守一会儿。居然不听小衲的,上来硬碰了两下,看李冬豪的力气,怕不得有二百多斤?这位大少爷现在能站稳,也算是小衲这三天没有白白教他了。”
“少说这样的废话。”小舞冷冷的扭头瞪了无法一眼,厉声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给我看仔细了,主事大人能坚持多久?”
“不好说啊。”无法皱着眉头看着场中你来我往的两人:“说到拳脚功夫,韩大人和李冬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现在他勉强防御,还能支撑一会儿。不过我看李冬豪存心的以力取胜,你看他每出一拳,每踢一脚,都是全力以赴,迫使韩主事不得不和他硬拼。要是这么打下去的话,先不说能守多久,胳膊腿儿都被李冬豪打断了。”
“那就认输吧!”郦君瑾可怜兮兮的回头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认输了,明天和尚你去把李冬豪打一顿不就行了。”
教阅房诸女知道郦君瑾不明白内情,小舞只是淡淡的解释道:“郦小姐,主事大人不是去认输的,今日在擂台上,主事大人是去要了李冬豪的命。”
郦君瑾紧紧的握着江江的小手,掌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低声嘟囔道:“被人打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还想要别人的命……这些臭男人,就知道面子面子……”
江江好心安慰道:“小姐也别太担心了,韩大人不是个没分寸的人,若是真的有性命危险,难道他自己还能想死吗?”
“就怕他是这样的木鱼疙瘩。”郦君瑾空着的左手死命的揪着衣角,身体不自觉的靠在江江的身上,一双秀目却是跟随在场中比斗的两人转来转去。
韩风好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双手用力抓住李冬豪的肩膀,提膝朝李冬豪的小腹撞去。这下,韩风几乎是凝聚了全身的力量,若是撞中了,只是这一下就可以让李冬豪躺下……只可惜,李冬豪的动作并不比他慢,这位奉日行营的准备将,同样的提起膝盖,和韩风硬生生的对碰了一记。
“力气大还真的挺欺负人的……”韩风忍着膝盖处的剧痛,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忽然听见围观人群一阵惊呼,百忙中扭头一看,自己的脚已经踩在了白线上。再退出去,安全是安全了,可也就算认输了。今日韩风可是抱着必杀李冬豪的信念来的,怎能就此认输?韩风扭头避开李冬豪一记铁拳,冒险朝他肋下冲去,拦腰抱住李冬豪,一口气冲到场中!
只是李冬豪的力气的确不是一般的大,被韩风拦腰抱住,下盘还能稳稳的站住,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铁肘已经狠狠在韩风后背上砸了两下……
一阵钻心的疼痛刺入骨髓,韩风喉头一甜,差点就要喷一口血出来,却还是强行忍了下去。双手将李冬豪推开,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跳起步子,绕着李冬豪游走!
“这么下去,韩风可就危险了。”罗弘毅摸了摸胡子,黯然说道:“官家口中是那么说的,其实官家也绝不想他死去。齐大人,你看……”
齐友三看了看才烧了三分之一的长香,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年轻人好勇斗狠不是什么好事啊。本来我还想着韩风是不是有什么妙计可以取胜。现在看起来,原来只是想和李冬豪拼命而已,这就危险了。若是真的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不如我们替他们喊停吧?”
罗弘毅微微点头道:“只能这样,在那儿看着香的是我的人。必要的时候,我咳嗽一声,他就会佯装摔倒,将香烛压灭。到时候咱们就说香烛已灭,无法继续,不了了之得了。”
齐友三淡然一笑,两位大人显然都早已为韩风做好了准备。罗弘毅更是捏着嗓子,已经准备随时发出咳嗽的声音了。
“李冬豪,打他……”“打啊……再给他两下,他就趴下了……”叫嚷的大多是买了李冬豪取胜的赌徒,一个个红了眼似的狂吼着……
“打啊……对,打他胸口,哎呀,差了两分……踢他,踢死他!”一个长着三角眼的赌徒正叫的狂热,忽然面前一阵香风掠过,他一抬头,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子,冷着脸站在自己面前。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女子抬手就是两巴掌,打得他满嘴流血,牙齿也掉了好几颗。那赌徒正要发飙,忽然见到女子身后,还有一群莫名其妙的女人和一个不伦不类的和尚……心知这麻烦不好惹,只怕是韩风的手下,便自认倒霉,捂着脸退到人群中去了!
小舞冷冷的喝道:“都给我闭上了狗嘴。一群只知道赌钱的破烂玩意……扰了我家大人的心神,我将你们的脸皮一张张扒下来!”
无法倒抽一口凉气,曾几何时也没见过小舞这般泼辣的表现啊,把无法诧异的连念了好几句,善了个哉的……
小舞蹙眉朝身边一女子问道:“怎么回事?李冬豪怎地还这么能打?你们确认得手了?”
“姑娘放心,加重了一倍药力呢!”那女子轻声答道。
小舞的心才算缓缓的放了下来,默默的念道:韩大哥,再多坚持一会儿吧。
韩风双手一错,却是和李冬豪的双臂缠在一起,两人齐齐向前一步,互相扣住胳膊,面面相觑,呼吸相接……
李冬豪大喝一声,伸头朝韩风撞去。韩风拼命侧头闪开,跟着也是要一低头撞去……
李冬豪正要闪躲,忽然看到韩风停了下来,他的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神情,呆呆的看着他身后正南的方向,喃喃道:“官家也来了??……”
第八十四章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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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韩风大白天见到鬼,李冬豪也不会吃惊。但是自古以来,以君为本,早就已经深入了每个人的骨髓。一听到是官家来了,李冬豪情不自禁的扭头看去。
韩风铁臂伸出,带着凌厉的劲风,重重打在李冬豪的耳门上,顿时,一股鲜血顺着李冬豪的耳门流出。
头脑嗡嗡作响,耳门热血横流,李冬豪大吼一声,将韩风推开,厉声骂道:“你使诈!”
“亏你还是御前营的将官,兵不厌诈都不知道。”韩风不屑的瞥了李冬豪一眼,抖了抖有些酸麻的手臂,活动了一下疼痛的脚腕,暗骂了这个打不死的李冬豪几句,退开两步。要是不用计给李冬豪一下,再纠缠下去,可就凶多吉少了。
韩风之所以在大堂上公然挑战李冬豪,就是因为对自己的教阅房有足够的信心。他知道,小舞是绝对不是让自己冒险的。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要走教阅房这条路,就必须要学会信任自己的部下,也要给予她们足够的发挥空间。这一次,小舞必然是已经做了手脚,只是为什么现在李冬豪还这么能打,实在是有些出乎韩风的意料之外。不过,自己刚才占了一拳的便宜,现在闪开喘两口气也不是问题。
倒是点将台上,和围观的老百姓纷纷惊呼起来,本来看着韩风一直占尽下风,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韩风一拳打在李冬豪的脸上,怎么都叫人想不通。要不是已经他们已经签下了生死状,几乎都要有人叫出来是“假打”了。
小舞的脸色一直没有放松下来,低声对身侧的女子问道:“李冬豪的体力也实在太惊人了,到现在还没有显示出疲态来。这么下去可危险啊。”
“就算他真的是一只老虎,也应该要到头了。”那女子自信满满的说道:“我配的药,还没有失过手。”
小舞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场中的李冬豪。
李冬豪脚下一晃,深深的喘了几口气,虽然他神力惊人,但是刚才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而且出乎意料的是,韩风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抗击打能力还挺强,自己怎么打就是不倒。李冬豪可不知道,这几天韩风拉着无法练习,几乎都是一路挨打过来的,怎么躲打,现在韩风可是熟得很呢。
这一口气停下来,李冬豪就觉得有些不妥,这三天来,为了不分心,他可是足不出户的在李府练习,就连每顿吃的饭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绝对不给韩风陷害自己的机会。可是昨天晚上……
小舞轻声问道:“是配的哪些药材?”
那女子低声答道:“雀卵、桑枝、海狗肾……这几味寻了途径加在李冬豪的饭菜之中。分量根本不可能验出来。而且本来就没有什么毒,只是渐渐挑起李冬豪的**而已!”
李冬豪的小腿也开始渐渐打战了,想起来他就觉得奇怪,一直都很正常,对房事并不是太热衷的李冬豪,昨天晚饭之后,洗了个澡,渐渐觉得有些燥热难安,下面更是一柱擎天。不过李冬豪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是已经成了婚的男人嘛,要解决问题,有很多种途径。当时,月上柳梢头,窗影正迷离……
寂静的院落里,隐约传来木床和墙壁的轻微碰撞之声……李冬豪带着粗气的喘息声……和女子娇不胜力的婉转呻吟,靡靡之音,混在一起,让睡在隔壁的婢女面红耳赤,却有心痒难耐,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是无法入眠。好半晌,这边才渐渐平息下来。
“官人,你今天太强了……”一个女子筋疲力尽的声音,娇羞的说道。
李冬豪懒懒的哼了一声,那时节,他又怎会想要说话,只是敷衍道:“难道本少爷平时就很差吗?”
那女子光滑娇嫩的身躯朝李冬豪的怀里挤了挤,不依的嘟囔道:“官人当然是最厉害的,只是奴家好久都没有服侍官人了,差一点就吃不消呢……”
李冬豪心满意足的抚摸着她光滑如刀削的后背,一路径直抚到臀.丘,淡淡的说道:“这是怪我平日里去夫人那里多了,来你这儿少了吗?”
“奴家什么身份,怎么敢和夫人争……”那女子慵懒无力的趴在李冬豪的胸口,春葱般的手指顺着李冬豪强健的胸肌一点点儿滑下去,吃吃笑道:“奴家只是恋着官人,一天看不到,心里就空空荡荡的好不难受……”
李冬豪刚刚奋战一番,而且平日里,他的时间也不算很长,这一次不知道是哪里焕发的雄风,居然一口气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要身下那女子连连求饶,几乎快要昏了过去,这才一泄如注,难免是有些疲劳。可这当儿听着那女子娇声说话,嗓子眼里不觉一阵燥热,心里一阵猫抓似的,心一痒,腰腿处又将薄薄的锦被给顶起了一顶小帐篷。
那女子的小手儿柔滑无比,顺着李冬豪的胸口一路摸下去,却由不得惊呼一声:“官人,你怎地又这般怒了……”
本来就炽热难耐的李冬豪,听她这么一叫,心里更是邪火顿起,随手将那女子给推翻在床上,挺枪便刺,那女子一声宛如梦呓般的娇.吟,房间里顿时春色无边……
只苦了隔壁的小婢女,好不容易一点儿瞌睡浮上心头,却又听着墙壁被撞的砰砰作响,心里就像是揣了个小兔子似的狂跳不已,只得咬着牙,满身大汗的换了一头,沉沉睡去。
这番苦战直到深夜,乃至于后来的声音几乎已经无人可以听到,李冬豪无力的说道:“你上来,嗯,就这么坐下来……”
“奴家也不行了……”那女子几乎连说话都力气都快没了,两人的汗水将整张床打的湿透……
李冬豪就算是铁打的人,此时此刻也再熬不住了,本来一夜之间消耗了无穷体力的他,想着速战速决,将韩风打趴下得了。没想到这个对手的韧性这么强,自己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对他居然用处不大,韩风这个小子咬着牙就顶了下来。
如今这么歇了一下,李冬豪忽然觉得腰腿有些酸软,似乎有些后力不及的兆头,心头不由得一慌,捏紧了拳头就朝韩风砸去。
韩风看着李冬豪气势汹汹的再度猛扑过来,暗叫一声苦,依然是奋起双臂,将他的拳头荡了开去。
这是这次两人一交手,却叫韩风有些诧异,他伸臂一挡,李冬豪竟然似乎吃不住力似的,连退了两步。
韩风心中一喜,却又担心是李冬豪的诡计,眼神游走不经意间看到小舞对着自己,轻轻的挥舞了一下拳头,做了个穷追猛打的手势。韩风心中大定,知道小舞她们做的手脚必然已经生效,当即得势不饶人,双手猛然探出,抓向李冬豪的肩头。
李冬豪果真是力气耗的差不多了,看到韩风猛扑过来,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这一下,韩风才算使出了真功夫,之前一直是守御,是挨打,现在变守为攻,飞起一脚踢向李冬豪的面门。李冬豪侧身一让,右臂却落入韩风的手中。
韩风呜呜怪叫两声,一记高鞭腿顺着李冬豪的箭头就狂踢下去,李冬豪退让不及,记得朝天一踢,以脚对脚,希望能挡住韩风这一击。
但是韩风自从开始出手两下之后,一直是在抵抗,这一下全力出手,又怎么是李冬豪筋疲力尽之时能够抵挡得住的,两腿相交,韩风鞭腿狂扫,咔嚓一声,李冬豪腿骨断裂。
“啊!”点将台上的诸位官员立刻站了起来,只是转眼之间,形势顿时逆转,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围观的老百姓瞬间鸦雀无声,只有无法和教阅房的诸女忍不住叫了声好!
郦君瑾一直低着头不敢再看,突然听见身边的人叫好,下意识的抬头朝场中看去,只见韩风得势不饶人,抓住李冬豪的胳膊,横肘重重的撞在他的肩窝之中,一声清脆的响声,李冬豪惨嚎不已,强健的胳膊已经被卸了下来!
韩风将李冬豪的身体朝怀里一拉,侧肩撞在他的胸骨上,又是两根肋骨折断。李冬豪狂吼一声,拼命挣脱了韩风的束缚,仰天一口鲜血狂喷出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好啊!好啊!”之前赌了韩风取胜的赌徒们已经是面如土色了,如今看到韩风就要反败为胜,一个个兴奋不已,顿时狂吼起来,这一次,小舞却是笑盈盈的不做声,再也没有出手去打人了!
韩风冷然缓步走到李冬豪面前,李冬豪手脚断裂,无力支撑,拼命的挪动身体,朝白线那里爬去,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坐在东侧的李家诸人,只是那条白线距离自己还有一丈多远!
平日里三步两步就跑完的距离,如今显得就像是天堑一般。李冬豪死命朝白线那里挣扎,忽然间后颈一疼,被人伸手掐住,耳朵里传来韩风杀气腾腾的声音:“我说过,任何人伤了我教阅房的女子,都得死!”
韩风两手一错,抱住李冬豪的脖颈,用力一拧!一股鲜血顺着李冬豪的口中流了出来!他一双死鱼般的眼睛高高突出,就此死去,永远死去!
第八十五章 决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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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淡淡的微风掠过大军校场,满场百姓鸦雀无声,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今天肯定会有一个人死在这里,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戏剧性的场面,占尽了优势的李冬豪会在韩风的反击下,死的如此干净利索。
韩风缓缓松开手臂,冷冷的看着东侧的李氏家族众人,那里已经快要炸开锅了,李四维拼命想要冲过来,却被其他几个人死命拉住。而似乎在人群中,一男一女已经悄然起身离开。韩风手臂一松,李冬豪的尸体便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口鼻缓缓流出,将面前的土地染的一片通红!
咣!大锣一声巨响,罗弘毅走上点将台前,高声叫道:“决斗结束。生死各安天命。”
教阅房众人一阵欢呼,花丛一般的涌了上来,将筋疲力尽的韩风扶了回去。
“小衙内,运气不错啊。”无法翘了翘嘴角,笑道:“这次怎么也得算上我一半的功劳吧?”
韩风浑身上下都在疼痛,听到无法这句话,忍不住伸出拳头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咧嘴一笑:“臭和尚,回去了我帮你在驻屯大军谋个官职。”
回到西侧的地方,郦君瑾还在呆呆的看着回来的韩风,忽然挤了过去,怒气冲冲的冲着韩风吼道:“你这个臭衙内,居然敢戏弄本小姐?明明自己就是韩风这个臭东西,还在我面前装蒜,好了,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以后叫本小姐怎么出去见人?出去跟人打架也不跟我说一声,吓得我半死……你不知道,刚才人家多怕你就被人打死了……”
韩风忍着笑意,尽量的严肃的说道:“我没说我不是韩风啊。好了,没多大个事儿啊。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少来。”郦君瑾眼泪还一圈圈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忍不住又捏起拳头照着韩风胸口一阵捶打,碎碎念道:“怎地就不让李冬豪打死了你?”
韩风伸手护着胸口,无力的求饶道:“我说郦小姐,别打了,再打的话,李冬豪打不死我,我却是要被你真个打死了。”
郦君瑾到底是没忍住眼泪,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却还是听话的收了手,正要转身走开,忽然想起来什么,把白嫩嫩的小手伸到韩风面前,没好气的说道:“姑娘我输了三百贯,你赔我。”
“这关我什么事?”韩风哑然道:“好像我没叫你去买李冬豪赢啊。”
“我不管,没道理你打赢了叫我输钱。”郦君瑾摆出一副不讲道理的模样,理直气壮的说道:“三百贯,你自己看着办。”
教阅房众人都强忍着笑,看着这一对小冤家在斗嘴,韩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三百贯是吧,好,就这么说定了。回头就给你送去。”
“这还差不多。”郦君瑾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又觉得脸上挂着泪水还不太好看,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挽住江江的手,笑嘻嘻的说道:“江江,我们回家。要是晚上那些臭男人不来接你,我就带你打到韩府去,砸了他们家的大门。”
韩风轻咳一声,低声对身边一名女子吩咐道:“带两个人跟着她们主仆,现在校场人多,两个弱女子不要遇到什么坏人才好。”
那女子点了点头,叫了两个姐妹,跟在郦君瑾和江江的身后走去。
小舞拿着韩风的外袍走了过来,一直紧张的神色如今才算放松了一些,将那干净的外袍披在韩风的肩膀上,挤出一丝笑容道:“郦家小姐对韩大哥还挺关心的。”她有意无意的将脑袋侧了侧,淡淡的说道:“尚书小姐和都承旨大人家的衙内,自然是门当户对了。将来,这位郦家小姐就该是我们教阅房的主母了吧?”
“瞎说。”韩风伸出手掌,握住小舞娇嫩的小手,诚恳的说道:“这次能打赢李冬豪,多亏了你们,不然的话,死去的姐妹在九泉下也不能瞑目。小舞,这次你做的好……”
小舞盈盈一笑,不好意思的把手从韩风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却是自然而然的站在他的身侧,护着他的身后。
李妙笔看到韩风走回来,也是长出一口气,凑到韩风身边说道:“之前老爷有吩咐,大军校场打完之后,要少爷马上去枢密院回话。”
“看来我爹对我的信心还是挺足的嘛。”韩风呵呵一笑,随即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大军校场离枢密院很远啊,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我现在身上跟散了架似的,一路骑马过去,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李妙笔嘿嘿一笑:“这个不劳少爷担心。韩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里边还有干净的衣服,少爷只管在马车里换好衣服去枢密院便是了。”
韩风点了点头,李妙笔左右看了两眼,低声说道:“李冬豪已死,老爷担心李家会狗急跳墙,所以安排了人手沿途保护,教阅房的女子就不用跟过去了。她们毕竟不都是好手,万一有什么闪失不好。”
韩风心里一阵温暖,坦白说,作为一个重生人,对于这个世界上他的“父母”有天然的抗拒性。好在他的“母亲”早已病逝。而自己和韩侂胄始终不像是一对父子,如今看到韩侂胄面面俱到的安排,对自己的十足信心,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不免有些感动。便转身对小舞等人说道:“你们先去韩府吧,荣伯他们会安排你们的。你们小心安全,当心李四维他们发疯。我去枢密院,去去就来。”
小舞笑着应了一声,众人便一起出了大军校场。
韩风扭头看了看比武场,李四维正抱着李冬豪的尸体哭得呼天抢地,一群人在他旁边劝慰着,又小心翼翼的防护着不让李四维朝这边冲过来……韩风不由得冷笑一声,拉了拉披在肩头的衣服,大步走了出去,当然,韩风也没有忘记,朝着点将台上的诸位官员,投去感激的目光,并送上温馨的笑容。
一辆黑色马车就停在大军校场之外,三十名家丁打扮的男子凛然站在马车周围警戒着。韩风仔细端详着他们,只见这些男子的腰间鼓鼓,显然都是藏了武器的。而他们四散分开,看似有些散乱,却堵住了所有可能袭击马车的途径,一看就是韩府暗中隐藏的力量。这些家丁都面生的很,身为韩府小少爷,韩风却是一个也不认识,不由得对韩侂胄又多了几分佩服。一个百年大族,怎能没有自己的势力?
一名家丁恭恭敬敬的拉开了马车的门,目送韩风走上马车,随后关好门,自己坐上马夫的位置,长鞭一扬,重重打在马臀上。马儿长嘶一声,扬长而去。
韩风坐在马车里,这里垫了厚厚的垫子,让已经筋疲力尽又浑身疼痛的韩风可以放松下来,休息一番。马车的座位上放着一套绿色官服,却不是韩风平时所穿的模样。
韩风诧异的把官服拿起来抖了抖,惊诧的发现,这居然是一套从五品官服,大宋有自己的体制,绿色官服乃是七品到五品的官员才能穿戴的,而这是一整套袍、袄、衫、袍肚、裤。上边绣着飞鸟锦纹,韩风就是官宦人家,看也看的多了,一眼就分辨出这是从五品官员的服色!
“看来打死了李冬豪,小爷也要升官喽。”韩风笑盈盈的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了下了,把崭新的从六品官服穿在身上,套上黑色步云靴,大小刚刚合适,将身材勾勒的十分完美。
闭上眼睛,韩风靠在马车厚厚的垫子上,静静的想着。自己想要进入细作司做事,这件事对于韩侂胄来说一点也不难。不过一下子把自己连升六级,从八品到从五品,这个跨度实在是有点大,韩侂胄这么做事,难道就不怕被枢密院其他人诟病,又或者被御史台弹劾吗?
而且从五品……细作司的总领乃是正四品官员,从五品在细作司里已经是不低的官职了。若是自己掌握实权的话,只怕……一向做事比较低调的韩侂胄,怎么在自己身上就这么高调呢?
韩风苦笑一声,把这些问题丢在脑后,天知道韩侂胄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自己是得兑现那些给别人的承诺了,金钱豹一心想要去驻屯大军,小和尚也想着到前线杀敌。自己回到临安好几天了,这事儿还没让韩侂胄给办下去呢!要是自己提拔了,林珍,秦燕,小舞等人是一定要带着的……想到暂时还找不到踪影的秦燕,韩风心里由不得一疼,可是想到温柔乖巧的小舞,却有不自主的想起了郦君瑾!
“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是——魔鬼!”韩风低声默念着当初念中学的名言,笑着摇了摇头。
马车忽然缓缓的停了下来,车门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少爷,已经到了枢密院了。”
推开车门,韩风大步走下马车,一身绿色官服赫赫生威,守门的官兵依然验了韩风的身份,这才放他进去。
进入不远,就看到枢密院正堂前一块巨大的石碑,上边写着十六个大字:“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第八十六章 戒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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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块石碑,韩风由不得肃然起敬,凝视了片刻,大步朝正堂走去。枢密院的官吏在走廊等着韩风,便笑道:“这位便是韩大人吧?请来后堂。”
“后堂?”韩风不觉有些狐疑,还是跟着那个小官吏走了过去,转过正堂就可以看到这儿的戒备明显加强,数以百计的精干官军在这儿小心翼翼的驻守着。那些官军居然还大咧咧的检查了韩风和那个小官吏的身份,这才放他们进去。
韩风心里疑惑,却看着那个小官吏转身离去,便站在门前朗声叫道:“父亲大人,风儿来了。”
“进来吧。”里边传来韩侂胄低沉威严的声音。
韩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又反身将房门关好,一抬眼看到南侧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老者,穿着青衣小帽,貌似寻常人打扮,眉宇之间有些抑郁的模样,可是气度非凡,凛然有不怒而威之势。韩风一愣,看到韩侂胄站在这位老者的身侧,轻声斥道:“风儿,见到官家还不叩拜?”
韩风心里一懔,没想到居然是大宋皇帝赵昚亲自来到这里,就算韩风胆子再大,忽然间见到皇帝,也不觉有些心神慌乱,毕竟这是整个大宋朝最有权力的人,一句话可以让千万人生,也可以让千万人死。当即拜道:“微臣教阅房主事韩风叩见官家。”
“你不是教阅房主事了。”赵昚微微一笑:“起来吧,如今你已经是枢密院细作司骑都尉,是从五品官员了。”
韩风抬起头来,站直了身体,口中说道:“多谢官家恩典。”
到了这个时候,韩风顿时明了,一口气把自己从从八品主事提拔到从五品骑都尉的,肯定不是韩侂胄,乃是这位大宋皇帝了。
赵昚淡淡的说道:“你进来的时候,可曾看到枢密院里的戒石铭?”
韩风沉声答道:“微臣看到了。”
“那你可知道戒石铭的来历?”赵昚似乎是有心要考较韩风似的。
韩风抬眼看了看赵昚,朗声答道:“微臣知道。戒石铭那十六个字,最早出自五代十国时期的后蜀国君孟昶之手,后被本朝太宗皇帝颁行天下,以告诫各级官吏要奉公守法、善待民众。从此以后,历任官员到任,都是要举办一个庄严的仪式,诵念戒石铭。”
“念!”赵昚厉声斥道。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韩风目不斜视,正视着赵昚的目光,大声诵念而出。
赵昚微微点头道:“好,如今你便是一个真正的细作司骑都尉。接下来朕要对你说的话,你要记得清清楚楚。”
“微臣谨遵官家吩咐。”韩风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听着赵昚训话。
赵昚背负着双手站了起来,在宽敞的房间里缓缓的踱着步,沉声说道:“孟昶这番话的确是至理名言。官员的俸禄来自哪里?是朝廷的国库给他们的,可是朝廷的国库要从哪里寻钱?那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是老百姓的血汗钱。还有句话叫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其实错了。官员们吃的俸禄,不是皇帝给的。而是天下老百姓给的。这个道理,韩风你应该明白。”
韩风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赵昚忽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说道:“官家,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赵昚放松了语气,笑呵呵的说道:“但是对于做官的人来说,吃的是老百姓的饭,决定他们前途的却是皇帝和上司。朕身在皇宫之中,不可能面面俱到,比如说枢密院中人的提拔,你父亲韩侂胄爱卿就可以自己做主。老百姓可以做主吗?自然是不能的。于是,吃民禄,就成了食君之禄了。或者是吃上司的俸禄。”
“管子当年有言曰:明王之所操者六……生之杀之,富之贫之,贵之贱之。此六柄者,主之所操也。意思就是君主可以通过掌控决定臣子生死、贫富、贵贱的权力,驱使官吏为自己效力。朕是君王,你是臣子。朕可以让你死,让你贫富,让你贵贱。”赵昚傲然看着韩风:“所以,朕只要一句话,你就可以从一个主事,变成一名骑都尉。天下间,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哪怕御史台联名弹劾,朕只要决定了,你依然是骑都尉。”
“谢官家恩典。”韩风躬身谢道。
“朕听韩爱卿说起,你只想在细作司做事。你告诉朕,这是为何?枢密院里有实权的机构多了去了。朕给你一个机会,同样是从五品的官员,枢密院的官职任你挑选。”赵昚一双若有实质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韩风。
韩风心念一动,这便是皇帝要来考较自己了。的确,一般人都会觉得不解,放着那么多好衙门不进去,偏偏要去细作司这个吃力不讨好,到处背黑锅的衙门做什么?赵昚知道自己是个聪明人,这一番考较若是不能让赵昚满意,自己以后的路,走的就不那么顺了。
“官家明鉴。”韩风朗声说道:“细作司一直以来在宋金大战中立下赫赫功劳,只是因为细作司在暗处,功劳不显。一直被人以为细作司没有多少贡献。其实不然,当年宋金大战,细作司策反金将汉人怀素阵前起义,随即飞虎军以一万七千人大破金军五万。若不是细作司,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大的战果。再比如虞允文相公北伐之前,长江沿岸金军守将连续暴毙九人。于是,北伐之初,官军势如破竹,连战连捷。这些都是细作司的功劳。怎能因为细作司声名不够显赫,就以为这是个毫无用处的衙门呢?”
韩风诚恳的说道:“微臣在教阅房待了一段日子,单是那里还没有出师的细作,就已经给微臣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们的聪明,她们的勇敢不屈,让微臣以为,若是和这样的同袍并肩作战,乃是最值得信任的战友。”
赵昚双目微微一眯,帝王至尊,威仪十足,低声喝道:“你想北伐?”
“微臣想北伐。”韩风拍了拍胸脯,大声说道:“不光是微臣想北伐,天底下无数汉人都时时刻刻盼着北伐中原。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官家,微臣说句应该杀头的话,难道官家就不想北伐?”
“好大的胆子。”韩侂胄厉声斥道:“怎敢在官家面前如此放肆?”
韩风躬身道:“微臣失礼了。”只是韩风偷眼看了看韩侂胄,见他虽然一本正经,可脸上却没有一丝怪罪的模样,眼神中隐约有赞许之意,韩风微微一笑,这份笑容却是没有人看到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赵昚淡淡的笑道:“许久没有人在朕面前这么说话了,自从虞允文之后,满朝文武越来越是安静。有时候,朕也在想,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当面喝问朕——赵昚,你敢忘记靖康之耻吗?”
“朕从来都不敢忘记。”赵昚忽然无力的长长出了口气:“只是朕已经老了,这个帝位,朕坐的太久。听说金国那里,完颜璟就要即位了。朕那时候就会禅位给太子。以后,北伐与否,已经不是朕能够决定的了。”
这话就是扯淡了。韩风心里一乐,您老人家说了要禅位,但是太上皇也是把权柄握在手里握的紧紧的。
“你的运气不好。”赵昚充满智慧的眼神看着韩风道:“朕要禅位了,太子妃就是皇后,你杀李玄在先,杀李冬豪在后。太子对太子妃言听计从,你还有活路吗?”
韩风知道在赵昚面前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便老老实实的说道:“难道他们要杀我,我就束手待毙?”
赵昚呵呵笑道:“你有心要在细作司为北伐铺路,朕很欣慰。你有胆色跟李冬豪决一死战,不过朕猜,你一定会暗中做了手脚。很好,一味的拼蛮力,不是什么好事。能合理的使用自己手中的资源和权柄,才是人才。李冬豪死不死,朕无所谓;可是你若是死了,朕就太失望了。浪费了朕为你准备的这套官服,这也值得七八贯钱呢!”
韩风陪着干笑了两声,你丫,整个大宋都是你丫的,还跟小爷说七八贯的事……
赵昚走到韩风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细作司,一部在枢密院,就在临安,这一块并没有多少具体的事务要办,只是统筹各地发来的情报,然后分析汇总之后,交给枢密院和兵部定夺。重要军情会第一时间呈报到皇宫。你不用在这边。朕要去你建康!”
建康?韩风没有说话,等着赵昚说完。
“你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前途无量。朕看好你,将来北伐中原,朕希望你能成为岳武穆、辛弃疾这样的中流砥柱。”顿了顿,赵昚接着说道:“不过,朕就要禅位了,许多事,朕不会再做主,如果你留在临安,未来的皇后想要对付你,实在易如反掌。所以,你去建康,会安全很多。”
“此外。”赵昚加重了语气:“建康主管长江防线东段,和襄阳一样,是兵家必争之地。细作司精锐都在建康,你身为骑都尉,只是从五品而已,但是在建康,官职比你高的人,并没有几个。朕希望你能够在建康,成为一个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为大宋出力,为汉人雪耻!”
“臣,遵旨!”韩风浑身一震,这次却是心悦诚服的拜了下去!
第八十七章 建康
第三更送到,啥也不说了……
“我要去建康了。”韩风懒洋洋的躺在花园里的石凳上,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教阅房诸女,调侃的说道:“如今本大人就是细作司骑都尉。你们谁想要离开教阅房,成为一名真正细作的,现在赶紧拍拍本大人的马屁,本大人就会考虑是不是带你们去建康。”
小舞笑嘻嘻的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姐妹,使了个眼色,忽然间十余名女子齐齐冲了上去,嬉笑着把韩风按在石凳上,照着屁股一顿乱拍,小舞吃吃笑道:“大人,这一次就把你的马屁彻底拍好。”
韩风拼命挣扎,好容易诸女占够了手头便宜,闪到一边,忽然看到头顶九个香疤的小和尚猛冲过来,狂喊道:“善了个哉的,小衲也要拍……”
“得!”韩风伸手指着无法:“你就不用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爷肯定带你去建康,把你塞到驻屯大军去。行了吧。”
“阿弥陀佛。”无法心满意足的守在韩风身边,傲然看着诸女,一副你们谁来谁没的模样,霸气十足。
韩风呼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好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我去建康上任,教阅房的人,自然是要带一部分去的。没有自己的嫡系,去了也不好做事。不过,小舞你要帮我看清楚,哪些已经可以胜任细作的职责,你选。决定了之后告诉我。”
小舞轻轻的点了点头,韩风站起身来,走到诸女面前,轻声说道:“假若你们之中有人落选的话,也不要气馁。我说过,教阅房的人,就是我的人。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无论绍兴教阅房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落选的人,不要责怪小舞不选你们,回去教阅房好好再训练一番,我会关注着你们,只要能够胜任了细作的职责,我会马上调你们来建康。”
诸女齐齐的应了一声。小舞静静的看着韩风,总觉得这位衙内和平日有些不一样,如果说以前在教阅房觉得韩风是一个热血少年的话,今时今日的韩风却多了一份激情中的沉稳,多了那么一份细致!
“小舞,写信给林大姐,叫她负责在绍兴教阅房选拔人手,养好了伤就马上来建康找我报到。”韩风沉声说道:“随便请她转告辛世叔,就说小侄公务繁忙,暂时不能去绍兴看望他了。将来有时间,再去找辛世叔,听他教诲。此外……我已经请了临安府尹,扩大搜索力度,一旦有了秦燕等人的消息,临安府会派人护送她们去建康的。”
韩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希望她们不要出事。”
小舞轻声安慰道:“韩大人放心,燕姐她们一定不会出事的。我们姐妹说过,要做韩大人的左膀右臂,燕姐身手那么好,怎么能少了她呢?”
“嗯!”韩风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无法歪鼻子斜眼的看着自己。
小和尚幽幽的叹了口气:“和尚就是不受人待见,说了半天,也没见给我什么好处。”
韩风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无法的肩膀:“这一路上我还要跟你请教拳脚枪棒的功夫。有空你也教教李妙笔几招防身,你看他那么大的人了,除了狗刨比一般人快,别的一无是处啊。还有啊,去了建康之后,我安排你进驻屯大军。但是打心眼里,我希望你留在细作司帮我。我手里缺人,你功夫这么好,我还真舍不得送你去驻屯大军……”
“那那那,说话不能不算话啊。”无法顿时打起了精神:“小衲说了要去驻屯大军的,你可别耍赖。”
韩风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看到李妙笔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看到韩风就失声道:“我的小少爷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没有啊?”韩风抓了抓脑门,忽然间想起一件大事,脸色一变道:“拆我家门?”
李妙笔非常坚定的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方向,喘着气说道:“少爷,赶紧去吧,郦小姐带了大队人马过来了,现在堵在门口说了,你要是一碗茶的时间不出去,就马上拆门。荣伯正在门口劝着郦小姐呢……”
“我的天……这个女人!”韩风大手一挥:“小舞,来人啊,把无法给我押上,今天郦君瑾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话说韩府正门口的确堵了不少人,却是清一色的女人,郦君瑾自然不会带着一群穷凶极恶的家丁来韩府拆门,但是一等再等,等到黄昏时分也没看到韩风来接人,心里怎么想都不舒服,于是招呼了十余名婢女,带着江江一起,气势汹汹的杀到韩府来,口口声声叫韩风出来相见。
“小姐,这么闹的话,韩少爷是不是会生气啊?”江江脸色有些犹豫,拉了拉郦君瑾的袖子。
郦君瑾冷笑道:“他韩风好大的架子,我怕他生气?难道他就不知道本小姐也会生气?江江啊,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如今这年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你看看韩风,跟李冬豪打架也活得好好的,就知道本小姐这句话没说错了。”
江江低声嘟囔道:“那你还来做什么……”
“我……我……我不是为了你那个小和尚嘛……”郦君瑾急红了脸,正要跟江江分说,忽然看到韩风带着一群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心里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口头却是一点也不放松,冲着韩风叫道:“好呀,韩少爷,难道你说话都记不住吗?”
“稍安勿躁,郦小姐。”韩风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大手一挥,李妙笔就立刻捧着一叠票据走了过来:“这里是五百贯的票据,去临安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兑换。今日小爷赢了不少,那二百贯,就是小爷送于郦小姐的。算是分红嘛!”
郦君瑾伸手接过票据,看也不看就塞在袖笼里,冷哼一声道:“韩少爷就是与众不同,赢了钱就贵人多忘事……”
韩风打断了郦君瑾的话头,凑过来低声说道:“实不相瞒,今天我一直在枢密院做事。却不是有意忘记,如今我刚刚提拔了细作司骑都尉,只是临安却不能留,要去建康上任,过不两天就要走了。”
“去建康啊……”郦君瑾一肚子火气忽然间不知道哪里去了,呆呆的看了韩风两眼,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纠结,低声说道:“怎地要去建康那里啊,细作司在临安不是也有衙门么?”
“很多缘由。”韩风微笑着解释道:“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不过去建康的话,对细作司,对我都是一个挺好的选择。”
“唔……”郦君瑾隐约有些失落,脚尖在地上漫无目的的画着圈,十根春葱般的手指拧在一起,捏来捏去,忽然间眼前一亮,抬起头来说道:“小和尚呢?”
“在这儿呢。”韩风大手一挥,小舞等人就把无法给押了上来。
“和尚,你跟我过来。”郦君瑾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把无法带到一边没人的地方,才问道:“小和尚,你自己说,是不是喜欢我家江江?”
“出家人……”
“出你个头。”郦君瑾伸出手指恶狠狠的在无法脑门上敲了一记:“又喝酒又吃肉又到处打架的和尚,大宋朝还真是你一根独苗。自己说吧,是不是喜欢?”
无法揉了揉脑门,尴尬的说道:“郦小姐,只是碰了一下,不算什么吧?”他偷眼看了看站在远处的江江,两人目光相接,江江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无法便喃喃的说道:“其实江江姑娘也挺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郦君瑾嘟着小嘴,斜着脑袋问道。
无法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却是坦然的说道:“郦小姐,不怕你笑话,小衲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小衲自幼家贫,所以把我送到了少林寺。我在少林寺长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富贵。我不是个规矩的和尚,也曾经和师兄弟偷偷在山里抓了野兔,打了野狗来吃。也偷摸喝过酒。但我还是一个穷和尚,少林寺被烧了,我一路南下想要投军,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娶老婆……”
“佛祖在上,那日游水的时候,我是故意摸了江江姑娘。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样……”无法抬起巴掌,重重的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是我不对。色迷心窍,不过我别的什么都没敢做……你若是说叫我娶江江姑娘,我是绝对心甘情愿的,像江江姑娘这般漂亮的姑娘,小衲从来都没敢奢望!”
无法把口袋翻开,露出光溜溜的兜底,低声说道:“可是要她嫁给我做什么?她会看得上我一个小和尚吗?我这么穷,拿什么养她,胭脂水粉也买不起啊。”
“真没出息。”郦君瑾从袖子里把那五百贯的票据取了出来,塞在和尚那光溜溜的兜里,低声说道:“我家江江是不是愿意嫁给你呢,我就真的不知道了。这些钱,当是我借给你好了。反正江江是要跟你们去建康的。若是她愿意嫁给你,就拿这些钱好好娶她过门。”
无法诧异的抬起头来,却看到郦君瑾蹦蹦跳跳的走到韩风身边,笑嘻嘻的把江江推到韩风面前:“唔,你们去建康了,也缺少人少。我这个贴身丫头,可会照顾人了,就跟着去建康照顾你们吧。不过,江江还是我家的人,你不能欺负她……”
江江一急,拉着郦君瑾的手说道:“小姐,怎么能这样?”
韩风心领神会的和郦君瑾交换个眼色,出声答应道:“江江姑娘,的确如此,去了建康,我们身边还真缺人照料,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吧。”
既然韩风都已经开口了,江江羞涩的答应了。韩风可算松了口气,却听见郦君瑾对江江说道:“你也不用怕一个人寂寞,既然你去了建康了,小姐我总是会去看你的。不怕不怕啊!”
第一章 千古风流
萧瑟的秋风卷起几片落叶在半空中滴溜溜的打着转,飘飘摇摇的渐渐停止下来。落下地面的树叶被一阵劲风卷起,又再度飘扬起来。
数十骑马儿放开脚步,一溜小跑的朝着东北方跑去,马蹄翻动,卷起一片尘埃。奇怪的是,在马队后方,却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没命的追着马儿跑……
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脸上都是被马蹄卷起的尘土,汗水混杂着尘土,在那张英俊的脸上划出一道道黑线。他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黯淡无神!
“小贼秃,待到了建康,小爷跟你拼了……”那个狼狈不堪的男子终于再也跑不动了,双手叉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筋疲力尽的朝着前方的马队招着手,有气无力的喊道:“都……都给我回来……”
马队渐渐放慢了步子,却没有一个人转回头来接他,只看着那个摇摇晃晃,几乎马上就要摔倒的男人,一步步的朝着马队挪过来。
小舞撅着嘴心疼的说道:“无法,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骑都尉大人都已经累成这样了。再跑下去,他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无法按住马头,笑嘻嘻的说道:“小舞姑娘,你有所不知。韩大人自己所习的那一套武功,实战性极强,可是他的身体虽然强壮,却不足以将这一套武学的威力全都发挥出来。小衲这么做,就是要把韩大人的潜力都激发出来。你想想,刚出临安的时候,每天,韩大人只不过跑上十来里地就已经叫苦连天。今日一天的时间,韩大人已经跑了八十多里。跑步只是基础,我们在少林寺的时候,师兄弟们可是每天要挑着水从山脚一直跑到山顶的。水要是泼了,就要自己去戒律院领棍子挨打,可比韩大人惨多了。”
韩风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喘着粗气指着无法骂道:“早晚有一天……小爷要被你给活活……活活累死。”
无法笑呵呵的指着马队后方的一辆拉着辎重的驴车:“韩少爷,现在可不能歇着,去驴车上站着,这是每天必修的功课,你怎么能忘记了?”
韩风恶狠狠的瞪了无法一眼,喃喃的说道:“要是小爷到了建康还没什么突破,你小子就等着好了,我一定想办法把你调去看城门。”
无法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着韩风站在驴车上,这才一抖缰绳,领着马队继续前进。驴车十分简陋,两头毛驴自然不会配合什么脚步,木制的轮子在干燥的路上,也显得十分颠簸,韩风本来就已经跑得筋疲力尽,如今在驴车上颠簸,双腿发力,钉死在驴车上,稳稳的站住了身形。
江江骑着一匹青色小马,跟在无法的身后,同情的看了韩风一眼,忍不住对无法说道:“韩大人都已经累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让他上马车去休息一会儿啊,天天都让他站驴车,怎么说人家也是贵胄子弟,有什么闪失不好。”
无法一看是江江说话,脸色就温柔了许多,解释道:“韩少爷要我对他加训,小衲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此去建康,虽然宋金无战事,可是细作司和金国南府之间的明争暗斗不知道多惨烈,像韩少爷这样的骑都尉,必然会成为金国南府眼中的香饽饽。他现在多苦练一天,将来活下来的可能性就会大一些。”
顿了顿,无法接着说道:“江江姑娘,习武的事,你知道的不多。本来跑步来训练韩少爷的体能,若是他马上休息,之前做的辛苦功夫就白白废了一半。此时让他在驴车上站着,一是锻炼他的下盘功夫,二是让他的筋骨能够彻底放开。小衲的师傅也曾经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看韩少爷,每天都骂小衲,但是一跑起来,练起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就知道他的心意了。”
江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眼间看到小舞不住的侧头朝韩风那边看去,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心里一阵不舒服。
人都是这样的,若是与自己的关系亲切,就自然偏帮一些。郦君瑾的心思,江江怎么能不知道,再说了,尚书府和枢密院也算是门当户对。但是,江江心思敏锐,又都是十余岁的少女,看到小舞的神色,就能猜到她的心意,心里自然不高兴。
不过,小舞一向待人和善,又是善解人意的女子,江江虽然有些不高兴,对着小舞也不至于有什么介怀。
韩风哪里知道她们这些小女孩的心思,这几日从临安一路苦练下来,自觉颇有进步,无论是体力还是反应,都大大提升不少。如今站在驴车上,习惯性的问候着无法的师傅师祖们,可还是一路坚持了下来。
炎热的夏天,在这漫长的一路上静悄悄的过去,秋天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人间。巍峨的建康城就在眼前,漫长的城墙在阳光下投下巨大的黑影,似乎要把城下的一切吞噬其中。城头隐约可见旌旗飞舞,守军雄壮。韩风站在驴车上,静静的看着这座千古风流之城!
这是一座六朝金粉的城市,也是一座风月无边的城市。秦淮八艳的美名流传数百年,美丽的秦淮河,秀丽的栖霞山……夫子庙,燕子矶……围绕着这座城市,千百年来已经有了无数传说,而千百年后注定依然有无数传说。
如今,细作司新任骑都尉——韩风大人,站在驴车上,带着数十名护卫,十余名女子,一个落魄书生,一个酒肉和尚,奇形怪状的来到了这座千古雄城,却不知道又会谱写出什么样的故事。
建康东门处,数十人身着官服,整整齐齐的在此相候。
韩风赶紧从驴车上跳了下来,麻利的钻回到马车里,找出自己的官服换上,随手接过小舞递过来的毛巾,把脸上的黑灰给擦了擦,这才大咧咧的走到队伍之前。韩风的马队已经尽数下马,跟随在这位骑都尉大人身后。
“这位便是细作司新任骑都尉韩大人吧?”一名红衣官员,身材高大,年约四十岁许,站在众人之前,远远看到韩风等人走过来,便笑呵呵的抱拳说道:“久仰韩大人鼎鼎大名,见面胜似闻名。本官细作司总领曹宗卿(此龙套感谢书友AILO提供),在此等候多时了。”
韩风快步迎上前来,不管怎么说,曹宗卿都是细作司的第一把手,是细作司的掌舵人。自己身为他的下属,是要好生相对的。
在离开临安之前,韩侂胄曾经特意把细作司几个重要人物档案提出来给韩风看过,这位曹宗卿大人,文武双全,在宋廷也算是难得的人才,年纪轻轻就进入枢密院做事,后来一路晋升,如今是在细作司担任总领。若是再升官的话,可就是要去某一部担任同签院事,那可是进入了三品大员的行列。加上曹宗卿只有四十岁,宋廷许多势力都把曹宗卿视为潜力无穷的人物。
“下官骑都尉韩风,见过曹总领。”韩风礼数十足的见过曹宗卿。
曹宗卿微微一笑,挽住韩风的手,转身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我们细作司的得力干将,将来你们也要精诚配合。来,这位便是副总领高天赐,字乐天(此龙套感谢书友何无庸提供)。呵呵,高副总领负责前线的军情汇总。”
韩风笑呵呵的跟高天赐见过礼,只见高天赐和曹宗卿的年纪差不多,眉宇之间总是好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愤不平之意。他脸色冷峻,对人不冷不热,今日来接韩风,也只是陪着曹宗卿而已,看他的意思,尽管韩风一步登天,身后又有韩家的大力支持,高天赐也好像是对韩风不理不睬似的。
韩风也不以为然,任何时候都会有清流的嘛。有些人非要觉得自己清高,那自己也没有办法。
曹宗卿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老部下的脾气,拉着韩风走到另外一人面前,淡淡的说道:“这位乃是细作司云都尉——花雪(此龙套乃是花雪MM自己客串)!”
韩风不由得对着眼前这人多打量了几眼。云都尉是正五品官衔,比起自己还要高上半级,更为奇怪的是,这位云都尉居然是一个女人。
花雪身材很高,站在那里和韩风一般的高。如此高挑的身材,在女子中极为罕见。尽管身材十分高挑,她身段的比例却很匀称,一双笔直浑圆修长的**,在短裙紧裤的勾勒下,火辣无比的彰显着惊心动魄的曲线,丰满高翘的臀.丘之上是被划出惊人曲线的小小蛮腰,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就有种想要把这盈盈一握的小腰揽在手中的感觉。
韩风的视线顺着花雪的身体渐渐向上游走,忽然间韩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飞机场,真的是飞机场?那宽敞的短裙被秋风吹动,贴在胸口,两小坨若隐若现的凸起,显得是那么可怜,简直比李妙笔的胸肌还要小!
韩风呆呆的看了两眼,忽然想起来这么盯着一个女子的胸部看来看去,实在是无礼的很,急忙抬起头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韩风不由道了声可惜,花雪的五官称得上是精致无比,勾魂夺魄的眼神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无穷魅力,唇线分明的嘴唇,肉嘟嘟的性感无比。这本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可惜,可惜居然是个飞机场!
“骑都尉……看够了没?”花雪戏谑的嘲讽道。
第二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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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了别人可能会不好意思,但是韩风就不同,他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笑呵呵的看着花雪道:“云都尉,真是不好意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到云都尉,我想,是谁都会看多两眼的。在下也未能免俗。”
他这一坦荡,反倒让花雪不好发作起来。这位美艳的云都尉轻移莲步朝韩风身后走去,走动之时,水蛇一般的小腰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扭动,将她本来就已经十分勾魂的**显得更加诱人。韩风收回眼神,轻笑一声对曹宗卿说道:“没想到细作司的云都尉,不但年轻,而且还这么漂亮。”
曹宗卿嘿嘿一笑:“人是漂亮,下手也很。你可知道她是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做了云都尉。金国南府那边的人,死在她手下的起码也有五十人了。其中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就不下十人。听说骑都尉是从教阅房出身的,这位花雪姑娘,就是教阅房第一代出来的女子,她的厉害,你早晚会知道。”
韩风咂了咂舌头,轻轻摇了摇头,随着曹宗卿等人缓步朝建康城内走去。
花雪却是走到小舞身边,亲热的跟教阅房诸女打着招呼,一边低声对小舞说道:“听说林珍受了伤?”
“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修养一段日子,林大姐也会来建康府的。”小舞神色一黯:“不过燕姐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只希望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花雪幽幽的说道:“燕子的身手很好,应该不会出事。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小舞笑了笑,和花雪并肩朝前走去。这位花雪姑娘当初是和林珍那些女子一起进了教阅房的,只是她的天赋太高,侦查潜伏,刺杀药理样样精通,年岁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调入细作司,在建康府这边做事。是以并没有经历过教阅房后来的那些悲剧。
这一行人直接进了建康府的细作司衙门,比起那些气派恢弘的衙门,细作司显得十分小气,在一条僻静的小胡同之后,坐落着一个不起眼的衙门口,没有石狮子压阵,没有巨大的金字牌匾,更没有守卫森严的官军,只有那宁静到让人窒息的气氛,让所有路过这儿的人,看到那扇永远是半掩半开的衙门大门时,心里莫名的增添了一份压抑。
花雪领着小舞径直走到一间卧房,关上房门,举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凉茶,递给小舞一杯,自己却解开了盘在头上的发髻,一头乌黑如流云一般的秀发披散下来,她一点儿也不避讳小舞,将身上的短裙脱了下来,露出上身裹得紧紧的胸布,反过手臂将胸布一层层解下,胸前一对硕大丰满的肉兔儿顿时跳了出来,花雪将那胸布朝桌子上一丢,径直走到墙角的面盆处,用一块毛巾沾了水,擦拭着身上的汗水。
“方才骑都尉大人看到姐姐的时候……可是诧异的不行。”小舞慵懒的靠在床边,看着花雪无限美好的曲线,淡淡的说道:“我想啊,骑都尉大人心里只怕念叨着,这么好看的姑娘家,怎么会……”
“这个韩风就是一路上被你赞不绝口的主事大人?”花雪冷笑一声:“跟别的男人,我看也没多大不同。”
“韩大人当然不同,他小事犯糊涂,大事可从不乱来。”小舞吃吃笑道:“只是盯着你的胸口看了两眼嘛,这有什么,当初他不也是盯着我看。不过他看归看,可不会占便宜的。”
花雪擦干了身体,从衣柜里取出一块干净的胸布,又一层层的将那大的炫目的丰乳裹住,渐渐变成两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土丘,没好气的说道:“你呀,不知道是说你心眼多还是少,当心自己的小兔儿被人吃了去。”
“那姐姐也不用这般糟践自己的身材啊。”小舞躺在床上,身上的曲线显得更加惊心动魄,肆无忌惮的和花雪开着玩笑。
花雪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么做不是因为要防止那些男人们,而是为了做事方便,假若有人和我拿着一样的长剑互相刺去,我是女人他是男人,那在我没有刺中他的时候,他就会先刺中我,要是剑上有毒呢?再说了,奔跑起来,总是碍事的。到了建康,你要记住姐姐一句话,活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听花雪催促道:“你也快换一套衣服吧,今日细作司在狮子林宴请骑都尉。算是接风洗尘,就算是建康的驻屯大军将领也会出席。早些准备吧。”
狮子林,自从北宋的时候就已经在建康府开张,算是建康府最为赫赫有名的酒楼之一。曹宗卿挑选了这里,极为陪衬韩风的身份。狮子林里二楼最大的包厢已经被曹宗卿给订了下来,之所以没有清场,是因为建康府这边的官员和临安不同,在这种和金军对抗的前沿阵地,还是显得亲民一些较好。
虽然不清场,但是安保工作却是高天赐一手安排下去的,细作司的好手乔装打扮成店小二的有之,打扮成酒客的也有,将酒楼里的一举一动都监视在眼皮底下。
韩风谦让着让曹宗卿等人先进了包厢,自己随后进去,迎面看见一条彪形大汉,孔武有力,络腮胡须显得十分威武,身上只是穿着寻常布衫,却是气度如山。曹宗卿指着那人介绍道:“骑都尉,这位便是建康府驻屯大军统制楚天岚将军(此龙套感谢书友YYDG提供)。”
韩风急忙抱拳道:“下官韩风,见过楚将军。”
楚天岚笑呵呵的说道:“韩老弟,我是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那边临安将你委任到细作司,这边我的老上司就给我来信,叫我在建康府好好照看你。”
“老上司?”韩风不觉一愣。
楚天岚拍了拍韩风的肩膀,附耳低声说道:“小衙内,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是飞虎军出身,当年的飞虎军为江上诸军之冠,我的老上司自然是辛大人。”
韩风恍然大悟,也不跟楚天岚客气了,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辛世叔的兄弟,那小侄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楚统制了。”
楚天岚笑了两声,轻声问道:“辛大人年岁已然不小,不知道身体安康否?”
“好的很呢。”韩风嘿嘿笑道:“在绍兴的时候,辛大人遇刺,单手操起琵琶,一下就拍烂了刺客脑袋,老当益壮啊。”
“呵呵,飞虎军出来的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楚天岚看到老上司推荐的晚辈,本来就存着三分亲近之意,看到韩风不以世家子弟自居,彬彬有礼,说话更是对自己的胃口,顿时心花怒放,拉着韩风的手,走到桌边硬是将他按在一边坐下。
此时,曹宗卿等人还没有落座,韩风尴尬的笑了笑,曹宗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骑都尉,楚统制就是这么个脾气,若是他看你不顺眼,就算你哭着喊着要和他一起吃饭,他都不屑理你。”
韩风知道在建康府这样的地方,细作司和驻屯大军肯定是要亲密合作的,不然的话,金人很容易渗透到这里。曹宗卿和楚天岚的关系好,也就不足为奇。只是众人都已经坐下了,却还没有上酒菜,眼见是还在等人,韩风诧异的问道:“还有谁要来?”
“还有两位贵客。”曹宗卿神秘的说道:“一位,骑都尉能猜到,既然你到了建康府,知府连江大人(此龙套感谢书友烟雨连江提供)自然是要来的。还有一位,跟你韩家却是有些交情的。”
韩风想了想,没有听说韩家跟建康府的什么人还有交情啊,正要追问,忽然听见楼道里,传来一阵说笑之声,两名男子并肩走到门口。
左边一人一身红色官常服,国字脸,浓眉阔口,显得极为正派。右边却是一位看起来有些消瘦的老人,只是他气度不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双手背在身后,虽然是走在知府大人的身边,却还是显得架子极大。而这些官员们看到那位老者,却是觉得理应如此的模样。
“这位想必就是今日到建康府上任的骑都尉吧?”连江看到韩风便热情的招呼道:“果然是少年英豪,器宇不凡。”
韩风客气的谦让了一番,等着连江介绍那位老者。
没想到那位老者看了看韩风,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笑道:“韩风,你我上次相见的时候,辛稼轩还在场呢。那时候你还满院子乱跑,如今只怕你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韩风抓了抓头皮,这个……还真的不知道。更何况自己是重生来的,哪里会知道肉身童年的事。只得憨憨的笑道:“小侄愚钝的很,倒是真的不知道世叔高姓大名了。”
老者悠悠的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然间,连江插口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知道是谁人的佳作?”
韩风咬了咬嘴唇,这句子听着这么耳熟,可是还真的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忽然闻到一阵香风,却是花雪带着小舞走了进来,两位女子盈盈给众人万福。花雪笑盈盈的接着说道:“这句不知道也就罢了,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总该知道了吧?”
韩风猛然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那位老者,脱口而出道:“陆游……”当即知道自己失言了,抬起巴掌在嘴唇上拍了一记:“陆世叔,小侄无礼了。恕罪恕罪!”
第三章 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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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显然并不在意韩风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淡淡的笑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脾气。”
众人谦让一番,分了宾主坐下,花雪身为云都尉,自然也有一席之地,小舞却是站在她的身后,看着众人。
狮子林的酒菜刚刚送上来,大家伙儿还没来得及拿筷子,韩风便皱了皱眉头,他听见楼下忽然有一阵喧哗之声,不觉有些不悦,要知道这儿是细作司的人在看着,怎么能随便让人在楼下吵闹?
还没等他叫小舞下去看看究竟,就看到一个男子跌跌撞撞的从楼下跑了上来,年约三十来岁,穿着军服却没有穿戴盔甲,显得十分慌张,走到门口就被细作司的人又伸手拦住,那人手忙脚乱的把手中的印鉴递给守在门口的侍卫看,却是忍不住张开嗓子对房间里的楚天岚喊道:“统制大人,不好了……”
楚天岚凝目看了看这个人,点头道:“是我的部下,一个押队小将。”
守在门口的侍卫仔细检查了那人的身体,确认没有武器之后,放他进了来,那人一进来就扑到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对楚天岚说道:“统制大人,大事不好。容元丰部下哗变,带着战船,尽数过江去了……”
楚天岚脸色一变,拍案而起,他身为建康府驻屯大军的统制官,手下兵马约有万余,分别归属八位统领管辖。这个容元丰便是其中自己极为信任的一名统领,手下控制兵马两千余人,战船数十条。还有威力强大的车船在内,如今小将来报,说是容元丰部下哗变,难道说……
楚天岚双目微眯,杀气冷然的问道:“容元丰呢?”
“就是容元丰统领带头哗变,向统领想要前去制止,却被容元丰杀死,混乱中,向统领部下和容元丰部下不知道死伤多少,容元丰部下战船,大半却是已经被带着投敌了。”小将颤颤巍巍的一口气把这番话说完,不敢抬头去看楚天岚杀气腾腾的脸色。
楚天岚一拍酒桌,怒喝道:“好你个容元丰,老子待你不薄,居然投敌!”
楚天岚骂着,曹宗卿的脸色也不好看,细作司一是要对金国不断渗透,另一方面也要阻止金国细作对宋人的渗透。现在驻屯大军里的统领带兵哗变投敌,这么大的事,居然事先细作司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真不知道是应该说金人这件事做的太强,还是细作司太过于窝囊。
陆游看着曹宗卿尴尬的脸色,便缓缓开口道:“楚统制,如今生气也不是办法,建康防务最为紧急。楚统制应该马上回营,整顿防务,严查奸细。防止金人借题发作。”
楚天岚对这位才学闻名的大人还是十分尊敬的,当即抱拳对众人作揖道:“真是丢人,没想到军中出了这等事,在下这就回去处理。日后,楚某再来狮子林设宴向诸位赔罪。”楚天岚说完,推开椅子,大步走了出去。
余下众人也没了胃口,陆游若有深意的看了看韩风,开口说道:“老夫如今在建康府是礼部派出来督查士子学业的。若是有什么军国大事,老夫还真不适合在场。先行告退了!”
韩风等人急忙起身相送,连江沉吟道:“本官现在回去建康府,派出人手,协助细作司。本官不信金人策反容元丰这么大的事,就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就算现在拿容元丰没有办法,能够把金人在建康府的暗桩拔出来几个,也算是亡羊补牢。本官和陆大人一起回去。”
诸位大人这么一散场,如今酒楼偌大的包厢里空空荡荡的就剩下这几位细作司的头目。
曹宗卿的脸色极为难看,手指不断敲打着酒桌,喃喃的说道:“容元丰到底是被什么人策反的?居然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乐天……最近建康府有什么可疑的事吗?”
高天赐仔细想了想,冷静的说道:“表面上看起来,建康府一切正常。可是容元丰出事,就是我们的失误。若说有什么不正常的话,也没什么。几股可疑的势力风平浪静,都在监控之下。”
花雪插口道:“方才和小舞在路上说话,知道绍兴府的一些事情,巧的是。那位苏州花魁沐谦心姑娘,刚巧半个月前到了建康府。”
韩风目光闪烁,冷声问道:“如今沐谦心人在哪里?”
“不知道。”花雪从门口唤过来一个精干细作,低声吩咐了几句,看着他离开,便对韩风说道:“如今我已经派人去看看沐谦心是不是还在秦淮画舫了。”
“若说沐谦心在这里的话,罪魁祸首几乎就可以呼之欲出了。”韩风摇了摇头,对着曹宗卿问道:“总领大人,容元丰被策反这件事,让我们细作司丢尽了颜面。总领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曹宗卿迟疑了一下,缓缓的说道:“严查建康府,我要把金人在建康府的势力连根拔起。”
韩风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天赐,又瞥了妖娆的花雪一眼,深深吸了口气,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仰起脖子灌了下去:“下官有个想法。”
“说!”曹宗卿正在心乱如麻,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
“让我精选一队人马,连夜过江。我要在容元丰投金的时候,要他的命!”韩风冷冷的说道。
高天赐从鼻孔中冷冷的哼了一声,抱着膀子,侧过脑袋,看也不看韩风。而花雪却是眼前一亮,下意识的朝韩风身边走了一步。曹宗卿抬起头来,缓缓的说道:“骑都尉,你不知道建康府这边的情况,才会如此口出狂言。”
曹宗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边,看着热闹喧嚣的街头,清晰的说道:“容元丰不是一般人,他跟我差不多年纪,是凭借战功升上来的。一身武艺,在军中算是很不错了。他对部下不错,部下也极为拥戴他,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哗变的如此轻松。”
“这些只是一个方面。就已经决定了你刺杀他的难度有多大。而另一方面,容元丰哗变之后,自己有船过江,金人有接应。你想过江杀人,就算你杀了他,怎么回来?”曹宗卿转身瞪着韩风,冷笑道:“难道你打算跳到水里,一路游回建康府不成?”
“杀人,抢船,楚统制可以派军接应。现在宋金无战事,金人也不会贸然派遣大军攻打建康府。毕竟,长江天险是在我们宋人的手中,说到水战,宋军可以当金人的祖师爷。”
韩风朗声说道:“既然曹总领都没有想到,我会去刺杀容元丰。那容元丰和金人就更加想不到。过了江,进入金军势力范围,容元丰必然会放松警惕。那时候就是将他一举击杀的好机会。”
“杀死容元丰,我们人少,可以潜伏起来,伺机寻找船只回来。金人就算封锁大江,他们的战船不够,也不可能封锁的太久。身为细作司的人,就算是在金人的地盘潜伏十天半个月的,难道还是什么难事吗?”
韩风淡淡的说道:“容元丰这次叛逃,便是一巴掌打在我们细作司的脸上。这脸,打的太疼了。若是不马上用雷霆手段将他镇压下去,细作司的士气会一落千丈,甚至会有不少人失去信心。要知道,金人可是在细作司的眼皮子底下,策反了江防大将。”
“风险太高!”曹宗卿厉声喝道。
“当年辛世叔五十骑就敢勇闯金人大营,如今我韩风有什么不敢的?况且细作司在暗,容元丰在明。成功的机会大了很多!”韩风冷冷的说道:“我只要一些不怕死的人,跟着我一起去!”
花雪盈盈款款的站在韩风身侧,微笑道:“算老娘一个!”
曹宗卿铁青着脸看着韩风,牙齿咬的紧紧的,腮帮子的肌肉高高鼓起,半晌,终于开口说道:“花雪,你选人。这次去杀容元丰,不是细作司的行动。成功,是你们自己的功劳,若是失败,纯属咎由自取。细作司不能接受在容元丰被策反之后,再把两位云都尉和骑都尉损在金国。”
韩风抱拳道:“多谢总领大人!”
随即,转身离去。花雪笑呵呵的朝小舞招了招手,两名女子施施然的离开了狮子林。曹宗卿看了看高天赐,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无奈。本来细作司有花雪这头母老虎就已经极为可怕了,如今又来了一头初生的连虎都不怕的小牛犊韩风!日后的细作司,麻烦就多了去了!
第四章 狼组
韩风走回细作司衙门的时候,花雪已经极为有效率的召集齐一票人马,只是这一堆人怎么看着都有些奇形怪状,跟韩风想象中的精兵强将明显区别很大。
空旷的细作司大院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十来个人,韩风诧异的看着站在他们中间的花雪问道:“就这些?”
“如果要是动作快再加上运气好一些的好,这些人已经足够了。”花雪翻了韩风一眼,这个娇美的女子,虽然是轻嗔薄怒,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只是如今韩风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的美貌。
“我已经派人通知楚统制,他部下会准备一条快船送我们过江。夜里过长江,危险性很大,不过也只能搏一搏了。”韩风点了点头,不再质疑花雪的决定,毕竟这位女云都尉大人才是在细作司待了这么多年的人:“小舞就留在建康府负责联络,水师的战船会封锁水路,并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无法来了吗?”韩风朝小舞问道。
“来了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无法一溜烟的从内院跑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
“本来你不是细作司的人,但是你的身手很好。”韩风缓缓的说道:“这次去对岸狙杀容元丰,十分危险。你可以不去。我以私人的名义,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不过,这不是你的分内事,你考虑清楚了回答我。”
无法笑呵呵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衲的心思,只要能杀金人的,小衲自然是没话说。这次就算你不叫我,我也要跟着一起去对江看看去。自从少林寺被烧了之后,江北,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了。不过,小衲丑话说在前头,回来之后,你要和楚统制说,把我调去驻屯大军。”
“那就好。”韩风感激的看了看无法,低声喝道:“事不宜迟,东西准备好了,就马上出发。”
十余人肃然领命。
夜渡长江的风险性自然是不必说了,为了不引起对岸金军水师的警觉,楚天岚只能派遣两艘小船,摸黑悄悄朝对岸过去。月黑风高,黑漆漆的江面上秋风鼓荡,水波一阵阵的推着船底,小船儿随着浪花起伏不定,船上诸人没有一个说话的,全部静悄悄的坐在船舱里。
韩风静静的看着掌舵划船的水手,这些人在水边已经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这一片水域对于他们来说,就算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有礁石,哪里有乱流,饶是如此,依然是惊险万分。身为职位最高的两名官员,韩风和花雪分别乘坐一艘小船,免得一旦有人掉到长江喂鱼,这一群精锐就落得个群龙无首的结局。
韩风的心里有一点紧张,说到袭击容元丰,取他性命,这行动实在是太危险。只是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诛杀叛逆,乃是细作司义不容辞的责任。更何况,容元丰是背弃了汉人,一头钻进金人的怀抱,这样的行径更加让人不齿。
而让韩风做出这个决定的,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也有韩侂胄的忠告:“风儿,去了细作司,那里和教阅房不同,教阅房在绍兴只是一个小小机构。百余号人而已。细作司统帅无数细作,能人异士数之不尽,其中不乏桀骜不驯之人。你去了细作司,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骑都尉,又没有什么显赫的功劳,肯定有人不服。若想要在细作司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就要一刀一枪真正打出名堂来。”
韩风微微一笑,辛弃疾威震天下,凭的就是当年勇闯金军大营活捉张安国的功绩。五十骑对五万,居然无一死亡。这样的战功,在宋对金的战争中,无疑是大涨士气。而辛弃疾,就凭借这一份功绩,就足够让人赞叹不已。
如今的自己,是在复制辛弃疾的道路,只是容元丰比张安国更加难以对付。
无法从船舱底,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来一片小小树叶,咬在唇间,忽然伸出胳膊肘碰了碰韩风,低声说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说吧!”韩风不以为然的说道。
“其实,郦小姐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将来娶江江姑娘。五百贯呢……小衲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无法自嘲的笑了笑:“所以小衲把那笔钱放在细作司我那房间的床板底下。要是这次出去有什么意外的话。帮我把钱拿出来给江江姑娘。”
韩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乌鸦嘴。大家完完整整的去了,就一个不少的回来。”
“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无法靠着船舱,咬着那张湿漉漉的树叶,一言不发了。
韩风扫过船舱里的众人,这儿有许多人都还显得十分年轻,眉宇之间透着淡淡的漠然,韩风轻咳一声说道:“细作司我还不熟悉,你们都是哪儿选出来的?”
一个看起来颇为精细的年轻人笑道:“回骑都尉大人的话,其实花都尉根本就不用选。我们这些人都是细作司狼组的成员。刺杀,本来就是我们的拿手好戏。”
“狼组……”韩风喃喃的念道。
那人点头答道:“花都尉亲自掌管狼组,历年来刺杀金人和叛逃的汉人都是我们狼组负责。今日在这儿的,都是狼组里的好手。花都尉根本不需要去挑选,狼组里没有窝囊废,只要人数差不多,叫上哪些倒是不用考虑。”
“你叫什么?”韩风问道。
“卑职韩卫。”那人抱拳道:“在细作司已经五年了。”
“嗯!”韩风轻微的点了点头。
“韩大人,船到了这里,距离对岸还有一里多路程,上了岸之后是一个小村子,以前是叫做刘家村,现在却不知道叫什么了。村里都是渔民,人很少,只有十来户人家。你们从刘家村上岸根本不会惊动金兵。只是我们的船不能再靠前了,余下的水路,就要你们自己涉水过去了。”掌船的官军走进船舱低声对韩风说道。
“多谢了。”韩风招呼一声,身后的细作司众人跟在他的身后,尽然有序的出了船舱,一个个悄然落入水中,而前边花雪那条船上的人也早已入水,十余人漫无声息的缓缓朝前游去,身后两条快船渐渐离去,只在江面上留下一道水痕。
一群人游上岸边,选了块干燥的地方聚集,早有四五人分头散开,控制各个方向可能会出现人的路径,余下的人默然聚集在韩风和花雪的身边,听从这两位大人的吩咐。
花雪从背囊里取出一张油纸地图,打着了火折子,点着一小块松油枯木,指着地图说道:“从刘家村往西八里就是金军大营。这个营地驻扎金军约有一万余人。容元丰投敌,必然是来这里。守将名叫粘干花不鲁,四十一岁,打仗还算是有几分本事。我们要是过去的话,八里地,绕过金军的岗哨不难。只是时间有些紧迫。”
韩风算了算时辰,沉声道:“的确如此,现在到天亮还有三个半时辰。假设来往路上扣去一个时辰,余下的两个时辰,我们要混入金军大营,查明容元丰的所在,击杀他,还要安然无恙的从军营退出。大家必须全力以赴。若是今夜无法得手,就来日再想办法,为了这个叛徒搭上自己的性命,太不值得了。切忌不可以强攻!”
花雪柔媚的眼睛在韩风的脸庞上一触及走,笑盈盈的说道:“韩都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以为你是要带着大家,雄纠纠气昂昂的杀进金军大营,砍了容元丰的脑袋,再大咧咧的带着大伙儿杀出来呢。”
“老实说,能这么做的话,我也很想,只是这样会把大家都害死在这里……毕竟像辛世叔那样,五十骑闯营,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机会不是经常有的。”韩风无奈的把这个诱人的念头给强压了下去。
花雪似笑非笑的说道:“那韩大人是怎么打算的?”
“集中力量不要分散。”韩风淡淡的吩咐道:“先潜入金军大营再说。”
十余人静静的站成一圈,紧张的检查着自己的武器和装束,他们只有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做好最后的准备,现在每多一份准备,活下来的希望就更大。韩风忽然明白了那些年轻的脸上为何如此漠然,一群经常执行杀人任务的人,本来就是随时可能死在敌人的手中,刺客和杀手有些时候并没有不同。
“走!”韩风一挥手,一行人快速朝西方前行,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