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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山飞狐     南宋锦衣卫txt下载     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一步之遥

    “大宋的律法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也知道几条。奸.淫妇女是大罪,擅闯军营也是大罪,意图刺杀官员更加是大罪。”韩风冷笑着看着史若海:“所以我说,你撞在我的手中,是你命不好!”

    韩风捡起地上的匕首,缓步朝那几个人走去,秦燕一看,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急忙拦在韩风的身前:“大人,你要做什么?”

    “执行军法!”韩风淡淡的说道:“这样的渣滓,没必要送去公堂了。”

    “不行啊!”秦燕焦急的说道:“史若海就算再无赖,他也是史都监的儿子,而史都监的叔叔便是礼部史弥远大人。动不得啊!”

    “就为了这个你们就不敢动他?”韩风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既然你们这么害怕,那方才还要反抗做什么,顺从了他不就得了?继续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吧!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就不用怕。以前的教阅房女部,是绍兴官府的禁脔。今日,我便给绍兴官场提个醒,敢来惹事的,便是这等下场!”

    “你……你想做什么?”史若海胯下的疼痛稍减,看到韩风拿着匕首,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几乎快要尿了裤子,拼命撑着场面叫道:“你可知道我的身份。若是你动我一下,我就叫你全家不得好死……”

    “已经动了两下了!”韩风笑眯眯的看着史若海:“你的记性还真不是太好!”

    “你……”史若海惊惶的叫道:“你想不想升官?想不想发财?我爹只要一句话,你就能从这什么主事,做到总领……”

    韩风懒得搭理他,冷冷的看着这个花花太岁。他的裤子刚才就已经自己脱掉了,露出胯下那等丑恶之物。刚刚又被韩风反腿踢了一脚在胯下。不知道是肿了还是破了,韩风看的心头一阵恶心!

    这位女部主事,阔步走到史若海面前,伸脚踩住史若海那活儿,史若海撕心裂肺的狂叫起来,脸上的汗水如浆涌出。史若海惨叫着用双手死死的抱住韩风的腿,拼命摇晃着,想要把韩风的腿给挪开。只是他本来就是个纨绔子弟,就被韩风接二连三的重创,哪里还使得出来力气。

    韩风脚下暗暗发力,脚尖踩住他那活儿,狠狠的在地上左右磨着。口中却是淡淡的说道:“就你这厮,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今天,我便替她们废了你。”

    “不要啊,大人!”庭院外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喝,韩风回头一看,却是林大姐快步跑了过来,看到韩风把史若海整成这副模样,急忙出口制止。

    “怎么?你要为这人渣求情?”韩风只图骂的顺口,哪管这宋代的女子是不是知道人渣两字的意思。

    林大姐愣了一下,接着叫道:“主事大人千万不要乱来,史若海乃是绍兴兵马都监史山唐的小公子。若是伤了他,后患无穷!”

    “多谢你的提醒!”韩风厌恶的把还在惨叫着的史若海一脚踢开,那个恶贯满盈的小衙内,胯下已经是血肉模糊一片。韩风回头对林珍笑道:“做细作的,当明白这个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样的人渣,还是死了的好!”

    史若海已经没有力气叫喊了,他那根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人的邪恶之物,已经被韩风的脚踩成肉泥。若不是生命受到威胁让他不敢晕去,这样的剧痛足够史若海晕过去二十次……

    听到韩风这杀气十足的话语,史若海哀求的看着韩风,刚才已经喊破了的嗓子,挣扎着挤出两个字:“饶……我……”

    韩风冷笑一声,手起刀落,雪亮的匕首带起一串血花,从史若海的喉咙划过。

    那个恶贯满盈的少爷,到死也不相信,这个区区从八品的小官儿,居然真的有胆量杀死自己。他捂着喉咙,鲜血止不住的从手指缝中溢出,史若海想要叫喊,可是一开口便是鲜血涌上口中。他睁大了眼睛,惊惶的看着韩风,似乎想要把这个仇人的面目刻在自己的脑中……可是,他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大人?”林珍急的尖叫起来。

    韩风却指着那三个史若海的随从,朝秦燕问道:“这三个人,有没有碰过我教阅房的女人?”

    秦燕厌恶的点了点头。

    韩风二话不说,将余下三个男子一人一刀,全部了结了性命,惨白的月光下,四具尸体极其恐怖的躺在小小的庭院之中。说不出的诡异!说不出的空寂!

    小舞心中一震,韩风说的是“我教阅房的女人!”

    自古以来,女人都是弱势,一个强大的男人可以无需女人而继续强大。可是在男权社会里,女人只能依靠着男人的强势而生存。这些在教阅房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女子。曾几何时也曾经梦想过会有一个强大而又善良的男人。可以让她们依靠。在她们彷徨无助的时候,这个男人会挺身而出,为她们找到生命的方向。在她们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男人会站出来,为她们披荆斩棘!

    以前,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小舞她们都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是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说得好听是女细作,不好听,就是人尽可夫的婊子。哪怕她直到现在还坚守着自己的清白,在外人的眼中,她依然和其他的教阅房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同,他是真真切切的把这些女人当成人来看!

    要知道,当一群已经自己都快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人,重新被当成人来尊重的时候!她们爆发的热情也是极为恐怖的!

    小舞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身上,有尘土,有血迹,有汗水,头发早已乱了,可是,这个男人,就像一座高山一般,挡在她们的身前。为她们挡住了天大的灾祸!

    “小心……”

    一道寒光猛然闪现在韩风的背后,直刺他的后心。小舞陡然看到这道寒光,心胆俱裂,尖叫了起来!

    韩风百忙中转身,一柄雪亮的匕首已经递到自己身前,刃尖上的森寒之意,让韩风那**的胸膛不寒而栗!

    这是自从重生那次死亡之后,韩风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第十一章 击其中流

    没有人会坐以待毙,韩风拼命的转动身体,当年苦练截拳道的功底,在这一刻终于为韩风挽回一线生机。雪亮的匕首擦着韩风的右肋刺入他的胸膛。

    只是,匕首刺入不过半寸,韩风的拳头便已经到了,将偷袭自己的人,迎面打了出去。

    小舞快步扑倒韩风面前,惊叫道:“大人,没事吧?”

    韩风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伤痕,咬牙道:“没事!死不了人!”他冲着倒在地上的林珍叫道:“你为什么想要杀我?”

    韩风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痛苦,自己拼了命的帮助教阅房的女子。却被教阅房的大姐在背后捅了一刀。这一刀,没有毁了他的身体,却差点毁了他的心。小舞冷冷的看着林珍:“大姐,你为何要刺杀主事大人?”

    林珍淡然的说道:“我必须要杀他。教阅房数十条人命,我不能赌在他的身上。我们的手上没有染血。营头是韩主事杀的、史大官人和他的随从也是韩主事杀的。与我们无关。只要韩主事死了,这件事,最多就是被扯成官员们在教阅房争风吃醋,互斗身亡。可若是你们跟着他,将那些人都杀死。我们的教阅房就完了,几十个姐妹,只能等着被杀头。我死不要紧,我不想看着整个教阅房的人都去死!”

    “只要我活着,你们就不会死!”韩风走到林大姐的面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我明白了。无论你信不信也好,这里的事,我会扛下来。绝不会连累到教阅房任何一位姐妹。我说的话,永远有效。就是那句,无论是谁想欺辱你们,我都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你们。”

    林珍面无表情的看着韩风,喃喃的说道:“你韩家势力庞大,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是朝廷需要有人来当这只替罪羊。动不了你,便只能动我们教阅房的女子。你是一条命。这里还有四十多条命。我赌不起!”

    “我赌!”小舞忽然开口说道:“若不是主事大人,小舞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若是我的命能保主事大人和姐妹们平安。我宁愿去死!”

    秦燕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小舞的身边,静静的看着林珍道:“大姐,对不住了……小妹也决意和韩主事共进退!”

    “我们教阅房应该是一块铁板,兄弟姐妹们守望相助!”韩风撕开裤脚上的布条,在胸口上缠了两道,裹住伤口:“天大的事,有我韩风在!”

    “主事大人,若是你有事,我也不独活!”小舞淡淡的说道,清秀的脸庞上尽是决绝之意。这无关男女之情,非是那种同生死的海誓山盟。这是她对韩风的承诺,教阅房从今以后,就是铁板一块,主事若是死了,小舞也绝对不会再想活下去……

    “林大姐,我要做的事,你都可以看到!”韩风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最最阳光温暖的微笑:“你会相信我的!”

    “问问你们的姐妹,还有谁不想再过这种任人凌辱的生活,还有人是想做人,而不是做行尸走肉的!便跟我走!”韩风看着秦燕,厉声喝道。

    …………………………

    大宅子里,一个男子正拼命的在一名女子的身上冲击,他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声音。只是在他身下的女子,却冷冷的看着他的脸庞,似乎这个男人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一样。这副情景,让其他几个男子大笑了起来。

    “王二郎,你的活儿不行了吧?豆芽菜似的,你倒是看看人家的脸啊,没反应喽!”

    “王二郎,别这么拼命啦,不行就是不行……”

    那个被人叫做王二郎的男子,听到同僚们的话语,更加郁闷,猛然支起身子,恶狠狠的一巴掌抽在身下女子的脸上:“贱货,给老子叫,叫的大声点!”

    “叫什么!”那女子还是冷冷的看着他,无动于衷!

    “叫……”王二郎的声音嘎然而止,一支利箭从他的口中射入,从脖颈处透了出来。一股鲜血顺着他的口中流了出来,一滴滴落在身下女子雪白的胸膛上。

    正在看热闹的那几个男人吓得失声惊呼了起来,回头看去,窗口,门口不知道站了多少教阅房的女细作,她们穿着整齐的训练服,清一色黑色紧身短打,手中或者拿着兵刃,或者拿着弓箭。

    秦燕将手中的长弓放了下来,低着头退到韩风的身边。

    “这箭法!”韩风赞叹的说道:“要是射我,还不把老子吓得尿裤子?”

    “主事大人真会说笑!”秦燕柔美的一笑:“大人的身手,小女子又不是没有看过,就算再给小女子几支长箭,也是万万射不中大人的。”

    马屁的确是个好东西,韩风却之不恭,只得收下了。

    那几个惊惶的男人从地上捡起自己凌乱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着。他们可是亲眼看着秦燕一箭就了结了他们同僚的性命。给天做个胆,他们也不敢出去。若是他们知道韩风已经杀死了史若海等人的话,只怕会马上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只是有一个男人却是例外,他赤身**的站在中间,大声骂道:“好你们教阅房,作反了是吧?有胆量把本官也一起射死,来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林珍呢?叫她出来跟我说话。一群婊子,发失心疯了吧?”

    众女听到那人骂出婊子两字,脸色齐刷刷的一寒。

    韩风侧过脸朝林珍问道:“这位牛气冲天的大爷是谁?”

    林珍皱着眉头答道:“他不是绍兴本地官员。他是史大官人今日带来的客人……大人,这个人绝对动不得。你若是动了他,连教阅房所有人,包括大人您在内,都必死无疑。”

    “这么厉害?那你别告诉我了,免得我害怕!”韩风左右看看,这儿哪有趁手的双截棍啊,便随手拎了一根木棒走了进去。

    那男子依然袒露着身体,傲然看着韩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小兔崽子,你好大胆子,还敢进来,作死么?”

    韩风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男子,这个人身材十分健硕,肌肉盘根错节,皮肤是那种极为健康的小麦色。身上有几处伤痕。看起来像是行伍出身一般!只怕手底下的武艺也是不错的,倒是要小心应付。

    韩风根本一句话都没和那男子说,手中木棒刺了出去,虽然他只学过截拳道。可是在临安府的时候,当年那个“韩风”时常跟禁军教头交流,大家混的挺熟,自己重生之后,那些禁军教头也邀请的颇为勤快,顺手学了几套枪棒,只是不太熟练罢了。

    那男子正骂的开心,没想到韩风说打就打,木棒照着他的咽喉就刺了过来。不过这男子还真是有些本事,侧身一让,横掌把那木棒格开,顺势一掌照着韩风的胸口就拍了下去,看他那势大力沉的样子,这一下若是拍结实了。韩风肋骨非得断上两根不可!

    韩风交手一招,知道这男子果然不好对付,就势将木棒撇开,往后退了几步,准备赤手空拳和那男子交手。

    那男子以为韩风胆怯,哈哈大笑道:“小后生,井底之蛙,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他右手一指门外的林珍:“林珍,你听好了,待我打死这小兔崽子,你就自己脱了裤子过来,老子就要在这儿当着大家面再干你一次!”

    林珍冷冷的看着他,死死咬住了嘴唇,一双玉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头,忽然林珍的手上一暖,却是被小舞握住。

    “大姐,主事大人不会输给他的。”小舞坚毅的说道。

    韩风忽然笑了笑:“兀那汉子,你倒是大言不惭啊!小舞!”韩风忽然扭过头喊门外的小舞。

    小舞一愣神,接口道:“大人!”

    “给我从五数到一!”韩风厉声喝道。

    “五!”小舞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男子眼前一花,韩风的双腿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规律动了起来,在自己身边游走不定。他不敢怠慢,急忙摆了个定式,正面对着韩风。

    “四!”

    韩风的步伐越来越快,微微弓下身子,口中发出奇怪的“唔嗷”叫声。那男子心头一阵烦乱,却看不清韩风的步法……

    “三!”

    韩风忽然一抬腿,作势欲踢。那男子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凝神防御。没想到韩风笑了笑,大拇指在鼻子上一抹,收了脚回来。

    “二!”

    那男子恼羞成怒,猛然踏前一步,挥拳直飞韩风的太阳穴!

    “一!”

    这个一字刚出口,韩风就突然动了,截拳道就是在对方攻击将出而未出之际进行截击,亦是中国兵家所云:“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之意也!

    韩风得到战机,一个半转身,右脚高高飞起,身体几乎要快贴到地面,但是他的脚尖却是结结实实的踢在那男子的下巴上。只听一声清楚的骨裂之声。那男子狂喷鲜血倒在地上!

    还好没让李小龙先生失望,韩风心中不禁有些自得,李小龙说过,最理想的战斗都要在六秒内解决!这一次,自己做的不错!

    可是林珍却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大人,你打伤的可是当朝太子妃的亲弟弟!”

    韩风耸了耸肩膀,做了个很无辜的表情,径直走到众女身边,厉声喝道:“放箭,把这些王八蛋统统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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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大家了。

    这几章爽快么,要是觉得爽快的话,就在书评区里夸夸俺,要是不爽,骂骂俺也行。呵呵,多留言,多互动。我会争取给每个评论回复的。

    打赏也出来,有闲钱的哥们姐们,方便就出个手,看着人家那一大排红字,我这边少少,难免不平衡啊,呵呵。

    开书这几天,爬上了新书榜,多谢大家了,狐狸再次感谢!

第十二章 一箭穿喉

    寂静的夜空下,竹影摇动,竹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响声,在炎热的夏天,又是另一番让人心旷神怡的声音。只是一个人影的出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那个人惊慌失措的在竹林中奔走,不时的回头望去,脸上布满了惊恐的神色,因为奔跑的太过于急促,他的口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枯枝拌了个跟头,随即爬起来,手脚并用,跌跌撞撞的继续朝前跑去。

    他便是跟随史大官人来教阅房寻欢作乐的小官儿之一。韩风在教阅房女部大开杀戒的时候,这个幸运儿刚好腹痛,在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去发泄了,侥幸逃过一劫。转回头回到大宅子那里,那一幕血腥的场面叫他心胆俱裂。当即手忙脚乱的朝外逃去,如今这个家伙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怎么跑都嫌慢。

    还好,跑出竹林就算是离开了女部的范围,外边有驻守的厢军和教阅房男部的成员,这家伙几乎已经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疯狂的把最后一分吃奶的力气都用了上来,跌跌撞撞的朝前方跑去。

    嗖!一支利箭划破夜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空中带出狂啸的破空厉声,势如破竹的刺入他的咽喉。箭势不减,带着他的身体,连退好几步,箭头竟然钉入青竹之中,箭尾还在不住摇曳。

    小官儿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前方,口中不断涌出血沫,双手想要抬起,却终究是无力的跌落下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韩风看也不看那些已经被射成刺猬的男子,捡起地上的长棍,对林珍说道:“林大姐,把人手全部散开,看看教阅房里边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要是抓到了,不要管他什么身份,只要碰过这里女人的,尽数杀了便是。”

    林珍应承一声,心中暗想,这位小少爷看着年纪并不大,心肠却是好狠。只是认定了对方是敌人,就是一个字“杀”。今天的事情已经惹的太大了,就连太子妃的亲弟弟都已经被杀死在教阅房。那其他史大官人等,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林大姐收敛纷乱的心神,吩咐诸女将大宅子打扫一番,安排人手四处搜查。

    韩风想了想,走到林珍的身份,多叮嘱了一句:“检查完了之后,便去我阁楼前集合。”

    说罢,韩风提着长棍大步走了出去,小舞怕他有什么闪失,匆匆带了一支匕首便跟在韩风的身后走出去。

    数十名女子在教阅房里散开,四处搜查着可能的漏网之鱼。淡淡的月光,照遍了教阅房的每一个角落。诸女对教阅房本来就十分熟悉,任何可能藏匿人的地方,都被她们仔细检查了一番。

    “主事大人。”秦燕的声音在竹林里响起。

    韩风和小舞一听,急忙快步走了过去。刚刚踏入竹林没几步,就看到秦燕呆呆的站在竹林里。

    她一回头看到是韩风过来了,急忙指着面前的一具尸体叫道:“主事大人,你快看。”

    韩风走到那具尸体跟前,看着他的衣着打扮,就猜到这个人应该是随着史大官人一起来教阅房寻欢作乐的人。

    他死状十分可怖,双目圆圆的瞪出,整个人被一支利箭钉在青竹上。那支约莫有两尺多长的利箭,居然还有一小半透过青竹,破竹而出。

    “好强的弓。”小舞失声说道:“射箭的人比二姐还要厉害的多了。”

    她是无心快语,说完就知道失言,急忙朝秦燕看去,秦燕也不往心里去,走到小舞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两女都静静的看着韩风。

    韩风心中正在懊恼,一巴掌拍在青竹上,自责道:“到底是我不够谨慎,去大宅子把那群人都给灭了之前,就应该派人把整个女部封锁起来。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人相助,才算没有走漏了风声,不然的话,我岂不是成了整个女部的罪人?”

    没有人出生就是天才,韩风虽然多了一世的见识,可在处理这样的事情之时,经验还是匮乏了许多。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次的教训,韩风以后绝不会再大意了。

    小舞轻声安慰道:“主事大人,咱们人手少,哪怕真的封锁女部,也未必能做到没有漏网之鱼。”

    韩风嘴角轻扬,露出一个笑容:“我会记住的。”

    他转过身指着竹林之外说道:“你们看,这里过了竹林之后,是我来时就见到的花园。花园里有许多假山,高墙。这些地方都可以让弓手隐蔽。不过,从那些地方倒这里,至少也有一百多步。也就是说,弓手应该是从百步之外,一箭命中这个倒霉鬼。”

    百步穿杨……两女齐齐的倒抽一口凉气,不约而同的扭头朝花园方向看去。

    “别看了,我要是他,现在也背着弓箭走人了。”韩风冷静了下来,仔细分析道:“这个弓手,能够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就绝非普通人。秦燕据说是教阅房男部和女部加起来也首屈一指的箭手。秦燕,你能做到吗?”

    “这样的光线,这样的距离,并且我觉得,大人说的这个倒霉鬼,应该是在高速奔跑之中,想要一箭命中他,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自问做不到。”秦燕诚恳的说道。

    韩风皱着眉头,两条浓黑的眉毛几乎就要拧在一起,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一百步的距离,还能把箭射穿人的咽喉,破竹而出。他用的也不可能是弩,弓起码要有两石以上。这个臂力……真是恐怖啊。”

    秦燕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什么问题,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对韩风说道:“主事大人,我是用箭的,所以在绍兴一带,知名的箭手,我都有数。比我强的人不少,可是我觉得,他们都达不到这样的箭术和臂力。主事大人……难道说,这人是军中的?”

    韩风也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地方上知名的箭手,秦燕自然是知道的。要是她不知道的,只可能是军中的箭手。难道,军方现在就参合进这件事里了?

    韩风定了定神,低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个箭手把人射杀在此地,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应该是没有恶意的。这件事,我们以后慢慢再查,当务之急。你们先把这个人的尸体清理了,随后马上来我阁楼前。”

    韩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充满了诡异气息的竹林,快步走到自己的阁楼前,已经有不少女子搜索完了各自的区域,来到楼前集合,尽管四十九名女子并没有到齐,但是她们依然排起了整齐的队伍,等候着其他姐妹们到来。

    过不一会儿,其他的女子都已经齐聚此地。林珍走到韩风面前,低声说道:“都仔细检查过了,凡是到了教阅房的,一个都没跑掉。”

    “很好,那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击了。”韩风这才放下心来,阔步走到诸女面前,朗声说道:“你们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不等她们回答,韩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这一干女子,说道:“你们记清楚了。你们隶属于细作司教阅房。你们是细作。是大宋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金钱,培养出来的细作。我不管你们擅长什么,会做什么。一个细作最基本的要求,就要是在全部是敌人的环境里生存下去。”

    “我现在对你们的要求就是,在绍兴府活下去。”韩风冷冷的说道:“活着,才能拯救自己。至于到时候我需要你们做什么。就等着我的命令吧。我的承诺永远有效,只要我韩风不死,我就不能让你们出事。天塌下来,老子顶着。”

    天塌下来,老子顶着……

    就连林珍那犹若冰霜的脸上,也不禁动容。秦燕脱口而出:“那大人你呢?”

    “我?”韩风潇洒的笑了笑:“我当然也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难道等着史山唐带着大队人马来杀我啊?我可没那么傻。”

    韩风的话虽然说得轻巧,可是诸女都知道他是不会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不管事的。至于韩风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大家既然猜不到,就索性不猜了,等着韩风安排下来就是,一切都听从韩风的话。

    “林珍和小舞两个人跟着我。其他的自己想办法躲起来。秦燕负责联络,随时让我掌握你们的行踪。细作司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你们应该都知道的。”韩风看了看天色:“事不宜迟,趁着天还没有亮,现在马上离开。”

    韩风一道命令丢下,四十多名女子立刻分头离去,绝不拖泥带水。这让韩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别的不敢说,至少这些女子的训练素质是极高的。对于自己的命令也是绝对服从。有了这两点作为保证。韩风就有把握,把这一次的风波,给压制下去。

    “咱们的运气不错。”韩风笑着对小舞和林珍说道:“男部离女部很远,厢军又在外围,没有人知道女部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有一条漏网之鱼,也被不知名的箭手一箭射杀。暂时,我们都是安全的。接下来,就让我们把绍兴府闹个天翻地覆吧。”

第十三章 狭路相逢

    数十名女子连夜走出了教阅房,韩风带着小舞和林珍两人从后院悄然离去。夜风冷冷,轻拂而过,那一丝清凉却难以扑灭韩风心头的热火。

    “主事大人,咱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小舞低声问道。

    韩风朝四周看了看,教阅房本来就在绍兴的郊区,距离城市还有一段距离,真要是躲在荒山野岭里,一时半会也不怕被史山唐的人找到。但是依着韩风的性格,才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咱们去城里找一间客栈住下。”韩风看到小舞有些迟疑,便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刚刚来到绍兴,满打满算,除了教阅房的人之外,认识我的人,可能还不到一个巴掌。找一间小客栈,又不用查身份路引的,随便先住下好了。你们两个便扮作我的姐妹。平素你们也是深居简出,都居住在教阅房,外边怎么会有人认识你们呢,就放心好了。”

    小舞听他说的有道理,一颗心也渐渐放宽了。其实论起在教阅房里学到的东西,小舞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实践和理论总是有差距的。没有人不经过任何实践就可以成为天才。就算是李小龙,不是也在香港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吗?

    韩风正要迈步朝前走去,忽然听见林珍低声说道:“主事大人,不要回头看,我觉得有人在盯梢。”

    韩风差点就已经扭头回去看了,硬生生的把脖子停住,拧的脖子都隐隐生疼。他知道林珍是教阅房女部里最有经验的一人。她既然说感觉到身后有人盯梢,十有*便是真的。韩风继续保持着原本的速度,缓缓朝前走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到了?几个人?”

    “我没看到,只是感觉。”林珍轻声说道:“再朝前走走就行了。”

    韩风暗中好笑,莫非是因为林珍刚才杀了几个男人的原因,觉得心中压力太大,于是开始疑神疑鬼了?一个人影子也没有看到,就慌慌张张的说有人盯梢,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韩风的笑容刚刚浮上脸庞,顿时就凝固了,已经不用去猜了,在距离他们身后约莫有五六十步的地方,走出来三个人。这三个都是男子,在月光下看不清楚身形,他们居然光明正大的,保持着和韩风等三人之间的距离,不急不缓的走着。看那架势,似乎是说,只要韩风他们走到哪里,他们就会跟到哪里。

    “邪门。”韩风咬紧了牙关,拳头捏的紧紧的,刚才杀人之后的燥热和冲动还在心头萦绕不去。如今被人大咧咧的跟在身后,心中别提多么窝火。

    前方便是一条小河,月光静静的洒在河面上,闪烁的银光在水面上轻轻的波动,荡漾出一片片银花。河边种着一排柳树,垂柳依依,几乎快要拖到了地上,长长的柳条,随着夜风轻轻飘动。

    韩风低声说道:“咱们走到河边去。”

    小舞点了点头,她是个出色的细作,在这样的环境下,已经被对方盯上了,要么就想办法杀死跟梢的人,要么就想办法摆脱跟踪者。河边是个好去处。背靠河水和对方一战,假若无法将跟梢者杀死,自己还可以跳水逃生。教阅房的人,水性还是过得去的。

    三人提起十二分精神,走到河边,韩风缓缓的转过身来,随手将靴筒里的匕首拔了出来,藏在手肘之后。小舞和林珍一左一右护着韩风,她们各自暗藏了兵器,冷冷的看着对面缓缓逼近的三人。

    只是五六十步的距离,韩风等人一停下,对方就走的近了。韩风的眼力还算不错,借着月光,看到对面三人之中,中间的那人,看不清楚年纪,身上裹着一件深颜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巴掌宽的腰带,身材修长而且消瘦,却是笔挺的很。走路的时候昂首挺胸,别看瘦,却自然有一种威仪。

    站在他左右两边的人,却叫韩风等人看的一愣。那两个男子都是魁梧健壮的汉子。光是健壮并不出奇,韩风自己就是个十分结实的人。但是那两个男子,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山峰一般,充满了威压的气势,这样的气度,绝非是在寻常地方能培养出来的。

    “他们三个都是军中出身的。也可能依然属于军中。”林珍盯着他们,口中急促而又低沉的说道:“而且,他们都是杀过人,手中不知道沾过多少血腥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气势。”

    这倒是,韩风自己也明白,杀过人的兵和没有杀过人的兵,完全是两码事。看着对面三个人的模样,韩风心里就有些打鼓,自己带着两个女人,未必是人家的对手。他心思极快,转眼之间就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情况不对,等下我跟他们喊话,你们先跳水,我马上就跟着下来。逃命要紧。要是被水冲散了,就去绍兴东门碰头。”

    两女微微点头,全神戒备,都没有出声答应。

    对面三人,站在左手边的那人,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手腕一翻,便从肩膀上卸下一张长弓来,右手在腰间箭壶一抹一搭,三支长箭依次扣在指缝之中,箭尖斜指,遥遥锁定了韩风三人。

    “你们还是别动,咳咳。”中间那男子说话了,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苍老,年纪定然是不轻了。他缓缓的朝前走着,一边说着:“我这个属下是个急性子,你们要是乱动或者想跳水的话,他一放箭,就难以保证你们的安全了。”

    吹牛皮,老子是吓大的。韩风在肚子里骂了两句,看到对方把弓箭都拿了出来,还不赶紧逃跑?“跑!”韩风低吼一声,脚下还没来得及动弹,忽然头顶一阵风声掠过,一支利箭如闪电划过,刺穿了发髻,透发而出,落在身后的河水之中。

    韩风大吃一惊,急忙左右一看,只见林珍脸色惨白,一支利箭贴着她的脖颈钉在她身后的柳树上。再看小舞,芊芊玉手抓住箭尾,箭头已经刺入她肩窝之下……

    这王八蛋要是参加奥运会,能拿射箭冠军……韩风是个识时务的人,见对方只是放箭吓唬自己,并没有真的伤人,料想他们没有恶意,双手马上高高举起。叫道:“别放箭了啊!有话慢慢说。”

    那个苍老男子低声笑道:“有意思,你们走过来吧。”

    韩风低声对林珍说道:“走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那个老头似乎是他们的头头,找准机会制住他,到了近距离,箭手就没什么用了。”

    林珍和小舞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三人并肩朝对面三人走去。堪堪走到离那三人还有五六步左右的时候,站在苍老男子右手边的人,猛然发动,左手如虎爪一般探出,一把扣住林珍的手腕,用力一扣,林珍痛呼一声,暗藏在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就掉在地上,小舞见林珍失手,反手亮出短刺,照着那男子的后心刺去。

    那男子反身一脚踢在小舞的手腕上,将那柄短刺远远踢飞,随手将林珍一推,林珍跌跌撞撞的倒在小舞的怀里,两女差点就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别动手,别动手!”韩风脸上立刻堆满了天真无邪、童叟无欺的笑容:“都是误会,误会,几位是不是出来散步的?是不是我们挡了阁下的道?有话好好说嘛,动手做什么,打女人更不是本事了。”

    韩风一边说着,脚下一边缓缓的朝那个老者移动过去,可是他只是踏出两步而已,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那箭手,手中的长弓再度挽起,上边一支利箭正对着自己。韩风知道,只要自己对这个老头做些什么的话,对方立刻就会把自己射个窟窿出来。韩风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们赢了,想怎么样,说罢。”

    老者微微一笑,指着韩风说道:“你的胆子不小,刚才在教阅房杀了这么多人,现在还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知道不知道已经闯下了多大的祸?”

    “我没杀。”韩风一脸无辜,这事儿,就算是闹到皇帝面前,自己还是得死咬着这句话不放:“我就是没杀,教阅房死人了?我不知道,我带着两个部下,在这里赏月散步,吟诗作对而已。”

    “你以为狡辩就可以了?”老者轻蔑的笑道:“韩家的人,就这么没出息吗?”

    韩风听他说了这么多话,还一口叫破自己是韩家的人,心中反而安定了下来,要是想杀自己的,谁还这么多废话啊?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跟自己过不去吗?

    “有没有出息,也不是你说了算的。”韩风狡黠的笑了笑:“教阅房死人了?我怎么不知道?难道说,是你们三个去教阅房杀了人,回过头来想要栽赃嫁祸到我身上?”

    “大胆,你居然敢说这种话。”箭手怒喝道。

    “别冲动。”韩风伸出手指遥指着箭手:“扣好你的箭,你家主子还没叫你放箭,要是你手抖了,一切后果自负。”

第十四章 兵来将挡

    韩风说这些话,心中是有底气的,这三个男人,有两个已经显露了身手,不过走近了一看,他们的年纪都不算小了。中间的老者,约莫快有五六十岁的年纪了。左右两边的男子,尽管身手非凡,却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这样的组合,又是来自军中,怎么想,也不应该是跟史大官人他们一路的。

    而且,林珍并不认识他们。这就意味着,这三个人很可能不是绍兴官场中的人。就算是,也未必是坏人。

    老者不悦的说道:“你说错了,我不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名为我的属下,实际上,我们是生死相交的朋友。是朋友!”

    “就算是朋友吧。”韩风口中说得好像很平淡,心中却十分震惊,这两个男子的身手箭术,假若是在军中的话,应该也是品级不算很低的军官。他们心甘情愿给这个老者当部下,老者的身份自然更加高贵。可是,这个老者并没有上位者的架子,反而心气平和的说,他们是朋友。这样的人,在南宋,太罕见了吧?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吧。教阅房里死了那么多人,你身为女部主事,这个责任你是跑不了的。”老者淡淡的说道,朝着韩风招了招手:“你跟我过来。”

    “大……”箭手果然是个急性子,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及时收住了嘴巴,对老者说道:“安全……”

    老者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淡然的说道:“韩侂胄的儿子,就算再没出息,也不至于对我一个老头子下手,再说了,就算他想下手,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也难说的很。”

    口气比脚气好大,韩风眯起眼睛,还就不相信了,难道说,韩少爷的铁拳,还打不倒区区一个老头子吗?不过,老者说的也对,自己就算再不要脸,人家没有表现出恶意,也犯不着去欺负一个老头子吧?何况自己还有两个部下,在对方的控制之中。

    老者缓步朝河边走去,韩风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两人走到河边站定。夜风缓缓的从面前吹过,带来一丝清凉,将韩风额边的头发吹起。

    老者脸上已经有不少皱纹,但是他的眼睛,在夜里看起来依然清澈,鼻梁高远,嘴唇薄而修长,显示出这个人坚定不移的决心,那一副消瘦的身躯,和他的气度,截然不同。

    “你是韩侂胄的小儿子韩风对吧?”老者笑呵呵的问道:“你小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你。那时候你才五六岁,还不到我的腰那么高。一转眼,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韩风有些诧异,一般人提到韩侂胄,多少是要尊称一声韩大人或者韩都承旨。这个老头儿口气不小,一开口就直呼其名。显得跟自己那个“老爸”似乎是平起平坐的一般。还说见过自己小时候,就算见过又怎么样,那时候自己还没重生呢,哪可能认识这老头儿是谁啊?不过能够和枢密院都承旨大人平起平坐的人物,韩风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您是……”韩风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者微微一笑:“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的身份,现在还没必要告诉你。说回正经事吧。你这个小捣蛋,怎么跟你爹的性子一点也不同?他做什么事,都是谋定而后动,你倒好,一股热血上来,把教阅房杀得血流成河。你考虑过后果吗?”

    “后果?”韩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与其想多了不敢去做,不如先做了之后,再看看怎么解决的好。”

    “好!”老者伸出大拇指,赞道:“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脾气,想当年,我也是这样。想那么多干什么,男子汉顶天立地,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畏首畏尾的,就不是大丈夫。”

    被这老头儿一夸,韩风的心里顿时舒服多了,看着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头,也顺眼了不少,含糊的答道:“是啊,现在杀完了,我正头疼怎么办呢。”

    老者故作高深的昂起了头,一副,你想知道怎么办就来问问我老人家的样子。偏偏韩风还就不吃这一套,装着看不见,吹着口哨,抱着膀子,看着银光粼粼的河水,感叹道:“好凉快啊。”

    真不知道韩侂胄这个老小子是怎么生出这个儿子的,老者心中暗骂一声,不过看着韩风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跟他自己年轻的时候脾气一模一样。人家既然不问,还是自己说了吧。老者咳嗽一声,说道:“韩风,教阅房里杀了那些人,你可都知道身份?”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管他呢,都是人渣。”韩风不以为然的说道。

    “别人也就罢了,你杀了当朝太子妃的亲弟弟,李玄。”老者叹息道:“你可知道李玄又是什么身份?李家本来算不得什么大家族,出了个太子妃之后,李妃就一直为家里的人张罗官职。李玄原本是在禁军担任副指挥使。李妃觉得李玄在禁军那个地方,虽然官职也不算很小。可是禁军里高官多啊,都虞侯、指挥使、都指挥使,更别说那些将军们了,比李玄大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李妃就走动三衙和兵部的关系,将李玄调来绍兴。”

    “绍兴兵马指挥使不是史山唐吗?难道李玄是要来接替史山唐的?”韩风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不是,李玄才看不上区区绍兴兵马指挥使的位置,他来绍兴,是要做绍兴军统制的。”

    统制……韩风觉得嘴里有些苦涩,绍兴这里隶属于早前的“中护军”,这样的大军编制,约有十万人左右。统制这一级的将官约有二十多人,换句话说,李玄就是一个能够统帅五千人的大将了。这家伙,居然被自己踢翻在地,乱箭射死!

    不过韩风也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杀了就杀了,多大个鸟事,车到山前必有路,难道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所以说,你太冲动了,杀人的时候不考虑后果。不过,话说回来,你杀了李玄,其实很多人心里是很开心的。”老者悠悠的说道。

    韩风笑道:“难道说李玄这个家伙这么不会做人,到处得罪人吗?”

    老者瞥了韩风一眼,忽然斥责道:“若是等我见到韩侂胄,一定要当面骂死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教儿子的,韩家这么多代为官。你这个笨小子居然连做官的道理都不懂。简直是有辱家门。要不是你运气好,遇到了我,到现在你自己还在迷糊呢?”

    韩风如今是真切的知道老者的确是一心一意为自己好,老老实实的施礼道:“还请世叔指点一二。”

    老者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做官,像你们这样的小官,是不能犯错误的。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就是万劫不复。但是做官做到了一定的层次,比如你爹那样的。就无所谓是不是做错了事,只要他不是谋逆,只要他不想造反。只要他对朝廷有用,天大的事情,朝廷都会给他顶下来。明白吗?”

    “不明白。”韩风老老实实的说道。

    老者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便与你打个比方,秦桧是个什么官儿?大家心里都有数,多少人想扳倒他?他自己贪赃枉法,陷害忠良,你以为大家就真的不知道?知道的,可是他对朝廷有用。朝廷就是要护着他。你就算去御史台,去告御状,说秦桧贪赃枉法,也没人理你。可要是他没用了,或者朝廷准备弃他的时候,不用你去告状,自然有人编好了罪名等着他。想想岳武穆,莫须有那三个字……”

    那老者提起岳武穆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惆怅,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韩风不禁神往,岳飞!这个在历史上留下丰功伟绩的男子,无论是在何时何地,无论是多么桀骜不驯的人物,依然对他是尊崇有加。

    “小子明白了。”韩风说道:“还请世叔继续指点。”

    老者收敛思绪,正经八百的说道:“如今我说的每一句话,你最好记清楚。第一,大宋开朝以来,后宫极少干政。后族也从来没有强大过。契丹人,好几位太后掌权,但是在大宋,只有过一回,而且朝政最后也十分平稳的交给了皇帝。所以,李妃现在积极为她的家族谋取利益,是触犯了很多人的忌讳。”

    “第二,外戚、内臣,历来是影响朝廷的两大隐患。好在大宋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不过,太子早晚是要登基的,李妃现在身为太子妃就已经咄咄逼人。要是她成了皇后,还不知道会嚣张成什么样子。李氏家族,必然会因为她而壮大。一个强大的外戚集团,对于朝廷是十分危险的。尤其,李玄还要来到地方领军!”

    “所以,你要知道,你杀死了李玄,会惹来一些人的刻骨仇恨,但是同时,你也会得到很多你根本意想不到的好处。你要记住,能够和官府斗的,只有官府,能够和军队斗的,只有军队。想明白了这两件事。你就能够在绍兴活下去了。”老者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跟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等韩风答话,老者就踏着步子,缓缓的朝远处走去,那两名男子收起弓箭匕首,快步跟了上去,隐约中似乎听见那老者的歌声:“归休去,去归休,不成人总要封侯。浮云出处元无定,得似浮云也自由。”

第十五章 路见不平

    找了个小客栈,韩风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倒不是因为客栈里条件简陋,而是因为莫名其妙见到这个老头子,口气这么大,本事又这么大。到底是何方神圣?韩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迷迷糊糊的到了鸡鸣五鼓的时候,韩风才算睡去。

    一觉醒来,韩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揉着脸坐起身来。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动,一个悦耳的声音在门外说道:“韩大哥,能进来了么?”

    “进来吧。”韩风认得是小舞的声音。他们早就说好,出来了,互相就以兄弟姐妹相称,当然,客栈老板看到半夜里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出来投店,还装模作样的说是兄妹,老板的肚皮都快笑破了,早就给韩风贴上了“夹带私奔”的标签。

    小舞推开房门,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林珍,她手中拿着刚去街上买的洗漱工具。韩风心中一阵温暖,知道这两个女孩子是害怕自己出身高贵,吃不得苦,也用不得小客栈里有些肮脏的东西。便道了声谢,走过去洗脸去了。

    林珍仔细听了听,外边并没有人,这才说道:“一大清早,我就出去打探过了,看到姐妹们留下的记号,她们都已经各自安顿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韩风稀里糊涂的拿着毛巾在脸上一阵搓,问道:“昨天教阅房的事发了吗?”

    “应该是发了,但是街上的人还不知道,我上街的时候,看到不少绍兴大营的官兵已经出动,在街上巡查。只是并没有惊扰地方,想必是还没有和绍兴府沟通好吧?”林珍仔细的说道:“从他们盘查的力度来看,咱们要是想混出城去,轻而易举。”

    “不出城。”韩风笑道:“昨天晚上我得了高人指点,才想清楚一些事情,绍兴府现在这么好玩,赶我走,我也不走啊。”

    “韩大哥,吃东西了。”小舞转身出去,又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盘子里放着热气腾腾的稀饭,咸菜还有包子。想是刚刚去客栈的饭堂买来的。

    “你们都吃过了吗?”韩风抓起一个包子塞在口中。

    小舞笑嘻嘻的说道:“韩大哥还在睡觉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吃过了。”

    “嗯,林大姐,你去买些东西来,我要换个身份在绍兴府里待着。至于证件路引什么的,你帮我想办法。”韩风吩咐道。

    林珍笑着答应了,造假,对于细作司的人来说,那是基本功,就算是皇帝的玉玺,给他们一个大萝卜,一样能刻得似模似样,盖上章,绝对没有人能看出来。另外,给韩风稍微乔装打扮一下,化妆的成熟一下,像个二十来岁的商贾,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我们要做什么?”小舞眼巴巴的看着韩风,现在两个女子已经彻底把韩风当成了主心骨,一切都听他的吩咐。

    韩风喝了口稀饭,淡淡的说道:“能够和军队斗的,就只有军队,绍兴府有两路人马。第一路,隶属于绍兴大营,人数大约在一千多到两千之间,将官是绍兴兵马指挥使史山唐。第二路,算是禁军编制,原来的中护军一部。统制官乃是被我们杀死的李玄。李玄刚刚上任不久,应该说,还来不及在中护军培养出自己的嫡系势力。咱们要是想和绍兴大营斗,就得从绍兴中护军下手。”

    “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小舞担心的说道。

    “放心吧。”韩风看了林珍一眼:“林大姐,你是万事通,说说李玄这个人的资料。”

    “李玄,三十岁,家中有一妻四妾。在李家排行第五,是老小。他只有一个姐姐,就是当朝太子妃——李妃。李玄十七岁入禁军担任承受一职。之后逐渐提拔,历任将虞侯、都头、二十七岁升迁至副指挥使。这个升官的速度,在禁军中,不算快,但是也绝不算慢。在临安禁军待了三年之后,一个月之前,李玄来到绍兴,与前任绍兴军统制办理交接手续。前后交接大约十天。换句话说,李玄正式成为绍兴军统制,只是二十天的事情。”

    林珍看了看韩风,咬住了嘴唇,半天才接着说道:“另外,李玄此人贪花好色。他在临安的时候,就不止一次来过教阅房。调入绍兴之后,绍兴军方,就数他和史山唐为尊。料想昨日,应该是史若海替他父亲招待李玄,带他一起来教阅房寻欢作乐,却没想到,遇到了主事大人,两人都毙命在此。”

    韩风冷哼一声:“他是活该。”

    小舞有意岔开话题,问道:“韩大哥,您说要从绍兴军下手。但是李玄是绍兴军的头目,他既然已经死了,绍兴军又怎么可能撑着我们跟绍兴大营斗呢?”

    “小舞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中的奥妙,暂时我也没法跟你说明白了。总之,你们一切按照我的意思来办就行。”韩风眨了眨眼睛:“相信我,没错的。”

    林珍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有热血,有激情,有脑子,重要的是,韩风知道如何去学习在一个复杂的环境中生活下去。一般人,杀死了史若海和李玄之后,只怕都能吓得投案自首或者畏罪自杀。但是韩风不在乎,不但不在乎,而且还信心满满的要去寻找绍兴军,取得绍兴军的支持,去跟绍兴大营斗。

    也许,教阅房的人,跟了这样的长官,才是最好的出路吧。

    韩风擦了擦嘴,把剩下的包子狼吞虎咽的全给解决掉,轻声发布了一条命令:“告诉教阅房的人,全体动员,我要知道绍兴军,但凡都虞侯以上级别的军官,全部资料。他们的身世,背景,包括他们妻子儿女的资料,我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们能做到的哦?”

    林珍自信的笑了笑:“教阅房在绍兴盘踞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出来的话,以后也不用去金国当细作了,大家不如自己抹了脖子,免得给大人你丢人现眼。”

    “叫大哥,别叫大人。”韩风脸一板:“这是铁的纪律,你忘记了?”

    “是是是,韩大哥。”林珍吃吃笑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的大哥。不过,他既然说了叫大哥,那就叫吧,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韩风交代完了之后,林珍和小舞便分头忙碌去了,过不一会儿,小舞就率先回来,买来不少东西,还果真拿了几个萝卜在那儿刻了起来。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一张全新的身份证明和路引便问世了。

    韩风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从临安来绍兴走亲访友的秀才书生。小舞给自己弄了个丫鬟的身份。既然已经换了身份,韩风身上也有钱,自然是要去大客栈住的。韩风一向喜欢安慰自己,要想工作做的好,就要吃好穿好住好了再办事,不然的话,哪里来的精神啊?

    两人从小客栈退了房,小舞在客栈之外给林珍留了记号,便随着韩风一起朝外走去。街上果然多了一些绍兴大营的兵马。

    绍兴大营并非是禁军编制,大营人马虽然比较多,但是多为厢军、乡兵,从作用上来说,对地方的安保工作,远远大于军队本身的作用。那些绍兴大营的官兵,穿戴并不整齐,或许是得了史山唐的命令,要去搜索教阅房的人。他们趁机在街上揩些油水,军纪之败坏,可见一斑。

    “哎,这个小娘子,别走啊。”一个绍兴大营的官兵,嬉笑着拉住一个女子的手腕,怎么都不放她走,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女子硬是拖入怀中,手指头挑着她的下巴,左右看看,说道:“我怎么看你跟通缉犯似的。来,让大哥好好看清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凑到那女子面前,撅起的嘴唇几乎快要碰到那女子的脸蛋。

    那个无辜的少女拼命挣扎,可是柔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是这残暴官兵的对手,娇嫩的双手被那官兵背在身后,便再也动弹不得。

    小舞脸色一变,正要冲出去,忽然被韩风拉住手臂:“等等。”

    韩风仔细打量了一圈,街上的官兵约莫有十来人,要救这个女子的话,就要想办法从这十来个官兵之中突围出去。韩风低声说道:“若是要出手,就要看好了退路,被人抓住,可就不值得了。”

    小舞点了点头。街上虽然人很多,许多人都义愤填膺,恨不得出手相助。可是看到是绍兴大营的官兵在行凶,就没有人敢做声,十来个官兵围着起哄。

    还有个胖乎乎的官兵在那里叫嚣:“这位娘子,我家的小兔子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跑到你的裙子里去了……哈哈哈哈!待我来好好找一找……”

    韩风早已看好了退路,正准备出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怒喝之声:“大宋的官军当成你们这个样子,真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难怪金人肆虐,难怪北伐失败。指望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还打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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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柳暗花明

    韩风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回头看去,忍不住又有些失望,只见是一个三十来岁,其貌不扬的男子,站在街口。这个汉子身材还算魁梧,不过穿着一身灰色寻常可见的长袍,脚底下露出的布鞋上居然还打了一个补丁。一看就是没权没势的人物。

    韩风虽然佩服他的勇气,但是也明白,这样的小老百姓强出头的后果,就是被这些兵痞子们暴打一顿,运气好的,伤筋动骨,运气不好的,打死了又能怎么样?

    正搂着那个姑娘家上下其手的官兵,冷哼一声,随手把那女子推开。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急忙一溜烟的跑走了。

    那官兵看着就魁梧多了,天气炎热,他把身上的军服敞开,露出肥腻腻的大肚子,胸口一大团黑绒绒的胸毛,手臂一伸出来,肥嘟嘟的肉起码得有韩风两个胳膊粗。

    “我说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官兵冷笑着,捏着拳头,指节噼啪作响,一步步朝那汉子逼近过来,身后十来个官兵围成一个半圆形,缓缓的将那汉子包围住,好事的官兵把刀给收了起来,从街边卖柴火的那里,扯了好几支柴火下来,顺势一脚把卖柴火的瘦弱少年郎踢倒,骂道:“看你小子就不顺眼。”

    站在前边的官兵已经是人手一支木棒,可是那汉子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他们道:“就凭你们?只会在自己的国土上欺负女人孩子的东西,居然还有胆子出来动手。”

    “啊……老子砸死你这个狗杂种。”胖官兵怒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猛扑过来,偌大的柴火棒子当头劈下。

    围观的老百姓好多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实在是不想看到那汉子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模样。

    那汉子也不避让,伸出胳膊,凌空一挡。韩风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这不是胳膊想要断吗?没想到,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的胳膊倒是没断,柴火棒子居然断成了两截。一半留在胖官兵的手中,另一半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好,好……”已经有人忍不住拍手称赞起来。

    那些绍兴大营的官兵面子更加挂不住,他们也不笨,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胖官兵招呼道:“大家伙儿一起上,打死就打死了。绍兴府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大营抓人。”

    十来个官兵一拥而上,韩风扭头对小舞说道:“你到一边去,给我掠阵,防备有人用武器。”一句话说完,韩风便冲了上去,伸手在一个官兵的脖子上拍了拍,叫了声:“这位官爷!”

    那官兵正围着汉子打转,没找到地方下手,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扭头怒骂道:“贼泼才,讨打么?叫你官爷什么事?”

    他刚刚把话说完,就见一个醋钵大的拳头迎面飞来,一股磅礴无比的冲击力正面砸在面门上。咔嚓一声脆响,那倒霉的官兵,仰天倒下,鼻血横流。

    那汉子看韩风也动了手,便不再戏弄这些绍兴大营的官兵,他一出手,叫韩风看得有些敬佩。这个汉子的武艺,并非是花拳绣脚的套路。每一拳,每一脚,都是攻在对手最空虚的位置,力求一招制敌。和韩风擅长的截拳道,有异曲同工之妙。韩风虽然不算是什么高手,但是打这些废物小兵,等闲三五个还算轻轻松松的。不过一碗茶的功夫,街头就剩下韩风和那汉子还在站着,十来个绍兴大营的官兵哼哼唧唧躺了一地。

    那汉子抱拳道:“多谢壮士出手相助。”

    “别逗我了。”韩风嘻嘻笑道:“就算我不出手,你老哥料理他们也是轻而易举。我只是随手帮忙打落水狗而已。客气什么。”

    “呵呵,兄弟果然是豪杰之士。”那汉子抱拳朝韩风一拱:“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韩风一想,这名字如今可不能随便说啊,尤其是在大街上,便把那韩字给劈成两边,说道:“在下韦风。哥哥尊姓大名?”

    “哦,我是个孤儿,生下来的时候,刚好家乡沦陷,父母都饿死了,我便没名字,只知道自己姓荆。被乡亲抱着逃走的。后来流落到江南,因为长得瘦弱。街坊邻居就叫我荆小乙。再后来,身上纹了这个豹子,人家便送了我一个绰号,叫金钱豹。都是诨名而已。”金钱豹笑呵呵的说道。

    躺在地上正在哼哼唧唧的十来个绍兴大营的官兵,忽然齐齐闭了口,那个胖乎乎的官兵傻傻的看着金钱豹道:“啊,你就是金钱豹?”

    不等金钱豹答话,但凡能动的官兵都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拼命给金钱豹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荆爷,求荆爷原谅则个。”

    韩风有些诧异,看着之前嚣张跋扈的绍兴大营官兵忽然变得比小猫还要乖巧,忍不住出口询问道:“荆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胖官兵愁眉苦脸的跪在金钱豹的面前,伸手在自己的肥脸上就抽了起来,一边打一边骂道:“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居然在荆爷面前无礼。荆爷开开恩,饶了小的一次吧?”他手下着实用力,打的劈啪作响,不一会儿,本来就肥嘟嘟的脸上就高高肿起,红彤彤的一片,仿佛伸手碰一下,就会将皮肤炸开似的。

    金钱豹冷哼一声:“滚吧,像你们这样的废物官兵,真是丢了大宋官军的脸。下次再敢为非作歹,撞在我手里的话,叫你们一个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群绍兴大营的官兵听见这句话,如同法外开恩,急忙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的便走了。

    韩风心中有些疑惑,也猜到金钱豹应该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便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小舞。只见小舞微微点头,想必是不太方便说话。便对金钱豹说道:“哥哥,今日你我一见如故。小弟从临安前来绍兴,正是人生地不熟。若是哥哥赏脸的话,晚上我便在……”

    韩风忽然想起来自己对绍兴的饭店什么并不熟,顿时支吾了一下。

    金钱豹是个豪爽汉子,哈哈大笑道:“老弟,你是外地人来这里,要请客,也应该是做哥哥的请你才对。晚上是吗?正好我现在还有事要办。嗯,就这么吧,日落之时,你我就在大石街的迎风酒馆相会。那里虽然简陋了点,可是酒水是很好的。迎风,兄弟你叫韦风,正好是迎接你的意思。你看可好?”

    他不等韩风答话,又接着说道:“老弟,看你的打扮,也是富家子弟。老哥哥可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在小酒馆请你,切勿介意。”

    “哥哥说的哪里话来,岂不是小看了小弟?”韩风故意气呼呼的说道。

    “那我先行告辞了,晚上再会。”金钱豹一抱拳,转身扬长而去。

    韩风一直目送金钱豹离开,这才叫过小舞,两人一边走着,一边低声交谈。小舞轻声说道:“刚才荆爷就在那里,我是没法说的。韩大哥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韩风追问道。

    小舞笑道:“金钱豹在绍兴府大大有名。他本是孤儿,流落江南,因为痛恨金人占他故乡,十三岁就已经从军了。因为年纪太小,最早是在厢军,驻扎在淮安一带,后来淮安那里和金人激战。金人兵多,咱们大宋便是连乡兵都已经上阵了。金钱豹那一部的厢军,几乎全部战死,可是荆爷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不但如此,还砍了三个金人的鞭子脑袋。”

    “十三岁?”韩风想想身上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烽烟滚滚,血肉横飞,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挥舞钢刀和那些穷凶极恶的金兵激战在一起,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去,少年郎伤痕累累,却是死战不退,腰上挂着砍下来的金人脑袋……

    “嗯,那一次之后,荆爷就被编入了前护军。一直是在前线的。这些年来,宋金之间虽然没有什么大战,可是小摩擦也从来没有断过。荆爷在军中不知道杀过多少金人。在淮安前线,金人提起金钱豹三个字,个个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有人悬赏黄金百两要他的人头。后来,累计功劳,荆爷又被调回临安。再后来便来了绍兴。”

    小舞神往的说道:“金钱豹来了绍兴军,起初是做了个副将,后来升迁至副统领。荆爷为人不爱张扬,很少来城里。荆爷的故事,在绍兴府,早有说书先生给编成了段子在说。可以说是绍兴府的第一勇将。韩大哥,你想啊,绍兴大营的官兵跟绍兴军的副统领打架,惹的还是赫赫有名的金钱豹,难怪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了。”

    “真威风啊。”韩风不禁赞叹道:“好男儿,当杀敌。荆大哥在淮安前线,杀得金人闻风丧胆,正是我们大宋的好男儿。这样的男子,我与他结交,叫他一声大哥,也不枉了。”

    小舞看了看韩风的脸色,就知道韩风还有些事没说出来呢。

    韩风伸手拍了拍巴掌,这也是天助我也,正好要去找绍兴军的资料,就送了个金钱豹来。果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第十七章 迎风酒馆

    大石街果然有一个迎风酒馆,一面有些灰蒙蒙的白布酒旗,高高的挑在街口,招徕着过往的客人。在韩风眼里看来,这家所谓的酒馆,其实只有四十来个平米大小,摆了十来张桌子,放着长条木板凳。已经是黄昏时分,酒馆里的客人来了不少,七八张桌子都已经坐上了人。看来金钱豹说得没错,这儿的生意的确十分红火。

    “呦,两位是要打尖呢。这儿请。”热情的店小二看到韩风走了进来,就忙不迭的迎了上前,把肩头搭着的抹布扯了下来,走到靠窗口的一张桌子那里,用抹布快速的擦了起来。韩风以为那个店小二是要把桌椅擦干净,没想到,小二哥把雪白的抹布朝韩风面前一亮:“来我们店里打尖是最干净不错了,两位客官你们看,我这抹布擦了一圈,还是干干净净的。包你们吃的放心,吃的舒坦。”

    韩风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钱赏给那小二,吩咐道:“我们还有个朋友要来。嗯,你先看着上几个拿手小菜,再上一坛酒来。有什么好酒吗?”

    “客官,我们店里出了名的绍兴女儿红啊,是自家酿的,从来喝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店小二转身指着那几座客人,对韩风说道:“你看,大家伙儿喝的都是这种酒,还不贵。五十文一坛。客官是要一坛吗?这酒好喝,要是两个人对着喝,一人一坛也没事。”

    “那就两坛吧。”韩风笑道:“你们掌柜的请了你,倒是找了个好伙计,这生意招揽的真没的说。”

    “多谢客官夸奖。”小二哥笑嘻嘻的冲着柜台喊道:“上两坛酒,二冷二热四样小菜,要拿手的哦。”

    韩风便和小舞坐了下来,过不一会儿,四样小菜和两坛酒就先送了上来,韩风一尝,味道果然不错。酒倒是没有开封,等着金钱豹来了一起再喝。

    日头渐渐西沉下去,酒馆里的气氛是越来越热烈了,几桌客人都喝了酒,说话的嗓门也就大了起来。邻桌一个声音颇为尖锐的男声说道:“我说哥几个,你们知道今天为什么绍兴大营的官兵满街跑吗?”

    韩风一听这话,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个瘦瘦的中年男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在跟朋友炫耀:“你们不知道吧?这事儿我知道。我有个亲戚在绍兴大营当伍长。下午我遇到他,就听他说起,你们说吓人不?绍兴兵马指挥使史山唐大人的独子——史若海大官人,昨天晚上被人杀了。”

    “你这话可当真?”便有人马上叫道:“瞎吹什么啊,绍兴府谁最大?那不就是绍兴兵马指挥使大人?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碰史大官人?我在绍兴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看史大官人欺负别人,连个还手的都没有。你说他被人杀了?我看你是喝酒喝昏了头吧?”

    中年男子一听人说他吹牛,顿时急了,拍着桌子叫道:“我平素做生意从不缺斤少两,我这个人最是老实不过,不说谎话。这事千真万确。你们想啊,不是史大官人被人杀了,整个绍兴大营的兵马能全跑出来吗?听说,史大官人是被教阅房的人杀的。”

    教阅房三个字一出口,迎风酒馆里的男子们齐齐发出了会心的笑声,另一个声音怪里怪气的叫道:“你说史大官人在教阅房被人杀了?倒不如说他是在教阅房突发了马上风,死在女人肚皮上吧。哈哈哈哈……”

    小舞脸色一变,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教阅房在绍兴的名声,就是这般不堪。市井小民都知道教阅房的事情,自己又能去争辩什么呢?难道要告诉这些酒客,教阅房的女子其实是身不由己,都是一群苦命的人吗?

    那几座男子越说越是不堪,什么污言秽语都跑了出来,正说得开心,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小二哥吓得赶紧从厨房跑了过来,一看,却是韩风抓起一个酒坛子,啪的一下就砸在邻桌的桌子上,冷眼看着那群酒客。

    小二哥急忙跑到韩风身边,一个劲的赔不是:“客官可是对小店的酒菜不满意,客官您别发火啊,要不,小店给您打个八折……”

    其实小二哥也知道不关什么酒菜的事情,但是迎风酒馆打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有客人在这里斗殴,这儿不是什么大酒店,自然也就没有保镖护院,要是一群人在这里打了起来,小店非得被砸光了不可。到时候人一跑,掌柜的找谁去?是以当初掌柜的就交代下来,要是有人要打架,宁可做赔本买卖,也决不能叫他们动手了。

    韩风沉声说道:“与你们无关,再给我拿一坛酒来。我是听有些人用嘴巴放屁,放的太臭。我心里不舒服,就砸个酒坛子。多少钱,我照价赔。”

    那几个酒客听韩风说他们是“用嘴巴放屁”,别提多恼火了,但是他们都是普通百姓,看着韩风的打扮、气度,身边似乎还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只怕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公子爷。他们有心想要和韩风吵闹,但是想想得罪了大人物的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便忍了这口鸟气下去。再不敢说什么教阅房的事了。

    小舞心中感激的不得了,事关教阅房女子的委屈和名誉,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但是韩风却做到了他的承诺:只要是教阅房的事,就是他的事。

    “大……大哥,你别生气了,他们也就是随口一说。”小舞举起筷子夹了一块肺片在韩风的碗里,又倒了碗酒给韩风:“大哥,喝口酒顺顺气吧。”

    韩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伸出袖子在嘴巴上一抹,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韩风回头一看,却是金钱豹站在身后笑道:“韦兄弟,你倒是来的早啊。老哥哥还饿着肚子,你就又吃又喝上了。”

    韩风看到金钱豹到来,心里就是一阵舒坦,拉着金钱豹就坐了下来,说道:“荆大哥,是兄弟来早了。你吃点什么,随便叫,这一顿算我的。”

    “什么话,哥哥穷也能请得起一顿饭啊。”金钱豹不满的瞥了韩风一眼:“别跟我争啊。这儿我是熟客,结账还能打折呢。”

    “呦,是荆爷来了啊。是不是还照旧?”店小二显然对金钱豹熟得很,笑嘻嘻过来招呼着。

    “切三斤牛肉,炖两条狗腿。”金钱豹看了看小舞:“呃,再炒一个青菜,蒸条鱼。嗯,先就这么多吧,给我拿两坛酒来。”

    我晕,韩风看了看那恐怖的酒坛子,约莫有一尺高,刚才被自己砸了一个,可是桌子旁边还放着两坛。眼瞅金钱豹这意思,是一人两坛?就算酒量吃得消,肚皮也撑不住啊。不过,韩风是有心要和金钱豹结交,就当舍命陪君子了,往死里喝一次便好。

    “这儿的酒水真是一绝。韦兄弟你要多喝点。”金钱豹看了看小舞:“这位姑娘是……”

    “是我妹子小舞,我们是来绍兴走亲戚的。”韩风抢着说道:“小舞,给荆大哥满上。”

    小舞轻笑着给金钱豹倒了一碗酒:“荆大哥,请慢用。”

    “一看你们就是斯文人家出来的,跟我这样半辈子在兵营里厮混的人不一样,说话做事都显得这么有教养。”金钱豹叹了口气:“我家本来也是读书人啊。父亲当年也曾经考中过秀才。可是金兵一来,就杀得我们全家只剩下我一个。家破人亡,还读什么书?就从军杀敌去吧。能多杀一个金人,就当给我爹娘多报一份仇了。”

    金钱豹一抬头,看到韩风和小舞都十分严肃的看着自己。于是哈哈大笑道:“是哥哥不对,怎么说这些话来,我先自罚一碗。”说罢,金钱豹端起酒碗,咕噜噜就灌了下去。

    韩风察言观色,觉得金钱豹心中仿佛有什么事似的,便出口探道:“荆大哥别喝的太急,你还没吃东西呢,对身体不好。兄弟看你脸色有些不对,是不是大哥遇到了什么事情?要是有事不妨说出来,哪怕兄弟帮不上忙,说出来心里也舒服一些啊。”

    金钱豹抓起酒坛子,往碗里倒了一碗,又给喝了下去,把酒碗一丢,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郁闷全给吐出来似的。这才说道:“兄弟,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回淮安前线去。至不济,也派我去别的前线都行。我可以降职,让我让个都头、营头都行。可我是实在不想在绍兴憋着了。憋死我了。”

    “今天下午,做哥哥的就是去绍兴府取*去,唉,上峰还是那句话,叫我安心待在绍兴。做我的副统领。”金钱豹苦笑道:“比起在绍兴当什么副统领,我宁可去前线当个小兵,活得还逍遥自在一些。”

    “想来,枢密院是有自己的打算吧。”韩风知道到了这一级军官的调动,必然要通过枢密院,挡着不让金钱豹回前线,的确是难办的很啊!

    “不说这些,咱们还是一醉解千愁吧。”金钱豹拍拍韩风的肩膀,用那十分无奈的声音,缓缓的说道。

第十八章 大好青年

    韩风喝着酒,跟金钱豹聊着天,对绍兴军的大概情况就有了差不多的印象。

    绍兴军,有一位军统制,就是已经见了阎王的李玄。此外还有两名统领,六名副统领。绍兴军共有官兵三千余人。换言之,金钱豹差不多要带着五百兵马。这儿不比前线,能够带五百兵马也不算是少了。

    不过,大宋的官军,吃空饷的情况太严重了,说是绍兴军有三千人,实际上能有两千,就可以偷着乐了。

    “倒霉事是一桩连着一桩来啊。”金钱豹多喝了几杯,话就多了起来:“我们绍兴军的军统制,上任没多久,死了。”

    金钱豹压低了声音:“被人杀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连统制大人都敢杀?”

    韩风一脸震惊的模样,眼睛瞪得大大的。

    若非小舞是亲眼看着韩风把李玄踢的吐血,又命人放箭把李玄射成刺猬的话。几乎就要相信韩风是清白的了。如今看着韩风这么逼真的表演,小舞强忍着笑,听他们说话。

    金钱豹醉醺醺的说道:“谁杀的不要紧。我佩服他是一条好汉,话说,老子想干掉李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老子还没那个胆量,这个杀李玄的汉子,我佩服他。要是有机会见到他,我叫他大哥,我给他提鞋。”

    大哥我就在你面前,可是你瞪着你铜铃一样的眼睛,就是看不见,看不见!韩风龌龊的想道,这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弟弟?当然,这只是游戏之心而已。

    “大哥这话也不对,杀官啊,等于是造反。”韩风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惹出这么大麻烦的人,大哥你佩服他什么啊?”

    金钱豹一听韩风批评自己的“偶像”是造反派,当时就急了,拍着桌子叫道:“我的好兄弟,你知道什么啊,李玄那个王八蛋能是什么好东西?我是在职的军官,没那个胆子,不然的话,我也非杀了他不可。那畜生,说他是禽兽,简直是对不起禽兽啊。”

    韩风一句话试出金钱豹的真心,心情就更加笃定了,笑呵呵的说道:“荆大哥,不知道李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叫大哥你这么生气?不如说出来给小弟听听?”

    “说起来,都是官军的丑事,不过,也不怕说给兄弟你知道。”金钱豹借着几分酒意把平日憋了一肚子的憋屈都给倒了出来。

    “这泼才上任不到一个月。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不是来带兵的,他是来发财的吧。他可狠,就这么短短一个月的日子。这泼才先说是自己父亲要过寿,在绍兴大摆酒席。只要是都头以上的军官都被他叫了去。一百多军官啊,每人最少要备五十贯钱。我没钱,再说我正申请调去前线,也不理会他。但是别人不行啊,要在绍兴军吃饭的,就得给钱。”

    “大家伙儿以为给完了钱能安稳点,过了没几天,那泼才说是什么小妾有喜了。又摆一次筵席。刮完钱了之后,便说小妾小产了。我呸,他娘小产了还差不多。”

    “好吧,就算一次两次,大家也都忍了,可是他看中了一个营头的娘子。二话不说,派人去把那营头给抓了起来,打的半死。你知道那泼才说什么,说营头是金国细作,潜入他的官邸偷什么机密文件,要送去问斩。吓得营头家人,又是送钱,又是磕头。可是那泼才不放人。后来是连逼带骗的,哄的人家娘子陪了他一晚,第二天晚上把营头给放了。可怜人家娘子是清白女子,被他这么一糟蹋,怎么能活得下去,看到丈夫回来,便给丈夫孩子做了晚饭,自己偷偷的跳了井。那营头被这么一逼,发了失心疯,拿把刀到李玄大营乱砍。被李玄的侍卫乱刀砍死了。”

    金钱豹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你说这样的贼泼才,是不是该死?”

    好在现在时辰已经颇晚了,酒馆里的人稀稀落落,剩不下几个。就那几个,之前也被韩风吓了个半死,不敢吭声,看到金钱豹一拍桌子,那几个酒客心里一抖,只怕这两条汉子又发什么神经病,便急忙结账走人。

    韩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知道李玄这样的人,不会做什么好事。可是也没想到李玄身为军官,居然敢逼迫下属的妻子。这可是军中的第一大忌讳。

    “该杀!”韩风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来。

    金钱豹哈哈大笑:“所以我说啊,要是遇到杀了那泼才的好汉,我得叫他大哥。李玄的尸体,我下午也看到了。被乱箭射的像刺猬一样。真是解恨啊!”

    “不过,李玄好歹也是绍兴军的统制。他死了,绍兴军就不想给他报仇吗?”韩风试探着问道。小舞一听韩风这么问,马上也打起了精神。

    金钱豹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样的泼才,死了就死了,除了他自己的亲信之外,有哪个愿意给他报仇?再说了,他的那些亲信,又不是什么忠肝义胆的好汉。主子死了,就再找个主子投靠呗。难道拿命去给李玄拼啊?有什么好处?哼,蛇鼠一窝。倒是可惜了杀李玄的那条好汉。”

    韩风本来听的有滋有味,听到金钱豹那最后一句,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追问道:“荆大哥为何说那好汉可惜了?”

    “这话,我跟兄弟你说也无妨。听你口音也不是绍兴本地人,而且你是带着妹子来走亲戚的。李玄的尸体我看了,除了箭伤之外,身上还有几处伤,是拳脚造成的。绍兴府的仵作也是这么验的。所以李玄在死之前,应该跟人打斗过。我推测,可能是被人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再被人乱箭射死。”

    金钱豹似乎醒了几分酒,说话也有条理的多了:“李玄这个人虽然坏,可是他手下是有几分功夫的。教阅房女部都是女子,没有人能够在拳脚上打赢李玄。而且李玄的脸颊被人踢坏,牙齿被踢飞,这么大的力气,也不像是女子能有的。教阅房新去了一个主事,是个男子。所以,绍兴府也推断,可能是那个男子带头,打伤李玄,跟着射死他。”

    “我说他可惜,原因就在这里,杀人是要偿命的。尤其李玄背景深,后台硬的很。不是一般人斗得过的。”

    金钱豹叹息一声:“如今教阅房的人都跑了,但是绍兴府也封了城。绍兴大营的兵马满街搜捕。小小绍兴,这几十号人,只要被抓住一个,其他的就都跑不了。到时候,免不了是要被砍头的。好汉啊,真是一条好汉,只是为了李玄这等人偿命,太不值得了。”

    一听是这样的原因,韩风就彻底的放了心。比背景,老子的背景也不算浅,李玄不就是有个做了太子妃的姐姐吗?韩家还是官场大族,根深蒂固呢。只要自己不被绍兴大营的人抓到,能有什么事?

    “荆大哥也不必烦恼了。”韩风开玩笑的说道:“不过,荆大哥倒是很叫我意外,副统领,是五品官员。大宋对官员不薄,军中五品,月俸也有二十多贯呢。荆大哥是不是太节俭了,怎么穿的这么寒酸,连鞋子都是打补丁的。说真的,我在临安见过不少军官,哪怕是从七品的,都比大哥你阔气的多啊。我还打算投军呢!”

    “老哥哥是在军中长大的,有些事,看不惯,虽然我改变不了,但是也不能同流合污啊。”金钱豹笑道:“军中的事,多得很。老弟,你是读书人,还是想想怎么考取功名好了。投军……唉!”

    韩风就纳闷了,早上还和金钱豹一起打架,自己穿的虽然是书生长衫,可是肌肉块还放在这儿呢,身材多健美啊,虽然长得比较帅,但是怎么看也像是壮男多过白面书生。可金钱豹一口一个读书人,好像显得韩风十分孱弱似的。

    韩风不满的说道:“荆大哥莫要看不起人,我怎么就不能投军呢?”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明面上的,暗面上的。我看你也是嫉恶如仇的少年郎,不想你忍受不了那些黑幕,更不想你同流合污。”

    金钱豹翻过酒坛子,却看到酒坛子已经见了底,苦笑道:“不知不觉,两坛子酒都喝完了。”

    “我这儿还有。”韩风端起酒坛子给金钱豹倒了一碗:“荆大哥只管喝。小弟今天舍命陪君子。”

    两人碰了一碗,咕噜噜又是一饮而尽。

    “荆大哥,我对军中的故事不是很了解。但是从小听说岳武穆,韩相公的威风,却是神往的很。为何军中现在黑幕重重,大哥不妨说给我知道。大哥在军中生长,想必是清楚的很了。”韩风探着金钱豹的口气。

    金钱豹呵呵笑道:“好吧,你既然想知道,我就随便说一桩事情,你就知道为何我是这么穷了。我是副统领,手下有一营兄弟,满打满算,也有三百来号人。我这个人死板,平日不爱跟上司结交,没什么交情。别人都是拿着五百人的名册,发三百人的粮饷。余下二百人的粮饷自己吞了。我那一营,就是给三百人的粮饷,我自己是一文钱没有贪过的。这还只是其一,并不算太可气。”

    “难道还有比吃空饷更可气的事?”韩风带着一脸纯真的笑容说道:“大哥,你可得跟我说明白了。我这个大好青年,可还等着投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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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鹬蚌相争

    金钱豹呆呆的看着韩风:“投军?你总是口口声声说要投军,如今的神武诸军已经不是当初的军马了。自从岳飞相公,韩世忠相公凋零之后,虞允文相公北伐失利,如今的神武诸军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韩风陪着金钱豹叹息几声,想起当年岳飞那“撼山易,撼岳家军难”这等气势磅礴的评价,不禁悠悠神往,做人就要像岳飞一样,哪怕是死,也要流芳百世,也要用自己的精神去感染一代代人。

    金钱豹眯着醉眼说道:“兄弟,不怕你笑话。就说绍兴军好了,每个官兵的粮饷定额是每月五百文。但是户部给钱的时候,就先扣去两成。枢密院再拿去两成。到了绍兴军,每人就只剩下三百文了。绍兴军的统制统领们再扣去两成。实际到了每个官兵的手中,就只有二百文了。”

    “扣去这么多?”韩风倒是真没想到,军队的**已经到了这等程度。

    金钱豹颓废的把手中的酒碗,随手丢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酒碗在桌子上滴溜溜的打了几个转,喃喃的说道:“老哥我就是在军营长大成人的。我知道那些丘八的苦,几百文,是用命去换的。老哥哥我从来不克扣他们一文钱。我自己的月俸,一大半都补贴给他们了。反正我是吃朝廷的,喝朝廷的,只要还有点闲钱喝酒吃饭。就足够了。”

    金钱豹推桌而起,拍了拍韩风的肩膀:“老弟,你我一见如故,有句话不当说,我也说了。你嫉恶如仇,是条好汉。做哥哥的,跟你结交也是满心欢喜。不过,你一表人才,谈吐斯文,能够考科举还是考吧,投军……唉,哥哥走了。”

    金钱豹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转身对韩风笑道:“兄弟,我就在绍兴军营住着,若是你留在绍兴不走的话,闲来无事,只管找我喝酒。哥哥几顿酒是请得起的。哈哈哈!”他随口对柜台里的小二叫道:“记在我的账上,月底发了粮饷,一并结账。”

    韩风站起身来,目送着金钱豹摇摇晃晃的消失在夜色之中,随手打赏了能说会道的小二哥一把铜钱,带着小舞慢慢朝客栈走去。

    “小舞,你看金钱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在教阅房这么久,教阅房应该教过你,如何系统的对调查目标和掌握的情报进行分析吧?”韩风敞开胸襟,吹着夜风,感受着夏夜里难得的清凉,低声问道。

    小舞关切的叮嘱道:“韩大哥,你刚刚喝了酒,当心吹夜风会得病。”

    “无妨,你说说吧。”韩风笑了笑,把衣襟又给拉上,既然是小舞的一番好意,也不要让人太失望。

    “早上的时候,他在街上看到绍兴大营的官兵行凶,就马上出手。金钱豹应该是一个嫉恶如仇,同时,对军队的声誉、对官兵的尊严看得极重的人。”

    “但是他只是和韩大哥见了一面,因为一起出手对付绍兴大营的官兵,就着实和韩大哥你结纳,对你说的家世毫不怀疑。金钱豹此人并没有什么城府心机。”

    “再则,他幼时家中惨祸,让他对金人痛恨不已。在淮安前线,金钱豹立下赫赫战功,一是因为他武力过人,二也是因为他对金人的仇恨。韩大哥,你看,他在这里当副统领,也算是不错的官职,可是他宁可回到前线去做都头,也不愿意在后方待着享福。可见这个人的性格是多么的刚烈了。”

    小舞一边说着,一边陪着韩风缓缓的朝前走。街上的行人稀少,更夫的梆子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晰,一声声在夜空中回荡,就像是敲打在韩风那颗充满疑惑的心中。

    “你说得有道理。”韩风点了点头:“回去了看看林大姐有什么收获吧?”

    两人回到客栈,林珍早已在客栈里等候多时了,韩风酒劲一过,就觉得口干舌燥,小舞善解人意的端上一碗凉茶给韩风解渴。林珍看在眼里,笑呵呵的说道:“小妹这么体贴关怀,将来若是嫁了人,那人也是好福气啊。”

    “那可未必。”小舞调皮的说道:“我会功夫,说不定还是一头河东狮呢。”

    “别闹了。教阅房的姐妹们都没事吧?”韩风一本正经的问林珍。

    林珍笑道:“放心吧,教阅房的女子虽然无能,可好歹也是训练这么多年的细作。找个地方把自己藏好了,不教绍兴大营的官兵抓到,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对了,之前要我们去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这么快?”韩风顿时来了精神:“快跟我说说。”

    “低级将官的暂时没有太多情报。不过大名鼎鼎的人物就好查的多了。除了已经死去的李玄之外,绍兴军还有两名统领。一个叫做萧新生,另一个叫做樊以君。这两个人,在人前亲热的好像亲兄弟似的,可要是有一个人遇到了危险的话,另一个恨不得马上在背后给他补一刀子。”林珍轻笑着说道。

    看着韩风一本正经的模样,林珍也收起了笑容:“大人,萧新生是绍兴本地人,家中是绍兴年间就已经从军的新兴将门。萧新生做了绍兴军统领,一直以为统制这个位置就是自己的。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樊以君。”

    “说到这个樊以君,此人在绍兴军的名气不小,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把部下看的像草芥一样。大人应该知道如今军中克扣军饷,吃空饷的情况十分普遍,但是许多将官也都是适可而止,不会把官兵逼得太紧。可是您知道樊以君到了什么程度吗?他手下的兵,每月只能拿到五十文钱……”

    韩风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反而更加严峻,如果说,樊以君已经把手下的官兵克扣到了这样的程度,却还没有人起来反抗他。只能说,这个人的确有自己独到之处,能够把部下控制的死死的。

    林珍接着说道:“樊以君此人媚上欺下,想尽一切办法捞钱,他也舍得为了打通门路花钱。本来萧新生是最有望提拔为统制的,但是樊以君就能够打通关系,让枢密院的高官为他说话。两人争执不下,各自都有幕后的背景。于是,前任统制卸任之后,统制的职位,他们两个人反而谁都没有捞到,为了平衡两人。枢密院干脆从临安那里调来了李玄。”

    “他们两人忙忙碌碌这么久,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您说他们恨不恨,都以为是对方碍了自己的好事。要不是绍兴军就在临安附近的话,换了是在淮安这样的前线,说不定两边能火拼起来。”

    林珍说完之后,静静的看着韩风,等着看他有什么指示。

    “为什么不打?得让他们打起来啊。”韩风心思如电,转眼之间就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对自己最有利的,就是让两个统领打起来,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自己在幕后推波助澜。索性让这两个人统统下台,如此一来,绍兴军就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自己再想办法把金钱豹给推上统制的宝座……

    “他们背景都挺深厚,幕后都有高官撑腰,再说,同一级别的将官,就连手下的兵马都差不多,怎么可能打得起来呢?当着别人面,两人还互相吹捧,客气的不得了呢。”林珍摇了摇头,一脸难色,觉得这件事很有难度。

    “就是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说说樊以君和萧新生的喜好吧?”韩风已经打定了主意,乐呵呵的看着林珍。

    林珍脸上闪过一丝黯色:“萧新生好色,樊以君好赌。萧新生不过三十一二岁年纪,家中有一个妻子,小妾却有二十多房,不仅如此,他还喜欢去青楼妓院……教阅房,他也是去过的。”

    韩风看她的脸色,猜到那个叫做萧新生的统领,十有*也曾经在教阅房做出过什么令人不齿的事情。安慰道:“恶人自然有恶报。你不用介怀。”

    林珍洒脱了笑了笑:“如今遇到主事大人,是我们教阅房的福气,天大的事,不是有主事大人撑着吗?”

    小舞坐在一边,此时插口道:“韩大哥说一不二,我是信得过他的。”

    韩风嘻嘻哈哈的笑着:“两个丫头今天晚上嘴巴像擦了蜜似的,一个劲的哄我开心。是不是想骗我请吃饭啊?先说好,清汤鸡蛋面一人一碗,我就请。要是想吃大餐,嘿嘿,少爷可就不上当了。”

    林珍明明要比韩风大一点点,却被他叫做丫头,不知怎地,心里却有种暖暖的感觉,嫣然笑道:“清汤鸡蛋面也行啊。说回正经事。樊以君嗜赌如命,绍兴府的赌场,他是时常要去的。如此也觉得赌的不过瘾,时不时就召集部下来赌钱,大人你想,小小军官怎么敢赢统领大人的钱。是以樊以君只要一说开赌,人人叫苦连天,可是不去还不行。不过,相对来说,樊以君对女色没什么兴趣,也只有一房妻子而已,对于我们教阅房的女子来说,对樊以君的印象还是要好一些。”

    “那他八成就不认识教阅房的女子了。”韩风冷冷的说道:“樊以君,好,就从他下手。”

第二十章 初入军营

    一大清早,天气就阴沉沉的,人站在那里不动一下,身上的汗水都能把衣服打湿。这样的天气,绍兴军的官兵自然是光着膀子在室外睡懒觉,哪个还肯起来操练?再说了,操练有什么用。打仗是驻屯大军的事情,像绍兴军这样的御前军马,还是在后方过过清闲日子吧。

    金钱豹一大早就起身,偌大的绍兴军,只有他的部下,老老实实的起床,跑操,演练武艺。口中“吼哈”的号子喊个不停。

    “他娘的,这个该死的金钱豹,天天就他那帮鸟人吵老子睡觉。”樊以君很少在军营里过夜,但是他身为统领,每个月总是有那么几天……是要来军营里睡觉的。每次来都痛苦万分,睡得正高兴,肯定会被金钱豹的手下给吵醒,别提心里多郁闷了。

    樊以君懒洋洋的从汗腻腻的席子上爬了起来,走到营房之外,吩咐小兵打来几桶水,照着身上哗啦啦的冲了下去,守在一边的亲兵拍着马屁道:“樊统领,早饭想吃点什么?小的去给你弄来。”

    “吃个屁,老子昨天晚上赌钱到半夜,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金钱豹那厮的兵吵得头昏脑胀,吃吃吃,就他娘的知道吃。”樊以君愤愤的骂道,身上的清水顺着黑乎乎的胸毛一流淌了下来。他身材魁梧,略微有些胖,胸口长满了黑乎乎的绒毛,长手大脚,身上只穿着一条黑布裤子就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亲兵一看,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便陪着笑脸伺候着,却再也不敢说话了。

    “这贼鸟天气,要下雨也下不出来,热死老子了。”樊以君伸出大手,在脑门上抓了几把,忽然灵机一动:“娘的,老子每次找金钱豹赌钱,这厮都说没钱不赌。好嘛,今天老子把赌场搬到他的营房去,看他怎么办。哼。”

    “走,把发财的宝贝都给我拿着,叫张副统领,马副统领一起来玩几手。就说老子在金钱豹的营房那儿等他们。”樊以君吩咐了两句,自己甩开膀子朝金钱豹那边去了。

    绍兴军这几千人都驻扎在一起,相距就是几步路的事情,樊以君还没一碗茶的功夫就走到金钱豹那边,只见金钱豹光着膀子,手里提着一柄长刀,正指挥部下练武。三百名官兵扎扎实实的挥动兵器,练习合战阵法,进退有据,刀光剑影,好不威风。

    “一群呆鸟。”樊以君在肚子里骂道:“金钱豹这个疯子,天天就琢磨打仗,放着清闲日子不过,真叫人头疼,什么玩意嘛。兵操的再好,有个屁用。绍兴军都是军兵,没有几个效用。就算那几个效用,还是挺不值钱的额外效用。真是一群神经病。”

    这南宋的军制和北宋又不同,军士分为效用和军兵两级。单单是效用,就有上等效用、次等效用、守阙效用、不入队效用、队外效用、正额效用和额外效用诸多等级。换句话说,绍兴军的兵员素质,那不是一般的差。简直差的掉渣!

    金钱豹满身大汗,斜眼瞥到樊以君走了过来,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樊以君。但是无奈人家是统领,是自己的上司,又不能不理会。金钱豹提着腰刀走到樊以君的面前,抱拳道:“见过樊统领。”

    樊以君笑呵呵的说道:“荆统领练的好兵啊,好威风……那个,今天天气太炎热了,我看你的兵也累得慌,歇歇吧。我已经叫了张副统领、马副统领一起过来了。今天就在你这边玩几手。你可别说不玩,小赌怡情嘛。”

    金钱豹皱了皱眉头,他是条直汉子,朗声说道:“樊统领,这些兵归我带,我说操练就操练。赌钱,恕不奉陪,我不会。”

    “扯淡。”樊以君翻了翻眼睛:“绍兴军只有没老婆的汉子,可没有不会赌钱的爷们。一起玩两把,也就罢了。你当老子的面子是鞋底子?”

    金钱豹正要出声反驳,忽然身后一人说道:“荆大哥,这位是……”

    樊以君朝金钱豹身后看去,只见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少年郎站在金钱豹身后,他一身青衣长袍,看起来做工十分精细,身材健硕,英气勃勃,果然是一条好汉子。倒是有几分世家子弟的气派。

    “咦?我说豹子,你什么时候军营里来了个小少爷啊?哈哈哈哈,怕你是招不到兵马,拿这些富家子来充数,学人家拉壮丁啊。”樊以君哈哈大笑起来。

    金钱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樊统领,这一位是我新结识的兄弟。名叫韦风,是临安人氏。他和他妹子从临安来绍兴看望一个老亲戚,没想到到了绍兴才发现,亲戚早已搬家,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住客栈的话,这几日你也知道,绍兴大营的兵马闹得不安生。他一个临安来的人,只怕受冤枉,便来我这里暂住几日。”

    “哦……”樊以君打量了韩风几眼,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住韩风的胳膊,捏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低声喝道:“小子,身子骨挺结实的。要说你是个读书人,我还真不太相信。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能有你这么粗壮的胳膊?你他娘的来我们绍兴军做什么?”

    韩风一懔,这个樊以君虽然看起来粗豪不堪,又是嗜赌如命,但是这个人为人还是十分精细的。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韩风轻轻挣开了樊以君的手,从怀里取出户籍路引,笑道:“这位是樊统领是吧,方才我听荆大哥是这么叫的。其实荆大哥也知道,我会几手拳脚,我在临安的时候,从小是听着御前神武诸军的故事,还有岳飞相公、韩世忠相公的故事长大的。一心想要投军。虽然家里逼着我读书,可是我私下寻了不少师傅学艺。临安御前营有个枪棒教头的霍师傅就是我的师傅。想必樊统领应该听说过他吧?”

    这个,韩风倒上没有说谎,那个姓霍的枪棒教头名叫霍全,在临安时常和韩风切磋武艺。霍全此人,在临安有枪棒第一人之称,是军中赫赫有名的一位人物。

    樊以君倒还真的听说过这一号人物,接过韩风递过来的户籍路引,看了几眼,不过,他又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自然看不出来小舞用大萝卜刻的章和官府的章有什么区别。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问题,便丢给韩风,笑道:“我是绍兴军统领,有外人来我们军营,我是少不得要查问一下的。没事没事,大家都是自己人。荆统领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樊以君回头看着金钱豹:“我说老荆,你就别装斯文人了,来来来,你看,张副统领,马副统领已经到了。赌几手,三缺一可怎么玩啊。”

    金钱豹侧过脑袋一看,果然是张副统领和马副统领并肩走了过来。后边还有个樊以君的亲兵,捧着骰盅和牌九等“发财工具”。

    “我还是那句话,不赌。”金钱豹没好气的说道:“我还要练兵呢。”

    “我说老荆,你眼里就他娘的看不到我这个统领是吧?”樊以君眼瞅着就要真的发怒了。

    韩风走到樊以君身边笑道:“我这个大哥是真的不会赌钱,不过,樊统领要是想玩几手的话。容易,我陪你们玩。”

    “一注一贯。你玩得起吗?”樊以君冷冷的看着韩风:“别以为是打那几个铜子的马吊。老爷们玩的大呢。”

    很大么?韩风暗自好笑,在临安的时候,韩少爷去赌场,那是一出手就成百贯的下注。这区区一贯一注,就在自己面前吹大。真是井底之蛙。

    “勉强能陪统领大人玩玩。”韩风从怀里取出两小块金锭子:“带着铜钱不方便,这两块,少说也值得二百贯银子吧?我家做点小生意,这点钱还是有的。”

    樊以君一看两块黄澄澄的金子,眼睛都直了,倒不是他没见过金子,实在是贪财如命啊,一把就将金子从韩风手中抢了过来,放在牙齿中间用力一咬,又仔细看了看颜色:“真金啊。看来小兄弟家里的生意做的不算小。”

    “勉强混口饭吃而已。”韩风笑呵呵的说道:“普通人家,怎么能和统领大人相比呢?”

    “小兄弟,你很识相。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樊以君用力拍了拍韩风的肩膀,把金子丢在韩风手中:“来吧,咱们自己玩。你说,是玩骰子,还是玩牌九。既然有人陪着赌,打马吊都行。你说罢,听你的。”

    金钱豹一看韩风要和樊以君赌钱,一脸的不爽。韩风安抚道:“荆大哥,你还要带兵呢。小弟陪着樊统领玩玩就行。赌点小钱,不算什么。正好我也打发了时间,樊统领也有人陪着玩。更不耽误你练兵,这不挺好?”

    金钱豹无奈,叮嘱一句:“赌钱是个无底洞,玩玩就算了,切勿沉迷。”说罢,便接着练兵去了。

    韩风笑眯眯的对樊以君说道:“我赌钱就一个毛病,喜欢快的。就骰子比大小吧。一拍两瞪眼,多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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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几个同ip小马甲来书评区投宿闹事的事情。目前置顶打脸中。

    另外奉劝某些作者,新书榜的排名大家靠实力,靠书的质量说话,搞这些小动作一点意思都没有。

    哥继续在新书榜踩你2,3倍的分数。哥和你一样的买断价,那是哥的一种耻辱。

第二十一章 借花献佛

    “我就不信了。”樊以君用力晃着骰盅,脸上红彤彤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啪的一声把骰盅扣在桌子上,喝道:“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韩风笑嘻嘻的把面前一堆筹码推到小字上:“小。五十贯。”

    马副统领和张副统领汗如雨下,要说韩风这小子的运气怎么这么旺呢?他连买十一把小,还真的连开十一把小。

    马副统领已经输得面无人色。张副统领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一张老脸看起来就跟庙里的钟馗差不多。

    樊以君也输了不少钱,好在他家底雄厚,输得起,饶是如此,心里也窝火的很,翻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韩风。口中喃喃的又咒骂了几句,这才猛然一把将盖子掀开。

    这一掀开,三个人都长长的出了口气,樊以君哈哈大笑道:“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双四一个五,大。哈哈哈哈,老弟,这次你可走眼了。”

    张副统领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要是这把再开小,自己就输得要去当裤子了,樊以君笑呵呵的按照各人的赌注把筹码一分,抱着骰盅又晃了起来,啪的一声扣在桌子上,厉声叫道:“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小,五十贯。”韩风依然面不改色的把筹码推了出去。

    “你小子有种啊。”樊以君翻了翻眼睛瞪着韩风,咬牙切齿的道:“老子坐庄,从来都是通杀。”

    马副统领和张副统领一脸紧张的看着骰盅,樊以君狠了狠心,一把掀开骰盅,三人又是一阵欢呼,俨然没有一点点将领的风范。

    樊以君乐不可支:“小兄弟,你的运气过去了,双五一个六,又是大。”

    这一场豪赌,从早上激战到黄昏,直到韩风的两块金锭子彻底输得干干净净才算是收工打完。

    樊以君乐呵呵的数着自己赢的钱,马副统领和张副统领也略有收获。

    只有韩风就像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说道:“钱财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今日输来明日赢,只要有赌就不为输,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小兄弟,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豪爽,是条汉子。”樊以君拉着韩风的胳膊:“走走,赌了一天没有吃过东西,我带你去绍兴的好酒楼吃馆子去。军营里的菜没法吃。老张,老马,作陪啊。老子请客,你们带张嘴去就行了。”

    韩风含笑道:“这就多谢樊统领了。”

    “说什么话来着,其实我请客,用的也是赢的钱。这钱本来是你的。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借什么献什么啊?”樊以君抓了抓脑门,一脸无奈。

    张副统领一副“别问我,我是半文盲”的模样,马副统领比他强不了多少,脸上写满了迷茫。

    倒是韩风接口道:“樊统领说的是借花献佛吧?”

    “啊,对,就是这句。”樊以君没好气的看着两个让他出丑的部下,厉声骂道:“看看人家这才叫学问人,肚子里是有墨水的。你们两个这点出息,借花献佛都不知道。就认识马吊、牌九上边的字了是吧?”

    张副统领马副统领不敢反驳,肚子里骂道,你这个半文盲不也跟老子差不多么,有本事你自己说出来个借花献佛啊。

    可是脸上还得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低着头答道:“是是,樊统领教训的是,以后卑职回去一定多读书,绝不给樊统领丢脸。”

    待到晚上,韩风优哉游哉的回到绍兴军,带着一身酒气,刚一回来,就看到金钱豹站在军营门口等着他。

    樊以君等人懒得跟金钱豹说话,便各自离去了。

    金钱豹走到韩风身边,扶着他并肩朝军营里走,教训道:“韦老弟,别嫌做哥哥的啰嗦。你家里人就算有些钱财,也是起早贪黑,辛苦赚来的。你这么轻轻松松的一转手就输出去几百贯。那是老哥哥一年的粮饷啊。你要是吃了喝了,买东西了,做哥哥的都不替你心疼。可是赌钱真不是个好事。真要是有什么开心事,几个朋友在一起玩几手,输赢几百文乐呵一下也就算了。你是斯文人家,别跟那些丘八学坏了。”

    韩风其实也没喝醉,听到金钱豹这番话,心头一阵感动,低声说道:“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金钱豹叹了口气,想必是怕这个嫉恶如仇的年轻人沉迷赌场,会误了前途。只是他一个男子汉,说过就算了,总不能啰啰嗦嗦的再和韩风教训。便扶着他走了回去。

    金钱豹住的营房有几间房间。小舞和韩风一人住了一间。

    看到两人回来,小舞站在门口迎接,轻声说道:“多谢荆大哥,我哥哥喝了酒还是习惯我照顾。荆大哥就早些休息吧。余下的事情我做就可以了。”

    她指了指放在屋里的茶水:“我都煮好醒酒茶了。”

    “嗯,有空你也说说你哥哥,跟那些丘八学什么赌钱。”金钱豹还想说些什么,终于是欲言又止,转身回房间去了。

    小舞扶着韩风进了房间,关好门窗,大声说道:“哥哥,茶水已经凉了,现在要喝么?”

    韩风陡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猛的跳了起来,跟小舞一人一边,贴住四面墙壁听了一会儿,确认外边没有人可以听见自己说话,这才和小舞坐下,抓着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小舞,今天收获真不算小。”

    “哦,大哥又得到什么好消息了?”小舞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等着韩风告诉她。

    韩风低声说道:“樊以君这个人是十分谨慎的,就算是喝酒,也没有露出多少口风,但是那个张副统领拍他的马屁,倒是被我听出几分意思来。”

    “现在李玄死了,绍兴军已经报了上去,案子什么时候破不要紧。军统制总是要有人来做的。樊以君和萧新生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听他们的说法,上峰的意思就是在绍兴军里边选人了。有资格顶上统制这个职位的,只有两个统领和六个副统领有资格。副统领就不说了,只要萧新生和樊以君没死,轮不到他们。换了你是樊以君,会怎么做?”

    小舞想了想,轻声说道:“若是我,便马上去找人,大笔钱财砸下去,总是有些好处的。”

    “嗯,所以现在樊以君很缺钱。他想钱都快想疯了。人一急,就容易做错事。这个火头,就很容易点起来了。”

    韩风缓缓的说道:“统领和统制看起来只差一级,其实区别太大了。一个统领署就有二十多个统领的编制,可是统制却最多不会超过三人。而且统领是正五品,统制可就是正四品了,俸禄权位都加了不少,重要的是,当了统制,在绍兴这个地面上,那就是真的说一不二了。史山唐是绍兴兵马指挥使,是从四品。绍兴知府,从四品。你想想,这是何等诱惑?”

    小舞那雪白的颈子由于闷热,渗出了汗珠,她点点头,不好意思的取出手帕擦了擦汗水,说道:“那难怪樊以君要发疯。”

    “哼,这个位置是个香饽饽,想要的人多着呢,你看那几个副统领马屁乱拍,心里其实也有想法,毕竟,他们也是有资格递补上去的人。樊以君和萧新生的希望最大,这两个人就斗的最厉害。今天喝酒的时候,樊以君一直不透口风,可是最后我一句话,还是试出了他的心意。”韩风笑呵呵的说道。

    “大哥怎么说的?”小舞现在都快把韩风当成神了,杀了李玄,杀了史若海,还跟没事人似的,带着自己在绍兴府里到处找事,主意一个接着一个。

    韩风淡淡的说道:“当时张副统领说——樊统领,当了统制可别忘记提携小弟啊。”

    “樊以君就说了,什么统领,老子得给人砸钱送礼,人家也有钱,人家也会砸钱。老子家底不比人厚实,认识的高官大员也不比人家的后台硬多少,别他娘的最后斗来斗去,便宜了别人。”

    韩风模仿着樊以君的口气,说得惟妙惟肖。惹得小舞掩口笑道:“韩大哥,你还是别这么说话,听你一口一个老子、他娘的,怎么听怎么别扭。”

    韩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于是,我就点了他一句。我说,两匹马赛跑,要跑几百里。马力差不多,路上准备的清水草料也差不多。最后谁能跑赢,的确难说的很呢。可若是有一匹马,中途因为什么原因退出了比赛,余下的那匹马就算是走着,也一样胜出了啊。”

    小舞细细咀嚼着韩风这番话,俏丽的小脸渐渐严肃了起来:“韩大哥,你这一句话,只怕今天夜里樊以君未必能睡着了。”

    “的确如此,他们上次已经斗过一会,但是大家玩的都是官面上的规矩,没有下别的招。若是这次还像以前那样斗法,谁都没有把握。与其如此,不如换个别的办法。就算樊以君不下黑手,难道萧新生就不会吗?”

    韩风冷冷的说道:“我也是提樊以君一个醒,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就看他是不是明白了。”

第二十二章 雨夜暗杀

    樊以君在军营里待了整整六天,这算是他最近半年来在军营里待的最久的日子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有人陪他赌钱啊。

    韩风那小子口袋里的金锭子可不少,几天下来少说也输了五六百贯,换上一般的军官,早就已经输得面无人色,半夜里要去摸老婆的嫁妆拿去当铺换钱花了。

    可是韩风不在乎,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仿佛那些钱就跟天上掉下来似的。

    这样的豪赌客,遇到了樊以君这样的赌鬼,那还不是潘金莲遇到西门庆,一眼就对上号了?

    在军营里赌的开心,樊以君乐不思蜀,简直就不想回家了,若不是今天老婆派人来催,说是家里孩子生病,叫樊以君无论如何也要回家去的话。樊以君还得赌到天昏地暗。

    饶是如此,樊以君依然坚持赌到傍晚时分,赢了韩风四五十贯,这才乐呵呵的哼着小曲朝家走去。

    天气酷热难耐,六月的天,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下午还是阳光灿烂,忽然之间,不知何处而来的乌云,席卷了绍兴的天空,浓厚沉闷的云层在绍兴的上空翻滚着,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

    街上的行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许多店铺已经开始张罗着要打烊了,绍兴,这样的暴雨时常见到,倒也不足为奇。

    啪啪,黄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憋了好几天的雨水顷刻间就像从天上倾泻而下似的,铺天盖地的将天地间连成一片,雨幕挡住了人的视线,若是打开雨伞稍微晚了那么一下,身上就立刻被打湿。

    樊以君一缩头,身后随行的亲兵早已打开雨伞,挡在樊以君的头顶,讨好的说道:“好在小的反应快,没淋到樊统领。”

    “有眼色。”樊以君赞了一句:“好好跟着老子混,等你樊爷有朝一日做了统领,也提拔你小子做个都头。”

    那亲兵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樊统领对小的真是没的说,简直就像再生父母一般,不是,爹亲娘亲没有樊统领亲,天大地大没有樊统领大……”

    “少说几句废话。”樊以君冷哼一声,不过这些马屁听在耳朵里着实受用,樊以君心里也是舒舒服服的,乐不可支。

    雨一落下,天色便暗得让人看不清十步之外的道路,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片刻之间就在街上汇聚成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伸脚踩上去,鞋底早已是湿漉漉的,好不难受。樊以君索性把鞋子脱掉,丢给撑着雨伞的亲兵,光着脚丫踩在石板路上……

    街上哪里还会有人?樊以君缓缓的朝前走去,心里琢磨着这几天的打算,萧新生那个家伙也没少活络啊,从自己得到的消息来看,这次八成又是斗的旗鼓相当。一想起来那个令人眼红的统制职位,樊以君心里就忍不住狂热了起来。

    正想得出神,天空中猛然一道幽蓝色的闪电划过,将深红的天际撕裂成一片片,轰隆隆的雷声在头顶炸响,樊以君吓了一跳,正要骂娘,忽然嗖的一声,没等樊以君反应过来,一支利箭险险贴着樊以君的耳边飞过。

    樊以君顾不得失态,就地一滚,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水,滚到路边的一个拴马桩那里,把身体蜷缩起来。刚刚躲好,又是两箭射在拴马桩上。咔嚓,又是一道电光劈过,借着那一点点亮光,樊以君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支长箭就掉在自己的脚边,箭头锋锐无比……

    那个打着雨伞的亲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看到樊以君滚到拴马桩那边,下意识的跟着就朝这边挤。

    樊以君的心止不住的狂跳起来——有人要杀我。

    街头街尾忽然出现了四条身影,他们身上裹着宽大的蓑衣,看不清楚身材,但是每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柄长长的钢刀。被雨水打湿的刀身,在电光下闪烁着夺命的光芒。四人前后合围,缓缓的朝樊以君所在逼近。

    樊以君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四个刀手,还有至少一个埋伏在暗处的箭手,对方这阵势,是打定主意要了自己的命。

    亲兵已经傻了眼,他就算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瘦弱的亲兵蜷缩在樊以君的身后,口中唠唠叨叨的念道:“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求求你,救我一救,小的能逃过这一劫,一定烧香杀猪还神。不不不,小的去庙里给您老人家重塑金身。”

    “你给我冲出去。”樊以君喘着气说道:“从街尾冲,快点。”

    亲兵两条腿拼命打战,嘟囔道:“樊统领,小的……小的腿软,跑不动。”

    樊以君冷冷的看着他,一把将他腰间的钢刀拔了出来,架在亲兵的脖子上:“你不冲,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亲兵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无神的看着樊以君,干涩的咽了口吐沫,他们的雨伞早就丢在路中,两个人的身上都被雨水打的湿透。雨水打在横着的刀身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亲兵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两下,一低头,死命的爬了起来,快步朝街尾冲去。

    “好汉,好汉,樊以君还蹲在那里,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杀的不是小的。杀,杀樊以君吧。他就蹲在拴马桩那里。”亲兵高举着双手,张牙舞爪的乱叫道。

    “好汉饶命啊……”亲兵两腿一软,跪在雨水中,双手放在头顶:“不要杀我,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三岁幼子。好汉你们替天行道,杀樊以君就是了。杀了我,可就是杀了我们全家老小七八口人啊……好汉……爹亲娘亲没有好汉亲……”

    为首的刀手,摆了摆刀身,示意那个亲兵快滚。

    亲兵如蒙皇恩大赦,抱着头踩着深深的雨水,一溜烟的跑了。

    樊以君知道今天的事情凶险万分,对方已经亮出来的牌,就已经有四个刀手一名箭手。那个箭手的箭术十分恐怖,在雨夜里还能险险射中自己,看着四个刀手分进合围的阵势,想必也是十分纯熟的刀手。自己只有孤身一人,今天晚上难道就要葬送在这里?

    萧新生……樊以君恶狠狠的想到,你这个王八蛋,老子还没对你下黑手,你就先对老子动手了,要是让老子逃过此劫,不杀了你全家老小,老子就不姓樊。

    四个刀手一步步逼近,距离拴马桩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樊以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猛然一跃而起,狂吼着双手握住钢刀朝街头的刀手冲了过去。

    唰,刀光一闪,那刀手侧头避过樊以君的刀锋,朝后退了一步,樊以君得势不饶人,唰唰唰连劈三刀,将那刀手再度逼退,便要夺路而逃。

    不料另一名刀手,手中钢刀毫无花俏的结结实实侧劈在樊以君的背上,一道血花狂溅出来,鲜血转眼就被雨水冲刷掉,地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老子跟你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樊以君发了狠,一柄钢刀舞得虎虎生风,豆大的雨点将他全身打湿,刀锋带着雨水一道道甩了出去,四名刀手已然合围,围着樊以君缠斗起来,刀光闪烁,招招不离樊以君身上要害之处。

    只不过交手几个回合,樊以君就接连挂彩三处,疼痛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狂野的性子,喝骂道:“是不是萧新生叫你们来杀我,有种的就说。”

    四名刀手默不作声,只用手中的钢刀作为回答。

    樊以君到底是军官出身,当年也是练过几路刀法的,又斗了几个回合,借着一道划破天际的雷电,樊以君手腕一翻,刀锋轻轻巧巧的在一名刀手的钢刀上一卸,他揉身挤到那个刀手身边,飞起一脚将那刀手踢翻,正要补上一刀结果了那刀手的性命,背后呼呼连响,三柄钢刀势如破竹一般狂劈向自己的后背。

    走!电光火石之间,樊以君将手中钢刀猛然朝后一丢,拔腿就朝街头跑去,嗖……那箭手再度出手,这一箭快如流星,只是准头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刺入樊以君的肩头。

    樊以君惨嚎一声,不敢停留,忍着疼继续朝前跑去,几名刀手一路狂追到街头,却突然失去了樊以君的踪影。

    这位绍兴军统领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在丁字路口的一个潲水缸里,忍着扑鼻的恶臭,硬是把身体全给塞进了潲水缸。

    那几个刀手来回找了一圈,找不到樊以君的踪影,也不敢在街上停留,将长刀朝蓑衣里一收,消失在雨幕之中。

    过了一会儿,樊以君浑身湿漉漉的从潲水缸里爬了出来,他脸色铁青,头顶上还有几片烂菜叶子,脸上还有几颗腐烂的米粒。忽然间,樊以君站在街边疯狂的呕吐起来,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仿佛要把整个肚子都给吐空似的。

    雨越下越大,连接天地的雨水狂泻而下,轰隆隆的雷声和一道道幽蓝色的电光,把绍兴府渲染的仿佛是人间地狱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条街上,终于再没有一个人……

第二十三章 罪魁祸首

    窗外的雨水顺着屋檐不住的流淌下来,在屋顶上就已经汇成了溪流的雨水,在廊台之前挂起了一道雨帘。

    外边电光闪动,室内却是春意盎然,萧新生光着身子坐在浴桶里,两名小妾一左一右给他擦着背。两双柔软的玉手在萧新生的身上抚来抚去,萧新生享受的快要呻吟出声了。他闭着眼睛,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口中嘟囔道:“嗯……就是这儿,给老爷我抓抓痒……那儿,哦……哦……对对……”

    房间里还是有些闷热,两个小妾擦了一会儿,身上也被汗水湿透。萧新生笑呵呵的说道:“这么难受,便脱了吧,学学老爷我,这儿又没有外人。”

    两名小妾都是含羞一笑,将身上的裙钗缓缓除去,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修长的**,身上只挂着一个肚兜儿。又重新蹲了下来,服侍着萧新生。

    萧新生得意洋洋的伸手抓住左边那个小妾的胸口,手指捏、按、摸、压……将那团丰腴而又富有弹性的肉兔儿抓在手中,肆意玩弄,哼哼唧唧的说道:“来,给老爷我来个皮杯。”

    右边的那个小妾,将手中的毛巾放了下来,端起茶几上的酒杯,喝在口中,缓缓的将丰润的红唇凑到萧新生的嘴上,丁香暗吐,将那一杯美酒渡入萧新生的口中。随即将丁香小舌送入萧新生的唇齿之间,任君品尝。

    良久、唇分……萧新生懒洋洋的赞道:“这才叫活着,做人就要学着享受,像樊以君那样的土包子,整天就知道赌钱赌钱,如此没品的人,也能做绍兴军的统制?别出去丢人了。”

    “统制的职位当然是非老爷莫属了啊。”那个被捏住胸口的小妾,吃吃笑道:“老爷,等您做了统制,能不能把上次我看中的那个凤钗送给我啊?”

    “都有,都有。”萧新生乐呵呵的说道:“要是老爷我真的做了统制,没的说,给你们一人打一套新的首饰。来来来,先给老爷亲一个。”

    “那就多谢老爷了。”两个小妾格格笑着,一人一边,在萧新生的脸上亲了一口。

    萧新生心满意足,赤条条的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坏坏的笑道:“天色晚了,晚饭也吃过了,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来,陪老爷睡觉去。今天晚上老爷就叫你们两个尝尝厉害。上次小玉儿不是说学了什么新的花式吗,来跟老爷试试。”

    “老爷你就偏心,童儿也有新花样伺候老爷……”另一名小妾不依的拉住萧新生的胳膊,左右摇晃。

    “乖了,你们都是老爷的心肝宝贝,今天晚上老爷叫你们都享受够了可好?”萧新生嘿嘿笑着,左拥右抱,低头吹熄了蜡烛,抱着两女朝床上走去。

    砰……一声巨响,正在**的萧新生猛然一惊,高声喝道:“出了什么事?”

    “老爷,别管他们,就算是雷打坏了房子,也有小厮去管,老爷……嗯……”四支手臂缠住了萧新生,将他又拉了下去,沉迷在温柔乡中。

    还没等萧新生再度进入**境界,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的是那么急,连遮天盖地的雨声都掩盖不住。一个男子喘着气在门口叫道:“老爷,不好了,那个……那个樊以君,带着百十个官兵,气势汹汹的杀到家里来了,把大门都给砸了,说是叫……叫老爷出去说话。”

    萧新生吃了一惊,他和樊以君一直平起平坐,就算是争这个统制的位置,两人也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居然樊以君带着人浩浩荡荡杀到家里来了,这算什么?难道说当着大家的面杀了自己,就能当统制吗?

    萧新生不信樊以君会这么笨,他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衣服胡乱套在身上,拖着布鞋,走到门口喝道:“慌什么?难道那厮还敢在我家乱来?”

    萧新生带着几个家丁走到前院,只见绍兴军的百多名官兵把自己家占据的水泄不通。

    萧新生勃然大怒,指着众官兵骂道:“要造反了么?你们这些贼配军,活得不耐烦了吧?在我家里撒野,就算有樊以君给你们撑腰,老子要杀你们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怕你想杀我也是一句话的事吧?”一个冷漠的声音从正门处飘了过来。

    萧新生抬头看去,只见樊以君光着膀子,上半身缠着一道道白布,肩头还隐隐有血水渗出,显然是受了伤。萧新生奇道:“樊统领,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樊以君怒极反笑:“哈哈哈,我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难道萧统领不知道吗?”

    萧新生心思如电,转念一想,不好,不知道是什么人对樊以君下了黑手,这厮还以为是自己想要干掉他,急忙解释道:“樊统领,我是真的不知道。难道有人要杀你吗?这件事就是绍兴军的事,我帮你查。”

    “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樊以君冷笑道:“老子命大啊,要是像你那样天天混在女人堆里,早就呜呼哀哉了。姓萧的,你想杀我,然后自己做统制。你这份心思,叫那什么什么之心,路人皆知。”

    “司马昭之心……”萧新生冷冷的接口道。

    “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樊以君恶狠狠的说道:“统制这个位置,你想要,我也想要。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本事就拿去。但是你出阴招,叫人来杀我,就玩的太过火了。告诉你,官场上厮混,有些底线是不能碰的。你要杀人,就怪不得人杀你。”

    两人就这么针锋相对的站着,樊以君站在正门的雨檐下,萧新生站在前厅的廊台下,百多名官兵把前院挤得满满的。咔嚓一声,一道闪电从头顶划过,萧新生和樊以君都清清楚楚的看到对方的脸色——铁青的。

    “你敢杀我?”萧新生不屑一顾的冷笑道:“我是朝廷命官,是正五品统领,家里有人在军中在朝廷做官。你大摇大摆来我家里,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就是死路一条。到时候就算你逃得了性命,刑部的海捕文书一下,你这辈子都没法见人。难道说,你准备跑去北边,给金人当奴才?”

    “少放你娘的屁。”樊以君怒骂道:“老子刚才死里逃生,就已经发了毒誓,你这个王八蛋若是不给老子一个交代,没的说,老子拼着一死,也要把你先给砍了。”

    “交代?交代什么?”萧新生昂起头,冷哼一声:“就你也配?”

    他是将门出身,跟樊以君这样的半文盲军官靠拍马屁混上来的不同。萧新生天生就觉得自己比樊以君优越的多了,这是贵族和屁民的差距。所以绝对无法容忍自己和樊以君平起平坐。现在樊以君叫自己交代,要交代什么?

    难道萧新生老爷还要低着头,低声下气的跟樊以君解释——我今天到底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我没有杀你的想法?

    “你不要逼我。”樊以君扯开嗓门喝道:“老子的刀下不是没有杀过人。”

    “吹牛皮去吧。”萧新生不屑一顾的叫道:“就你这样的东西,老爷把胆子借给你,你敢杀我?哪来的带着你的人滚回到哪儿去,顺便把我家大门修好了。不然我明天亲自带人把你家给拆了。”

    “萧新生,你这个一天到晚就赖在女人肚皮上的玩意,老子杀了你也是不知道替多少良家女子报仇雪恨了。你霸占过多少女人,手指头加上脚趾头数的过来吗?”

    樊以君虽然骂的凶,但是叫他真的动手杀了萧新生,还是有些不敢。

    今天樊以君被人伏击,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可是被人伏击是一回事,自己带着大队人马杀上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是这么杀了萧新生,自己的统制梦不但是碎了,下半辈子也得在逃亡中渡过……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萧新生从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烂赌鬼,人家说,只有逼良为娼的,没有逼赌的。你这个畜生还逼着同僚跟你赌。克扣军饷、滥用私刑、杀良冒功。就你这样的东西,被人伏击?苍天啊,大地啊,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姐姐开了眼了,派人来杀你的吧?”

    两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底下的官兵倒是听的兴奋莫名,这是大爆长官**的好机会啊。听他们骂的这么痛快。回去了也有不少八卦可以聊,起码可以聊好几天呢。

    邻着萧家的一处屋顶上,四个人穿着黑色的蓑衣趴在房上。中间一个男子,容貌英俊,英气勃勃,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也挡不住他的逼人气势,这不是韩风,又是哪个?

    韩风低声说道:“林大姐,那四个姐妹,可都安全回去了?”

    “放心,都安全。”林珍低声回答道。

    “那就好。”韩风看着萧府的动静,无奈的说道:“还以为樊以君是条汉子,搞了半天,也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主儿。骂了一顿饭功夫了,他都不觉得累,我看热闹的都瞌睡了。”

    小舞吃吃笑道:“韩大哥真会说笑。”

    韩风惆怅的说道:“我最烦的就是那种,要动手了,两个人互相抓着领子,一人一句——你动动我试试,有本事你先动我?你厉害你动我啊?这样的人啊,给他们一个时辰也打不起来。得了……”

    “秦燕,咱们帮帮他们吧!”韩风对身边一个俏丽的女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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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刀兵相见

    “好呀,韩大哥说怎么帮忙?”秦燕露出一个清秀的笑容。

    “这里差不多距离他们有六十步……”韩风目测着距离,喃喃的说道:“下着这么大的雨,秦燕,你有把握射中樊以君吗?”

    秦燕看了看樊以君的方位,镇定的说道:“命中没有问题,是不是致命,就看他的运气了。”

    “动手!”韩风一声令下,秦燕单膝跪在屋顶上,取出长弓,弯弓搭箭,一个弱小女子瞬间气势不动如山,长箭稳稳的搭在弓上,单眼瞄准了樊以君。

    “你他娘的叫了四个刀手来砍我,还叫人用箭射我,告诉你,老子命大,你杀不了我,有本事你现在叫他们再出来啊……”樊以君遥指着萧新生的鼻子大骂道。

    正骂的开心,萧新生忽然看到一道厉光闪过,随即血光迸现,樊以君惨叫一声,仰天倒在地上。

    “樊……”萧新生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见樊以君缓缓的一手撑着地,一双泛着杀气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喀嚓……一道雪亮的电光把夜空照得就像白昼一般,樊以君的脸上狰狞的就像地狱里的判官。

    他右肋插着一支长箭,鲜血不断的顺着创口流了出来,樊以君左手捂着伤口,右手缓缓从腰间将钢刀抽了出来,指着萧新生:“杀!”

    百多名官兵为之一震,下意识的回头朝萧新生看去。萧新生这次是真的大惊失色,乱了手脚,支吾着说道:“樊统领,我没有……没有……”

    “你后悔杀不了我!!”樊以君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子要你的命!”

    他挥动钢刀,跌跌撞撞的冲过雨幕朝对面的萧新生冲去,萧新生二话不说回头就跑,这里是他的家,地形可比樊以君熟的多了。

    百多名官兵顿时热血沸腾了身子,樊以君带头去杀萧新生,无论萧新生是不是死,最后黑锅只可能是樊以君来背。百多名官兵呢,法不责众。

    早就听说萧新生家里有不少钱财,还有许多美貌的姬妾,这些官兵兴奋不已的随着樊以君冲了进去,该抢钱的抢钱,该调戏女人的调戏女人,还有几个亲信随着樊以君一路追杀萧新生,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不杀萧新生也不行了,难道等着被萧新生杀么?

    萧新生一路跑进内院,樊以君咬牙切齿的领着几个人在身后穷追不舍。正好一个姬妾打开门看看究竟,被萧新生一把拽了出来,往后一推,挡住樊以君等人的路。

    樊以君怒火中烧,看准了正在狂奔的萧新生,咬咬牙,把手中的钢刀倒提起来,猛然飞掷出去。

    唰……倾盆大雨更加密集的砸了下来,天空瞬间布满了幽蓝色的蜘蛛网……

    轰隆隆的雷声中,被钢刀刺了个透心凉的萧新生,缓缓的转过身来,呆呆的看着樊以君,口中一股股血沫涌了出来,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急促的吸着气,靠着廊台上的柱子,缓缓滑坐下来……

    樊以君走到萧新生的身侧,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冷哼道:“王八蛋,想杀老子,叫你杀啊?”

    他一手握住露在背后的刀柄,唰的一声把钢刀抽了出来,一股鲜血喷的老高,溅的樊以君半身通红。

    萧新生的尸体,软绵绵的瘫了下去……

    “樊统领,现在……”身边一个亲信低声问道。

    “他娘的,把萧新生这畜生的家搜一遍,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先带着兄弟们出去躲躲,等过段日子平静了。老子再打通关系,大不了就招安。统制我不做了,招安之后,起码也是个副将吧。”樊以君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子不服。”

    萧府上下一片鸡飞狗跳,这一百多名官兵算是樊以君的亲信,一听说可以在萧府洗劫,一个个都激动的半死,不用樊以君打招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个个怀里都揣的满满的。

    樊以君找到一把剪刀,将胸腹上的箭尾剪掉,先包扎起来,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治疗好了。

    “走吧,先离开绍兴府,到别的地方躲躲。”樊以君低声说道:“我的婆娘和孩子都接出来了没有?”

    “已经送出城去了。”亲信拍着胸脯保证道。

    樊以君颓废的抓了抓脑门:“走吧!”

    一百多官兵乱哄哄的出了萧府的门,忽然安静了下来,立刻就停下了脚步,樊以君走上前一看,街口密密麻麻站着数百名官兵。清一色的黑色蓑衣,清一色的钢刀长矛,为首一员将官,横刀当街,正是金钱豹。

    “豹子,你来干什么?”樊以君眯着眼睛问道。

    金钱豹冷冷的回答:“樊统领,我在军营接到消息,说你带着大队人马来找萧统领麻烦。军营之中严禁械斗,你带着一百多人来,是什么意思,萧统领呢?”

    “他在家里睡觉,你进去找他吧,我先走了。”樊以君懒得跟金钱豹废话,招呼自己的部下便要离去。

    “你不能走。”金钱豹厉声喝道:“你说萧统领在家里,那就请他出来相见。若是他已经死了,你就是纠集兵马,杀害将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你走。”

    樊以君知道金钱豹这个人是个认死理的家伙,今天的事情肯定没法善了,怒气冲冲的喝道:“豹子,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萧新生那个王八蛋想杀我,已经被我给杀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老子身上伤痕累累,被人射了两箭。就是萧新生那个王八蛋叫人射的。要不是我命大,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老子的尸体。别挡着老子的路,惹毛了,老子连你一起杀了。滚开,给我让路。”

    金钱豹巍然不动,大手一挥,他手下的官军手持利器,成扇形分开,冒着大雨,踩着雨水,转眼间就将樊以君堵在中间。

    “你们敢挡我的路,活得不耐烦了?”樊以君骂道:“老子是统领,哪个敢不听我的命令?老子现在就杀了他。”

    金钱豹冷冷的回答道:“就算你是统领,如今你杀死萧统领,也是罪犯身份,我要把你拿下,交给枢密院和兵部候审。”

    “哈哈哈哈!”樊以君怒极,哈哈大笑起来:“豹子,你可真是豹子胆,我今天就从这里走出去,哪个拦我,我就杀哪个。我看看你们是不是有两条命。”

    金钱豹厉声喝道:“结阵。”

    一百名长枪手快步顶在最前,长达七尺的长枪遥指樊以君部下官军,余下的刀手护持左右,十人一队分开排列,只要樊以君真的硬闯,立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樊以君恨得牙痒痒,他是知道金钱豹的本事,也只有金钱豹的部下,每天操练,阵法武艺都是绍兴军里最强的。不像自己带的兵,要是扒了那身军服,跟街上的痞子无赖没什么区别。要是两边打起来,别说金钱豹带着三百人来,就算只带一百人,自己的部下也讨不了好。硬碰硬,绝对没有任何胜算。

    “豹子,你在绍兴军这么久,我身为你的上司,我有没有亏待过你?我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今天老子都差点被人杀了,难道不能报仇吗?你就当没有看见我,放我一条生路。将来我必有厚报。”樊以君看硬闯不行,换了个软绵绵的态度出来。

    金钱豹摇了摇头,朗声说道:“你是没亏待我,但是你亏的是整个绍兴军的官兵,你中饱私囊,贪墨军饷。你对不起的是整个绍兴军。别人杀你,你可以报官,可以要求上峰处置。但是你带着人来杀人就不行。我可以当看不到你,我手下三百多兄弟,每一双眼睛都看你看的清清楚楚。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放过你?”

    “豹子……”樊以君低声求道:“你是个性情中人,是,我贪财,我扣军饷。但是我今天是委屈的吧?豹子,要是萧新生那王八蛋要杀你,你会不反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今日放了我,他日你也有好处的。”

    “免谈。”金钱豹冷哼道:“你和萧新生是狗咬狗一嘴毛。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绍兴军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败类,才搞的这副模样,你要是识相,就束手就擒。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我.操.你豹子十八代祖宗。”樊以君破口大骂道:“老子给你脸,你自己不要脸,行啊。来啊,杀我啊。”

    金钱豹厉声叫道:“对面的官兵听着,现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趁着你们没有和官军厮杀,还有得回头,否则的话,我手下兵马一动,大家就是刀兵相见。我给你们时间考虑,我数到十,不投降的,便作战吧。”

    “十,九,八……”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丢下了兵刃,当啷一声,钢刀掉在地上,这声音仿佛会感染似的,一个个都把武器丢在了地上,默默的走到一边,双手抱着头,在墙边站好。偌大的萧府门口,只有樊以君和几个亲信孤零零的站在风雨中。

    “豹子,我跟你拼了……”樊以君大吼一声,抓着钢刀猛扑上去。

    金钱豹一手闪电般的探出,扣住樊以君的手腕,横肘撞在他的肩窝,只听樊以君闷哼一声,钢刀掉在地上。金钱豹反手抓住樊以君的脖颈,重重的往地上一摔,喝道:“给我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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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藏过千,红票过千,今天四更,大家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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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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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介绍:
热血青年重生在南宋奸相韩侂胄之子,纨绔败家小衙内之身。
从神秘莫测的脂粉堆到手握权倾天下的特务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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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南宋锦衣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宋锦衣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