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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山飞狐     南宋锦衣卫txt下载     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章 她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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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宗卿悠悠醒转过来,深夜的寒风从脸上拂过,那一丝丝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当眼睛适应了黑暗,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两扇已经破烂的大门,断裂的围墙,似乎洒着血迹的地面……

    满地都是碎砖瓦,烂木头……曹宗卿心中一惊,急忙坐起身体,却发现双手被牢牢的绑在一起,而那个丘护卫却是比自己更早一步醒来,正靠着墙坐着,沉默无语的看着自己。

    “这儿,就是你们今天用蒺藜火球炸死人的地方!”韩风拎着丘护卫的刀,缓步走到两人面前,指着地上的血迹说道:“你们只怕还没过来看看吧,这些血迹,这些人命!你们两个,手上染着这么多无辜人的鲜血,心安吗?”

    曹宗卿知趣的闭上嘴巴,一言不发。他知道这儿发生了命案,而李飞镖的左邻右舍也有不少人受伤。如今这儿已经被建康府封闭了起来,直到处理完备,才会重新开放街道。现在,就算自己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得到。与其这样,不如省点力气,静观其变。

    丘护卫已经没了之前的锐气,他被韩风说中,在东宫待得太久了,又是太子和太子妃眼中的红人。向来都是趾高气昂的,就算是有些官员,看到他这位四品带刀侍卫,也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丘护卫。韩风和太子妃之间的恩恩怨怨,丘护卫早就已经听说过,他只当那是个胆气比脚气还大的汉子,没想到的是,韩风这一次,真的在杀人,虽然那几个侍卫,自己也准备给灭了口。可看韩风的意思,曹宗卿跟自己,也没准备留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韩风……”丘护卫支吾着开了口,一抬头看到韩风冷冷的眼神,心里一个哆嗦,急忙改口道:“韩衙内……”

    韩风回头对秦燕说道:“让林大姐和小舞看好了路口,不许任何人接近。”

    随即,韩风转身轻笑着对两人说道:“说真的,一个是细作司头儿,一个是东宫侍卫长。哪个都比我官大,哪个放出去都是不得了的人物。这样好了,咱们听天由命,你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你们自己选吧,看看是哪个愿意为了对方而牺牲。”韩风嘲讽的冷笑一声,走过去割开两人手臂上的绳索,退了两步说道:“又或者……杀掉对方也行!”

    秦燕抬起手上的长弓,利箭冷冷的对准了曹宗卿,又缓缓的移向丘护卫。

    曹宗卿知道秦燕在豹组也是首屈一指的神箭手,当日劫法场的时候,神弓利箭就十分惊人。若是自己有什么动静,秦燕只需要一松手,自己就得身上穿个窟窿!

    “丘护卫,别信他。”曹宗卿咬着牙说道:“韩风是要我们自相残杀……就算你杀了我,他也不会放过你!”

    丘护卫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眼巴巴的看着韩风,嚅嗫着问道:“你说话算数吗?若是已经死了一个,是不是就真的不杀我?”

    韩风抱起双臂,倒提着那柄钢刀,刀上还有几抹殷红的血迹,眼看着那溅满鲜血的墙壁,韩风只觉一阵热血上涌,冷冷的说道:“你有得选吗?”

    “你死好过我死……”丘护卫翻身一个饿虎扑食朝曹宗卿扑过去,这些年来在东宫养尊处优,又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刺客行刺的案子,这些侍卫的身手已经荒废的很了。丘护卫多少还有些老底子,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绝不是韩风的对手,方才在餐厅里,那快如闪电、猛如奔雷的几刀,哪怕是自己鼎盛时期,也未必能够耍的出来,更何况是现在呢?

    韩风说得对,自己根本没得选。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杀死曹宗卿之后,韩风会放过自己一马……无论怎么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算不上什么首恶,就算那几个蒺藜火球,也是曹宗卿找来的。用蒺藜火球暗杀的计划,出自曹宗卿的手笔,到时候自己杀了他,好好跟韩风解释一下,好歹也是东宫里有头脸的人物,未尝不能保住一条命!

    再说了,就算自己不动手,曹宗卿那个老狐狸难道就不会动手吗?

    曹宗卿又惊又怒,喝骂道:“你疯了?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丘护卫猛然将曹宗卿掀翻在地,双手紧紧的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子没得选,只能赌一把。你活了一把年纪,什么都够了,老子还没活够呢……”

    曹宗卿被他掐住,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爆的老高,双眼渐渐泛起,就连舌头都已经伸了出来,双手在地上不住摸索,忽然间手边一疼,似乎抓到一块石头,急忙抓了起来,扬手砸在丘护卫的脑门上!

    砰!丘护卫额头被重重砸到,一股鲜血顺着鬓角流了下来,双手再也按不住,曹宗卿趁势一脚将他踢开,双腿在地上蹬着,蜷缩到墙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容易缓了两口气,冲着韩风喊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曹宗卿只不过是奉命行事,你若是有本事,杀去东宫啊……怎么说,细作司我做主,你若是杀了我……”

    话还没有说完,丘护卫擦掉眼角上的鲜血,又是一个猛扑上来,伸手抓住曹宗卿的耳朵,奋力撕扯。区区一片耳朵,哪里吃得住一条汉子的硬扯,转眼间,耳边就被撕裂,鲜血顺着脸庞不住朝下流……曹宗卿疼的连声大叫,捏紧了拳头在丘护卫肋下接连打了几拳。

    丘护卫咬紧牙关,忍着剧痛,手腕一翻,将他那片耳朵撕下,转身勒住了曹宗卿的脖子,一拳重重打在曹宗卿的太阳穴上。

    一瞬间,曹宗卿头昏眼花,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只是下意识屈起手肘,奋力朝后方撞去。曹宗卿也不是一个文弱书生,一肘子下去,咔嚓一声轻响,显是丘护卫的肋骨断了一根,断骨刺入肉中,剧痛无比!

    “你死了最好……”丘护卫喘着粗气叫道:“老子不能死……”

    曹宗卿嘶哑着嗓子尖叫道:“别傻了……韩风不会放过你……”

    他的手肘还在一下下朝丘护卫的肋下撞去,丘护卫勒紧了手臂,死死不肯放手,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一声声闷哼着,但是丘护卫能感觉到,手臂下的曹宗卿,一肘又一肘的力量正在慢慢变小。

    “丘……”曹宗卿两只眼睛似乎要凸出来似的,断断续续的嘶声叫道:“你……也没法活……”

    “他活不活,我说了算!”韩风将手中的刀尖抵在地面上:“我说了,你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丘护卫粗重的喘着气,一只手臂伸到曹宗卿的脸上,缓慢的摸到他的双眼上,曹宗卿浑身冰冷,挣扎着狂叫道:“不……不……”

    “快死吧……”丘护卫双指用力朝下一扣,深深扣入曹宗卿的眼窝,用力一带,血淋淋的手指带着曹宗卿的两颗眼珠子拔了出来,随手丢在一边,剧痛之下,曹宗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臂奋力一张,将丘护卫震开,手脚并用,胡乱朝前爬去……两个深邃空洞的眼眶里,还在不住的滴着血!

    正爬着,曹宗卿忽然撞到一个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抱那人的腿。

    可是耳边却听到韩风冰冷的声音:“你可以死了!”

    钢刀带着一道雪亮的电光猛然劈下,顺着曹宗卿的脖颈,分毫不差的剁入他的颈骨,将他的头颅切豆腐一般卸下,一股鲜血从腔子里喷出,染红了韩风的裤子。那一颗没有双目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终于停了下来,一具无力的尸体,轰然扑倒在街上,激起一片灰尘!

    “扑街货!”韩风狠狠的吐了口口水,伸脚将曹宗卿的尸体踢开。

    “韩衙内……”丘护卫喘着粗气,挤出一丝笑容看着韩风:“曹宗卿死了,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是条狗,太子妃叫我去哪里,我就得去哪里。她叫我咬谁,我就得咬谁……韩衙内,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将来用得着丘某人的地方,就算是赴汤蹈火……”

    “这儿是今天我的人遇难的地方。你跪下,给他们磕三个响头!”韩风冷冷的说道。

    “我磕,我磕……三十个也行!”丘护卫连滚带爬的爬到韩风脚下,跪倒在曹宗卿那一片血泊之中,脑袋重重的顿在地上,砰,就是一记响头。

    砰,砰!

    丘护卫磕头就像小鸡啄米,接二连三把脑袋撞在冰凉的青石板地面上,生怕韩风觉得不够响,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才抬起血肉模糊的额头,挤着笑脸说道:“韩衙门,我回去给他们设祭……别杀我,我这么贱命一条,杀我还脏了您的手。”

    韩风淡淡的看着他,轻声说道:“我说过不杀你!”

    丘护卫喜出望外,又磕了两个天,口称:“韩衙内果然是信人……小的……”

    话语嘎然而止,一支利箭天外奔雷一般飞来,刺穿了丘护卫的头颅,将那一颗丑陋的脑袋钉在地面上。

    韩风耸了耸肩膀:“可是,她没说!”

第八十一章 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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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作司总领曹宗卿在建康府被人袭杀,这个消息一夜之间轰动了整个建康府。曹宗卿的官邸就在细作司衙门东侧不到一里路。细作司高手如云、能人无数。居然总领被人斩首杀死,到现在连个脑袋都没有找出来。

    连江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岁,唉声叹气的拉着陆游的手臂,愁眉苦脸的说道:“务观兄,你说,小弟是不是流年不利。眼瞅着快要过年了,明年我这建康府知府任满,就要调回临安去就职。可怎么连着出事呢?先是劫法场,好歹官家没有追究我。接着豹组被人用蒺藜火球偷袭,还没过十二个时辰,曹总领又被人杀死在家,还有几个陌生人身首异处……连着出这么多案子,别说调回临安了,我只怕到时候把我贬到广南西路去做个县令都是奢望……”

    陆游轻声安抚道:“这些事又怪不得你,加派人手早日破案不就得了。官家那里,要的是有个交代……”

    “怎么交代?”连江指着餐厅里到处溅满鲜血的墙壁,指着地上身首异处的尸体,指着桌子上早已冷却,结了一层油脂的酒菜,无奈的摇头道:“这几个人身份不明,脑袋都被人砍了下来,却连凶器都找不到。曹总领的尸体是在后巷那里找到的,很明显,是被人杀死之后拖拽到这里来的。还有另一具无头尸体跟他在一起……简直就是个无头公案,我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游看着这血腥的餐厅,也忍不住摇了摇头,拽了拽连江的袖子,两人并肩走出餐厅,让那些仵作和衙役收拾去。陆游在前边带着路,一路径直走到花园里,左右看清楚无人跟过来,这才低声说道:“连大人,案发之后,豹组那里可有什么反应?”

    “反应?”连江瞪大了眼睛,一手撑着假山,手掌似乎感觉不到那些石块的冰冷,冷笑着说道:“我自己去了一次豹组,韩风说是有伤在身,小舞挡着路不给见面。那几百个官兵群情激奋,看到我去了,就口口声声骂我建康府办事不力,找不到袭击同袍的人犯,要不是容元丰在中间拦着,我都怕那些豹组的官兵能把我给撕了。那地方就是龙潭虎穴,说什么我也不去第二次了!”

    陆游知道连江说的非是虚情,那些豹组官兵如今正在火头上,一个火星子都能把整个豹组点着了。真的惹恼了,那几百官兵发起疯了,可不是好玩的。建康府不比留守司,难道就指望那几十个官差衙役挡着豹组雄兵吗?

    “既然是无头公案,那就糊涂着判吧!”陆游压低了声音,贴近连江的耳朵说道:“这几个人,面生的很,就说他们是用蒺藜火球袭击豹组的金国探子。得手之后,趁夜袭击曹总领,曹总领奋不顾身,力斩数人,最后和金国探子头领拼了个同归于尽!”

    连江靠着假山,悠悠的反问道:“那脑袋呢?”

    “被野狗叼走了啊!”陆游一脸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所以,现在建康府应该发布公文,要全城百姓,哪个看到了两个头颅,就赶紧送到官府来,每个头颅悬赏一百贯吧!”

    连江瞪大了眼睛,惊诧的看着陆游,失声道:“被野狗叼走了?务观兄,这样的话,有人信吗?”

    “信不信不要紧,这件事推倒金国细作头上,无论是建康府还是朝廷的面子都好看多了。”陆游胸有成竹的说道:“连大人,朝廷要的是面子,至于事实真相是怎么样,就算你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连江一时语塞,知道陆游说的是实情,韩风、曹宗卿、豹组、太子妃之间的恩恩怨怨,他知道的不少。无论是韩风杀了曹宗卿,还是太子妃派人来袭击豹组,幕后的大佬们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虽然看起来建康府知府也是个不小的官员了,可跟韩侂胄一比,只是个巴掌大的小官儿,随手就能拍死!更别说,太子妃那样的人物,一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摘下自己的官帽!

    “多谢务观兄提醒!”连江拱手道:“那小弟就这么办好了!”

    陆游看着匆匆而去的连江,随手捋了捋嘴唇上花白的胡须,想起半夜里,一身血污的韩风跳到自己家中,说的那番话。不由得轻笑着自言自语道:“韩老儿,你生的好儿子。在绍兴折腾辛老头,到了建康,也没让我老人家省心啊……”

    从建康到临安,若是策马狂奔,并不算太远,只是几天的路程而已,韩风这一次低调出门,只是穿着寻常九品小官的服色,手里拿着留守司的公文,当然,公文上的字是林珍写的,印鉴是小舞用萝卜给他刻出来的大印盖出来的,一路带着林珍和秦燕,没日没夜的朝着临安城进发,只是在驿站换马休息。

    “明日就能到临安城了。”韩风把疲惫的双腿放在床上,连日的奔波,腿上的伤口久久没有愈合,只是包扎好了,也不影响骑马,军中的金疮药还是十分有用的。至少,这伤口不会再流血了。

    韩风声音里带着一丝困倦,轻声说道:“消息不知道送到了没?”

    林珍正煮着热茶,听韩风这么一问,接口说道:“到临安和到绍兴的时日差不多。消息应该也快到了。”

    韩风背靠在枕头上,缓缓的合上眼睛,不想再说话。当日,豹组出征的那一天,两位少女码头相送,歌声悠扬。瑞蚨祥绸布庄刚刚开业的时候,两个从来没有卖过东西的姑娘家,忙前忙后,满头大汗,却是喜滋滋的憧憬着以后的生活……可如今却是香消玉殒!韩风只觉得眼睛有些湿润,急忙伸手擦了擦,现如今,还不知道李飞镖和无法会怎么样,小和尚性子烈,李飞镖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抱得美人归,这次的事,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

    秦燕转身走进房间,带好了门,低声说道:“驿站里那几个驿臣都已经睡了,我们的身份,他们没怀疑。”

    “小舞刻章的本事在教阅房就是首屈一指的。”林珍微笑着说道:“我们都快到临安了,小妹还要在建康府应付那些官员。”

    “她能行!”韩风睁开眼睛,看着挂着蜘蛛网的屋顶,淡淡的说道:“明天进了临安,我想去郦家一次。”

    “要把江江的死讯告诉郦小姐吗?”秦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顾虑:“郦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贴身侍女在建康府出了事,只怕她真的会跑去李家拼命去。”

    “官家快要禅位了!”韩风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跟眼前的事似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话。

    林珍和秦燕看着韩风,静静的听他说话。

    “以我和太子妃之间的恩怨,她当了皇后,少不得要置我于死地。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没法和她抗衡的。韩家上下肯定会支持我的,但是我也不排除……一旦到了危机的时刻,韩家会把我抛出去,换取整个家族的安稳。要知道,韩家历经五代,除了我爹之外,族内还有不少官员,整个韩家,并非是我爹一个人说了算的。”

    韩风平静的看着两人说道:“所以,在禅位之前,我必须要知道,哪些人是真正的盟友,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坚定的站在我们这一边。更重要的是官家的态度,之前他一直保着我,是因为我还没有探到他的底线。这一次,我要在临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最直接的办法对付李家。一旦我得手了,官家会承受来自后宫的巨大压力。我得看清楚官家到底是想要我怎么样?”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命早就交在韩大哥手里了。”秦燕淡然无事的轻笑一声:“最差的结果,就是大家死在一起呗。”

    “一个都不能死。”韩风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几日的奔波,看起来,韩风似乎变瘦了一些,脸上的轮廓就像刀削一样分明坚毅。一双浓浓的眉毛,衬的眼睛更加明亮:“要死,也是太子妃死!”

    整个大宋朝敢这么理直气壮说要太子妃的命的,只怕也就是眼前的这位豹组骑都尉了。

    但是这几个胆大包天的人,似乎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似的。一点儿也没把太子妃放在眼里。

    驿站里的人躺在暖暖的被窝里,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却不知道,几个杀星就在他们的驿站里,筹划着自从大宋开国以来,最暴力的一次刺杀行动。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只怕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跑去报官去了。两百年来,还没有一个大臣是被人用这么血腥暴力的手法杀死!

    夜晚,安静深邃,只是这一夜的平静之后,来日的狂风暴雨,又是如何?数十里外的临安城里,太子妃依然在睡梦中甜甜入梦!

第一章 利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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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三更的,但实在太冷了,手指头都僵硬了。容我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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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酒旗高高挑在街口,位于临安城西湖畔的悦宾客栈,在整个临安都是数得着的大客栈,不仅仅是因为这儿风景秀丽,服务周到。更重要的是,这儿位于西湖之侧,许多达官贵人的别院都在此地,若是来临安走关系办事儿的话,住在悦宾客栈自然是最方便不过了。

    当然,这么好的地段,住店也不便宜,单单是店钱,就要一贯钱一天,不过这点儿钱,对于财大气粗的韩风来说,自然不在话下。走进悦宾客栈的后院里,天字九号房里,住着的就是韩风一行三人。

    韩风随便洗了把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把小腿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便缓缓走到院子之中散步。虽然只是客栈的院子,却也布置得花红柳绿,寒冬季节,几棵青竹,几株红梅,将这儿点缀出许许生气。

    韩风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有意无意的看着天字号房的门口,看了一会儿之后,难掩失望之情,悠悠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门边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韩大哥,你太着急了。消息到临安和到绍兴差不多。他们也来不了这么快。”秦燕看着韩风一脸焦急的模样,不由得出声安抚道。

    韩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已经到了临安了,就忍不住想要办的快点。”

    三人说了几句闲话,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店小二在门口恭敬的问道:“请问客官在里边么,有人送来个箱子要客官签收。”

    韩风打开门,只见两个店小二费力的把一个黑色的大箱子抬了进来,随手打赏了一把铜钱,便吩咐他们离去。听得两人走远,韩风打开箱子,轻轻翘起嘴角微笑道:“好家伙,这次可算是开了眼了。辛世叔手下藏着这么多宝贝啊。”

    秦燕凑到跟前一看,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失声叫道:“都是违禁品……”

    林珍急忙一把捂住秦燕的嘴巴,轻声说道:“这可是在临安,说这么大声,不要命了?”

    韩风合上箱子,轻轻出了口气:“既然东西已经送来了,人只怕也不远了。”

    林珍点了点头,自从这一行三人离开建康府之后,同一时间,林珍挑选教阅房的心腹姐妹连夜送信到绍兴府去找辛弃疾,这一次要突袭李家,若是没有重武器支持,根本不可能得手。韩风绝不可能调遣一彪军马攻打李府。有了这些武器的支持,想要得手的机会就大很多了。

    过不多时,房门被人轻轻叩响,三长两短。韩风微微一笑,走到门口,打开大门,迎面看到博戈达和博戈满兄弟站在门口,急忙闪身让两人进来。

    秦燕还是没有明白过来,脱口问道:“两位大叔,既然你们已经到了临安,为什么不自己带着东西进来,还要拐个弯儿,叫别人送过来呢?”

    博戈满笑道:“秦姑娘,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些东西都是违禁品。一旦被查到就麻烦了。我们兄弟俩在临安的熟人太多,要是带着一箱子违禁品到处乱走,肯定会被人发现。找些面生的人,先送到临安来,等你们来了,直接送过来,岂不是安稳多了?”

    博戈达也不耽误,伸手拽开箱子,偌大的箱子几乎快有大半个棺材那么大。一打开,率先看到的,霍然是两张弩的配件。博戈满熟练的从箱子里取出那些零件,一份份组装在一起,随口说道:“这些是经过韩世忠相公亲自改良过的神臂弓,一人使用极为方便,威力比起当初的神臂弓要大了许多,远距离狙击,保证准头的射程可达三百五十步,若是在我的手中,四百步也能保证准头,秦姑娘,你呢?”

    秦燕身为教阅房培养出来的顶级细作,组装一支神臂弓还不是问题,蹲在博戈满的身边,帮忙组装起来,听他这么一问,轻声答道:“小女子的弓箭不能和大叔相比,只怕三百五十步已经是极限了。”

    “那就足够了。”博戈满口中说着话,手下不停,从箱子里取出四个放的满满的箭壶出来。

    博戈达也不理会他们,从箱子里取出一柄狭长的战刀,缓缓从刀鞘中拔出,一泓寒光映入眼帘,刀身光芒夺目,寒气逼人。博戈达提着长长的刀柄,丢给韩风,淡淡的说道:“这柄战刀,据说是当初扶桑正仓院里珍藏的精品。当初飞虎军镇守建康的时候,曾经有扶桑使团从扬州入境,这柄刀便是那时候赠送给辛大人的。锋锐无匹,吹毛断发!”

    韩风仔细端详着这柄日本刀,刀身很窄,精钢铸就,锻造及淬火工艺十分精良,刀刃锋利,波浪形的刀纹清晰可见;镶着金边的刀柄格外华丽。韩风伸出手指,在刀锋上轻轻一蹭,一滴血珠顿时渗出!

    “好锋锐!”韩风忍不住赞道。

    博戈达也点头道:“一般的扶桑刀具,虽然锋利,可是对战的效果并不如我们大宋的朴刀、麻扎刀。因为这种刀很薄,刚度有余,韧性不足。对战的时候,遇到重武器,就容易断折。但是,这柄战刀就不同,正仓院的精品,当真称得上是吹毛断发!辛大人曾经用此刀将一柄大铁锤劈断……可想而知!”

    韩风捡起刀鞘,将战刀缓缓插了进去。蹲下来翻着箱子里的东西,看到最下边一层放着几个圆球,便问道:“这几个拳头大的黑蛋是什么玩意?”

    林珍笑盈盈的走了过来,捡起一个,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解释道:“韩大人,这就是你不知道了。这东西叫做毒药烟球,乃是军中所用的八种火球之一。这种毒药烟球一旦燃烧起来,会释放出浓烈的毒烟,让人目不可见,无法呼吸。本来是要用投石机一类的武器抛入敌军军阵之中的,不过我们这里有两位神箭手,就无需担心这些问题了,直接射入李府就行。”

    博戈达赞许的看了林珍一眼,心道,一个弱女子居然也知道这么多军中武器的使用,果然不愧是教阅房培养出来的能手。

    博戈达从箱子里取出两件软甲,递给韩风一件。

    韩风接过来一抖,这是一套密织的薄甲,分为上衫和下摆,基本能护住全身,通体是由精钢打造,细密的小环紧紧扣在一起,就算是再强的弓箭也不可能一箭穿过,一般的刀剑若是砍到身上,最多就是有些疼痛罢了。穿着这一身薄甲,只要不被重武器打到,或者被人打中面门这些要害的话,可保性命无忧。

    “辛大人可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交出来了。韩衙内啊!”博戈达似笑非笑的看着韩风。

    韩风一本正经的说道:“辛世叔的恩德,小侄没齿难忘。这一次若非辛世叔施以援手,小侄一个人只怕无法报仇!”

    “嗯,记得就好。辛大人让我带话给你。虽然朝廷里有这般那般的不是,但是他希望你把细作司抓在手中,抵抗金人,才是我们的第一要务。”博戈达伸了个懒腰,摇了摇脖子,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小侄知道了。”

    博戈达淡淡的说道:“既然我们兄弟已经来了,就是要给你帮一把手。很久都没有跟人动过手了,也不知道身手都荒废了没。”

    “有两位大叔相助,如虎添翼!”韩风笑呵呵的说道。

    一转眼看到箱子里还有两个火药包,这种火药包本来是绑在三弓斗子弩施放的斗子箭上的。单独拿出来的话,爆炸威力也不算小,韩风诧异的问道:“为什么还要准备几个火药包?这有什么用?”

    “这没什么用。”博戈达轻轻一笑说道:“因为我们兄弟两人以前都是御前营的将领,认识我们的人太多。很多人也知道我们兄弟现在就在辛大人身边。所以,准备了几个火药包,这几个火药包都是不需要火捻的,点着外壳就很快爆炸……所以,若是我们兄弟失手的话,就会用这玩意,把自己炸掉。”

    博戈满还在组装手中的神臂弓,懒洋洋的说道:“已经在猪身上试过了,炸完了之后,连个完整的猪鼻子都没找到。当然,贤侄,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只是为了万全而已。这个火药吧,**成是用不上的。真要用了,也是不给辛大人和飞虎军旧部添麻烦!”

    韩风肃然起敬,躬身一礼道:“两位大叔,为了帮小侄……真是……”

    没等韩风说完,博戈达就一把将韩风拉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少来这一套,忙完了这一场,辛大人也快调回临安了,以后,你少给他老人家添麻烦就好。要是天天都要杀东杀西的,我们两个还不如上吊去!”

    林珍看他们说得高兴,便取过一件宽大的黑色大氅,将自己的身躯完完整整的包裹在其中,轻声说道:“我这就去李府周围踩踩点,晚上回来,便会绘制地图出来。到时候,大家伙儿合计一个万全之策出来!”

第二章 取你狗命

    若是要指望一个官员说真话,那只有在两个场合才能做到。一,是酒桌;二,是被窝!

    豹组遭遇重创,建康府内喜事变成丧事,这个对于很多人都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消息,对于李四维一家来说,却是半年来最好的消息。好消息就要说出来,于是,在酒桌上说出来,是最好不过的了。

    临安城的许多官员豪门还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李四维会在别院摆下酒席,建康府的蒺藜火球袭击事情,第一时间已经传到了李四维的手中。虽然没有能杀死韩风——这个李四维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的人,但是能够让如日中天的豹组,遭遇迎头一棒,李四维已经很满意了。

    李府看起来十分热闹,这一出别院占地数十亩,内里请的是高手巧匠设计,背靠西湖,风景秀丽,别院里假山嶙峋、活水盎然,虽然是寒冬时分,却也不觉得特别寒冷。李府之内张灯结彩,黄昏时分就已经将许多灯笼宫灯挂起,李氏家族少说也有十来个至亲眷属来到李四维的别院里做客,把那些丫鬟仆役忙得不亦乐乎。

    韩风闭着眼睛,背靠在别院围墙上,脑海中仔细回想着林珍描绘出来的那幅地图。

    教阅房的女人办起事来,分外有效率。林珍又是一个饱经世故,能说会道的女子,自己踩踩点,再和别院里的丫鬟大娘们闲聊一番,套了个近乎,就把大致的别院地图给弄了出来,这份手艺,换了是外行的人,还真的行不通。

    翻过这面围墙,里边便是李府的一个小院落,十分荒凉,据说当年是李四维的一个宠妾,不知如何惹怒了李四维,被发落在这里幽闭,结果那女子便自缢身亡。别院里的人迷信,说是这儿怨气很重,夜里常常能听到女子的哭声,便极少有人来到这里,日子久了。李四维索性命人将院子锁住,已经空置了许多年!

    韩风把战刀在背上插好,手脚并用,狸猫一般翻入围墙,轻巧的落在地上,左右看了一眼,果然和林珍描述的十分相似,这个院子里一片寂静,显然是许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了。地上的枯黄落叶、断裂的树枝都没有人打扫过,池塘里浑浊的水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韩风皱了皱鼻子,低着头缓缓的朝着院子里唯一一个房间走了过去。

    推开那扇有些腐朽的门,生了锈的门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浓厚的浊气扑鼻而来,韩风睁大了眼睛看去,只见房间里蜘蛛网密布,地上尘土积了厚厚的一层,墙上的字画,久久没有修缮过,已经泛起了黄色!

    拍了拍背上的战刀,韩风定了定神,走到门口的石阶上坐下,静静的等着在外围策应的博戈满等人动手。

    西湖上,一条小船轻轻飘荡,冬天的黄昏来的特别早,太阳死死的抓住山头,拼命洒下最后一丝光芒。船儿在水面上荡起一层涟漪,船桨划在水中,拨开镜子一般的水面,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西湖的黄昏,并没有其他船只在水面上,寒冷的天气里,就算是多么有诗情画意的文人墨客,也只愿庸俗的待在自家炭炉边取暖了。漫长的柳堤,竟然看不到人影。

    一架神臂弓被博戈满牢牢抓在手中,一支裹着蘸了火油的麻布的长箭,稳稳的扣在神臂弓上。博戈满脚踏船头,左手架稳了神臂弓,右手扣住机括,凝神待发。

    “此去往南……”林珍站在博戈满的身侧,紧张的计算着距离:“到围墙是二百六十步许,围墙之内八十步是柴房,因为李府冬天用柴很多,许多柴火都是堆积在柴房外,用油毡遮盖。从墙角偏东三分……”

    博戈满耳中听着林珍的话,双手并用,调整着神臂弓的机括,箭尖不住上扬下降,显然是在调整角度和射程。

    “点火!”博戈满轻声喝道。

    林珍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瞬间点着,一股幽蓝色的火头从火折子上燃起,随即跳跃起灵动的火苗,轻轻朝麻布上一碰,已经蘸满了火油的麻布顿时燃起熊熊火焰。博戈满左目闭上,右手熟练的找到神臂弓的机括,用力一扳。带着火苗的利箭,冲天而起,快如闪电一般,直飞到半空之中,转眼便已经到了最高点,随即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奔雷一般落在李府的院落里。

    林珍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院子里的动静。就算是沉稳冷静的博戈满,也忍不住呼吸急促了几分,多年来博戈满还是第一次在根本看不到目标的情况下出手,是否能够一举命中,就要看林珍计算的是不是准确,还有……自己是不是宝刀未老了!

    林珍的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双目眨也不眨的看着围墙,过不多时,一股浓烟火焰冲天而起,从李府别院里传来一阵大呼小叫:“走水了……快来人啊……”

    林珍喜形于色,欢呼道:“得手了!”

    “走!”博戈满提起箭壶,随手操起船桨,朝岸边靠去,只是点燃了柴房,这,不过是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当那股火焰腾空而起的时候,韩风霍然站起身来,骚乱,让整个李府的人手集中去救火,自然方便了自己的行事,只要稍等片刻,等到外围的闲杂人等都去了柴房那里救火,自己就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直逼李府的宴会大厅!

    韩风快步朝院子门走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铁锁轻轻一颤,似乎有人在拿着钥匙开锁,韩风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在靠着围墙的一棵大树之后。

    钥匙插在锁孔里轻轻转动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漫长,天色已经黑了,今天是个好天气,是个杀人的好天气,没有月亮,只有寒风!

    院子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急不可耐的走了进来,只是刚刚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又退了出去,拉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两人一起走了进来。那小厮反手关上院子门,伸手抱住丫鬟的小腰,将她挤在门板上,伸着嘴就朝脸上一顿乱亲。

    “亲你妹啊!”韩风在心中暗骂着,手掌已经摸到了刀柄。

    “别……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那女子看着与其说是在挣扎,不如说是在半推半就的挑逗着那小厮。她微微昂起头,含混不清的说着那些欲拒还迎的话语,雪白的脖颈任凭那小厮的口舌游走,鼻子里发出令人意乱神迷的急促呼吸声,一双小手却是按在那小厮的手上,阻挡着他朝自己峰峦突起处抚摸……

    小厮急得快要红了眼,喘着粗气说道:“别怕,这儿没人敢来,除了我们……没有人,好姐姐,你就从了我吧……我发誓,发誓,攒够了钱,咱们就成亲……”

    那女子按着他的手,却是那般无力,口中依然说着:“别这样,要是有了孩子,让老爷知道……唔……”这一声,却是小嘴被封住时的呼声。

    小厮上下其手,将那女子的裙子也掀了起来,大手径直在她浑圆的大腿上游走,冲动到了巅峰的小厮,另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就迫不及待的要去解裤带……

    “唔……唔……不……”那女子忽然挣扎起来。

    小厮依然堵着她的嘴,用力的吸吮着,舌头已经探入那女子的口中,兀自含糊不清的说道:“给我……唔!”

    那女子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她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在小厮的身后,霍然出现一个男子,手中提着一柄式样十分奇怪的长刀,那刀,她没有见过,但是黑夜中一泓寒光,寒气逼人,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知道,那刀是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

    她想要挣扎叫喊,可是已经失去理智的小厮死死的堵着她的嘴,无奈之下,那女子奋力一咬小厮的舌头,“啊”的一声痛呼,小厮捂着嘴退了两步,刚好撞在韩风的身上,那女子正要开口叫喊,却看到韩风的刀尖指着自己的脖颈,而韩风的左手已经扣住那小厮的喉头。那女子顿时吓得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声也不敢吭!

    “别动。”韩风淡淡的在那小厮耳边说道。

    小厮从**的巅峰,堕落到寒冷的恐惧之中,那一柄闪烁着寒芒的长刀,就从他的脖子旁边掠过,指着那女子的咽喉。小厮硬生生的咽了一口吐沫,低声答道:“大侠,老爷,好汉……小的只是个小厮而已……”

    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右转是李府,韩风并非一味残忍好杀之人,这两人,只是偷情而已,跟韩风来寻仇的事情,八竿子也没有关系,只要两人不吭声。韩风并不介意把他们捆绑起来,丢在这个传说中的鬼屋之中,让他们留下一条性命。

    但是,那女子背靠着那扇已经有些腐朽的门,方才就被小厮推在门上,如今因为恐惧,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那扇门上,于是,门倒了、那女子也随之倒下,已经惊恐到极点的丫鬟发出一声惊呼——“啊……啊……救命啊……”

    韩风脸色一沉,反转刀柄,在那小厮的太阳穴重重一磕,将他打晕过去,随即抢上两步,一脚踢在那丫鬟的后脑上,转身朝内院奔去……

    李府别院的北墙之外,有一株已经长了数百年的老树,据说,是从隋炀帝那时候起,就已经种在这儿的。数百年的老树,枝丫伸展,虽然落光了叶子,但是那密密麻麻的枝丫依然足够将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人隐蔽在其中。

    秦燕的身材不够高大,恰好可以藏身其中。一支神臂弓握在秦燕的手中,四支箭壶挂在她的腰上,一支军中罕见的铁胎弓背在她的身上,腰间还斜插着一支短匕。全副武装的秦燕,借着夜幕的掩护,悄然爬到树上,安安稳稳的坐在树丫之中,将利箭扣在神臂弓上,箭尖指出,正是李府别院。

    本来,一切计划进行的都很完美,起了火的柴房,吸引了李府绝大多数仆役护院的注意力,干燥的冬天,柴房几乎是一点就着,堆积如小山一般的柴火,转眼之间就酿成了熊熊燃烧的大火,所幸的是,柴房附近并没有其他太多杂物,想要扑灭,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数十名仆役护院举着水桶,拿着水瓢,围拢在柴房附近,拼命的扑火。但是后院那里的一声惊呼,却改变了一切。

    李四维乃是军中将领,宅子里亲兵压根不会去管救火的事,只负责李四维等人的安全,那些亲兵如今大都聚集在宴会厅那里驻守,余下的,就守着各处紧要通道。后院那一声惊呼响起,一小队亲兵立刻刀剑出鞘,火速朝后院扑去。

    “韩大哥那里出乱子了!”秦燕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随手打着火折,在利箭上挂着的毒药烟弹上一抹,手中神臂弓已经扳动,一支利箭流星追月似的飞射而出,跨过北墙,直直射入院中,将那一队正朝后院赶去的亲兵最后一人射翻在地,浓浓的毒药烟弹爆裂开来,刺鼻呛人的烟雾冲天而起……

    韩风飞快的朝内院跑去,双手紧握着那一柄战刀,脚下踩着鹅卵石铺着的小径,厚厚的布靴底摩擦着鹅卵石,发出难听的扑扑声。柴房的火光依然在继续,内院里一股毒药烟弹的雾气腾空而已,韩风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大家已经全体发动了,就等自己突入宴会厅,取了李四维的首级……

    李府今天要宴客,自然不会关着大门,任凭里边又是失火,又是有人喊救命,守门的四个门卫却是不为所动,依然站在门口,就像是四座门神一般。

    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脸上不知道染了什么脏东西,看不清楚面目,空着双手低着头朝李府正门闯去。

    门卫厉声喝道:“瞎了眼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乱闯?”

    四柄钢刀出鞘,四人排成一线,拦在那黑衣男子身前。

    那男子却不惊慌,笑呵呵的抬头看了看门匾,点头道:“李府?李四维的别院?没错!”

    随即,那人出手如电,双手扣住两个门卫的手腕,钢刀反转,刺入另两人的肚腹之中,濒死前的惨叫还没发出,那人却已是双刀齐挥,将余下的两名门卫砍翻在地。他双手提着血淋淋的长刀,大摇大摆的走进李四维的别院,朗声叫道:“老狗李四维,老子来取你狗命!”

第三章 突入李府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大宋开朝以来,曾几何时也没有一位官员的府邸,被人拿着血淋淋的双刀杀上门口,口口声声说要取尔狗命。

    前院里的家丁连滚带爬的跑到宴会厅,只见十余位李府亲眷团坐在一起,便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李四维脸色一沉:“大呼小叫的跑来,又不说话,作甚?”

    那家丁平日里在李府也算是极为得宠的一人,见李四维发怒,急忙说道:“老爷,柴房莫名其妙起火,后院里有人呼救,前门处有个疯疯癫癫的汉子拿着双刀杀到院子里,口口声声说要老爷的性命。小的一琢磨,只怕这事儿透着古怪,不对劲啊……”

    李四维冷笑道:“这儿是临安城,天子脚下,哪个不要命了,敢肆意妄为?前院里那个疯汉,就算是有三头六臂,能挡住我这儿近百家丁不成?柴房的火,早已命人去扑灭了。后院里,我自有亲兵前去查看。你却在这里大惊小怪的作甚?除非是一支军队来我李府,不然,几个人能闹出什么动静?老爷我可没听说官家派人来抄我家。滚出去,少在这里啰嗦!”

    家丁见势不妙,连滚带爬的跑出宴会厅。

    这间宴会厅,坐落在李府之内的池塘中央,水面上支起一块平台,上有八根红漆圆柱支撑着厅子。围墙做的是夹层,冬季烧火,夏日融冰。这等手笔,也只有官宦之家才能做得出来,一般富豪也无能为力。

    宴会厅外一条浮桥直通岸边,坐在这里宴客,意境有之、气派更加有之。

    坐在李四维下首的,便是李家老二,名字却是取做六福。李六福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子,轻声说道:“大哥,这事儿的确很蹊跷,咱们还是应该小心点……”

    “二弟,都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李四维微笑道:“建康那边的消息,韩风受了伤,卧床不起。他站都站不起来,还怕他来这里跟我厮杀?再说了,我的府邸,有家丁有亲兵,他一个人就想来李府闹事,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就算是御前侍卫,不来个二三十好手,也不可能将我李府如何。稍安勿躁吧,二弟。干杯!”

    李四维举起酒杯,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安定下来。在朝中做官,不可能不得罪人,眼下看起来这件事跟韩风的关系不是很大。既然不是敢打敢杀的韩风,余下的人,最多也就是捣捣乱而已,还真的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博戈达双刀杀入李府之后,诡异的销声匿迹了,数十名围拢在前院的家丁,举着火把,拿着各种兵刃,却只在前院里找到几句横七竖八的尸体——清一色的一刀毙命。而那个突入前院的汉子,却怎么都找不到。

    李府家丁就算是蠢,也不至于比猪还蠢,眼看对方全是一刀毙命,哪能不知道是个好手?这些家丁分成数队,在前院里搜捕,却是死活都不敢分开。

    然而,举着火把的家丁,就是博戈满最好的活靶子,南墙之外,身手依然矫捷的博戈满,翻上围墙,单膝跪在墙上,神臂弓张开,瞅准了一名举着火把的家丁!

    嗖,一阵强劲的风声袭来,那个倒霉的家丁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直直贯入他的小腹,带着他的身体接二连三的退了好几步,挂在他身上的箭矢,穿透了他的身体。刺入他身后一人的肋部。两人几乎同时应声倒地,一时还未曾死去,在地上扭动挣扎,顺着伤口流下来的鲜血,染得满地通红。

    身旁的李府家丁想要去拖走两人,刚刚走到两人身边,那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利箭,像是暗夜的幽灵,席卷着夜晚的寒风再度射中一人。余下众人哪里还敢停留?顿时作鸟兽散,再没人顾及被射倒的三人。

    博戈满冷冷一笑,手中神臂弓再度上了一支利箭,借着夜色的掩护,他的身影湮没在迷蒙黑夜之中。占地数十亩的李府,以博戈满的身手和谨慎,随意找个无人的地方,射翻几个倒霉的人,再转移地方,继续狙击,简直就像是玩一样。半晌,才有回过神来的家丁,大呼小叫的要搜索利箭射出来的地方,只是次次都扑了个空,每一次,都被博戈满多射死一两人。

    相比较移动中的博戈满,秦燕却是稳坐大树上,黑漆漆的深夜和交叉密布的树枝遮挡了秦燕的身形。坐在宽大的树丫上,秦燕轻松无比的练习着自己的剑术,神臂弓乃是军中用具,在教阅房的时候,秦燕并没有接触过这种威力强大的单人弩几次,但是,作为一个箭术天才少女,射得几次之后,秦燕就越发得心应手。北墙内那些慌乱跑动的亲兵和家丁,就是秦燕眼中的活靶子。

    一南一北,秦燕和博戈满,将七八百步的距离完全封锁,这一段距离,直到李四维宴会厅所在的池塘,刚好连成一线。箭无虚发的秦燕,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放下手中的神臂弓。此弓虽然威力巨大,但是装箭开弩之际,还是有些缓慢,这让性急的秦燕有些不耐烦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活靶子越来越多,索性取下背上的铁胎弓,一伸手就从箭壶里抓出四支长箭,弯弓如满月,铁胎弓伸展开来,四支利箭扣在秦燕的手中,逐一落在弓弦上!

    连珠箭发,四箭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射出去,却是分别飞向不同的目标,如今,秦燕不再求一箭毙敌,只要继续让亲兵队里骚乱恐惧即可。只要韩风及时出现,眼前那支数十人的亲兵队,一小半都带着伤,想必是拦不住韩风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秦燕眯着眼睛,接连射出十六支箭,伤了七八个人,从天而降的箭矢,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那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只是跟在李四维身边作威作福的亲兵顿时傻了眼,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各自寻找可以遮蔽的地方躲下,这一串连珠箭,让那些亲兵根本不知道外围来了多少人。甚至有人猜测,对方是不是这的调动了一队军马在攻打李府,更有人已经打定主意,若是有一彪军马突入别院,就马上投降。当兵吃饷而已,为别人卖命,到底图的是什么啊!

    与此同时,韩风终于出现了。

    二十多名还能站着的亲兵,正在慌乱的躲避秦燕的箭矢,却有眼尖的人,一回头看到从后院的方向,狂奔出来一个男子,一袭黑色紧身短打,手中提着一柄狭长的刀,寒光闪烁。韩风脚下飞快,转眼之间,已经掠过数十步距离,双手握紧了长刀,一言不发的杀入亲兵群中。

    “刺客在这里……”离得韩风最近的一名亲兵惊呼起来,下意识的挺起手中朴刀照着韩风胸口刺去。

    韩风双目一瞪,欺身而上,长刀闪电般劈下,将那柄朴刀斩成两段,随即一刀从那亲兵肩头到腰腹,势如破竹斩下。就像是用菜刀切豆腐一般,偌大一条汉子,在韩风奋力一击之下,瞪大了不敢相信的眼睛,半截身体顺着被刀锋切开的口子,缓缓滑落在地,流下一地热血。

    我嘞个去……韩风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看了看手中的长刀,果然是正仓院出品的宝刀,难怪是辛弃疾压箱底的货色。只是这么一挥,一条汉子就变成了两截尸体。刀锋斜指地上,雪亮的刀锋上,只有一抹殷红的鲜血顺着刀纹,冉冉流到刀尖,一滴滴滴落在地上。

    一刀之威,已经令人丧胆。

    余下的亲兵无须吩咐,立刻将韩风围拢,刀枪并举,作势欲扑。韩风冷笑一声,长刀斜斜举起,高于肩头,径直朝对面的亲兵猛扑过来。那汉子手中拎着一支白蜡杆子,看到韩风选中自己作为目标,吓了一跳,急忙张口叫道:“快来帮手啊……”脚下连退两步,白蜡杆子从腰挑到肩,挽了好大一个枪花。

    到底是李四维的贴身亲兵,虽然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淬炼,但是手底下依然是有着几分真功夫。看到韩风长刀威力惊人,那亲兵立刻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用白蜡杆子的柔韧性和韩风纠缠,待到身边同袍合围,再将此人一举击杀。

    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就在韩风出现之前,这一队亲兵已经被神出鬼没的利箭搞得焦头烂额。他脚下一退,后心露出好大空门,白蜡杆子还没来得及搭到韩风的长刀之上,耳后便是一阵凛冽的风声,一阵冰冷的感觉带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传遍了身体,亲兵低头一看,尺许长的利箭透出胸口,箭尖还在滴着自己的血!

    韩风挥刀将他劈开,跳出包围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架上池塘的那条浮桥小径,淡淡的一笑,朗声高叫道:“李四维,不是要你家韩爷的命么?小爷韩风在此,有本事就来取!”

    人的名树的影,韩风两个字一出口,待要围拢过来的亲兵为之一窒。下意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黑衣年轻人。

    韩风单手持刀,平平指着面前战战兢兢的亲兵们,随即刀尖微微扬起,若要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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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最近打赏的三岁,樊妹,泥尘等书友。抱拳拱手。

    关于征集龙套的事儿啊,希望大家帮忙起一些女真人的名字,什么完颜啥啥的。这些大多是炮灰。群策群力嘛。

    上次写了江江和月吟风死了。书评区有MM表示了反对。

    其实我挺民主的,一般杀人之前都会在书友群问问。

    上本《大宋第一盗》,本意要杀了赵德昭,但是书友群表示了强烈反对,于是修改了文章,将赵德昭流放去日本了。

    民主……嘿嘿,所以大家对剧情有什么建议的话,还是加一下书友群,米事研究一下。群号108142307

第四章 救援

    那一柄狭长略弯的长刀,斜斜举过肩膀。跳跃的火光之中,黑夜里一抹冰冷的寒光清晰可见。韩风一脸肃穆,面对着二十多名李府的亲兵,就算是手上拿着辛弃疾的压箱底货色,也是一场艰苦不已的战斗。

    秦燕从树梢上撑起身体,借着院落里的火光,稳稳的端起弓箭,瞄准着那些亲兵……

    又一支利箭射出去的时候,终于有人发觉了秦燕所在的方位,慌忙弯弓搭箭就朝这边射来。只是三百多步的距离,又怎么可能是寻常弓箭能够达到的射程?箭矢只是飞了一大半,就绵软无力的跌落在地上,别说射到那棵大树上,压根连围墙的边都没挨着。秦燕冷笑一声,扳动神臂弓,一箭将那还击的箭手射飞!

    长刀横斩,迎面将一柄砍来的朴刀劈断,韩风揉身欺近一名亲兵,顺势挥刀将他手臂砍断。只是这么一耽误,两支长枪就已经刺到后心,韩风躲闪不及,后背一收,凭借着身上那层软甲,硬挡了一记。枪尖无法刺破软甲,却是刺得韩风后心一阵作痛。借着双枪齐刺之力,韩风又抢上两步,双手紧握长刀,压根就不按章法来,横斩竖劈,仗着长刀锋利,全是不讲道理的打法。

    数十名亲兵大呼小叫围拢了韩风鏖战,刀光闪闪,枪影迷离,韩风就像一阵不可捉摸的旋风,灵动的在人群中移动着身体,长刀起处,鲜血狂飙。

    “他身上有甲胄护身,打头!”倒是有个不太笨的亲兵百忙中看出一丝端倪,扯开嗓子高叫道。

    韩风冷冷一笑,想爆小爷的头,可没那么容易。挽过一片刀花,护住头面,飞起一脚将那扯开嗓子叫喊的亲兵踢飞。韩风这些日子来在豹组可没落下功夫,又去了江北真刀实枪的跟金人一番大战,论起实战经验比起那些在李四维身边作威作福的亲兵,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尤其是在如今生死相搏的时候,韩风豁得出去,他们可豁不出去;韩风是报仇来的,他们可跟韩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做一个亲兵,拍好了李四维的马屁,便有机会晋升,可若是搭上自己的性命,那就不值得了。哪怕李四维再欣赏自己,命都没了,难道要去阴曹地府升官当个判官不成?

    李四维站在宴会厅口,一双虎目冷冷的看着在院落里纵横无匹的韩风,脸色难看的就像刚刚被人脱光衣服丢到这寒冬腊月的水塘里似的。

    瞪着那些六神无主的亲兵,李四维咬了咬牙关,朗声高叫道:“拿下刺客,赏钱千贯。官升两级!”

    只是一群亲兵而已,提拔两级也不过只是个押队。这么低级别的军官,李四维一句话也就任命了,根本不需要通过吏部和枢密院,属于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调动。但是这句话,对那些亲兵来说,无疑是打了一针鸡血,嘶吼着,狂叫着,为了一个九品不到的小武官,为了那一千贯钱,豁出性命和韩风死战起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千贯,对于韩风这样的门阀世家子弟,对于李四维这样的新晋权贵,只是一笔不起眼的小钱而已。可是对于那些每个月军饷只有几贯钱,还要被军官和户部抽头的小兵来说,无疑是等于告诉他们,五十年的军饷就在面前,只要劈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切都唾手可得。

    只是,眼前这个彪悍如风的年轻人,真的很不好劈。手中长刀锋锐的令人胆寒,身上软甲坚固的让人沮丧。鏖战到如今,韩风只是左臂被人划开一道血口而已,要害部位,压根就连汗毛都没有掉一只。反倒是围困着韩风的那些亲兵,接二连三被韩风给劈翻七八人。余下的有心想要退却,但是想想那一千贯钱,押队的诱惑,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发一声喊,前赴后继的猛扑上来。

    一支白蜡杆子直直挑出,刺中韩风小腿,那名亲兵心中狂喜,挺着白蜡杆子猛力朝前刺去,只要这一枪把韩风的腿刺穿,钉死在地上,就算韩风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十余名亲兵的围攻下幸存。

    那条中枪的小腿朝后一滑,顺着长枪刺来之势,滑退一尺多远,硬是没让那支白蜡杆子刺穿小腿。亲兵急红了眼,低头挺枪还在再刺,忽然心中一凉,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离得韩风太近了吗?白蜡杆子的长度优势相比韩风手中长刀本来就不算很大,一进一出之间,拉近一尺多距离……

    他绝望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韩风暴怒的脸庞,雪亮的长刀如同刺骨的西北风一般,带着寒冷和死亡,滑过他的脖颈,一颗头颅,飞起老高……

    “大哥,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没办,先走一步……”站在宴会厅门口的李六福,冲着自己的大哥抱了抱拳,满头大汗的看着院子里杀气腾腾的韩风,便要跳上浮桥小径离去。

    李四维一惊,急忙叫道:“二弟别走!”

    不走才是傻子!李六福心中忖道,难道要留下来陪你一起被这个疯子杀吗?左看右看,那些亲兵也不像是韩风的对手,能不能拦得住,可难说的很呢。于是,李六福压根就不理会李四维的招呼,脚下加快两步,已经走上小径,口中兀自说道:“真是对不住了,大哥,家里的确是急事……”

    话音未落,一支漆黑的长箭破空而来,尖锐的破空风声刚刚传入宴会厅众人的耳中,李六福就已被一箭穿心,他惊恐的看着胸口那不住颤抖的箭羽,口中支吾做声,伸手想要抓住浮桥小径上的铁锁栏杆,可是手掌还没来得及搭上栏杆,李六福便已停止呼吸,直挺挺的跌入池塘之中,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李四维一脸阴沉,摇了摇头:“对方很明显有箭手在外伺机狙击,射程可达院中,准头十有**。我都不敢踏出宴会厅,二弟太心急了。”

    余下的李家亲眷没有一个敢做声的。如今,他们都知道那个单枪匹马杀入李府的年轻人就是让他们李氏家族恨之入骨的韩风,但是说起来这却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明明平日里说起来,一个个都恨不得把韩风给扒皮抽筋,可如今,韩风就在离他们不到一百步的地方,拿着长刀跟人激战,这群李府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把火石拿过来。”李四维伸手朝身后一摊,冲着身后的家人叫道。

    那些人不明就里,却不知道李四维做事还算谨慎,家中藏有军中报讯烟花。若是真的有什么事,点着烟花,不但声震四野,在夜里更是一飞冲天,满城可见。这些东西,平日里是用不上的,没想到今时今日却是果真派上了用场。

    一枚灿烂的烟花升上半空,在星月全无的夜空中绚丽无比的绽开,尖锐的爆炸声,方圆数里清晰可闻!

    博戈满正抱着弓箭,猫着腰在李府一阵狂奔,这一路上不知道狙杀了多少人,博戈满也已经渐渐接近了内院池塘所在。却被这一声炸响惊动,抬头看去,只见那抹烟花还在头顶没有散去。博戈满脸色一变,脚下动作更快!

    博戈达快要逼近内院,接连杀死两名家丁之后,耳中传来那声报讯烟花的炸响,忍不住愤愤的骂道:“这狗东西,军中的玩意也带回家来……”若是辛弃疾在此,只怕会笑掉大牙,若说是把军中物事私自藏匿的话,韩风手中的刀……博戈满和秦燕手中的神臂弓……那些可都是比报讯烟花更要命的违禁品啊!

    那一声震动实在太过震撼,尤其是在李府的上空,之前已经有准备的李氏亲眷也就罢了。正和韩风激战的那些亲兵,哪个都没有韩风这么强大的胆量和心肺。一声巨响,两名作势要攻上来的亲兵吓得为之一愣,韩风手中长刀也是微微一窒,只是韩风反应过来的速度,要比那些亲兵快的太多了,长刀连斩,将那两名亲兵斩于刀下。

    军中报讯一出,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皇城司直接管辖的临安守卫所军马,那些人若是要来的话,速度绝对不会很慢。韩风心中着急,手中钢刀更快。余下的亲兵奋力抵挡,只是一时半会不得脱身。

    一条汉子势如猛虎一般从正门突入而来,双刀闪烁,如同饿虎扑食一般,闯入激战中的人群,韩风本就战得有些累了,双臂有些酸痛。博戈达这一加入战团,韩风顿时松了口气,长刀一立,挡开一人,闪身退开战团,喘两口气。

    李四维朗声冲着韩风叫道:“想杀我?没时间了!”他笑呵呵的蹲了下来,取出一支短短的宝剑,一下又一下割着系在宴会厅这头的绳索,若是绳索砍断,浮桥小径就无法通到宴会厅,而是沉入水底。

    “稍候临安的军队就到,我看你能往哪里跑?”李四维一边割着绳索,一边高声叫道:“我在这里,自然有人救我。韩风,咱们的帐以后可以慢慢算!”

第五章 违令者!杀!

    眼看着李四维斩断浮桥小径的绳索,原本漂浮在水面上,就靠着两条绳索维系着进入宴会厅的小径,顷刻间散落在水面上。想要用弓弩射杀李四维,已经是不可能了。躲在宴会厅里,他有的是地方隐藏自己的身体。

    韩风咬了咬牙,黑暗中,光是院落里的灯光,根本就看不清楚李四维的神情。但是韩风可以想得到,他应该在笑,很得意的笑。几乎就要被这几个人的狙击得手,却还有斩断浮桥的一招。烟火一放,临安的军队就会朝这里赶来,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退吧。”博戈达无奈的在韩风身边说道:“这次没机会了。”

    “帮我看着岸上。”韩风冷冷的说道:“我要杀了他。”

    狭长的战刀重新回到背上,韩风快步跑到岸边,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博戈达脸色一变,这可不是什么好选择。人在水中,战斗力自然就会下降,双脚踩着水,也无法和在宴会厅里的人搏斗,要想接近宴会厅,人家只需要拿着一根长竹竿,就可以把韩风顶的远远的。要是有弓箭这类的武器,韩风压根连露头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人已经跳进水里,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博戈达只得守在岸边,抵挡着余下的亲兵。

    秦燕一眼看到韩风跳入水中,急忙丢下手中的神臂弓,抄起铁胎弓,翻身跳下大树,随即手脚并用,翻过北墙,一阵风似的朝池塘这边冲来。好在这一路上的家丁亲兵不是被博戈达和韩风杀掉,就是已经吓破了胆,看到有人冲过来就让到一边。秦燕一路狂奔而来,竟然是没有遇到多少阻拦。

    从箭壶里取出四支长箭,扣在手中,秦燕一口气跑到博戈达的身后,单膝跪在岸边,两人不用说什么。博戈达心知肚明,现在自己要护着两个人的身后,但是一个人一双手而已,韩风这边跳下水,那边就有几个忠心勇敢一些的亲兵,噗通连响,跟着跳入水中。

    韩风看也不看身后游过来的亲兵,寒冷的冬天,跳入冰冷的水中,一瞬间,几乎手脚都已经麻痹了。韩风长长吸了口气,一头扎入水中,潜游着朝宴会厅接近而去。

    李四维紧握着短剑,对宴会厅里几个心腹伴当喝道:“去,站在边上,不能让韩风上来。”

    那几人闷声答应,只是刚刚从宴会厅那里露出个身影出来,秦燕的长箭就已经到了,四箭连发,伤了一人。受伤的跟班惨叫着伸手抓住刺入大腿的利箭,想要把箭支给拔出来,但是秦燕用的是带着倒刺的狼牙箭,深入肉中,怎是那么好拔的?手掌刚刚碰到箭尾而已,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就从大腿一直传到头顶。那惊心动魄的惨叫声,叫人忍不住色变。

    余下几人齐齐退了两步,站在宴会厅里,找柱子遮挡身体,一边探着头,看看水中的韩风到底在哪里。

    “都是一群怕死的家伙。”李四维冷哼一声,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似的。李家自从妹妹嫁为太子妃之后,一路扶摇直上,从来都是只占便宜,哪里吃过亏?可自从遇到韩风这个煞星,先是老五李玄死在绍兴,随后自己的儿子李冬豪死在临安。三番五次想要韩风的性命,不但动用过铁甲军,甚至连军中火器都已经用上。那家伙还是活得活蹦乱跳,现在居然还跑到临安来杀自己!

    别人说要杀李四维,李四维或许还不害怕,但是韩风已经眼睁睁的杀到了家里来,假若今天不是在池塘上的宴会厅宴客,而是在别的偏厅……李四维背脊一阵发冷,那自己八成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饶是如此,现在借着宴会厅孤悬水上,韩风一时半会还要不了自己的性命,李四维依然十分恐惧。若是祷告有用,他现在恨不得马上跪下来,乞求满天神佛保佑,让自己继续活下去。

    “老爷,看不到他……”守在宴会厅南窗口的一个家丁,低着头努力睁大了眼睛,朝着水中看去,但是水下黑漆漆的一片,怎么都看不到韩风的踪影。这一片池塘并不大,要是游水过来,怎么都应该到了。人也不是鱼,不可能一直在水中不探头出来呼吸……奇怪的是,居然看不到韩风的影子!

    “给我看仔细了,不能让他上这里来,坚持一会儿,临安的御前兵马就该到了。到时候叫他们插翅难飞。”李四维忍着怒意,招呼着自己的部下。

    在宴会厅里,李氏的亲眷各有忧虑,本来在这儿还算是安全,但是看到韩风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他们心里都没了底。要是这一次还不能要了韩风的性命,将来又因为什么缘由,韩风被人保下来的话。他们都很清楚,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在东宫里看似高枕无忧的太子妃,都很难逃过韩风的追杀。

    若是一个人打定主意要杀死别人,无非都是一条命而已。真的豁出去,又有哪个是不怕的?

    “大伯,可一定要杀了他啊……”说话的是李氏一个晚辈,年纪大约和韩风相仿,但是已经紧张的面无血色。在临安城,仗着自己李家的权势,宫中又有人撑腰。这个小衙内一向是横着走路。别说要被人杀,就算被人戳一个手指头,都是天大的伤害了。可如今,对岸那几个人已经杀了好几十人,满身浴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刚刚从十八层地狱出来的恶魔似的。那些人,可是真真切切来要他们李家人性命的啊!

    李四维沉声说道:“放心……”

    话还没说完,忽然脚下一阵巨响,宴会厅内顷刻间地动山摇,屋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令人睁不开眼睛。李四维大惊失色,连声惊呼。宴会厅里哭喊声一片,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噗通……”“啊……”

    第一声啊,李四维听得很清楚,那是自己侄儿的惊呼声,至于那一声噗通,应该是有人掉进了水中,而最后一声啊,却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是频临死亡之前的不甘……

    宴会厅里的尘烟渐渐散去,李四维惊恐不定的看着地面上凭空出现的一个大洞,还有,洞边站着的那个浑身**,却是带着满脸冷酷笑容的年轻人,那正是他李家的生死大仇人——韩风。

    韩风已经把战刀持在手中,雪亮的战刀不但吹毛断发,且血不留痕,刚刚从水中跳上来,带着水珠儿的刀刃,显得分外耀眼。只是,这把耀眼的战刀,带给李家人的,却是死亡的气息。

    “你?怎么可能上来?”李四维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却依然嘴硬着想要撑些时间。

    韩风微微一笑,却没有做声,那两包博戈达和博戈满准备拿来做光荣弹的火药包,早就被韩风拿在手中,用油纸包好,方才一口气潜游到宴会厅之下,从油纸里取出火药包和火折子,垫在宴会亭下方的台柱上,点着了便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去。幸好,那宴会亭的底板,是用木板做成,若是换了石板,这样的火药包,只怕还炸不开。不过,既然是木板,那就怪不得运气好了,那是老天都要帮着韩风收了李家人的性命。正好,一个倒霉蛋从炸开的洞里掉下了水,韩风便第一个拿他祭刀好了。

    若是在山林里生活过的人,当然见过一只下山猛虎扑入羊群的威猛,锋利的爪牙,矫健的身姿,宣告着自己万兽之王的地位。韩风便是这样一只下山猛虎,战刀挥舞,惨叫连天。匆忙中抱起凳子,拿着碗盆的李家人,根本无力抵挡韩风的攻击,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人少的一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也不能叫做较量,这是一场屠杀,一场肆无忌惮,丝毫不用顾忌的屠杀!

    鲜血喷上窗帘,喷上餐桌,喷上地面,喷到韩风的脸上,一抹暗红的血迹让韩风的脸色显得更加狰狞恐怖。已经算不清手底下到底杀了多少人。韩风只知道在宴会亭里挥舞着自己的战刀,除了自己,但凡能动弹的,追上去就是一刀。

    就算是那个老奸巨猾的李四维,拼命躲藏的时候,也没忘记不能走到厅口,到了那里,可就是把自己送到了秦燕的弓箭下边。

    惨叫声渐渐平息下来,亭子里倒卧着十余具在血泊中的尸体,韩风收起战刀,赤手空拳的走向已经无可躲藏的李四维,手指的关节,掰得格格作响。

    知道两家的恩怨已经无从化解,李四维反而渐渐平静下来,背靠着宴会厅的柱子,冷笑道:“今日你再杀我,来日还有人为我复仇。韩风,你斗不过我们李家的。”

    “砰!”韩风用自己的拳头做了回答,一拳重重打在李四维的鼻梁上,咔嚓一声,断裂的鼻梁骨让李四维本来高翘的鼻梁顿时塌陷下去,两股鲜血夺路而出。

    “杀我啊,有本事给我一个痛快……”李四维眼泪都已经流了出来,却依然狂笑着:“御前营的人马只怕已经到了前门了,杀了我,我就在鬼门关等着你一起上路……”

    “砰!”又是一拳砸在李四维的面门上,李四维跌跌撞撞的翻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只是惨笑着看着韩风。

    韩风伸手提住李四维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附耳低声说道:“若是你想等,就等着,我把你们李家人全送下去,让你们一家团聚!”

    双掌齐齐拍在李四维的双耳上,这一击乃是后世著名的防身术,哪怕是弱女子对壮汉,这么一拍,至少也叫壮汉昏厥过去,何况是出自韩风的手掌呢?

    韩风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李四维丑陋的尸体,心中恨意稍减。

    园子里忽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无数军马涌入李府,当先有小将高声叫道:“所有人不许妄动,违令者,杀!”

第六章 生死一线

    李府上下一片喧哗,不知道多少人冲进了这座位于西湖边的别院。走进别院,放眼望去,所看到的一切均是触目惊心,院落里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或被人用兵刃杀死,或被人用箭射死。还有些受了伤未曾死亡的人,坐在地上,呼痛呻吟。

    吕品身为临安禁军统领之一,带领麾下兵马就驻扎在西湖附近,拱卫皇城安全。本是平静的夜晚,忽然军中紧急烟火通传,这等时刻,吕品哪里还敢怠慢?急忙带着本部人马二百人,风机火燎的赶到李府。

    一走进李府,看到的便是这般场面,吕品倒抽一口凉气,本来就北风阵阵的冬天,更让他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吩咐部下火速搜查李府,吕品抓住几个还没断气的李府护卫,询问了几句,便赶紧冲着宴会厅来。

    地上丢弃着快要熄灭的火把,几个还没断气的李府亲兵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吕品看着已经被斩断绳索的浮桥小径,提高了声音叫道:“里边的人听着,出来投降还能留下性命。如若不然……”

    还没等吕品说完,一个男子就缓缓的走到宴会亭的门口,靠着门口的柱子,滑坐在地上,无力的说道:“哪怕你叫我现在就出来投降,也得弄条小船来……我已经是没有力气了。”

    吕品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模糊的身影,思索片刻,吩咐身边士卒去准备接人。

    韩风坐在柱子边上,靠着那棵精雕玉镯的红柱,心里反倒是一片平静,自己受了伤,久战脱力,想要逃走也有所不能。方才秦燕急的就要跳下水来这边接自己,好歹博戈达将她给拖走了。韩风是自己要留在这里,说的文雅一点,就是以身试法,说的粗俗一点,就是赌一把,看看朝廷到底会对自己怎么样?赵昚并非一个昏君,他知道要怎么把江山留给儿孙,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新的武则天出现。韩风忽然嘲讽般的咧嘴一笑,若是赵昚知道后世有个女人叫做叶赫那拉什么玩意的,只怕会吓得更厉害。

    十余名官兵七手八脚的将浮桥小径重新推到亭口,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官兵刀剑出鞘,严阵以待的看着韩风。

    吕品手按着腰间的跨刀,缓缓的踩着并不结实的浮桥,走到亭子里。若说这儿许多人都是被韩风给杀了,打死吕品也不敢相信。就算是当年勇冠三军的岳云,也不敢说一个人跑别人家去,放箭并且掂刀砍人,要了那么许多人的性命。

    “绑起来!”吕品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他的身上有不少血迹,神色有些委顿。可眉宇之间却带着一股神气,吕品左右看了韩风两圈,总觉得有点面熟,忍不住出口问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韩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年轻的军官,吕品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生的丰神俊朗,虽然穿着冬装,可健硕挺拔的身形却是遮掩不住,一身红色军服,在他身上格外得体,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大宋军人。

    “韩风!”

    吕品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忽然惊呼出声道:“你是在点将台打死李冬豪的那个韩风?”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韩风笑呵呵的跟他开了个玩笑,指了指被那几个官兵拿去的战刀,轻声说道:“这把刀不是我的,只怕将来主人想要。你最好给保管好了。别让人浑水摸鱼给拿了去。现在,可以抓我走了?”

    知道了眼前的人就是韩风,这一圈官兵都变了脸色,军中最佩服的便是豪杰人物。在韩风没有打死李冬豪之前,御前兵马里,李冬豪时常扬言自己枪棒无双,是不是真的无双就很难说了。只是,李冬豪也没遇到过敌手,在御前营博得好大的名声,结果在校场,点将台之前,被一个之前籍籍无名的韩风,活生生打死在当场!

    好几个官兵脸上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若是能打死李冬豪的人,那单枪匹马杀入李府,给了李家一场屠杀,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甚至还有几个官兵忍不住露出一丝敬佩之情,这让吕品显得很是没有面子,自己带的兵,看到一个血淋淋的杀人犯,居然就像西门庆看到潘金莲似的,充满了向往……

    咳,咳!吕品轻轻咳嗽两声,提醒自己的部下要注意场合,接着对韩风说道:“原来是细作司的韩大人,本官是御前营副统领吕品。李大人呢?”

    “在那躺着呢!”韩风随手指了指另外一边李四维的尸体,轻描淡写的说道。

    吕品就像被人塞了个核桃在嘴里似的,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李四维可是管辖铁甲军的大员。现在可好,韩家和李家是彻底干上了,眼前这小伙子,杀了李玄,打死李冬豪,现在又杀上门来,灭了李府满门。好家伙,当大宋是真没有王法的么?

    吕品叹了口气:“已经出了人命,韩大人,本官只好把你押送到刑部去了!”

    “好!”韩风答应的极为爽快。

    吕品摇了摇头,吩咐部下将韩风押送到刑部大牢,又要选派几个人分头去兵部、枢密院、皇城司说明事情。看着韩风的背影离开后院,吕品苦笑着叹息一声,真不知道这年轻人的胆子是什么做的。正准备叫自己的亲信去送信,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副将,忽然碰了碰吕品的胳膊,轻声说道:“副统领大人,借一步说话。”

    吕品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己的部将,两人在同一个军营已经有好几年了,算得上是老相识,吕品卖了他一个面子,走到池塘边无人处,问道:“什么事?”

    副将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如今我是用兄弟的身份,跟吕大哥说话。而不是用官职去跟吕大人说话。可好?”

    “你我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吕品诧异的反问道。

    副将缓缓的说道:“西湖附近驻扎了三个军营,每营三百人。为什么李府的求救烟火发出之后,只有我们的人到了。吕大哥可曾想过?”

    吕品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迟疑了一下,这才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写个折子,去奏报他们的不是?”

    副将摇了摇头,淡淡的笑道:“不是。因为另外两座军营已经得到消息,今天晚上就算是李府这里被一支军队攻打,他们也会按兵不动。若是你报到兵部或者枢密院去,自然有人压下来。而之所以是我们来到李府,是因为,有人信得过我们这一支兵不会乱来。”

    吕品脸上的神情顿时僵硬了下来,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副将,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有人知道我们这一支兵就算到了李府,也不会杀死人犯?可是我吕品和朝廷大员没有什么交情,宫中事务一概不知。什么人就敢断定我的人不会乱来?”

    那个副将显得有些痛苦,却还是硬生生的说了出来:“吕大哥,在你没来我们军营之前,我就已经在那里当了许久军官了。咱们的营头,我比你熟。正是因为吕大哥和那些朝廷大员没有交情,所以他们也不能明着告诉你不要来,而是让我在中间见机行事……”

    吕品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冷,阴森森的问道:“你是说,假若我命人当场格杀人犯的话……”

    “死的那个就是你!”副将叹了口气,把吕品没说完的话接着说了下去:“吕大哥,你我是兄弟相交。若是你真的要杀死人犯,我一定会拼命阻拦,但若是你执意要杀。我只能说,我不会杀你,但,一定有人先杀了你。”

    吕品心中一阵冰冷,就像看着陌生人似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转回头又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那些部下,不少人,大家曾经在一起喝酒,一起赌钱,一起逛青楼,一起踢蹴鞠。但是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人是在听着自己的话呢?若是没事的时候,自己的命令在军营里自然是最大,可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这儿真的有人会要了自己的命?

    吕品不笨,副将都已经这么说了,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暗中安排的人,肯定是韩家的人。

    副将看吕品沉默无语,便解释道:“韩风潜回临安杀人,这件事,他瞒得过别人,却总需要一些帮助。而他只要一求助,那些人自然会告诉……”副将伸手朝枢密院所在的方向指了指,苦笑着说道:“当老子的,知道儿子要去大开杀戒,拦是拦不住的,说不定那位还想借着这件事,在朝中闹个什么动静出来呢。殿堂上的事情,我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但是那个当老子的,也一定会想办法护着自己的儿子。明里暗里,都要都妥当了才好!”

    吕品挥了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悠悠的问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把韩风追回来,放他离开?”

    副将这才轻松了下来,低声说道:“老人家的意思,就是让我们送韩风到刑部。至于他老人家到底想做什么。送到刑部,也就没了我们的事,还管那许多作甚?”

    几天前,我姐从国外回来了,在国内只有20天假期,所以行程很满,我也要帮忙做很多事。

    最要命的是,每天吃饭还要帮他们一家子挡酒,搞得我经常是头昏眼花,死去活来的。

    昨天中午喝趴了又,晚上悠悠醒来,决定熬夜码字。

    下一章,争取56点之前写出来,然后定时8点上传吧。

    抱歉,抱歉。不过,PS一句,我亲姐,9年零一个月没有回国了,大家见谅下。

第七章 朕审

    “放心好了。”韩侂胄轻声对眼前的女子说道:“你是风儿的左右手,我不瞒你。要风儿被抓到刑部,这一步棋是必须要走的。”

    林珍帮着博戈满烧了柴房之后,就一路赶去韩府面见韩侂胄。有时候林珍觉得韩风挺孩子气的,要来临安杀人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说也不对自己的老子说一声。但是韩风也不是一味冲动的人,吩咐林珍,只要这儿一动手,生米煮成熟饭。就马上回去告诉韩侂胄,这事儿是自己惹的,可不想牵连了整个韩家。

    林珍在这位看起来不怒而威的男人面前,行为举止十分规矩,一听韩侂胄这句话,林珍却是坐不住了,从下首的座位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韩侂胄的书桌前,诧异的说道:“韩大人,您这么一说,我就真的不明白了。您的儿子被抓到刑部,之后您有什么办法保他出来,这可是现行杀人……若是这样都可以放出来,刑部以后还用得着开门吗?”

    韩侂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镇定的笑容,逗着林珍说道:“这可不像是你们教阅房出来的人说的话啊,杀人放火的事儿,你们做了不知道多少,也没见刑部关门啊。让风儿暂时被抓,我早就策划过了。”

    “难道你真的以为辛老头有这么大方?你真的以为他的动作就这么快?之所以武器和人是分开到的,因为那些东西是我给风儿准备的。当然,辛老头虽然小气,可也出了一把扶桑正仓院来的刀,这一点还算让我满意。”

    林珍就这么站在韩侂胄的书桌前,哑然无语,韩风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要辛弃疾暂时不要告诉韩侂胄。没想到这位老爷子转手就把韩风给卖了……

    韩侂胄索性从书桌后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朝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淡淡的说道:“杀了李四维,铁甲军就要出缺。这个职位可是香饽饽,你看,谁来带铁甲军合适?”

    林珍皱着眉头想了想:“铁甲军是御前营可谓最强一军,一旦出缺,许多人都想拿到这个职位。曹家、吴家难道就不想吗?但是好歹这也是李四维一直占着的座位,如今人前脚刚死,后脚就补上的人。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太子妃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要找人来带铁甲军,只好找本来就和太子妃不睦的人。”

    “你很聪明。”韩侂胄笑了笑,接着说道:“但是铁甲军落在别人手里,我也不放心。那是将来我们和太子讨价还价的筹码之一。正因为如此,太子也不会让我们的人把铁甲军拿在手里的。所以,我们佯装争一下这个职位,暗中安排好人渔翁得利就行了。”

    林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间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御前营的将领任免,除了枢密院之外,还要官家点头才行。换句话说,现在看似抽身事外的赵昚,已经准备好了,在自己禅位之后,继续掌握着一些力量……那也就是说,一旦太子这个皇帝当的不好,赵昚还准备将他随时拿下呢!

    这个猜测有些过于大胆,林珍看了看韩侂胄,却也不敢问出口,但是韩侂胄似乎猜到她心思似的,轻声说了一句:“李四维死了,官家会很高兴!”

    “刘公公……这是御前营和皇城司送给官家的急件,要马上呈交给官家。”一个跑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的皇城司官员,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内宫太监刘公公说道:“可了不得……”

    那位刘公公其实在宫中职位并不算高,也不是赵昚的贴身太监,但是他掌管内宫宫门钥匙,一切从外边来内宫的东西,都要经过他的手。所以也是个肥缺,这大冷天的,刘公公的心情可不好,中午时候时分,在御书房外候着官家批阅的时候,尿了裤子。

    太监尿裤子本来是很正常的事,裤裆里不垫几块尿布,太监们简直就没法出去见人。可是刘公公今天尿裤子的时机不对。里边是赵昚在日理万机,外边是湿了裤裆的刘公公站在寒风里,靠着大腿的体温,拼命跟刺骨的寒冷做着斗争。足足两个时辰啊,等赵昚批阅完了奏折之后,刘公公的裤子都已经干了。

    这才回到内宫门口,自己的小屋里,刘公公才换了裤子,端了杯热茶暖手,就看到这个风机火燎的皇城司官员跑了过来。正好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便冷冷的说道:“官家今天批阅了一整天奏折,如今已经休息了。你们皇城司有什么事,明来再来说吧。这时候,若是咱家去帮你带话,说不得要被官家一顿骂呢。”

    两个小监一左一右蹲在刘公公身边给他捶着腿,听着刘公公这阴阳怪气的话语,两人都是齐齐一笑。心知肚明,这位爷是要敲竹杠了!也难怪,这位爷心情不是很好,皇城司这位小官可是自己送过来挨宰的。如今天色已晚,官家又喜欢早睡早起,要刘公公送奏折过去,那是理所应当的。可送过去挨骂,刘公公可就不那么情愿了,除非,又能够让他觉得值得挨骂的筹码。

    皇城司小官哪里顾得上跟刘公公磨嘴皮子,一急就脱口而出:“刘公公,真的是大事,李四维……就是太子妃的亲大哥,满府被人灭门了……”

    刘公公坐在暖椅上,正享受着按摩,一听这句话,顿时从暖椅上弹坐了起来,一把抓住那小官的袖子,结结巴巴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李四维全家被杀……凶手是……”那小官从怀里取出奏折。

    刘公公一把就将那奏折给抢了过来,笑眯眯的揣到怀里,对那小官说道:“你回去吧,咱家这就给你送奏折去。天色晚了,路上当心滑到,早点回去钻你的暖被窝去吧。”

    两个小监还是不明就里的蹲在原地,不知道刘公公到底发了什么疯,刚才还准备敲竹杠的,怎么忽然就成了刘大善人,分文不取就给人递公文,这可是许久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啊。

    目送那个皇城司官员离开,刘公公兴奋不已的从怀里取出用火漆封好的公文,左右看来看去,就像是在看一个聚宝盆似的。有个小监平日里和刘公公还算说得上几句话,忍不住问道:“刘公公,怎地把您老人家乐成这样?”

    “你们知道个屁。”刘公公喜滋滋的走到门口,淡淡的说道:“李四维死了,官家不知道得多开心。咱家是第一个给官家送喜讯的人,官家一乐呵,咱家可就飞黄腾达喽,这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啦……”

    两名小监齐齐低下头去,当了太监就是断子绝孙的活儿,乃是最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刘公公得意忘形之下,说错了话,自己也没察觉到。但是这话听在小监耳朵里,就不是那份滋味了。

    其实刘公公若是不去做太监,能够做官的话,也是极为有前途的。做官,最要紧就是揣摩上意。刘公公虽然不通政务,但是他身为太监,也知道大宋祖训,太监和后宫是不可以干政的。刘公公只是听宫里人闲话说起,说除了那位重用苏轼苏辙的皇太后之外,大宋就没第二个女人干政过。如今,李氏一家崛起的太快,官家自然是不满意的。刘公公察言观色,自然记在心里,现在就是体现自己揣摩上意的本事了。

    “官家,这是皇城司送来的急件。”刘公公恭恭敬敬的走到寝宫门口,跟守门的太监侍卫交代清楚之后,站在门口轻声唤道。

    “送进来,给朕看。”里边传出赵昚的声音。

    刘公公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去一看,赵昚还没睡,正坐在桌子前写字,当即马屁大放道:“官家日理万机,如今深夜了,还在忧国忧民……”

    “够了。不是皇城司的急件吗,拿来!”赵昚回头看了看刘公公,淡然一笑:“朕是在练字。”

    刘公公从怀里取出信件,当着赵昚的面,拆了火漆,递到他的面前,垂着双手退到一边,却还是时不时偷眼看看赵昚的反应。

    “咱家听皇城司的人说,李……”刘公公忍不住卖弄一句。

    赵昚忽然开口道:“别说话。”

    刘公公立刻闭上嘴巴,眼巴巴的看着赵昚的脸色。

    赵昚飞快的看完手中公文,其实公文很短——“黄昏时分,现细作司骑都尉韩风,持利刃闯入铁甲军指挥使李四维别院,灭其满门。李氏一家十余口,无一幸免!”

    赵昚轻轻的把公文放在桌子上,伸手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拍了拍,他经历的实在是太多,脸上丝毫没让刘公公看出什么端倪来。只是心中却忍不住赞了一句:韩风,你小子还真是朕的一把好刀。

    赵昚拿起毛笔,在公文上批了几个字,递给刘公公:“吩咐刑部照章办事。”

    借着封信封的时机,刘公公偷眼瞥了公文一眼,虽然他认字不多,但是这几个字,刚巧是他全都认识的——“待朕亲审。”

第八章 夜谈

    一座宽敞舒适的房间,宽大的木床上铺着雪白的被褥,床前放着一个到膝盖那么高的炭炉。靠着窗户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火柱台,上边坐着一个紫砂茶壶。袅袅的热气顺着壶嘴飘扬出来,在半空中扭曲着、变幻着形态。

    这可不是什么官家少爷的卧室,而是刑部今天特别准备的牢房。刑部上下都知道,韩风在赵昚的眼中极为得宠,得罪了这位少爷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韩风灭了李府满门,可上次杀了李玄和李冬豪,也没见这位少爷出什么事儿,人家还是大咧咧的走了出去。刑部那阴冷潮湿的牢房,可不适合这位少爷养伤。

    守在门口的刑部捕快,手按着腰刀,眼睛睁得贼大,尽管已经是深夜,人人都恨不得钻进热被窝里。但是守在这儿的八名捕快,还是小心翼翼提高了警惕。教阅房的名头,如今整个临安城都知道了。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女人,还有韩风手下那群暴烈的豹组。天知道现在有没有人在临安城里。若是那些人一发狠来刑部劫狱,这几名捕快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一个个心里都琢磨着,要是有人来劫狱,就马上操家伙,丢在地上,绝不反抗!

    刑部尚书罗弘毅进去这间特殊牢房已经有一会儿功夫了,捕快们站的稍微有些远,听不见大人们在里边说什么。只是隐约能从窗户上看到两人的身影,似乎还在争论不休。

    “世侄,你可知道现在宫中已经翻了天了?”罗弘毅苦着脸说道:“太子妃一听说李四维一家被灭门,寻了一段白绫就要投缳。好歹是被宫女们千辛万苦救了下来,太子妃寻死觅活,太子爷也不好过。可是现在官家一句话,要等他来审理,任何想要去宫里探探官家口风的,都摸不到门路。世侄,太子妃说了,若是这次不判你死罪,她就要做大宋第一个自尽的太子妃。”

    韩风双手放在炭炉上方,缓缓移动着手掌,抬头一笑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太子妃都用上了。”

    “世侄,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官家的确对你另眼相看。可这次是御前营的兵马在李府当场抓获你,整个宴会亭只有你一个活人,死者身上的伤口和你的那柄扶桑战刀吻合。人赃并获,老夫在刑部待了这么多年,这是铁证如山的罪。哪怕是官家,也不好给你翻案。”

    罗弘毅悠悠的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的看着韩风。他听说了豹组在建康府遇袭的事,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若是自己的手足被人伤了,只怕也压不住火。可韩风选择了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实在是让罗弘毅心中慨叹不已。

    韩风正要说话,忽然间房门被人敲了两下,罗弘毅之前已经吩咐过,除非自己出去,任何人都不得进来打扰。居然有人来敲门,罗弘毅不悦的喝道:“什么人?”

    “尚书大人,呃……请出来说话。”说话的是刑部的一名老捕快了,平时作事极为稳重。现如今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叫罗弘毅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罗弘毅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厉声喝道:“我的话,你都当做耳边风了吗?”

    那位老捕快附耳说道:“宫中的刘公公就在前院等候,他叫我转告大人,现在安排一下,官家随后就到,要见韩风……尚书大人,咱们是不是把韩风安置的太好了,若是官家来了看到韩风不是在大牢里,而是在这儿享受呢……”

    “不要紧。”罗弘毅心道,自己要的就是官家知道自己对韩风也是另眼相看,又何必怕官家知道。

    想到这儿,罗弘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韩风,心道这小子真是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大宋泱泱数千万百姓,官家怎地就对韩风这小子另眼相看呢?

    韩风索性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把酸痛的身体放松下来,暖暖的被子搭在肚皮上,享受着连日来最温馨的一刻。迷茫中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听见房门再次被人打开,随即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传入耳中,那带着一丝慈祥的语调响起:“韩风,倒是挺舒服嘛。”

    韩风睁开眼睛一看,赫然是大宋皇帝赵昚在眼前,急忙要起身站起。赵昚却摇了摇手,示意韩风继续躺着不用站起来。自己走到书桌边,罗弘毅将桌子旁的椅子拉了出来,服侍着赵昚坐下。

    “官家怎地深夜来此?”韩风明知故问,脸上还是一副无辜的表情。

    赵昚微笑着看着韩风,淡淡的说道:“朕是来看看你这个杀人放火的小衙内,许久没有回临安了,偏偏一回来就惹事。”

    韩风待要辩解,赵昚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你在建康府的事,皇城司都有跟朕禀告过,你做的不错。上次去江北活捉萧冥海回来,让朕很高兴。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这是你的功劳。”

    “只是……朕也不明白。”赵昚侧过脑袋看了看身边的罗弘毅,又看看韩风:“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朕要禅位给太子。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走太子妃的门路,将来谋个一官半职。可你却偏偏一直跟李家作对。难道太子登基之后,你就会有好日子过吗?”

    韩风知道罗弘毅也是赵昚的心腹之一,有些话但说出来便是无妨。于是接口道:“官家,微臣有句话,说了,若是官家不爱听,砍了这颗脑袋去也不要紧。”

    “说!”

    “假若太子是一个这么怕老婆的人,登基之后,只怕政务也未必好得到哪里去。而且,微臣也听说,太子非但怕老婆,还十分好色。官家禅位给太子,只怕也不放心。哪怕是将李氏家族剪除,太子依然可能成为大宋历史上的第一个昏君。”韩风说得理直气壮。

    可是罗弘毅却吓得变了脸色,这可是在批评未来的大宋皇帝,而且,是在人家老爸面前说人家儿子不好。当爹的,都是维护自己儿子的。韩风可真是拿着脑袋在赌。

    但是看看赵昚,脸色一点儿也没变,镇定自若的看着韩风,说道:“哦,你把太子说得一无是处,那朕要禅位给太子,这个决定就是错的了?”

    “的确是错的。”韩风冷冷的说道:“太子妃还没有成为皇后,就已经咄咄逼人,若是一朝母仪天下,以她对太子的影响力。李家势力势必更上一层楼。虽然大宋一直扶持文官,但是官家也知道,军队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没有强大的军队掌握在手中,对内无法镇压心怀叵测的人,对外无法抵御虎视眈眈的外敌。”

    “太子妃很显然看到了这一点,正好李家人读书都不怎么样,便一股脑的塞入军队去。大宋军制在这里放着,通常都是四五品官员,但是一旦提拔上去,立刻就是二品以上,中间是一个空白地带。现在李家已经做到了四品官员的人,很多。将来太子登基,一声令下,提到二品,掌握一支驻屯大军,并非什么难事。”

    韩风看着赵昚,见这位皇帝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说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若是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并不足以震服天下,那么很多人就会起了异心。尤其是手中掌握兵权的人,苗刘之乱便是前车之鉴。”

    “外戚的权力并不稳固,因为他们的权柄来自女人。一旦这个女人失宠,又或者老去。外戚就会一落千丈。这也是历朝历代,掌握权柄的外戚最终都会对朝政形成巨大的威胁的原因。只因为他们想要保持自己的权柄。”

    “若是李家掌握了一支驻屯大军,太子又不足以震服他们……其实,坦白说,男人大多都不会把怕老婆的男人放在眼里,别管他是贩夫走卒还是太子爷!”

    韩风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所以,要剪除李家,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要从太子和太子妃身上入手。”

    “怎么入手?”赵昚淡淡的笑道:“难道要朕废了自己的儿子?”

    “那倒不需要。”韩风狡黠的笑了笑,轻松的耸了耸肩膀,眉头一挑:“反正官家也是做太上皇。若是太子干得好,李家势力被压制的好。自然就什么都不用动。如若不然,反正官家是太上皇,大宋并没有规定,一朝不能有两位太上皇对吧?”

    赵昚这才真正变了脸色,一直以来,他都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头疼不已,却始终没有想过,其实,可以跳过儿子,直接立自己的孙子。嘉王赵扩,怎么看都比太子更加适合当皇帝。更重要的是,赵扩虽然是太子妃亲生,但是他始终姓赵,对李氏的崛起十分不满。上次要他去处理李玄的案子,也正是为此。

    “韩风,你果然是好大的胆子。”赵昚站起身来,看了看身边面如土色的罗弘毅,轻声说道:“罗卿家,你知道怎么做?”

第九章 金銮殿上

    许久以来,大宋朝都没有皇帝坐在金銮殿亲自审案的事儿了。虽然那些老百姓没有资格进入皇宫,听听皇帝老儿是怎么审案的。可一个个还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到处奔走相告。

    韩家小少爷灭了太子妃大哥满门。这在那些平头老百姓看起来,可是神仙打架的大事儿。

    韩家也好,李家也罢,都是那些起早贪黑为了三餐一暖的老百姓羡慕的对象,如今两家人死掐,别提诸多平民何等兴奋了。

    酒馆里,妓院里,赌场里,到处都在谈论着即将在金銮殿审理的这起案子。许多说书先生抓住时机,将韩风灭了李家满门的事儿,改编成十二集的小故事,一段一段在饭店里招揽生意。

    整个临安城已经沸腾了,但是风头浪尖上的韩家和李家,却都毫无例外的保持了沉默。韩侂胄和太子妃两位重量级的人物,私地下暗流涌动,明面上却还都是照常生活。当然,那位韩府的小衙内,优哉游哉的在刑部“牢房”里养着伤!

    官家一声令下,皇城司集体出动,到处寻找证据,将李四维一家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既然是赵官家说了要挖地三尺。皇城司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头头脑脑的更是闭门不出,生怕韩侂胄和太子妃分别托人来打招呼。

    好在,这两位主事的人儿,都没有走后门的意思,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御座上的赵官家,等候赵昚的发落便是了。

    腊月里的天气,寒冷无比。天色还没有亮,往日打着哈欠的百官就已经精神抖擞的站在金銮殿前等候上朝。三三五五的相聚说话,看着各自口中的热气,扭成一团团千奇百怪的白雾,全然没有往日上朝的困顿。

    今日,便是赵昚要御审韩风谋杀李四维一家的案子。叫那些文武百官怎么可能还有倦意?只要有些政治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是赵昚最后一次在为文武百官排队了。

    韩风坐在吱吱呀呀的囚车里,看着身边如临大敌的皇城司官兵,不觉淡然一笑。

    他是心知肚明,这辆囚车一路从刑部到皇宫,皇城司的人身上冷汗都得出好几层。

    一是怕有人半路把韩风劫杀了,干这事的不用问都知道是太子妃的人。

    二是怕有些不要命的,半路把韩风抢了去,听说豹组的官兵干这种事,挺拿手的。

    但是韩风却稳坐钓鱼台,身边数以百计的皇城司官兵紧张无比,人人的手掌都按在兵刃上,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低,便可以听见有人忍不住把刀剑抽出鞘的声音。

    而在皇城司官兵的外围,是赵昚亲自派来的大内侍卫,人数不是很多,也就那么七八个人。不过,这七八人都是身手了得的高手,此外,他们还代表着官家的脸面,这当儿,无论是韩家伸手,还是太子妃伸手,都等于是一巴掌抽在赵昚脸上,试问,哪个敢?

    守在囚车边的,便是一同要去金銮殿作证的吕品,这位军官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一脸镇定的韩风,忍不住轻声问道:“骑都尉大人,这回,我是沾了您的光啊,不然,也没资格去金銮殿说话去。”

    韩风倒是不否认,历来的规矩,京官五品以上,外官三品以上,才有资格上朝。其他的,除非是科举完事之后,皇帝召见。又或者是因为什么事情,被传唤入京的官员,否则,极少有人破这个例。

    大宋朝上一位不到五品的京官就上了金銮殿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寇准了。这是今天这两位少爷,都没有寇准那么威风,一个是被告,一个是证人而已!

    看着韩风不做声,吕品忽然有些害怕,从来都没有一个骑都尉这么小的官员,要官家亲自御审过。这些日子来,听人说起,韩风在赵昚面前是极为得宠。要不然,也不敢一人一把刀就杀进李家别院,把堂堂太子妃的亲哥哥给灭了满门。要是今天韩风没什么事儿,自己是亲手抓他的人,岂不是说,自己要倒大霉?

    “韩衙内……”吕品换了个称呼,谨慎的说道:“下官只是带兵前去李家别院,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在官家面前,下官也不敢说假话。韩衙内切莫见怪。”

    韩风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吕品在害怕什么,便轻声道:“这样就行了,官家英明,自然有决断。”

    “这就好!这就好!”吕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就算是叫他上阵杀敌,也未必有这么大的压力,怎地如今心里就是惶恐不安呢?

    临安的宫墙就在眼前,皇城司的官兵这才算松了口气,带着韩风等人进了皇宫外门。等候着太监传唤。

    赵昚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座下群臣,今日的早朝,来的比往日的人要多一些,其中大多是自己特旨从外地给召回来的。看着有些臣子忐忑不安的神色,赵昚只觉得心中好笑,局面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这些臣子还看不懂,将来也没什么大用处了。

    再转过脸来,看着儿媳妇,太子妃穿着一身白衣,皇宫之中,太子妃不敢戴孝,只能这么意思一下。太子妃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差不多四十岁的人。模样是挺端方,只是眉宇之间一股怒气压抑不住,两排银牙紧紧咬在一起,若是韩风现在在她面前,只怕太子妃会扑上去咬他两口。

    可自己的儿子就显得不是那么争气了,一大清早来到金銮殿,太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站在台阶下首,偶尔抬眼看看太子妃,便是一股怯懦的神色涌上脸庞。这叫赵昚心里怎么都不舒服,恨不得把儿子拉过来抽几巴掌。

    “诸位爱卿,今日早朝之前,朕要亲自审理韩风和李家的案子。”赵昚轻咳一声,威严的说道:“带韩风!”

    “带韩风……”一叠连声的呼喊传了出去……

    韩风在四名金瓜武士的簇拥下,缓缓朝金銮殿走来,脚上沉重的铁链,让韩风的行走有些不便,冰冷的铁镣拖在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音,金属摩擦着石板,那声音叫人牙酸不已。

    韩风还记得韩侂胄托人带去刑部给自己的口讯——今日,是官家要在禅位之前,为日后的江山定下一个论调,看看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这是一场擂台,没有中间派。要么就押宝在韩风身上,要么就押在太子妃的身上。只是,今日若是叫赵昚不开心,那个人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开心了。

    金銮殿上的官员,大多忍不住回头看着韩风。除了赵汝愚,韩侂胄这些老狐狸之外!

    “罪臣韩风,叩见官家!”韩风身上的铁镣还在叮叮当当作响。

    赵昚挥了挥手:“站在一边去。”

    赵汝愚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的把脖子朝领子里缩了缩。这位爷在大宋官场上混迹这么多年,听风就知道雨。御审,居然没让韩风跪下。赵昚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赵汝愚还能不知道?他带着一份同情的神色看着对面茫然不知的太子、一脸愤慨的太子妃,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

    “在审案之前,朕有几个疑问,要问问诸位爱卿。”赵昚顿了顿,看到群臣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缓缓说道:“朕命皇城司搜索李家别院,在后院一口干涸的水井之中,找到一个人头。”

    殿前两名金瓜武士捧着一个木盒,走到大殿中间,将木盒打开,露出里边一个被石灰腌了的人头。太子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忍不住惊呼一声,举起袖子,挡住了嘴巴。

    没出息的东西!赵昚暗骂了太子一句,接着说道:“说来也很奇怪,经过皇城司的辨认,这个人头属于东宫丘侍卫。他失踪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一个死了的东宫侍卫,人头怎么会出现在李家别院呢?”

    “更让朕不解的是,丘侍卫死便死了,谁会将他的人头腌的这么好呢?”赵昚一本正经的对着群臣发问,点名道:“太子,你知道吗?”

    “儿臣……这个,这个,真的不知道!”太子迟疑了一下,支吾着答道。心里还埋怨着自己老爸,死了个侍卫而已,多大的事啊,居然拿来问自己。虽然丘侍卫去建康府杀韩风的事情,太子是知道的。但是这个败家子,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老爸会知道。

    “也可能是韩风杀了丘侍卫,然后带着他的人头去了李家别院,将丘侍卫的死,嫁祸给李家。”太子妃可比太子聪明多了,急忙反驳道。

    赵昚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性。但是丘侍卫是在东宫当班的,住也住在东宫。韩风有这么大的本事,一个人进东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丘侍卫,再带着他的人头飘然离去,嫁祸给李家。最关键的是,丘侍卫的尸体在哪里?东宫可没有啊!”

    “要是韩风有这么大的本事,朕看大内侍卫班都不用要了。以后,朕叫他一个人保护就行了,足可以敌得过千军万马。”

    听着赵昚的话,许多平日就和太子妃不太对头的官员,个个都忍不住好笑。

    “官家,老臣以为不然。”

    赵昚凝神一看,台下说话的,便是赵汝愚的老友,那个著名的老夫子,朱熹!

第十章 大言不惭

    正文是接近3100字,有些话,在前边解释一下。

    之前我说过一次,我只有一个亲姐姐,出国快10年没有回来。这一次难得回家,我多陪陪她们一家,所以中间几乎没有更新,我很抱歉。

    前不久,我很倒霉,去亲戚家,被小孩玩的玻璃片,割伤了手。当时流血了,但是不严重。我就出去找胶布包扎。

    亲戚家养的狗,在院子里,看到我手流血了,就过来舔.我手指头,我下意识推了一下,结果,右手被咬了两口。

    5个手指头伤了4个。血迹斑斑的,包扎的一塌糊涂,照片我发在读者群了,很郁闷很杯具。

    然后就去打狂犬疫苗,现在不打血清了,打什么蛋白+疫苗,我的体重要打好几针,一针247,打了2000多大洋去。

    人受伤,又破财。真TM杯具到家了。

    今天要打第二针,好在我手指头没断,伤口长疤了,昨天晚上那一章,是我口述,媳妇帮忙打的。今儿个这一章,是我左手+右手一指禅打的。

    请大家包涵一下。最近捧场我的各位书友,因为人数很多,我就不一一道谢了,但是真的很感激你们。

    还有天天等更催更的书友们,实在很对不住你们。

    今儿个三更,第一更先到,我早上去打针,下午继续码字,就是慢点。希望大家继续支持狐狸,支持南宋锦衣卫。

    抱拳,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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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名,树的影。韩风一听见赵昚在龙椅上缓缓叫出朱熹的名字,立刻凝神看向那位说话的大臣。

    朱熹要说别的身份官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曾经当过太子的老师,可是手把手教太子读书的那种。这样的身份,普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来。给皇帝的儿子当老师,说出来,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赵昚缓缓说道:“朱爱卿,你有什么看法?”

    “东宫丘侍卫身死,这件事是无头公案,就算是在李家别院里找到丘侍卫的头颅,这和韩风杀死李家满门有什么关系?臣以为,应该把丘侍卫的案子先压下来,先把韩风定了罪,再吩咐刑部和皇城司审理丘侍卫的案子。”朱熹走到队列之前,躬身说道。

    赵昚还没有答话,站在一边的韩风就冷笑道:“朱大人的言论果然非比一般。既然案子之中有疑点,不搞清楚就要判我的罪。朱大人倒是心急如焚看着我被人砍头是吧?”

    朱熹愣了一下,其实他倒没有针对韩风的意思,只是这个人做事,一向风格如此。在他看来,丘侍卫不管是被谁给杀了,韩风在李家人赃并获是不争的事实,那就应该先判了韩风再说。

    听韩风这么一反驳,朱熹也有些恼怒,高声斥道:“韩风,你在李家人赃并获,可是事实?”

    韩风朝着赵昚的方向抱了抱拳,嘴角轻扬,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这案子是御审,可不是您老人家来审。”

    朱熹顿时恍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朝赵昚施礼道:“微臣失言了,请官家责罚!”

    赵汝愚淡淡一笑,似乎觉得站在金銮殿上有些寒冷,双手悄然缩在袖笼子里边,有些惋惜的看着自己这位好友。朱熹这个人,才华是很高的。可做人死板,而且有些没有眼色,御审的时候,跳出来当什么英雄好汉啊。难怪上次给太子当老师,当了没几个月,就被赵昚赶走当个州官去了。

    赵昚沉吟着点了点头:“韩风说的也有道理,丘侍卫到底是怎么死的,跟这起案子很有关联。朕也很想知道,韩风一个人可做不了这么多事。”

    朱熹忍不住插嘴道:“教阅房那里,有不少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的女子,在韩风手下做事。他自己做不来,难道不会叫他手下那些狡诈多端的女人来做吗?”

    一说到这一茬,韩风再也按耐不住了,翻着眼睛瞪着朱熹,反问道:“朱大人,何以见得我细作司教阅房的女子就不知廉耻,伤风败俗了?”

    “男未婚女未嫁,一个个就到处抛头露面,杀人放火。你自己问问,有几个教阅房出来的还是黄花闺女,女子失节事乃最大,若是换了一个知书识礼的女子,早就跳河自尽了,还有脸像她们那样,活得有滋有味的吗?”朱熹原本就是理学最坚定的拥护者,韩风一下子就问到他的本行,这位老夫子更是侃侃而谈。

    韩风抖了抖脚上的铁链子,低着头悠悠的说道:“依我看,朱大人不但搞大了儿媳妇的肚子,还一样活得有滋有味的。脸皮这么厚,难怪到处说别人伤风败俗……”

    “你……你……”朱熹气得七窍生烟,伸手指着韩风,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朱熹老人家搞大了儿媳妇的肚子,在官场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当着官家的面,被人说出来,还是生平头一遭。

    “我……我……”朱熹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赵昚,想要解释点什么。

    赵汝愚已经抢先一步喝道:“朱大人,御审时分,你休得多言。”随即朝朱熹丢了个眼色,朱熹虽然有些死板,可不是个笨蛋,知道赵汝愚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急忙朝边上退开几步,低着头站在一群大臣之中,死活也不再抬头,恨不得挖个地洞,一头钻进去,说什么也不出来。

    “韩风!”赵昚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的看着台阶下这一场闹剧,板着脸对韩风叫道:“朕问你,李家别院的事,和丘侍卫的死,有没有关系?”

    “有!”韩风立刻高声答道:“一切事,皆从丘侍卫身死开始!”

    太子和太子妃顿时浑身毛孔张开,一股股寒气往身体里钻。丘侍卫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去建康府杀韩风的事情,自己大可以一推二五六,死不认账。但,赵昚不是傻子,韩风说出建康府的事,赵昚怎么可能猜不到?

    “你说!”赵昚淡淡的瞥了韩风一眼。

    韩风和人群中的韩侂胄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朗声说道:“官家。微臣在建康府,豹组同仁成亲当日,突然遇袭。怀疑是金国细作所为!”

    韩风斜斜偷看了太子妃一眼,那位未来的皇后脸色稍微淡定了一些,知道韩风也在扯淡。不过扯淡也有扯淡的技巧,总得把谎话给说圆了才行,太子妃反而不惧怕了,回过头来看着韩风怎么撒谎。

    “金国细作穷凶极恶,不但袭击我豹组成员,还狙杀曹宗卿大人。”韩风一脸愤慨的说道:“微臣和几名部下得到消息,一路追踪金国细作南下,直到临安。却发现,那几名金国细作,和东宫丘侍卫有联络。微臣大惊,猜想金国细作还要对太子和太子妃不利,暗中收买丘护卫。便急忙追查下去……”

    扯吧!太子妃一双圆圆的杏眼眯了起来,冷笑着看向韩风。

    “随后微臣还没来得及通知皇城司和御前营,就发现那些金国细作忽然杀死丘侍卫,携带他的人头闯入李家别院……”

    韩风还没来得及把谎话说完,太子妃就已经忍不住厉声斥道:“一派胡言……”

    韩风微微一笑,露出六颗雪白的牙齿,笑嘻嘻的看着太子妃,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心道,你是知道真相的,小爷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说出来?

    赵昚缓缓的说道:“你怎知道韩风是一派胡言?”

    太子妃知道失言,辩解道:“李家怎会和金国细作有甚关联?”

    “当然没有关联!”韩风抢着说道:“他们杀死丘侍卫,将他的人头带入李家,随后灭了李家满门,引我出手。就是因为金人知道太子妃家中和微臣有些误会。想要挑起大宋朝廷内斗,金人好坐收渔翁之利。”

    太子妃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冷冷的看着韩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也配?”

    “李玄和李冬豪都知道配不配!”韩风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赵昚沉思片刻,吩咐太监将吕品传上金銮殿。

    吕品虽然是御前营的军官,可是从小到大,只是从宫墙外溜达着走了一圈,从来没有进过皇宫,这第一次进皇宫,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本来就压力山大,如今走上金銮殿,看到一群二三品的高官也就罢了,还有现在的官家和未来的官家,外加一个未来的皇后,顿时叫他是站也不是,走也不便,拘谨的不得了。

    “吕卿家。”赵昚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很紧张,放缓了语气说道:“当日,你的人马是第一批进入李家的,你看到了什么?”

    “回禀官家,小的,卑职……嗯,微臣当日看到军中报警烟花,知道有事发生,就……就马上带着部下赶去。到了李家,看到已经死了许多人,有人死于弓弩,有人死于刀剑。等微臣赶到宴会亭的时候,那个在湖中心的小亭子里,除了骑都尉大人之外,再没有一个活人……”

    吕品开始有些紧张,但是说着说着,也就流利起来了。

    “你是说,你没有亲眼看到韩风杀人?”赵昚重重的问了一句。

    吕品迟疑了一下:“没有!”

    赵昚捡起桌子上的一份奏折:“这一份,是刑部的捕快送来的公文。经过刑部和皇城司携手勘察。在李家别院里死的人,有些人死于弓箭,拒推断,应该是两石的铁胎弓。还有人死于神臂弓!”赵昚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神臂弓是军中利器,从制造到组装,外加配备,都是严格按照规矩进行,流失一部就已经是军中丑闻了。

    “有些人的伤口,来自于亭子里的那把扶桑正仓院出品的长刀。还有人伤口是一般的麻扎刀和跨刀造成。”赵昚淡淡的说道:“那就是说,在李家别院里组织袭击的,至少应该有四个人,对不对?”

    “官家圣明。”一众大臣齐声说道。其实管他是几个人呢,大家都知道,今天的重点不在韩风,而在于站队。

    “吕品,除了韩风,你可找到其他人?”赵昚问道。

    吕品摇了摇头,立刻觉得有些失态,急忙躬身答道:“没有其他人。”

    “李四维的亲兵,还有活着的吗?”赵昚又问道。

    “内院的,都死了。”吕品想了想,补充道:“外院的,说是有个黑衣人从正门直闯进来杀人,身手了得,但,不是韩风。”

    赵昚微微点头,看了看韩风。

    小衙内心中暗笑,基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大前提……等等,这不是英美法系的陪审团。韩风立刻抬头看着赵昚,开头道:“官家,所以,微臣是去救人的。”

第十一章 意外

    从来都是见过罪犯在大堂上喊冤的,还没有见过直接说自己去救人的。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韩风身上。

    “我知道,今天是审理我有没有杀李家满门。”韩风坦然自若的说道:“官家,微臣虽然不才,读书读的不多。但是也明白道理。杀人是大罪,何况李四维是朝廷命官,手握铁甲军。更是要罪加一等!”

    太子妃厉声喝道:“你还知道罪加一等吗?”

    “我知道!”韩风看了看太子妃,自顾自说道:“虽然我书读的少,但是你不要讹我。我豹组在建康府受到袭击,我的人手几乎都在建康府。我想杀李四维,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至少也要一群帮手,这群帮手哪里来?”

    “我说了,我是追踪金国细作来到临安。如果说我没有追踪金国细作的话,那建康府的爆炸案是什么人做的?难道是太子妃你?”韩风直勾勾的盯着太子妃,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太子妃做贼心虚,不敢正视韩风的眼睛,微微侧过目光,淡淡的说道:“建康府的爆炸案,天知道是不是金人做的。本宫远在临安深宫,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我风尘仆仆来到临安,又怎么来得及调动人手刺杀李四维?”韩风声调有些高昂,带上了几分威胁的语气:“李四维的别院多少也有百十号人。若是说我单枪匹马就能杀掉李四维的话。在座的文武百官,还有哪个是安全的?太子妃,您也太看得起我韩风了。”

    “不要吵了。”赵昚知道这早晚会变成一场闹剧,开口阻止了两人再继续吵下去:“现在人证说没有亲眼看到韩风杀人,物证就是在宴会厅找到的那把扶桑正仓院的战刀。皇城司,能够证明这把战刀是属于韩风的吗?”

    “启奏官家。”从台阶下首走出一名中年官员,长须飘飘。看样子应该是皇城司的官员,他举着节笏,躬身说道:“战刀的来历已经查的很清楚。这把正仓院战刀,大约在十二年前来到江南。当时是扶桑使团派人送来给官家的礼物之一。一共有十把战刀,官家当年就已经分别赐予有战功的将领,和驻屯大军主将。经过十二年,有些人已经去世了,他们的战刀下落不明。而这一柄战刀,应该是属于川中吴家的赏刀。不过,自从吴家上一代战死沙场之后,这把战刀就没了踪影,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出现在李家别院。”

    赵昚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这就简单的多了,吴家的战刀丢失在战场,之后被金人带走。如今,金人使用这把战刀来到临安,杀死李四维一家。如此看来,韩风倒是真的去救人。”

    太子妃顿时急了,所有人都知道韩风的战刀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可是这当儿,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去和赵昚辩驳。太子妃一时间没了办法,便狠狠的掐了太子一下。

    太子正发愣,旁若无人的听着赵昚审案,被太子妃掐了一下,顿时惊醒过来,支支吾吾的回头说道:“怎么了?”

    太子妃恨恨的叹了口气,怎么嫁了个这么没用的男人?可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嫁了一个这么没用的男人,又怎么能轮到自己把一个小小李家,一口气提到如今朝廷里的高门大户地位。

    赵昚也是无奈的看了儿子一眼,沉声说道:“审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现在人证无法指证韩风,物证也证实和韩风无关。李四维家中又没有人能够指证韩风。朕以为,韩风确是无辜的。”

    “怎么可能?”太子妃失声叫了出来:“难道整个内院只有韩风一个人还活着,还不明显吗?若是说有金人突袭,怎么可能连一具金人的尸首都找不到?”

    韩风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太子妃,缓缓说道:“太子妃,我便与你说个故事。若是两个人被关在一间密室里。其中一个人被杀死,另外一个毫无疑问就是凶手。而若是密室里有三个人,那么死了一个。余下两个人,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相互指责对方是凶手。这样的案子,要怎么判?你可能判定哪个是凶手?”

    韩风说的是密室杀人案的理论,太子妃的脑子哪里能转得这么快,但是转念一想,韩风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密室杀人,两人互相指责或者一致沉默,根本无从判定哪个是凶手?太子妃冷冷的看着韩风,反问道:“这跟你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一样的。”韩风耸了耸肩膀:“若是内院只有我和李四维两个人,他死了,那便是我的事。可内院里那么多人都死了,难道我这边杀着人,那边李四维不会跑吗?一样是没有确凿的人证和物证。只能说金国这一次出动的,都是枢密院南府的高手,一击得手之后,悄然远遁。我追也追不上,被困在亭子里,刚好被吕品抓到。便误以为我是凶手!”

    “你?”太子妃再要说些什么。

    忽然赵汝愚再度发话了:“太子妃,老臣也以为韩风说得有道理,有道是做贼要拿赃,捉奸要见双。现在既然没有有力证据,就应该判定韩风无罪。官家都已经发话了,难道太子妃要质疑官家的判断吗?”

    太子妃有些狐疑的看着赵汝愚,她知道这条老狐狸不会无的放矢。忽然之间,赵汝愚调转了枪口,从原本和她的合作关系,一下子变成敌对关系。而且坦然站在韩风这一边,赵汝愚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太子妃还真的开始看不懂了。

    “既然韩风是无罪的……”赵昚挥了挥手:“金瓜武士,将韩风身上的枷锁除去,取来干净衣服给他换上。”

    没等太子妃说话,赵昚接着说道:“朕已经做了决定。这一次,金国细作突袭临安李家别院,杀死朝廷重臣,实在罪大恶极。这起血债,一定要向金人讨还,便交给细作司来做。既然现在细作司群龙无首,韩风,朕准你戴罪立功,以从五品骑都尉暂代四品总领一职,统领细作司,将在江南的金国细作给朕一网打尽。若是做得到,总领的位置便是你的,做不到的话,便去崖州驻守去吧!”

    韩风手脚得了轻松,一阵舒服,听了赵昚的话,韩风拱手道:“微臣必当尽心竭力,将金国细作一举擒获。”

    “好!”赵昚悠悠的看了太子妃一眼,接着说道:“李四维身亡,铁甲军指挥使出缺。这个职位……”

    “官家,本宫三哥弓马娴熟……”太子妃急忙插话,要知道铁甲军是御前营最强一军,可以说,掌握了铁甲军,就等同于控制了御前营接近四分之一的战力。而且这里是临安,金兵不可能打到临安来,若是皇城有什么事,凭借铁甲军强大的战斗力,横扫射日行营这些兵马,简直是三根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

    这个位置,眼瞅太子登基在即,太子妃怎么也要死死握在手中。

    可是没等太子妃说完,赵昚就威严的瞪了太子妃一眼,坚定而又高昂的说道:“军中将领,朕的心中有数。绍兴军的荆小乙称得上忠心为国,治军有方。朕已经下旨让枢密院转达公文,调荆小乙来临安,担任铁甲军指挥使。”

    “绍兴军统制一职,交给原来细作司豹组容元丰。枢密院稍候一并将公文拟定。”赵昚一口气说完。

    这时,韩侂胄才走出队列,躬身说道:“微臣领旨!”

    臣之间交换了一个眼色,心照不宣。韩侂胄记得当日赵昚是怎么对自己说的:“绍兴的金钱豹,在军中是个人才。但是朕就是一直压着他,不让他到前线去。为的,就是要憋住他这一口锐气。将来,对金人的北伐势在必行。到时候,放出金钱豹……卿家,你想想,一直被困在笼子里多年的豹子,忽然得了自由,金人是不是能挡得住他的血性?”

    现在大宋的最强军已经交到了金钱豹的手中,一个擅长练兵统军的将领,加上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可以想象,若是将来铁甲军为北伐先锋,金人如何能挡?

    而容元丰调任绍兴,是韩侂胄给赵昚的建议。经过江北的事情,容元丰的心性,韩侂胄有数。韩风迟早要把豹组和整个细作司捏在自己手中,不再需要容元丰这个润滑剂。而且一个能够信任的人,在距离临安数百里的绍兴,掌握另外一支军队,和临安的铁甲军遥相呼应,便是赵昚禅位之前,为自己留下的一招暗棋。

    太子妃的脸色这才真的变了,这个在政治上迟钝不已的女人,一门心思只知道给李家捞好处,却忘记了,大宋的根基,是赵昚根本不允许动摇的。哪怕是潜在的危险,都是赵昚要铲除的对象。她以为自己的男人当了皇帝,就可以真的一手遮天了。却忘记了,哪怕是皇帝,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太子这些年,培养了什么自己的势力?

    “朕的决定,你们都没有异议吧?”赵昚这一句,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

第十二章 改组

    一指禅就是慢啊……我说三更,结果折腾到现在才打完第三章。

    今天不敢承诺三更了,我尽力!

    泥尘童鞋昨天又捧场了不少啊,多谢,多谢!抱拳之,我去困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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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你在金銮殿上看到了什么?”

    下朝的路上,赵汝愚和已经调入临安的赵飞,一起坐在宽大的暖轿里。当朝相国轻声问向自己的侄子。赵汝愚的儿子对仕途并没有兴趣,倒是这个侄子跟自己的脾气十分对路。平日里,赵汝愚和赵飞也算是亲如父子,无话不说。

    “叔父最后说的话,侄儿以为,官家是没打算让太子的皇位坐的太久!”赵飞坦然把这个该杀头的话说得理直气壮,这儿左右没有外人,就算抬轿子,也都是心腹。再说了,口说无凭,这些人吃饱了撑的去告诉皇帝?那也得他们有门路才行啊!

    赵汝愚缓缓点头:“对。韩侂胄是一条老狐狸,他走在我前边了,若是我不赶这一步,就被他甩下的太多。之前我以为,你我都是皇族,本来就容易招忌讳,一定要得到太子的信任,才能长久把握住时势。但是我错了!”

    “就算官家退位当了太上皇,官家也一样随时可以让太子从龙椅上走下来。你看看他的安排,把临安兵权握在自己信任的人手中,在外围,绍兴等地,统兵大将都是自己人。接下来,我猜,官家要借着东宫丘侍卫的死,大做文章,将皇宫守卫力量重新整合。换句话说,太子继位之后,不过是个空空如也的官家。若是太子不能在短时间之内整合出自己的势力,那么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赵飞默然听着叔父的教诲,现在看起来,局势的确如此。李家在和韩风的斗争中一次次一败涂地,现在回想起来,当年韩侂胄把韩风放到绍兴,十有**,是存了要利用韩风的血气,对抗李玄的念头,有意把韩家放在李家的对立面,博取官家的信任。韩侂胄,还真是一条老狐狸,心里的算盘打的不是一般的远!

    而最让人意外的,就是韩家这个不起眼的小衙内,韩风,在一次次和太子妃的斗争之中,占尽了上风,现在已经把细作司稳稳拿在手中。什么要抓到金国细作,那只是官家的虚言而已,凭着韩家的本事,要找到几个金国细作,本来就是小事一件。实在不行,找几个死囚顶替,这在官场上,乃是司空见惯的小事儿。

    “飞儿,你在绍兴和韩风打过交道。对这个人,你有什么看法?”赵汝愚缓缓闭上眼睛,这一场早朝,兵不血刃的对朝廷势力进行一次整合,赵汝愚只觉得累得很,他知道,其中的关键就在韩风的身上,这个人势必要成为大宋朝廷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

    “有勇,有血性,但是容易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赵飞缓缓的说道。

    赵汝愚怜惜的看了侄儿一眼,淡淡的说道:“接着说。”

    “他运气很好,杀死李玄没事,杀死李冬豪没事,而且,这一次灭了李四维满门也没事。依我看,曹宗卿的死,十有**和韩风脱不了干系。一个人的运气好到这样的程度……”赵飞悠悠的叹了口气:“侄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错了!”赵汝愚翻了翻眼睛,干枯的双手从袖笼子里伸了出来,在轿子有节奏的颤抖中,缓缓伸出食指:“杀死李玄的时候,韩风或者真的没有考虑后果。但是他也知道,他的身后是韩家,他的奶奶是皇太后的亲姐妹,韩家树大根深。区区一个李玄而已,他知道,在绍兴,哪怕是杀了你监司赵飞,韩家也一样能为他解决!”

    “但是到杀死李冬豪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他会利用形势,逼迫李冬豪和他决斗,光明正大的将李冬豪打死在拳下。之后杀死曹宗卿和李四维,更是经过盘算的预谋行动!因为韩风知道,只要他拔的是李家的羽翼,官家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他。”

    赵汝愚缓缓伸出第二根手指:“但是你也要看到,为什么韩风口口声声说建康府的爆炸案是金人做的,为什么韩风口口声声说丘侍卫是被金人杀死的?因为他知道,打击李家的外围势力已经是极限,再深入,就要真的把太子妃拉下水。那样的话,官家的面子就无处摆放,到时候,没了最大的靠山。太子妃一个指头,就可以捏死韩风!”

    “侄儿懂了。”赵飞沉声说道。

    暖轿走在平稳的官道上,轿夫们沉稳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带着暖轿微微摇晃,那种奇异的韵律,让软绵绵的暖轿成为赵家叔侄最舒服的代步工具。

    “所以,韩风这个人不简单,你一定要搞好和他的关系。”赵汝愚缓缓的说道,随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喃喃的说道:“至于韩侂胄那条老狐狸,老夫要亲自找他一趟了。”

    “找他做什么?”赵飞不解的问道。

    赵汝愚轻声一笑,嘴角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有些苍老的眼睛依然掩藏不住他的眼光:“我们既然已经选了站在官家这一边,太子就算登基,也不能让他的皇位坐的太久。还是早早把龙椅推给嘉王的好。”

    “那我们也就有了从龙之功……”赵飞的眼睛顿时亮了,自己和嘉王也算是亲戚,之前略有交情,若是真的能成功顺从官家的意思,把嘉王赵扩推上皇位,让太子成为第二个太上皇。自己的将来,也可以说得上是一片光明啊!

    “嗯,趁着韩风还在临安,找个时间,你去寻他谈谈吧。”赵汝愚交代了两句,又闭上了眼睛。一顶轿子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缓缓朝相府走去。没有人知道,这一天,在这顶暖轿里,叔侄二人,不但准确的判断了朝廷里即将要发生的大事,并且,业已决定积极投身其中。而在深宫之中,做着皇帝梦和皇后梦的太子与太子妃,还茫然不觉。

    这么说或许不太公平,太子妃已经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可是,太子还是浑浑噩噩的过他的日子。为了大宋历史上不出现一位昏庸到极点的帝王,赵昚也只好忍痛下手对付自己的儿子了。

    “细作司交给了你,你有什么想法?”赵昚坐在御书房里,微笑着看向韩风。

    韩侂胄和韩风父子二人垂手侍立在一旁,听到赵昚问话,韩风想了想,这才答道:“官家,细作司本就是一个极为成熟的机构。微臣是有些想法,但是说出来怕官家生气。”

    “但说无妨!”赵昚挺喜欢眼前的韩风,有时候也在想,若是太子不那么窝囊,像韩风这样,不是也挺好?想到这儿,赵昚居然有些嫉妒韩侂胄了。

    韩风朝前走了一步,侃侃而谈:“官家,大宋一直以来,官员太多。单单是俸禄,就分了四十九级。朝廷有钱,养得起这些官员。但是人手太多,在细作司就会出现大问题。细作司这里,是一个绝对只要精兵强将,绝对容不得闲杂人等的地方!”

    “人多,就容易被金人钻空子,就会拖延办事的效率。最可怕的是,各个环节衔接的太多,一旦某个环节因为某种原因断掉。就可能会对细作司造成致命打击!”韩风高声说道:“所以,微臣对细作司的想法,就是要精简!”

    “豹组是经过战斗考验的队伍。这样的一支精兵强将,绝对需要留下。并且可以扩充,以备必要之时,执行极为艰苦困难的任务!”

    “狼组的人手不多,微臣要仔细审核狼组,凡是不能成为一个好刺客的。一概排除!”

    “鸽组负责情报搜集和传递,责任重大,也是人手最多的一环。单是在江北布置的暗桩联络点就有一百多个。各路探子都要通过鸽组汇合情报。鸽组这里只需要把握好人手的素质便可。”

    “余下的像司职保卫细作司官员的虎组,负责追踪搜索的犬组鹰组等,微臣以为,可以合并为一组。哪里需要那么多人手。再说了,细作司的总领不过区区四品而已,下级官员多数有自保能力。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亲兵护卫,那可不是细作司应有的作风。”

    韩风抬起头来,看着赵昚:“微臣以为,从今以往,细作司只需要三组即可。执行特殊任务的豹组、刺杀和保卫的狼组、搜集情报并且负责传递追踪的鸽组。余下的统统可以不要。”

    “这样似乎有些不妥!”韩侂胄居然先出言反对:“细作司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用处,大宋百多年历史已经验证过了,你贸贸然要砍掉许多组,安抚人手就很麻烦。再说,遇到比较细致的事就不好处理了!”

    赵昚点了点头:“韩卿家说得有道理。韩风,你执意要整合细作司吗?”

    “是!”韩风斩钉截铁的回答:“现在看起来,虽然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用处,但是极少用到的,暂时可以忽略。微臣现在是要打造出一个精锐强干的细作司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赵昚和韩侂胄微微一笑,他们知道韩风的意思,不时之需,那就是要在禅位之后,将太子架空起来,然后一点点把嘉王推上皇位。

    赵昚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苦笑道:“今天太冷,朕有些不舒服。你们先回去吧,细作司的事,韩风,你放手去做。”

    韩家父子齐齐退出御书房,韩风转身关上御书房大门的时候,看到赵昚抓起一条手帕,猛力咳嗽了几声,心底里霍然冒出一个念头——赵昚已然是个老人了,万一这位爷撑不到嘉王即位就死……那自己要怎么办?

第十三章 女大不中留

    不管赵昚到底还能活多久,既然已经开始执行的计划,就要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韩风跟着韩侂胄,两人默然走出皇宫,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许多话,不用说出口。对于韩风来说,一个重生的人,很难把韩侂胄当成自己的父亲。但是从一次次的事情中,韩风可以感受到,这个还不算很老的人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疼爱的儿子。这一次,从选用武器,到帮助韩风断绝其他援军,乃至于韩风在刑部大牢的时候,韩侂胄的奔走。无一不显示出这个大宋权臣的眼光和手段!

    “吴家的战刀……”走出宫门,韩风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身后并没有人,这才轻声说道。

    韩侂胄淡淡笑道:“没什么好稀奇的,当年我就喜欢那把刀,不过因为是御赐的,吴家人不方便送给我。后来吴老战死沙场,战刀寻回之后,吴曦不愿睹物思人,就索性偷偷派人送给了我。那把刀,你若是用的顺手,我想办法跟刑部要来。”

    “那倒不用。”韩风听他说话,就知道韩侂胄在给刀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将来打官司,利用战刀把罪状推在金人身上,自己又何必画蛇添足去要这把刀呢。神兵利器,还怕找不到吗?

    “韩风,你给我站住。”一声娇喝传来。韩侂胄和韩风齐齐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华衣女子,站在宫墙之外,指着韩风大叫。

    “你们的事,自己谈吧。”韩侂胄洒然走开,只留下韩风独自面对那个怒火冲天的姑娘。

    转眼之间,那女子已经跑到韩风面前,捏起两个小拳头,眼泪汪汪的瞪着韩风:“我把江江好端端的交给你,你却让她……让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哽咽起来。

    韩风长长的叹了口气,站在郦君瑾的身边,轻声说道:“的确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她。”

    郦君瑾眼圈红红的,捏着拳头就要照着韩风胸口打下去,可是拳头只挥到一半,就软绵无力的落在韩风的身上,随即扑在他的身上,呜呜痛哭了起来。韩风迟疑了一下,伸手揽住郦君瑾的肩头,轻声安慰着她。

    守卫宫门的武士故意把脑袋扭到一边,佯装没有看到这一对男女在宫门外搂抱。若是换了一般人,这些武士少不得是要上去喝斥一番,若是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许还会上去踢打几下。但是他们知道韩风现在是官家眼中的红人,要是得罪了他,自己的饭碗都保不住,更遑论还有管着钱袋子的户部尚书的女儿了。

    两人就在宫墙外相拥无语,郦君瑾一直在低声抽泣,远远的,顺着御街西去,路的尽头,林珍裹着宽大的狐皮大氅,静静的站在街角的寒风中,目光平静的看着那一对拥抱在一起的人,良久,缓缓的转身、离去!她的手中,还提着一件为韩风准备的皮袍。

    “有件事你得帮我。”韩风在郦君瑾耳边说道:“我现在很需要钱。”

    “嗯?韩伯伯不给你零用钱了?”郦君瑾收了哭声,抬起朦胧泪眼看着韩风,在她的心中以为做孩子向父母伸手要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又没什么本事赚钱。郦君瑾就像懂了似的说道:“也是,你只是个从五品小官,开支又大。没钱花了也正常,你说罢,要多少,我还有不少钱呢。”

    “你那点钱只是杯水车薪。”韩风笑了笑:“这事,得跟你爹商量。”

    现在整个细作司都拿在韩风的手中,要是想要把这个机构给扩大化,首先缺的就是钱。钱这个问题却是最不好解决的。虽然看着韩风的一体化经营是有些钱赚的,可要是应用到整个细作司,就远远不够。朝廷现在的机构很多,官员更多,个个都伸手跟户部要钱,户部掌钱也不是个好差事,不知道郦尚书是怎么应付那些每天要“跑部钱进”的那些各地官员。

    “尚书大人。”韩风的屁股刚刚挨到凳子上,就迫不及待的对郦尚书说道:“过了年,户部要重新对各部门开出预算。细作司因为其特殊性,预算并不经过枢密院而是直接由户部批核,我是跟您要钱来了。”

    郦尚书只是淡淡的一笑,随口说道:“每个部门都有难处,个个都说要钱。户部多给了你,就要少给别人。我怎么能随便答应你呢?”

    “有两个原因,郦尚书,你不可能不答允。”韩风镇定的说道。

    郦尚书笑呵呵的看着韩风,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最近圣眷很隆,也知道因为韩风才惹出那么多事。郦家和韩家的关系近一些,对郦家只有好处,绝对没有坏处。但是韩风现在跑到门口来要钱,不是自己不想给,而是韩风和郦君瑾是有婚约的,一旦多批给细作司钱,自己难免会落个帮内的罪名。

    “你且说说,要是合情合理,多批些钱给细作司,也可以。”郦尚书稳坐钓鱼台,就是要看看韩风到底能说出什么理由,叫他不能不给钱。

    “第一。”韩风回头看了看客厅,整个客厅里除了自己和郦尚书之外,再没有别人。便放心的说道:“因为太子即位之后,不会在皇位上坐的很久。”

    这一点,尽管是不能提及的秘密,但是对于那些在政坛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来说,早已心知肚明。参与了早朝了郦尚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并没有赞同或者反驳,只是静静的看着韩风,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官家退位之后,必然要掌握绝对的实力,以保证在退位之后依然有足够的影响力,去应对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很明显,除了铁甲军和绍兴军之外,细作司也是官家选择的其中一股实力。而,这一股实力现在就捏在我的手中,可以预见的是,只要太子在皇位上坐着,这股实力就永远在我手中。官家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他所要持有的权力。”

    韩风理直气壮的说道:“既然是官家要保留的实力,自然是要发展壮大的。我来要钱还不是天经地义吗?”

    “那第二呢?”郦尚书缓缓的问道。

    “第一在于公。第二就在于私了。”韩风耸了耸肩膀:“我知道您很疼爱女儿,郦君瑾和我有婚约在前。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完婚,如果细作司得不到足够的份额,小侄很可能会走枕头路线,让老婆天天来郦府吵架,不知道郦伯伯是不是受得了?”

    郦尚书下颚的胡须微微一抖,好家伙,还没当自己的女婿,就已经开始摆条件了啊。

    不过韩风说的的确是实情,赵昚退位之后,就是要把细作司等实力拿捏在自己的手中,至于皇城司,赵昚是准备放弃了。皇城司有其独特性,基本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皇城司在几次事件的表现中,并不令赵昚满意,远远没有细作司那么出风头。加上韩风在其中的关系,赵昚放弃皇城司选择细作司也就一目了然了。

    这,也是整个宋代,皇城司都没法发展起来的原因。

    “既然是这样……那你想要多少?”郦尚书仔细盘算了一下,以前的细作司,每年开支用度不过是数十万贯,这还是因为其中大部分支付给在江北出生入死的细作,并且还有一部分,是要支付给细作司用来收买金国官员,打听情报用的。

    “两百万贯。”韩风轻描淡写的说道,就像是在家跟父母要零花钱似的。

    郦尚书差点没把一口茶水喷出来,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不知道还以为户部得有多少钱这么任人宰割呢。要知道,跟金国开战,户部最多准备个两三千万贯就足够有余了。现在区区一个细作司,居然开口就要两百万贯,简直是把户部当傻子宰嘛。

    “不行,太多,最多一百万。”郦尚书思索一番,还了个价格,还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贤侄,一百万已经不少了,你那里只是一个部门而已。给的太多了,其他部门都跟着要起来,那我怎么给啊?”

    韩风摇了摇头:“两百万已经是最少,决不能再少。”

    “一百五十万。”郦尚书加了点价钱,胸有成竹的看着韩风,心道,你不是就想漫天要价吗,那我就就地还钱,咱们慢慢蘑菇,一百五十万也不算少了。等于翻了两倍呢。难不成这样你还不满意?

    “真的不行。郦尚书,两百万。”韩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小侄明白郦尚书的难处,可是小侄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两百万真的一文都少不得。”

    郦尚书待要再说些什么,只见远远的郦君瑾捧着一盘点心走了过来,刚刚走进客厅,就轻声说道:“厨房里新做了糕点,还是热乎乎的。趁热吃点吧!”

    这糕点一放在桌子上,郦尚书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自己坐在主人位,韩风坐在下首,女儿端着东西上来,居然是放在韩风身边的茶几上,这叫郦尚书的面子往哪里放?

    不过转念一想,女儿和韩风的感情好,对郦家也只有利没有害。郦尚书放宽了心,接着说道:“真的不能少点吗?”

    郦君瑾嘟着小嘴说道:“爹,又不是我们郦家自己的钱,韩风若是要,就给他呗,反正他也不是拿来吃喝玩乐,做正经事要钱,户部怎么能不支持?”

    女大不中留啊……郦尚书怜惜的看了看女儿,咬咬牙道:“好,我就答应你。两百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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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介绍:
热血青年重生在南宋奸相韩侂胄之子,纨绔败家小衙内之身。
从神秘莫测的脂粉堆到手握权倾天下的特务机关。
外有夷狄亡我华夏之心不死,内有权臣直把杭州作汴州。
金国方强,蒙古将兴,华夏风雨飘摇,山雨欲来风满楼,看热血男儿统朝野、战四方、平天下、驱逐鞑虏,直捣黄龙!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南宋锦衣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宋锦衣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