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三丰出关
高手相争,相差一线,便是云泥之别。这一线,可以是天时,可以是地利,可以是人和。
一个真正的高手,是不应该有缺陷的,风云诡变的江湖之中,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缺陷都可能使你死于一场意外。然而,托大这种缺陷,大概就是天底下所有高手的通病。
江风越是不动,五人的心中却是谨慎与轻视交织,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只可惜,这一次,他们注定要为之付出代价。
江风的出手极快,若是将此时江风的动作定格,那么,人们一定可以发现,他手中的龙鳞短剑与手掌却是若即若离。然而,这一柄长剑飞纵之间,已经犹如一道长虹一般划破天际。
一头狮子和一群野牛,论说真就较量起来,狮子多半不是野牛的对手。但现实的结果往往是狮子在一番努力之后,往往可以拥有一个大快朵颐的野牛尸体。
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当狮子的威严笼罩在野牛身上之时,那牛角之上的锋利便会登时消失殆尽。
江风一剑既出,剑锋划破空气,带起的狂暴气流直冲的宋远桥等人的衣衫猎猎作响。然而,不知是风先到,还是剑先至,江风手中的龙鳞短剑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便已经一圈而会,与五人的长剑各自硬拼了一记。
出乎预料的是,这流星破空般的一次碰撞,发出的声音却是半点不似碰撞的“叮咣”之声,反而好似长剑自精钢铁板之间的划拉声一般,悠长而刺耳。
每一道剑锋都是自剑尖划过,仿佛抹过一般瞬间压着对方的长剑点下。
纯粹力量的较量之中,除开宋远桥之外,其余三人的长剑均都不由自主的剑锋随之一偏。特别是入门最晚的莫声谷,在江风短剑的带动之下,手中长剑几乎欲要脱手而出。
高手相交,若非生死相搏,长剑这么微微一退,便已是败了半招。
以武当七侠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一招失手,莫说十招之约,那是再也不好继续出手。
“啊……”
便在此时,真武大殿后方的方向,猛然传来了一阵直冲天际的长啸之音。
昔日江风贯通任督二脉之时,气贯周天,周身内力圆满,曾经不由自主的放声长啸,声震数里,八方震惊。
但若是与此时的长啸之音相比,却是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
若是说江风突破时的长啸足以震动周围数里,那么此时真武殿之后传来的长啸之音,却是连天际的云霄都要震散似得。
江风的江风隐隐可以感觉得到,远处的天空之中,一股至阴与至阳的气息盘旋缭绕。就连天际之中的云朵,似乎都化为了阴阳鱼一般,环绕着整个天际。
“是师父,师父他老人家的声音!”
此时此刻,最为激动的,便是围攻着江风的武当五侠。
而此时的江风已经龙鳞短剑再次隐入袖中,但见此时江风眼神直愣愣的盯着远方,忽然朗声开口道:“张真人,晚辈江风前来拜访!”
此时江风的声音好似一浪浪汹涌的波涛一般,朝着远处真武大殿方向而去。
此时那长啸之音已尽,但余音犹存,与江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直震得武当山之上众人的耳畔一阵阵震动之音。
“原来是江小友到了,数年未见,江小友一身功力居然精尽到了如此境界,当真是可喜可贺!老道士闭关多日,不知江小友到此,未能出门相迎,见谅!”
此时张三丰的声音传来,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涛骇浪之意。每个人的耳中,都清清楚楚的传来了张三丰的话语,便好似寻常家人坐在床头的闲话一般。
张三丰这一开口,原本躲在宋远桥身后的宋青书心中登时便是一个“咯噔”。他之所以敢于在宋远桥等人面前信口开河,原因便是赌定了江风不过是一个毫无任何背景之人。
然而,此时张三丰一开口,不仅仅识得江风,而且听起来,二人之间的关系尚还不一般。待会儿若是江风去张三丰那里告上一状,以宋远桥的性子,非扒了自己三层皮不可。
“无忌师弟,师兄问你一件事情啊!”
此时的宋青书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张无忌身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说的便是宋青书这样的人。
“宋师哥,您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张无忌的确是忘性大的很,这一刻,便已经将宋青书刚刚的所作所为忘得干干净净。个姓江的兄弟,是不是和太师父认识?还有,他这个人为人怎么样,记不记仇?”
此时张无忌看了江风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当年太师父带着我行到汉水,便是在那里遇到了江大哥。至于江大哥这个人,他武功很高,虽然杀过很多人,但我认为他应该是一个好人!”
张无忌纯真的笑脸并没有给宋青书带来太多的安慰,他的注意力,已经尽数集中在了张无忌的倒数第二句“他虽然杀过很多人”上。
而就在宋青书担忧的同时,远处张三丰的身影已经渐渐出现。
此时江风远远见他额尖颈细,胸阔腿长,粗眉大眼,身材魁梧,须眉如银。与昔年汉口一会相比,衣衫干净了许多,面色也红润了许多。一个人若是越老气色越好,便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内家功夫已然大进。
“张真人风采依旧!”
此时的江风先是抱拳一礼,随后在江风的感应之中,只觉得此时的张三丰身上原本那出尘的气息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登时明了,此时的张三丰定是已经领悟到了武学之中最为上乘的返璞归真之境。
“这里先要恭喜张真人,从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再也不必困于炼精化气!”
而此时的张三丰则是拂了拂胡须,仔细的看了一眼,说道:“多年不见,江小友的炼精化气之道也已经走到了尽头,只需假以时日,定然能够突破。老道士却是虚度了近百年的光阴,惭愧啊,惭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三丰论道
江湖人讲规矩,讲辈分,很多时候,可不是说一说便罢的事情。
当张三丰出现的时候,他就是武当派的神,武当派的一切,他的意志就是武当派的意志。他若是说此时武当派要与少林交战,只怕江湖上立时便会硝烟四起,征伐不断。
此时此刻,只要脑子稍微有些正常的人,见到江风以及他周围团团围住,如临大敌的武当派弟子,都绝不会以为,江风是来武当山走亲访友的。
然而此时的张三丰却是浑然不曾在意的对着宋远桥等人开口道:“好了,你们先散去吧,江小友此来武当山的目的,我多半已经知道了。”
随后那张三丰笑着对江风开口说道:“江小友,老道士怠慢了,徒子徒孙不成器,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江小友看在老道士的面子上,多多包涵。如不嫌弃,可愿与老道士往后堂一行?”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江风此上武当山,也算是有所求。是以,江风也并不想拂了张三丰的面子。
只不过,临走之时,躲在人群最后的宋青书却是有一种感觉,那江风的目光,似乎透过了所有人,照在了自己脸上。
而江风的嘴角上面,挂着的那个笑容对于宋青书来说,似乎有一些透骨的阴寒之意,比玄冥神掌更可怕的阴寒之意。
“好了,所有人都回去吧!”
张三丰可以摆摆手带着江风大摇大摆的离开,但他宋远桥却不行。
正所谓师有其事,弟子服其劳,这些年武当派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务,尽是宋远桥一人打理。
如今武当山之上的这一堆烂摊子,还得由宋远桥来收拾。
不得不说,宋远桥处理武当山事务多年,手腕的确是非比寻常。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如临大敌,熙熙攘攘的武当派便已经恢复到了原有的平静,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而待得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四人分别出去处理武当派的诸多事宜,那宋远桥终于腾出手来,对着躲在张无忌身旁的宋青书开口喝道:“青书,躲什么躲,给我出来,一会儿,你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都给我说出来。”
随后,那宋远桥立刻换了另一个面孔,对着张无忌笑着说道:“对了,无忌,一会儿你也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个逆子有没有扯谎!”
……
张三丰闭关静修的小院在后山竹林深处,修篁森森,绿荫遍地,除了偶闻鸟语之外,竟是半点声息也无。
入得小院,但见一张板桌上一把茶壶,一只茶杯,地下一个蒲团,壁上挂着一柄木剑,此外一无所有。桌上地下,积满灰尘。
此时江风却是浑然不曾在意的席地而坐,与那蒲团上的张三丰面对面的隔着一张板桌。杯中无茶,酒中亦无茶,但江风此来,却绝不是为了喝茶。
“江小友如今的功夫已达贯彻周天,气机圆满之境,如今来寻老道士,看来是想要更进一步,踏入天人之境!”
此时的江风则是略带自言自语的开口说道:“天人之境,如此说法,应该是道家的说法,倒也贴切!”
闻得江风所言,那张三丰则是眉头微动,随即开口说道:“哦,看来江小友对于这炼气化神的境界,颇有许多认识啊!”
江风此时则是笑着开口说道:“不错,根据在下所知,这内劲勃发,枯荣生灭之后的,便应该领悟意境,由实化虚,不知道张真人以为如何?”
“意境……”
张三丰略一沉吟,随即捋捋胡须,开口说道:“意境这个词语,用的确实贴切,化意入境,不错,不错!”
江风此时开口说道:“既然张真人已经看出来了,那在下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在下此来武当山,正是想要向张真人请教一下,意境之路。”
此时那张三丰略略思索了一番,开口说道:“意境这种东西,老道士三十年便已隐隐有感,这三十年来,拳脚上的功夫没有什么进步,倒是对于道家的经典颇有几分研究。
正所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夫唯不争,故无尤。
人无常在,心无常宽,上善若水,在乎人道之心境,即,心如止水。”
言罢,张三丰忽然将茶杯斟满,随后当着江风的面,又将其缓缓倒在桌上。
看着滴滴落下的水滴,张三丰忽然开口问道:“水为何会落?”
江风很想说“水落是因为大地的吸引之力”,然而,江风却明白,这绝不会是张三丰想要自己明白的道理。
江风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圆滚滚的水滴,忽然开口说道:“水落,形也,势也!”
“孺子可教!”
那张三丰点点头,开口说道:“意境便好似这水,因势利导,借天地之势,成天地之威。你看这水滴,无论如何努力,都免不了落地的命运,这便是天地之势,天地之威,而一旦成就意境,其笼罩之下,你便是天地,你的敌人,便是这水滴!
因此,想要成就意境,你就要先成为这水滴,顺应这意境,感受这意境。”
“顺应?感受?”
江风缓缓伸出手来,一滴水落在江风手中,江风仔细的感受到这一滴水珠的一切。圆润,变幻,一如一个人一般,在跌宕的人生之中,每每遇到艰险阻碍,都会不断的改变着自己,改变着自己的道路,随波逐流。
对于江风来说,这水滴代表的人生他早已明白。然而,如何成为控制着水滴的天地,也就是成就意境,江风却还是不懂。
此时的江风摇摇头,缓缓开口道:“我懂了,但路在哪里,我却依旧不知道。”
此时的张三丰忽然笑了笑说道:“年纪轻轻,便有这份修为,江小友的天分确是当世绝顶,但若说人生,江风理解的人生,未必是真正的人生!”
“何解?”
“江湖上的人生不是真正的人生,你若是能放下手中的剑,放下身上的武功,感受到的才是真正的人生。那种你只能看到,却永远无法改变的,才是真正的天地之力,那,才是你的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女大十八变
有江湖的地方才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才有江湖,一个江湖若是没有了恩怨,那便不是江湖。一个江湖人若是没有了恩怨,便已没有了江湖。
对于自己自宋青书手中学会了绕指柔剑一事,江风并没有隐瞒。然而,张三丰却只是莞尔一笑,随即却对江风详细的讲解起了这门绕指柔剑。
张三丰常年闭关习武,不理武当山诸事,但这并非因为他对武当派毫不关心。恰恰相反,对于武当派,张三丰这个创始人一直都像看待自己孩子一般看他。
否则的话,以张三丰年轻时的脾气,又怎么可能看着六派联盟在自己百岁寿辰之时生生逼死自己的爱徒。
人在江湖,若是有了牵挂,便好似往自己的双脚之上套上了一张无形的枷锁。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去哪里,来自四面八方的束缚只会让你的手脚越来越紧,直到,不得不选择退缩。
不得不说,张三丰百余年的武道修为与江风以前所见的绝大部分江湖高手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别。
张三丰自然能够看出,江风这一身内力含而不漏,引而不发,绝不是通过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亦或者是受过什么灌顶**一类的传功法门。
而江风的一身内家修为之高,若是单论内力数量的多寡,已几乎不在张三丰百余年的苦修之下。
虽然无论如何张三丰也想不到江风为何能有这么精深醇厚的内功,但有一点张三丰可以肯定,假以时日,江风必定会是撬动整个江湖的一个人物。
似这样的人物,即使没有他张三丰的指点,突破炼精化气,领悟意境,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是以,这种顺水推舟的事情,张三丰是十二分不介意的愿意去做一把。
群玉苑之中,江风感受到意境是火,是霸道天炎。而这一次,江风在张三丰身上感受到的却是海,是平静与波澜交织,仿佛阴阳鱼一般流转不息的大海。
不同于当日在群玉苑之中的感受,张三丰从来没有直接为江风放出自己的意境。而是通过朝夕相处之中一言一行,每一个微小的动作,让江风明白,什么是意境。
“启禀师尊,峨眉派静玄师太前来武当山求见师尊,说奉了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的命令,有要事求见师尊!”
二人论道的第七天,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宋远桥的声音终于按耐不住,打破了二人直接原有的平静。
“好,远桥你先下去准备一下,一会儿我在真武殿接见静玄师太!”
言罢,张三丰此时看了看江风,笑着说道:“江小友,抱歉,门中有些事情,老道士还不得不亲力亲为,少陪了!”
而此时的江风则是缓缓抱拳说道:“多谢张真人指点,今日宋大侠来次,我想对于我来说,那是禅机已到。
在下与无忌颇为投缘,再去他那里盘旋一二,这就要向张真人辞行了!”
“无忌那孩子命途多舛,若非机缘巧合之下能够得遇江小友,恐怕现在已经随他父母而去了。
武当山上都是清修的道士,他自小又在冰火岛长大,没有什么朋友,能有江小友这样一个常常记挂他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老道士替他的父母,在这里谢过了!”
“不敢,张真人请!”
“请!”
……
武当山初兴之声,并没有什么出名的大门大派,整座武当山不过只是零星的坐落着一些草庐。
然而,时至今日,百年轮转,沧海桑田,如今贵为武林泰山北斗的我武当派,论起大殿宏伟,建筑气派,已不在传承千年的少林之下。
道家虽然讲究无为,但此世之人多受儒教理念影响,这长幼尊卑,还是分的很清楚。
整个武当山的中心不是真武殿,而是张三丰闭关的小院。以此向外,依次便是武当七侠,以及其三代亲传弟子的住所。
张翠山虽然此前常年不归,但其住所,却是一直保留,年年修缮洒扫。是以,此时江风要寻张无忌,实费不了什么功夫!
然而,就在江风尚未行到张无忌的住所之时,突然,一阵阵兵器撞击从一处颇为空旷的演武场,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过来。
待得江风刚刚行出几步,将目光投入其中,却不禁微微一呆,原来,自己要找的张无忌和另外几名老熟人,都在这里。
在这个被树木环绕的演武场之中,足足有数十人正围在那里,这片不太大的地方,给这么多人挤地满满的,甚至在附近几颗较大的树上,也有几个人,正站在树枝上,在那里眺望着。
在这么多人围着的圈内,有两人正手持长剑,战作一团。
其中年龄明显偏大许多的一人,正是那宋青书。
此时他的一手绕指柔剑使来,刀光剑影,辗转腾挪,人到何处,一团寒光便随之而动。看他始终微笑的表情以及那胜似闲庭信步的步伐,显然,还未使出自己的全力。
而与宋青书相斗之人则是一名女子,她生的身形修长,青裙曳地,体态婀娜,柔弱无骨,亭亭玉立,腰肢纤细,衣衫飘动。双目光彩明亮,眼波盈盈,眼澄似水,晶莹澄澈。更兼皮肤白嫩,素手纤纤,无外乎此时围观的众多武当派小弟子们一个个都魂不守舍的盯着他。
而此时站的比较靠近的张无忌,也未能免俗,但见他双手紧握,小脸憋的通红。看起来,便是一副想要高呼加油,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啊……”一声低喝,再加上一阵微不可察的哆嗦自张无忌身上。待得张无忌转过脸来,却是看到了原来刚刚拍自己肩膀的,正是几日不见的江风。
“无忌,怎么在这里看别人比剑?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人?我看起来怎么有些眼熟的样子。”
江风刚刚说完,那张无忌便开口接道:“江大哥,你不记得了吗?她就是当年我们在汉水遇到的周芷若,我记得还是江大哥你把她送到峨眉山去的呢!这一次,她随同玄静师太一起上武当山而来,说是学艺有成,出来长长见识,所以,才会和青书师兄在这里切磋!”
“原来如此,难怪,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日你若为掌门
溪水匆匆,林影密布,无论是数九隆冬,还是三伏酷日,它们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流淌,生灭,然而,欣赏他们的人或许老了,或许变了,或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葱绿色的衣衫流转,直映得溪水闪烁,林影退却。一个人若是光芒万丈,和他同在一起的人们便不满失去了许多颜色。
峨眉派功法介于少林阳刚与武当阴柔之间,亦柔亦刚,内外相重,长短并用。江湖上有句话,叫做“拳不接手,枪不走圈,剑不行尾,方是峨眉。”
峨眉虽不禁男徒,但自风陵师太创派以来,执掌门户的人物以及派中高手,却都是女子。是以,峨眉剑法,大都走轻灵,小巧的路子。
宋青书毕竟年纪较大,而且出身名门的他习武极早,一身武当派先天纯阳无极功已经颇具火候。虽然不曾使出全力,但剑锋附着了内力之下,每一次碰撞,都激得周芷若长剑阵阵颤抖。
若非周芷若的剑法轻灵翔动,临场机变非常,只怕不出三五招,便要给对方打落长剑。
“无忌,你武当派的绕指柔剑不愧是张真人多年心血所创,使出时全仗以浑厚内力逼弯剑刃,使其如软带般轻柔曲折、飘忽不定,显得剑招变幻无常,令敌人无从挡架。
若非这门剑法需要极为高深的内力支持,才能将其曲直如意的特性发挥到极致,恐怕早已是武当派的不世绝学了。
你现在虽然因为内力镇压玄冥神掌寒毒之故,提不起内力,但假以时日,一旦将玄冥神掌寒毒彻底压下。以你融阳化雪功的内力修为,再配上这绕指柔剑,足以与你的几位师叔伯一较长短!”
江风的声音不仅仅没有刻意的回避什么,反而暗暗运转内力饱含其中。是以,这几句话,在场的众人听得是清清楚楚。
周芷若虽然出身贫寒,但她本是极聪明,极有灵性的姑娘。上得峨眉山之后,深得灭绝师太的喜爱,将一身峨眉武学倾囊相授。
此时听得江风所言,登时明白了以宋青书此时的修为,这绕指柔剑之中的“柔”之一字,限于内力修为的缘故,宋青书只能偶尔使用,以做奇兵。
当下再也不估计宋青书剑身的变幻,长剑连连点出,已是九分攻,半分收,半分留力于心。仿佛疾风暴雨的剑网笼罩之下,直逼得宋青书一阵手忙脚乱,只得鼓足内力,将周芷若密密麻麻的剑势荡开。
“哎……”
见得江风没来由的长叹一口气,张无忌登时疑惑的对着江风开口问道:“江大哥,怎么了?”
此时的江风摇摇头,说道:“可惜,周芷若的峨眉剑法还没有领悟到真正随心所欲的地步。否则的话,这一番强攻,宋青书必定难以支持。”
眨眼的功夫,见得宋青书已经自周芷若的抢攻之中渐渐稳住阵脚,江风再次开口说道:“阳分太阳、少阴,阴分少阳、太阴,是为四象。太阳为乾兑,少阴为离震,少阳为巽坎,太阴为艮坤。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艮西北。自震至乾为顺,自巽至坤为逆。
峨眉武当两派功夫均脱胎道家,无论千变万化,都离不开这阴阳五行轮转。
无忌,你且看二人脚下方位,这道家剑法的比拼,看似是比剑法,实际比的却是道行,谁若能占据阴阳流转之眼,才是胜败之机。”
峨眉,武当两派均是当世顶尖道家门派,无论是宋青书还是周芷若,作为二派的得意弟子,似周易这样的道家经典,自然不会陌生。
“同人!”
“大有!”
“无妄!”
“大过!”
“鼎!”
“旅!”
“中孚!”
江风每一个方位喊出,周芷若便不假思索的一步踏出。
宋青书虽然修炼绕指柔剑多年,但论到武学见识,却与江风相差甚远。而这几日与张三丰交流武学心得,在江风付出了神照经这门神功之后,张三丰也将绕指柔剑,阴阳两仪剑和神门十三剑这三门武当派的独门剑术详细的传授给了江风。
因此,对于宋青书的绕指柔剑,每一招,每一式,江风都了如指掌。
随随着周芷若每一步踏出,宋青书便好似吃饭吃到一半,却忽然发现碗里有半只苍蝇一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上不下,甚是难受。
而他剑上附着的内劲虽然强劲,但每一剑挥出,却都诡异的与周芷若的身形差之毫厘。这毫厘之差,便好似天壤之别,使得宋青书的胸口一阵闷气越聚越多。
待得周芷若第七步踏出,宋青书的一剑挥出,却是终于和周芷若的长剑相撞。便在那宋青书准备加大内力,准备硬碰硬一举将周芷若长剑震飞之时,却忽然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回旋之力自对方剑上传来。
一连七步踏出,周芷若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面对宋青书这来势汹汹的一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剑点出,这一剑不是峨眉剑法,但此时此刻,她却感觉,自己应该使出这一剑。
“好!”
江风一声叫好,随即“啪啪啪”的鼓起掌来,便在众人一个诧异的瞬间,只见此时场中的宋青书便好似长剑便一条绳索绑住牵引一般,整个身子摇摇欲坠的划出一个圆弧,随后一个站立不稳,手中长剑已经不由自主的飞天而起。
“宋师兄武道剑法,修为均在芷若之上,今日得胜,却非自己努力所得,承让!”
而此时的宋青书发髻之上的束带已是给周芷若一剑荡开,披头散发的他恶狠狠的看了江风一眼,随即强打精神的对着周芷若开口说道:“输了就是输了,周师妹的峨眉剑法果然不凡,青书领教了!”
随即此时宋青书又好似自言自语的开口说道:“有些人也就只能暂时蹦哒几天,有朝一日,定要令你见识一下武当派大阵的威力!”
而此时的江风却是对着张无忌开口说道:“无忌,若是有朝一日你做了武当派掌门,会不会用武当派大阵来对付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展红绫闯山
这是个江湖的世界,这是个武侠的世界,这,绝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
有些人一生下来便有数不清的神功秘籍,天材地宝,名师陪练。这样的人,即使再不努力,一身堆出来的武道和功力也远非常人可及。
而有些人即使有再大的毅力,再惊人的天分,若是没有一个领进门的师父。这一辈子,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便是成为一个学徒,在成为师父的路上慢慢熬尽自己的一生。
当日宋青书与江风的冲突之后,无论宋青书如何解释,他得到的,只是宋远桥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
江风的功夫,宋远桥自然是知道的,一个高手本已足以令天底下绝大多数门派顾忌,而一个无牵无挂的高手,则可以令天底下绝大多数门派恐惧。毕竟,似这等高手,一旦不择手段,对于一个门派的伤害,是难以想象的。
宋远桥的意思很简单,武当派作为江湖之中的泰山北斗,虽然有张三丰坐镇,不惧任何江湖门派。但与少林这样的千古传承大派相比,却是底蕴不足。
因此,对于江风这样的少年高手,能不得罪,最好便不要得罪。况且,江风的关系,明显与张三丰不浅,这一点,就更使得宋远桥对宋青书的训斥越发猛烈起来。
从小到大,宋青书一直以为,张三丰死后,是宋远桥接任掌门,宋远桥死后,便到他接任掌门。这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东西。少年的心性总是浮躁,免不了,便要开口让江风明白一下他宋青书虽然武艺不及江风高强,但他却是未来的武当派掌门。
然而,江风的一席话,却忽然给宋青书提了一个醒,那就是,以张三丰对张无忌的喜爱来看,将来这武当派掌门之位,未必便一定是他的。
“江大哥!”
虽然仅仅只有短短三个字,却犹如清泉般悦耳,水激寒冰、风动碎玉。
“哦,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能一眼认出我来?”
当年的江风和如今的江风相比,除了一样的帅气之外,无论是身材,眼神,还是五官,都已被时间改变。
而周芷若当年说起来,与江风相处甚至不及一月光景,此时一眼便能认出江风,确是殊为不易。
此时周芷若此时将长剑收起,缓缓来到江风身前开口说道:“昔日汉水一遇,江大哥不远千里,互送芷若上峨眉山学艺,此恩此德,芷若没齿难忘!想不到今日在武当山,居然又遇到了江大哥,真是缘分啊!”
此时江风则是笑着开口说道:“是啊,昔年我三人在汉口一别,今日重逢,确是殊为不易。区区数年光景,你便将峨眉剑法修炼到了如此境界,足见你的天资,假以时日,定为峨眉派大放光彩。”
看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江风,以及满脸都是光彩深色的周芷若,张无忌忽然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神色有些低落的微微低头。
此时的江风自然明白,一个江湖门派之中,若是没有武功,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此时的江风一手拍在张无忌的肩膀之上,复而开口说道:“无忌,你放心,以我看来,你体内玄冥神掌的寒毒,最多一年,便可尽数化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你的融阳化雪功有玄冥神掌寒毒的刺激,几乎是相当于日夜修炼,一旦将其彻底炼化,便犹如龙翔四海,虎入山林。
要知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只要内家火候到了,真气灌注之下,即使是最最平凡的一拳一脚,无不具有莫大威能。”
而那周芷若此时也开口说道:“是啊,无忌哥哥,江大哥的武功这么高,他说的肯定没有错。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化解玄冥神掌的寒毒,成就一方高手的!”
说到这里,周芷若忽然又对江风开口说道:“江大哥,我们好多年不见,这一次好不容易在武当山见了面,可要好好的玩几天。”
然而,此时的江风却是摇摇头,开口说道:“芷若,看来真是不巧,你可知我今日此来,正是要和无忌告别的!”
“告别?江大哥你要走了吗?”
闻得江风所言,张无忌也是一惊,随即赶忙开口问道。
此时的江风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是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这次上武当山,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自然也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
便在张无忌不知说些什么之时,周芷若却是借口说道:“江大哥,你当年说好会去峨眉山看芷若的,怎么如今一见了芷若,便想离开?”
“什么人?”
便在此时,在上山的方向的山道之上,忽然再次传来了一阵呼喝之声。
“去看看!”
江风留下三个字,随即一手抓起张无忌,足下一点,整个人便已经仿佛化为一阵清风,朝着远处飞掠而去。
而那周芷若和几名同来的峨眉弟子见此,对视一眼,也同样个个施展轻功,跟了过去。
……
“让开,都给我让开,六扇门追查在逃通缉犯,若有阻碍办案者,通通以同党论处!”
一身黑红长袍的展红绫次数将一块黑铁方牌举得老高,似乎这不是一块六扇门的捕头腰牌,而是一道生杀予夺,威服四海的圣旨一般。
此时将展红绫围在正中的,不过是一些寻常的武当派低阶弟子,对于他们来说,六扇门的名头,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作用。
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表面上目空一切,不把任何一名武当派弟子放在眼中的展红绫,此时的心中却已经是犹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她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勉强强趁着解剑池那两个老怪物午休的机会溜了上来。
却不想这武当山看似人人可以往来,但若要是想往通往武当山的几条小道走去,那确实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莫说她展红绫,便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飞进来。
被逼无奈之下,展红绫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抬出来六扇门的牌子,一路冲上了武当山。(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江湖中的正义
说起江湖,当今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少林,武当。
似乎少林加上武当,便已能够代表了整个江湖。
但就是这样堂堂一座武当山,不到十日的光景之内,便已经连续两次出现了风声鹤唳,如临大敌的景象。
此时第一个出现,依旧是张三丰的大弟子,武当七侠之首宋远桥。只是略略一眼看去,宋远桥的脑海之中,便已有了七分计较。
“这位姑娘,武当派与六扇门之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昔年郭巨侠也曾与在下在汴京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姑娘持着六扇门的令牌,在我武当山横冲直撞,莫非是六扇门不将我武当山放在眼里了吗?”
宋远桥这话说时暗暗含了三分内力,只震得展红绫的耳中好似快要聋掉一般。
展红绫出自开封展家,虽然展家自当年“御猫”展昭开始,世世代代都与朝廷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但毕竟同属武林世家,对于武当派的威势,自然也是了解的。
武当派道俗两家高手如云,遍及天下,不仅仅在江湖之中势力庞大,就连朝廷之中,也不乏武当派的高手听用当差。
不过她展红绫虽然对武当派有所顾忌,但阻挡她成为天下第一女神捕路上的每一个困难,她都将不管不顾的一一客服。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宋大侠,展红绫此次乃是追击朝廷通缉犯江风而来,还望宋大侠能够通融一二。展红绫在这里,代表六扇门,感激不尽!”
那宋青书刚刚在江风手中再次吃瘪,本来若是没有江风,他便可以轻松以绕指柔剑击败周芷若。随后,便可以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的风度,定能够在这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周师妹里面留下一个完美的好感。
说不定,自己还可以通过与对方切磋指点的机会,趁着对方在武当派停留的几日,与其日久生情,成就一段好事。
却因为江风的到来,一切都已经被改变,因此,对于宋青书来说,他对江风的恨,绝不仅仅只是咬牙切齿这么简单而已。
他久在武当山之上,对于朝廷之事了解甚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展红绫所说的通缉犯江风,那是确确实实的就在武当山。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似乎是一种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教,便可无师自通学会的技能。
“爹,原来江风那小子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朝廷的通缉犯,居然还要混到武当山,分别是想用我们武当做挡箭牌,为他挡灾!”
“胡闹!”
面对突然插嘴的宋青书,此时宋远桥侧过脸便是一阵呵斥。
“怎么,怎么,宋大侠,你看看,就连您儿子都已经承认,江风现在就在武当山。我看,您还是把他交出来,叫我把他押回六扇门的好!”
此时那宋远桥狠狠的瞪了宋青书一眼,从小到大的积威,使得那宋青书仿佛遇到了猫儿的老鼠一般,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慢着,慢着……”
趁着宋远桥尚未开口的功夫,一个仿佛咬着舌头的声音忽然传来。随后,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一身青衫的男子正从山下小道风驰电掣而来。
“不好意思,误会,都是误会……”
那人方一冲到展红绫身边,尚来不及喘口气,便急吼吼的对着宋远桥开口说道:“宋大侠,她刚刚加入六扇门,很多事情她还不懂,这一次给贵派添麻烦了,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而此时那宋远桥打量了对方两眼,随即一拱手,开口说道:“听闻郭巨侠九个徒弟之中,以三弟子追风轻功最为了得,放眼整个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哪里,哪里,武当派侠名满天下,特别是武当七侠,俱是当世大侠楷模,师父他老人家常常教导我们,要以武当七侠为榜样,维护武林正义!”
此时不远处刚刚到达的江风却是忽然朗声开口道:“哦,想不到监察天下的六扇门居然会对罪犯网开一面,这可真是件新奇的事情。不过我倒是想要看看,六扇门的四大神捕,是否真的如同传闻之中一般厉害!”
一边说,江风的身影一边缓缓出现。
在追风的眼中,此时的江风缓缓走来,身上的气势却是若隐若现,时而好似惊涛骇浪,连绵不绝。时而又好似冬日里蛰伏的猛兽,甚至不会使人从中感受一点半点儿的威胁。
此时的追风一个箭步蹿出,已到了展红绫的身前。面对不断走近的江风,那追风开口说道:“阁下的通缉令乃是明王府所下,六扇门一向只从属宋王府,对于明王府的事情,我六扇门一该不参与。”
六扇门一向标榜自己监察天下武林,此时此刻,追风表示撇清界限,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江湖之中藏龙卧虎,打了一个,往往会牵出一串。
他六扇门一般是江山,一般是江湖,对于真正厉害的江湖人物或者势力,若非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得罪。恐怕他六扇门的大门,早已被不知多少高手踏平了无数回。
“追风大哥,你怎么能这样,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六扇门大厅之上的牌匾,忘记每一个进入六扇门的人对着那牌匾发过的誓言了吗?”
六扇门的牌匾上“罪恶克星”四个大字乃是当年宋王府御赐,而每一个六扇门捕快入门之时,都对着他发过那个为了正义,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的誓言。
然而,展红绫显然没有了解到江湖的残酷,但一如绝大多数初入江湖的少年。他们的脑海之中满是曾经理想和热血,为此,甚至可以抛弃原本自己珍惜和珍惜自己的一切。
“我没忘,那些东西我永远都不会忘,但是红绫,你不知道,很多事情,我们不想做,却不得不做,很多事情,我们想做,却不得不做。虽然现在你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好了,红绫,和我走吧!”
“走,追风师兄,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通缉犯在我眼前,我却得什么都不做而离开。”
展红绫猛的一挣脱,整个身子忽然猛然朝着山下跑去。
“对不住,对不住……”
追风此时先是朝着宋远桥和姐夫各自一拱手,这才施展轻功,猛的朝着展红绫离去的方向追去。
“正义……”江风轻而不屑的说道,随后语气猛然一转,开口说道:“我就是正义!”(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化凡路上的董方伯
长亭外,古道边,荒草碧连天。
这里没有长亭,这里没有古道,连天的草木茵茵,还未走到荒芜的季节。
江风背着一个包袱,包袱里有剑,沾染了无数献血的龙鳞短剑。一个剑客的剑若是不能时刻放在手中,那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剑客。
然而,得到张三丰指点的江风已不想再做剑客,而想要做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江风所见过的唯一两名领悟意境之人,首先做到的一点,便是返璞归真,一身气势尽数内敛,从外表看来,便与一个普通人无异。这虽然并非必然正确的道路,但起码,是一条看得见,摸得着的路。
鄂州地势三面高起、中间低平、向南敞开、北有缺口、略呈由西北向东南倾斜的样貌。是以,自武当山一路向北,道路颇不平坦。
没有膘黄的快马,没有飘逸的轻功,此时的江风像一个普通人的路人一般,用自己的两只脚,一步步在山间的泥土之间留下了一连串属于自己的短暂痕迹。
“驾,驾,驾……”
奔腾的马蹄声仿佛海浪一般涌来,微微侧过身,看着一匹匹疾驰的骏马,以及马背上那些腰间挂着兵刃的江湖客。江风的心忽然有了几许平淡,几许向往,三尺青锋在手,鲜衣怒马江湖,那是无数人羡慕的江湖,也是江风曾经羡慕并感受过的江湖。
江湖人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无数的未知,可能好,可能坏,可能精彩,可能枯燥。这是江湖的残酷,江湖的精彩,江湖的魅力。
但对于更多的芸芸百姓来说,他们的人生其实大多只有一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大,最惊奇的事情,也不过是谁家的婚丧嫁娶罢了。
粗布汗衫,厚实的草鞋,一堆堆的像小山一般都枯枝。沉重的分量压弯了樵夫的腰和腿,但压不弯他脸上的笑容。
擦肩而过的瞬间,江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责任,看到了希望,一个人若是有了它们,即使再微小的一个人,也能拥有无穷的力量。
夜幕下的山里有风,山里有雨,山里有出没的毒蛇与猛兽。
对于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来说,此时此刻,这里是最危险的狩猎场。不同的是,这里的人,是猎物。
江风摘下宽大的树叶充当油纸伞,捡起樵夫落下的枯枝作为拐杖。他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用手,脚,眼和身体的力量去探索,去征服这座充满了危险与未知的大山。
……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山崖凸起,河水涛涛,不知源头,不知尽头的黄河水奔流咆哮。浇灌了数州土地的同时,也养育了无数在江山求生的人儿。
自鄂州一路行来,千里之路在江风的脸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原本那一袭镶金白色长袍,也已经被一身寻常的蓝色的长衫代替。
出尘,飘逸,冷漠,以及隐隐浮现的杀机都已离江风远去。剩下的,只有三分英气,三分坚韧,三分平淡和一分浅浅的沧桑。
“老丈,敢问您这条船可是去往关中?”
走关中的船在这里本是极多,但不知怎的,今日江风在渡口寻觅了好些时辰,便只寻到了这么一条不算太大的小船。
艄公是个头发半百,身材精装瘦小的黝黑老者。听得江风所言,却是叹息道:“这位小哥,不好意思,老朽的船今日一早而,便已给一位小相公包下了。”
江风此时皱了皱眉头,再次开口说道:“老丈可否通融一下,在下愿意多出些银子!”
在水上讨生活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非为生计所迫,又有几人愿意和这奔流的河水共舞。是以,几乎没有几个艄公会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
“这样,这位小哥,你先在这里等一等,待得那小相公回来,我与其商量一下。毕竟,吃我们这行饭的,讲究的,便是一个信誉!”
“这是自然。”
说曹操,曹操到,便在江风话音刚刚落下,那艄公忽然瞪着远处开口说道:“真巧,那小相公来了,小哥你等着,我这就去问问。”
那是一个面相俊郎,五官英气勃发,一身镶黄长衫,蓝色真丝短褂的男子。只不过,他上衣的领子耸的很高,彻底挡住了自己的脖子。
不远处的艄公低眉顺眼的与其一阵嘀咕,再加上那艄公的侧身一指,登时将其目光引到了江风身上。
虽然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熟悉之感,但一时半刻之间,江风却也想不出来,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随着那男子将身后的一个长长的包袱一紧,挥挥手,那艄公登时便是一辑,随即喜笑颜开的跑到了江风面前开口说道:“这位小哥,那个小相公答应了,只不过,这个费用嘛?”
“老丈请尽管说个数,只要还算合理,在下绝不还价,如何?”
一共五两银子,对于江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那艄公来说,却是好大一笔意外收入。
作为一名江湖高手,江风自然应该是冷漠,孤高的,但想要做一个普通人,却应该学会融入。
“这位兄台,多谢了!在下江风,未请教……”
上船之前,江风首先和对方打了招呼。
而此时对方看了看江风,特别是随着对方目光的扫视,惊讶,赞叹,连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感觉。
随后他淡淡一笑,开口说道:“哪里,在下姓董,董方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能够在这里遇到江兄弟这么一个同往关中之人,也是一种缘分,请!”
……
此时的武当山之上,张三丰眉头微皱,对着静玄师太说道:“按照师太所言,那前往峨眉山抢夺倚天剑之人十有**应该就是日月神教的新任教主东方不败。
想不到这些年江湖之中真是奇才涌现,高手辈出,其年纪轻轻居然领悟到了意境,也难怪能够取代任我行,执掌日月神教。
这样,请静玄师太转告灭绝师太,等老道士将我徒孙身上的伤势医好,定会下山走一遭,会一会这位日月神教的教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斗酒董方伯
河水涛涛,水汽淼淼,一浪浪波澜好似鱼鳞一般涌来。落日渐晚,夕阳斜影,金光闪闪,煞是幌人眼神。
“草芊芊,波漾漾,湖边草色连波涨。沿蓼岸,泊枫汀,天际玉轮初上。
扣舷歌,联极望,桨声伊轧知何向。黄鹄叫,白鸥眠,谁似侬家疏旷?
泛流萤,明又灭,夜凉水冷东湾阔。风浩浩,笛寥寥,万顷金波重叠。
杜若洲,香郁烈,一声宿雁霜时节。经霅水。过松江,尽属侬家日月……”
那董方伯显然学识不俗,不似江风这般,纵使过目不忘,所学的无外乎一些武学,医术,以及道家术语罢了。
不懂,不会,不代表不懂得欣赏。
“啪,啪,啪……”
“董兄好文才!”
江风此时看着那立于船头,低声缓诵的董方伯,开口赞道。
那董方伯此时笑了笑说道:“哪里有什么文采,不过是拾人牙慧,有感而发而已罢了!这首渔歌子乃是当年唐王府时期的孙光宪所做,却非在下所作。”
江河之上的景色犹如水墨,虽有诗意盎然,但若是看得久了,却不免有些无聊。
“江兄弟,你此去关中,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此时那董方伯忽然对着江风开口问道。
“没什么,其实在下只是取道关中而已,倒是董兄,我听董兄的口音,也不像关中人士啊!”
那董方伯此时笑着对江风开口说道:“真是巧了,在下正好也是取道关中,看来你我二人可真说得上有几分缘分啊!”
“是啊,天下之大,很多时候,确实是无巧不成书。”
“啪”的一声,那是一处颇为湍急的弯道,被青石阻碍的河水一跃而起,打在了船板之上。
江风能躲,不要说区区的一片水浪,即使是比他更快的刀光剑影,江风已不知躲过了多少次。但江风没有躲,被打湿的衣衫沾在身上,那是一种难受的感觉,可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人生,一个完整的,普通人的人生。
董方伯有功夫,而且相当的不俗,这一点,从他的衣衫之中没有被一滴河水打湿之上就能看得出来。
此时的董方伯一脸疑问的看着江风不以为意的拧着自己的衣服,开口问道:“江兄弟莫非不懂武功?”
此时的江风笑了笑说道:“武功?以前懂的一些三脚猫的花拳绣腿,后来,我就把他们全都忘了!”
那董方伯此时瞪大了眼睛,盯着江风问道:“哦,这忘性人人都有,但能把武功忘掉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些许微末技艺,忘了也就忘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久而不用,忘了,也就是必然!”
“忘了好,忘了好,有的时候,有一身武功,未必就是快乐!”
说到这里,那董方伯对着江风说道:“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请你喝一杯!”
“人家说和人喝酒是因为想要听到一些平日里听不到的话,你觉得呢?”
听得江风所言,那董方伯却是反问道:“那你喝还是不喝?”
“喝,武功可以忘,酒的滋味,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
舟小,船舱自然也小,索幸的是,一张小小的方桌和两个低矮的小凳还是能够勉勉强强的挤在里面。
董方伯只带了一小葫芦酒,但方一掀开,便有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鼻而来。佐以这大河之上渔民特有的鱼虾小菜,别具一番风味。
“干喝岂非无趣,不如你我二人冲个彩头如何?”
江风的提议并非真的在乎什么彩头,只不过,喝酒的用意与快乐,往往便在喝酒之外。
董方伯带着好酒,自然也是一个懂酒的人,当下开口说道:“不错,是该有个彩头,江兄弟不知道是想要比点什么?”
此时的江风先是惭惭的一笑,随即开口说道:“在下蹉跎岁月二十载,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岂敢在董兄面前献丑。今日我们不比文,不比武,我们比见识,如何?”
“比见识,如何一个比法?”
显然,董方伯对此,应该还是颇有一些兴趣的。
“很简单,我们各自说一些天底下的奇闻趣事,只要是对方不知道的,对方便喝一杯,若是对方知道,便自己喝一杯,如何?”
“公平!既然江兄弟提出这么一个法子,那在下就借花献佛,先讲一个吧!”
“好,那在下洗耳恭听。”
江风言罢,已是一只手提起那酒葫芦,将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满。
“在北域有一条红雪江,故老相传,这条江乃是红色的血和白色的雪彼此交织融化,顺西而东,奔流而成。然而,这条红雪江真正的来历,江兄弟可曾知道?”
此时的江风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随即擦擦嘴说道:“愿闻其详!”
一个人能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那便难免会有些得意。但剑此时的董方伯嘴角一扬,随即开口说道:“昔年在北域之北、北辰王朝之东,大汗帝国之西,十数年前崛起一名使枪好手赫颜姑苏,凭着一杆丈二金矛,吞并北原奇荒势力,打出了北极****的偌大江山,自号北极天宗。
获得许多北武林高手皆托荫在他门下,连一向号称宗师的天残武祖亦不敢将势力伸入****之中。
然而,正当赫颜姑苏已经即将把神蚕宫和女暴君姚明月这位******收入囊中之时。一位北域的绝顶刀客忽然单枪匹马杀到了北极****。
那是八月二十三,月照子时天,赫颜姑苏孤身一人站在崩雪山的顶峰。而另一人,则仿佛一道火光幻化,腰悬一柄长日狂阳,威势无边。
双方这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随着颜姑苏气力已然不继,来人忽然一记火焰刀流直斩下赫颜姑苏的首级。那断颈处喷血如泉,强悍的余劲如同烈日,在崩雪山上留下刀痕,痕中烈能深入山脉,融解了崩雪山上的长年积雪,雪水混合从赫颜姑苏体内暴射出的血水,汹涌奔向山脚化作一条长河。
这,便是红雪江的由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侯通海寻仇记
酒,这种最初仅仅为诸侯祭祀所用的独特液体,伴随中原神州千百年的历史传承。酒,居于其中,渐渐的成为了一种文化,一种江湖的文化,江山的文化。
这红雪江的来历的确算得上神秘,哀伤与荡气回肠。似这样的武林辛秘,想要知道,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董兄果然见多识广,江风这杯酒喝的是真不冤枉。也罢,既然如此,在下也为董兄说一桩异事。
昔年高昌迷宫地图流入江湖,为白马李三夫妇二人所得,引得西北道上包括晋威镖局吕梁三杰在内的无数高手追杀。
那一次高昌迷宫的地图虽然未曾在江湖之中出现太久,但为之死亡的有名高手已不下百人,因之而死之众,则更为难以计数。
只不过,便好似武林之中许多流传已久,但从未有人能解开的秘密一般,高昌迷宫的秘密,只能令他们的死毫无价值!”
纷纷扰扰的江湖从来不缺乏宝藏,秘籍和神兵利器。每一次流传而出,都必定带有一阵阵腥风血雨和一段段传说。
昔年高昌迷宫地图现世的风波同样不小,他董方伯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端起酒杯,同样是一饮而尽,只不过,相比江风,董方伯即使喝酒的时候,也显得斯文了许多。最起码,两条宽袖遮住了脖子,不露出一丝涟漪。
随着董方伯将空空如也的酒杯倒过来在江风的面前晃了晃,随即便开口说道:“愿闻其详!”
“那高昌迷宫的地图是真也是假,说是真,是因为昔年高昌国力殷富,西域巧匠,多集於彼。这座迷宫建造的曲折奇幻之极,国内的珍奇宝物,尽数藏在宫中。
而说是假,则是因为当时唐王府侯君集率领大军,攻到城下,连打几丈,高昌军都是大败。鞠智盛来不及逃进迷宫,都城已被攻破,只得投降。高昌国自鞠嘉立国,传九世,共一百三十四年。
侯君集俘虏了国王鞠智盛及其文武百官,大族豪杰,回到长安,将迷宫中所有的珍宝也都搜了去。唐王府太宗曾有言:高昌国不服汉化,不知中华上国文物衣冠的好处。
於是赐了大批汉人的书籍、衣服、用具、乐器等等给高昌。而这些东西,就是如今高昌迷宫之中的宝藏,也是无数江湖人为之付出了一切,甚至生命的东西,岂不可笑,可悲!可叹?”
那董方伯此时仔细的盯着江风看了看,随即开口问道:“据我所知,高昌迷宫的秘密至今没有在江湖上解开。而看你的样子,却了如指掌,莫非是亲身经历过?”
“罚一杯!”
看着眉头微皱的董方伯,江风继续开口解释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而你却问了我,交朋友贵在信任,董兄你说,这一杯酒,该不该罚?”
“朋友……该罚,确实该罚!”
又是一杯酒下肚,三杯两盏,酒意正浓,然而,这大河之上的风浪,却绝不仅仅如此。
“咣当!”
那是小舟急停带来的巨大颠簸之声,江风此时的身子一个趄趔,索幸,抓住了桌子一角的他还算勉强定住了身形。
而那董方伯却是好似稳坐钓鱼台一般,整个身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有人!”
江风虽然不曾可以运转功夫,但内家功夫到了贯通任督,运转周天的境界之后,本就会有一种晦涩难明的预感。自武当山一路行来,江风以双脚丈量大地,以双目饱览山川,餐风饮露,无欲无求。心灵之中已渐渐放下了过往的一切杀戮,**种种,变得愈发通灵透彻。
此时此刻,并非五感的感应,但冥冥之中,江风便已经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有人拦下了这艘小船。
“诸位好汉,误会,误会啊!小老儿在黄河上讨生活这些年,一向都是规规矩矩,本本分分,从来没有少了黄河帮诸位好汉的月奉啊!”
此时此刻,那艄公忙不迭的对着来人不住解释,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向黄河帮足时足量的缴纳了供奉,这黄河帮的船拦下自己,那便应该是一个误会。
“误会,狗屁的误会,给老子滚开!”
“啪!”“诶呦……”
随着巴掌与脸颊快速接触所发出的清脆撞击之声传来,紧随其后的,便是那艄公的痛呼之声。
“哼,事到如今,居然做了缩头乌龟,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兀那小子,你居然胆敢残害爷爷我的四个师侄,要是让你大摇大摆的从黄河之上离开,以后爷爷我侯通海的名字倒过来写!”
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江风很确定,这位“三头蛟”侯通海的四个师侄,绝不是自己所杀。毕竟,此时此刻,若非万不得已,江风已不想再用武功。
而看对方言之凿凿的样子,绝不像是找错了人。
“喝酒?”
“喝酒!”
江风问的肯定,董方伯答的也肯定,显然,区区一个“三头蛟”,还不被二人放在眼中。
天底下最难演,最没有意思的戏是什么?是独角戏。
侯通海原本的剧本之中,对方只要一听到自己的名号,要么吓得跪地求饶,要么赶紧跳河逃走,要么便是抽出兵器,出来做困兽之斗。然而,下一刻,当他侯通海运足内劲,仔细分辨船舱之中对方是否准备在里面埋伏自己之时,却忽然听得“砰”的一声低微的脆响。
这是酒杯碰撞的声音,这么近的距离,侯通海相信,自己绝不会听错。
与其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相比,他侯通海不仅仅是个火爆脾气,遇见事情,往往喜欢以武力直接解决。便好比这一次,听说自己的四位师侄被人宰了,他侯通海二话不说,便点了一艘快船,追了上来。
若是他肯停下来多听被他一巴掌打飞的探子多说一句,即使他脑子再笨,相比,也不是不敢独自前来的。
只因他号称“黄河四鬼”的四位师侄,是被是一把甩出四根筷子,个个洞穿眉心而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如鬼似神乎
夕阳渐落,晦涩难明的天际混合了水汽之后,显得越发凄冷。
此时的侯通海原本青色的瘦脸因为愤怒,已经染上了不少棕红的色泽。此时远处山脊之上隐隐漏出的最后一抹阳光照耀之下,使得他此时的脸色越发诡异。
再加上侯通海脑袋上面天生的三颗大肉瘤,真好似一个地狱恶鬼现世。若是寻常江湖人物见了,还未动手,只怕胆气便要去了三分。
“着!”
侯通海虽然脑子不大灵光,那说的是这个人乃是一个浑人,不大喜欢动脑子。但作为沙通天的师弟,黄河帮的二号人物,他侯通海可不是真傻。
这船舱又窄又长,他冒冒失失的钻了进去,就是功夫再高,也难发挥出十之一二。对方只要出其不意的一刀,自己只怕就有狼狈逃出,到时候,岂不落了自己“鬼门蛟王”的名头。
此时那侯通海将手中的三股铁叉一舞,朝着那舱门口的一卷门帘猛然一挥。
他黄河帮传承百年,本是河上操舟起家,须知操舟行船的行当,全在一只桨上。这桨越大越沉,操起舟来,便越快越稳,是以,但凡黄河门出来的好手,这手臂上的功夫自是非同一般。
好似此时的侯通海,他这三股叉净是精铁所铸,重逾百斤,配合他天生神力。一叉捅来,便好似那巡海夜叉一般,似有翻江倒海之力。
“好酒!”
董方伯的话音一落,正是侯通海的三股叉与那船舱的帘幕接触之时。便在此时,那董方伯仿佛信手拈来的一摆,那酒杯忽然乌溜溜的一转,随即便懵的腾空而起,直扑那帘幕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
人家形容一个人自不量力,往往会用以卵击石这样的比喻。侯通海的铁砂绝不会比石头脆弱,而董方伯的酒杯,也未见得比鸡蛋坚硬。
但两者碰撞所发出的巨响,便好似沙场之中两位策马狂奔的大将,与纵身交错的一刹那刀戟相会。大将力拔山兮的臂力,兵刃的重量,马儿风一般的速度,一切都交织,形成了这一声惊天动地的脆响。
当侯通海抵挡不住那三股叉之上反震而回的巨力,一连踏出七步,方才在一脚踏的小船摇摆不停的脚步之中停下时。那酒杯竟是分毫不差的划出一道弧线,落回了董方伯的手中。
唯有碰撞时激起的劲风,将那帘幕卷开,使得侯通海看到了船舱之中稳如泰山的二人。
当今武林,正道之中大多从属于佛,道,儒三家。其中,佛道两家的兴盛不仅仅源于两派层出不穷的武林高手以及无数的奇功秘籍,更是因为人在面对未知与恐惧之时,往往会将希望寄托在鬼神一类的虚无缥缈之事上。
特别是像侯通海这种浑人,在他眼里,自己的武功应该与天下第一处在伯仲之间。当日,这个天下第一,多半是他的师兄沙通天。
而试问当今武林,又有什么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击退天下第一,而又丝毫不暴露自己的行藏?
“呔……”
那侯通海此时装起胆气,当头便是一声大喝,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一个人若是胆气壮了,自然有神灵庇佑。
然而,侯通海的胆气绝非真的胆气,而江风和董方伯,也绝非真的恶鬼。此时侯通海鼓起最后所有勇气的一声大喝,非但没有吓跑船舱里面的两只“恶鬼”,反而用尽了自身所有的胆气。
风,发于山间,起于云际,掠过船头,直吹得那船舱的幕帘飞舞之余烈烈作响。
江风和董方伯的身子依旧在其中推杯换盏,对于此时的江风来说,侯通海仅仅是他化凡路上一个小小的过客,甚至,称不上是考验。
“呔,呔,呔……呔……”
一个同样的办法,对于同一件事情,若是用的太多,恐怕也就没有太多的效果了。
随着侯通海口中的“呔”字越吐越多,越吐越快,他脸上的神情也渐渐由自信变得恐惧。在侯通海的心中,除了鬼怪,又有什么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击退的钢叉,而不为自己所知?
“鬼,鬼,鬼……一定是有鬼,有鬼,鬼啊!”
随着侯通海的哇哇怪叫,但见他将手中的三股叉一抄,身子一跃,已是飞快的扑入江中。他三头蛟的绰号绝非浪得虚名,此时方一如水,便好似那覆海的蛟龙一般,转眼功夫,便已出现在数十丈开外。
将是三军胆,沙场征战,将在帅旗在,將亡,帅旗倒,纵然以十敌一,但胆气既丧,又岂有取胜之机?那与侯通海同来之众人见得侯通海如此,顿时不假思索,一个个身不由主的都跟着逃了开来。
“世人多愚昧,天底下若真有鬼神治世,我辈修文习武,又有何用?”
此时的江风对于侯通海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他若与董方伯决一死战,即使被人家毙于掌下,也不失为一条汉子。
但此时此刻,他侯通海的表现,除了愚昧,无知和胆怯,江风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
“董兄,你可相信世上有鬼神?”
江风没来由忽然对着董方伯问道。
那董方伯此时愣了一下,随着在一闪即逝的回忆之中开口说道:“鬼神,若世上真的有鬼神,那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作恶的享富贵又寿延,这样的鬼神,作鬼,是恶鬼,当神,是邪神,要之何用?”
董方伯说的咬牙切齿,看他脸上根根血管似乎变得即将清晰可见的样子,若是没有一段真正痛苦的难以放下的回忆,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
“董兄,董兄……”
江风一连叫了两声,但此时的董方伯却好似完全没有反应一般。
除了陷入回忆之外,江风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对对方没有露出丝毫的敌意与杀气。否则的话,仅仅凭借刚刚对方露出的一手,江风便知道,对方乃是一个武道修为同样达到了贯穿任督,运转周天的高手。似这等高手,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敌意,都好似黑夜之中的明灯一般,一览无余。
“董兄,别捏了,再捏,被子就碎了!”
许是江风的呼唤,许是董方伯的回忆已经消耗殆尽,但见他幽幽的放下酒杯,盯着江风开口说道:“你说,这天底下真的有正义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董方伯的过去
“当然有,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一定会有正义!”
“为什么?”
“因为有罪恶,有罪恶的地方就有正义!”
“有罪恶的地方就有正义?那么,当罪恶降临的时候,正义在哪里?”
“不出现不代表没有,也不代表永远不会出现,只不过,正义出现的时机,往往不是很好,很及时罢了!但正义就在那里,有,一定有!”
人家常说:江湖之中本没有正与邪,有的,只不过是人心,心念一动,为正,心念一动,为邪。所以,千百年来,正邪的辩论已激起过无数的是是非非,但却从来没有休止过。
凝结的气氛,源于正邪,千百年来,类似的场景在江湖中的许多角落已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江风的心中本没有正邪,一个人的力量相比于一个世界,实在是太过渺小。因此,融入,才是最适合的方法。一个人将自己彻底改变需要多少时间?起码,如今的江风已经是一个骨子里的江湖人了。
而如今,江风却需要彻彻底底的将自己从一个江湖人变成一个生活在江湖之中的普通人。
江湖之中的普通人弱小,平凡,面对这浑浊的江湖,他们选择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他们相信正义。
此时的董方伯又添了一杯酒,开口说道:“听江兄弟的口气,莫非是出自江湖上的名门大派?”
江风却是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江湖这个名词,如今已离我越来越远!”
“远也好,近也罢,只要你一天活在这世上,你就一天离不开这江湖!下至贩夫走卒,上到帝王将相,莫不如此!”
沉默,良久的沉默,江风已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因为无论如何,他确实身在江湖。这一点,逃不脱,摆不掉!
自从下得武当山以来,一路上的点点滴滴开始在江风的眼前浮现。那仿佛凡人一般的旅程,用自己身体最本能的一切去对抗这天,这地,这自然与江湖之中的一切艰难险阻。
随着与自然,与平凡越来越贴近的距离,江风以为自己已经渐渐远离了江湖,寻找了原本的自己。而他心灵之中的澄澈与剔透,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此时此刻,董方伯的一席话,却使得江风脑海之中的一切开始动摇。
江风是一个意志颇为坚定的人,起码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够面对一颗枯燥的松树,一复一日的每天拔剑上万次。一直以来,江风的武道之路虽然偶有波折,但总体来说,却还算得上一路顺风,江风所预计到的一切,都已按照计划发生。
“江湖,我依旧在江湖,即使不用武功,我还是在江湖之中,还是江湖人。那么,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岂非都是无用功,化凡,化凡,我真的错了吗……”
江风的脸色忽然之间变得苍白无比,原本经历风霜之后显得有些健康的肤色猛然之间变得可怕无比。即使是这世上最白的白色,也难以形容出此时江风的脸色。
“我想跳出江湖,我还在江湖,我,在不在江湖……”
随着根根血管涌现在江风的脸颊之下和脖子周围,董方伯突然之间从江风的身上感受了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仿佛海浪一般一**涌来。
此时的江风便好似一个内部极不稳定的火药桶,也许只要下一刻,也许只要有一点点刺激,下一刻,便会爆发难以想象的能量与毁灭。
“意境,岂是那么好领悟的东西……”
董方伯的长叹悠远而深邃,看着此时的江风,他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他的前半生本是江风正在努力成为的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人。
然而,江湖,**,杀戮,铁与血使他失去了自己的一切。为了成为一个强者,成为一个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强者,他放弃的太多,背负的也太多。
然而,董方伯也是幸运的,在他仓皇逃走的那一天,他遇到了自己的师父。更加幸运的是,他和自己的师父一样,乃是天下罕见的特殊体质,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
那是董方伯第一次感受到武道的魅力与可怕,两个活生生的人在一眨眼的功夫之后,便已经被不知名的火焰化为灰烬。
雪山之巅,一代北极天宗赫颜姑苏的头颅静静的躺在躺在那里。董方伯在那里呆了三年,不仅仅成就了一身至刚至阳的绝顶武功,更是领悟到了内家功夫周天运转之上的无上境界,意境。
再下山,他已抛弃了自己原本的姓名,跟随师父,改姓东方。董方伯这个名字,自然也不是他的真名,他如今的名字,复姓东方,名唤不败。
第一次出手,他轻而易举的击败了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将师父留给自己的第一个考研完成。
第二次出手,他于衡阳城刘府重创五岳剑派,若非顾忌到天下正道背后隐藏的高深人物,那一战,五岳剑派绝不可能有人生还。
也就是在衡阳城,他看到了江风,这个武功同样达到炼精化气的极致,试图寻找意境的人。
冥冥之中,他总有一种感觉,他们应该见过,是朋友的那种见过,绝非路人,或者敌人。
江风,很熟悉的名字。
“江湖人也是人,普通人也是人,同样是人,你又何必分的那么清?
莫非江湖人点的火不是热的,江湖人喝的水不是凉的,江湖人看到的山就是假山,江湖人吹过的风不能带来凉爽吗?”
江风的眼睛忽然一亮,内家功夫越是修炼到了高深的境界,便越会产生外魔困扰自身。此时的江风无疑是幸运的,董方伯的几句话对于他来说,实不异于当头棒喝。
“懂了,是我钻进牛角尖了,尽信不如无书,尽心不如无书啊!”
看着似乎有些癫狂的江风,那董方伯却是疑惑的开口问道:“哦?不知道江兄弟之前是信得那本书?”
此时江风身上的气势在一阵忽隐忽现之后,忽然之间已变得再次无影无踪。当下他倒了一杯酒,对着董方伯开口说道:“多谢董兄今日之助,在下信的那本书,只怕董兄永远无法见到,既然如此,不提也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雌雄双煞
关中自古帝王州!八百里秦川,不仅是“天府之国”,更是“帝王之州”。
千百年来,已不知孕育出了多少的人杰,而关中肥沃的土地,川流的客商,造就了此地富裕的同时,也带给了这里淳朴的民风。
西凉河,相传当年西凉一代雄主董卓曾经在此河河畔安营扎寨,隔河修整。这虽然是传说,但却也足以说明那西凉河的宽阔与湍急。
“三叔,您今儿又打完鱼了?”
“是啊,今儿收成不错,比往日里快了那么几分功夫。”
“三叔,是您啊,来,这是家里的母鸡昨个下的蛋,您拿回去尝尝鲜!”
“三叔,来来来,这是我家小子前几日从山上打来的獐子腿,特地给您留的,你带回去补补!”
……
三叔姓葛,兄弟行三,所以熟悉他的人都会叫一声葛三叔。一辈子在西凉河上讨生活的他本可以安享晚年,但这些年操舟的把式不是一个好行当,见得年轻人往往改行,葛三叔不忍这西凉河上便得冷清,便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坚持了下来。
不仅如此,只要不打鱼,葛三叔便会来到这西凉河的渡口之上。只要有人想要过河,便免费把人家载过去。
不要说来往的客商旅人,就是本地的居民,也往往多受葛三叔恩惠,是以,在西凉河一代,他葛三叔可是个出名的大善人,大好人。若是有谁敢说他老人家一句坏话,非要被这些淳朴的山民打的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此时的西凉河不远处,一对奇怪的组合忽然缓缓而来。
“走快点,走快点,慢死了!”
走在前面,不住催促的是一个俊俏的公子,黄衫蓝褂,一柄黑木骨架支撑的折扇不是摇摆。急行的脚步之间,引得腰间的玉佩不住晃动。
而在其身后的,则是一名好似书童打扮模样的蓝衣男子,一个硕大的竹背篓之中分量显然不轻,也无怪乎他的速度,那是一点儿也不快。
“董兄,董兄,你说我背着这么大的一个背篓,那速度能快了吗?”
背着背篓之人正是江风,但见此时的他愁眉苦脸的对着前面的董方伯开口说道,似是为了自己的悲惨处境愤愤不平。
“什么董兄,难道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了吗?告诉你,你现在可是本公子的书童,给本公子老老实实的干活,不许还嘴,不许讨价还价。至于你速度慢,纯是你自找的!”
“哎……”
江风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将背后的背篓一提一紧,思绪瞬间回到了十天前。
当日江风本已因多年来修炼内家功夫的外魔入体,干扰心智,险些心绪崩溃。却为董方伯的一番话清醒过来,正所谓不破不立,危机尽去的江风不仅度过了一次生平大劫,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对于化凡与意境的理解更深一层。
做了董方伯的书童,一是江风除了初到此世之外,从不喜欢欠别人什么。第二,也是为了真正的体验人生百态,完成自己的化凡之路。
摇摇头,江风看着渐行渐远的董方伯,只得尽快脚步,追了上去。
“这位老伯,请问渡这西凉河需要多少便钱?”
此时作为一个合格的书童,坐船渡河这等小事,自然不能令公子操劳。
“不要钱!”
那葛三叔的回答可着实令江风一阵惊讶,要知道天下摆渡的人千千万万,但免费摆渡的人,江风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江风此时虽然身作书童打扮,但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风浪恐怕比这西凉河还要多。
“老丈高义,小子江风,不知道老人家如何称呼?”
不管怎么说,这位葛三叔的行为确实是颇为值得敬佩。
“不敢,小老儿姓葛,这位江小哥,再等一小会儿功夫,凑够一船人,老汉就把你们一齐送过去。”
此地沿西凉河上下而行,再想找到另外一个摆渡人,起码要行出二十余里。而葛三叔在此地名气甚大,还未等过盏茶功夫,便已凑够了满满一船人。
江风帮着董方伯在船头占据了一个颇为不错的位置,随着那葛三叔将锚绳解开,口中喝道:“诸位,坐稳了,开船了……”
“慢着!”
那是一声甚是响亮的暴喝之音,自不远处突兀的传来。紧随着声音而来的,便是两个面相清秀,一身黑色劲装,手持长剑的年轻人。
二人的发髻打扮虽然尽是男装,但嗓音之中的阴柔与尖锐,再加上二人毫不掩饰的脖颈,却暴露了二人的真实身份。这二人,原该是两名女子。
“二位,包含,包含,这一趟小老儿的船已经满了,还请二位稍作等待,等小老儿将这几位朋友送到对岸,定然再回来接二位渡河!”
葛三叔无论对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既然来人的语气并不算好,也未能阻止他的笑容。
“渡河就不必了,本少爷今天,是专程来找你的!”
其中一个身材高瘦的女扮男装者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好似葛三叔欠了她几百吊钱几十年未还的样子。
“找我?”
那葛三叔迟疑的将手中的长篙放下,随后想了想,不解的问道:“小老儿不认识二位啊,不知道二位寻小老儿有何事?”
“何事?哼……”随着那人一声怪异的冷哼,她手中宝剑一个交替,趁着说话的功夫,已经欺身到了船旁。但见她此时猛然将手中长剑拔出,凌空一舞,大声喝道:“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这四个字本是用来形容人人尊敬的大侠,但此时听在船上除了江风和董方伯二人之外的众人耳中,却好似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直吓得众人面色苍白,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雌,雌,雌……雌雄双煞!”
葛三叔虽然乐观,但毕竟是个老实人,对于近一段时间在关中连翻做下惨案的雌雄双煞,他的心中自然也是害怕的紧。这不,就连往日里健谈的口齿,此时也显得含糊不清。
“是雌雄双侠!”
来人纠正了葛三叔一声,随后不待对方反应,便是剑光一闪,长剑直取葛三叔而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闯江湖芙蓉初受挫
人若是没有了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是人,就应该有梦想,否则的话,不过是一具空皮囊和行尸走肉罢了。
然而,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之中,往往会遇到许多出乎自己预料的人和事。而当你的梦想实现的那一刻,结果,也未必是自己原本所想要的。
雌雄双煞的剑并不算快,即使是与武功八竿子打不着的葛三叔,也来得及在对方长剑出鞘之后低头颜面,似乎是不忍看到自己的悲惨下场一般。
然而,下一刻,葛三叔想象之中那剑锋划破血肉所带来的痛苦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以及一阵喝骂之声。
“什么人!”
手中长剑被不知何处射来的一枚暗器击落,巨大的力道冲击之下,直逼得那来人一连退出六步,恰恰使得那来人退出了船头,回到了渡口之上。
“小姐!”
一声低喝,其身后的一人见得同伴吃亏,立时便是长剑出鞘,一剑点出,直取那葛三叔而来。
“好河盗,居然还有同伙,看剑!”
江湖之中很是有一批大侠,趁敌不备,一剑攻出之后,也不忘大喝一声:“显得自己并非偷袭,反而是惩奸除恶,除暴安良一般。”
然而,几步的功夫之后,与先前一人一模一样,一阵微不可察的破空之声后,依旧是长剑落地,依旧是一连退出数步。
“诶呦,小姐……”
此时那第一个动手的小姐已经缓过劲来,但见她双目在船上众人身上扫过。最终略过那瑟瑟发抖的葛三叔,以及董方伯身前,好似害怕遭到池鱼之殃而伏下的江风,落到了董方伯身上。
“好,我就说嘛,这河盗一个人肯定做不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还有同伙!”
此时她将左右衣袖一挽,裂开自己寻常人打出一小截的血盆大口,一阵怪笑之后开口说道:“好啊,本公子出道江湖以来,替天行道的事情做了这么多,但直到今天,才有一个真正值得本公子出手的人,好,好的很!”
言罢,她半步踏出,指着董方伯说道:“你,就是你,给本公子出来,本公子今日要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看我的“排……山……倒……海……”
见得对方双手微微抬起,手心向下,含胸拔背,脚成马步,显然,这一门掌法她练得相当不到家,若是没有起手的架势,根本发挥不出其威力。
“小姑娘,你的掌法虽然不错,只不过练掌法的人却是太过懒惰,依我看来,到现在你恐怕都只会这一招吧!”
不得不说,董方伯的武道修为确实惊人,短短一眼的功夫,便已经将对方的修为尽数看透。说话间,他人已到了来人面前。
此时的江风缓缓抬起头,仿佛将自己看作一个不通武艺的普通人之后,对于江湖之中的一切,似乎看得更加清楚。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他们崇拜大侠,幻想大侠,但真实之中的他们,却绝不想遇到大侠。侠以武犯禁,绝大多数的大侠不事生产,带来繁荣与传说的同时,也会带来秩序的毁灭与破坏。
特别是像今天,无论大侠是对是错,对于像葛三叔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他们甚至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因为,在大侠的心中,大侠怎么会错呢?他们只是默默的承受,承受,再承受!
“好小子,居然看出了姑奶奶我巧妙的伪装,这要不是混迹江湖多年的河盗,可能吗?来来来,吃姑奶奶一记芙蓉惊涛掌!”
她郭芙蓉师出名门,其父郭驹虾江湖人称郭巨侠,一手第九层的惊涛掌威震江湖,乃是六扇门之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自幼习武,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这惊涛掌的第一式,单就威力而讲,已是颇为不俗。只可惜,再好的招式,若是打不到人,那便没有任何作用!
一掌击出,十成十的内力灌注之下,掌势尚未殆尽,呼呼的掌风便已经迎面而来。只激得那船上众人只感觉到一阵阵狂风袭来,好不可怕!
但下一刻,一指,仅仅是轻轻一指,不知何时,已突然出现在她的掌心中央。她苦修多年的芙蓉惊涛掌在这一指之下,便好似遇到了利剑的渔网一般,瞬间变得残破不堪。
“噗!”
那是好大一口鲜血,在她一连退出数步,被自己身后的同伴扶住之后吐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你,你居然敢打伤我家小姐,我,我……”
想了半天,她终于再次崩出一句话来,开口继续威胁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她爹是什么人?”
“什么人?”
此时的江风施施然的来到了董方伯身后,不屑的开口说道:“什么人,不管她爹是什么人,就凭你们两个雌雄双煞的赫赫威名,就能看出她爹是什么人了!”
“走开!”
那小姐此时瞪着董方伯和江风二人说道:“死有轻于泰山,有重于鸿毛……”
“小姐,是轻于鸿毛,重于泰山!”
显然,这位小姐的笔墨功夫,还不如她那三脚猫的手上功夫。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是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行了吧!”
随即转身对着董方伯二人继续开口说道:“总之,我郭芙蓉闯荡江湖,替天行道,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天地可鉴,问心无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姑奶奶我郭芙蓉三个字倒过来写!”
“倒过来写,我倒想看看!”
江风言罢,那董方伯忽然转过头,盯着江风,一副面色不善的样子。
此时的江风一副标准的书童献媚模样,开口说道:“公子放心,我保证让她郭芙蓉这三个字倒过来写!”
那郭芙蓉身后的女子此时忽然扑到郭芙蓉身前,开口说道:“不要,不要伤害我家小姐,要杀的话,就杀我吧!”
而此时的江风却是上前一步,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你说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问心无愧,那你可知道,这位葛三叔是个什么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郭巨侠
人家说常说,虎父无犬子,将门出虎女。
但有一个好的出身,虽然能够为自己提供常人难以想象的优势,也需要为此承受常人难以理解的压力。
郭芙蓉之所以偷偷的离开汴京,原因一是因为每一个习武之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对江湖的向往。二,则是因为郭芙蓉内心的自尊心在作祟,她有一个梦想,从小被介绍到这是郭巨侠的女儿的她,有朝一日能够让人介绍自己的爹爹,说道:这是郭女侠的父亲。
虽然她功夫不好,性格又差,还好吃懒做,但这并不妨碍她有梦想。起码,她是一个肯为梦想付出努力的人,虽然,她努力的方式就是离家出走!
“惊涛掌,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六扇门精神领袖郭巨侠的独门武功。不过,你仅仅半生不熟的练了一招排山倒海,便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横行江湖了吗?
还是你以为,所有人都会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对你所做的种种恶行视而不见?”
江风刚刚说完,那郭芙蓉便插口喝道:“姑奶奶行的正,坐的直,有什么恶性。况且,我告诉你,我是我,我爹是我爹,我可从来没有用过他的名号,你不要血口喷人啊你!”
此时的江风嗤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好,好,好,就算你没有借用你爹爹的名号,拿我问你,你为什么无语无辜,便想要对葛三叔下毒手?”
“无辜,他哪里无辜了?我那是替天行道,要不是我及时制止了你们,只怕这一船人就要被你们三个河盗连起手来给暗害了。”
此时的江风没有开口,船上一个农妇模样的老大娘便忽然鼓足勇气开口骂道:“河盗,你们这两个坏事做尽,丧尽天良的雌雄双煞。葛三叔他平日里只要不打鱼,就免费帮大家伙渡河,不管风霜雨雪,从没停过,你们两个居然还想污蔑他,我,我,我和你们拼了!”
这位大娘一看就是想要挑一些地理的菜去对面的镇上卖掉,这些年,多承葛三叔恩惠,已少走了不知多少路。此时听得那雌雄双煞在已经被制服的情况下,还敢污蔑葛三叔,激动之下随手抄起菜筐子里面的大萝卜便朝着郭芙蓉二人砸了过去。
这一动手,立刻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
昔年秦王府横征暴敛,民不聊生,以至于陈胜吴广登高一呼,百姓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可见,百姓不是没有血性,不是真的懦弱,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先行者。
刹那间的功夫,无数的菜叶,杂物自董方伯和江风二人的头顶呼啸而过,直吓得二人赶忙退到一边,为愤怒的群众们让开道路。
“我早就听说了,这雌雄双煞不是好东西,十八里铺的薛神医不仅仅医术精湛,更是菩萨心肠,经常赠医施药。
上一次听说在帮七侠镇的小米拔火罐治风湿的时候,就是被这雌雄双煞一顿暴打,打断了肋骨,砸了医馆。从此以后,薛神医便闭馆不出,再不给人看病了。”
“还有左家庄的赵姑娘,人多善良,多温柔,不就是长的和那个说树先生常说的张飞有九分相似吗?好容易给说了一门亲事,也是叫着雌雄双煞闯到婚礼上将新郎一顿暴打。
后来都传说赵家姑娘不仅丑,还招灾,再也没有人敢娶她。现在听说在家里天天哭,天天哭,听说都快哭成瞎子了!”
“还有啊……”
人家说,一个女人是一只鸭子,两个女人是一群鸭子。如今葛三叔船上,那可是三四个女人,还都是那种家长里短的大妈级人物。
此时一顿开喷,听在郭芙蓉耳中,甚至已经让她忘记了那些烂菜叶子砸在身上的痛感。
“错了,我错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错了吗?”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人人都喜欢,江风也不例外。此时他假装咳嗽了两声,站出来说道:“好了,郭大小姐,请问郭芙蓉三个字,倒过来怎么写?”
“够了!”
“小青,没事。”
“你别怕小姐,有我在呢!”
此时那小青手中长剑出鞘,将不住丢来的菜叶烂皮劈开,开口喝道:“我们家小姐只是想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便在此时,董方伯忽然动了,但见他拍了拍江风的肩膀,随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株大树。
江风素知董方伯的功夫非比寻常,这一下定有用意。待得其将目光投向远处之后,便听得“哈哈”一笑,一个身材中等,看起来颇为沧桑的精壮褐色长衫的男子便缓缓走出。
“老爷!”
“爹!”
见得此人,最为惊讶的,便要属那郭芙蓉和小青了,二人万万没想到,郭巨侠居然早已暗中跟在二人身后。
“先不要说话,这一次你江湖也闯了,麻烦也惹了,接下来,就给我乖乖的回汴京城去。不把惊涛掌练到第二层,绝不许再出来,知道吗?”
“可是?”
对于郭芙蓉来说,被关在家中练武,那可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了。当下便眼神一湿,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没有什么可是!”
郭巨侠不愧为六扇门的实际掌控者,当他板起脸来时,那股常年身居高位,生杀予夺的气势登时震得郭芙蓉再也不敢说出半句话来。
处理完郭芙蓉,这位郭巨侠转过脸来,看了看江风,又看了看江风身旁的董方伯,忽然对着江风笑着开口说道:“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青玄剑江风,不过看江少侠的打扮,怎么如今好似一个书童。那么,未请教这位公子是?”
董方伯此时将手中折扇一扣,盯着那郭巨侠看了看,仰面开口说道:“董方伯!”
而此时的江风则是接着答道:“郭巨侠,江湖上已没有了青玄剑,在下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我等还要赶路,就不麻烦郭巨侠关心了,我看,郭巨侠你还是赶紧关心一下郭大小姐的杰作吧,告辞!”(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同福客栈遇郭靖
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江湖之大,奇人异士之多,远超常人的想象。可能你身边一个最最普通的人,下一刻,便有可能化身为江湖之中最可怕的高手。
渡过西凉河,行出不远,便是一座颇有人气的小镇。
相传,数百年前,有七位绝顶高手在此决斗,那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七人的武艺相若,又各怀绝技,一番激动之后,居然惺惺相惜,化敌为友。
后来七人厌倦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于是在这里定居下来,渐渐地,也就有了这七侠镇。
“江风,你说这七侠镇上怎么所有的客栈都关门了?”
董方伯一路行来,客栈见了不少,但开门的却是一家没有。此地在关中亦不算偏僻,按理来说,来往的客商颇多,有如此表现,着实不该。
此时江风看了看沿街的门窗,又看了看冷清的街道,开口说道:“确实奇怪,此地的界面上商铺居多,那么此地应该不乏商客。而且看门口干净,窗门之上也没有灰尘蛛网,显然是刚刚关门不久,说明此地绝不是荒废。看来,这里面有蹊跷啊!”
那董方伯此时回过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风一番,开口说道:“看不出来,你的江湖经验还不错,不过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要是再找不到客栈投宿,恐怕我们今天就要露宿街头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相信,有钱,还怕没有客栈肯开门,走着!”
看着江风一脸自信的大步前行,那董方伯摇摇头,将折扇一摆,喝了一声:“慢点,什么样子,没看少爷我还没有走吗?”
……
“喂,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刚刚行出两条街道,江风和董方伯忽然停下了脚步,但见此时不远处,一个面相憨厚,身材壮实的年轻汉子正在一座客栈门外费力的叫门。
“同福客栈!”
普通的木材,普通的字迹,看得出来,这绝非什么够大的客栈。但江风一看到它,便明白,自己二人今日是不用赶路了。
而很快,从街道的另一段,一个声音和一连串身影已经出现在江风二人面前。
“阿靖啊,你有没有找到投宿的客店?”
说话的是个衣衫褴褛的瞎子,右手握着一根粗大的铁杖。头发斑白的他起码有将近六十来岁年纪,尖嘴削腮,脸色灰扑扑地,颇有凶恶之态。
紧随其旁的则是一个士人模样,拿着一柄破烂的油纸黑扇,边摇边行的男子。
此后的众人更是一个比一个奇特,有一个身高不过三尺,膀阔几乎也有三尺的矮胖子。
一个三十岁年纪,身形苗条,大眼睛,长睫毛,皮肤如雪,仿佛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子。
一个四十岁上下年纪,一身青布衣裤,腰里束了条粗草绳,足穿草鞋,粗手大脚,神情木讷挑着担子的汉子。
一个身材魁梧,少说也有二百五六十斤,围着一条长围裙,全身油腻,敞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袖子卷得高高的,手臂上全是寸许长的黑毛,腰间皮带上插着柄尺来长的尖刀的屠夫。
再加上一个五短身材,头戴小毡帽,白净面皮,手里提了一杆秤,一个竹篓,小商贩模样的男子。
“江南七怪!”
认出七人的身份,对于江风来说绝不是一件难事,但七人居然和郭靖同时出现在这里,可着实令江风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不过下一刻,江风便已经反应过来了,在这个世界上,发生任何与自己记忆之中相反的事情,似乎都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大师父,刚刚我明明看到这间客栈的门开了一下,可是我在这里敲了半天都门,就是没人肯开门或者应声!”
便在郭靖转过身,对着那为首的飞天蝙蝠柯镇恶开口说道之时,江风已经不慌不忙的来到了这同福客栈门外。
“里面的有人没有?”
江风的一声大喝自然也是没有引起丝毫的回应,此时那郭靖见此,登时开口说道:“这位兄弟,我刚刚已经叫了好半天门了,可是就是不开,要我说,这家客栈多半是没有人!”
而此时的江风却是摇摇头,开口说道:“这位兄弟,那一定是你叫门的方式不对,你看我的。”
言罢,江风自袖子里面取出一锭足足十两重的银锭子,拿着它重重的在门上敲了几下说道:“两个房间,就住一天,纹银十两,开门!”
“二十两!”
“三十两!”
“四十两!”
此时那屋子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随着江风再次喊出“五十两”之后,只听“吱”的一声,那客栈的大门已经忽然被人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作妇人打扮的女子,淡妆浓抹,红褂白裙,见得门外的江风,以及他手中白花花的银子,登时开心的说道:“客官里面请!”
而此时的董方伯则是一马当先,在江风的侧身之中先行走了进去。
门既然已经开了,那郭靖带着江南七怪一行,自然也是顺着进来。
“敢问老板娘如何称呼?”
“不敢,姓佟,名湘玉。”
“原来是佟掌柜,失敬,失敬,天色不早了,佟掌柜,还得麻烦你给我们开两间上房,再弄几样小菜,上一坛老酒,快点!”
江风言罢,手中的银锭子一抛,那佟湘玉此时登时展现出了她惊人的身手与敏捷,一转眼的功夫,已经将五个银锭子收入怀中,笑着对江风开口说道:“没问题,客官稍等,我马上吩咐他们去做!来,这是本店珍藏多年的老白汾,二位先慢用。”
将一小坛汾酒搬到江风二人桌上,那佟湘玉这才抱着银子飞快的上楼而去。
而此时另一张大桌子上面,已是密密麻麻的坐满了郭靖一行八人。
“老板,先切四斤牛肉,二斤羊肝过来!”
“噗”的一声,江风听得郭靖所言,险些一口老酒喷了出来,随即开口说道:“这位兄弟,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羊肝,那是北方元王府地界才会吃的东西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