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包子遇黑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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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十一月,青黛她们在女学馆已经学了两个月。徐家姐妹退馆后,季春一人独大,sī底下越发显摆起来。青薇比刚入馆时更加勤奋起来,1小冯氏看着欢喜,发月例时还专门多给青黛分了匹上好的菱huā罗。
初十,上京城下了雪。一夜间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huā,走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桃huā站在白府廊子上,原地转圈,合拢双手哈了口气,时不时往正屋那边瞧两眼。不一会,青黛囊了件银灰鼠里的红地缠枝素梅镶兔毛边缎面斗篷从屋里走了出来。
“姑娘,白先生如何说?”桃huā迎了上去。
“先生说,今儿开始不必来上课了。她有事,本打算上完这半月,凑巧下雪了,便将课程都推到二月二以后,至于落下的课,开年头两个月会择日补上。原本打算今日上晌就让人去各府知会一声,没想到我早到了。”
过堂子风吹来,青黛忍不住瑟缩子一下,拢了拢斗篷,这上京的冬天还真是冷。
“奴婢就说嘛,怎么今儿院子里就没看见别家的姑娘。”桃huā把胳肢窝低下夹着的方格纹锦棉手笼递给青黛“这冰天雪地的,您非要跑来看一趟。您瞧瞧,二姑娘说得了风寒,四姑娘索xìng不起chuáng1就把您一个人支来告假,没想到人家先生本来就不开课。”“我们是今年新入馆的,总不好意思让下人来跑一趟告假。”青黛接过手笼套上,温热犹在“你也是,站在这吹过堂风不把手笼戴上。”桃huā笑着摇头“不碍的,奴婢结实着呢!这点风算不得什么!姑娘,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仔细受风着了凉!”
两人出了白府,到后门上坐车。
倏忽一阵风过,树丫上堆积的雪huā飘飘洒洒落了下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青黛一时玩心大起,伸出一只手想要接住那雪huā“啪”一声,不知哪里飞来的雪团砸中了她的手腕。
两人回首望去,隔壁大门旁,两个与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正互相攒雪球追打,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远远护着两人。
青黛一看,自己是属于不幸中弹的那个,为免再被“流弹”所伤。
青黛甩了甩手上的雪,拦住yù上前评理的桃huā“走吧,他们不过玩闹误砸中我而已。”刚抬脚要踩在脚凳上,又是一记雪球飞了过来正好砸在她的鞋上。
“咦?”一回是“误伤”二回再往自己这般飞那可就奇怪了?
青黛蹙眉,转头朝那两个男孩看去。
“谁?”桃huā脸黑了,活像黑面阎罗“哪里来的混账小子乱砸雪球?”“又不是故意的?”其中一个穿藏青织锦棉坎肩的男孩冲桃huā做了个鬼脸“砸她!一个丫鬟也敢管我们的闲事!”
另外一个男孩点点头,朝那两个小厮喊道:“你们俩也别闲着,赶紧地帮忙,砸那个臭丫头!”“是!”那再小厮应诺,帮手攒雪球一齐向桃huā招呼。
桃huā哪里想到会遇到这么两个不讲理的小爷,看着往身边招呼的雪球,忙抱住青黛背过身,生怕伤了青黛。
这府上的门房瞧着不对,从里面走了出来“三少爷、四少爷,别打了。那是隔壁白府出来的车子,不是府上做客的姑娘就是白先生的学生。让老爷知道了,定要怪责两位少爷。”
不知是听过白先生的名讳还是惧怕门房所所的老爷,那两个小厮立时停了手,倒是那穿藏青坎肩的男童不依不饶“那小丫鬟出言不逊,叔父要怪,我自去说理。”
“少爷们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丫鬟不过是护着主子出口重了些,您就别给老爷惹麻烦了。”
“不行!今日非要砸到这丫鬟跪下来给我赔礼!”门房越说,那男孩反而越不服气。
那雪团砸上是不比石头疼,禁不住刚才那般砸法,加上刚刚还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帮手,砸在身上可是不轻。
看着桃huā疼得都快哭出来,青黛怒上心头,她挣开桃huā的怀抱“桃huā,起开,我要看看谁家的孩子这般无礼!”
“姑娘,奴婢不疼的!别跟这不讲理的一般见识,就是认个错,奴婢去就是了。”桃huā知道这三弦胡同附近住了不少大臣和公侯,看着男孩如此跋扈,心想怕是哪家府上的少爷,与其闹大了,还不如自己认个错算了。
“不准去!”青黛大喝一声,闪身到了桃huā身后,看着那两个拿着雪球的男孩,说道:“你们小小年纪怎的这般蛮横无理?!你们俩是哪家府上的?”谁也没想到,被桃huā护在身前那jiāo滴滴的小姑娘忽然跳出来,指着那出言不逊的男孩厉声质问。矮小的身材爆发出的气势着实逼人,这“惊天一声吼”吓得那男孩愣住了,连门房都惊呆了。
有些不伤大雅的事可以忍,但欺上门来践踏尊严的事是绝对不能忍。
自己的丫鬟又没犯错,凭什么给这个混账小子磕头认错。
“我的丫鬟若有错自有我这个做主子的管束,几时劳你们费心?”
那男孩被青黛的气势吓住了,碍着面子,不好在个跟自己差不多岁数的丫头面前服软,死撑道:“你这小丫头,知道小爷是谁吗?”青黛冷哼了一声“我管你是谁?自古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再说了,你是皇子吗?”
男孩吃瘪,恶狠狠地瞪着青鼻。
青黛才不理会,继续说:“当今圣上素来以礼治天下,这三弦胡同里住的不是有官阶的朝臣,就是身负爵位的皇亲国戚,一言一行皆是万民表率,你说说有哪个是仗势欺人之辈?你们既然是这府上的亲戚,一言不和就动手打人,我自找上门去请你们长辈评理!”桃huā傻愣愣地看着青黛为了自己呵斥那两个男孩,还冲到人家门上去了,本来收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说着,她就要往那府门里走,就听见门里走出一头戴华阳巾,身披鹤氅的少年,看着她愣怔了一下,嗫嚅道:“我还好奇这门上振振有词教训人的小姑娘是谁啊?原来竟是你。、,
少年看着只有十一二岁,模样俊俏可爱得紧,chúnsè嫣红,肤白如玉、
,恰似那红梅照雪,尤其是那双无比纯真无辜的大眼睛,那么单纯地只望着你时,那感觉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偏生这般模样此时看在青黛眼中,着实有些可恶,这不是那个在祁珍装白兔的小黑兔吗?
“郁二哥,这小丫头片子”那穿藏青sè坎肩的男孩一看来人,顿时两眼放光,似找到了靠山!
“闭嘴!”郁子期横了那男孩一眼,然后转头朝青黛拱拱手”“让上官姑娘受惊了。”
“郁二公子!”青黛福福身,心中腹诽,嘁,今儿怎么不装了?
“咦,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郁子期笑嘻嘻地看着青黛,两窝浅浅的梨涡在chún畔若隐若现,那双无比纯真无辜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上次的事嗯,那《簪huā图》,你读着可好?”“《簪huā图》?是你的?”郁子都扬着chún,自得地点点头“那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外地得来的真迹。”
青黛一愣,原以为那书是祁珍从祁欢那里诈来的,没想到却是出自他手,拿人手短自然要谢上一谢“劳郁二公子破费了。”
郁子期挠挠头“也是我害姑娘受了伤,区区一本书算不得什么。”那两个惹祸的小子看到郁子期与青黛这般热络,顿时都直了眼,难道这丫头真有些来头?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该怎么办?
郁子期隔着青黛瞪了那两人一眼“他们俩是我的远方表弟,乡下养大的,刚来上京不久不懂事,给姑娘添麻烦了。过来,给上官姑娘认错!”那俩小子你推我搡,最后还是藏青sè坎肩的男孩先迈出脚步,走到青黛跟前,脸别到一边,朝青黛拱拱手“对不住了!”另一个倒是乖一些,俯身行礼“给姑娘赔礼了。,…
“今日我一表叔做寿,他二人是过来贺寿的,府里人多,便跑出后门来耍了。我刚巧过来寻他们。”郁子期倒是十分客气“这回的事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青黛默不吭声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二人的道歉,又对郁子期道:“如此,不打扰诸位了。我先告辞了!桃huā,咱们走!”
桃huā抹了抹眼角的泪,1小步跑过来,1小心翼翼地扶着青黛回去上车,自己随后跟上去放下车帘。
目送马车离开,郁子期沉下一张脸,那两个男孩立时缩了缩脖子“季悔,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别以为你爹当个四品的左佥都御史,你就能翻了天。我告诉你,今儿的事传出去,你爹的御史也不要做了。”
季悔赶忙低头认错“表哥,我们知道错了。”
“学学你大哥,平日多看点书,多大的人了就知道玩!”郁子期一甩袖,提步往门里走“还不快走!舅父考较哥哥们学问,让你们二人过去听听。”
季悔撇撇嘴,低声嘟囔“你不一样不爱读书!”
“嗯?”郁子都忽然停下脚步“嘀咕什么呢?”
季悔忙摇头“没,没!”
郁子都回身继续往前走“嘁,我不爱读书,那是小爷我没上心。
就算没上心,我读书比不过大哥,还比不过你了”@。
第五十九章 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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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回了上官府,刚走进荣禧堂的院门,倒座房那边银红打着帘子送人出来,看见青黛,诧异道:“三姑娘,这么早就下学了?”
“三姑娘好。”说话的是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燕半。
青黛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回头你跟二姐和四妹说一声,今儿开始放假,开年二月二再上课。你们先聊,我先回房了。桃huā,你回去换完衣裳在去屋里吧。”
青黛打发了桃huā,没让银红进屋伺候,自己回了房。杏huā拿着火钳在拨弄外间炉子里的炭火,月牙坐在旁边墩子上纳鞋底。一见青黛进来了,都放下手里的活计。
“白先生放假。”不等这两人询问,青黛一面解释,一面往净房去换下脏衣裳。
“姑娘,您非要穿着月牙白边的裙子,您看看脏成这样了,只怕下回是穿不成了。”杏huā抱着青黛的脏衣裳从净房里出来。
“一脚踩在巷子的雪堆里,又不小心在泥地上蹭了两下。拿去洗洗看,不行改做别的就是了。”青黛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她在白府后巷猫吼的辜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本来是尊师重道,大早上爬起来去上课,白跑了一趟不说,还遇上两个混蛋小子,外加一只曾经让自己倒过霉的卖萌黑兔,弄得人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青黛抱着月牙递上来的茶碗暖手,时不时呷一口“若是有柠檬就好了。”
“姑娘,您说什么呢?”
“没今儿这蜂mì红茶味道不错,甜度适中,上次弄得太甜了腻得慌。”
“奴婢记得姑娘您说过,所以这次少放了些蜂mì。”
“你弄的?”青黛喝了一口“我还倒是银红呢。”
月牙那双笑眼,一得了夸奖就笑见牙不见眼“银红姐姐上晌都跟燕子姐在屋里说话,奴婢怕您午间回来想喝,就自己弄了。”
“燕子怎么跑来了?”青黛捧着杯子随口问道。
月牙道:“燕子姐姐是问银红姐姐来讨huā样,说是大姑娘嫌赶的荷包都一个huā样,拿出去送人没个分别,让再赶出几个多些huāsè。”
“夫人不是在外面绣坊订了一批?”青黛拿起桌上的一小块huā生sū扔进嘴里。
“大姑娘说外面绣坊弄得一个样,拿出手显不出诚意。孟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京中她一进门不管送礼还是打赏总是自家绣的荷包看着体面些。”
说话间,银红打帘子进来,请示青黛说:“燕子说大姑娘屋里丫鬟绣活好的就两人,怕赶不过来,想让奴婢帮忙。”
青黛舒服地喝完一杯茶,才看着一旁站在等着答复的银红道:“大姐下个月就要出阁,时间确实紧了些。
既然她屋里要帮手,你自去帮吧这几日屋里的事交给她们三个就行了。”
银红以为青黛误会了,忙解释说:“屋里的差事奴婢忙得过来,左不过是闲暇时帮着绣绣huā而已。奴婢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燕子求到我头上,我便先应下了想着等姑娘下雪再跟姑娘说的。”银红这几年在梧州经朱嬷嬷亲自指点,绣活倒是比在小冯氏身边服shì时进步了不少,在丫鬟里也算是出众的。
“哦!不碍的!”青黛笑了笑“若有什么需用,你只管说来。”
“奴婢省的!”
春意院临时借人手帮工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自从女学馆放寒假开始,小冯氏那面一直忙着青蔷的婚事老夫人又不是个计较这些虚礼的,于是免了三姐妹的晨昏定省。对于爱睡懒觉的青黛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而上官府里各处都没闲着,大家正紧锣密鼓地为青蔷的婚事做最后的准备连银红也被小冯氏和朱嬷嬷借去临时搭把手,帮着管理陪嫁里那些真丝绣缎。
十二月十一青蔷大婚。
女孩子出嫁的时候最美丽,不甚美貌的青蔷在穿上凤冠霞帔的时候无疑是美丽的,红艳如火,似一朵恣意绽放的红蔷薇,在这一刻放射出她所有的艳丽之姿。
青蔷抱着老夫人默默流泪,媒婆在一旁唱着吉祥话,时不时赔笑着三催四请。眼看时辰不多,媒婆也急了“哟,我的姑娘俟,妆都哭huā了!”
青蔷不理,任xìng地抱着老夫人,像是要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青黛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种离别亲人到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家庭,与个自己只见过一面的男人一起生活,一无所知茫然无措的感觉总会让人有些惶恐不安。这感觉她初到大齐时也曾体会过,看着泪水涟涟的青蔷,忽然对这个不怎么亲近甚至是敌对大姐有些不舍。
“姑娘、老夫人,你们可得赶紧着,一会儿可赶不上吉时了。”
媒婆这一嚷嚷,老夫人赶紧安慰了青蔷几句,让媒婆背着青蔷出门了。
青蔷的手抓住老夫人人的手,嘴里喊着……祖母……,老夫人亦满面泪流,忍痛甩开孙女的手,哽咽着低声喊着“青蔷”的名字。1小冯氏扶着老夫人,一下一下抚着她老人家的背帮她顺气“今儿是大姑娘大喜的日子,您老别太伤怀,您老不放心,咱们到前面去,看着大姑娘出门的。”老夫人点点头,两人相携着往外院走了。
青蔷那火一般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
青黛她们不能去外院,青薇眼巴巴地看着青蔷离开了,拿帕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抓住青黛的手“三姐,呜呜,我以后不要嫁人了。”“不嫁人,你还准备让爹养你一辈子?”青莲噗嗤笑出声“这话不能乱说,仔细你以后嫁不出去。”
青薇鼓着腮帮子,含泪瞪了青莲一眼。
“傻丫头,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你还小不懂的。”青黛mōmō青薇的头“等有一日你要能嫁给你能托付终生的人,你就再不会说这样孩子气的话了。”
本来想说你喜欢的,可转念一想,你喜欢或者你爱的这样的字眼不适合这个年代,就算放在现代,也被有些人随口用烂了。还有那些本来爱得死去活来感天动地,让人以为能天长地久的人,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分道扬镰成了路人。说起来这里倒也有个好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相对来说,要比现代稳定许多,这里的女子不能撑起半边天,那找个门当户对能相携一生的男人已是不错。虽然这婚姻并不一定以感情为基础。
青黛微微舒了口气,再过五六年,自己也要像青蔷这样走出家门,自己的良人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也不知道新姐夫长得什么样?”青薇不再哭了,转念八卦起孟长安来。
“听说是个武将估计五大三粗的。”青莲冷哼了一声,不啻道“莽夫!”
青黛只觉得青莲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听祖母言语间对孟长安十分满意,能让祖母夸赞想来此人定有不凡之处。
“你胡说,爹那么疼大姐,怎么可能让她嫁与莽夫!”“那个习武的,不是莽夫,难道是才子不成?”
“说不定姐夫以后会是大将军呢?”
“嘁,打打杀杀有什么好?”
看着青莲和青薇的斗嘴听着一片吉祥喜庆的鞭炮声在耳畔回响,青黛忽然笑了笑,自己没事考虑那么多干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恋爱基础,那咱找个能养自己一辈子的老实人也不错!不管怎样现在的生活总是在继续……
三日后,青蔷回门,青黛她们第一鼻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姐夫孟长安。
青莲看了一眼,脸上便lù出了奇异的笑容“长相平平,憨直普通,也就个头不错而已。”
确实,孟长安虽说高大,可五官生得普通,不过那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给人的感觉内敛又不失锐气。青黛倒觉得此人未必如外表这般普通。
青薇有些失望了,这完全和她心目中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形象不符,瘪着小嘴,显然是懊恼那日斗嘴结果竟然是青莲胜出,越发有些不待见这位新姐夫了。
孟长安见过了老夫人、夫人和三位小姨子就随着大舅上官熙退出了荣禧堂。老夫人留下青蔷说话,1小冯氏去处理内院的事,三姐妹一起出了正房。
青黛看责一旁生闷气的青薇,笑问道:“你这跟谁置气呢?”青薇不语朝青莲撇撇嘴,青莲挑衅似地看过来。
青黛失笑“你没看大姐脸上的笑容?大姐夫长相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一心一意对大姐,大姐过得好就行了。”
“那倒是。”青薇情绪一缓“还是三姐你会说话,不像有些人……………”“懒得跟小孩子一般见识。”青莲昂着头斜睨了青薇一眼,转眼扫过青黛“三妹啊,春意院如今空下来了,你几时搬过去啊?”“对啊!三姐你几时过去?”青薇高兴了,三姐一去她不用一个人面对骄傲的二姐了。
青黛一愣,青莲不说,她都快把这事给忘了,望了青莲和青薇一眼“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自然要等母亲安排。”“那我在蘅芜居等着三妹早日搬过来,也好多多联络联络感情。”青莲瞟了两个妹妹一眼,施施然离开了。
青薇催促青黛“三姐,要不我搬去春意院和你一起住?”
青黛看着青薇期盼的目光,不好拒绝,只得道:“好啊,不过这事还要母亲同意。”“我这就去找母亲说去!”没等青黛反应,青薇一溜烟地跑了,青黛无奈地笑了笑,搬就搬吧,祖母这边随时都能过来,不搬出去,人家还道祖母偏心反倒不好了。@。
第六十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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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薇那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连自己屋子都没回,直接冲去找了小冯氏的集雅居。
小冯氏正拿着早点厨房的管事婆子递上来的单子要换菜,“刚才大姑娘陪嫁丫鬟过来说,新姑爷不吃江鱼,你赶紧让人去街上水产铺子去买两条上好的黄花,改红烧的。汤用素菌鸡汤。”
“是,奴婢这就去办!”
“母亲,母亲——”青薇蹭蹭蹭小跑着进屋里来了。
那管事的婆子还没走,小冯氏横了青薇一眼,转头打发管事的婆子走了,“时辰不早了,赶紧地去弄。”
婆子应诺走了。
小冯氏此时气还不顺,心中对青蔷十分不满。想她自己平日里一向谨慎周当,在置办席面这种小事上从来没出过纰漏。这次,分明是青蔷那丫头故意的,早先不说,非要等到快开席特地派个下人过来说,孟长安极其不喜江鱼,让她帮着调换一二。她若不换,指不定青蔷背后里又要给老爷东拉西扯地说自己的不是,老爷对孟长安甚是看重,定又数落自己的不是。到了最后,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赶紧把早先准备的汤羹和清蒸江团都给改换了。
她本就不痛快,抬头再看见头发有些凌乱的青薇,顿时有些上火,厉声道:“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怎地还是如此不稳重?你也该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我交了束脩让你跟着白先生学礼仪,不是让你整日在府里跑来跑去的。”
青薇见小冯氏生气了,瘪瘪嘴,低头看向脚尖装乖巧,“女儿知错了。”
小冯氏刚要继续训她,上官煦的奶娘领着上官煦进来了。小冯氏一见儿子来了,脸色缓和了许多,笑盈盈地看着上官煦似模似样地给她行礼,“乖,煦哥儿真懂事!”
青薇松了口气,好在弟弟来了,不然又要听娘叨叨个没完。
小冯氏抱起上官煦坐在炕边,问了他今日晨起吃了什么,又玩了什么,上官煦奶声奶气地一一回答了。小冯氏听上官煦答得有条有理,脸上笑容更甚,这一高兴连带上官煦的奶娘也受了夸奖,还得了一锭银子的赏钱。
青薇见小冯氏没工夫搭理她,便自顾自寻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小冯氏与上官煦逗趣,眼中划过一丝羡慕,一丝黯然。
待小冯氏与儿子说完话,细细交待了奶娘,才放儿子离开,转头看向青薇。青薇立时坐直身子,双手交握端端正正地放在腿上。小冯氏这才舒缓了脸色,问道:“火急火燎地来寻我为了何事?”
青薇犹豫了一下,怕小冯氏嫌她跟青黛走得太近,只说:“母亲,大姐如今嫁人了,春意院空了出来。那边院子大,女儿一直瞧着喜欢,能不能搬到那边去住?”
小冯氏一愣,随即想到了另一桩事,老夫人可是说过青蔷出嫁后,要重新分派院子。
春意院和蘅芜居毗邻,但比蘅芜居要大一些,屋子也敞亮。青蔷夫妇要回了省亲自然也是不能回去住了,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青薇想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原来蘅芜居可还有青莲,让她和青黛挤在蘅芜居,老夫人不满意,柳氏也会找茬,毕竟青蔷一走,青莲就是下一个要出阁的姑娘,老爷定然对她会宽纵些。
如果让青黛和青薇住,她俩年岁所差不多,平日又走得近。青黛那丫头倒是个不言不语不爱惹是生非的,和青薇一起住还稳妥些。何况老夫人这几年都跟三丫头一起,多少会偏疼那丫头一些。老夫人的家底可厚着呢,这次陪给青蔷的物件有两三样还是两三百年前的古董。若是青薇跟着青黛身边,也能多根老夫人亲近亲近,倒未尝不是件好事。
小冯氏心思转了两转,“春意院院子大,你又是最小的姑娘,拨了那么大一处院子给你,让外人说娘偏心。你祖母回来时说等你大姐出阁了,就让你三姐搬出来。你平日里跟你三姐也走得近,娘看你还是跟你三姐一起住春意院好些,一来有个伴儿免得一个人住孤单,再来也免得府里的人乱嚼舌头。”
正中青薇下怀,青薇岂会不同意,当下点头应下了,“女儿都听娘的,我不过就是喜欢那院子,与人合住也无妨,反正那院子大着呢。”
得了小冯氏的承诺,青薇满意了,福身行礼告了退。
翌日,小冯氏去了荣禧堂,与老夫人提了此事。老夫人也没再寻借口挽留青黛,便说让青黛和青薇开春天暖和了就搬进去。
……
腊月三十,除夕夜。全家吃了年夜饭都在荣禧堂守岁。到了初一,上官鸿领着一家妻儿,罗拜天地,告慰祖宗,然后便去了承运门随亲王、公侯和百官拜万岁牌。到后面的日子,他除了友人互访,便是参加各府里的宴会。因为京城有“放魂”之说,就是少年们初一一过便去外游冶,翩翩争逐,游戏斗牌,无论昼夜,待到了十八收灯后再攻书“收魂”。
老夫人说入乡随俗,上官鸿便给上官熙、上官杰放了假,跟着入京后认识的小友游玩去了,让青黛她们几个羡慕了好一会儿。
老夫人瞧着三个孙女的模样,轻笑道:“十五刚好三丫头过生儿,午间在家中摆酒,邀几个小姐妹好好耍耍,晚间让你们去观灯。”
“好哦!”青薇第一个响应,“三姐,要请亭兰来,她一直说要来咱们家坐坐的。”
青莲没说话笑着附和,不过看着青黛又妒又羡,不过做个寿,又不是及笄又不是过整寿,还要下帖子请外面的人来,真是给她撑场面。
青黛自不知青莲心里的弯弯绕,她此时心中欢喜,每次生辰赶在过年时,这几年也只有祖母陪着她做寿,难得有一次能多些人给她庆祝,她都有多少年没有跟人一起过过生日了……
晚间,上官鸿一身酒气地回来了。小冯氏服侍他洗漱后,拉他在炕上说话,顺便提起了老夫人十五要给青黛过生儿的事。
小冯氏的纤纤手指如跳舞般在上官鸿头上轻按,“……咱们今年才回京,又办了青蔷的婚事,年后还有熙哥儿的婚事。这府里上下忙忙乱乱的,母亲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给三丫头过生儿……”
上官鸿的头枕在小冯氏腿上,享受着自家小妻子的按摩服务,酒后的头疼缓解了些许,嘴上轻“嗯”了一声,似是回应又似是舒服地呻吟。
上官鸿闭眼假寐,小冯氏又道:“哎,不是我说,母亲还是偏心,三丫头又不是要过本命,也不到及笄,莲姐和黛姐往年过生儿也不过是小辈们一起坐下来聚一聚,哪里还要请外客来……”
“三丫头要请客,左不过是武平侯府两姐妹和祁家的姑娘,都是北方长大的姑娘,你让厨子备些精致些的江南小菜,讨个新鲜,也莫失礼了。”上官鸿没又睁开眼,没看到小冯氏脸上怨色一闪而过,继续说,“三丫头连她自己亲娘的面都没见过,平日里又太安静……娘是心疼她,你就照着娘的意思办吧,别惹娘不痛快。”
上官鸿昏昏沉沉之间,眼前似有闪过了两张脸,一张是女子艳丽动人的面庞,一个拥有相似五官的女孩稚嫩的脸孔……那样性烈如火的人怎么生出那样文静的孩子?物极必反么?不过青黛这样的性子也好,女孩还是乖巧温柔些好,以后找个人家相夫教子也能少生出些是非来。
“妾身是想今儿开了这个先例,那以后莲姐和薇姐的生辰也得照此做,不然显得有失公允,柳姨娘那边定也会不痛快。”
“过就过吧,小事而已。”上官鸿挪了挪脖子,换了个位置枕好,“再说了,含烟也不是小气的人。”
小冯氏低哼一声,手下一使劲,弄疼了上官鸿。上官鸿睁开了眼,就对上小冯氏幽怨的杏眼,“这又是怎么了?”
“你应承过我,在我院里不提她。”
上官鸿哭笑不得,她这小妻子就是太爱吃飞醋,蹙眉道:“这不是你提了一句,我才随口说说。”
小冯氏见好就收,“孩子还小心性不定,不好养成他们骄奢的性子。今年,黛姐儿开了头,那孩子们都给好好过一次,明年开始还是照咱们在庆阳的旧例办。”
上官鸿觉得在理,点点头,“嗯!”
夫妻俩又说了会儿闲话,便熄灯睡了。
……
初十,青黛一早将帖子交给银红,让她交给小冯氏派来的人送出去。
用了早膳,青薇来了。
“三姐,帖子下了吗?”
“已经交给母亲让送出去了。”
青薇问了青黛请了谁,青黛道:“祁珍、亭嘉、亭兰,还有张十姑娘。”
“张十姑娘?”青薇想起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同窗,不解道,“我看玄,她那个闷葫芦,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话,她能来吗?”
“季春我是不会请。”她们三姐妹难得能达成一致一次,却是在对季春的态度上,都是一样讨厌。看着猛点头的青薇,青黛笑着说:“张十姑娘虽然不爱言语,但瞧着倒是个文静守礼的人。好歹在一起做了两个月的同窗,比旁人要熟悉多了。所以这帖子我还是要下的,至于来与不来那是她的事了。”
虽然青黛这会儿并不认为以张十那小姑娘的个性会来参加这小聚会,但等到十五,她下帖子的人都很给面子地到上官府给她祝贺生辰,就连青薇说的那“闷葫芦”张十姑娘竟也赏脸来了。
第六十一章 灯火阑珊
层里飘着烤地瓜的香常,青薇搬了个锦凳坐在桃huā身边。眼睛瞅着炉膛子里“真香啊桃huā,还要多久才能好?”
“对啊,几时能好?”祁珍凑在一旁眼睛瞄着,嘴上说着“这味儿太香了?赶明儿回去我也让人在家里烤。”
“四姑娘、祁六姑娘,你们再等等,快好了!”桃huā呵呵一笑,只觉得富人家的姑娘锦衣玉食惯了,见了这粗鄙的土玩意反倒稀罕了。
三个人围在炉子边说话,身后南墙的炕上青黛几个人在嗑瓜子。
青莲听见青薇两人说话,想了想,掩面一笑“我说四妹,难不成母亲平日还少了你的吃食,瞧你饿成那样?”心中颇有些不屑,那地瓜不过是些乡下人平日里的粗食,至于那般稀罕吗?
“嘁”青薇哼了一声没搭理青莲。
“二姐,你不知道,那是个谗鬼投胎的?!”青黛瞟了眼青莲,笑着打趣青薇。青薇立时反对,而青黛身边亭嘉拿帕子捂着嘴低头闷笑,接口道:“珍珠,你可算找到个和你志同道合的了!”祁珍鼻子里哼哼了一声,揽住青薇小肩膀,示威似地朝炕上坐着的那几个嘲笑自己的说:“民以食为天!青薇,咱们一会儿先吃,吃光了别留给那几个。”
青黛盘坐在炕几边嗑瓜子“大珍珠,你可比逞能了!小心积食,待会儿上的菜你一样吃不下来。”
亭嘉附和道:“刚才青黛看菜单时,我也瞧了两眼,都是些江南的名菜,你到时可别后悔了!”“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吃得下!”祁珍哼了一声,背转身子依旧盯着炉膛,神sè中有几分纠结,显然是在做心理斗争。
身后又是一阵哄笑。
桃huā用火钳子将炉胧里烤好的地瓜都拨了出来,放在旁边晾了晾,然后伸出手指轻捏了捏,顺手便扔进了预先备好的瓷盆里。祁珍伸手yù拿,桃huā急忙拦住,把铜盆抱在怀里“我的姑娘,仔细烫了手,烫了。,等凉一凉再吃。”
“桃huā,去到小厨房切开来再呈上来凉得快些好入口。”青黛吩咐了一声桃huā也没管祁珍和青薇灼灼的目光,抱着瓷盆出屋去了。
不多时,桃huā和银红端着盘子和餐具又回来了。
烤地瓜入口甘甜软糯,热乎乎的正适合这样的大冷天,一屋子鼻孩儿吃多了精粮细米,再吃这些乡野之物,都觉得新鲜可口。
青莲自诩文雅,嫌弃粗鄙之食不愿意动筷子,但经不住别人叫好。祁珍更是吃得狼吞虎咽的,好像真是什么天下美味一样。再看旁边坐的张十姑娘也吃了起来,连她这样真文雅的人都没嫌这吃食粗鄙,自己不好再做作了。青莲抹不开面子跟着动筷了,一吃之下却觉得可口,倒是忘了自己起初对青薇的鄙夷。
姑娘们又在一处说笑耍闹了一阵,开了午膳,菜sè虽说清淡,但胜在味道独特与惯常吃的菜不同,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午膳后,张十姑娘起身告退。青黛送她到了二门上,张十用小猫似的声音说了句:“三姑娘不必送了。今天的吃食都很好谢谢你的邀约,我除了女学馆还没去过别人家做客。
青黛一愣,没想到富平侯家会管得如此严,不由同情起小姑娘,笑着说:“张姐姐客气了,赶明儿若想来坐坐就让人给我带个信儿,我自会下帖子去府上。”
青黛一说,张十姑娘腼腆地一笑,点点头“嗯!”
送走张十姑娘,青黛回来荣禧堂,青薇拉着亭兰去蘅芜居。青莲与祁珍、亭嘉坐在屋里说话。
“太后和皇上亲自赐婚那是无上荣耀,别人求还求不来。”青莲说这话时,不知脸上有多羡慕,只不过亭嘉听到这话后脸sè微微一变,抿着嘴笑了笑没有回应。
“你们俩是不是打算赖到月上中天再回府啊?要不,今晚就在我这里住下?”青黛怕青莲再说下去,亭嘉定然会越发不痛快,赶忙截了话头。
祁珍推搡了下亭嘉,朝青黛努努嘴“你瞧瞧,才吃了她一顿,她这就要赶人了。”
亭嘉“嫌弃”地躲过她的爪子,在她手上弹了一记“还不是你太能吃!”青莲一旁瞧着三人亲昵无间的样子,自己仿佛就是个外人插不上话,一时觉得有些尴尬。
“晚间祖母准我们姐妹几个去观灯。你们不去?”
“十八才收灯。我家里定了十六晚上去,若不是今儿要回去宴客,晚上我倒是想与你一道去”祁珍颇有些不情愿“亭嘉,你呢?”“晚上灯会,家里在春江楼定了位置。”亭嘉看了看青黛“既然你们晚间去观灯,不若与我一路,如何?”
“那敢情好,一起观灯热闹!”青黛还没说话,青莲便先应下。
“春江楼的位置不好定,你家人都去,不会太打扰吧?”青黛觉得人家一家人出去,自家姐妹三个跟上不合适。
“你放心,都是自家的小辈人,分了两间包房。”“三妹”青莲提醒青黛赶紧答应。
“那我待会儿问过祖母再说。”青莲催促青黛去了正屋寻老夫人商量,老夫人一听亭嘉相请,点头同意了,另外让管家找了四个得力的护院跟上。
怕晚间人多,到了傍晚,青黛她们就坐马车去了春江楼。因为来灯会的人多,担心姑娘们太小,所以出门前老夫人吩咐青黛她们不许到楼下观灯,三人只在上楼前在车上走马观huā地看了两眼,等到了春江楼后在二楼包厢欣赏。
王家除了亭嘉和亭兰两姐妹外,还有亭嘉的两个嫂子。青黛三人见礼后,众人坐下吃茶聊天。
至日落夜幕降,春江楼外游人如织,灯火相望,金鼓相闻,马车等已经不能再行动了。沿街的设摊卖货者众多,叫卖不绝,另外还有杂耍班子、灯车巡游表演。各sè的山棚里汇集了大齐五湖四海的灯饰,更布置了大型的场景灯饰,悬了诸如闽中珠灯,白下角灯,滇南料丝灯等等的名贵灯饰以吸引游人目光:还有设灯谜的,引得男女塞途,竞相争逐,皆为夺那头彩的名灯。而站在春江楼望出去,就连城外玉林苑内小山上都饰以金碧,灯如星布,极其奢华。
“哇”青薇年纪小,不论在梧州还是在庆阳哪里有机会出门,更别提能看到这般灯会奇景,就算是站着二楼看灯,她也〖兴〗奋不已,左手拉着青黛,右手拽上亭兰,然后指着楼下的灯市“三姐,亭兰,你们快看,哪里……哪里……”
青黛默默地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住地点头应和,可心中却对大齐都城的繁华暗自赞叹。青莲站在窗边,一直保持着静雅的风度,只是那目光却未从那眼前的灯海挪开,显然也是别眼前之景所摄。
亭嘉的大嫂子看着活泼的青薇,笑着说:“薇姐儿,好看的还再后头,待会儿还有四季班的舞龙舞狮。你们几个别在那边看了,春江楼的茶点不错,这珍珠糕可是要趁热吃。,…
姑娘们都从窗边回来了,围坐在桌前吃东西。过了半个时辰,四季班的队伍从春江楼下经过,在楼下舞了两刻,便有楼里小二唤了班主进楼,在二楼的两家雅间外领了赏,那舞龙舞狮队才缓缓离开春江楼的范围。
看了表演,天sè也晚了。跟来的嬷嬷提醒三人时辰不早了,三人只得向王家的人告别。亭嘉她们还要等兄长一道离开,所以没跟青黛三姐妹同行。三姐妹离开春江楼上了马车回戴帽胡同。
坐在马车上走了一阵,青莲放下车帘,感叹道:“四年前八月十五去余杭灯会,与这上京的灯会根本没法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不愧是帝都,繁华富足,不是梧州、庆阳那些地方可比,只盼着爹这三四年里别再外调。”
“还是上京好,灯好,玩的好,吃食好,住得也好!”青薇liáo开帘子一角往外看,显然意犹未尽,回头拽了拽青黛“三姐,你说是吗?”青黛〖兴〗奋劲儿过子,坐上车发觉有些累了就闭上眼睛歪在一旁打瞌睡。青薇这一拉把她弄醒了,míméng着眼睛,轻哼了一声:“嗯?”“三姐,你可真能睡啊?这点路也能睡着了?”
青黛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累了一日,着实有些疲乏。你刚问我什么?”“我说上京城好,盼着咱们别再走了。”青薇又liáo开车帘往外望去。
车外道旁,那些绚烂的光芒照亮了整条街道,也照亮了上京城的夜sè,金sè的灯海富丽繁华,让人忍不住mí醉。
“是啊”青莲悠悠地应了一声,眼神mí离不知想些什么。
“那你回去求求爹,让他一定要守住京官的位置。”青黛瞟了窗外一眼,勾勾chún低声咕哝了一句,然后阖上眼皮翻身继续假寐。
车内一时寂静无声,车外喧嚣之声愈发清晰。
忽然,车子猛地晃了两晃,青薇向后跌坐撞到了车后壁。青莲歪在了一边,手掌不小心碰到了香炉烫了一下。至于青黛的头碰到了侧壁上,忍不住捂着额头惊呼一声。
“怎么回事?”@。
第六十二章 肇事者:声控男
“姑娘,你们没事?”随行的嬷嬷liáo开帘子探进来望了一眼,车里的瓷灯因为颠簸被掀翻了,里面的火早已熄灭了,车内漆黑一片。
“快点盏灯来。”青莲手痛,气恼地喊了一声“好端端的怎么弄出那么大响动?我的手被烫伤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翠珠换了盏灯爬上车“打福估街跑过来两辆马车,跑到太快又挨得太近,前面的突然停了一下,后面怕撞上,马头转了方向,车尾扫到了姑娘们车身上……”“该死的,那撞车的跑了?”青莲借着亮光看了看手上的伤,只是有些红肿,顿时松了口气,好在不会留下疤痕,就是火燎了有些痛。
“没呢!”翠珠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个小盒“奴婢给您上药。”青薇看了翠珠一眼,笑着说:“翠珠姐姐不仅人长得好,还这么细心,我屋里那几个有姐姐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翠珠莞尔,低头给青莲上药“奴婢想着今儿观灯,怕万一有个火星子伤着姑娘,特意带出来,没想到真用上了。”青薇点点头,转头看见青黛的手摁着额头,忙拉开她的手“我瞧瞧!也不知哪家的?街上人这么多都不怕撞了人。这会儿已经撞了咱们家车,怎么连道个歉都不来?瞧三姐这额头,都有些肿了。”
青黛揉着额头上的小鼓包,心里犯嘀咕,灯会要到半夜时分此时除了东南西北四条主街上人多不能行车外,临近的街上人也不少,纵马之事着实危险。不过这时节赶这般赶路的定也不是普通人。不过,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头呢?
青莲问:“许嬷嬷,去看看哪个无法无天的这时辰在街上纵马?”
“张华已经去问了。”张华是这次管家分派给她们四个护卫仆从的头儿。
不一会儿,站在车外守着的嬷嬷探进头来,神sè又几分犹豫“张华回来说马车是齐王府的,车里坐的是世子和”
“齐王府世子?”青莲没听嬷嬷把话说完惊讶出声。
青莲的声音有些大,青黛和青薇齐齐看向她,她睨了两人一眼“不过是意外罢了。”
“混账东西,怎么看路的?”车外有人骂骂咧咧“要你超过不是让你撞车的?哎呦,这硬木雕huā车都磕huā了。我说你们谁家的?”声音近了,却无人敢吭声。
“你们撞了世子爷的车,还不赔礼?”本来应该是狗tuǐ子跳出来狐假虎威颠倒黑白,只是这会儿突兀出现的声音又jiāo又嗲,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青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声音太销hún了。
“回世子爷,小的是工部上官郎中府上的护送我家刚刚赏灯的三位姑娘回家。”张华在外答话。
“工部郎中?工部什么时候冒出个姓上官的?”
“去年来的。”又有人走了过来“你这几时能完事?”
青薇忍不住挑开帘子一角,三姐妹一同往外看去,借着灯光,看清了车前站着一圈人外围四五个打扮像是shì卫,中间站着一高个少年和一个穿着十分妖冶的女子并排站立。那妖冶女子半挂在少年身上。那高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身上披着紫缎滚边黑sè招裘,玉簪束,生了一双桃huā眼,瞧着时时会放电似的。
不用说了青黛看见旁边那个声音销hún的女人也知道他是齐王世子李块了。
至于后来说话的另外一个少年此时已经走到了李块身边,他转过身,脸刚好朝向了马车,约莫十三四岁紫金白玉冠束,藏青sè绣福寿纹缎面大氅加身圆脸盘,刀裁眉,悬胆鼻,五官虽普通但通身的气派却是无人能及。
“那个穿招裘的该是齐王世子,另外这位是谁啊?”青薇扯着青黛的衣袖似在询问,青黛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晓生,这我哪里知道?”两人低声耳语,就听见车外那女人又说话了“还工部郎中大人家里的,在这里坐了半晌,让个奴才应付世子爷,好没规矩。世子爷您宅心仁厚说免了他们冲撞之罪,这会儿总该有个主人家的样儿,出来道个谢?”嗲姐挑衅地朝半开的车窗睨了两眼,青薇指着外面说:“混淆是非!”“总是有人纵着她才敢这般放肆”…青黛仔细看了两眼那嗲女的容貌,倒真是不错,但看穿着、饰、妆容,一脸风尘媚sè,还有嗲声嗲语嗲模样的做派,像是小四、小五,更像是某欢场头牌。
“这什么人啊?”“风尘中人。”青黛小声嘀咕道“风尘中人是什么?”青薇好奇宝宝的毛病又犯了。
“四妹以后长大了自然会懂。”青莲叫住了青薇,一个欢场女子借着齐王府的势力就敢蹬鼻子上脸,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随即,
青莲深吸了口气,对外面朗声道:“刚刚不知是世子的车驾,多有得罪还请世子爷见谅!小女与两个妹妹皆是女眷,此间不便,就不下车与世子爷行礼了,这厢在丰中向您问安。、,
李块听见车中传来一个略显稚nèn的甜美女声,轻轻柔柔,如风缕缕,让人有些心痒。他原本吊儿郎当的神sè一敛,目光望向带着探究之sè,只觉得那一扇车帘遮住了的应该是张美人的如huājiāo颜。
听声辨音想美女是他李块常做的事,所以一听青莲的声音,他的神思一瞬间便不知飘忽到何处去了。
“我说你说句话啊!木冷天杵在这里不嫌冻?这还要去五方居!”
先前披鹤氅的少年瞧见李块这般模样,凑到他身前,不屑地低声道:“你带着一个极品,难不成还想着人家小姑娘?”
李块回过神,瞪了少年一眼,悄声道:“浑说什么?不过觉得上官姑娘声音动听,若是唱清音定然甚妙!”
“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少年白了李块一眼。
李块不理,望向上官府的马车,整个人忽然变得和颜悦sè起来“姑娘严重了,刚刚是李某的不是,让姑娘这一说,倒叫李某无地自容。”青莲忽地听见李块这般有礼,微微一愣,笑着道:“听世子爷所言,倒是位宽和有礼之人…小女子三姐妹已经无事,不知世子爷的车驾可还有事?”“车子无碍,不过小伤,姑娘不必挂心!”
“既如此,那我等姐妹就先告辞了,不耽误各位的行程。”青莲liáo开车帘一角微微点点头“恭送世子爷!”那一角车帘下,青莲只lù出了小半张脸,只看见尖削的下巴和水漾的红chún。周围火光盈盈,光晕笼罩下那小半张脸的线条并不清晰,偏生那黄sè柔光晕染后给人一种朦胧婉约之美,倒是惊艳非常。
李块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恢复了神sè,轻轻一笑“告辞!”李块只说了两个字便转身离开。妖娆女子在后面惊呼道:“世子爷,等等奴家。”李块停下脚步“来人,送芙蓉姑娘回去。”
“世子爷,您这是”那妖冶女子的声音陡然变得惊慌失措“奴,奴不是有意。
李块勾chún一笑“天sè已晚,今日多谢姑娘曲乐助兴。林风,记得给芙蓉姑娘赏钱。”说着,拉着身边的少年转身走了。
坐在车里的三人都觉得车外的这场对话有些诡异。
青黛在听见李块唤那女子名字时,嘴角抽了两下,想起了某位名姐姐,还想起了刚才突变的情势,心道,这齐王世子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青薇不明所以,只觉得那讨人厌的女子被赶走了,靠在青黛身边嘟囔道:“这世子倒不是个仗势欺人的。”青莲愣怔了一下,车帘又往上打了打,眼睛往外瞄了瞄。
冷风吹进来青鼻打了个哆嗦,看着想看又不敢看的青莲,说道:“二姐,冷,天晚了,快拉上帘子,咱们赶紧走!”车尾处刚走出十步远两人忽然停了下来,李块转头向少年问道:“怎么了?”
少年摇摇头“没事,走!”李块回了他的座驾,少年则去了头前那辆马车。车一动,少年就唤了一声身边坐的人:“三子!”
“小的在!王爷,您有何吩咐?”
“上回我给你的银子呢?”三子不明就里“银子,什么银子?”少年不耐道:“就是在御huā园角门外面给你的!”“哦,小的给您收着呢,搁在府里。”少年一提,三子猛然记起来确实有这么一桩事来“小的还道您这么久没忆起来,忘了呢。”“本来是忘了,可今儿突然想起来了。”少年喃喃道,车里的声音有些耳熟,不过小孩子的声音想来都差不多?他斜也了三子一眼“我要不问,你小子是不是就准备一个人独吞了?”
三子苦着一张脸“王爷,三子哪里敢吞您的东西?中秋完了,您就着急搬出宫,这忙里忙外的小的也疏忽了不过,小的真没存贪墨的心思。你不信,小的可以誓……”少年抚额“我不信你一句你就能说十句,你这张嘴在宫里果然没白练。得了,回府把银子拿给我就是了。”@。
第六十三章 死【两章合并,含加更】
PS,
黑黯黯的夜里,院中小径上一盏豆灯微亮,洒在地面上的圆润光晕在夜风中轻轻摆dàng,只可照亮脚前一步之距。
桃huā打着灯笼走在前面,时不时提醒身后的月牙“扶好姑娘。
“桃huā,我又不是重伤不良于行,你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月牙手紧了紧,生怕松手了青黛会跌倒“桃huā姐姐说得对,夜路黑,姑娘还是仔细些好。”
桃huā轻哼了一声“姑娘你平日里最爱磕磕碰碰老夫人知道,少不得一顿骂。您就可怜可怜奴婢们,下回小心些,奴婢们也就不用这般紧张。”
青黛撅嘴朝桃荷示威“臭桃huā,难道那些小磕小碰是我愿意的?
敢嘲笑你家姑娘!回去再收拾你!”
三人回来荣禧堂,老夫人已经睡了,青黛给朱嬷嬷说了一声,然后回了东厢。
打帘子进了屋,外间炉子旁坐着一穿青地碎huā小夹袄的丫鬟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炉火,却是老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兰责。
桃huā往屋里各处看了看,不见银红的身影“兰芳,你怎么在这里?银红姐姐呢?”
兰芳起身给青黛行礼“下晌夫人赏了吃食和银子,银红说杏huā的弟弟这几日病了,正经需用钱,姑娘出去她不用在屋里伺候,就觑空给她们家送过去了,让奴婢帮着看屋子,别让火熄了。”
青黛闻言,笑着说:“今日有劳兰芳姐姐了!桃huā去把今日祁珍送来的五品斋的点心给兰芳姐姐拿一盒尝尝。”
“多谢姑娘!”五品斋的点心出了名的精致,价钱可是不低,兰芳心里自是高兴,笑着谢过拿了点心方才告退。
服shì青黛换洗后,银红还没回来。
“银红姐姐也是,送个银子明日再去也可。”月牙一边收拾chuáng铺一边道“这都大半夜了,也不知几时能回来?”
桃huā把汤婆子塞进被窝里“杏huā她们家就在后巷大院,出了后门走个四五步就到了,差不多跟在府里一样,不必担心,准是杏huā她娘见银红来了留下吃饭,一会儿就回来了。”
青黛身边的四个丫鬟就杏huā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弟弟今年五岁,这次她一家人都随青黛和老夫人一道北上到了上京,住在后巷上官府专门置的一处大杂院,那院子里住的都是府里做事拖家带口的管事和仆从。
青黛坐在椅子上,捧着一卷书册翻过一页“待会儿再说,不行派给婆子到后角门上去看看。”
约莫半刻钟,银红急匆匆地回来了,径直进了东厢“兰芳,我回……………,姑娘,您回来?”
银红发现了青黛,忙用手抹了抹鬓发,福了福身“奴婢晚间去了趟后巷给杏huā送夫人的打赏,回来晚了些,还请姑娘恕罪。”
青黛看着银红脸sè微白,听着她说话微喘,气息略显凌乱,放下书册打了个哈欠“杏huā她弟弟病如何了?”目光不由在她裙角停了一下。
银红道:“刚换了个大夫,已经好多了,这两日能下地了。
青黛点头“那就好,若她家还有难处记得告诉我。刚才桃huā和月牙还担心你出了什么岔子,差点去后角门上寻你。既然回来了,就早些歇下吧,今儿都累了。”
银红mō了mō额上的细汗“多谢姑娘体恤。”
翌日一早,青黛去老夫人屋里请安,还没坐下,青莲和青薇也到了。三姐妹将昨夜赏灯的事说与老夫人听,青莲还犹豫要不要提一提与齐王世子马车相撞的事情,结果青薇倒是先多嘴说给老夫人听了。
老夫人听罢,没做声,半晌道:“此事不是咱们家的责任,你们不必担忧。想那齐王世子是家中独苗,xìng子难免jiāo纵,但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
说话间,朱嬷嬷忽然打了帘子进来了,看见青黛三人在,不好大声回禀,附耳在老夫人耳畔说了几句。老夫人脸sè大变“几时的事?”
朱嬷嬷低声道:“晨起时差点摔了一跤,然后说肚子疼。早先请下的稳婆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情形不大好。夫人着人去请大夫了,特地派人来知会您一声。”
“走,过去看看。”老夫人起身“你们三个会去吧,今儿不必去集雅居请安了。”
青黛和青莲听见刚才两人的话,大约猜出了几分。青莲立时脸sè发白,没理会青薇和青黛就匆匆出门去了。
“喂,二姐”青薇唤她不住,转头问青黛道:“这出了什么事?怎么跟突然见了鬼似的,脸sè不好看了?”
“揽月轩出事了。”青黛蹙眉道。
“揽月轩?是柳姨娘?她能有什么事?”
提起柳姨娘青薇不感冒,言语中颇为不屑,比起青蔷来,她对柳氏母女的怨念更重。青黛暗想,这也难怪,青莲与她争,加上柳姨娘又跟她母亲争宠,她自然“恨屋及乌”巴不得柳姨娘倒霉。
“不是,怕是碧桃出事了。”青黛解释说“没听见朱嬷嬷说请了稳婆。”
“啊,不是说到了月末才要生吗?”青薇一惊,以为碧桃要生孩子了。
青黛撇嘴道:“那是大人的事,咱们做姑娘的不要掺和。府里忙乱,咱们还是各自回屋去吧。”
青薇听了青黛的话,回了蘅芜居。青黛回了东厢。
“姑娘请安,这么快就回来了?”银红笑着迎上来,接过青黛的手笼。
青黛走到铜盆前,liáo起盆里的水洗了洗手,拿着盆架上的帕子拭干水珠“朱嬷嬷进来回事。祖母出去了,临走时让我们不必去集雅居请安了。”
在衣柜前放手笼的银红背着身子,无人看清她的脸sè,此时她的手不自觉的轻颤,脸sè变得刷白。
“姐姐,你快些,这里脏了我要擦一下。”月牙半蹲在柜子前,手里拿着帕子正在擦拭柜门。
“哦,马上。”银红深吸了口气,手下装模作样整理柜子,让自己紧张的情绪舒缓一下,才慢慢合上柜门。
桃huā一面拿了香膏涂在青黛手上,一面问道:“奴婢在门口守着的时候瞧着老夫人脸sè不好,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听朱嬷嬷话里的意思,怕是碧桃要生了。…青黛把手上的香膏晕开涂抹看着似是在给桃huā解释其实她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银红身上。
银红低下头,转身住屋外走去。
“银红姐姐,你去哪里?”
“耳房里烧了水,我去看看,别烧干了。”银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瞧着姐姐脸sè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青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银红摇摇头“没,许是昨天晚上受了风头有点疼,没有大碍。待会儿回房擦点药油就没事了。”
青黛没在拦她,放她出屋去了“哦,那你去吧!”
银红去了半晌没回来,青黛一直坐在炕边发呆,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打发月牙去倒座房看看,然后唤了桃huā到跟前,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去趟杏huā家打听一下,银红昨日几时去的,几时回来的。”
不知道青黛为何让自己去打听这些事,但桃huā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姑娘,出了什么事?”
“没事瞧着银红昨日从杏huā家回来就不大对劲,所以让你去打听打听。”青黛茫然道“希望别跟她有什么牵扯才锋”
桃符没再多问,径直出门往后角门去了。
桃huā走了没多久,月牙和银红回来了。见桃huā不在,月牙随口问了一句,青黛说让桃huā去给青薇那里送huā样了。其他两人也没多话。
过了半个时辰桃huā回来了,青黛打发月牙去揽月轩打听消息,又让银红去库里支一两金线。桃huā见二人都走了,这才把在杏huā家打听的事告诉了青黛。
听了桃huā的话,青黛沉默了。从昨晚银红回来时的异样,到今天碧桃忽然早产,她隐约感觉这里面似乎有某种联系,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
银红戌时二刻离开后巷,到了戌时末刻回来,平日里一刻钟不到的路程,她竟走了快三刻还有她划破的裙角过了午时,老夫人回来了,直接进了后面的佛堂。
日幕时分,院子外急急冲进来一个人,一直奔正屋去了“老夫人,老夫人,您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吧!”
“碧草,乱嚷嚷什么!有话进屋再说!”朱嬷嬷从里屋出来,拦住了哭号着的碧草。
碧草一下子跪在了正屋外的台阶前,一面胡乱磕头,一面嘴上念着:“朱嬷嬷,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姐姐!那大夫是庸医,说姐姐已经不行了,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了。求求您,让老夫人再请个大夫给姐姐看看吧。”
这时,门外跑来两个婆子,一瞧见碧草正拉着朱嬷嬷说话,便止住了脚步,站在门口观望。
朱嬷嬷抬眼瞧了一眼,又低头看见碧草的可怜样,心中有些不忍,摇头叹气道:“马大夫可是东城最有名的大夫”那话里的意思是提醒碧草,马大夫都无计可施,想来碧桃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碧草跪着往前挪了两步,拉着朱嬷嬷的衣服“朱嬷嬷,您还记得水月吗?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奴婢是信不过夫人,求求您再帮奴婢的姐姐寻个大夫吧!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定没齿难忘,奴婢一定给您立长生牌位求求您求求您”
碧草哭得伤心,一个劲儿磕头,说话更是语无伦次。朱嬷嬷耐不住碧草这般磕头“你快别磕头了,先回去守着你姐姐,我知会老夫人一声,待会儿就让人去请大夫。”
碧草眼睛一亮乱抹了一把“奴婢这就回去!谢谢朱嬷嬷,谢谢老夫人!”
朱嬷嬷点点头,又冲着门外那两个婆子喊道:“该干嘛干嘛去,不守着自己的差事,跑这里躲懒来了。”
“朱嬷嬷,奴婢们是怕碧草一时jī动冲撞了老夫人”
“行了,不过个丫头,能闹出什么乱子!走吧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那两个婆子对望了一眼,看了看碧草,转身走了。
碧草感jī地看了嬷嬷一眼,福福身“奴婢先回去了。”
朱嬷嬷去了后佛堂。
香烟缭绕的佛金上阖着双目菩萨安详端庄仿佛尘世间的哀怨疾苦都不能让她睁开那双佛目。
老夫人跪在锦垫上手里捏动着佛珠,口中喃喃地念着佛经。
朱嬷嬷刻意放低了声音将前院的事告知了夫人,老夫人手中的佛珠不再转动,她张开双眼,默叹了一口气“去请吧!尽人事天命!”
………,
后半夜,荣禧堂正屋的灯一直没有熄灭,东厢亦是如此。
“老夫人那边还没睡?“还没呢!”桃huā把青黛身上的毯子往上拢了拢“姑娘,您就别看书了,先睡吧!”
“再等等。”青黛摇头“等祖母那边休息了再睡。”
桃huā劝不过,只好守在青黛身边目光望向了外间炉子旁,银红正拿着火钳子坐在那里,双眉紧锁,眼神飘忽,好像下晌她取线回来就一直这副hún不守舍的模样。
“姑娘,你怎么不问银红姐姐昨夜去了哪里?”
青黛抬眼“现在多说无益,先等等揽月轩的消息吧!”
话音刚落,大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守在门口的婆子开了门“是李嬷嬷啊!”
“老夫人可歇下了?”
“还没有。”
“那我进去了。”
李嬷嬷进了正房不多时便出来了,身后跟着朱嬷嬷。桃huā看着两人离开转头报给青黛。
李嬷嬷是老夫人前两日才派给碧桃,准备指导她生产的,这会儿来若是报喜,那朱嬷嬷不必跟去,朱嬷嬷跟去,那就是来报忧的。
青黛沉默了良久,才道:“睡吧!今儿你们俩都别回去了,陪我一晚上。”
翌日,青黛醒来便得了消息,碧桃昨夜难产而亡,母子都没保住。
银红默默流泪,青黛看着她,轻叹道:“人已经走了,你再哭她也回不来。”
银红听了青黛的话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呆呆傻傻地看着青黛,满眼的不可思议。她冲着青黛一个劲儿摇头“姑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呜呜我不想她死的,真的不是我”
“有什么话你坐下说吧!”瞧着情形,银红定是知道什么。虽然隐约猜到注事背后雳有猫腻,但青黛还是要问个清楚,毕竟是她屋里的人出了事,她这个做主子的也有推卸不开的责任。
月牙已经被青黛打发出去了,屋里只留下桃huā。青黛冲桃huā使了个眼sè,桃huā扶着情绪jī动的银红坐下来。
桃huā抚着银红的背,轻声问道:“姐姐,你前儿去杏huā家回来,是不是碰见什么事了?”
银红顿时又哭得厉害,只不过此时显然是害怕所致。青黛并不说话,只等她自己心绪平复。
银红哭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拿着桃huā递来的干净帕子擦了擦眼泪“奴婢在杏huā家碰上了二枚,她与奴婢、碧桃、碧草一同进府的,关系自比别人亲近许多。她嫁给庄子上的一个管事,十五京城来给府里送货,准备十八离开。她听说碧桃快生了,就托奴婢给碧桃带了包土产。从后角门进来,回荣禧堂要经过揽月轩,奴婢便想着顺道去把东西带给碧桃结果刚到揽月轩,就在院子外撞上了柳姨娘院里婆子和夫人屋里的桂枝说话,桂枝最后拿了一包东西塞给了那婆子……”
“奴婢不知道那是什么,总觉得不是好东西。待桂枝走后便去了揽月轩。刚巧碰见柳姨娘在,柳姨娘把我请进屋里问了两句话,又让鼻草把碧桃扶了出来,奴婢放下东西却不知该如何告诉碧桃结果奴婢就看见那跟桂枝说话的婆子端了补品进来,奴婢想阻止,可却被柳姨娘给打发了出来……”
“奴婢想,现在碧桃由柳姨娘看护,以柳姨娘的聪明应该不会让碧桃出事的,也许桂枝就是奉命来给碧桃送补品的。
可是奴婢没想到,碧桃竟然早产了。奴婢跑去揽月轩打探,她们说,碧桃前儿一大早就开始肚子疼,后来难产,大夫来说,胎儿太大生不出来。扎了针灌了催产药都无济于事,最后奴婢躲在一旁偷看,看着那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呜呜……”
听了银红的话,青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胎儿太大,那是营养过剩了…桂枝送去的那包东西是什么暂且不说,柳姨娘拦着碧桃,可见她也没安好心。那婆子说不定还是她故意放进院子里的小冯氏的粽子。
可怜碧桃和她未出世的孩子被那俩个妒忌心重、各怀鬼胎的女人给算计死了……………,
看过再多,听过再多,青黛来到大齐便与祖母相依为命,哪里真正接触到这些宅门里的yīnsī事?这两日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而且就在自己身边,两条活生生的xìng命一天之间就那么消失了。
青黛后怕,甚至觉得悲哀,难道这时代宅门里生活的女人就要这样的算计来或者被算计?这一切的根源还不是在男人,娶一个纳一个还有收无数个,为了争男人为了孩子博前程,耍心机斗手段,不知该笑她们可怜可悲,还是该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桃huā虽也震惊,但似于这些事情已经听多了见惯了,替碧桃难过之后便没再多想,但见青黛不说话,以为是银红说的话把青黛吓着了,忙宽慰道:“姑娘,你别多想。”
她转头对银红说:“银红姐姐,这些话你可莫在对别人说了,尤其是碧草。”
银红自然晓得其中利害,若不是被青黛点破,她也不会这样情绪失控,所有的自责内疚发泄过后,似了了一桩心事。她哪里敢再乱说,碧桃的事背后隐着夫人和榫姨娘,哪边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就算她将这些话告诉老爷和老夫人,夫人和柳姨娘顶多也就是挨顿罚,而为了维护上官家的声誉,自己的小命只怕要丢了。
青黛恍惚了一阵,转念想起还是解决眼前的事比较重要,至于以后……………,自己应该还有时间和机会去选择一条平缓安稳的路吧?
“银红我想有些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虽然是母亲派给我的,但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这几年的情分我一直记在心上。这事既然已经出了,咱们还是说说以后怎么办吧。”银红是不能再留在府里,柳姨娘就算怀疑她猜到什么,因为没被人抓住把柄所以也不怕银红会乱说,只是青黛担心以后她会寻由头,或者透lù给小冯氏来整治银红。
银红点点头“奴婢这些年跟着姑娘,知道姑娘聪慧过人,所以奴婢在您面前说话也不避讳。奴婢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夫人当年让奴婢跟着姑娘,无非是为了能在老夫人院子里有双眼睛。可奴婢这些年跟着姑娘和老夫人走过来,却从没做过对不起您和老夫人的事。奴婢,奴婢还请姑娘跟老夫人求个恩典放奴婢出府。”
“出府?你家不在上京,要回老家?还是你心里有人了,想嫁人了?”
“姑娘”银红没想到青黛就这般大咧咧地说出来她要嫁人,顿时羞得脸也红了。
瞧银红这神情,青黛了然“既然有人了,告诉我是哪个,我让人去看看。若是合适,就求祖母给你指了这门亲事。”
“是外院区管事的儿子,在城郊庄子上帮忙。奴婢去杏huā家时见过两次,之后,区家的托了杏huā她娘问我的意思,我觉得人还不错。
后来,我说姑娘还小,想再等两年再说,结果区家竟然同意了”
银红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试探区家的意思。不过,这区家倒真的诚意十足,那管事的小子估mō也是真心看上银红了。
青黛揶揄道:“敢情你早都想好要走了!”
“本想这后半年再跟姑娘提这事,没想到碧桃奴婢想去外面陪陪碧草,等碧桃的丧事完了,便出府去。”
事已至此,这倒是个好出路。银红这年纪也该嫁人了,青黛原本就想着托老夫人给她挑个好人家。既然银红已经有相中的,那再好不过了。
青黛答应了银红的请求。
碧桃走后,老夫人教训了小冯氏和柳姨娘两句,便不了了之了。
因为碧桃家中除了碧草一个妹子外,再无亲人,而下月府里还要迎新fù进门,所以出了这事怕忌讳。老夫人就吩咐人帮着碧草,无声无息地将碧桃运到城外庄子上办丧事。青黛sī下寻了老夫人,说了银红的事情,老夫人念在昔日的情分便让银红也跟去了。@。
第六十四章 新人,新生,新嫁
一月末,银红陪着碧草处理完碧桃的丧事,碧草留在而来庄子上没有再回上官府。银红出府嫁人,娘家就放在了杏huā家里,青黛送了二十两银子和一副头面添妆,银红嫁人后便跟着丈夫去了庄子上。
青黛屋里本来人就不多,这下又少了一人。来上京后,银红提了一等丫鬟,桃huā和杏huā则是二等。银红一走,老夫人将桃huā提成了一等丫鬟,又指给了青黛两个小丫鬟,一个十一岁,另外一个和月牙同年十二岁,先按三等丫鬟的分例派月钱。空出一个二等丫鬟的位置,让三个小丫鬟自己竞争。青黛给新来的两人赐了名,大的叫竹韵,小的叫菊韵,跟老夫人房里的梅芳、兰芳凑了个四君子。
二月二,青黛搬去了春意院和青薇同住。青莲过来道贺,以后便隔三差五地到青黛屋里坐坐,偶尔还会端起做姐姐的架子教育妹妹一两句。青黛都乖觉地接下了,不反驳不顶嘴,青莲倒也抓不住她的错处,后来觉得无趣也就懒得过来了。
二月十五,上官熙完婚,迎了钱氏女进门。第二天奉茶时,青黛见到了新嫂半。个头不高,五官精致小巧,透着江南女子的婉约灵秀,与上官熙走在一起,倒是一对璧人。
钱氏不论是奉茶还是对答都是温文有礼,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新fù羞怯。上官熙在一旁满面含笑,看着钱氏目光温柔,想来他是tǐng满意钱氏。青黛姐妹几个也瞧着钱氏不错,尤其是青薇跟是嘴甜地夸这儿夸那儿,反倒闹得一直稳重的钱氏都红了脸。
小冯氏见了钱氏后,面上虽然带笑,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又见青薇与钱氏亲近,更是不痛快只觉得新fù是个有心眼的,碍着众人在场不好明着说青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准备过后找时间再好好教育她一番。
到了二十五,青黛跟着老夫人去了王家曾氏上个月生了个闺女这个月做满月,在家里摆了几桌酒席,请了些亲戚过来坐坐。
青黛第一次见到了曾氏,这个让青蔷记恨了很久的女子。曾氏生得不甚美貌,个子高挑,眉眼细长,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不知怎的青黛觉得她与舅母宣氏气质上有几分相似总给人一种春风拂面,和煦安详之感,这是骄纵烈xìng的青蔷身上所不具备的。若是自己换成大表哥,怕也会选择这样让人见之安心的女子!
老夫人与永宁伯夫人说话去了,曾氏拉着青黛去了自己的院子看小侄女。小侄女长得粉嘟嘟的小嘴巴吐了两个泡泡,然后咧着没有牙齿的嘴巴朝看着她的人笑。青黛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像谁,伸手偷偷拉了拉她的小手,结果被小家伙攥住不放手了。
青黛怕伤了小家伙,慢吞吞地把手指从小手里解放出来。结果一回头,现曾氏正看着她。她不好意地笑了笑把早先准备好的小金锁给了曾氏“这是我给小侄女的满月礼,一点心意还望嫂子收下。”
“妹妹有心了。”曾氏笑着谢过,打开来一看“咦,这huā样真好倒是从来没瞧见过。”
“自己画的,拿去金铺子里打的。”
曾氏意外地看了青黛一眼,然后笑着点点头,又随口夸了她两句,还送了一对红翡镯子给青黛做见面礼。青黛不好意思拿,曾氏硬塞给她,她只好收下了。
到了三月,上官熙新婚满一个月,便准备启程回梧州准备今年的秋试。青黛想起了王陶今年也要下场,便去了一封信询问他备考的情况,另外将给王阵、王陌新婚贺礼托上官熙带到江宁。
钱氏留在上京,老夫人让她跟着小冯氏学管家。小冯氏即使心中般不愿也只能应了下来,少不得算计一番,想要刁难一下新媳fù。
奈何人家钱氏乖觉,平日里跟着她,只看不说,有什么事都暗自记在心里。小冯氏让钱氏上手,钱氏也总是推脱不熟婉拒了。
在钱氏示弱的情况下,婆媳斗法没斗起来。小冯氏终于心里踏实了,乐得钱氏不插手家里的事务,心里暗嘲,老夫人的想头落了空,可不能怪她不尽心教。
到了五月,亭嘉准备出阁了。十七那晚,青黛和祁珍都去了武平侯府陪着亭嘉住了一晚。
三个姑娘窝在一张炕上,仰面躺着,静静看着玻璃顶窗外圆圆的月亮,溶溶月光洒进屋里来,炕边的地上铺上了一层银霜。
“哎,再过几个时辰你就嫁人了,以后就剩下我和青黛了。”祁珍翻了个身在中间平躺着的亭嘉“别有了夫君就忘了我们俩!”
“就你最贫!”亭嘉白了祁珍一眼,眼睛望着高悬的月亮,低声轻叹“月亮易圆,人却未必……”
“兴许他是个好的呢,能照顾一个病秧子那么多年,想来人品不错这时候说别的也完了,就算亭集抵触指婚,就算她好巧不巧曾有个什么心上人,但她过两日就要嫁人了,说那些也没意义,只能把华韶启往好里吹,也让她心里好受点。
“哎,我也没说他人不好,就觉得”亭嘉摇摇头“算了,你才多大的人,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青黛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是小啊!可我信祖母和华祖母的话,华韶启应该是个不错的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亭嘉姐姐huā容月貌,还怕拢不住华老大的心!”
“怎么总觉得你不像个孩子?”亭嘉闷笑道,回头看了青黛一眼,淡淡银辉让清纯稚美的脸庞méng上了一层神秘之sè,像是月下的小仙子。她的眼眸很亮。就好似如天上的星,偶尔一瞥的眼神中总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她那个小脑袋瓜子,就是五岁的时候我都比不上,还整日就在外人面前装乖巧míhuò人心,到了咱们面前才真的lù出本xìn珍嚷嚷道“我看还是把她当妖精的好!就她那副样貌,长得了也准是个妖精!”
“大珍珠”青黛嘟着嘴佯怒道,作势隔着亭嘉就扑向祁珍,直攻某人腋下。
亭嘉点头附和:“嗯,八成是山里的责黛吸收日月精华,转世到了这人间来的。”
“连你也帮着珍珠欺负我!”青黛埋怨亭嘉,结果让祁珍得了机会反攻。
青黛忙招呼亭嘉帮忙。亭嘉见两人闹得开心,自己也加入了进来,明天她就要嫁做他人fù,到了那样的家庭,定不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玩闹了,于是便上去帮青黛。
三个人笑闹了一阵,累得一起躺倒在炕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沉闷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祁珍喘着气问亭嘉:“赶明儿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如何?听说,忠毅侯府不比公主府差,他家在梧州的明玉别院在当地可是有名,青黛还去过的,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亭嘉没好气地瞟了祁珍一眼“这哪里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忠毅侯府上下都是端阳公主说了算。”亭嘉心里那股患得患失的情绪被压下去了,说话时也不在刻意避开忠毅侯府。
“那等你那个公主婆婆不在了再去。”祁珍压低了声音“我给你透lù个事儿,我五哥打听来的,你那婆婆出了名的爱独断专行,在府里最怕忠毅侯,最敬老夫人,最头疼你那个未来三叔,头几年想尽办法想让他结亲,结果人家直接跑去西北了。我看就是横的怕赖的!你以后可得小心应付着了。”
亭嘉未来的三叔,不就是九娘娘吗?青黛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想起这个人了。突然听祁珍提起,想想那家伙跑去西北都四年多了听了祁珍的话,亭嘉心中一暖,冲祁珍点点头“嗯多谢你!”
祁珍现青黛呆,竟然没听自己八卦,碰了碰青黛“喂,你想什么呢?”
青黛猛地醒过神“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像端阳公主那样的美人,定然爱惜容颜,最怕人家说她老,我看还是让亭嘉多备些美容养颜的方子,吃的用的都弄些,以后好对付你婆婆。”
“这法子好。”祁珍坐起尊,拉着亭嘉“赶明我让我五哥帮你去问问,他就最爱出去胡反正他路子多,宫里的那些公主定然都有,我让他帮你寻些古方来。”
亭嘉愣愣地望着青黛“莫非真让祁珍说着了,你真是妖精转世?”
“哼”青黛气鼓鼓地指着祁珍和亭嘉说“好歹帮你出了主意,怎的也该说我是仙子转世,怎么句句都往妖精上扯啊?交友不慎啊!”
亭嘉大笑“你都让祁珍给带坏了,脸皮越来越厚了!”
祁珍这下不乐意了,嗲声嗲气地说:“我是我,她是她。她脸皮厚可跟我没关系,小女子面nèn,经不起姐姐这般说话的!”
“噗”青黛和亭嘉被祁珍逗乐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外面守夜的两个丫鬟听见里屋姑娘们的笑声,年纪略小的丫鬟道:“姑娘自从宫里回来就没怎么笑过,看来夫人请祁姑娘和上官姑娘来是对了。不过这天晚了,明日华家一早来催妆,要不进去提个醒?”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说:“还是进去打扰了,让姑娘好好松快松快,这些日子她身上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两个丫鬟不说话了,后来也没进来打扰,任青黛她们三人笑闹了后半夜。
五月十九,青黛到了大齐后最好的朋友之一王亭嘉嫁给了忠毅侯世子华韶启。
八月秋闱,上官熙和王陶都顺利过关。待到十一月上官熙回京时,还给青黛带来了王陶的回信和礼物。王陶信上说,开年了就会到上京,让青黛好好地款待她。青黛拿着信嘿嘿jiān笑,来就来,到时候谁出钱还不一定呢!@。
第六十五章 少年春衫薄
转眼到了武德十二年,按大齐的习俗讲,青黛已经十一岁了,这大半年,1小丫头似抽条一般,开始长个儿了。鉴于以前小时候长个儿时没营养没跟上,这重活一世怎么也不能重蹈覆辙,青黛见天的拿出些月例银子让桃huā托小厨房管事妈妈帮着弄些新鲜牛rǔ补钙,天天不断,怎么也要补出个瘦长型,不要继续包子状。
王阳托人带信儿来说王陶二月十五那日到京。那日正巧huā朝,青莲和青薇早就备好了五彩纸,说要一起去京郊“赏红”。念着小表哥这些年对自己的关怀,青黛想着亲自去接他,便推了自家姐妹,跟着王家的人去城外十里亭接王陶,顺便跟着王阳和曾氏去踏青。
十里亭位于上京城南玉林苑西,是入京的必经之地。到了huā朝这日,皇家玉林苑外围是向游人开放的,所以往来经过十里亭要去玉林苑游玩的人甚多。青黛跟着王阳夫fù大早上就从城里出来了,先去了玉林苑,趁着人少时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午间在玉林苑附近王家的庄子上用了饭,下晌才到了十里亭等王陶一行人。
此时,那些游玩的人们都在回城,十里亭也不再如早晨那般喧嚣日闹。
青黛坐在十里亭中,望着那满山的碧桃如粉sè的huā海,烂漫芳菲,妩媚可爱,间或一阵风起,秫秫落下的huā瓣随风飘进亭来,一时间仿若置身世外桃源。
一帘huā雨鼻,掬起一段香。
本是坐看美景之时,不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打破了亭外的宁静。
顺着不远处的官道望去,一队人马疾驰在地面上扬起一片灰尘。
待到近些后,约莫可见二十余骑朝十里亭的方向而来。
曾氏望了一眼,起身帮青黛戴上了围帽,转头对王阳说:“我怎么瞧着领头的好像是齐王?这时节纵马而来,总不会是去玉林苑游玩?”
王阳回头说:“兴许是路过,且在亭中看看再说。”
不一会儿,那二十余骑行至十里亭。一shì卫模样的人打马先一步到了亭边“亭中何人?我家王爷要此休息,烦请亭中诸人回避。”
王阳瞧见来的人,忙出亭相迎“翰林院王阳,见过诸位王爷、世子。”王阳看到了shì卫围在当中的有宁王、和王、齐王世子,另外一人年纪比这三人小些,他觉得面生,想来不曾见过,但能与这三位在一起的,定也不是普通人。
“王阳?”一个身着紫地暗huā直掇的少年打马从人群中走子出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王阳问道“你父可是江宁巡抚?”
王阳tǐng直腰杆,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启禀宁王殿下,家父正是王翰。”“你就是皇兄钦点的那位范先生弟子啊!”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骑马走到宁王身边,那少年跳下马来,笑着朝王阳拱拱手”“在下李瑜,仰慕王阳兄久矣。”王阳不识得这少率,但听其直报名讳,没想到这位当今圣上的胞弟竟会对自己行礼,忙揖礼道:“忠王殿下折煞王某了。”
“哪里哪里,你的文章我在皇兄处拜读过”皇兄还称赞你与成国公世子文采斐然,妙笔华章,可谓是吾辈才子中的佼佼者,当得起“双绝公子,的雅号。”李瑜态度真诚,完全没有皇家子弟的傲慢,让王阳对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殿下心生好感。
王阳躬身谢过“忠王殿下过誉了。”
李瑜虚扶了一把,目光无意间瞥到十里亭中“你与家人在此处等人?”王阳点头回说:“家弟赴京参加春闱,今日到京,赶上huā朝,故此携家眷踏青顺便在此等候。搅扰了各位王爷、世子,王某这就带家人离开。”
李瑜摆手“不必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们既然先到,就不必腾地方了。何况贵府的女眷也在此处休息,我等就不入亭了。九哥,咱们都是些大老爷们,又不怕日头晒,就地歇息片刻。想来,人也快到了。”听到这伙皇室子弟竟然不是路过,还要在此处等人。再看人家皇家子弟秀风度,坐在外面晒太阳,让她和嫂子坐在亭里吹小风,青黛顿时连赏景的心思都没了,只盼着王陶这一刻赶紧出现。
李瑜发话,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王阳推脱无果,他不好继续再说什么,免得惹了李瑜不快,只得再三谢过李瑜,返身回到亭中唤了曾氏和青黛过去见礼。
即便心里再不愿意,但该有的矛擞还是要守的。青黛随着曾氏一个个给见了礼,总算知道了这群人是什么来头,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哪位大人物今日回来,劳驾这么多人来相迎?
青黛正要跟着表嫂回到亭中,却听见身后有个懒洋洋的声音随口说了一句:“王大人好像与工部郎中上官大人姻亲?这位可是上官家的姑娘?”青黛……角一抽,这声音不是那个huā心大少李块吗?怎么好端端地问起自己家里来了?
按理说,不是相熟之人是不会随便问起人家的家眷,况且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那李块纯属不忿李瑜对王阳的态度,更对王阳没有坚持主动退出亭子之事不满,故意不想痛痛快快地放她们回亭子歇息,反正他胡来惯了,倒也不在乎会唐突了人家的姑娘。其他人更是对李块的xìng子了如指掌,自然是见怪不怪,也没去阻他。
王阳听罢,不禁蹙眉“回世子,表妹确是上官大人的女儿。”
李块拿着鞭梢刮了刮头发,然后拿着鞭子在手里轻敲“瞧我这记xìng…刚记起来,去年上元,我家的马车好像不小心撞了上官府的马车,当时车里坐的就是上官府的三位姑娘,后来一直说要去府上赔礼,一时事忙,倒是忘记了。如今回想起来,不知当日与本王对答的姑娘是哪位?”
“茂德”李阶都已经与其他人在不远处坐下,听见李块越说越不像话了,忙阻他继续浑说,指着身边shì卫放好马扎“过来坐。”李块浑劲儿上来了,谁也拦不住,摆了摆手里的鞭子“不忙,问完了我便过奔。”
“块哥!”李瑜上前拉住他,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去春欢阁、繁huā院问姑娘是哪位,我不拦你。这会子你胡闹什么?问那么仔细作甚?难不成要再娶一个进门?仔细嫂子跟你没完!”
“出来了,甭提她!”李块低声咕哝,说话间似乎没什么底气,周丹娘他是tǐng满意,日后当个王妃也拿得出手,只是她那种吟诗作对shì弄风雅的清高调调,偶尔为之倒是新鲜,日子久了可就是不解风情。加上平日里说教的嘴脸,偏偏他爹和娘还喜欢,真是让他厌烦透了!所以,只要一出来,李块最烦别人跟他提周丹娘。
甩开李瑜的手”李块不耐烦地朝青黛问道:“1小丫头,问你话呢?”这厮上次见就知道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这次见还是一个模样。
难得你要问,我就非要说吗?青黛不忿李块的态度,回答道:“难得世子爷还记得去年旧事,1小女那日观灯回来便在车中睡着了,想来当日与世子爷对答的并不是小女。”
青黛朝李块和李瑜福福身“表哥,我就不打扰你与诸位大人说话,我先陪嫂子回亭子里坐着了。”
该有的礼数她尽到了。你问的我也回答了”至于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也不干我的事。就算他是齐王世子”未来的齐王,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来与区区小女子为难,更何况今日之事乃是他唐突在先,无理取闹在后。
李块愣了一下,没想到小丫头两句话就把自己顶回来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青黛抬手扶上曾氏“嫂子,咱们回去吧!”曾氏乃是伯府出身,对于上京这些王侯家里的事亦有耳闻,也知道这位世子爷是个随xìng的毛匕。她瞧见刚才的情形,也觉得趁早离开这里为妙,于是朝几人福福身,与青黛一同回了凉亭。
李瑜见李块吃瘪,低头闷笑了两声。李块指着青黛离开的方向,
回头看了看李瑜“就这么把我打发了?”“1小妹年幼,还请世子爷不要见怪!”王阳在旁边致歉,可脸上却没有一丝歉然。
李块脸sè一黑,他当然知道王阳是在提醒自己,他堂堂的齐王府世子,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李瑜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清咳了两声“块哥,跑了一路,九哥叫了过去。”
李块撇嘴点点头,看也不看王阳提步往李阶等人身边走去。
李瑜看了眼李块,又对王阳道:“齐王世子平日随xìng惯了,他并无恶意,还请王阳兄不要见怪。”
“在下明白!”
李瑜素来喜欢范增明的学说观点,今日碰巧遇见王阳讨教了一些问题,王阳一一解答,两人这一说便没停下来,交浅言深,倒是相谈甚欢。
曾氏和青黛回了亭子。
青黛气鼓鼓地坐下,抬眼瞄了瞄那些皇子皇孙们,然后小声对曾氏说了两句。曾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还倒你只顾着为刚才齐王世子的事生气,没想到却还注意到了这些。难怪你大表哥总说你看着似温吞水一样的人,其实是个胆大心细的。”“嫂子又取笑我!”青黛撇嘴道“不过是看shì卫只带了水囊马扎,想王爷们定是出来得急。加上刚才得罪了齐王世子,总要在别的王爷面前找补回来点,别连累了哥哥和嫂子才是。”
曾氏轻笑不答,转头吩咐丫鬟取了车上备好的茶水糕点,让人给那几位王爷送去。
送东西回来的小厮还带了话,李瑜等人谢过了曾氏。
两班人马相安无事,等了约莫快半个时辰,官道上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了马蹄声。@。
第六十六章 一点朱砂,一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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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心里碎碎念,总算来人了。是王陶自家的人可以迅速撤退:不是王陶,是这帮爷们要等的更好,趁早让这些大神们散了,杵在旁边干什么都不自在。
马儿踏着浅草,溅起落英,在一片翘首期盼中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那是一匹大黑马,膘肥体壮,毛发锃亮,四蹄有力地踏向地面,飞扬的鬃毛如玄帜猎猎,丝毫看不出一路奔驰的疲累之态。
当黑马渐渐临近时,众人看清楚那马上原来还坐着一人,穿着玄sè长衫,整个人与那黑马融为了一体,远望去便似一片黑云。
那满山的葱茏玉翠,满山是桃李春sè,原本的生机盎然之处,因这黑云过境而huā飞鸟惊。乱红碎绿间,悄然méng上了一层浓烈的肃杀之气。
待到众人以为那黑马就要带着一阵风冲过去时,马上的黑衣人突然一拉缰绳,黑马冲跑了几步,黑衣人回转停在了原地。
他翻身下马之人一步步朝李阶等人走去,青黛这才看清的了他的脸,九娘娘?!没想到李阶等人专程前来相迎的竟然是他。
五东里,青黛很少想起华韶彦这个人,今日再见忽然觉得他似乎变了许多,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青黛将帏帽轻纱liáo开了一丝缝隙,偷偷望过去,容颜如故,不过已经褪去了当年青涩,多了几分男儿的硬朗,只是不知几时眉心间似多了一菱形朱砂记,让原本俊美的脸多了几分妖异之气,偏偏脸上说话时没有一丝笑容,冷凝肃然如同人间杀神一般。
这让人胆寒的煞气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有的,这五年来他是如何过的?压下了心头的疑问,青黛放下了轻纱,悠悠地叹了口气,这厮为毛长得越来越像曾经的那个人若说五年前的九娘娘与妖孽老板只是容貌相似,而五年后的他不仅是容貌连气质也一般无二了。
“你们怎么来了?”嗓音略微有些沙哑,不似当年的清越,华韶彦面无表情地拱手向来迎接他的王爷们道。
“你小子有种!”李块在华韶彦肩上重重拍了一掌“为了躲姑母,抛了我们一班兄弟,离开这huāhuā京城跑到那鸟不拉屎的西北去,这一走竟真走了快五年。”
“是啊!”李昭感慨道“你这五年可是大变样!到了西北军里混了一圈,这浑身上下的派头真像是位久经沙场的战将!”
李块顺势揽着华韶彦的肩道:“哪里是像分明就是战将二字,这小子在西北军中如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今次回京,皇上鼻里少不得封赏。诚宣,今日得了你回京的消息,这才约了我们几人出来迎你!你小子回来了也不提前来个信儿!简直该打!”
李阶站在一旁看着李块和李昭围在华韶彦身边,只微笑着说了句:“欢迎回来!”
“区区在下怎敢劳动诸位王爷亲自相迎?”华韶彦看着身旁久别的好友,脸上lù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彦表哥!”李瑜笑着迎了上去“我已经搬出宫了,这趟听九哥说要来迎你,便也跟了来。这趟回来不走了吧?”
小十也来了!”华韶彦看着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少年,笑着说“这五年没见,你这个头可是长高了不少!”
李瑜看看华韶彦“你的护卫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华韶彦刚才是单骑而来,好奇地望着他。
华韶彦解释说:“他们的马赶不上黑风的脚力,这家伙在西北时疯跑惯了,一跑开便不松劲儿。我想着快到京城了,便先一步往城中来了。”
大黑马的神俊,众人皆有目共睹。那黑马也极通人xìng,此时听见主人提及它,还走到华韶彦身边,马脸蹭了蹭他,然后应和着嘶鸣了两声,以示高兴。
“好马!”李块羡慕不已“你小子跑了趟出去,立了战功也捞了不少好东西。晚上我做东在春江楼摆了接风宴,你可得好好喝上三大碗,顺便给我们讲讲西北的事!”
李块松开华韶彦,招呼其他人“从城里赶来半个时辰,在这破亭子外杵了也快一个时辰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城去吧。”
李阶和李昭附议,李瑜亦赞同,转头对不远处的王阳说:“王阳兄,我等接到了人,这便离开了。”
王阳拱手揖礼“恭送三位殿下,齐王世子。”
这些年在军中,华韶彦的感觉练得异常敏锐,即使是疾驰中他也能迅速观察周围的动静,他早就注意到起初站在李瑜身边的男子并非内卫,浑身的书卷气十足,却是他……京前未曾见过的。加上头前发现亭中坐了女眷,却不似王府中人的排场,想来是随这男子一同前来的。此时听李瑜唤他王阳,才隐约想起了曾经听到的消息,随口问道:“他可是那位与成国公嫡孙齐名的范增明先生的弟子?”
“咦”李瑜诧异道“彦表哥也知道王阳兄?”
华韶彦点点头,朝王阳拱拱手“久仰久仰!”
王阳方才从几人的谈话中,大略猜出来此人是从西北回来的端阳公主的三儿子,去年秋上一战成名,击杀北胡大将宗拓的华韶彦。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观此人形貌和气韵,无怪乎北胡人称他是“玉面杀将”。
王阳回礼道:“华小将军择奇险天水山一路,包抄敌后伏击,此举犀利果决,力斩宗拓,让北胡人威风丧胆,王某佩服之至!”
华韶彦惊讶,他择天水山一路潜行并未在邸报中提及,王阳竟然知晓,以他的身份还接触不到这等机密之事,不是他自己分析得出便是范先生所说。华韶彦不禁好奇,与王阳攀谈了几句,知晓他是自己分析得出,倒是对王阳另眼相看。
两人这一聊,又耽搁了一阵,李块本想急着拉华韶彦豪饮一番,结果又被王阳给耽搁了,但见他每每应对李、华二人时机敏巧思,确有过人之处,倒不好太不给王阳面子,只得觑空插一嘴“时辰不早了,姑母那边怕也等得急了。”
华韶彦顺口邀橡王阳一同去春江楼。
李块忙道:“王大人还要在此处等人!”华韶彦看向王阳,王阳点头应道:“多谈华小将军抬爱,王某的弟弟还未到,家眷亦在此处,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既如此,那就此别过,改日再聚!”“1小将军慢走!”
看着华韶彦、李块等人上马,王阳躬身相送,十里亭内,曾氏领着青黛走了出来,在亭边行礼。
此时,道上传来马蹄声,两匹红棕马向十里亭方向而来。内卫们自觉地就将几位贵人围在了中间,警惕地望着身后来路。
李块问道:“你的护卫?”“声音不对,马也不对!”华韶彦摇头。
王阳回头一看,发现了头前一骑上的青衫少年正是自家弟弟王陶,回身道:“是王某的弟弟到了。诸位王爷、齐王世子、华小将军,王某去接弟弟,就不耽误各位上路了!”“走吧!”李阶打马先往前走去。
其他人自然也跟了上来,李瑜与王阳告别,跟着华韶彦最后离开。
此时,王陶已然近前,看清了十里亭外站在的曾氏和青黛。虽然二人带着帏帽,但王陶一眼就看见了青黛的丫鬟桃huā,知道青黛来了,心中一高兴,没注意刚打马离开的一拨人,便喊了出来“青黛一”这一喊,青黛愣了一下,她早先瞥见了有人骑马过来,却碍着福身送那几位大爷离开没有回头细看,此时才发现是王陶来了,回头liáo开帏帽,朝王陶挥了挥手,再转头时,却发现已经走远的那群人里似乎有人停了下来。
青黛还没有看橡是谁,那人已经调转马头,座下的黑马如风疾驰而去,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中。
青黛低声咕哝了一句“不会那么巧,刚才那一堆马里好像不止一匹是黑sè的吧?”
王陶已经近前,翻身下马,朝曾氏见礼,又抱住走过来的王阳“大哥一”王阳反手抱住自家弟弟,拍了拍他的背“你小子怎么骑马来了?”“马车太慢,我算日子十五到不了京城,怕大哥你久等。到了通县,就让卢二押车,带着重阳骑马赶路过来。”
王阳笑着说:“骑马不如马车平稳,左不过就是慢个三五日。你还担心我在这里干等你不成?再过来半个时辰,我定会打道回府的。
王陶转头看向青黛,呵呵一笑“没想到你这丫头也来了。”青黛撇嘴道:“每次去江宁你这迎来送往的,好不容易我比你早到京城,总该也轮我迎你一次。”
四人说笑了一阵,便启程回城了。
而远处,华韶彦骑马早已跟上了大队,走在最后的李瑜问道:“彦表哥怎么才跟上来?”
“给随从留个记号。,…华韶彦随口应了一句,李瑜也没追问“你那一大票人丢不了,待会儿进城时让守城官多留意一下就是了。”华韶彦轻嗯了一声,想起刚才远远望见的少女,暗自腹诽道,没想到小包子也来上京了,都长这么大了!@。
第六十七章 冯填房VS柳姨娘
青黛跟着王阳他们回城时已近日幕时分,看着天sè不早了,青黛婉拒了曾氏,没有在王家用饭便回了戴帽胡同。到了春意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就竹韵一人把门口晒干的桃huā收拾起来,抱着簸箕准备回屋。
“竹韵,姑娘回来了。”桃huā喊了竹韵一声,竹韵放下簸箕,打帘子让青黛进屋。
“四姑娘还没回来?”青黛换了身浅蓝地家常衫子,外面罩了件石青sè绣白梅的小袄,从净房里走了出来。
竹韵道:“早回来了,又被夫人请了奔。”
青黛纳闷,这刚从外面回来,就被小冯氏叫走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正想着,门帘被掀开了,青薇探进头来,看见了青黛喊了声“三姐”提步走了进来。
“进来坐。今儿玩好了?”青黛让人上了茶,拿了五sè干果盘放在小几上,招呼青薇坐下。
青薇表情有些古怪,低声道:“别提了。本来跟亭兰和柳祭酒家的二姑娘约好了去游廷芳苑,大家兴致都不错,难得二姐没叨叨,结果在廷芳苑碰见了季春、秦阁老的孙女秦姿和周丹娘的妹子周翠娘。既然碰到了便上去打了个招呼。也不知季春哪根筋不对了,说人多热闹,叫我们一起去游湖。结果船行到了湖心岛时,停船时晃了两晃,
慌乱中二姐掉水里了……”
“二姐没什么大碍吧?”青黛放下了手里的茶瓯目光看向青薇。
青薇嘟着嘴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啊?”
“要是二姐真有什么大事,你这会儿早就嚷嚷得满院子都听得到,况且有事了,蘅芜居离这里这么近,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青黛淡淡一笑“别卖关子了,后来出了什么事?”
青薇轻哼了一声“听见呼救,刚好旁边有拨人上岸有人就跳进去水里救了二姐。三姐,你准猜不到谁救了二姐?”
“谁啊?”
“季春的大哥。”青薇捂着嘴闷笑了两声,眼睛滴溜溜一转,凑到青黛耳边,颇有些幸灾乐祸地低声道:“我听亭兰和秦姿说跟季春大哥一起上岛的那拨人里还有她哥哥、季家的三位少爷还有成国公的两个孙子。我可瞧见上回来咱们家的那位国公爷的嫡孙了,长得真好看,我就想二姐怎么刚好就那时候掉水里的?嘿嘿”
莲huā对郁子都还没死心啊?她既然有心,那她怎么会用这样的昏招去吸引郁子都的注意力?还是她被人害了?青黛正纳闷,就听见青薇又说:“那季春的大哥虽然有功名在身,但是订过亲的,是山东琅琊王家家主闺女,今年夏天就完婚。他救二姐两拨人都看见了。季家刚才也派人过来了。
娘叫我和二姐过去问了话,二姐还留在娘那里,想来这会儿柳姨娘应该也过去了。”
王家的女儿断不会给人家做小的,况且青莲的身份配不上季家的嫡长子。就算季春的大哥有功名在身,可以纳一妾那柳姨娘能愿意青莲去做小,青莲她是不会愿意给季春当嫂子,何况还未必是正牌嫂子。
集雅居正屋里,青莲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小冯氏厉声训斥垂泪哽咽道:“当时背后有人推了我一下,我真不是故意要装作落水的。”
小冯氏看着形肖柳姨娘的青莲那幽怨委屈、独自垂泪的可怜模样还真是惹人怜惜,还真是像极了她那个装贤惠的仙女姨娘。1小冯氏冷哼一声“为何旁人没有落水,偏就你一人掉下去了?”
“我不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青莲装无辜,小冯氏却不这么认为骨子里风sāo,还装纯洁,呸,母女俩一个德行。这会儿事情已经出了,季家碍着名声派人过来商量,好显示他们有风度,愿意一力承担。好在掉进去的是个庶女,若真是上官家的嫡女掉水里被他家儿子救起,怕也不会这么快就上门来,只是让青莲嫁给季家长公子做妾,太便宜柳含烟那个贱人了。
小冯氏越想越不忿,看着青莲低泣,心里盘算了一阵,嘴上道:“季家来人,说他家大公子愿意负责,只不过季家大公子已经订了亲,对方是山东大族琅琊王氏族长嫡女,身份自不会做小。咱们家不比王氏,少不得要委屈你了。”
青莲愣住了,想起了那个救下自己少年,虽说长相不俗,但比起他身旁的那个人,不论身份地位学识都差得十万八千里。
就是孟长安身上的气势,他都比不上!不,她不要,就算季大人是左佥都御史,又不代表他儿子就能做大官!为何救她的不是他呢?
“不,我不嫁给季悟。我不嫁“……“你不嫁?你不嫁给季悟,还指望嫁给谁?”1小冯氏低声嘲讽道“郁国公世子么?还是秦阁老的嫡孙?”
想起落水前的一幕,青莲暗恨,青薇不会,亭兰也不会。至于周翠娘,我与丹娘关系甚笃,翠娘素来以丹娘马首是瞻,想来不会对我不利。那只剩下季春和秦
…
青莲脑海里当时一幅幅画面掠过,她看见了hún牵梦萦的那个人,虽然知道自己跟郁子都没可能,但她心里在看见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怦怦乱跳,所以看到季春炫耀她与郁子都是表兄妹时那暧昧的眼神,她就生气了,故意说了郁子都来上官家拜会的事,一定是季春在背后搞得鬼!季春是嫉妒她!
青莲张口yù向小冯氏解释,但见小冯氏脸sèyīn沉中带着一丝嘲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了又有何用,难道说季家的嫡女算计我,为何算计?我如何解释?就算解释了,又有什么用?难道能挽回自己的名誉还是能让落水的事不再发生?
青莲正在心急,丫鬟报说柳姨娘来了,她目光落在了门口,知道救星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柳姨娘进屋给小冯氏行了礼,刚在青莲身边坐下,门上又报说老爷回府了。
小冯氏瞟了眼柳姨娘,柳姨娘朝小冯氏不动声sè地笑笑,两人眼神在空中电光火石的对战了一场,便各自收回了目光,起身迎接上官鸿。
信香打了帘子,上官鸿走了进来,气息微喘“急急把我从邢大人府上叫回来为了何事?”
“老爷,先喝口水歇歇,再说话。”1小冯氏扶着上官鸿坐下,体贴地从信香手里接过茶递给了他。
上官鸿喝了一大口,放下茶杯“说吧,出了什么事?”
小冯氏把青莲上晌出去游玩落水的事告诉了上官鸿,上官鸿双眉紧蹙,直到听到季家派人来有提亲的意思,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思付与季家联姻的可行xìng。
青莲见上官鸿若有所思的模样,低声说:“爹,女儿不要嫁给季悟。”
上官鸿眉毛一横,不满道:“你若小心些哪里会惹出这档子事情来?就算在场的那些有身份的顾及咱们家的面子不去说,不代表那些伺候的不会泄lù出去,这事想瞒是瞒不住的。季大人为人刚正,家风严谨,季悟那小子我也见过,知书识礼,是个老实孩子……虽说以你的身份,倒也不必去给人家做小,但像季府这样的人却是不可多得。”
小冯氏听上官鸿这般夸季悟,心里越发不得劲,索xìng坐在旁边闷不吭声。
青莲委屈,拉了拉柳姨娘的衣袖,求助地看着自家亲生母亲“姨娘,我不喜欢季悟,季春跟我不对盘,她还要三四年才能出嫁,我嫁过去定没好日子过。”
柳姨娘安抚似地拍了拍青莲的手,朝她点点头,然后转头对上官鸿说:“今日这事纯属意外,想那季家大公子天生一副侠义心肠,救人心切才会不顾男女大防。此时季家也是怕咱们家姑娘名声受损才会提出这样的权益之策。”
“所谓清者自清,二姑娘亦是问心无愧,若应了季家反倒落不下个好名声。如今改了会典,季公子这样有功名在身的,顶多是娶一妻一妾,他马上就要与王家成亲,娶了新fù当下又纳妾,传到王家那里,只当咱们姑娘挟恩逼婚,咱们姑娘在季家怎么能有好日子过?本是一桩好事,结果最后落得几家都不痛快,得不偿失。您说呢,老爷?”
王家是文士大族,虽说现在掌权者没有王家之人,但他家也曾出过阁老能吏,门生故旧众多,底蕴和根基自是深厚,为了能搭上孟家得罪了王家未必就是好事。
上官鸿轻轻点头“这话倒也在理。”
小冯氏虽不愿意青莲嫁入季家给柳姨娘增势,但见两人齐齐反对,却转了心思,既然百般不愿入季府,那她怎么能让两人痛快解决了此事呢?
“老爷,季大人与秦阁老sī交甚好,秦阁老可是位列阁臣之首…与孟家做了姻亲,王家也不会不给孟家面子。”
小冯氏提醒上官鸿,抓住孟家比估计隔着关系如今又不握实权的王家要有力的多。上官鸿要向上爬,这桩儿女亲事亦能成为助力。@。
第六十八章 难念的经
PS柳姨娘懂得小冯氏的心思“……秦阁老年纪大了,没两年要致仕,
谁上还不一定呢?”
对于外面官场上的事柳姨娘要比小冯氏知道得多些,自然明白朝廷中局势瞬息万变,今日得势明日失势的事情比比皆是,谁也不能保证攀上了要阁老就能高升,何况还是个就要致仕的阁老。万一新上来的与前任不对付,那早早上标签,就算升了还会被拉下来。
上官鸿沉默了良久,思考柳姨娘的话,秦阁老的确致仕在即,周、范二人有望入阁,且定不是一派之人,自家与王家的姻亲关系是扯不断的,若跟周家走得太近,反倒落个左右逢源摇摆不定的名声,对于未来的仕途术必是好事。
见上官鸿动摇,小冯氏道:“老爷,莲丫头虽说今年就要及笄,若是这次不嫁给季悟,出了这档子事,再寻个好人家怕是难了。”
“夫人此言差矣,以二姑娘的容貌才学,妾身以为不必这般心急,放眼大齐难道还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再说了,上京城关系错综复杂,夫人怕是也不甚了解,还是谨慎些好。别到最后好事变坏事,影响了老率。”柳姨娘鲜少与小冯氏正面冲突,今日为了青莲她不再忍让,一来是对于这桩婚事女儿自己心不甘情不愿,二来她打心眼里不愿意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嫁给人家做小。
“老爷为官多年,官声一向很好,无外乎踏踏实实做事,既不巴结这个也不靠牢那个,稳中求进。如今反落个巴结上位的名声得不偿是,…”
柳姨娘继续添砝码,上官鸿心里的天平最后还是向她这边倾斜了。
“此事你们不必过问了,我明日便带礼物去季府走一趟,毕竟人家救了青莲,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到,至于婚事,还是算了。”
小冯氏还想再说,被上官鸿打住了“我知你担心什么无妨,
青莲到了年底才及笄。等及笄后,风声也过去了,到时再寻门合适的亲事也来得及。”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小冯氏没得逞柳姨娘帮着青莲险险过关。
两人齐齐谢过上官鸿。
上官鸿看了青莲一眼“我看那女学馆也是徒有虚名,学子这两年也没见长进,回头让退了馆,都老实在家里呆着。”
“老爷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要是女学馆不好,犯不着各府里都送姑娘进去。
我瞧着青薇如今懂事了许多,规矩也学得好,让她在女学馆里多接触接触别的府里的姑娘,长长见识见见世面,对她以后也有好处。
老爷,您放心,青薇那丫头心思单纯,青黛是跟着老夫人长大的人又乖巧,您就不必操心她们俩个小的了。”小冯氏指桑骂槐地暗讽责莲,瞥了柳姨娘母女俩一眼“莲丫头不小了,原本及笄后就是要退馆的,借这次机会刚好回府来安心学学打理家事,吟诗作对是小道,可是当不得饭吃的。”
青莲刚刚松开的手又紧握了起来,咬着chún瓣眼中又涌上泪水,委屈道:“我以为读好书爹会喜欢……、,
“妾身还记得老爷当年道最喜有才情的女子。”柳姨娘搂着青莲,幽怨地望了上官鸿一眼,无声地控诉当年上官鸿曾为了她的才情心折的事实。
才情是小冯氏最欠缺的,尽管她后来尽力弥补,但总是学得四不像,索xìng从别的上讨上官鸿欢心。每次说到这些,都会惹得小冯氏不痛快。小冯氏狠狠地瞪了柳姨娘一眼“女子吟诗作画能换几个钱?
难不成我每日去读书作画,不理府中杂事,让老爷一人既忙里又忙外为一家子人操心。”上官鸿蹙眉看了小冯氏一眼,小冯氏立时闭上了嘴,有些话点到即止,说多了反倒不美。说柳姨娘可以,但惹上官鸿不快之事她是绝不会做。
妻子呢,年轻有活力有热情,下得厨房理家事,上得大chuáng翻红浪:妾室呢,美貌多情气质佳,闲暇时吟风颂月调剂生活,服shì地他妥妥帖帖。一文一武,两个都喜欢。所以,这会儿jiāo妻美妾争锋,上官鸿夹在里头难做人。
用眼神制止了小冯氏,上官鸿放缓声音对青莲道:“你母亲话虽说得有些过了,但也不无道理。女子有几分才情也好,但对女子而言,文墨毕竟是小道。你以后嫁人了自当以夫君为重,恪守fù道,管好内宅,这才是女子应尽的本分。你放心跟着你母亲学,爹自会为你另寻门好亲事的!”
青莲点头应道:“是,女儿遵命!”翌日上官鸿带了礼物去了季府,与季大人谈了一个时辰,季大人正愁此事要如何向王家交待,听闻上官鸿的来意后,鼻下便同意了。上官鸿又见了季悟,称赞了几句后,笑眯眯地从季家离开了。
上官家善解人意,季家助人为乐,两家当家人几句话便将纳妾之事揭过不提,仍旧该娶妻的娶妻,该选婿的选婿,各安其事。
青莲的事算是解决了,不过蘅芜居上开始yīn云密布。青莲辞了馆,又整日跟在小冯氏和钱氏身边。青莲倒是有心学做事,但是小冯氏哪里会让她称心如意,嘴上交着,暗地里下绊子,最后害得青莲被下人们顶了几回,吃了好几次闲气。一来二去,让青莲情绪低落,遇见青黛和青薇也是yīn阳怪气的,一回蘅芜居更是动不动脾气,弄得大小
丫鬟整日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了这位姑奶奶不痛快。
青薇去过一次,美其名曰去安慰二姐,其实就是小丫头想去看好戏,顺便嘲笑一下青莲,结果最后气鼓鼓地回来了。青黛懒得出名,十天半月不踏进蘅芜居也是常有的事,这会儿此时更不会自己过去找气受,乐得没人sāo扰训教来得清静。
柳氏得了消息,亲自跑来蘅芜居一趟,与青莲谈了半晌,自此青莲终于歇了火,不再做刺猬,安分守己地跟着小冯氏和钱氏。
武德十二年会试退后了一月,定在三月初九开试,一考便是三日。十二下晌,青黛到了荷huā胡同王家在京中的宅牟。
青黛到时王阳不在家里,去贡院接王陶去了。曾氏鼻和女儿坐在炕上玩耍,见青黛进来了,抱着女儿说:“芳华,叫表姨。”
小丫头梳了两个小鬈鬈,小脸粉扑扑的,看了眼青黛低低地喊了一声,然后小手抱住曾氏,羞涩的小脸埋在曾氏xiōng口,偷眼瞄啊瞄着青黛,想看又不怕生。
曾氏爱怜地mō了mō女儿的头,对青黛解释说:“这丫头怕生!”青黛拉着芳华小手“小芳华,不认识表姨了?”芳华不说话,还是有一眼没一眼地偷瞄她。青黛起身从桃huā手里接过了个小荷包,逗芳华玩“芳华,看表姨给你个好玩意。”那小…荷包下面追了两只金铃铛,手一晃叮叮作响,小丫头的目光立时被那铃铛脆响吸引了过来,伸出小手抓起了青黛手里的荷包,拿在手里自己把玩,等她mō着了规律,小手便不停地晃,听着铃铛声小嘴一咧,呵呵朝青黛笑了起来“好听!”
青黛捏了捏丫头的小胖脸“看来表姨以后该多来几趟,混个脸熟才行。”曾氏笑着说:“好啊,你若来了,这院子里可就热闹了。”
青黛随口打趣道:“到时候嫂子莫嫌弃我闹得你不安宁才是真,呵呵!”两人说了会话,门上报说王阳和王陶两人回府了。曾氏和青黛出门相迎。
“小表哥呢?”青黛没瞧见王陶的影子,朝王阳问道。
王阳笑说:“这不听说称来了,急急赶回院子洗漱去了。三日闷在考场了,蓬头垢脸的,哪里还敢出来见你?怕让你瞧见了以后再也不理他。”青黛撇嘴道:“那还让他洗录干净再出来!”
曾氏和王阳一愣,王阳大笑出声,曾氏掩面轻笑“你这丫头怪话多,四弟那个老实巴交的木头疙瘩,指定被你吃得死死的。”
曾氏这话说得暧昧,青黛脸皮厚了这样的“玩笑话”这两年可是听多了,但她一直都装听不懂“嘁,哪里我能将小表哥吃得死死的,这活计是留给未来四表嫂做的。”曾氏与王阳对视一眼,然后笑着摇摇头。
众人一笑,小芳华也不玩了,疑huò得看看爹看看娘,然后现青黛正眼巴巴望着自己,一双“肉爪子”又朝自己的脸上来了,忙爬到曾氏身后,扒着曾氏的衣裳,警惕地望着青黛。
王阳坐在一旁看自家女儿跟青黛绕着曾氏躲猫猫,打趣道:“你这丫头,怎么就欺负我们家闺女?”
“。产,还不是稀罕她才围着她转。小时候,舅母和外祖母,还有王家族里的老太太们可没少往我脸上招呼啊一你们就让我在小侄女身上感受一下吗?”青黛大惊小怪,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这时候,王陶打帘子进来了。
“这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第六十九章 再遇郁家两兄弟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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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逗芳华玩呢!四叔今日考得如何?”
王陶摇摇头,不自信道:“心里没底。”
“你年纪还小,这次不中,等下一科再考就是了。”王阳安慰弟弟道“考完了就莫想了,一切等放榜了以后再说。”
王陶点头轻“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瞧着王陶情绪低落,青黛道:“科场考什么我是不懂,不过白先生说过,各huā入各眼。你觉得不足,兴许考官觉得好呢。”
王阳附和说:“青黛说得有道理,科场上有些上佳之作,不对考官的胃口落第者大有人在。”
“嗯!”王陶似乎有找回了一些自信,脸上也有了笑容“在里面憋了三天,出来了总算可以松快松快。“在家休息两日,然后再去上京各处转转。”
大家说起来上京各处的风景名胜和有名的酒楼茶肆,兴致极高,不知不觉便到了午膳时分。曾氏去张罗用饭。刚好管家来寻王阳说事。
屋里就剩下青黛和王陶,还有个满chuáng爬的芳华。
屋后种了梨huā树,这时节huā开正好。偶尔半扇窗外飘进来几瓣,落在芳华的手边。1小丫头好奇爬到了窗边,指着外面嚷嚷:“姑姑,huāhuā,抱出去。”
“好,姑姑抱你出去。”青黛手痒,看着小家伙可爱,也没喊奶娘,就自己过去将芳华抱了起来。这不抱不知道,一抱,青黛才觉得小
芳华看着小,可抱起来却蛮沉的。
青黛笨拙地抱着芳华走了两步,1小丫头的屁股就缓缓地往胳膊外滑了。
一个小姑娘抱个小丫头,王陶怎么看都觉得不稳当,真怕一大一小
俩丫头不小心都摔了,忙上前扶了一把“知道你稀罕她,可你力气小
,还是让奶娘抱吧!”
说话间,王陶的手正贴在青黛的手上,细腻柔nèn的触感让他有些晃神,慌忙松了手。
“芳华,别动,姑姑抱不动你,要不让奶娘来抱你?”夹在青黛和王陶中间的芳华屁股乱扭,青黛觉得力不从心,向上托了托芳华的屁股“要不,下来自己走路?”
“自己走!”
青黛刚放下芳华,1小丫头就往外走了,青黛追着芳华跑了出去。
留下王陶一个人愣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失神了片刻,待到听见青黛在屋后喊他看梨huā时,他才回过神走出房门。
后院,树上梨huā开得正好,皎皎如云,粤白的huā瓣随风飘舞,香雪满庭院。
“等一会儿啊,姑姑马上就摘给你。”
满院飘飞的梨huā雨下,少女正踮着脚尖探够最低的开满梨huā的枝条,桃粉地白莲纹镶边的短襟紧紧包裹着青黛的身子,隐隐约约能看出少女青涩的线条,白sè月华裙摆随风轻轻曳动,如轻盈翻飞的蝴蝶,含笑的脸就如盛开的梨huā般纯洁干净,让人误以为她便是那梨huā仙子。
王陶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梨huā深处的人,耳畔有响起母亲小时候在自己耳边的叨叨声,你小姑姑命苦,青黛那丫头年纪小小
就没了娘亲以后长大了,若你不愿便当亲妹妹般待她:若是你喜欢的话,就把丫头娶进门,也让你祖父、祖母和父亲能了却一桩心事想起三年前,码头送别的一幕,想起三年后,十里亭外再见的一幕,想起刚才执手相握的一幕,王陶忽然觉得心底似有颗种子要破土发芽,似有些期待又似有些茫然……
青黛好不容易折了一枝梨huā下来,小心弄去了木刺,违给了芳华,抬头才发现王陶站在不远处,拿帕子一面拭干额上、鼻尖的细汗,一面嚷嚷道:“喂,你光杵在那里看着,都不说过来帮帮忙,害我出了满头汗!”
听见青黛唤他,王陶忙敛了心神,走过来笑着说:“丫鬟婆子都站了三四个,你都不愿意让她们帮手,便是要自己体会摘huā之趣,我又为何要来打扰你的雅兴?”
“嘁,砌词狡瓣!”青黛嗔怪道。
王陶笑着转过身,抬头仰望着那株梨huā树,看了两眼,走过去伸手折了一枝,拿给青黛“拿着吧!当替芳华谢谢你!”
王陶的笑容很温暖,就像是三月的暖阳,和煦却不炽烈。
青黛高兴地接过来,嘴上谢着,心中却在遗憾,她是喜欢王陶的,但在她观念里,王陶是贴心的朋友,是可爱的亲人,却不会是爱人。
看着对面微笑地望着自己的王陶,青黛心道,这么贴心的娃为毛要是表哥呢?不然这么有型又阳光的娃以后留着当老公多合适啊!眼看这王陶明年虚岁也十七了,舅母那边该给他说亲了吧?也不知道哪家闺女会摘了我们家的帅草?
“我告诉你,赶明儿你惹了四表嫂不痛快,用送huā这招最好使!”
“好”王陶记住了,却自动忽略了四表嫂这三个关键字,想着以后惹了青黛不高兴,一定要记得送huā。
四月初一放榜,上官熙和王陶都入了最后四月十五的殿试。临上殿试前,青黛特地跑了趟荷huā胡同,把从广源寺求的平安符送给了王陶。
五月初一放榜,青薇去别家做客时不慎得了风寒在家休息。青黛一人去女学馆上了课,下学回来,惦记着放榜的事,等不及回府,就叫马车顺路去了贡院。
午时放榜,贡院门口挤满了人。青黛的车子停在了附近的巷子里,她出来没带小厮,只能了桃huā和月牙两个丫鬟。车夫不识字,月牙自告奋勇去看榜。青黛不放心,吩咐车夫跟着一道去了,自己戴上帏帽,和桃huā一起站在巷子口等他们回来。
一路走过士子和各家各府来看榜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如同闹市。青黛随处可见那些士子们,或欢喜或沮丧,或嬉笑或怒骂自己就好似观人间百态,虽然这样的景,这样的事在这条修成百余年的贡院大门前,在这条不甚宽阔的贡院大街上无数次地上演,那感觉真像看到当年高考放榜时,只不过那时自已给自已看。关心的是自己的未来,面此时换做自己给别人看了,关心的是自己亲人的未来。
桃huā看着月牙走了半晌走没见回来,怕青黛站久了太累,遂问道:“姑娘,要不上车等等?”
“车上闷,再站站。”青黛也等得有些心急,一直往贡院的方向张望。
月牙看了榜,从头开始数,在二甲榜单上停了许久,高兴地朝车夫喊道:“刘头儿,大少爷中了!表少爷也中了!我得赶紧给姑娘报喜去。”
月牙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朝青黛所在的巷子放心跑去,跑得太急,不小心碰上了旁边的人。月牙没在意,看都没仔细看一眼便急急跑去寻青黛。可那人却骂了一句,想揪住月牙算账,不想月牙心急,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没了“该死的,跑得比兔子还快!别让我逮住你!”
月牙哪里想到自己惹了祸,先一步跑回了停车的巷子“姑娘,姑娘,中了中了!”
“中了?谁中了?”桃huā急急道“你赶紧说!”
月牙笑着朝青黛福福身“恭喜姑娘,两位少爷都中了!大少爷中了二甲三十名,王家表少爷是二甲四十九名。”
“嗯嗯,这是大喜事。”青黛心里石头落了地,脸上也笑开了“得回头给大哥和小表哥贺一贺,该送点什么做贺礼好?”
“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回府再说。”
三人准备上车离开,青黛前脚刚钻进车里,就听见车外有人喊道:“原来你这个丫头在这里,刚才撞了小爷转身就跑!”
青黛打开帘子一看,这不是前年冬天在白府后巷砸桃huā的那个讨厌鬼!真是冤家路窄!
桃huā低声唤了青黛一声“姑娘,是前年跟着郁二公子的那个…
青黛抬起手示意她已经认出来了,转头问月牙:“月牙,你撞了他?”
月牙茫然地望了那朝自己叫嚣的少年一眼,忽然想起来刚才跑得太急好像是撞了人,朝青黛点点头“看榜时人多,奴婢出来时不小心碰了个人,瞧着没撞倒的,急着给姑娘报信就回来了。”
青黛蹙眉道:“既然是咱们没理,给这位公子道个歉。”
月牙遵照青黛的吩咐给季悔道了歉。
季悔瞥了青黛的马车一眼,不过是普通的黑漆木车,想来不是什么权贵子弟,于是朝月牙冷哼了一声“今天是碰到小爷宽宏大量。记得下回让你的奴婢走路多长长眼,别碰了不该碰的人,到时候倒霉的是你们自己。”
青黛听着季悔趾高气扬地教训人,再看他那副鼻孔朝天看人的模样,这两年,这小子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自高自大,恃强凛弱,不知该说他青春叛逆期还是xìng子暴烈家教欠奉?
像他这样的你越是计较他越来劲,隔着帏帽白了季悔一眼,青黛礼貌地应道:“公子大人大量,1小女子在此谢过。”
青黛礼数周全,季悔点头道:“算你们识相!”
“季悔”从不远处走来四人,其中一个着蓝地暗云纹绸衫的男子喊住季悔,快步朝青黛的马车走来。
季悔看到那男子,神sè紧张起来,声音立时弱了七分“大哥!”
“你不是说先去春江楼定位,怎么还在这里?”男子看了看青黛子人,蹙眉道“你是不是又惹事了?”说完,还朝青黛等人歉然一笑。
季悔吱唔道:“没啊,是这丫鬟刚才撞了我。”不是我来惹事。
“桃huā”
“是你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惹得旁边一声轻笑“敢情你们是碰见熟人了?”
见到来人,责黛无奈地从车上下来,朝后来走近的三人福福身“世子,二公子。”
自那次去了上官府拜会后,郁子都收了青黛的回礼便再没见过她,其后他又出外游历一年多,近日才回上京。今〖日〗本是来陪朋友看榜,
没想到会看见桃huā。
看着站在面前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少女,郁子都发觉日子过得真快,一晃眼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
郁子期更是意外,再次因为季悔遇到青黛,结果令他更惊讶的是大哥竟然识得这丫头。这是几时的事?
兄弟俩同时喊了一句,半晌竟没人说话。
“你今日怎么来这里了?”郁子都先打破了沉默。
青黛回道:“回世子的话,大哥和表哥今年参试,我下学过来顺路看榜。”
虽说有外人在,青黛说话如此客气也是应该,但郁子都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两三年没见,丫头倒是跟自己生分了。
没等郁子都说话,郁子期笑着接口说:“我和大哥也是陪秦大哥、季表哥来看榜的。
这位是秦勉大哥,这位是季悟,那是他弟弟季悔。”
姓季?姓秦?青黛瞄了头前训斥季悔的男子,突然意识到,这位莫非就是那位救了青莲的季悟?他和季悔都是季春的兄弟。瞧着季春的嫡长兄季悟举止文雅,看着和季春那个自恋自负的家伙不甚想象,反观季悔,倒是跟季春更像是一母同胞。
郁子都看了自家弟弟一眼,笑着问青黛:“王阳兄和你大哥我都识得。这次下场的可是原先见过的三位其中的一位?”
“嗯,正是我家小表哥。”
郁子都了然“记得你家表哥年纪与家弟相仿,真是后生可畏!”
“秦大哥这回是二甲头名,季表哥二甲三十三。三姑娘,你大哥和表哥考得如何?”没等郁子都问,郁子期又跳出来插口道,那双桃huā无比恳切地眼望着青黛,看都不看身旁已经微微蹙眉的大哥一眼。
青黛如实报了两人的位次,郁子都少不得赞叹道:“王阳兄才学过人,没想到他的弟弟年纪轻轻竟也有如此文采。子期,你可得多向王陶兄弟学学。”
郁子期最怕郁子都把话头引到自己身上,急忙打岔道:“对了,三姑娘,刚刚过来时瞧见你与季悔说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第七十章 五年后的第一次正式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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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刚才的事我也有失礼之处,见谅见谅!”季悔先开口道歉,焦急地看着青黛,生怕她一个说不好,自己就娄殃了。
季悔根本想到碰到的是熟人,当年那一主一仆他就没放在心上,哪里还记得清啊?要知道是当年的丫头,他才不会说那些话。这会儿不光是郁子期,连郁子都她都相熟,他这心里更是后怕。
青黛看了眼季悔,懒得再与其计较,这几位身份不一般,聚在此处着实扎眼,她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季公子言重了。刚才只是小误会,现下无事,请允我先行告退。”郁子都微笑着点点头“好,路上小心,代问向老夫人问安!”青黛福身行礼乘车离开。
“大哥,你怎么不知道你与上官家还有交情?”郁子期状若无意地问道。
郁子都看着青黛的马车离开收回了目光“在江宁就认识了。”“啊”郁子期暗道不好,在江宁,那不是五年前就认识了,难怪上次没追究《簪huā图》的事想起《簪huā图》,郁子期猛然反应过来,是不是人家是不是早已经知道那书不是自己的,而是偷拿的,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看着自家大哥,郁子期苦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那《簪huā图》……”
郁子都笑了笑“今儿来是给秦曼和季悟庆贺的还是先去春江楼吧!”郁子都说话间就往前走去,郁子期疾步跟上,谄媚道:“哥,你等等我,我跟你说这事可别说漏了。哥……,………”上官熙金榜题名,消息传到上官府里。1小冯氏当即报给了老夫人,说要置办几桌请亲戚朋友们过来坐坐,老夫人倒认为不必太张扬了,只让先在自家人摆了桌席面然后给府里下人们派了红包。
晚间席上,上官鸿高兴,喝了两杯酒,一时心有所感,对大儿子说:“此番高中确是你多年苦读之功。但你年岁尚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爹这些年仕途走过来体会最深,做人做事定要戒骄戒躁,稳中求进,急功近利的那些人反倒走得不够长远。”“孩儿谨记父亲教诲。”上官熙一向佩服自己的父亲,所以上官鸿说的一字一句他都会记在心上。
“杰儿,你大哥此番高中,下一个便轮到你了。这两年你大有长进,但还远远不足。你读书悟xìng不如你大哥须知勤能补拙,莫在杂学上浪费时光。”上官杰年少心xìng不定,去年入了sī塾读书,结交了些朋友,分了不少心思读书大不如前。
上官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孩儿知错了,日后定当用功攻书。”柳氏听见上官鸿的话,赔笑道:“老爷,在庆阳时二少爷跟着何先生读书,何先生重诗文不重应试文章。大少爷在白鹿书院读了那些年,功底自比普通人扎实。京里sī塾人多嘴杂,二少爷不能心无旁鹜。您衙中事忙,大少爷忙于应考无人督促,他难免有了惰xìng。妾身看不如给二少爷在家里单独请个先生?”小冯氏不乐意了。青薇是自家女儿送去女学馆上课还搭了青黛一个。这会子又要在家里给请先生,束将自比sī塾里高上许多,京城物价高,请个好先生比庆阳那些地方不知高出几倍,还要管吃管住管行,样样不是钱。
“宏先生的sī塾在东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虽没出过什么状元、榜眼的,但二甲三甲榜上有名的人也有好几位。当年熙哥也是在白鹿书院学了三年,换了杰哥就嫌弃sī塾不好了。”上官杰被小冯氏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朝柳氏道:“sī塾中先生教得tǐng好,姨娘不必操心。先生传道授业解huò,学懂多少那便是我自己的事。大哥在书院的环境比之现在sī塾要差了许多,我并无不满意之处,就不必再单独请先生了。”
小冯氏得意一笑,又怕柳氏不甘心,询问老夫人的意思“娘,您看呢?”
老夫人道:“平日里都有奉直检查他们功课,还是听听奉直的意思吧。”上官鸿倒是同意柳氏的意见,杰哥天资有限,还比不上熙哥自律,上京这huāhuā世界难免看huā了眼,心也跟着野了。先生单独授课想来更能因材施教,还能有个人专门敦促他读书,一举两得。
“杰哥不同熙哥,请个先生单独教授倒也可行。不过合适的先生还要好好相端,先在宏先生那边读着,等后半年我去打问打问再说。”
小冯氏和柳氏各退了一步,都顺从上官鸿的意思应下了。
上官鸿抬眼看见对面低头不吭声的青黛,犹豫了一下,唤了她一声。
青黛惊诧道:“爹,唤女儿有何事?”“王陶今次中了二甲四十九名,赶明儿你去王家替爹给你表哥送份贺礼。”“嗯!”青黛没想到上官鸿特意告诉自己王陶的名次,是在关心自己吗?
青黛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和喜悦,依旧那么平静如水,上官鸿心中诧异不已。他原以为青黛即使没有过分高兴,也会表现出几分喜悦来,没想到她只是微微有些惊讶,转瞬便又恢复了常态。这份遇事bō澜不惊的沉稳倒是十分难得。
第二天,上官鸿休沐,特意将青黛叫去书房”丁嘱了几句又将给王家的贺礼交给了青黛。
“我会将爹的意思带给两位表季。、,
上官鸿点点头,打发青黛回去,低头执笔写起公文。青黛福福身耧身退走,却听见身后上官鸿又说了一句:“你若想多呆会儿,就用了晚膳再回来。”
青黛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上官鸿“谈谢爹。
青黛离开了,上官鸿放下手中的毛笔,望着门口愣怔了半晌,轻轻摇摇头,复又提笔继续写了起来。
青黛到了荷huā胡同已近中午,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敲门,院门便打开了。
王阳同一身着绛紫地小团huā暗纹直掇的男子走了出来,两人看到了站在门口马车边的青黛,王阳意外地喊了一声:“黛丫头!”
王阳身边的男子也看到了青黛,眼中一瞬间闪过惊讶,敛去了一身的煞气,紧抿着的嘴chún也柔和了下来“青黛。”
青黛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在王家碰到华韶彦,更没想到五年后第一次正式见面,他竟稔熟地直呼起姓名来了。
感觉到王阳投来的异样的目光,青黛浑身不自在,尴尬地朝两人行礼道:“大表哥,华公子。”听到青黛的唤自己的华公子,华韶彦那似乎万年如一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唯独漂亮的眉毛微微上挑,显示出他些许的不悦和疑huò“我记得原来你成日里喊我九哥哥的。”
看着面无表情的华韶彦和满脸惊讶的王阳,青黛只觉得额角直跳,五年不见,九娘娘这厮从个妖娆美人变成个冷冰冰的面瘫脸。面瘫你就瘫吧,干嘛这么直接?非要当着表哥认亲?
青黛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理都不理华韶彦的抗议,着急给王阳解释说:“华老夫人与祖母是旧识,妾年前在梧州我随祖母去明玉别院做客时认识了华公子。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就没大没小地乱喊”
“没想到华兄还与表妹是旧识。”王阳笑应了一句“明日之约,王某定当准时赴约。”华韶彦道:“既如此,华某今日就先告辞了。”
“华兄慢走!”王阳揖礼辞别华韶彦。
青黛低眉敛目,侧站着让开道,半屈膝福福身。华韶彦走到她身边停了一下,低声自言自语道:“五年不见,包子的个儿长了不少,记xìng倒是差了许多……”青黛脸上保持着微笑,心中暗骂,该死的九娘娘!该死的毒舌男!
该死的面瘫脸!
华韶彦翻身上了门口站着的大黑马,朝王阳一抱拳,挥鞭打马离开。
大黑马猛地刨了两下地面,扬起一片飞尘,然后甩着尾巴扭着屁股哒哒地跑出了胡同。
“咳咳”青黛扬手扇了扇,看着那一人一马转出巷口不见了,气鼓鼓地咕哝道:“这马和主人怎么一个德行?!”
“华少将军出了名的难说话,竟还记得你当年的话,可见是个念旧的人。”王阳没再追问当年的事,只是笑着问青黛:“你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爹让我替他来给小表哥送贺礼。顺便过来看看表哥、表嫂和芳华。”“进屋说话!”
王阳和青黛一起进了院子。一边走,青黛一边问:“华韶彦怎么跑来了?他和表哥你上回在十里亭才是第一次见面?”王阳道:“在翰林院遇到了几次,一来二去也算是相熟了。今次来,是帮和王带帖子,邀我明日去个文会,是曹州纪允纪大家主持,我听说郁子都也要去,便应下了。”
“那大表哥不是有机会与郁子都比一场了?”王阳与郁子都并称上京“双绝公子”郁子都常年不在京城,王阳神交已久,却苦于没有机会结识,接到了邀请,知道郁子都也去,他便同意前往。
“比试谈不上,切磋一二耳。”两人说笑着先去了正厅,王阳派人请了曾氏和王陶过来说话。!。
第七十一章 秦家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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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怎么来了?”王陶一听说青黛来了,急急赶到正屋。
青黛笑着朝王陶揖礼“恭喜小表哥金榜题么!”
“呵呵还要谢谢你,当日承你吉言,今日得偿所愿!”王陶挠挠头,笑着说“过两日定请你吃顿好的,犒劳犒劳你!”
王阳看着王陶和青黛,笑着问:“你小子,只顾着青黛,我和你嫂子呢?”
王陶羞赧“自然是一同去,还有芳华。”
曾氏推了推了王阳,睨了他一眼,然后笑着对王陶说:“你们俩这两日在外应酬,哪里得空?二弟这次考中了,月末,我要去潭柘寺还愿。寺里风景不错,不若带上青黛咱们一道去,在附近庄子上住一晚,待第二天回来再让二弟请客好了。”祖母每次都去广源寺,潭柘寺倒是不曾去过。”
“潭柘寺是皇家寺院,离京城远些,清静,平日里去得人少些,上京这些公侯府邸的夫人们多是夏季得闲了去小住五六日避暑。你既然没去过,那就定了去潭柘寺?”曾氏向青黛解释,顺便询问王阳和王陶的意思。
王阳没意见,王陶道:“正好,出去走走散散心,回来好继续温书,一个月后还有庶吉士考试。”
四人商议定,青黛道问过家里的意思再送信儿过来。在王家用过晚膳,青黛回了上官府。
青黛第二天去了荣禧堂。朱嬷嬷正帮着老夫人揉肩,青黛过去替下朱嬷嬷,一边按一边跟老夫人说:“表嫂要我陪她去趟潭柘寺,她与寺里相熟,赏完景可以在附近庄子上住一晚,等到了第二天再回来。
我想着月末不用去三弦胡同,府里也没什么大事,趁着天气不太热出去走走。您老要不要一同去散散心?”
老夫人嗔了青黛一眼“你们年轻人出去散心,我跟着做什么?再说了,这老胳膊老tuǐ的能少折腾还是少折腾!我说你今日怎么这般乖巧,是不是想出去玩又怕你爹和母亲不同意,这才求到我这里来了?”
“瞧您说的,我这都还没跟母亲说。只是听说那边风景好,所以先来问您老的意思了。”青黛抱着老夫人撤jiāo道“再说了,孙女一直都很乖巧,哪里是只有今日?”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青黛的额头“罢了罢了,想去就去吧。”
“多谢祖母!”
青黛从荣禧堂出来,又去了集雅居给小冯氏请安。
小冯氏听罢蹙眉道:“称素来懂事,最近怎么成日里往府外你表哥家跑,让外人瞧见了又不知怎么排揎咱们家,还以为你受了嫌气,往外家去哭诉。
昨日上官鸿让自己去王家时,小冯氏面sè就有些异样,青黛早预料到今日提及此事时小冯氏的态度。
“昨日去荷huā胡同是父亲的意思。青黛知道母亲和四妹待我素来亲厚,常常提点我。表嫂她也是看表哥就我一个表妹在京城,所以邀我陪她同去,路上有个人说话解闷,并也没有旁的意思。”
青黛想了想,又道:“潭柘寺是皇家寺院,不是寺里熟悉的香客,平常日子是不接待外客的。听说那里的主持和几位长老都是得道高僧,我还说这些日子四妹身子不好,去跟主持给四妹求个开了光的玉符保平安。若是母亲不同意,我这便回了表嫂。”
小冯氏一听这话,心思一转,摆手道:“算了,难得你还惦记着你四妹。这次要去便去吧,以后就别没事往荷huā胡同跑了。你回来时,顺便再帮煦哥也求一个。”
青黛并没拿老夫人做挡箭牌,一来是怕小冯氏以为祖母偏向她而去给上官鸿翻嘴,在这家里她也不能总靠祖母的力量过一辈子。再来,她知道小冯氏最宝贝的就是上官煦,当年在路上折腾了一番,后来小
冯氏生上官煦的时候又差点难产。上官煦一出生身体底子薄,平日里各种保命镇邪、添福增寿的摆设物件,小冯氏没少往他屋里塞。她这一提青薇,再说到开光玉符,1小冯氏自然不会忘了上官煦。青黛若不急着去,只怕她还会催着青黛赶紧走。
“我省的了。”
青黛向小冯氏告退从集雅居出来,迎面碰上了青莲和一个管事的婆子正准备去给小冯氏回事。
青莲今日穿了件贴身的粉地缠枝huā草纹缎面柑子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鬓发间别了支红蓝宝虫草发簪,带着几分灵动俏皮。一路走近,青莲脸上始终笑盈盈的,逢人都会点头示意,倒是与往日那副清高玉女的形象不甚相符。
青黛讶异,多日不见,青莲似乎变化很大,什么时候改走亲民路线了?
青连先仰上来问道!”三妹,给母亲请安去了?”
青黛点点头“二姐好。”
“过两日端午,我正准备给母亲去回事。”青莲凑到青黛身边低声道“昨个人多,没顾上和你说话,改日你碰见王家陶表哥,替我给他道个喜。”
“我会的,先代小表哥多谢二姐了。”青莲笑着说:“自家亲戚客气什么!对了,二十六那日,赶巧是秦太夫人和秦姿同一天过生儿,秦家请了兴华班在府里唱三天堂会,还有新戏《鸣凤记》。秦姿今日下帖子邀请咱们姐妹去听听。上回huā朝节,你没与我们同去,秦姿还不认识你,这回来人特地来叫你一起去。”“二十六?”青黛还不知道曾氏那边定了几日走,低低地咕哝了一声。
“可是有红”
“月末与表嫂约了要去潭柘寺,还没定下日子。我先跟表嫂问问,再跟二姐回话。”“潭柘寺是皇家寺院,鲜少接待外面的香客。不过你表嫂是永宁伯府出来的,想来定是与寺里相熟。”青莲脸上的笑容少了几分“不过秦姿毕竟是秦太傅嫡亲的孙女,人家主动邀约,还特意提到你,咱们姐妹三个独独少了你,总有些失礼。你先去问问,我等你的回信儿。”上官府与秦家不甚相熟,秦姿邀请她们姐妹三人去秦府,已经很让人意外了。秦姿连见都没见过自己,即便没有邀请也没有何失礼之处。不过既然人家特意请自己前往,那不去却是有些不识抬举。
“我省的,待会儿回去便让人送信去荷huā胡同。”“如此,我先走了!”青莲带着婆子去寻小冯氏。
青黛回了春意院,下晌便派人去了荷huā胡同,曾氏回了消息,说定在二十八再去潭柘寺。青黛这才去给青莲回话。
当晚上官鸿知晓了秦姿下帖子之事,斟酌了良久,最后还是同意青莲她们三人前去,至于贺礼也没有太过精心置办,只选了符合身份且并不十分贵重的礼物,让三姐妹送给秦太夫人。
二丰六一大早,青黛从chuáng上爬起来洗漱梳妆。
桃huā在后面不满道:“姑娘,这回是秦太夫人和秦姑娘一起过生儿,秦府可是请了不少人,您好歹认真打扮打扮。”“不用了,都打扮的huā枝招展的,人家秦姑娘可怎么办?”青黛在镜子里朝桃huā嘟嘟嘴,不是秦家不好券,又被点名了,她才不愿意去这什么劳什子的生日宴,明明就是不认识的人,还巴巴跑去凑热闹!
一个没注意,菊韵又往青黛头上别了两支累丝金钗,青黛急急道:“喂,菊韵少插几支钗,戴多了头疼,脖子疼,别让你家姑娘被金子压死了。
“噗”门口青薇来了,听见青黛的话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说三姐,哪里有被两支凤钗压死的人?”“呸呸,大吉大利!二位姑奶奶可别说这晦气的话了。”杏huā将一剔红木盒包在红绸里“菊韵,赶紧的,时辰开到了。待会儿二姑娘要派人来催了。”
“就好!”菊韵选了朵铜丝穿细米珍珠做成的山茶huā扣在青黛发髻后,左右端详了一下“嗯,姑娘,可以走了。”桃huā将早先准备好的两个荷包别在青黛腰间。
青黛问:“我要的东西可放进去了。”“嗯,这个鹅黄地绣翠鸟的里头放了小脆饼和葡萄干。”
青薇笑了起来“三姐,还怕秦府饿着你不成?”青黛摇摇头“上次进宫进怕了,我可不想像别家的那些姑娘当仙女,不食人间烟火。除了去珍珠家里,到别人府上参加宴会,总不能饿了就吃,还得注意点形象,我带些零嘴以备不时之需。桃huā,再去弄一个给四姑娘。”
桃huā熟门熟路地又给青薇弄了一个,没等出门,青薇就嘎嘣嘎嘣地咬起了荷包里装的指甲盖大小的脆饼,嚷嚷着好吃问是厨房里哪个做的。青黛不好说是自己给的方子,让杏huā烤的牛奶饼干,只说下回让杏huā再做时给青薇多做些。青薇才没再她耳边叨叨。
两人到了二门上,青莲竟然还没到。正诧异时,才见青莲施施然来了。湖sè流云芙蓉huā猪子,月白金挑线湘裙,乌发挽成弯月髻,别了支蝶恋huā点翠金钗,鬓前点缀了两朵虫草小扣针,额上戴了串珍珠穗抹额,俏丽mí人又不失优雅。
青薇小声朝青黛嘀咕“看这身行头,估mō着准备了tǐng久的!”青黛无声地点头应和。
青莲看了青黛和青薇一眼,仰着头说道:“既然两位妹妹都到了啊,那咱们走吧!”
三姐妹前后脚上了马车便往秦家去了。!。
第七十二章 竹林外的私房话
1号飞机晚点,晚上12点半才到家,2号一大早被吵起来,忙活了一天,晚上说码字结果趴在电脑跟前睡着了,囧,3号白天不在家天,晚上11点多了才开始码字,呜呜,只能4号凌晨发上来了~~今天晚上开始努力补欠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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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宅子是武德五年圣上御赐下来,是前朝一位国公的府邸。府里各处雕梁画栋,精致华美,北边花园内里还有一座满是绿树翠竹的小山丘,山下是一小片碧池。池边廊台水榭实则是一处戏台,而对岸的一东一西两座小楼则是府里的听戏阁,东西戏阁中间有一片竹林隔开。
女眷被安置在西阁听戏,二楼靠窗的三张桌子坐的是各府里的姑娘。
青黛家三姐妹到得早,见过秦太夫人和秦姿后,被人引到戏阁来。坐了一阵就瞧见了熟人上来,亭兰、张十姑娘、周翠娘和季春。季春看见青黛三姐妹,懒得搭理,径自去了寻了别桌坐下。
周翠娘倒是看见了青莲,直夸她那身打扮好看,便在青莲身边坐下,两人一处议论起上京时下流行的服装配饰。青薇则拉着亭兰在自己这桌坐下。青黛站着与张十姑娘说了两句话,张十姑娘被她表妹唤走,坐到了别的桌上。青黛便一个人无聊地品起了茶,不多时,祁珍到了。
祁珍扫了一圈,瞧见临窗边坐着的青黛,走了过去坐下,“你们几时到的?”
“到了有半个多时辰。”
祁珍笑着打趣道:“今儿你倒怪上心的。”
“人家下了帖子,还特意点了名,加上有人昨个晚上就派人过来提醒,今儿哪敢不早起。”青黛努努嘴,又笑问道,“你这几日忙什么呢?”
祁珍神sè一变,低头看着桌上的鱼戏莲粉彩茶碗,沉默了良久,“有人到我家来提亲,娘要我在家里修身养xìng。”
青黛敛了嬉笑之sè,“定下了?”
珍撇嘴道,“要真定下来,我哪还能从府里出来?”
“这一转眼,你也快要嫁人了……”祁珍比青莲小一岁,明年就要及笄了。祁夫人想着要给她说亲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祁珍颇有些无奈道:“本来我娘还不急,想多留我两年。结果有人一提亲,父亲瞧着不合适,但祖母却把这事倒惦记上了,说我不小了,让我娘现下就相看。我娘得了祖母的话,这会儿东家挑西家拣,我真不知道她会不会看花眼了?”
听起来祁珍说得随意,可脸上却没了往日的笑容。青黛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珍珠,你心里得有个数,别像她们等到赐婚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说起来,亭嘉自成亲后,再也没见了,不知她日子如今过得如何……”
两人正说话间,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众人上楼来,看到走在最前方的红裳女子,祁珍低声惊讶道:“没想到这位祖宗也来了?”
那雍容美艳的身影出现的时刻,青黛在她身后瞄了两眼,终于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拉着祁珍的衣袖说:“你看亭嘉,亭嘉也来了。”
“这死妮子,都一年了才见着个人影。”祁珍嘴上埋怨着,脸上却满是笑意,“连个话都不给人家带,待会儿找机会再教训她。”
秦太夫人陪着端阳公主在中间的主桌入座,秦家的儿媳fù陪着忠毅侯家的三个儿媳fù再次桌坐下。好巧不巧,亭嘉的位置和祁珍、青黛坐了个正对面,亭嘉朝两人笑着点点头,又被旁边的人拽去说话了。
送公主入座后,秦姿正要退回到下首的座位时,却被端阳公主唤住,“今日寿星最大,三姑娘这孩子懂事招人疼,就叫她坐我身边来。”
公主发话,秦姿倍感荣宠,躬身谢恩后便坐到了公主身边。
水榭那边戏开场了。虽说戏唱得着实不错,但下面这些来祝贺的姑娘们心思自端阳公主出现后,就没怎么放在戏台子上,都集中到了中间主位。瞧见坐到公主时不时低头与秦姿说笑两句,姑娘们越发眼红了,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秦阁老一家圣眷不衰啊,公主可是代表太后娘娘来的。忠王开衙建府了,难不成太后娘娘相中三姑娘了?”
“我看端阳公主邀秦姑娘入座,此举只是一时兴起。”
“未必,你没听说,端阳公主的三儿子已经回京了,公主说不定是相中了秦三姑娘?”
“你没看见季夫人也在主桌,她可与成国公府有亲,说不定还有可能是成国公世子呢?”
“……”
正议论着,端阳公主忽然又叫了张十姑娘去问话。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又变了风向。
青黛倒好似漠不关心这些八卦一般,眼睛一直瞅着那些上茶点的丫鬟手里的茶盘。
祁珍用胳膊肘碰了碰青黛,“你这妮子就知道吃,一直盯着人家丫鬟手里的点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后娘饿着你了?”
“嘘,小声点。青薇还在呢!”青黛白了祁珍一眼,“我哪里是饿了。只不过觉得公主来了,这待遇立马不一样。”
“此话怎讲?”
青黛瞅了瞅旁边,低声道:“人没到齐时是四碟八样,人到齐了成了八碟十六样,还有几样我瞧着像五品斋订做的。秦家大夫人还真是会过日子,怕早先就得了风声知道宫里会来人,但不知道是谁,所以一场宴会两手准备。我在想,要是皇后和太后亲自来了,这八碟十六样会不会变成十六碟三十二样?”
祁珍嘴里的一口茶差点笑喷了出来,赶忙咽下去,结果呛住了,拿着帕子使劲咳嗽。眼看这一折戏马上要唱完了,祁珍却咳嗽个不停。祁珍用帕子捂着嘴,一边指了指楼梯。青黛会意,帮着祁珍顺顺背,对桌上的其他人说:“我陪珍珠下去顺顺气,免得惊扰了贵人,姐姐们稍坐。”
青黛扶着祁珍一同下了楼。
下了楼,青黛扶着祁珍往东边竹林边上寻了个僻静处站定。看四下无人,青黛收回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还在咳嗽的祁珍,“我说楼也下了,你能不咳了吗?”
祁珍直起身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我那些玩笑话还没那么好笑,至于你笑成这样,而且,你那咳嗽装得太假了。”青黛瞟了祁珍一眼,“是不是看见张十娘去回公主的话,你也怕被点名了?”
祁珍捏了捏青黛的脸,“你这丫头就是聪明。”
青黛拍开自己脸蛋的狼爪,哼哼道:“你当我就知道吃啊!那些人说的我可一句都没落下,听得是一清二楚。你说说,是怕嫁给她们说的哪个啊?”
“哪个?他们哪个我都不愿意!”
祁珍耸耸肩,伸手掰着指头对青黛说:“那个华家老三听说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我这相貌平平之人整日里看着还不自惭形秽……听说他在战场上杀人狠着呢,是个冷面阎王,跟个冰块过日子,那我可更受不了!”
“忠王,嘁,我五哥是他的死党,整日里没少听他说起这位王爷的光荣事迹,哼……还有就是这个地位太高,皇家规矩太严,不合适!”
“那位国公世子,才高八斗,当年太后要把周丹娘指给他,他都不乐意,我一个大老粗快别凑这个热闹了。”
青黛听了祁珍的话,哑然失笑,“这三位人杰你都看不上?”
祁珍白了青黛一眼,“换你,你愿意选他们?”
九娘娘、郁帅哥和忠王爷,这三人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帅哥多金,真正的钻石王老五,可哪个都不简单,都是皇亲国戚,她这样的小人物哪里配得上?
青黛摇摇头,“那三个都是大肥肉,人人都想抢。我人微力弱,就算抢到了还怕人惦记。再说了,肉好吃,吃下去会消化不良,还不如不吃呢?”
祁珍点头道:“嗯,是这么个理儿!我的夫君地位不必太高,比我家门第差些也无所谓。但人要踏实稳重,懂得体贴人,有责任心,真心待我……最好家庭和睦,婆婆好哄,别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妯娌亲戚三五不时的找麻烦……”
祁珍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青黛细细听罢,随口道:“知根知底的都未必知道这么多,你现如今上哪里找这么个人去?”
祁珍张开yù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悻悻地闭了嘴,过了一阵才道:“这些事还得家里人说了算……”
青黛拉着祁珍的手,“你安心,你娘那么疼你,总会给我相个好的。”
“就是突然想到要离家,要嫁人,心里有些没着没落的。”祁珍叹了口气,“倒是你,过二三年也要考虑婚事了。你那个娘不是亲的,你爹又不疼你。就祖母待你不错,不过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到时候你这婚姻大事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青黛何尝没想过此事,只不过有些事现在想来无用,不到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车到山前必有路。”青黛笑着打趣道,“你就别操心我了,你这一出来,待会儿你娘不会嫌你临阵脱逃吧?”
“娘知道我的心思,不会说什么。”祁珍不耐烦说楼上的事,望着青黛一阵,犹豫道,“要不,到时候你嫁给你王四哥算了?”
“小表哥?他倒是tǐng符合你的要求。”
祁珍脸一红,啐了青黛一口,“我说你呢,扯上我作甚?”
青黛撇嘴道:“这不正好你提起他了,想想倒是和你说得tǐng相符。”
祁珍白了青黛两眼,“再说,我可不理你了!”
青黛抿嘴低笑,“得了,不逗你了。我家小表哥人是不错,不过他明年就十七了,就怕他等不了我这几年咯。再说了,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又不知道,兴许只把我当妹子呢?”
祁珍低声咕哝道:“我看未必……”
“你说什么?”青黛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没,没说什么……”祁珍摆摆手,“看时辰快开席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一走,身后的那片竹林里走出来五个人,领头的青年看着身旁的脸sè各异的三个人,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闷笑道:“不过是姑娘家的戏言,还请王爷、世子爷和华少将军不要见怪。”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