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多少章来着？
当第二天张尧再次去到镇上时，街边的公告板上已经详细登出人口调查的具体时间了。
时间定在一周后，从周围最近的聚落开始调查，也就是说除了开始时间之外并无法准确确定他们到每个聚落的时间。好在有讲明对向导的安排，不至于会出现工作衔接上的错误。
唯一让人有些奇怪的是，调查是以调查队的结构来展开工作。
在了解到这些之后张尧就回了营地，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直到调差开始的那天。
营地里派出去辅助工作的是西泽。作为营地里少有的武力派，西泽有着长期重体力活塑造出来的结实身躯和在城市里谋生锻炼出来的圆滑，不光能够完成托付给他的工作，真有个万一的时候也能照顾好自己。
而庞贝和特里则被安排去处理武器。
就在庞贝和特里准备离开营地时，张尧找上了他们。
“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说。
“这些武器很重要，而且没法保证教廷的追兵不会追到那附近。”
平时的狩猎还好说，就算遇到教廷的人也没什么关系，但要是被教廷发现这批武器，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张尧已经有些后悔把这些武器带回来了，带回来不好处置，可不带回来就意味着下一次可能需要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抵御外敌，很难说清楚哪种做法更好。
“可是营地……。”
特里有些不放心。
“营地这边没问题，城镇这边最近一直有动作，教廷的人不会太过靠近。只要不是教廷的人来，营地里的大家都能够解决。”
张尧这话不假，在这段时间营地里的男人们是真的在非常认真地训练，外加上从城镇里搞到的一批狩猎用粗制木弓，寻常的野兽和盗贼根本不是对手。
既然张尧都这么说了，特里也不会再反对，毕竟这边的危险性更高是事实。
交代营地里严加防范之后，张尧就带着庞贝和特里推着用木板自制出来的独轮车离开了，这一去就从早上去到了中午还不见回来，反而是镇上的调查队先一步来到营地里。
接到巡逻队的报告，莉莉娅玛丽走出房间，将肩上的兽皮披肩往下拉了拉。这件兽皮披肩是张尧自己尝试制皮之后做出来的最好的一件作品，虽说是最好的作品，可因为手艺上的生疏导致成品外观上有些……残次。就算这样，莉莉娅玛丽也对其爱不释手，只能说爱情的力量真不可小窥。
走到营地边用围栏圈出来的大门，就能看到一支队伍正在从小道往上爬。
说是调查队，实际上是五名负责记录的文员和两个小队总共二十人左右的混合型编制，带队的是张尧认识的孔拉德。
莉莉娅玛丽朝身后的人群看了一眼，那里面没有看到韦斯利的身影，这让莉莉娅玛丽微微皱起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也许韦斯利不在反而会更方便，无论是否脱离了教廷，他教廷高层的身份依旧是个问题。
“韦斯利先生呢？”
莉莉娅玛丽问过之后她身边担任护卫的年轻人上前来回答到。
“韦斯利先生应该是去给孩子们找上课需要用到的材料去了。”
韦斯利的课堂交给孩子们的除了基础知识之外也有一些生活方面的常识和七零八怪的偏门知识，其中还包括且不限于药物学和医学这种学习门槛相当高的学问。真是让人搞不懂一个书记到底哪来那么丰富的知识储备，难不成还兼职做过学者之类？
因为这个原因，韦斯利平时也经常会外出去给孩子们找一些实践需要用到的草药或是其他物品。
莉莉娅玛丽向年轻人道谢之后就朝着调查队迎了上去。
难民之所以是难民，不只是因为他们是去栖身之所导致流落在外，更是因为这样的群体往往伴随着一定程度的混乱，难以管教和约束是他们的共同点。当人在失去经济财产社会地位甚至是容身之所这些安身立命的基础之后，还有什么能让他们约束好自身呢？人性吗？
所谓人性这东西有时候确实能够高尚到让人光是注视就能感觉到耀眼的地步，但即使是再高尚的人性也会被环境所左右，这不是说人性经不起考验，正相反，这是要经历考验之后才能磨砺出光华的东西。
总之，孔拉德见识过太多的难民，他们自身难保更没有照顾他人的余力和心情，就连组成集落也不过只是挤在一起而已，和相互扶持生活这样的词汇相差甚远。
但是这个营地不一样，这是一群无法以难民来称呼的人，这一点光是人们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区别，这些人的脸上不是被困苦击倒后的自怨自艾和颓废，而是充满了朝气和活力，仿佛艰难困苦流离失所的生活并没有磨光他们的骨气，反而让他们更加的坚强。
尤其是当看上去是领导者的年轻女性带着他们走进简易的营地……不，从那些建起的坚固木屋来看，就算将其称之为营寨也不为过。
在这个小小的营寨里，名为莉莉娅玛丽的女性给孔拉德和调查员们端上了刚泡好的茶水，这让孔拉德有些不太适应，他知道难民们都会在山林里打猎或是采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到镇上交换一些生活用品，但绝不可能交换茶叶这样的嗜好品，要知道一包茶叶的价值可比几只兔子加起来还要贵，与其换茶叶这种填不饱肚子的东西，还不如换两袋面粉来的实在。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之后，孔拉德率先开口问到。
“这个营地里有多少人，男女老少之间的比例又是怎样，能和我说下吗？”
对此早有准备的莉莉娅玛丽很干脆地按实回答了，并且在最后告诉孔拉德营地里有几个人因为有事情需要外出而不在这里。
对此孔拉德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并没有追问细节。早在进入营地时他就已经能够排除这些人的嫌疑了，那么之后就只剩下明面上的工作，真正的人口统计。
第八百九十七章 爆发
统计工作比预想得还要顺利，多亏了营地里仅仅有条的秩序，这种秩序不是建立在严谨的规章制度上，而是纯粹依靠个人的人望来维持，让孔拉德对面前这个年轻女人有些佩服。
靠个人的人格魅力来维持人心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不具有约束力所以只能是人心自愿朝她靠拢才有可能成立。
看着莉莉娅玛丽认真的做派，本来还将难民问题视为麻烦的孔拉德眼前一亮，也许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在眼前。
“我有一个想法，希望你能够听一下。”
孔拉德说。
“你也知道最近越来越多的难民来到这片土地上，他们有些是受不了教廷的压迫而离开故乡，有些是因为家园被天使兵摧毁不得不另寻生路，无论从什么角度上来说他们都不是我们的敌人，这点毫无疑问。”
莉莉娅玛丽没有同意或是否定，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孔拉德接下来的话。她们就是从教廷的支配下逃出来的，而且她自己就是曾经起誓要将人生奉献给教廷的修女，无论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无论教廷做了多少错事，她们所做的事情都是背叛，这不是有借口就可以被原谅的事情。
莉莉娅玛丽从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就像她决定献身给教义那样，当她决定帮助这些想要活下去的人时，就已经做好了成为背叛者的觉悟，哪怕有一天会因此被人钉在十字架上烧死她也会欣然直面。
没得到期望的回应，孔拉德也不在意。
“话虽如此，我们却还是会将你们当做潜在危险来防范和排挤。可能你们会觉得我们没人性吧，但是抱歉，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需要为自己的人民负责，要是将两者放在天平上比较，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倾向自己的人民，哪怕另一端是没犯过任何罪过的可怜人。”
从成为军人的那一天起孔拉德就明白了，他的工作不是主持公道维持正义，也成不了光鲜亮丽的英雄。身后就是需要保护的国家和家人，为此就算是成为屠夫恶棍也在所不辞。
“我很讨厌这样啊，不光是我，我的同胞们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来解决事情，所以我们就需要一个能让大家都幸福的方法。”
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树立典型的方法来给予难民们希望，也就是将莉莉娅玛丽和她的营地接纳为正式居民，通过这个实例来告诉难民他们还有重新开始生活的希望，从而让难民们主动接受管束。
只要有一线希望，那么就算是再光棍的人也会有所顾虑。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城镇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接受所有难民，也就是说，所谓的希望不过是海市蜃楼，只是用来让难民们就范的饵食。
孔拉德连这方面的真相也对莉莉娅玛丽和盘托出，并说道。
“你可以将这称为欺诈，如果能用谎言换来谁也不用流血就能圆满收场的结局，那么我做一次骗子又怎样。”
流血……并不是危言耸听，从战争开始后便不断有难民涌入这个边境小镇，一开始不过是些失去了一切的人没有任何希望和未来地只求苟活，可随着这个群体的人数壮大起来，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开始出现，如果继续这样缺乏管理和调和，那么爆发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建议，接不接受还是由你自己判断。”
说完，孔拉德就将选择权交到莉莉娅玛丽手中，而他自己则端起茶杯看着屋外绿茵风动，等待着莉莉娅玛丽做出决定。
他并不担心莉莉娅玛丽会拒绝，因为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提案，其中一部分人会受到欺骗，但就如他之前所说那样，欺骗总比有人死去要好。
孔拉德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和大多数的普通一样，愿意向他人表现出不超出自己能力的善意，偶尔会犯些小错，成不了善人也不会是恶人，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
但可能是因为女儿一天天长大的缘故吧，他开始变得希望能够留给女儿一个不那么让人讨厌的世界。
对于一个边境小镇的军官来说，改变世界什么的简直就像是可笑的白日梦，但孔拉德依旧愿意为此而努力，无论能走多远，总之你都必须先走起来才行。
莉莉娅玛丽思考了一会，已经有了大体的想法，但她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睿智到能够带领其他人在一片漆黑中走出一条路的人，她需要和其他人仔细研究下这件事情。
对此孔拉德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担心莉莉娅玛丽谨慎，只怕莉莉娅玛丽不够谨慎。
“我知道了，等你们决定好之后可以到镇上找我。”
说完孔拉德站起身，微微欠身准备告辞，他的工作还有很多，需要去的营地也不止这一个。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了和谐的氛围。
惨叫声过后是更多的惊呼声，营地里立刻就杂乱了起来。
孔拉德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魔兽冲击营地，虽说这里离镇上没多远，可就连镇子外面偶尔也能看到不怕人的魔兽在游荡，毕竟是边境，这样的情况相当正常。
屋内的军人……包括孔拉德在内行动非常迅速，立刻就拔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冲到了屋外。
看到屋外景象的孔拉德不由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他绝对不想看见的场面，相比之下魔兽都算是可爱的了。
只见房屋中间的空地上，一个中年女人耷拉着双手站在那里，脚边是散落的衣物和木盆，和木盆一样倒在她脚边的还有作为护卫一同前来的孔拉德的部下，他们摔倒在地，惊恐地看着中年女人，手脚并用地想要从她身边逃走，可不住打颤的手脚却不听使唤，只能让他们狼狈地在地上翻滚。
孔拉德瞳孔中所映照的并不是部下狼狈地样子，而是金黄色的光芒，那光芒来自于中年女人背部延伸出来的一双由光芒所构成的双翼。
第八百九十八章 罪行
一如既往的营地，一如既往的人，一切都和不久前如出一辙除了一点。
站在广场中央的平平凡凡的中年女人背部不知为何长出了天使般的光翼，她脸上是茫然的表情，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场面，宛如……
“天使兵……。”
不知是谁的声音以充满了恐惧和惊讶的形式露了出来。
孔拉德紧咬着牙关，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异样光景还没能驱散他的理智，他明白事情不对劲，情况太过飞跃，有种太过于凑巧的感觉，而且女人身上的状况和天使兵有所出入。
和孔拉德一起来的士兵就没有那么镇定了，他们几乎是疯狂着拔出武器将武器指向了中年女人，焦急到似乎慢上一点就会被杀死。
周围的人只能就这么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们来不及做出反应，而这时已经有士兵来到了女人身边，长剑就这么直直指向女人胸口，只需要轻轻一推，钢铁的剑尖就能穿过粗糙的布衣，刺进女人胸膛。
“等一下！！”
莉莉娅玛丽的呼喊声让士兵们找回了一点理智，他们的动作出现了迟疑，下意识看向了作为指挥官的孔拉德，随后视线被莉莉娅玛丽所吸引。
孔拉德也同样，近在咫尺绽放出强光的双翼夺取了他的注意力，他转过头，看到的是莉莉娅玛丽身后缓缓张开的双翼，圣洁的双翼和女孩悲切的表情相得益彰，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天使一样。
只这一瞬间，孔拉德想到了很多。他应该保持冷静，控制住产生变化的人，进行调查和盘问，尽量在不出现悲剧的前提下完美解决这一切。
可是身体却不这么认为。女儿，妻子，作为军人的职责，作为人的善良同情恐惧以及懦弱，这些东西就像是被搅碎了一样，在他脑海中混杂成一团，让他无法思考，只能任由身体擅自行动。
等到孔拉德再一次恢复理智时，周围一切都变了，原本仅仅有条的营地被践踏，用品散落的到处都是，本来欢声笑语的人们躺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具尸体，男人女人还有孩子，所有的生命都已最糟糕的方式逝去。而自己手手下的士兵，则放纵着情绪破坏着营地中能看到的一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们内心的恐惧。
带着水声的咳嗽让孔拉德低下了头，他首先看到的是手中紧握的剑，以及快要将双手都染红的血迹，莉莉娅玛丽纤细的身体被他的膝盖压在地上，长剑从她胸口正中间漂亮地穿过去，鲜血从伤口溢出，染红了衣裙。
莉莉娅玛丽并没有立刻死去，她涣散的双眼中没有光芒，口中随着呼吸喷出掺杂着大量气泡的血液。
湿润而温暖的触感停留在他脸庞，女孩纤细的手指上满是鲜血，还没冷却下来的余温烫得孔拉德脸颊隐隐作痛，他闭上了眼睛。不需要转眼去看也能够知道光芒在他脸颊两侧聚集，就像是通告中天使兵摧毁城市那样，也许很快他的脑袋也会像描述中那样被炸得灰飞烟灭吧。
然而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那紧贴在他脸颊上的双手缓缓滑到他下巴上，轻轻托起他的脸。
孔拉德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莉莉娅玛丽唇边挂着微笑，对他说着什么，可无论是胸口的伤势还是堵在喉咙里的鲜血都阻碍着她，让她根本没法讲出话来。
就算这样孔拉德也还是明白了莉莉娅玛丽想说的话，她在生命结束前先一步放开了手中的力量，从那一刻孔拉德就已经明白了。
莉莉娅玛丽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悲伤？憎恨？还是无奈？孔拉德不敢看，就算那双眼睛早已涣散，他也没有勇气看上一眼，以为内他知道他除了自己的懦弱和罪过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简直像是，被拿捏住了命脉一样，莉莉娅玛丽温柔的双手比起扼住咽喉更加让他无法动弹，孔拉德就这样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直到周围的士兵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他才发现莉莉娅玛丽早已没了气息，双手也早就垂到了地上，双眼不知何时也已经闭上。
没有再被莉莉娅玛丽所注视着，孔拉德才终于觉得胸中的闷气散开了一些，他抬起头，阳光穿过树阴打在他脸上让他睁不开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阳光竟然会如此刺眼。
还在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传进副官的一句话。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说着这话的副官完全没了往常可靠沉着的样子，就如同一个惊吓过度的孩子那样眼中闪着泪光，看起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吧，那样子怎么都让人感到脆弱。也对，面对‘天使兵’，我方却没出现一个伤员，从头到尾都只是单方面地屠杀，就算再蠢也该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孔拉德看了一眼狼藉的营地，下令将士兵们集合起来，看着士兵们双眼通红浑浑噩噩的样子，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下令将尸体掩埋然后为死者祷告。
祷告什么的，死后前往天国什么的，明明都是教廷的玩意，此时却成了犯下罪行的人唯一的救赎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孔拉德的恐惧，士兵们收拾了所有的尸体，却唯独没有碰莉莉娅玛丽。
等到周围全部安排好，孔拉德才用自己手中的剑挖掘地面，那是他受封时一同赐下的宝剑，是他的荣誉，可这份荣誉现在却成了沉重的枷锁，负在身上每时每刻都让他觉得痛，只有几乎可以说是作践的方式才能让他感觉到赎罪，疼痛也就会缓解上一些。
偏脆的剑刃很快就在和土中砂石的碰撞下变得残缺，孔拉德终于挖出了一个能够容纳一人的土坑。
小心翼翼地将莉莉娅玛丽的身体抱起，放入土坑中，太阳晒得孔拉德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他嘴角却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直到——
“你们在做什么？”
第八百九十九章 低谷
不知道是谁说的，风雨之后会有彩虹。
张尧一直觉得这句话很土很俗，看上去很励志，可实际上确实把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不同事情生拉硬套强行放在一起来举例，他从来不相信这种天真的屁话，可却想要相信。
他觉得吧，自己经历了那么多，自己犯了错后认识到错误所在并积极改正，并且也在尽力向着周围发光发热散播正能量，所以，该是自己能够获得幸福的时候了吧，毕竟如果是故事的话，这种流程算得上是基本操作。
但现实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永远也不知道你会跌落到什么地步。
所以，当张尧带着俩跟班藏好武器回到营地后，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象征着平日开心生活的广场被破坏得一团糟，土地上是还没完全被吸收而显得有些恶心的褐色血迹。
即使头顶上是火热的太阳，张尧也只觉得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冻结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就算在脑海中幻想着各种喜剧形式的误会和皆大欢喜的团圆结局，也止不住舌头的打颤。
回应着张尧的声音回过头的军官是熟悉的人，张尧记得他，记得他会花大价钱只为了给女儿找到称心的生日礼物，记得他有时候会兴起地恶作剧，记得他那些让人有压力的玩笑，总体上来说，张尧认为孔拉德是个好人，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可这个好人军官在这里做什么呢，在那个土坑里做什么呢？
孔拉德的双眼有片刻失神，说士兵们浑浑噩噩，实际上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所以在刚见到张尧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孔拉德朝张尧摆了摆手。
“赶紧离开，这边很危险。”
这话却没有让张尧顺从地离开，反而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这让孔拉德心情有些烦躁，想要呵斥，却没等他开口，张尧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我问你们在这里做什——”
如同冰霜冷漠又隐约快要爆发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张尧呆呆地看着躺在土坑里的莉莉娅玛丽，平时爱干净的莉莉娅玛丽就这么邋遢地躺在脏兮兮的土坑里，一直打整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被血液和泥土染得面目全非，可就算是这些让人头疼的污渍也遮不住她胸口那狰狞的创伤。
大脑还在拒绝认定事实，眼泪却老实地流了下来。他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孔拉德一脚踢去，光是反馈过来的力道就让张尧整条腿的骨头发出声响，随着而来的是孔拉德庞大身躯腾空飞起。
摔到一旁的孔拉德觉得自己的肋骨可能断得差不多了，可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的眼睛仍旧盯着张尧，直到张尧将莉莉娅玛丽的尸体抱起来，他才明白过来。
原本周围的士兵们以为张尧和孔拉德认识，才放任他走过来，可没想到认识是认识，却是坏的那层意义。长官被袭击，让周围的士兵都反应过来，朝着张尧围拢过来，手中还握着没擦干净血渍的武器。
看着周围的士兵，张尧的双眼红了起来，从未有过的情绪波动让他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发泄一样，他把莉莉娅玛丽放到地上，张开双臂扑向离他最近的士兵，双手覆在士兵脸上。
被抓住的士兵一开始想要乘机攻击张尧，却没想到身体突然失去力气，别说握紧武器了，就连战力都做不到，瘫软地摔到在地，直到现在，他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本能地用力挣扎，可还不等他挣扎，连最后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用干巴巴的眼睛透过死死捏住自己脑袋的手指缝隙，看着那个凶神恶煞的少年。
张尧的异能是夺取，实际上这个能力并不需要复杂地拐弯抹角去夺取什么‘能力、力量’，最基础也是最直接的用法，那就是夺取生命。所谓的夺去生命并不是指碰到就能杀人，而是能够夺取人保持‘生’这一状态所需要的气或者能量，具体到底是什么，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张尧知道。
本来夺取的力量对于张尧来说只是‘暂借’，当他不再需要或是无法控制时，夺取来的力量就会被返还到原本的持有者身上，但是如果是通过杀死持有者来夺取的力量就会归张尧自己所有，那份力量一部分会经过适应成为张尧自己的东西，另一部分则会随着时间流失掉。
松开手，让已经变成干尸的士兵安详地躺在野地中，张尧从他身边捡起掉落的长剑，转身扑向另一个士兵，直到第三个士兵被杀死，其他人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开始有组织地朝着张尧合围过来。
无论你拥有怎么样的武力，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个人终归是个人，数量压制永远都是有效的，这点就算是吸收了三个人全部力量的张尧也不例外。
无论身手有多好，双拳敌四手的情况下总会受点伤，这些伤不需要大，就算只是割开一小条口子，也会一点点剥夺张尧的体力，限制张尧的活动，最终光是靠磨也能把他磨死。
然而张尧从士兵们身上夺走的并不只是力量，还有生命力，这些生命力在强化张尧的身体的同时也会大幅度强化他的自愈能力，让恢复速度变得肉眼可见。
于是，这场战斗成了对双方而言的消耗战，一直会持续到有一方彻底死绝。
这场战斗从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最开始是士兵们占着人数优势压制张尧，可随着张尧杀死的人越来越多，夺取的力量越来越多，他就成为了优势的一方。
当最后一名士兵倒下时，张尧依旧站着，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皮肤上满是伤口愈合后的伤疤，要不了多久，这些伤疤就会愈合脱落，最后连痕迹都不会留下来。
踩着士兵们的尸体，张尧一步步走到孔拉德面前，上次见面时还神清气爽的军官此时正捂着，靠在墙根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尧和张尧身后的尸体堆。
第九百章 复仇心
张尧和孔拉德的视线就这样交汇，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孔拉德闭上眼睛，而张尧则高举双手，然后挥下刀刃。
所见之处已经没有任何活人，张尧蹒跚着脚步走到莉莉娅玛丽身边，想要将她抱起，却像是身体里的力气消耗完一样跌坐在地上，他也不在意，用手掌擦着莉莉娅玛丽被污垢遮盖的面容，可不管怎么擦污垢依旧不减反增。
张尧曾经认为从文明的地球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算是凄惨的了，也认为自己经历过苦难和磨砺，可直到这一刻，直到双手抱着莉莉娅玛丽冰冷的尸体，他才明白，所谓的人生低谷指的不是那些跨过之后能让自己变的更坚强的难关，而是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就如现在这样。
他想要哭，想要嘶吼，这样才能让他好过一些，可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却让他哭不出来，也吼不出来，最终只能蜷缩起身体，将莉莉娅玛丽的尸体更加用力地抱在怀里。
就这样抱着莉莉娅玛丽，直到太阳西下，直到月亮升起，张尧才终于抬起头，满是血丝的双眼中除了仇恨之外什么都没再剩下。
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是谁？为什么是自己遇到这种事？为什么温柔善良的莉莉娅玛丽非死不可？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这些狗屁一样的问题根本无所谓，没有任何意义，张尧唯一明白的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复仇没有意义，这是经常在电影小说中看到的句子。张尧非常同意这个观点，复仇没法让死去的人复活，没法让已经发生的悲剧重新来过，但是啊，要是不复仇，这血海深仇该怎么了结？这快要冲破胸膛溢出来的憎恨、愤怒和悲伤要怎么发泄？
以血洗血，这不是选择，而是必然。
张尧站起身，依赖着月光找到营地里储水的水缸，他记得刚做出这个木桶时，整个营地里最高兴的是那些半大的孩子们，因为再也不需要他们每天准时外出打水，而是可以一次性将整个水缸灌满，剩下的时间就能用来玩。似乎没什么变化？不，不用按时工作对于调皮的孩子们来说本来就是一件特别的事。
将被血和泥弄脏的木桶放进水缸，清澈的水被红与黑的颜色所污染，简直就像是今天一天的写照。
反复地从水缸中打出水，将莉莉娅玛丽的脸庞和身体洗干净，给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死前是喜欢干净的女孩，那么也就不该让她带着满身污渍离开。
在张尧和莉莉娅玛丽的小屋后的树荫下挖掘出坟墓，拆下门板做了个简易的棺木，将莉莉娅玛丽安置于其中，然后再推入坟墓里，没有制作墓碑的手艺，就只能用树枝简单地将就下。
墓碑是树枝绑成十字架的形状，就算不相信神，不相信教廷，这一刻张尧依旧希望莉莉娅玛丽能够像教廷宣扬的那样，死后在天国之中能够获得安宁，不用像活着时一样颠沛流离，不用再操劳，不用再悲伤。
看着简单的墓碑，张尧蹲下身，从贴身的口袋中摸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两枚戒指，金质的戒指毫不华丽却有着朴素的精致。
这是张尧打算用来向莉莉娅玛丽求婚的戒指，就算没能交除去，可每次只要看到这戒指，就仿佛看到了两人幸福的未来生活。
为什么没把戒指给她呢？
泪水碰到干涩的眼球，瘙痒的感觉让张尧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然后将其中一枚戒指挂到墓碑的树枝上，另一枚则用细绳挂在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张尧转过身，找出买来的香油和灯油，将它们撒遍整个营地，然后点燃。
站在莉莉娅玛丽的坟墓旁，张尧做着今后的打算，首先他要去把刚藏好的武器找出来，然后就是复仇，动手杀人的人已经被他杀死了，剩下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也就是主导这场战争的两方。
教廷的教宗，以及联军的首领。
这不是什么迁怒。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一切都不会发生，莉莉娅玛丽不会带着其他人背井离乡出逃，不会遇到张尧，更重要的是就不会死。
真是远大的目标，一次性将身处世界顶点的两个人列为敌人，让张尧的复仇心如火焰般燃烧起来。他也许会在达成目标之前先被杀死吧？如果能这样去到莉莉娅玛丽身边也不错，可如果不能报仇，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见莉莉娅玛丽？所以，他需要非常仔细详尽地计划。
就在这时，张尧的耳朵捕捉到异常的声响，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这点声响完全不起眼，却还是被张尧注意到了，他飞快地拔起插在腰带上的长剑，用已经坏损的武器指向了发出响动的地方。
随着灌木丛被碰倒的沙沙声，曾经见过一面的莎夏扛着她的招牌武器走了出来。
“这还真是闹得挺大呢。”
吸了吸鼻子，莎夏皱起了眉。
“浓厚的血臭味被火一烤反而变得更臭了。”
莎夏的出现让张尧一愣，他记得上次遇到莎夏和雷加利亚时，他们是在追赶着什么人，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按照时间来说应该早就离开这片森林了才对。既然现在还能在这里看到他们，是因为他们要找的人还藏在这座森林里吗？
“莎夏。”
打断张尧思考的是雷加利亚那有特色的的声线，看着比自己更年少的少年从阴影中走出，张尧立刻就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雷加利亚看了看燃烧的营地，再看看满身狼狈地张尧和他身边的新坟，基本上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明白这样的感受，也明白张尧此刻没什么心情搭理自己于是朝莎夏招了招手，打算离开。
“请等一下。”
让雷加利亚没想到的是，反而是张尧那边出声叫住了他，他停下脚步，看着张尧，想听听张尧找他是有什么事。
第九百零一章 帮手
张尧救助雷加利亚的理由而还能简单。
“请把力量借给我。”
张尧说。
“我现在没有任何能够报答你的东西，也没法帮你找到你在找的那个人，但我还是肯求你，把力量借给我！”
简单，却又无理取闹的要求，但这是张尧现在唯一的希望，无论能不能成功，他都会拼命地伸出手。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换个人，雷加利亚绝对不会搭理这种无理的请求，但现在不一样，他能猜到事情的经过，也就能猜到张尧的目的，于是他产生了兴趣。出于兴趣，以及一些感情上的认同，雷加利亚打算给张尧一个机会。
“你想要力量做什么？”
如果张尧给出的答卷能够让雷加利亚满意，那么他不介意接手这件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麻烦事。
张尧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到。
“复仇。”
完全没有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雷加利亚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难以察觉到的弧度。
“无聊，这种无聊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我说这些来劝你，你也不会放弃吧。”
肯定的口气，张尧也如同雷加利亚预料的那样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啊，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这本就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用‘意义’来衡量根本就是笑话。
“那么我只问你一件事。”
这才是雷加利亚给出的真正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
他看了一眼张尧脚边的坟墓。
“死去的人也许并不想你复仇，你的复仇是没有任何人在期待的错事。”
张尧脸上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想过啊。”
他当然想过，因为莉莉娅玛丽就是那么温柔啊，如果是莉莉娅玛丽的话，大概绝不希望他去复仇吧，温柔如她大概会希望张尧不被悲伤和仇恨蒙蔽双眼，在自己嘶吼过上幸福的生活吧，甚至于莉莉娅玛丽肯定会原谅杀死她的孔拉德吧，因为孔拉德并非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
而且，一个微不足道的叛逃修女而已，和主宰着一个国家乃至整个联军的霸王以及教宗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渺小。大概放弃这点微不足道的仇恨，让霸王和教宗活着才更是为这个世界好吧。
“但是那又怎样？”
太可悲了，太不公平了。
“会原谅杀人者的莉莉娅玛丽已经死了，被他们杀了，什么都感觉不到，想法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从一开始，张尧就不是为了莉莉娅玛丽而复仇，而是为了自己。
“就算莉莉娅玛丽不愿意，我也会做，就算这一切都是错误的，我也会做，这是我作为莉莉娅玛丽的丈夫，最后能履行的责任。”
之所以说无法复仇会没脸见莉莉娅玛丽，是因为没履行到自己的责任。
“和对错无关，这是责任……吗？”
说完雷加利亚笑了，这还是张尧第一次见到这个表情冷漠的少年流露出那么多的感情。
“说得不错，这和对错无关，只是无论如何都该履行的责任。”
“雷加利亚……。”
看到这样的雷加利亚，莎夏担心地叫了他的名字，可雷加利亚并没有回应，只是在笑，大爆笑。等到他笑够了抬起头时，脸上又换回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好，我答应你，我会借给你力量去复仇，你希望我怎么做？帮你把仇人带到你面前，还是说直接帮你杀死他？”
雷加利亚肯定张尧不会选择第二种方法，因为他也不会选，无论如何都没人会希望和这个最重要的过程失之交臂。
张尧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异能的事情告诉了雷加利亚，雷加利亚越听越感兴趣，最后爽快地拍板决定将一切交给张尧来安排。
莎夏非常不愿意，不愿意雷加利亚插手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连带着看向张尧的眼神都变得不友好起来。
决定好行程，雷加利亚也愿意先将自己的事情放一放，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寻找的那个人并不那么重要，他只是想要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另一方面是因为就算现在离开了，他也有办法再找到那人，就像至今为止这样。
在张尧震惊的目光中，莎夏摇身一变展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翼，那优美的身姿在月光和火光的交相印照下十分美丽。
按耐住内心的震动，张尧在雷加利亚的带领下爬上莎夏背脊，体态优美的巨龙扇动着翅膀准备腾空，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喊声。
“等一下，张尧！！”
庞贝和特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们和张尧一起回到营地，却在看到营地的惨状时吓得逃跑了。
张尧不打算责备两人的胆小和懦弱，这是人之常情，他明白这两人和自己不一样，没有力量来支撑自己的勇气，而且就算真的参加战斗，肯定也只是白白送死。
但‘不打算责备’，换句话来说就是有所埋怨，只有有了埋怨，才会打算责备。
张尧对着两人笑了笑，这是他剩下的最后的同伴，可从今天之后，就连这最后的同伴也会失去。
“你们留在这边吧。”
因为张尧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走的路是庞贝和特里无论如何也没法跟上的，这不像是平时在山里打猎，张尧可以停下来等他们，可以帮助他们。
“营地里还剩些财物，你们拿着那些钱去别的地方吧，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而且无论这次复仇的结局怎么样，张尧都无法回到这里、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就连张尧自己都没想过复仇如果成功了的话以后该怎么办，相比起来反而是失败了之后还更简单。
不再理会两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张尧对雷加利亚点了点头，雷加利亚轻轻拍了拍莎夏的鳞片，会意的莎夏用力一扇翅膀，腾空而起，产生的风压让火焰剧烈晃动，庞贝和特里更是被掀翻在地。
巨龙的身影逐渐升高，最终消失在天边，留下的只有燃烧的村庄和庞贝特里，两人呆呆地看着天边，可别说是张尧的身影了，就连巨龙都早已不见踪影。
ps：接下来就转到主角团那边了，真漫长啊（时间上），篇幅上其实也没那么多，但时间跨度是真长。
第九百零二章 交易
在靠近圣城的山丘上，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多国联军部队正驻扎于此，在这座大兴土木修建的临时要塞中聚集了几乎所有国家的领导者或是他们的代理人。
教廷军自从最开始的那一战之后就分崩离析，可战争并没有结束，不如说反而陷入了难以解决的胶着状态中。教宗打开天国之门失去踪影之后，庞大无比的空中要塞也像是消失不见，数量不明的天使兵分散隐藏在世界各地，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
不过，这样的混乱也到今天为止了。
有人敲开了霸王的房门，在这个营地中能够不通过召见直接觐见亚历山德拉二世的人只有一个，他的好友兼近卫队长，弗洛易斯。
“时间快到了，请您赶快做好准备。”
听到弗洛易斯的催促，亚历山德拉二世才放下手中的书，将有着微弱度数的眼睛取下来折好摆放在一旁。
“人已经来了？”
今天是对于整个人类来说都极具意义的一天，因为今天是诸国联军和教廷签订正式停战协议的日子。
“确定没错吗？”
亚历山德拉二世还在年轻，是真正意义上的很年轻，因此不会出现忘记预约的情况，他只不过是在向弗洛易斯确定这一切都没出差错。不管是他还是军队，甚至是整个人类都已经经不起更多的变故了。
弗洛易斯点了点头。
“现在正在前方的大殿等候。”
说完，弗洛易斯招进侍女，为窝在房间中看了一通宵书的霸王换上正式的服装。
说是大殿，实际上也不说是一个大点的营寨，是为了能够容纳下在这里的所有领导者而特别加建的建筑，别说是真正大殿的恢宏大气了，就连像样的装饰也没有，唯一和大殿这个词有所关联的只有‘大’这一点。
伴随着近卫兵的护卫，亚历山德拉二世身披着象征王权的红色长袍，手持着金色的马头权杖，在嘹亮的号角声中跨入大殿。
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势下，也还能搞出这套无用的流程，亚历山德拉二世有些嘲讽地想着，这些人是不是其实还没被逼到绝路啊？
进入大殿，正中央被放置好了圆桌，来自诸国的各种各样的人已经高坐在两侧，看上去就像是来观礼的闲杂人员，而作为今天主角之一的教廷一方则坐在圆桌一边，另一边放着的则是亚历山德拉二世的王座。
往常的话大概会有人跳出来质疑为什么亚历山德拉二世有资格代表他们这些并不臣属于霸王麾下的国家吧，可今天这些人却异常安静，真是些善于趋吉避凶的鬣狗。
坐在教廷一边的是上一任教宗亚波伦-西纳普斯的女儿——玛利亚-西纳普斯。玛利亚此时穿着属于教宗的长袍，头戴着高顶的冠冕，手上握着象征着教廷最高权力及力量的神器，析光之杖。
这一切非常明显，教廷已经流放了现任教宗……或者说是前任教宗亚伯拉罕-摩根，重新以神谕和民意为基础选出了新一任教宗，这便是玛利亚-西纳普斯。
而玛利亚身后则是自从前任教宗亚伯拉罕-摩根失踪之后就一直致力于反战于和平的圣骑士首领，威廉斯-兰开斯特。
之所以玛利亚会成为教宗并坐在这里和亚历山德拉二世签订和平条约，这一切说到底不过是场规模巨大的交易而已。
教廷在最初的战斗之后实际上就已经出现了资源和人力上的匮乏，再加上亚伯拉罕的离开和空中要塞对于自己士兵的屠杀，实际上教廷军无论是人心还是战力都早已涣散，之所以还在顽抗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场战争一旦输了，等待他们的绝不是什么好下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蠢到家的教廷高层们就想出了一个壁虎断尾一样的方法，那就是和谈。
当然了，这里所指的并不是一般的和谈，就连枢机卿们也知道，这次要是不大出血一次，绝对没法抚平人类诸国的愤怒。
这一点和亚历山德拉二世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之所以花大力气保护玛利亚，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于是一场可以说是变卖教廷本身的‘和谈’就在双方的意愿下展开了。
先是将玛利亚秘密送回到圣城，假装出她从没离开过的样子，再派遣老实且倒霉的圣骑士军团长配合玛利亚做出许多‘表演’，最后大力渲染死去的前教宗亚波伦-西纳普斯，并且将亚伯拉罕-摩根宣传为被恶魔所引诱的堕落圣职者，并且这个堕落圣职者还杀死了伟大的教宗，在圣城秘密地实行了一系列罪恶的阴谋。
不光是圣城的人民，包括世界各地的信徒都十分相信这个教廷的言论，并非他们忘记了教廷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愚昧无知，而是他们需要自己相信。
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人的意愿比起事实来说更加重要。
于是乎，在这样一系列的操作之后，玛利亚塑造成亚波伦意志的传承者，是神在看到了亚伯拉罕-摩根的恶行之后选中的新一任教宗。
至于亚伯拉罕-摩根进入了天国？谁知道呢？普通民众了解不到这个层面，虽然大家都传言那就是天国，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亲生经历了那次大场面的士兵和诸王都表示那不是什么天国，而是恶魔的世界。看吧，脸大人物们都这么说了，难不成他们还能撒谎骗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成？
对头，还真是在骗人，不过往常骗的已经够多了，多这一回也不算什么吧。
说回正题。
这次的交易主要是两个部分，首先是第一点。
教廷的实权交到诸王所选出的新教宗玛利亚手上，这就本上算是明着要抢夺教廷诺大家产了。枢机卿们当然知道，心里也恨，可人家更恨你，而且是恨到想要立马把你们全部处死并且很快就能够实行的状态哦？这样一来除了认怂也没其他办法了吧。
再说了，玛利亚就一小姑娘而已，他们那么多老油条捆绑在一起难倒还玩不赢这种初出茅庐的孩子？
第九百零三章 阴云
于是乎，交易就正式被拍板确定下来了。
第二点，也就是作为利益的交换，教廷交出基业，而诸国则原谅他们的过错……不对，准确来说是继续讲亚伯拉罕-摩根列为头号要犯，一切都是这个穷凶极恶并且和恶魔有所来往的恶棍的错，而教廷本身那点跟错人走错路的罪过，不过是被阴险的恶棍和狡诈的恶魔欺瞒所犯下地愚行。
发生了那么大规模的战斗，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人们真的能够接受这种荒唐的处理方式吗？
实际上还真能接受。
教廷作为人类诸国数十数百年来唯一指定官方认可宗教，在全人类范围内都拥有着相当大的簇拥，就算你不是信徒，你朋友亲戚中也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信徒，这也就为什么教廷宣布发动战争时会造成那么大的动乱。
现在好了，知道了教廷并不是坏人，只是教廷高层一时犯蠢被恶魔哄骗，大多数人在愤恨的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那些不是信徒又不那么在乎信仰的人呢？他们是活人啊，对于他们来说比什么真实和黑幕，更重要的是一旦教廷投降，就意味着天使兵不再是威胁，头上悬着的剑就没了。小命保住了，其他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那么最后，因为教廷的愚行受到了伤害，失去了亲人朋友的人呢？谁知道，可能正缩在家里擦着眼泪看着满街天下太平吧。
视线回到大殿。新教宗和诸国代表亚历山德拉二世在诸王的见证下签下了近代历史中最重要的一份协议，并且面带笑容地握手相拥，观礼的各国领导者纷纷起身拍手以示庆祝，到此为止，整个仪式平安结束，和和美美，天下太平。
表面看上去是这样，可实际上呢？
结束仪式脱下繁琐长袍撂下权杖的亚历山德拉二世皱着眉头，差点忍不住爆出粗口，他缓和了一下心里的怒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
“你是说，天使兵出问题了？”
威廉斯点了点头。
这里是亚历山德拉二世的房间，包括教廷的两位代表人和诸国中几大强国的领导人都齐聚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和之前在大殿中最不同的就是此时房间中的气氛非常紧张。
天使兵的问题，是明面上没有提及，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的交易。
无论是因为大量隐藏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爆发的危机感，该是对于这种武器的畏惧和钳制，诸王都一致认为这种武器必须要捏在他们手上，并且由所有国家来相互监督，让这玩意消失在黑暗中。
“没错，就在我们忙着解决问题的时候，天使兵项目的负责人烧毁了和项目有关的一切，躲开了圣骑士的眼目，逃出了圣城。”
威廉斯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其他人，包括玛利亚都坐在他的对立面，可以说是情势明了。
“本来的话问题不大，可是亚伯拉罕-摩根在天使兵完成之后杀死了除项目负责人以外地所有相关人员，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些天使兵的安排，除了亚伯拉罕自己以及巴比伦上的人以外，就只有这个负责人清楚了。”
换句话来说，不但是天使兵相关的所有技术和情报被带走了，就连亚伯拉罕对他们的部署也无从得知。
亚历山德拉二世顿了顿才问到。
“不过是逃了而已，教廷应该能处理妥当吧？”
亚历山德拉二世的问题也是其他人所期待的，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多死一个只会找麻烦的项目负责人没什么关系。可事与愿违，威廉斯给出了他们不想听到的答案。
想也是，如果真解决了，那威廉斯在这里就会对整件事只字不提了。
“圣骑士团排除了最精锐的骑士对他进行追捕，可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威廉斯能够感觉到，随着他这话说出口，屋内所有人都升腾起了杀意，不过他无所谓，他之所以会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依旧认为教廷的存续是信徒们的支柱，至于其他的，他没兴趣参与枢机卿们的蠢事，反正轮不到他来头疼。
亚历山德拉二世沉默了一会，他在听到威廉斯的话后首先想到的是枢机卿做了什么手脚，可仔细一想就知道这绝不可能。天使兵是诸王现在最头疼的首要大事，那些枢机卿为了活命教廷都能卖，他们反而是最害怕事情出差错的人，绝不可能主动沾上这种麻烦。
另外要考虑到的就是，是不是什么势力或者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出手，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能查明白的。
于是，新的密令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被拟定好，内容只有一个，以最快的速度搜查一个人。
“说起来。”
亚历山德拉二世停下笔，看向威廉斯。
“那人的名字叫什么？”
威廉斯思索了一会后，想起了那个以前在教廷中并不起眼的文官。
“韦斯利-白金汉。”
————［分界线］————
协议签订之后，整个要塞的气氛都轻松下来了，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自家国王现在正焦头烂额想骂娘，对于他们来说和平已经近在咫尺，难免有些松懈。
天空中万里无云，这样的好天气就该配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不过很快就有士兵发现，一块阴云笼罩在了他们头顶。
一块阴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它不是龙的形状的话确实是这样。
一个士兵抬头，看到了在头顶盘旋的巨龙，他瞪大了眼睛，然后低下头继续巡逻。不是他心大神经粗，而是最近见了太多，来自赫贝里斯那个还要更大更吓人，现在这头反而太过优美，显得有些人畜无害。
在这个士兵看来这些怪物大概全都来自赫贝里斯，反正除了赫贝里斯的那些以外，他这辈子是没见过其他巨龙的。
也不知道那个国家到底是怎么样个水深火热法，那不成已经成为怪物的巢穴了吗？
就在这个漫不经心的士兵忽视了问题严重性的时候，有其他警醒士兵敲响了警钟，很快，嘹亮的钟声响彻整个要塞。
第九百零四章 杀
晴空之上，巨大的双龙盘旋于天际。
张尧和雷加利亚乘在龙背上，两人面对面紧闭双眼手拉着手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暧昧……至少莎夏是这么认为的，为此她不时会从裂开的嘴中发出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嘟囔声。
张尧不知道莎夏嘴里说的是什么，就算知道也没那种闲心去搭理，现在的他光是为了复仇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雷加利亚体内的力量比张尧想象中还要强大，无论是魔力还是体力，就连生命力都远超他见过的所有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强大力量的人类，当然了，前提是雷加利亚真的是‘人类’，可从莎夏的情况来看，这怕是悬。
为了将雷加利亚的力量接纳到自己身体里，张尧花了很大的功夫，一开始没经验而导致雷加利亚的力量一口气全部灌输进身体里，就算将力量返还后还是让张尧死去活来地疼了半天时间，之后就有准备了。
这一次张尧花了足足五天时间才一点点将雷加利亚的力量纳为己用，也直接地导致了莎夏的不满。
至于两人此时的姿势，则完全是张尧参考了武侠片里传功姿势后想出来的，也许并没有什么卵用，但谁能说得准呢？万一能够让传功……啊不，夺取力量的效果更好呢。
为了这次的复仇，张尧可以说是真正的物尽其用了。
率先松开手的雷加利亚一方，他刚松开手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这还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力不从心的感觉，有些新鲜。这一次他将基本上全部的力量都借给了张尧，包括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份，和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份，可谓是毫无保留。
不是雷加利亚自满，他能够肯定张尧现在一定是全世界最强的人类，甚至有可能超越他的父亲。这样一来张尧的复仇一定会成功吧，想到这里他笑了。
睁开眼睛的张尧想过来搀扶雷加利亚，却被雷加利亚将他的手给甩开了。
“下面已经在警戒了，你没时间在这里和我浪费。”
说完就闭上眼睛趴在莎夏背上休息。
张尧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走到龙背的边缘。他握紧拳头，充斥全身的力量让他能够看到复仇成功的未来，这一次，他不会躲不会逃。
“要我们在这里等你吗？”
莎夏问张尧。
张尧摇了摇头。
“你们先离开吧。”
说完便从龙背上纵身跃下。
气流呼啸着从耳边流过造成的杂音让他能够明白自己下坠的速度到底有多快，没有飞行能力是他现在唯一的短板，于是他扬起拳头朝着近在咫尺的地面挥出！
嘣！！
拳头打破大地，土壤被从拳缝中吹飞的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那并不是单纯地蛮力，而是每次挥拳时魔力就像有自我意识一样将整个攻击过程进行强化，一切都浑然一体。
被吹飞的是包括营帐和城墙在内的要塞外围，看起来是落地地点偏离了原定地点，这也是没办法的，没有翅膀的张尧没法像鸟儿那样自由自在地控制方向。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原本的警戒变成了战斗的号角，除去被最初一击打蒙的士兵以外，其他人都朝着张尧的方向聚集过来，而城墙上的巨型弩枪则瞄准了天空中的莎夏。
能被弩枪从下到上给射中的龙，怕不是假龙。
别看龙的体型庞大，可真正飞起来后却一点也不迟钝，想要用牺牲了射速来强化威力的弩枪射中飞行中的龙，你大概需要能够驾驶自由高达预判能力和反应速度。
看了一眼，看到莎夏就像是在逗弄虫子一样在弩枪面前戏耍，张尧就不再担心天上，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地面，这里是自己的战场。
在早遇到了最初那一击后，最近经历了太多怪物大战的军人们立刻就明白这次的敌人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于是他们只是在周围将张尧包围起来，绝不上前，等待着魔法师们的支援。
在张尧将视线放回到地面上的同时，数十名魔法师缓缓升空，朝着张尧围拢过来，同时留在后方的魔法师已经开始施术，对前锋进行援护。
张尧嗤笑一声，脚下一用力便高高跃起，朝着离他最近的魔法师飞扑过去，被袭击的魔法师大惊失色，来不及防御就被张尧的拳头贯穿了身体。
然而，张尧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击中人体的手感。
“幻术吗？”
魔法师升空后就容易成为弓箭手和战争机器集中火力的靶子，因此最常见的战术就是用幻术作为诱饵，将真身隐藏在幻觉之后，不过这样的战术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在魔法师部队之间的交火，或是面对其他强敌的时候。
因为在面对普通军队时，作为重火力炮台的魔法师部队才是最强的。
落到地面上的张尧不敢停下脚步，立刻朝着士兵们冲过去，这是为了防止被魔法狙击，相较于魔法，士兵们手中的冷兵器就算直接刺在身上也不痛不痒。
“滚开！！”
张尧尝试着大声呼喊来威吓士兵们给自己制造出通路，可士兵们依旧保持着队形不肯退步，于是乎张尧也只能认真攻击了。
相较于士兵们挠痒痒的攻击，张尧的攻击则像是攻城器械，身穿重甲的骑兵也会被他轻易地抛飞。
围拢过来的士兵并没有随着张尧的突进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多到他能清楚感觉到压力的地步，想来也是，这个建议的要塞里基本上聚集了整个人类诸国大部分的兵力，那已经不是成千上万，而是成千上万个成千上万。
果然，最开始的大好机会被浪费了。张尧有些遗憾，要是最开始就如同计划中那样直接落到霸王的房门前甚至是房顶上，那么他的复仇计划难度则会降低到一个相当可观的地步。
虽然现在看上去还没有多困难，可一旦军队彻底反应过来，组织起有规律的围捕，那么他倒在人海战术上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第九百零五章 结果
明白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张尧下定决心，他再次高高跃起，这虽然会让他暴露在魔法师的攻击之下，却也能让他确定自己的目标，然后发起突进。
三次的跳跃让张尧找到了霸王的所在，期间被大量的魔法击中，让他的后背布满了烧伤和割裂造成的伤口，他并没去看击中自己的是什么样的魔法，他的眼睛一直牢牢地锁定着山丘顶上那个一身华贵的年轻帝王。
被这么炽热的目光注视着，亚历山德拉二世想要不知道对方是冲他来的都难，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蠢货竟然会在这样关键的时间点上做出刺杀自己的举动。
亚历山德拉二世不气对方向要自己的命，反正想要他命的人多得是，也不差这一个，他气的是对方选的时机太过恶劣，要是这次刺杀成功，整个人类世界都会陷入更进一步的战乱和猜疑之中，就算不成功，好不容易通过公开签订和平协议从而得到缓解的气氛又会再一次紧张起来，可真是够恶心人的。
压下胸中的闷气，亚历山德拉二世对身边的近卫军说了句玩笑话。
“所以我说名气太盛也不是好事吧，也不知道是谁到处宣传给我加了个‘霸王’的称号，这下好了，该来不该来的客人都来了。”
老实说，除了亚历山德拉二世以外，其他人根本没法笑出来。
身边的人都清楚清楚霸王有个‘越是紧张危急的状况就越喜欢说些没营养的笑话’的坏毛病，于是乎他们只能自己争气点，护着亚历山德拉二世往其他人的地盘逃去。
顺带一提，所谓其他人的地盘，指的是赫贝里斯的驻扎地。
无论私底下将赫贝里斯称之为‘魔窟’还是‘怪物的走狗’，在遇到处理不了的麻烦事时，首先想到的还是赫贝里斯，这几乎快要养成习惯了。
就在近卫军距离赫贝里斯的驻扎地原来越进的时候，天空中那头龙突然变得凶暴起来，不再是玩耍一样胡闹，猛地朝着城墙上喷出一口吐息，龙息过后气温急速下降，即使远离城墙也能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气，更别说整个城墙都被冻了个晶莹剔透。
将南方的城墙近乎三分之一的部分冻结，别说是人体了，就连主城城墙的木材和基石都结晶化，宛如生动的冰雕。
原本看着亚历山德拉二世在士兵的护卫下逃跑，张尧还着急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莎夏参战，让他的心落回到肚子里，暗暗谢过雷加利亚后，张尧这次不再手下留情。原本他并不想过多伤害这些士兵，他是来复仇，不是来搞大事情的。
可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利，他终于还是拿起了武器，这一次无论是谁、是多少人阻挡在他面前，他都会跨过这些人的尸体。
巨龙一会腾空一会飞扑，简单粗暴地撕开了军队靠数量组成的厚实布防，而那个疯子则如同杀红了眼一般无人能挡。
看着茫茫大军被仅仅两个的‘个体’搅得一团乱麻，亚历山德拉二世甚至有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看看吧，好好看看吧，数十代人花费难以想象的岁月高筑起国家，坐在那象征至高无上的王座上操纵着军队，一步一步扩大疆土，逐渐变的强盛，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就像是蚂蚁辛苦筑巢，到头来就连人类孩童玩闹般地倒一碗水进去也能轻易地摧毁，人类引以为傲的国家、军队也轻易就能毁于一旦。
所谓王，所谓国家，不过是目光短浅之人的故步自封罢了。
顺着莎夏龙溪喷吐出来的道路，张尧一路向前，脚下冰层中能看见士兵们死时痛苦的表情，那些脸就像是一种诅咒，让张尧感觉到阵阵恶寒，但他早已经有所觉悟。
抬起头，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风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无数冤死之人在他耳边咒骂，他的脚步却不见迟钝，双眼正视的前方是霸王阴沉的双眼，两人就这样短暂地对视。
张尧奋力冲刺，撞进护送的队伍里，血肉的身躯却将数名身穿重甲的骑士撞得变形，让他能够和霸王面面相对，两人之间在没有任何阻碍。
“给我去死！！”
脚下难以收住的力道让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几乎半趴在地上的姿势让他不能好好挥剑，无妨，就算掰断关节，手中的剑也总有办法挥出。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敌人斩去，眼中的视线因为仇恨而过度集中，以至于忽视了周围。
就在剑刃即将落到霸王身上时，一个身影从旁冲了过来，用穿着盔甲的身体挡住了剑。
金属的长剑和金属的铠甲撞在一起，铠甲被撕裂，长剑却在崩坏的瞬间已经完成了任务，它撕开了铠甲，将护于其下的血肉之躯一刀两断。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骑士整个上半身被巨力掀飞，亚历山德拉二世瞳孔猛缩。
“弗——”
没能喊出骑士的名字，用上喉头的鲜血就已经从他的喉鼻出喷涌而出，将整个视线都染成红色，直到这时，亚历山德拉二世才看见自己胸前巨大的伤口。他和张尧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就算有弗洛易斯挡在前面，张尧手中的剑穿过了弗洛易斯的身体，撕裂了他的胸膛。
身体向后倾倒，这个过程中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异常缓慢，亚历山德拉二世能够看清楚此刻脸上的仇恨，能够看到周围人惊慌的表情，能够看到飞舞在空中弗洛易斯脸上的决然，唯独他的思考跟不上眼睛，只能任由视线变换，脑中却一片空白。
霸王倒下了，周围立刻乱成一团，似乎这个年轻人在与不在真的能够左右一切。
莎夏短暂地腾空后朝着张尧扑过来，雷加利亚让她把报仇之后陷入呆滞的张尧带走，可就在她快要触碰到张尧时，一道黑色的火焰朝她面上扑来，为了躲开突如其来的火焰，她只能超上方翻滚，然而紧接着，一条尾巴扫在了她的侧腹部，即使有着龙鳞的保护，她也能感觉到疼痛顺着神经朝整个身体蔓延开来。
第九百零六章 嬉戏
难以忍受的疼痛让莎夏仰头长啸了一声吼向着天空中逃窜，这本来是最好的攻击机会，她却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
“逃吧，逃吧，挣扎给我看，你那狼狈地样子真有意思。”
强风突然在整个山丘上刮起，猛烈的架势甚至让人怀疑这场风能够把真格要塞给摧毁，宅着狂风中，幼女特有的声线刺破耳膜般鲜明。
巨大的身影子狂风中浮现，那是和莎夏完全不一样的身影，如果说莎夏是将龙族古典的优美和知性展露无疑，那么这个怪物则是如同暴力的特化具现那般，整个身体全都充斥着快要溢涨出来的力量。
无论是张尧还是要塞中的士兵都熟悉这个怪物，无论是毫无理性和理智可言的行动，还是那反复无常的性格，让这个怪物无论是作为敌方还是友方都恶劣至极。
“赫卡特……。”
张尧仰着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的巨大怪物，那身姿是比龙族更加极端的强大，他曾经不止一次领教过那庞大的力量。
似乎是听到了张尧的呼唤，赫卡特低下头，看了一眼张尧，以及倒在一旁生死不明的亚历山德拉二世，插满了剑戟般利齿的嘴角明显上扬，不知道是在嘲笑张尧还是在嘲笑亚历山德拉二世。
这一眼后失去了兴趣的赫卡特再一次将视线放到天空中，在那里，负伤的莎夏并没有如她所愿狼狈地逃窜，也就没法让她享受狩猎的美妙，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无论是意识到差距狼狈逃窜的猎物，还是不懂得判断敌我强弱不断挑战的可怜虫，都是她的最爱。
“明明逃跑的话还能死得更轻松呢。”
这么嘟囔着，赫卡特朝着天空中张开嘴，恐怖的魔力量瞬间汇集起来，让她从口到腹都亮起危险的光芒，紧接着火焰从她口中喷出，热度过大以至于颜色尽为白炽的火焰让所有来不及遮挡视线的人都产生了失明的错觉，即使相隔甚远的大地都升腾起微弱的雾气。
莎夏一开始时想要躲避，可很快就意识到这种范围地攻击根本无法完全规避，预期转身逃跑将后背暴露出来，还不如拼一把，于是乎她以有生以来最大的积极性调动身体中的力量，然后对着火焰毫无保留地放出。
冷气和火焰碰撞的瞬间，大量的水蒸气爆发出来，那热量就连地面上的士兵都能感觉到滚烫的热风扑面而来，面对扑面而来的热浪和蒸汽，几乎所有人都是下意识闭上眼或者转过头来保护要害，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一部分倒霉蛋被灼伤了眼球。
冷气没能持续多久就被高温蒸发，莎夏的身影从蒸汽中坠下，可还不等落到地面，就在一次张开了双翼稳定住身形。
原本优美的龙身上布满了冰渣，这些冰渣随着莎夏煽动翅膀的动作不断往下掉。
就在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的前一瞬间，明白无法与之抗衡的莎夏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使用了冷气，没有保留的冷气就连她自己的鳞片都难以防御，可那时她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要么是被火焰烤焦，要么是通过几乎算得上自残的方式来逃过这一劫。
敌人的狡猾和难缠并不会让赫卡特觉得生气，她反而只会更有兴致，只要不会影响到自己在露希娅那里的风评，她甚至愿意就这样捉弄敌人直至他绝望求死，从这一点来说，人们对于她的恶劣并没有理解错误。
赫卡特的眼神让莎夏觉得毛骨悚然，她并不是没有战斗的经验，龙族自出生期就要经历繁多的试炼，在这些试炼中有杀戮，有痛苦，有磨难，也面对过比自己更强的敌人，可从没有哪次让莎夏有过现在这样的感受，那种感觉就像是赤.身.裸.体.浸.泡在成型的恶意中。
“这不妙，真的很不妙呀雷加利亚，别管那个人类了，我们先逃吧？”
作为一个有着正常判断力的淑女，莎夏并不觉得逃跑有什么丢脸的，面对明知不是对手的强敌，并且是在没有任何利益可图的情况下，依旧会叫嚣着慷慨赴死的人，那才真是脑子不好使。
可作为主导地位的雷加利亚却像是没有听到莎夏的话一样，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赫卡特，那眼神中有着的是仇恨和兴奋。
“没想到……。”
身上的冰渣并没有影响到雷加利亚，就算将力量借给张尧，从母亲那里继承过来的血肉却依旧随时保护着他。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见到你，我可真是幸运！”
感受到雷加利亚言语间的仇恨，莎夏看向赫卡特的眼神也发生了改变。没有人会比莎夏更亲近雷加利亚，也没人会比莎夏更了解雷加利亚，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次雷加利亚离开龙族居住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的死鬼老爹报仇。
“就是她吗？”
莎夏问。
“啊，不会有错。那个人一直以救世为己任，目的就是想要将这些不该存在世界上的怪物彻底消灭。”
父亲的理想很伟大，而且也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雷加利亚想要了解到这些非常简单。
“那身姿，那力量，也就只有那些禁忌的怪物才会有了吧？那些恶神的爪牙。”
若非恶神的爪牙，怎么可能会拥有比号称世界最强的龙族更加危险的力量？
“是吗。”
没有多余的话，莎夏眼中重新燃起战意。
“既然他们就是雷加利亚的敌人，那么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吧？”
只要是雷加利亚的意愿，就算是毫无胜算的敌人莎夏也会毫不退缩地发起进攻，和能不能赢无关，只要是雷加利亚所想，她就愿意为其实现。
看到对面的小蜥蜴有重燃战意，赫卡特有些奇怪，却也只是稍微一想就不在意了，对于她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没有妈咪的命令，不管要玩多久都可以~。”
本来被爱因斯坦那小.贱.人派过来照料肥猪就让赫卡特积累了一肚子火气，那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玩一玩。
第九百零七章 仇人
这一次，莎夏率先发起了攻击，她的目标并不是抢先手打败赫卡特，因为明白两人之间的察觉，所以更清楚自己没有能够决定胜负的强力攻击手段，所以她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打乱赫卡特的攻击节奏，进一步找到胜利的关键所在。
按照莎夏的想象，赫卡特那太过于注重力量以至于在她看来有些臃肿的身躯一定不够灵活，那么就可以用速度上的优势来扩大战果，可谁能想到，赫卡特的速度却并不慢。
“何止不慢啊……。”
刚躲过赫卡特的甩尾，就看到那尾巴上的尖刺暴涨开来，来不及转换方向莎夏只能咬着牙从那密集的攻击中硬闯过去。
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期间不小心被尖刺刮到的地方已经鳞片和血肉一起外翻了，对于有着龙鳞这种最高级天然铠甲的龙族来说本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事实就是这样，就算是用最高级奥利哈钢打造的长剑也无法破开的鳞甲，仅仅因为刮碰到就造成了伤口。
“这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那巨大的身子还能这么灵活？”
莎夏有些愤恨，难怪说就算是龙族也会将这些恶神的爪牙称之为怪物，光凭这不合理的强大就完全没冤枉他们。
地面上的张尧有些出神地看着天空中的战斗，同时也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赫卡特这怪物的本质。
在赫卡特现身之前，就算是在亚历山德拉二世被击倒的时候，人类的大军也只是缠身了混乱，可能作为军队的机能会出现故障，可无论如何那依旧是有规模有纪律的军队，可当赫卡特现身后，一切都不同了。
数量无比庞大的军队成了无用的散沙，仅仅是经受了战斗的余波就失去了最基本的组织性，科能唯一支撑他们不至于溃散逃跑的原因就在于赫卡特好歹属于‘己方’吧。
那怪物无疑是天灾。
也只有在天灾，人类才会渺小至此。
张尧松了口气，他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失败并不是因为弱小，反而当时以为自己能赢的自己才是脑子有坑。
于是呢，再一次面对这人力无法抗衡的天灾时该怎么做呢？
答案只有一个。
张尧抬头看着天空，丢下了在击倒亚历山德拉二世时就已经报废的长剑，朝着天空伸出了手。
与天空中的战斗相比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暗淡的光芒出现在他掌心中，闪烁的光芒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就此消灭，可最终还是顽强地展现出了形体。
再一次握上抄魔剑解万式那几近破碎的剑身，张尧就像是面对很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感觉到怀念。
抄魔剑在之前和赫卡特的战斗中遭受重创，已近濒临崩溃的边缘，于是张尧就将这把来自于拉麦的神器收了起来，本以为再也没机会用到了，可谁想造化弄人。
这柄剑……这件神器真正的主人并不是自己，无论是神器原本的主人还是神器自身都对张尧有着非凡的意义，他不愿意用它来完成复仇，哪怕这样能让复仇变得更简单。
“拜托了，再坚持一会。”
手指滑过剑身，神器就像是理解了张尧的意思一样绽放出悠长的荧光。
张尧深吸一口气，将长剑向身边一甩，发动了飞行的魔法，这能够赋予他参加空中那场战斗的门票。他在空中飞行，朝着那巨大的天灾挥出剑，接下来数不尽的魔法一股脑朝着赫卡特倾泻而去。
以玩耍的心态捉弄着小蜥蜴的赫卡特感受到了大规模的魔力拨动，朝着张尧的放心爱那个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是铺天盖地朝自己飞来的魔法。
老实说，就算硬抗下这些魔法也不痛不痒，不过这样一来从形象上就有些不那么美观了，于是乎赫卡特呵呵一笑，巨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缩小，最终变回了那衣着华丽的幼女。
“算是让步，这样的姿态我也能玩得更尽兴。”
幼女朝着扑面而来的魔法伸出手指，纤细手指上溢出的庞大魔力扭曲混杂在一起，形成了面目可憎的怪兽，怪兽扑腾了一会就朝着魔法飞去，用那和魔法相同性质的尖牙利齿撕扯着将张尧的魔法吞吃下肚，就连身体被击中也如若无事那般继续工作。
最终那魔力团块的野兽在体内魔力过度饱和的情况下爆炸开来，没有吃完的那部分魔法也被魔力爆发开来的震荡所偏斜。
对于这次的魔法还算满意，赫卡特一点也不掩饰爱惜地用手指搓了搓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喜欢的样子就差亲上去了。
赫卡特的戒指是储存了超位魔法《噬身兽》的魔法，别看这个魔法看上去挺有威力，实际上是偏向于防御的功能性防护魔法，作用就像刚才看到的那样，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吞噬其他的魔法，最终将这些魔力和自身的魔力混杂起来进行自爆，可以说是有些蛮横的魔法。
之所以会有这个魔法，当然不是天生的魔法废柴赫卡特自己努力的结果，而是由爱因斯坦制作完毕交给她的。
这里有个重点需要记下来，必考。
之所以赫卡特会对这个由爱因斯坦所制作的戒指爱不释手，是因为虽然戒指是爱因斯坦制作的没错，可却是由最最亲爱的妈咪交代爱因斯坦制作，并亲手为自己带上的哦？而且是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手指哦？这不就相当于在宣誓对自己的主权一样吗？
想到这里赫卡特就娇羞地低下头玩起对手指来。妈咪真是的，明明不用那么害羞的，就算不做这种可爱的事情，自己也永远是属于妈咪的啦~。
“干嘛做出这种女孩子一样的表情来啊，这可以点也不适合你哦，你这天灾。”
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赫卡特头顶的张尧握着长剑，他不知道赫卡特为什么突然露出这种迷醉的表情，不过对于他来说赫卡特要是现在犯傻忘记还在战斗中反而最有利，于是他用力挥出剑，这一次，大量的魔法在极近的距离爆发开来。
第九百零八章 虽然我也觉得战斗长了点，但这是好不容易的赫卡特戏份
赫卡忒抬起头看了张尧一眼，手指指向了他。
这一次，没有再次出现魔力构成的黑色野兽，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光束从她指尖射出，那光芒所到之处所有的魔法都被击溃，而剩下的魔法则是毫无迟滞地覆盖住了赫卡忒小小地身躯。
张尧没时间确认自己魔法所造成的战果，而是赶紧架起抄魔剑抵挡那黑色的光束。
光束打在抄魔剑上，强大的冲击力让张尧差点没握住剑，但最终还是稳住了。就这么一次的招架，就让抄魔剑上的裂纹进一步扩大开来，张尧对于这些怪物的力量除了苦笑之外也无法在做他想了。
赫卡忒沐浴在魔法的洗礼中，无数不同种类的魔法组成的洪流击打着她肉小的身躯，这份痛苦……老实说什么都不算。
赫卡忒很强，非常强，但这并非说她没有缺点，赫卡忒在魔法上的短板非常严重，她无法使用魔法，也就不具备以魔法来对抗魔法的能力，对她来说，对抗魔法的最好方法就是硬抗，可这样终归会有缺点，因为魔法是多变且诡谲的，总有防御不充分的时候。
所以露希娅才会让爱因斯坦准备这枚戒指给她，为的就是对付那些刁钻狠辣无法硬抗下来的魔法。
顺带一提，有一点必须澄清一下，之所以赫卡忒无法使用魔法，并不是因为赫卡忒笨到学会任何魔法的地步，而是对于她来说，没办法进行‘将魔力按照某些规则来排列组合’这种精巧的操作。
就像是石巨人无法拿住绣花针绣花，对于赫卡忒来说，拥有的力量过大以至于无法精准控制，就这么简单。
在这方面赫卡忒就很羡慕爱因斯坦，力量太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可以尽情使用魔法之类的小把戏，搞不好等以后失宠了还可以去大街上抢个摊位当个魔术师，真好呢（笑）。
把因为无聊而开始发散的思维拉回到眼前的状况，赫卡忒因为无聊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声。
“哈……。”
雷电和火焰顺着因为叹息而微微张开的小嘴溜进去，在嘴里一跳一跳像是某些特色糖果一样，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味道。
她挥一挥手，周围看似威猛无比的魔法洪流就被弹开了。相比起张尧施放魔法时的壮观和宏大，解除这些就这么轻而易举。
魔法被驱散，并且从头到尾也没能对赫卡忒造成任何一点伤害，这些都在张尧的预想之内，可他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要是这些怪物真能再好对付那么一点点该有多好。
就在这时，莎夏从天空之上猛扑下来，能够撕开城墙的利爪朝着赫卡忒抓来。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魔法不管用，那么就采取物理攻击，而且眼前的怪物还狂妄地解除了巨大的怪物姿态，因该会更有胜算。
可实际上呢？赫卡忒伸出双手，粉嫩的手掌捏住了龙爪，小脚踹开了拍向自己的龙尾，把小蜥蜴朝着自己这边一拽，就让龙脸贴到了自己面前。
“我听说过你们哦，说什么龙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种族。”
近在咫尺的少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让莎夏背脊一凉，明明没有被抓住，可她却没法逃跑，平时融入本能的飞行也失去了能力，就连拍打翅膀都成了负担。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种话，那人可真是喜欢撒谎的骗子先生呢。”
紧接着幼女笑着朝龙头上开玩笑一般猫拳一点。
那一瞬间，集中在一个点的伤害炸裂开来，粉碎了龙鳞锤散了血肉打断了眉骨。
爆风向着天和地两方激荡开来，气压的变化让人产生了耳鸣，莎夏的身体如同被压力挤压住那样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张尧想要看一眼莎夏怎么样了，却明白这时候他根本没有分神的余裕，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动摇就注定了结局。
就在张尧眼神摇晃的那一瞬间，幼女可爱的脸庞在眼前急速放大，那速度快到他瞳孔收缩都来不及，没看见赫卡忒是怎么攻击的，只能够感觉到疼痛感在身体中扩散开来，翻滚中只能看到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远，期间天和地旋转着交换。
根本不行，打不赢，不，别说是打不赢了，就连与其对抗都做不到。
赫卡忒缓缓落到地面，站在深坑中的莎夏面前，看着美丽的巨龙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残喘，她笑容更灿烂了。
“看吧，说谎总是不好的，谎言只会欺骗他人倒还好，自欺欺人会让自己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就很要命了。”
幼女跨出单脚，踩在龙头上做出了痞里痞气的动作，连嘴边的笑容也看起来像是坏笑一样。
“就像你这样，真以为自己很强，就连逃跑的机会都失去，也是好笑。”
莎夏的脑袋动了动，睁开眼睛，就算是眉骨已经裂开了，看向赫卡忒的视线也依旧坚定。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那种事情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
赫卡忒嗤笑了一声。
“这种时候还要说谎吗？不过这种程度的谎言可骗不了我哦，要是你真的明白，那你应该一开始就转身逃跑才对把。”
这一次轮到莎夏发出笑声了，不过这笑声中掺杂着痛苦的呻吟。
“你不会明白的吧？你这种样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明白，‘敌不过’这种话可不没法成为退缩的理由。”
即使明知道不是对手也必须上，这并不是因为认为可能有胜算的侥幸心理，可怪物们不会懂的吧，莎夏甚至怀疑他们就连‘面对’这种最基本的信念都不具备。
“还有，你是不是太过于小看这场战斗了，这样会吃亏的哦。”
这话戳到了赫卡忒的笑点。
“吃亏？谁让谁？你们？让我？你别说，我还真挺期待这一刻的，能做到的话就赶紧——”
话还没说完，赫卡忒就向后一退，缠绕着雷电的剑闪从她面前滑过，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和飞起的尘土让她鼻子痒痒，想挠。
第九百零九章 竭尽全力的反击
指了指依旧摆出砸地姿势的张尧，赫卡忒挑起一边眉毛？
“你说的就是这种？砸个地扑我一身灰尘？那你们可真有追求。”
张尧站起身，将手中的抄魔剑对准赫卡忒，这种做法对赫卡忒来说连威胁都算不上，却能够让张尧获得一点安全感。
“之前我就在想了。”
他缓缓挪动脚步，挡在赫卡忒和莎夏之间。
“你实际上的性格和做出来的幼女人设差距不是一般大啊。”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
挺直背脊抬起胸身体朝侧方微微下压，双脚迈开齐肩宽右脚脚尖翘起，左手握起猫拳拳背抵住腰，右手贴在脸颊旁比出胜利手势，撅起章鱼唇闭上只眼。
摆出教科书般的可爱造型，赫卡忒眨了眨眼，用那种眼里能闪出小星星的可爱表情甜甜一笑。
“我可是表里一致的超级美少女哦？连这个都无法理解的话只能说你没眼力了。”
张尧嘴唇动了动，他就算再蠢也知道这时候顺着赫卡忒的话说下去就能够争取到非常多的时间，可就算大脑明白这种事情，可作为执行一方的身体却产生了排斥反应，嘴巴从生理上拒绝说出这种违心的话。于是他只能微微偏过头，朝莎夏问到。
“你怎么样？”
莎夏奴隶制撑起身体，不服输地瞪了赫卡忒一眼。
“还能够继续战斗。”
说着这话的莎夏四肢微微打颤，看起来并不像没问题的样子，不过在看到她眉头的伤口已经止住血并且结痂后，张尧稍微安下心来顺带赞叹了下龙族的恢复能力。
然后他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啊啊，是这样吗。些许的领悟让张尧心里的压力微微放松，他对莎夏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换回了莎夏恶心想吐的嫌弃脸，稍微有点伤人。
就在这时，莎夏突然暴起，双爪抓起张尧，迅速向着天空中逃窜，那速度只能说不愧是世界最强的生物（笑）。
赫卡忒就这么看着两人逃跑，慢悠悠地飘起来，慢悠悠地追上去。
“现在才想要逃跑不觉得晚了点吗，算了，随你们喜欢吧。”
风声在耳边呼啸，莎夏低下头看向张尧，看上去想要交代点什么，然而张尧却完全不理会她地将头撇开，他这是在用行动来暗示莎夏不要说话。曾经夺取过赫卡忒视觉的张尧能够明白这怪物到底有多么夸张的五感，可能就算是在躲地底谈话也会被赫卡忒听个一清二楚吧。
两人就这样逃着，没有什么目的地，因为他们知道，在那之前绝对会被赫卡忒追上。事实也就如他们所想，赫卡忒用非常悠闲的姿势轻快地飘在他们后面。明明是悠哉地飘，却能够追上龙族全力以赴的飞行速度，以至于张尧对于速度的感觉都快要出错了。
拍了拍莎夏的爪子。
“放手。”
张尧说。
莎夏松开爪子，让张尧自由落体。
下落中的张尧发动了飞行魔法，并同时使用喷风，将抄魔剑扬向身后作进一步的推进，三重的加速让他获得了极快的速度，然后利用这份势能挥出剑。
明显的攻击架势，张尧却不担心会击不中，因为赫卡忒那张扬的性格绝对不会规避这种对于她来说不痛不痒的攻击。
事实也确实如张尧所想，赫卡忒完全不闪避，伸手仅用两根手指就捏住了张尧的剑。
“这就是你们的反击？”
这么说着，赫卡忒指尖用力，本就布满了裂痕的抄魔剑碎裂开来，散落的碎片失去了神器的光芒，如同吞绝铠那样化为飞沙。
张尧瞳孔微张，举起断剑朝着赫卡忒喉咙刺去，那残缺的剑锋在距离赫卡忒肌肤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再一次停下。
赫卡忒抓着剑身，剑锋无法割破她手掌那一层薄薄的皮肤。
将手中那废物神器随手一扔，赫卡忒扼住张尧的咽喉。
“如果是的话，我就只能说……。”
尾巴从赫卡忒裙摆之下伸出，朝着身后的视线死角一抽，挡开攻击后迅速缠了上去，她尾巴的棘刺划破龙鳞，刺进肉中。
她回过头，看着痛苦挣扎的莎夏，一字一句地说完。
“太失望了。”
既然单方面的攻击不能够起效，那么就从两个方向同时攻击，这种单蠢的方法连作战都算不上。
“我厌倦了。”
手上和尾巴同时用力，张尧因为喉咙上的压迫感而窒息，深深刺入身体的尾棘让莎夏发出嘶嚎。
“去死——”
最后的音节还没发出，赫卡忒突然抬头，已经近在咫尺的光芒让她感受到了威胁，下意识将双手和尾巴交叉在面前保护要害。这还是赫卡忒第一次采取防御姿态。
光芒斩断了赫卡忒的尾巴，直击在她的双臂上，交错间黑色的火焰从双臂上的伤口中溢出，小小的身躯被击飞，如流星般坠到地上。
缺氧的眩晕让张尧双眼无法聚焦，只能凭触觉知道有人抓住他的脚踝让他不至于继续下坠，随着缺氧得到缓和，他第一时间朝地面上看去，看着赫卡忒坠落地点升起的烟尘，摸着脖子上的伤痕喘着粗气，然后对雷加利亚抱怨到。
“你如果再慢一点，我的喉咙就真被捏碎了。”
身后展开漆黑双翼，皮肤表面依稀覆盖着黑鳞的雷加利亚一手提着张尧，一手抱着变成人形的莎夏，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嘴上却还是回答了。
“没关系，我对时机的把握很精准。”
对此张尧无话可说。
在莎夏被击坠的时候，张尧就发现雷加利亚不见了踪影，而莎夏却没有惊慌，这就让他猜到了雷加利亚的打算，于是他在莎夏假装逃亡的时候配合莎夏发起了佯攻，为的就是掩盖雷加利亚进行致命一击。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雷加利亚到底凭借什么能够对赫卡忒造成伤害，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雷加利亚的判断。
就结果来说，这是非常喜人的战绩，眼看着天灾被打倒，这让张尧脖子上的疼痛都无法阻住他发出欢快的笑声。
第九百一十章 基操
人类虽强的魔法师杰弗里-利布洛姆和龙族的公主结合，诞下一子，取名为雷加利亚，意为尚且年幼之王。
和一般的混血儿不同，雷加利亚非常幸运，或者说是如同父母对他的期望那样，完美地继承了双亲的优点。其中有着母亲一方龙族的强大体魄和能力，有着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魔法天赋，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父亲身上由神灵所赐予的神力。
那份神力并非特别强大，有时候甚至没有魔法和龙语魔法来得有用，可在某些关键时刻却能够成为叩响上位阶级所需要的敲门砖，比如说现在。
因为有着那样的父亲，雷加利亚从小就被灌输了自己并不强大的思想，那种思想根深蒂固，以至于就算是仇敌出现在眼前，他也依旧会谨慎再谨慎，胆小如鼠地窥伺时机，然后再发起切实的进攻。
雷加利亚展开双翼，半龙化后隐藏在莎夏的冷气升腾后产生的云雾中，在身体外部缠上数重隐蔽魔法，并将心跳和呼吸压一道近乎假死的状态，默默地等待着那至关重要的机会。
果然，机会来了。
自大的怪物褪下鳞片藏起利爪，将自己佯装成渺小脆弱的人类，让雷加利亚看见了胜机，他让莎夏吸引怪物的注意力，让张尧察觉到自己的打算，最后在两人佯攻的掩护下，张尧归还力量，由雷加利亚来完成最终的一击。
这一击是带有危险性的赌注，他不确定自己的力量是否足以打倒怪物，也不知道莎夏和张尧会不会被怪物最后的垂死挣扎牵连，但是两人愿意相信他，那他唯有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认真，和两百分的全力，来回应两人的信任。
最终的结果是幸运的，怪物被击倒了，而两人也无一被卷入其中，简直是被幸运女神所眷顾的程度。
双手一手抓着张尧，一手抱着莎夏，雷加利亚就算是回张尧的话，眼睛也一刻不敢放松地看着地面上怪物坠落的地点。
在确定那怪物真的被打倒前，危险依旧没有解除，刚才那一击几乎用尽了雷加利亚身上所有的神力，那本就不该属于凡人的力量太过强大也太过难以掌控，致使他几乎是花尽了全身力气才能使出那一次最强的攻击，这之后就处于体力、魔力、神力三种力量同时亏空的状态，要是这种时候再遇到怪物的反扑，那就真的是必死无疑了。
只不过，这份幸运必然不过是镜花水月。
黑色的魔力自大地上蔓延开来，空气被胡乱地挤压，混乱的气流让整个天地都发生了巨变。
“竟然敢！！”
泥土和砂石被暴乱的魔力从大地上削起，翻滚着形成尘暴，那中间站着的毫无疑问是幼女姿态的赫卡特。
斩断的尾巴抽打着重新生长，手臂上的伤口冒着蒸汽转眼间便治愈，幼女那被愤怒所扭曲脸庞上布满了裂痕，漆黑的双眼看着天空，熔岩从眼眶中溢出。
“竟然敢伤害这具妈咪赐予的身躯！我绝对要杀了你们！！”
黑色从幼女皮肤表皮面的裂痕中溢出，以极快的速度膨胀开来，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不过眨眼间就以可谓是恐惧本身具限化的外貌展现在众人眼前。
全长超过数百米的巨大怪物站在大地之上，那旁大的形体让人难以轻易看轻其全貌，仅仅只是抽动尾巴便能够撕裂大地，迈开步子就能形成地震。
怪物张开了嘴，熔岩从她口中流淌出，在地面形成了生命无法立足的火之海洋。
没有任何犹豫，雷加利亚转身就逃，那全力飞行的速度超过音速造成音障。
可这又有什么用？背后逐渐逼近的高温让雷加利亚身心焦灼，他没工夫去思考自己的攻击为什么没起效，到底怎么才能够打倒这怪物，光是飞行就花尽了他的心力，可就算这样依旧没法让自己和背后的高温拉开哪怕一点距离。
“啊啊啊！！”
快要被热浪吞噬的莎夏发出了痛苦的叫声，雷加利亚一咬牙，将莎夏和张尧往天空中一抛，自己则转过身，逼迫已经脱力的身体压榨出最后的力量。
光点在面几度闪烁，最终展开形成护盾，将直冲天际的岩浆涌流分开，可就算没有直接接触，那恐怖的热量依旧让雷加利亚身上的衣物化为灰烬，就连翅膀和龙鳞都开始燃烧起来。
从体表直接开始的燃烧让雷加利亚的痛觉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大脑几次想要切断意识来保护脑部免受伤害，可雷加利亚还是咬着牙挺了过来。
被分断开来的岩浆洒落回大地，每一滴都像是微小的流星散落在地面，火焰瞬吞噬了大地，连天空都被火光染红。
雷加利亚眼前一阵阵发黑，疼痛和力竭让他就算停留在空中也依旧摇摇欲坠，直到看见莎夏和张尧越过他继续往下坠才回过神，赶紧想要抓住两人继续逃跑。
可这一次，他没能成功。
过度透支力量且受了重伤的身体无法跟上他的思维，就算他的大脑下达了命令，身体也无法做到，眼看着张尧和莎夏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也仅仅只能够动了动手指。
眼看着莎夏和张尧落入火海消失无踪，雷加利亚双眼充满了血丝，却无能为力只能就这么看着，看着一个男人一手提着本该葬身火海的两人踏着空走到自己面前，看着男人空着的手拉着自己走向天空，看着自己的身影依旧呆在原地摇晃着失去力量坠入火中。
男人迈出步子，周围的景色立刻扭曲起来，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后退。
雷加利亚的脑子乱了，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笑了，他将手指放在嘴唇前。
“嘘，别出声，我们现在可是在逃难。”
这么说着的男人，才是最不像在逃难的那一个。
“别害怕，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就算这么说你也肯定没听他提起过我，所以我还是换种说法吧。”
男人这样介绍到。
“我的名字是梅菲斯特，如你所见是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