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第一仗!
要说这党委、政府换届,县级以上五年一次,乡镇和村里却是三年一次。乡镇换届的模式跟县里相仿,也要开党代会、人代会,要按党章办,要按宪法办,非常严肃,非常严格,非常严谨。村里就相对简化,村支部换届是召开个全体党员会,选出支部委员,再从其中产生支部书记,支部书记对委员再进行分工。村委会换届就很复杂,已经定出候选人的,选票要过村民的半数,才算当选。
徐君然却知道,未来几年又要老百姓进行“海选”,就是说,允许自报竞选,老百姓愿意选谁就选谁。那样看似公平,可实际上选举就很难保证一次成功。因为我们国家的国民素质实在不高,并且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村级政权成了空壳,还有许多村债务缠身,群众的怨气很大。因此,在选举时,群众对选举对象是你整我三年,我整你一天,就是不选你,给你个难堪,这一点徐君然也清楚,不过却没什么好办法解决,说到底,还是因为老百姓太穷了。
村级选举复杂归复杂,也必须在乡镇换届以后再说。所以,徐君然今天开这个书记办公会议,不是研究村级班子建设,而是研究乡里面两委班子换届。这本来是个程式化的事情,首先是选出党代表、人大代表,只要把名额按《选举法》的要求分下去,由组织书记监控,党委及时把关就行了。其次是开好党代会和人代会两个大会,贯彻一下一次管三年的工作思路,把班子选好,就算完成了换届工作。
可是,对于长青乡。徐君然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谢美娟私下里跟徐君然透露,上一次的换届工作,全县就出了不少问题,库勒乡还出了大乱子。
这个事情其实跟葛大壮有关系,他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后,先被安排在县商业局工作,当一个股级干部。八十年代商业局可不是后来那种热门好单位,属于是清水衙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葛大壮自然不甘心在这里坐冷板凳。后来他打听到新调来的一个县委副书记与他有点亲戚亲戚,他就找人家帮忙,一心想转到行政上干。于是,在换届改选前两三个月,他从一个一般的股长一下子当上了库勒乡的副乡长。
问题也就出在这个事情上面。葛大壮因为刚刚转业到地方上,没什么工作经验,初次当上副乡长。对农村工作不熟悉,又不知道自己有多轻多重,在说话上还习惯于部队的那种简单粗暴训人的军阀作风,一句话就想冲倒人。所以,提前到库勒乡上任的适应期内就不够适应,自己浑然不觉地得罪了一些村支部书记。千万不要小看这些村支部书记,他们在乡里有很大的影响力。在换届改选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了选举的关键时刻,有几个支部书记一串通,一起哄,就给了葛大壮一个下马威,让他落了选。
这个结果不论对谁,都是很丢面子的事情。因为现在提倡依法办事,你落了选,就不能继续留在那个地方工作了,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家里等待组织另行安排。其实,这还不仅本人丢了面子,也给县委的组织人事安排丢了面子,给乡镇的党委书记丢了面子。但组织的面子总是虚的,个人的面子才是实的。于是,只要有人落选,县委就觉得对不起这个同志,就要进行新的安排。葛大壮就是先在家里休息了一阵子,不料想因祸得福,不久被派到长青乡当上了副书记兼副乡长。党内安排职务在特殊情况下,不需要选举,这样一来,他不降反升,由一个一般的副乡长,摇身变成了党委委员,成了长青乡名副其实的领导之一。
不仅如此,当时长青乡也闹出了大麻烦,因为当时马聚宝跟王祥林两个人斗的厉害,下面的干部们也是勾心斗角的,当地的一些人想把一个本地的干部选进班子,他们私下四处串通,换届前就已经形成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
事情发生的前兆已经非常明显,各种信息都汇集到了时任镇党委书记的马聚宝那里,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党委书记是选举工作的第一责任人,又是当然的选举委员会主任,一切必须在这一个人的控制之下。一旦失控,就没法给县委交代。因此,这项工作搞不好,首当其冲是党委书记丢人打家伙的事情。马聚宝得到这些底下不稳的信息以后,和王祥林两个人的长期不和就退居次要地位,他们二人在这个关键时刻,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马聚宝亲自出面试图做一些人的工作,能打就打,能拉就拉。叫了这个叫那个,机关干部找了再找村干部,每天熬到深夜,感到十分焦虑。到了这个时候,工作的成效已经微乎其微。地火奔突,杯水车薪,救不下来的火,转移到马聚宝的脑门子上,讲话时就不再讲策略,在批评一些人时出口就说:“这他娘的是现行反革命!”这种说法,更加激怒了那些兴风作浪的人,“反革命”的评价一传出去,犹如火上浇油,局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在选举的时候,王祥林仅仅以一票之差当选,另外一个副乡长则是惨遭淘汰,不得不离开长青乡。
事后,县委领导非常生气,派出纪检、监察、公安、检察几家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兴师动众地调查了很长时间,最终不了了之。这样一来,疾病没有医好,却把书记、乡长的矛盾表面化了。随后不到几个月,县委相继把马聚宝和王祥林都叫去批评了一顿,矛盾的两方面两败俱伤,谁都没得到什么好处。
从这个层面来说,徐君然很清楚,与其说换届选举是选一个党政班子,不如说是对一个党委书记政治成熟度的考验。
朱泽成这个组织部长专门跟徐君然交待了一番,谢美娟也偷偷的给徐君然出了不少主意,徐君然渐渐明白,这一次的换届选举工作,实际上就是自己到长青乡工作以后的第一次重大考验。
既然如此,那徐君然就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徐书记,这次的换届选举工作,县委予以了充分重视,我们……”会议上,率先发言的是组织委员贺鼎元,他是刚刚调过来没多久的干部,之前在县委组织部干部一科工作,用谢美娟的话来说,老贺这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却是个不会给你添乱的人。这对于徐君然来说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一个干部只要不给领导添乱,相对来说就算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更何况他出身县委组织部,自然也就算是朱泽成的人,对徐君然来说,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贺鼎元详细汇报了县委关于这次换届工作的指导思想、方法步骤、目的要求,汇报了党代表、人大代表的选举情况,对人员的构成逐人进行了分析,对可能出现的问题一一加以说明。
徐君然也很清楚,自己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如今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稳当,而且对于全乡的干部人事问题,自己只有一个表面的理解,很多东西都还要细细的分析才行。
“同志们,要我看,党委的换届不是什么大问题,党内选举,毕竟容易控制。但政府班子选举,就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一定要扭转上次换届咱们长青乡出现的被动局面。”徐君然意味深长的对葛大壮等人说道,他很清楚,这一次要是再出乱子,连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葛大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书记说的有道理,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做好各方面的工作,保证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他又不是笨蛋,这一次的事情就算自己跟徐君然再怎么不对付,也绝对不能在里面使诈,到时候真要是出了大乱子,别说徐君然脑袋上的乌纱帽保不住,要是乡政府的哪个领导落选了,就连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一样也得掉。
徐君然沉吟了一下,沉声道:“我代表党委向大家提几个要求,同志们要通过大量艰苦细致的思想工作,确保选举工作在程序上万无一失,确保被选举人满票当选,确保实现县委人事安排的意图。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强人所难,但是,这体现了我们乡党委的一种决心和信心!一定要完成县委交给咱们的任务!”
散会的时候,黄海私下里找到徐君然,表示对于那个关于满票当选的担心,徐君然苦笑着说道:“你不要小看这个满字,这个字绝不能少,因为不管能不能满票,提法上必须这样提,要求上也一定这样要求,只有这样,才能把过去人们搞乱了的思想,集中到县委人事安排的意图上来。”
抬起头,徐君然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缓缓开口道:“这是我到长青乡的第一仗,希望能来个开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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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风云再起
一九八四年四月五日,松合省双齐市富乐县长青乡召开了党代会,乡党委书记徐君然代表党委向大会作了工作报告,选举产生了九名党委委员、五名纪委委员。大会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徐君然却知道,这里面的很多东西,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每一组中间都要找一名差额,实际上是找两个配角,一个叫闫顺,一个叫李天,他俩都表演得非常成功。会议一宣布差额候选人名单,他们首先站起来,恳请代表们不要选他们。两个人公开声明,自己的资历、阅历不足以当候选人,闫顺甚至还不讲方式地说,我这是受领导抬举,赶鸭子上架子。当这个候选人,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请大家千万不要选我。对这种**裸的表态,全场代表报以热烈的掌声。
最后,投票结果自然是所有候选人差不多都是满票当选。接着,徐君然继续主持大会,选举产生了党委书记、副书记和纪委书记、副书记。这些都不过是虚实参半耍民主,煞有介事走过场。从党代会召开成功上,徐君然看到事情并不像他们分析的那样复杂。因此,对开好人代会就有了几分把握。
说到底,徐君然也对这种走过场的行为感到厌倦,可毕竟没有一点办法,这是华夏的国情,谁都没办法改变。
按照法定程序,乡镇人代会必须开够三天时间才算合法。但没有一个乡镇会那么傻,一般都是一天就收场,好在县人大也都默许了这种切合实际、符合华夏国情的做法。
开会之前,徐君然又召集了乡党委的委员们开了一次会。
葛大壮现在是百分之百的集中精神,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次的人代会上面,比徐君然还上心。会议一开始。他就第一个发言:“徐书记,我建议,这次会议我们一定要认真做好组织工作,到开会那一天,我看可以派车派人起早去各个村屯,把代表们都集中拉来。”
徐君然想了想,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
可接下来葛大壮的话却让徐君然的眉头一下皱在了一起,只见葛大壮接着说道:“我们还可以在会场外安排派出所的干警站岗,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而且会场内每个村屯的代表坐在一起。村党支部书记坐在他们中间,再派上乡里的代表夹在村代表中间,双管齐下,监视着代表们的言行和画写选票的过程。”
徐君然顿时有些不满意起来,各个村的党支部书记自然也都是人大代表。那些乡里面的代表大部分也都是跟乡党委和政府领导们关系密切的人员,说白了,葛大壮的办法就是往人大代表当中派人监视他们。
出人意料的,徐君然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赵文武和范树林等人却都表示了赞同,就连徐君然的头号心腹黄海都同意葛大壮的意见。
徐君然很是诧异,他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吗?
看到徐君然有些迟疑,很快就有聪明人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范树林的资格老。他笑着对徐君然道:“书记,其他乡镇都是这么做的,而且效果还比较不错呢。”听他的话,好像这就是成功的、成熟的经验。
徐君然无奈的摇摇头。沉声说道:“对于这次人代会,我们肯定要进行严密的组织。派人去接我没有意见。但是我不同意搞什么监视,更不要说派出所的同志搀和进来了,那成什么了,难道我们是国民党那些掩耳盗铃的混帐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徐书记会这么说,只见徐君然笑了笑,解释起自己这么做的原因道:“首先,鉴于上次换届混乱的局面,造成的严重后果,长青乡的多数干部不会不汲取经验教训。这一次大家心态已经趋于平和,转入正常,这项工作只能是内紧外松,不要故意制造什么紧张气氛。要让代表们感到十分宽松,尽力创造一种民主和谐的气氛。第二,不能让派出所人员在场外站岗,有两个同志值勤就行,其职责主要是劝说可能出现的上访人员,切不可把人大代表当成专政对象。第三,要坚持正面教育,没有必要监视人大代表。目前并没有迹象表明有人策划另选他人和贿选的情况。我们是人民当家做主的社会,没必要搞的那么紧张嘛,要相信我们的群众!”
徐君然既然如此说了,剩下的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他才是一把手,是做主的人。只是葛大壮这个乡长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表情也有些怪怪的,平心而论他是不相信这样做能够奏效的,而且他也担心在选票上吃亏,因为他这个乡长目前也是个代乡长,不经人大代表选举不算数,他对自己能不能当选还没有多少把握。
这点小心思徐君然也是知道的,他也明白葛大壮肯定是不赞成自己的这些办法,不过既然你葛大壮不开口,徐君然也没想要再做改变。
随后,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思想混乱,徐君然在大会前又专门组织召开一次扩大党委会。会上,徐君然强调指出,这次人代会自己这个书记负总责,负全责,人代会上的一切程序都必须按自己的要求办,所有不明白、不理解的问题必须向他请示后方能开展工作。任何一个同志如果不按这个要求办事,不管出不出问题,徐某人都将毫不客气地追究他的责任。这个要求,很好地控制了全体班子成员的言行。
对于徐君然来说,这是他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不管自己跟葛大壮怎么斗争,那都是摆不上台面的,跟选举的事情相比,那都是可以忽略的问题,否则一旦这些问题影响到选举的话,传到县委县政府,自己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毕竟在官场里面,有些潜规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但是一旦拿到台面上,这些潜规则就不好使了。
四月十日,人代会如期召开,作为第一责任人,徐君然亲自担任选举委员会主任一职,他首先组织与会党员代表开了一次党内吹风会,很简短地讲了几点:一是长青乡召开八届人代会的时机和条件已经成熟,党委决心召开好这次会议,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凡有任何非组织活动的,坚决一查到底,决不心慈手软。二是要通过这次人代会,做到“两个体现”,实现“两个确保”,对本届人大代表实施“两个教育”:即体现长青乡党委、政府一班人的坚强团结、正直无私,体现长青乡各级党组织的战斗力、号召力和凝聚力;确保乡党委对本次人代会周密安排和工作意图的实现,确保县委人事安排意图的满票当选。要通过这次人代会,对我乡人大代表进行一次民主法制的教育,进行一次参政议政意识的教育。三是考虑到工作实际,整个会议坚持的原则是:于法周严,于事简便。
最后,徐君然要求各个村党支部书记和局办党总支负责人,把自己的讲话内容记录下来,原原本本的传达给每一个参加会议的代表。
“徐书记,这样能行吗?”
会议正式开始之前,黄海跟在徐君然的身边,有些担心的问道,他是真的为徐君然担心,虽说心里面也希望葛大壮那倒霉催的最好当选不上,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事情跟徐君然的官帽子有关,作为徐君然的心腹,黄海就不得不为徐君然担忧起来。
徐君然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说实话,他心里面也没底,毕竟自己对于长青乡的情况,了解的还不是那么透彻,不过事到如今,徐君然也只能期望那些人大代表们,别让自己失望了。
不过还好, 会议异乎寻常地顺利,葛大壮作为乡长满票当选,他对徐君然第一次表现出佩服的神情。县人大的巡视员也非常满意。消息传到县城,朱泽成专门给徐君然打电话:“徐书记果然厉害啊,我们以前都是捧住这些代表,生怕他们翻套,候选人还要携几条烟到各个代表团慰问拉票。你呢,一上来说成了通过会议来对他们进行教育,从各方面都压了他们一头,高明,实在是高明!”
徐君然总算松了一口气,下令让机关干部休息几天,自己也准备休息休息,回一趟县城,拜拜几个金融部门的门子,以利于今后筹措资金。可还没等徐君然出发,却一连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县委办公室通知,明天上午八点,在县委招待所召开乡镇党委书记会议。另外一个,却是王晓龙从县城给自己打过来的,说他和崔秀英在红星煤矿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放下电话的那一瞬间,徐君然觉得自己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他很清楚,平静了几个月的长青乡,恐怕又要再起波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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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人命案
官场如战场,但绝不是某一两个人的战场,而是一群人的战场,一群,一大群………………
徐君然赶到县城的时候,在县局门口见到了王晓龙跟崔秀英。
“怎么回事,出什么问题了?”徐君然焦急的对崔秀英问道,他生怕这两个小年轻因为着急办错了事情。
崔秀英的脸色严肃,看徐君然很着急,直接说道:“是晓龙,他发现红星煤矿那边死人了。”
“什么!”
徐君然的表情一变,看向王晓龙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发现的?”
王晓龙这才插话摇摇头说:“不是我发现的,也不是红星煤矿上的人死了,是在马家村附近发现一具尸体,县局已经派人过去了,我觉得有问题,所以才急忙给您打电话。”
徐君然一愣:“你啥意思?”
崔秀英低声道:“我跟晓龙查过,马家村没有失踪人口。”
徐君然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直觉告诉他,这个事情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东西,只不过现在自己没办法马上确定。略微沉吟了一下,徐君然对崔秀英和王晓龙道:“这个事情你们不要跟了,回去找黄主任保道,让他安排你们的工作。”
既然已经出了人命,那就肯定不是小事,徐君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去查了。
王晓龙和崔秀英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在他们看来,出了人命案子,那是要捅破天的大事,所以他们才火急火燎的给徐君然报信,没想到徐君然一来却把他们给安排回了乡政府。两个人刚要开口,没想到徐君然眼睛一瞪,仿佛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一般沉声说:“这个事情,你们两个不需要再参与了,剩下的事情,我会请县局的同志介入。”
说着,徐君然语重心长的说:“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这个级别能参与的,明白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王晓龙和崔秀英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俩人也真就成傻子了,崔秀英有些担忧的看了徐君然一眼,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虽然徐君然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可是他们却都觉得,徐书记就好像是四五十岁一样的老江湖一般。
似乎知道崔秀英在为自己担心一般,徐君然伸出手在崔秀英的脑袋上面揉了揉,笑道:“放心吧,我能处理好。”
安排人把他们送回长青乡,徐君然坐在那辆旧吉普里面沉思了许久,这才对司机道:“去马家村。”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发生在自己辖区内的案子,徐君然没有理由不去过问一下,更何况这个事情关系到长青乡的稳定,徐君然可不觉得。一个外地人会无缘无故的死在红星煤矿附近,要知道长青乡的下属自然村当中,马家村是距离红星煤矿最近的。
更让徐君然耿耿于怀的是,按照王晓龙和崔秀英的说法。这个案子已经发生了大半天,可派出所那边愣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自己。派出所的所长洪天明干脆就来了个消失,这让徐君然心里面有种被人欺骗的感觉。虽说他也知道洪天明跟王祥林私交不错,两个人之前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的,可毕竟自己才是乡里面的一把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洪天明竟然敢不通知自己,真是胆子太大了!
等到徐君然驱车抵达现场的时候,就看到县公安局刑警队和派出所的人已经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围是来围观的闲散群众,还有马家村的一些干部。
看到徐君然下车,刑警队那边的人群里面张飞已经溜了过来。
“徐哥,你来了。”张飞没那么多规矩,笑嘻嘻的对徐君然说道。
徐君然点点头:“怎么样?”
张飞回头指了指人群当中说:“叶队带人在里面呢,还有你们乡派出所的人。”顿了顿,他低声道:“那个姓洪的所长,我老觉得不对……”他话没有说完,可徐君然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是告诉徐君然洪天明有问题。
挤进人群,叶有道迎了上来,先跟徐君然握手,然后才说:“徐书记,你好。”
徐君然一笑,毕竟是公共场合,两个人就算私交再好也要估计一些,他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顿了顿,徐君然故作惊讶的说:“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啊,我都不知道。”
叶有道微微点头:“徐书记,是你们马家村这边的一个村民报的案,我们经过检查。发现尸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看样子应该是埋在山坡上面,不过因为最近下雨下的厉害,所以被山洪冲了出来。”
徐君然眉头一皱:“叶队长的意思,是谋杀?”
叶有道摇摇头:“说不好,因为看不清楚死者的脸孔,根本就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站在他身后的长青乡派出所所长洪天明插口道:“徐书记,叶队长,派出所最近没有接到人口失踪的报案,我也问过马家村的村民了,没有人家发现有人丢失。”他这话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那个死者不是马家村的人,或者说是在推卸责任了,因为这种失踪人口的案子,如果没有什么明显的线索,基本上就要被当做死案挂起来的。
徐君然皱了皱眉头,没理会洪天明的话,而是看向叶有道:“找人认尸没有?”
叶有道答道:“还没有,我们也是刚到没多久。”
徐君然点点头,想了想说:“安排人问一下情况,搜索范围要扩大,不要局限在马家村周围,如果可能的话,最好看看县里面有没有失踪的人口报案。”他知道这样吩咐有些越权,可毕竟这是自己上任之后没多久发生的第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徐君然不得不慎重对待。叶有道也理解徐君然的想法,对于徐君然的要求一一点头答应。
说了几句话,徐君然跟叶有道迈步走到一旁,徐君然苦笑着说:“叶大哥,你说我这倒霉催的,昨天刚开完人代会,今天就出这样的事情,这是存心给我添乱啊。”
叶有道伸出手拍了拍徐君然的肩膀:“放心,一切有我,我一定尽快破案!”
第四百五十四章 扑朔迷离
徐君然跟叶有道站在一起,低声问道:“有没有派人去附近调查一下情况?”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徐君然还有一层担心,他有些不太放心洪天明的办事效率,之前如果不是王晓龙和崔秀英受自己的委派一直监视着这边的情况,弄不好洪天明都敢把这个事情给压下去,最起码也不会这么快通知自己,弄不好等自己从县委开会回来,人家已经跟葛大壮把事情给了结了。
叶有道听了徐君然的话,点点头说:“已经派了,是我们县局的人,一队去马家村和周围的村子,包括红星煤矿我都叫人去调查了。另外一批人则是去附近勘察地形了,你也知道,你们长青乡存在一些小煤窑,我怀疑这人是小煤窑的工人。”
徐君然点点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这附近两边是山,中间是一溜狭长的峡谷,中间有一条小小的河水,只不过现在已经是黑色的了。
“走,咱们过去看看。”徐君然开口对叶有道说。
叶有道犹豫了一下,想到徐君然的身份,点点头低声说:“有点恶心,徐书记你多加注意。”他这是在提醒徐君然,毕竟死人的这种案子一般领导都不会去亲自观看的。
徐君然微微笑了笑,摆摆手:“没关系,我就是看看。”
他其实还有话没说出来,上辈子徐君然做过一任政法委书记,还真就接触过不少这方面的案子,对死人什么的,徐君然倒是没有那些所谓的忌讳,确切的说,对徐君然来说。仿佛死过一次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害怕的东西不太多。
两个人跨过警戒线,来到停放尸体的地方,一名干警掀开盖着的白布。摆在徐君然面前的是一具黑不溜秋的尸体,徐君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长年累月在煤矿上干活的工人。尸体腐烂的很厉害,四肢已经露出白森森的骨茬,根本看不出本来的五官面目。
法医在检查尸体,看见有领导过来,连忙站起身。徐君然也不客气,和蔼的对那人问道:“能判断是死亡多久的吗?”
现在这个时候法医还不发达,徐君然也没指望能够从他们嘴里面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个法医看了一眼徐君然,却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向了叶有道。
叶有道才是他的直接领导。徐君然就算看上去有些威严,可他太年轻了,在法医看来,这应该是县里某个领导的秘书,被派过来询问案情的才对。
徐君然笑了笑,对叶有道努努嘴:“叶队长的好部下啊。”
叶有道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为他们介绍道:“这位是长青乡的陆书记。有什么情况尽管说吧。”
听了自己顶头上司的话,法医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徐君然和叶有道说:“徐书记,叶队长。根据我的检查,这个尸体至少是半年以上的,也就是说,这人起码死了已经超过半年。我说句实话啊。尸体烂到这个程度,认尸也就是走个过场。没有确切的身份证明一般很难认定死者的身份。”
徐君然眉头一皱,他马上想到一个问题,身份确定不了,案子根本就不会查出个什么眉目来,除非找到其他确凿的证据。就连自己这个外行人都能想得到,十有**这个案子又是一个悬案了。
叶有道叹了一口气,对法医点点头,给徐君然使了一个眼神,迈步朝外面走去。
徐君然微微一愣神,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随着叶有道向外面走去。
“徐书记,看来,这个案子又是一个悬案啊。”叶有道开门见山的对徐君然说道,此时他们两个人已经坐在了县公安局的吉普车里面。
徐君然轻轻点头,他知道叶有道说的没有错,类似于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山上千疮百孔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煤窑,有合法的、有不合法的,死个把人几乎成了家常便饭。煤窑雇佣的工人,来自全国各地的都有,人杂身份自然也就就杂,有的煤窑工人把命丢在这块,家里人连知道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现在仅仅是个开端,徐君然很清楚,未来的十几年,在山南省等煤炭大省,这样的情况会愈演愈烈,煤炭安全问题将会成为一个影响很多地方的关键问题。
“叶队,有多大的把握破案?”徐君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叶有道摇摇头:“我曾经给领导提过几次,建议县上加大对矿山的整顿力度,最好把非法的小煤窑全部关掉,不然,矿山的治安问题就是一大隐患。但你也知道,我人微言轻,提的建议等于根本没提,因为压根就没人搭理我。”说到最后,他也是满脸无奈,毕竟这就是官场上的现实,这煤矿关系到很多人的利益,就算叶有道提出的意见是正确的,县里的某些人也当做没听到。
掏出一根烟点上,徐君然吸了一口,浓烈的烟草味道让他的神经一阵刺激,吐出一个烟圈来,徐君然忽然觉得,自己面前仿佛隐藏着一只怪兽,张开嘴不住的在吞噬着什么,有人的性命,也有国家的利益。
“查!这个案子必须一查到底!”徐君然咬咬牙,对叶有道沉声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叶有道说:“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最近半年来的报失人口了,但问题是,如果这人是从外地过来的,那想要确定他身份可就很难了,毕竟你也知道,最近这几年,山南山北那边几个省来咱们东北的人不少,这些盲流子没有户口,什么活儿都能干,想要认定他们的身份,难度是相当大的。”
徐君然听了他的话,轻轻点头没说什么,他知道,叶有道说的很有道理,不仅是富乐县一个地方,整个华夏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公安部门三令五申要求各煤炭企业和煤窑主,对自己雇佣的煤窑工人一定要到当地派出所等相关部门登记。但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很少有煤窑主在意这个,尤其是那些证照不齐的非法小煤窑就更不敢让工人去登记了。现实情况是,光滞留在矿山上的外来黑户劳工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这部分人口,根本不在公安部门的掌握之内,也就是说,大部分外来的黑劳工,公安部门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所以一旦出了问题,麻烦也就会随之出现,甚至于连死去的人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都没有人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变成了尸体,连个名字都没有。
说起来,这个事情相当的麻烦,死的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死的?什么原因让他死的,事故?他杀?自杀?病死?猝死?
这一切,都是个谜团,徐君然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知道,这个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考验,毕竟事情出在长青乡的辖区之内,虽说破案的事情有县公安局,可自己这个领导人却是难辞其咎,这就是俗话说的领导责任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管理不善,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虽然按照法医的鉴定,这个人已经死了超过半年,之前一直都是埋在山上,现在才被山洪给冲出来,而实际上半年之前徐君然还没到松合省工作,更不要说成为长青乡的党委书记了。
很可惜,既然到了这里,那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哪怕这个责任很有可能是上一任领导没擦干净的屁股。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徐君然眉头一皱,看向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对叶有道问:“怎么回事,怎么人越来越多了?”他有些意外,按说这人不应该这么多才对,毕竟虽然是人命案,可按照华夏人凑热闹的心思来说,见有这么多警察在,应该躲的远远的才对。
叶有道无奈低声道:“都是一群闲人,这长青乡民风彪悍,山上的小煤窑十有**跟他们就有关系。而且,您不知道,这马家村,当年可是出胡子的。”
胡子,在东北话里面就是土匪的意思,当年关外的土匪在华夏可是大大有名,最出名的就是那位从土匪变成大帅的张大帅,虽说最后被日本人炸死在皇姑屯,可那位却是实实在在的东北王。马家村既然出胡子,可见其民风之彪悍了。
叶有道这个时候提醒徐君然,倒是带着一丝善意,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外人是不清楚的。
徐君然轻轻点头,走下车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去,他倒是想听听这些都在议论着什么,叶有道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跟在徐君然的身后。可还没等徐君然走近人群,人群就已经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徐君然一愣,这才意识到老百姓把自己当大人物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百姓对所有当官的都存了一份敬畏心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百姓跟干部之间有了如此之大的心理上的隔阂?这让徐君然的内心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是被李家镇的乡亲们养大的,骨子里把自己当做农民的孩子,甚至于他认为在自己的血管里流的也是属于农民的血液,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他这个乡党委书记根本算不上多大的官。
但是现在,徐君然却不得不面临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大官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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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你算老几?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有时候都是很无奈的,就好像一个人如果走错了路,哪怕回头之后,也要随时担心自己做错的事情会带来某种后遗症,随时随地都要担心自己的后背。
徐君然此时的心情就是如此,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的这些老百姓解释,解释自己跟其他的官员不一样,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领导,不是那些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的执政者,虽然他很清楚,这些人对于自己的解释根本未必会相信。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华夏的老百姓已经习惯,所谓公仆,大部分时间是高高在上的。
心里面轻轻叹了一口气,徐君然停下自己的脚步,冲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伙子招招手,意思让他上前来。
那小年轻一看到徐君然招呼自己,乐颠颠的跑了过来,虽说不认识徐君然,不过他却看到好几个公安陪在徐君然身边,心里面想着这肯定是个大官。
徐君然等他来到自己身边,笑着问道:“小老弟,你是哪里人啊?”
那人嘻嘻一笑:“就在前面,陈家村的。”
徐君然知道陈家村,就在马家村旁边,也是长青乡下属的村子,跟马家村一样,是靠着煤矿生存的村子,马家村和陈家村,顾名思义,一个是以马姓人家为主,一个是以陈姓人家为主。
“村里面的人现在多么?”徐君然不动声色的对小伙子问道。
“不多了,都去山上挖矿了,早些年人多,早些年百十口子呢。”
徐君然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应该是说。现在村里面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去红星煤矿对面的山区去挖矿了。
看着这个有些实在的年轻人,徐君然笑了笑道:“你怎么没去啊?”
小伙子腼腆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说:“俺娘不让俺去,让俺在门上娶媳妇。”
徐君然忍不住呵呵一笑道:“那你娶媳妇了吗?”
那小伙子更加不要意思起来,一个劲儿的摇头道:“还没……”
徐君然倒是觉得他挺淳朴的,笑了笑道:“相亲没?”
小伙子很痛快的答道:“相了几个,俺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俺。看上俺的。俺看不上人家。”
徐君然跟叶有道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伙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很有那种农村淳朴青年的味道。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叶有道笑着对他问。
小伙子道:“俺叫马超。俺娘请先生给取的名字。”
“马超?”徐君然点点头:“三国的名将啊,呵呵,不错不错。”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渐渐的就熟络了一些,叶有道忽然笑着问:“听说附近死什么人没有?”
马超小心翼翼的朝着周围看了看,这才低声对徐君然说:“倒是没听说死人,不过这山里面天天跟打雷似的……”
徐君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要说话,不远处一阵喧哗,徐君然眉头皱了皱,叶有道看了一眼对徐君然道:“是红星煤矿的矿长来了。”
徐君然一愣。对红星煤矿的这个矿长他了解的不多,不过听说这人的风评可不怎么样。
红星煤矿是专门为富乐县几个大型工业企业提供煤炭资源的企业,矿长叫郑守义,长了一脸的大麻子。几年前在市委党校进修时跟朱泽成是对铺,朱泽成一直叫他郑大麻子。郑大麻子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挥霍光”。
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这位郑守义郑大矿长先后在四个乡镇当过党政一把手。最初,郑守义只是某个乡的乡长,离任时,乡财政账上给后任留下了三十九块五毛钱。接着,郑守义又调去另一个乡当书记,算是上了个台阶,一届期满,平调到另一个镇子继续当书记,这次,他留给后任的财政账户上只有四毛钱。郑守义在第三个镇子上干的时间久一些,等他离开的时候,他统辖的镇财政账户上不但一分钱都没有,还给继任者留下了十来万的欠账单。没想到这下子,后任的领导不干了,去县上闹腾过一回,不得已,县财政只好替郑守义擦了屁股,把该镇外欠的十来万一次性由县财政核付,这才让继任者心里面总算平衡了一些。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人们给郑守义起了个绰号,管他叫“挥霍光”。
朱泽成把这个事情当做笑话讲给徐君然听过,徐君然当时就说了,像郑守义这种做法,放在战争年代是要立大功的,坚壁清野,不给敌人留一针一线嘛。
“那家伙是个老狐狸。”叶有道怕徐君然不清楚郑守义的情况,在一旁提醒道。
徐君然轻轻点头,眼看着郑守义快步走了过来,离着老远郑守义就把手伸了出来,对徐君然和叶有道十分的客气:“叶队长,徐书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两位添麻烦了。”他其实也不愿意过来,奈何这个死者一看就是跟煤炭打交道的,自己这个矿长不来说不过去。
对于他的话,徐君然是不满意的,自己身为长青乡的党委书记,辖区内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刑事案件,徐君然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应当的,你郑守义上来就摆出主人翁的架势,分明就是没把徐君然这个党委书记看在眼里嘛。
但是徐君然也明白,跟人家这个矿长比起来,自己这个乡党委书记还真就不够看,毕竟光是行政级别上,两个人就差了足足两级,他可是专门打听过的,这个郑守义如今是堂堂的正处级,虽说这国企的正处级也就是个地方上的副县级,但奈何人家的单位好啊,红星煤矿担负着富乐县周边数个大型国有企业的煤炭供应,郑守义这个矿长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尤其是跟徐君然这样的普通乡镇党委书记相比起来,就更颇有一些不在话下的意思了。
“郑矿长客气了,既然是刑事案件,地方上责无旁贷。”徐君然看着郑守义,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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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小舅子
官场的事情,从来就是最复杂的的事情,上上下下,盘根错节,今日为友,明日为敌,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尽管在历史上,官场常常把人划分为君子和小人,可实际上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界限并不那么分明,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君子,而对手是小人。
就好像现在的郑守义,他看徐君然就十分的不舒服,在郑守义的眼中,自己这个矿长能来关心这个死人的案子,就已经是给足了他徐君然的面子,要不是看在县委领导对他很看重的份上,郑守义根本不会来这里。
可看看徐君然的那个态度,不冷不热的,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想到这里,郑守义的表情也略微阴沉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来:“徐书记客气了,我就是过来看看。”
他客气了几句之后,索性直接离开了。
徐君然跟叶有道又聊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去,这个事情必须要跟县委汇报,而且他也要去县委开会。
等徐君然到县里面汇报完工作,再返回长青乡,已经是晚上了,他匆匆的吃过晚饭,却没想到郑守义却找上了自己。
“徐书记,还没休息呢啊。”郑守义笑吟吟的来到徐君然的住处,因为徐君然在乡里面没有房子,原本把他安排到招待所,可徐君然自己住了几天说不习惯,干脆卷起铺盖搬到了乡党委办公室里住,大家没有办法,也习惯了这位新书记的作风。
徐君然放下手里面的笔:“郑矿长,有事儿?”
郑守义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是我小舅子的事儿,
郑守义的小舅子叫毕云涛。今年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仗着姐夫是红星煤矿的矿长,在长青乡乃至富乐县,也算是一号人物。没想到最近毕云涛却惹上了一点麻烦,本来他没在意,在毕云涛的想法里面,在富乐县的地面上,没有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就算不给他毕云涛的面子。也要给他姐夫郑守义的面子。而事实上,这次的事情还真就挺麻烦的,还真就有人不知道马王爷长三只眼,想要在毕云涛这太岁头上动动土。
这个年代,虽然有承包责任制的出现。但是像煤炭这样的资源,还没有人敢承包开发,这种事情在九十年代初之后才逐渐出现的,现在来说如果有人敢打这些国有资源的注意,那可是要背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大帽子,所以毕云涛自然是没那个胆子的。他平时也没什么正经生意,就是仗着姐夫的名头平日里当当倒爷。说白了就是二道贩子。用极低的价格把煤从红星煤矿买出来,然后倒手卖给别人。靠着这个东西,他赚了不少钱,倒成了名副其实的万元户。
就在前几天。毕云涛跟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去县城新开的歌舞厅唱歌,要说起这个歌舞厅,那可是新鲜东西,这玩意在京城现在都不多见。之所以富乐县会有,是因为富乐县最近来了一个大人物。人家在国外呆过,因为一些原因回到了国内,闲着无聊,就在县城里面投资搞了这么一个歌舞厅,说是歌舞厅,实际上也并不那么正规,里面乌烟瘴气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只不过碍于那人的身份特殊,就连市里面的领导也颇为忌惮他,所以才允许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
就在那个歌舞厅里面,他看上一个也在那里跳舞的姑娘,那姑娘的眉眼有点像日本的影视明星山口百惠,文静、优雅、美艳惊人。有意思的是,就连发型也是模仿山口百惠的发型。毕云涛特兴奋,有点傍上大明星的感觉,一帮人在歌舞厅跳舞跳到半夜,他又来着半推半就的女孩子去外面吃饭,一帮人把她给灌醉了,毕云涛体验了一把睡明星的感觉,完事儿了之后,他扔给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两千元钱,扬长而去。
事情如果到了这个程度,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问题是,过了没几天派出所的人找上门来,说有人告他强奸。派出所办案的民警知道毕云涛的身家,加上又是大名鼎鼎的红星煤矿郑守义的小舅子,就对毕云涛比较客气。但客气归客气,有人告状,而且证据确凿,他们就得接案处理。毕云涛再怎么嚣张牛气,也已经成了准强奸犯。对待犯罪嫌疑人,办案民警的客气中,就多少带点咄咄逼人的意思。民警还算给他面子,没有当场拘走他,只是让他在限定的期限内来派出所自首,并告诉他,如果自首的话,将来量刑的时候会轻一些。
毕云涛当然不打算自首,而且他也没打算减轻自己的量刑,因为他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让自己获刑坐牢的这个概念。事情发生之后的一个多星期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姐夫郑守义,谁让他父母双亡,就姐姐一个亲人了呢。
郑守义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恨不得暴打毕云涛一顿,平时借着自己的名义赚钱也就罢了,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一个女人罢了,多给点钱也就完事儿了,大不了好好哄哄,偏偏让人家告了个强奸罪!可郑守义非但不能打小舅子,还得帮他把屁股擦干净,不然的话,妻子会让他不得安生,当初郑守义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妻子没少跟他遭罪,那是宁可饿着小舅子,也不让郑守义吃不上饭,这份恩情郑守义不敢忘,他怕别人戳自己的脊梁骨。
“你啊,就不能让我省点心。”郑守义指着毕云涛骂道。
毕云涛舔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来:“姐夫,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郑守义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我想想办法,你这事儿挺麻烦,你说说,这案子是谁负责的?长青乡派出所吗?”
毕云涛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才小声道:“那个,不是长青乡派出所,听说已经移交到县公安局了,刑警队一个姓张的人负责。”
“姓张的?”郑守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小舅子,这次似乎惹了不小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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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求援!
对郑守义来说,小舅子毕云涛惹上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负责办理这个案子的人自己能不能走得通关系,虽说仗着煤矿矿长的身份,郑守义如今在富乐县里面算得上是风生水起,可他也知道,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些人自己还真就拿人家没办法。
“刑警队都已经接手了,这个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郑守义沉吟了起来,今天他还在马家村那个死亡案件现场跟刑警队的大队长叶有道照过面,可叶有道连提都没提自己小舅子的事情。这样的原因只能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叶有道不知情,要么就是他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而这两种不管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兆头,郑守义很清楚,自己在县公安局里面,还真就没什么熟人。
“姐夫,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毕云涛看姐夫没有像平时自己惹祸之后那样大包大揽的帮自己出头,不由得悲声说道。
郑守义的脸色严肃,慢慢的说道:“县里面最近的情况很复杂,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想想办法。”
毕云涛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点头,不住的偷眼观察郑守义的脸色。
这个时候,郑守义的妻子毕云娟轻轻开口说:“你今天不是说,县局刑警队的那个大队长,跟长青乡新来的书记关系不错吗?能不能走走那位徐书记的路子呢?”
她一开口,毕云涛眼前一亮,连忙用充满希望的目光看着郑守义。
郑守义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长青乡新来的这个书记,跟其他领导有些不大一样,我们行事。还是小心谨慎点为上,别撞到徐君然的枪口上,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毕云娟嘿嘿一笑说:“你啊,想的太多了,这个事情我看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事情而已,你想想,姓徐的再大,还能大过县长不成?”
郑守义想了想,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这才有了他今天晚上来见徐君然的事情。
徐君然看着郑守义,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为何而来,但是徐君然清楚,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眼高于顶的郑矿长平白无故的忽然来见自己。还是在白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不愉快的情况下,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否则人家没有理由来找自己,而且还摆出这么低的姿态来。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君然不由自主的提起了警惕。
“郑矿长,不知道您今天来,有什么事情要说吗?”徐君然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的对郑守义问道。他相信郑守义今天过来肯定是有求于自己。所以倒是很淡定,并不着急。
他这边稳坐钓鱼船,可郑守义却是没有办法,苦笑了一下。郑守义对徐君然说:“徐书记,今天我来,是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徐君然一愣神,他倒是没想到。郑守义竟然会如此直接了当的提出他的要求,难不成这位郑矿长笃定自己肯定会帮他?
说起来。这涉及到一个谈话艺术的问题,一般来说,两个领导者之间的交流,总是会云山雾罩的打一大通太极拳,旁人根本就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有这样,才显得比较有诚意。像郑守义这样上来就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徐君然乍一听上去还有些不太适应。
“呃……这个……”徐君然迟疑了一下,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说:“郑矿长你请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徐君然耍了一个花招,他并没有答应郑守义自己一定会帮助他解决那个麻烦,而是让郑守义先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自己,这样即便那个事情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徐君然也大可以翻脸说自己不会帮助郑守义。并不是徐君然多么奸诈,而是因为他觉得,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应该要稳妥一些,否则一旦自己贸然答应郑守义提出来的要求,万一人家提出的要求是违背党性原则的事情,徐君然可不敢保证,自己拒绝人家之后,对方会不会翻脸什么的。
果不其然,听到徐君然的话,郑守义叹了一口气,把小舅子毕云涛的那档子事情都跟徐君然说了一遍,最后郑守义说:“徐书记,我这个小舅子是个混蛋,可我也问过他了,明明就是那女的主动勾引他的,这一次他是一时糊涂,希望组织上能给他一次机会。”
徐君然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郑守义把他要说的东西都说完,最后徐君然掏出烟来给自己点上,半晌才幽幽的问道:“郑矿长,你说那女的是自愿的?”
郑守义重重的点头道:“我小舅子亲口说的,他绝对不敢骗我。他告诉我,当时在歌舞厅里面,是那个女人主动勾引他的。后来一群人去吃饭,也是那女的主动提出跟着去的……”说着说着,郑守义手舞足蹈起来,很明显对于小舅子如今的处境感到十分不满意,觉得是公安局冤枉了好人。
徐君然弹了弹自己手里面的烟灰,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看向郑守义,依旧是用那种平静到让人有些心里面不舒服的声音淡淡的继续问道:“既然他是冤枉的,那县局,怎么会要抓他呢?”
“这个……”其实郑守义也不知道究竟毕云涛有没有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他只是听了毕云涛的一面之词,觉得自己的小舅子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确切的说,郑守义才懒得管毕云涛究竟有没有杀人放火,是不是地痞流氓,对于他来说,帮亲不忙理是一方面原因,另外一方面原因则是因为郑守义很清楚,如果毕云涛被抓了,那自己和妻子恐怕都要跟着倒霉。
原因很简单,因为毕云涛搞的那个煤炭批发生意,实际上的幕后人是郑守义。
自从坐上了矿长的宝座之后,郑守义才知道什么是人生真正的享受,以前自己过的那个日子算是白活了,见识了如今的日子,郑守义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拿出一点当官的气势来,所谓当官的气势,在郑守义看来,就是自己全面掌握红星煤矿。
所以,他才让自己的小舅子搞了一个煤炭批发的事情,平日里仗着自己批的条子,一车皮一车皮的往出拉煤炭,着实赚了不少钱。
在官场上,有能力、德性好的人不一定升迁,没能力、德性差的人也未必被贬。甚至正好相反。溜须拍马的人常常春风得意,特立独行的人往往处处碰壁。在那里没有绝对的是非,今天是错误的,明天可能就变对了。这是郑守义为官多年积攒下来的一些经验,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上,全靠了这一套行为宝典,否则别说矿长了,就连自己当初干过的党委书记,也是白日做梦。
所以,不管怎么说,郑守义都必须要救毕云涛。
“徐书记,我小舅子真的是冤枉的。”沉默了半晌之后,郑守义忽然对徐君然开口说道,按照他的想法来说,徐君然就算是冲自己的面子,也应该出面跟叶有道协商一下,帮助自己给小舅子一些安慰。
徐君然看着郑守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最后说道:“老郑同志,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多年的老党员老同志了,怎么一点唯物主义思想都没有了呢?你小舅子毕云涛究竟是不是犯罪嫌疑人,那是要由法律说了算的。而不是我们某一个人能够做的了住,比如你,比如我,我们大家的作用实际上是一样的,他既然犯了错,就肯定要接受惩罚,否则长此以往下去,他岂不是要犯下更大更多的错误?”
说着,徐君然露出一个悲恸之极的表情说:“唉,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我也是有心无力啊,乡里面的工作越来越忙,我回县城的时间也不多。再说了,就算我回到了县城,也不敢因为这点事情打扰县委的领导们啊。”
他倒是聪明,直接把事情的由头转移到某个县委领导那边去了,摆明了是拿富乐县委做挡箭牌。
听到徐君然看似义正词严的话,郑守义恨不得把自己面前的桌子踢开,然后拿起放在地上的椅子狠狠的照着面前这个可恶的徐君然脑袋上来一下,这家伙难道是木头做的吗?油盐不进不说,还用一大堆大道理把自己给教训了一顿,如果不是碍于自己现在真的是有求于对方,郑守义都已经准备动手了。
“徐书记,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就帮帮忙好了。”郑守义对徐君然苦苦哀求道。
他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县委领导当中,有些人自己不能找,有些人看不上自己,郑守义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地位,说白了就是管着煤帽子的负责人,在这些地方干部的眼中,一个国企的正部,不如地方的一个正厅。
这就是级别不同,但是手里面的权力却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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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杀机隐现
徐君然没有答应郑守义,他只是说自己会了解一下情况,具体的事情他根本就没答应。
对徐君然来说,这个事情根本不需要考虑,就凭郑守义所说的事情始末,徐君然就不会为那个叫什么毕云涛的出面去疏通,这跟当初的王晓龙不一样,徐君然对毕云涛这样的人,一点好感都欠奉。
有些事情是底限,越过了之后就必须要受到惩罚。
第二天一上午,徐君然就去了县城,先向齐三泰汇报了一下乡里面最近的工作,然后就来到了县公安局。
“徐哥,你咋来了?”迎面徐君然就碰上了正要出门的张飞。
徐君然笑了笑:“来找叶队问点事情。”
张飞道:“啥事儿啊?是不是你们乡死人的那个?”
徐君然摇摇头:“不是,是红星煤矿郑矿长小舅子那档子事儿。”
“啊?你认识毕云涛那王八蛋?”张飞满脸诧异的问道:“这案子我负责的啊!”
徐君然一愣,却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是张飞负责,他这才想起来,似乎郑守义跟自己提过,好像县局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确实姓张,只是徐君然一直都以为张飞是跟叶有道在一起,没想到他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了。
呵呵的笑了起来,徐君然道:“那好,我就不找叶队了,你跟我说说,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找了一个小饭店坐下,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啤酒,张飞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徐哥,你不知道,这案子挺他妈的的邪门。才接到报案没几天,我这边就接了好几个打招呼的人了。”张飞一开口就跟徐君然大吐苦水起来,倒是让徐君然有些意外。
“你是说,有人给毕云涛求情了?”徐君然喝了一口酒,对张飞问,他倒是很好奇,这个毕云涛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那么多人出面替他这个强奸犯求情,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如果强奸的罪名坐实了的话,说不好毕云涛可要掉脑袋的。
张飞嘿嘿一笑:“徐哥,这事儿我这么跟你说吧,毕云涛这次之所以这么倒霉,十有**是被人给坑了。”
“被人坑了?”徐君然更好奇了。他知道张飞的性子,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如果他这么说,那就表明毕云涛的这个案子,确实里面存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内情,毕竟富乐县这巴掌大的地方,那女人如果不知道毕云涛是什么人的话。又怎么会跟他一起走呢?最关键的是,徐君然知道,一个白璧无暇的好女人,可能闲着无聊去歌舞厅那种混乱的地方么?
张飞嘿嘿的笑着。低声道:“雷暴这个人,你知道吧?”
听到雷暴的名字,徐君然顿时就是一愣神,却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他的问题。脑海当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不会。那女的是雷暴找来的吧?不是,他跟毕云涛有那么大仇么?”
张飞摇摇头,连连摆手道:“哥,你想哪里去了?人家那小姑娘跟雷暴一点关系没有,我查过的。”
徐君然这下子算是彻底被他给搞晕了,无奈的看着张飞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快给我说说。”
张飞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来,开口说:“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因为徐哥你的原因。”
徐君然一阵无语,怎么还扯上自己了呢?要说跟雷暴有过节,徐君然倒是相信,毕竟自己当初救了王晓柔姐弟俩,就等于是跟雷暴结下仇怨了,但是毕云涛那种人渣,徐君然自问可绝对没跟他扯上过任何关系,否则郑守义昨天上午在马家村对自己也不会是那个态度了。可偏偏张飞现在的这个表情分明就是煞有其事的样子,难不成还真跟自己有关系?
张飞见徐君然那个表情,知道自己不能再卖关子了,不然徐君然肯定是要发飙的,他嘿嘿一笑说道:“徐哥你搞的那个农贸市场现在可是咱们县城热议的大事情,不少人都说,要是能在那里捞一笔的话,肯定能发家致富。雷暴已经在活动关节,想要弄个建筑队,把那个市场的工程给揽下来,这个事儿,徐哥你知道吗?”
徐君然一呆,随即想起来黄海确实跟自己汇报过这个事情,不过那是前几天的事情了,当时徐君然的想法是自己先拖一拖,不过后来因为农贸市场的计划书被张仲坚拿走带给陈星睿了,徐君然又改了主意,大不了自己到时候向县委明言,这个事情已经引起省委领导的关注,如果县里面的某些人想要指手画脚,出了事情他们自己承担责任去,自己反正是不会管的。有陈星睿省长这尊大菩萨在,徐君然相信,就算某些人想要伸手,也得先琢磨琢磨有没有底气面对省委领导的质询。
不过徐君然还没来得及向县委汇报这个事情,现在却从张飞的嘴里面听到这个消息,他真的有些意外了。
“张飞,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君然不解的问道。
张飞这才对徐君然解释了起来,原来这个事情闹的挺大的,开始长青乡派出所那边因为郑守义的关系,并没有打算把案子转到县里面来,可后来县里面某位大人物跟县公安局打了招呼,县局这才出面接手的。后来张飞暗中查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事情里面,还有雷暴的关系在,要不是这位县里面有名的纨绔出面,那家受害者根本没胆子跟毕云涛打这个官司。
毕云涛和雷暴之间最近有很大的矛盾,原因就是因为徐君然搞的那个农贸市场,雷暴看出来里面所隐藏着的商机和利润,毕云涛自然也能够看得出来,就在雷暴四处拉拢建筑队招人的时候,他得到了消息,毕云涛也在搞这个。
原本雷暴并不在意,他跟毕云涛两个人虽说在县里面名声都不怎么样,但是因为两个人的靠山一个是煤矿矿长,一个是县委常委,彼此没有什么联系,自然也没什么交情,可这下子毕云涛想要插手那个农贸市场的建设,那可等于捅了马蜂窝一般,雷暴苦思冥想了几天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狠狠的收拾一番毕云涛!
正好毕云涛这混蛋在歌舞厅闹出那档子事情来,雷暴抓住机会,上下活动了一番之后,还特意找到了受害者,表示自己会全力支持他们家向毕云涛这个家伙讨回公道,这才把案子闹到现在的地步。
“你是说,雷暴想要借着这个事情,弄倒毕云涛?”徐君然一脸惊讶的看着张飞,有些诧异的问道。
张飞点点头:“是啊,不然你以为为啥县里面最近一直都在传这个事情,还不是雷暴那家伙四处传扬的,他就是为了把毕云涛搞臭。”
徐君然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倒是没想到这个事情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存在,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毕云涛这一次恐怕还真是在劫难逃,不过徐君然有些好奇的是,雷暴这家伙竟然能想到用这样的办法对付毕云涛,着实有些让徐君然感到意外。
“徐哥,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鸟,你就别搀和这事儿了,我最近压着不办这个案子,就是想要看他们狗咬狗。”张飞笑嘻嘻的夹起一口菜吃了下去,对徐君然说道。他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虽然说碍于家里面的压力不得不在这基层锻炼,而且还不能惹事,但是如果有机会教训一下毕云涛和雷暴这样的人渣,他倒是不介意看这俩人互掐。
徐君然微微一笑:“我就是打听一下,不过毕云涛应该不知道是雷暴在他后面搞鬼吧?”
这一点徐君然是猜的,因为如果毕云涛知道自己落到如今的这步田地是雷暴在后面下的绊子,恐怕郑守义就不会来找自己出面帮忙了,十有**雷暴这家伙玩了一手暗度陈仓,表面上若无其事,私底下落井下石。
果不其然,张飞点点头道:“应该是,雷暴的这个事儿是我在受害人那边得到消息然后顺藤摸瓜自己查出来的,现在应该还没有传出去。”
顿了顿,他诧异的看着徐君然:“你不会要告诉毕云涛吧?”
徐君然呵呵一笑,看着张飞认真的说道:“为什么不呢?”
“干啥告诉他,让那混蛋坐一辈子牢不好么?”张飞很是惊讶,不明所以的看着徐君然问道,他很难理解徐君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要知道在张飞的印象里面,徐君然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啊,怎么忽然还要帮毕云涛那个混蛋色坯了呢。
徐君然无奈的摇摇头,让张飞稍微镇定一下,这才淡淡的说道:“你我都清楚,毕云涛和雷暴是一丘之貉,毕云涛是个人渣色坯,雷暴又又好得到哪里去呢?今天雷暴阴了毕云涛,明天说不定又是别人阴了雷暴,与其这样下去……”
说着话,徐君然的眼神当中闪过一抹寒芒,沉声说道:“倒不如,让这两个混蛋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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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阴险一点不要紧
如果有一只狼和一只虎出现在你的面前,要怎么办?
徐君然和张飞此时就面临着这样的选择题,不管是毕云涛还是雷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他们其中任何人一个人拿到长青乡农贸市场的建筑权,都不算什么好事。
所以,如果有机会能一箭双雕解决他们两个,徐君然一点都不会吝啬自己在某个时候落井下石的决定。
“徐哥,你的意思是,要弄他们?”张飞看着徐君然低声问道,徐君然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一种名为兴致盎然的东西。
轻轻点头,徐君然缓缓说道:“必须要弄他们,否则不管毕云涛能不能脱身,十有**那个农贸市场就要被雷暴拿到了。”徐君然已经明白过来,雷暴估计是走通了县里面的路子,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信心动毕云涛,看他的架势,分明是把这个对手打倒了就可以放手大干了。徐君然虽说不明白雷暴的倚仗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在县里的决定面前,自己这个乡党委书记的意见很有可能被忽视。
所以,于情于理徐君然都不会让雷暴这么容易的收拾掉毕云涛。
“那好,你说吧,要我做什么。”张飞摩拳擦掌的说道,他对这样的事情倒是很感兴趣,大抵是因为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作怪。
徐君然想了想,这才对张飞说道:“那个受害人,有没有什么背景?”
张飞摇摇头,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什么背景,她们家就是普通工人,这么说吧,她要是有背景。也不会被雷暴给利用。原本毕云涛完事儿之后是给了钱的,女孩子也没打算声张。是毕云涛那王八蛋自己四处吹牛逼,结果被雷暴给打听到了,雷暴带人找上门去的时候,女孩子的父母这才知道原委。”
顿了顿,张飞不屑一顾的说:“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哪有大半夜去歌舞厅胡混的。”
徐君然摆摆手:“这个你就不要追究了,不管她是不是正经人。有一点可以确定,毕云涛确实强奸了人家,雷暴只不过是借势罢了。”
这一点徐君然不想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去歌舞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那是在后来的人眼中,八十年代的思想还没有开放到那个程度。
对徐君然的话,张飞倒是很有同感,点点头道:“我明白徐哥你的意思了,那你说,要咋办雷暴?”
徐君然呵呵一笑:“很简单,毕云涛不是不知情么?那你就告诉他好了。”
“啥?”张飞一下子就愣住了。诧异的看着徐君然,满脸的莫名其妙:“我,告诉毕云涛?”
徐君然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你不告诉他。怎么能够确定咱们这位毕大老板会采取什么反击措施啊?”他的想法很简单,之所以毕云涛现在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只是像个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求饶,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事情后面有雷暴的身影。如果毕云涛知道了雷暴在这个事情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那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高枕无忧。
张飞也不是笨蛋。稍微转动了一下脑筋就明白过来徐君然在打什么主意,只要自己把雷暴在这个事情里面究竟起了一个什么作用告诉毕云涛,估计毕云涛肯定坐不住了,之前他之所以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纯粹是因为毕云涛觉得,凭着姐夫郑守义的面子,完全可以把自己从县公安局的手里面捞出去,可现在这个架势,雷暴分明就是要让毕云涛把牢底坐穿。
“徐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张飞眼睛当中闪过一抹寒芒,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徐君然点点头:“咱么不着急,雷暴肯定不会轻易让毕云涛脱身的。”
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张飞那边把消息透露给毕云涛,估计毕云涛不会轻易放过雷暴的,到时候自己再加一把火,徐君然倒是想看看,面对着郑守义这个在县内地位很特殊的煤矿矿长,雷暴究竟有什么后招,他那个老子雷正宇,究竟会不会为儿子出头。
企业单位和事业单位的差距是很不一样的,厅级待遇说起来和教授差不多,但是两者却有本质的不同。教授是学术头衔,标志着学问和知识。厅级是官衔,标志着地位和权力。有的人有学衔无官衔,有的有官衔无学衔,两者很难兼得。学衔与官衔相互作用,便可你助我名,我助你势。名可得势,势可成名,名势互动,就能上可入天,下可入地。
同样的道理,郑守义跟雷正宇同样是副处级领导,可手里面的权柄却各不相同,真要是斗起来,徐君然倒是很好奇,他们究竟谁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跟张飞商量了一下具体的行动步骤,徐君然这才离开了县公安局,转而坐车直接去了红星煤矿,既然打定主意要让毕云涛跟雷暴两个人狗咬狗斗起来,徐君然就必须要把自己的计划完善了才行,而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红星煤矿的一把手郑守义。
在官场上,同一个人至少会有两个以上的脸谱,以应付不同场合的人。
徐君然在官场里面浮浮沉沉了几十年,对于他来说,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只要能够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徐君然不介意腹黑一些,玩政治讲不得高尚,来不得半点宽容和菩萨心肠,政治家诚实等于愚蠢,善良等于软弱。
如果自己心软了,那到最后倒霉的就肯定是自己。徐君然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农贸市场计划,最后成了富乐县里某些纨绔衙内发财的工具,真要是那样的话,徐君然宁可亲手毁掉这个项目。
来到红星煤矿,徐君然叫人通报之后,郑守义很快就迎了出来,身边也没带什么人,就两三个心腹。
“徐书记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郑守义很是客气,热情的让人以为徐君然是他的多年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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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挑拨
对于郑守义来说,放在平日里他对徐君然可绝对不会这么热情,一个乡党委书记罢了,就算背景有些大,但是在郑守义看来,只要徐君然管不到自己的头上来,自己大可以不理会他,这也是为什么在马家村郑守义不在意跟徐君然把关系闹僵的原因。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郑守义有求于人,不得不对徐君然客气一些,毕竟小舅子的案子,还等着徐君然帮忙打通关节呢。
“徐书记,请里面坐吧。”客气寒暄了一番之后,郑守义笑着对徐君然道。
他也是官场里面打滚了半辈子的人,自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像徐君然这样的人,没事情肯定不会主动上门找自己的,这就好像自己无缘无故也不会主动找徐君然是一个道理。
徐君然也不客气,笑着点点头,跟郑守义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当中。
“徐书记,不知道上次托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进了办公室坐下之后,郑守义开门见山的对徐君然问道。他也是没有办法,眼看着小舅子就要栽进去了,万一出了什么麻烦,自己可没办法交代。
徐君然倒是不着急,笑了笑对郑守义道:“郑矿长果然是厉害啊,这红星煤矿在你的手里面,发展速度可是相当快啊。”
他反正是不着急,毕竟说起来现在的这个局面下,郑守义恐怕更担心一些。
果然,郑守义听徐君然东拉西扯的分明就是在打岔,心里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徐书记,实不相瞒,我这个小舅子虽然不成器一些。但是因为我老丈人去世的早,我和爱人又忙于工作,实在是疏于管教,唉……”
徐君然心中冷笑不已,这郑守义实在是太会演戏了,如果自己不是已经知道毕云涛是个什么货色,恐怕就要被他给骗过去了。
想到这里,徐君然的脸上露出一个为难的神情来,看向郑守义苦笑着说道:“郑矿长。不是我徐某人不帮忙,实在是这个事情,有些让人为难呐!”
郑守义的脸色一变,看向徐君然认真的问道:“徐书记,有什么话就请你直说吧。”他敏锐的感觉到。徐君然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徐君然点点头:“我今天去了县局,找朋友打听了一下,这个案子原本也没什么,男欢女爱很正常的事情,咱们现在提倡自由恋爱,男未婚女未嫁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在于。听说有人要把这个案子办成典型啊。”
郑守义一怔,他虽然不在县委县政府工作,可是却也在机关里面工作多年,下面基层的那些弯弯绕绕实在是太清楚了。毕云涛的案子如果按照徐君然最开始所说的那种语气办下去,基本上后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真被办成了典型,那自己这个小舅子可就算彻底完蛋了。别的不说,在如今这个大环境之下。一个流氓罪是跑不掉的,就算自己再怎么帮忙,最多也就是让他不被枪毙而已。
“徐书记,谢谢您的忠告。”话说到这个份上,郑守义也明白了徐君然今天的来意,看样子那个背后要动毕云涛的人,应该是徐君然也十分忌惮的角色,所以他才会选择这么做,用暗示自己的方式来提醒自己,而不是直接说出对方的身份来。
郑守义甚至担心,这是不是有人知道了自己要高升到市里面煤炭局局长的消息,故意给自己添乱,政治上的红眼病,最明显的症状就是造谣生事,胡乱告状,颠倒是非,妄图乱中取胜。会算政治正的人是这样算帐的:做一次不光彩的事情,就是为了以后长久的光彩。
在政界,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定位了,只有把自己的位置定准了,也就是说随时楚自己的立足点,才能知道自己该朝哪儿走,怎么走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才是最近的捷径。郑守义当初就是这么给自己设计的,他在地方上干了十几年,然后通过关系调到了煤矿当中,现在很快就要再次进入地方政府工作,完成了从科级到处级的转变,这就是他为自己设计的道路。
可是现在,如果按照徐君然的话来说,毕云涛真的被设计了,那恐怕自己的仕途,也要受到影响。这让郑守义很难接受,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起来。
“郑矿长,我先告辞了。”徐君然看郑守义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郑守义现在恐怕十分好奇,究竟是谁在他后背捅了这么一刀。
郑守义扯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也没跟徐君然再多客气什么,两个人就此作别。
等送走了徐君然之后,郑守义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起来,摆摆手叫过自己的办公室主任,对他吩咐道:“马上给我查一下,县里面关于涛子的流言,是怎么出来的?”
他很清楚无风不起浪的道理,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动,毕云涛怎么可能被抓到这么大的把柄呢?
想了想,郑守义决定还得问问小舅子,毕竟他也怀疑,是不是毕云涛最近得罪什么人了,这才被人家下套给陷害了。
坐着矿上的老吉普车回到家里面,郑守义叫妻子把毕云涛给叫到自己家里。
“涛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郑守义看着有些局促的小舅子,对毕云涛开口问道。
听到姐夫的话,毕云涛却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郑守义,诧异的说:“姐夫,你是说,有人故意要陷害我?”
郑守义点点头:“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了,县局那边的意思,原本这个案子并不是他们主动要办你的,是上面有人施加了压力,而且受害人又被人鼓动,这才不得不办你,而且有人打点过了,这一次是准备把案子办成铁案的。”
听到这句话,毕云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他虽然混蛋一些,可是却很清楚,就算再怎么牛气的人都没办法跟国家的暴力机关对抗,真要是按照姐夫所说的那样,那这一次,自己恐怕要在劫难逃了。
噗通一声!
毕云涛给郑守义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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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卖血的工人
“姐夫,您一定要救我啊!”
毕云涛此时再也没有了那股子耀武扬威的架势,跪在郑守义的面前,像个可怜巴巴的丧家之犬。
郑守义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我找人打听过了,你这次是得罪了人,所以才有人想要搞你,你给我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情会得罪别人的。”
毕云涛听了郑守义的话,一脸莫名其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人,竟然要下这么重的死手对付自己,要知道这一次的事情这么严重,说句不好听的话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平日里虽说仗着姐夫郑守义的名头,毕云涛在外面没少胡作非为,可得罪的那些人,怎么着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置自己于死地啊。
“等等,姐夫,我好想知道是谁了。”毕云涛跪在地上,忽然脑海当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名字,抬起头对郑守义说。
郑守义眉头一皱:“是谁?”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和决心,非要置毕云涛于死地。
毕云涛站起身,苦笑着说:“好像是雷暴那个王八蛋!”
“雷暴?”郑守义眉头一皱,挑了挑眉毛用疑惑不解的语气说道:“怎么回事?我记得你跟雷书记的这个儿子井水不犯河水啊,怎么忽然招惹上他了呢?还动了这么大的干戈,你打了他?”他对雷暴的名声还是知道一些的,知道雷正宇这个儿子因为被父母宠爱的有些无法无天,所以做起事情来有些肆无忌惮,可郑守义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小舅子哪里得罪了雷暴,竟然会让他下这么大的力气要整死毕云涛。
毕云涛苦笑了起来。无奈的说:“姐夫,还不是因为长青乡的那个农贸市场……”
说着,他就把自己听人说长青乡要搞农贸市场,准备弄个建筑队过去分一杯羹的事情对郑守义说了一遍,最后他说道:“后来我听人说,雷暴也盯上了这里,并且在县城里面放话,说谁敢接这个工程就要收拾谁,但是我没在意。以为他就是想要虚张声势罢了,没想到这家伙心竟然这么狠,直接给我玩了这么一出!”
听完了毕云涛的话,郑守义半天都没吭声,怪不得姓徐的不愿意插手这个事情。原来这里面有这样的关系在啊。
他也是在机关里面打滚几十年的老油条,自以为摸透了徐君然的想法,以为徐君然是忌惮雷暴的势力和背景,所以才不愿意插手这个事情,只不过是碍于不想得罪自己的关系,所以才点出来毕云涛的这个事情背后有人在推动,希望自己能够自己解决问题。
“你啊。真能给我惹事!”郑守义指着毕云涛的鼻子,想要说什么却无奈的摇摇头。
这个事情上面,他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舅子了,按照道理来说。小舅子并没有什么过错,分明就是那雷暴欺人太甚罢了,就算他雷暴想要揽下长青乡农贸市场的工程,也用不到这么狠毒的对方毕云涛吧。流氓罪加上强奸罪,真要是把这个罪名坐实了。毕云涛就算不掉脑袋,下半辈子也得在牢里面度过了。
“你知道什么!小涛还不是为你!小军初中快毕业了,上高中那么费钱,不多攒点行吗?”妻子的话从一旁传来,却让郑守义身体为之一阵,甚至于看向毕云涛的目光都和蔼了一些。 因为他想到了一点,毕云涛的那个什么公司,自家媳妇是占着干股的,也就是说,十有**这个事情是妻子张罗的。
“罢了,这个事情,我会找雷书记沟通的。你现在给我去自首,争取主动。县局那边的关系,我亲自出面打点。”郑守义也是有决断之辈,想通了这个事情的关键,直接对毕云涛就吩咐了起来。
说完,他又对妻子道:“娟子,你这几天去一下那个受害人的家里面,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跟咱们结亲,让小涛娶了那女的,就说两个人是恋爱关系,闹了别扭才报案的。那女孩子家里面有什么要求都答应下来,如果他们愿意,我可以把他们家里人安排到煤矿来上班。”
他这次是破釜沉舟了,毕竟如果事情真的闹起来,毕云涛要倒大霉不说,最关键的是很有可能这个事情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毕云涛进去了是小,影响到郑守义的仕途发展才是大麻烦,真要是这一次坐不上市煤炭局局长宝座的话,自己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可就白费了。
郑家这边采取了对策,徐君然却没有理会,因为他有更麻烦的事情要处理。
早上刚上班,徐君然就接到了从市里面打来的一个电话,说长青乡纺织厂的一个工人,因为卖血晕倒在他们医院里,正在抢救!他们辗转找到乡党委书记办公室的电话,要长青乡马上派人去。
又急又恼的企业办主任丁子达,带着醉得像病鸭子一样的纺织厂厂长田胡,接到电话来到徐君然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1点多钟了。田胡一脸迷糊的进到办公室里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嘴里呜啦着,什么也说不清楚,没有多大一会儿,就扯起了呼噜。丁子达搓着手有些无奈说:“真拿这家伙没办法,要不说是书记您找他,他还不起来呢。”
徐君然眉头一皱:“老丁,这个纺织厂是怎么回事?”
丁子达苦笑着说:“纺织厂原来是县里面搞的企业,后来效益不好,就处于半停产的状态了,现在归咱们乡里面管。”
徐君然点点头:“那个卖血的工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子达道:“不是卖血的工人,是纺织厂的会计老陈,叫陈德容,应该是去市里面讨账的……”
徐君然一愣:“要账怎么还弄出卖血的事情来呢?”他是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徐君然的表情有些不愉,丁子达连忙说道:“老陈这个人一向挺稳重的,不是那种出幺蛾子的人,我看应该是没要回来钱,然后自己带去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他这么一说,徐君然的表情顿时黯然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道:“你亲自跑一趟,把人接回来吧。你们企业办还有多少钱?都带着,开我的车去好了。”
丁子达连忙点头答应,全力落实书记的指示,随即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还躺在沙发上的田胡,这厮醉醺醺的还在睡着觉:“书记,要不然,老田就别去了,他醉成这个样子,我怕……”
徐君然冷哼了一声,摆摆手:“反正你们要去市区的医院,就算现在出发的话,也得晚上才能到,这家伙就算喝多了到地方应该也醒过来了,要是他没醒的话,你就给我用凉水浇!”
听徐书记话里面很不高兴,丁子达不敢怠慢,连忙点头:“那好,我一定按照书记说的办。”说着,连拉带扯的把还在晕头转向的田胡给拉出了办公室,心里面却是叫苦连天,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样的下属。
送走了他们,徐君然坐在办公室里面却是思绪万千,他了解过长青乡的情况,长青乡最近几年其实发展的很不错,虽然说依旧还没能脱离贫困,可实际上不管是朱泽成还是马聚宝能够获得升迁,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发展了乡镇企业,特别是马聚宝,他在长青乡的时间总共不到三年,这一次之所以王长林可以保住马聚宝,并且让他能够一下子当上了副县长,沾的就是发展乡镇企业的光,而长青乡这个地方能够如此快地发展乡镇企业,是有一定内在原因的。
首先是首先是这里的群众并不保守,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徐君然偶尔在乡党委外面的街上闲逛,竟然能够看到穿着裙子、抹着口红的女孩子,而且这长青乡的人胆子都很大,富乐县的人们常说,长青乡人要比邻近的库勒乡、后水乡人的观念开放很多。这里山清水秀,养育出了一批批、一茬茬水灵灵的姑娘,一个个都飞到了外面。有的人在县城做工,还有的人在市里,甚至徐君然还听说,有不少姑娘去了岭南工作,这在整个华夏都是很少见的。这些人除了往家里大把大把寄钞票以外,还不断地向家里人传递新的信息、新的理念。
不但如此,长青乡从建国之前就有做生意的习惯,这一点从那堪比县城的繁荣集市就能看得出来,徐君然听谢美娟介绍过,因为历史上的原因,长青乡的工商业历来比较发达,在人民公社时期,就走在全县前列。老百姓编了一个顺口溜:“干部好去处,厂矿和店铺,不吃商品粮,照样是富户”,说的是改革开放前后,一些比较精明的生产大队干部,如果不愿在生产大队里干了,就到公社革委会要求给调调工作。革委会领导如果认为他是个经营人才,就有可能把他调整进社办厂矿当头头。
而这其中,最杰出的代表就是如今的红星煤矿矿长郑守义。
第四百六十二章 田老虎
其实徐君然很清楚,像郑守义这样的人,用过去的老话儿叫泥腿子,这些泥腿子当上了厂(矿)长,免不了要向市场交不少的“学费”,几年下来,虽然把金融部门坑苦了、坑怕了,但这支能够穿西装、打领带的队伍却巩固了下来。后来,这些人感到给公家干不过瘾的时候,就依靠自己在集体企业时形成的原始积累,另起炉灶,干起了个体私营经济,很多地方的个体私营经济就是这样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的。
不过徐君然也没打算去过多的干涉这种事情,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能转变的。
话说回来,徐君然也是最近看了很多资料之后才发现,长青乡竟然还是一块宝地,这里不仅有煤矿,甚至还有萤石矿、白云岩、滑石、银矿和铅锌矿,虽然说开采的时间跨度有些长,储量也不大,可徐君然却知道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一个小乡镇发展了。
只不过唯一有些麻烦的是, 萤石矿主要集中在几个村子里,而且还是从五十年代末期就开始被开采。要知道资源这种东西,一向都是跟开采时间长短成反比的,也就是说,开采的时间越长,那就代表着地下的矿藏越来越贫乏,虽说现在看来靠着这些资源,村里面的群众可能获得不少利益,可徐君然盘算过,用不了十几年,这里就会变成贫矿,到时候还是一个麻烦的事情。
反倒是不起眼的滑石矿,让徐君然很感兴趣,因为徐君然知道,滑石矿与黄金矿大约有伴生的特点,要知道整个长青乡可是拥有两大滑石矿脉,这种矿藏属于低价位品种。从开采到加工的利润都不很大。不过胜在薄利多销,现在长青乡就已经有六个滑石粉加工厂,其中属乡政府直接管辖的有三个,分别是滑石粉一厂、二厂和农修厂,新联村一个、海牙村一个和卧牛村一个。不过长青乡千好万好,就是交通条件不好,运输距离远,比不得临近公路的那些地方,生产出的滑石粉与人家卖同样的价格就赔钱。即使不赔钱效益也不好。因此,这几个厂子都是时开时停。凡是公家的厂,在保证厂长喝酒吃肉的前提下,全部处于亏赔状态。
如果想要长远发展,就必须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来。
“小王。你去把黄主任找来。”徐君然在办公室里面想了半天,来到办公室对通讯员吩咐道。
不一会儿黄海就急匆匆的来到了徐君然的办公室:“徐书记,您叫我。”黄海满脸恭敬的对徐君然说,最近乡里面出了不少事情,黄海自然知道徐君然如果是焦头烂额,现在找自己过来,十有**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自己。
徐君然对黄海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有些胆小怕事的毛病,但是黄海很清楚他的位置,跟徐君然的合作也算是比较愉快,对这个党委办公室主任的使用。徐君然一直都觉得自己没选错人。
“老黄,咱们乡滑石矿的事情,你知道吧?”徐君然看了看黄海,笑着开口问道。
黄海一愣神。点点头:“书记,我知道的不多。咱们乡确实有不少滑石矿,咋了?”
他很不明白,徐书记怎么忽然想起来这个矿山的事情了呢?
徐君然笑了笑,对黄海道:“你找一下,把乡里面关于滑石矿的资料都给我拿来,我看看。对了,农贸市场的那个事情,催一下葛乡长,就说是我的意思,计划书县里面已经批下来了,尽快开工吧。”
黄海闻言顿时就是一呆,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跟徐君然汇报过关于乡里面农贸市场的那个事情,葛乡长如今有意把农贸市场的施工工程交给县里面雷书记的儿子,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的话,岂不是要出大事?
不过黄海想归想,可却没说出来,他脑海里面灵光一闪,忽然间觉得,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搞不好对徐书记来说还是个好事情,毕竟这个计划虽然是他提出来的,可具体的操作,徐书记都交给乡政府那边了,万一真要是雷暴建设的农贸市场出了什么质量安全问题,到时候徐书记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在葛乡长身上,真要是那样的话,葛乡长就算有县长做靠山一样要被狠狠的收拾一番,弄不好就得丢官。
自以为明白了徐书记的心思,黄海连忙点头对徐君然道:“书记您放心,我这就去催一下乡政府那边。”
徐君然看黄海脸上的表情不住变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心里面不是琢磨什么好事情呢,不过徐君然也没有点破,有些东西不需要说的太明显,更何况就算自己解释什么,恐怕传出去的话,外面的人也会觉得自己在说假话。官场里面就是这样,有时候说的明明就是大实话,可是在别人的眼里却是自己在骗人。有时候说的明明是用来随口骗人敷衍别人的客气话,可是在有心人的眼中,却是真心话。
“对了,企业版那边的事情,你关注一下,有什么消息尽快通知我。”徐君然对黄海说道。他真的很不理解,好好的一个纺织厂,怎么弄得工人都要去卖血了呢。
黄海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田老虎,是县里李书记的连襟。”
“李书记?哪个李书记?”徐君然眉头一皱,诧异的看着黄海问:“田老虎又是哪一个?”
黄海解释道:“田老虎就是咱们乡纺织厂的那个场子田胡,人送外号田老虎。李书记,自然是县政法委那位李书记了。”
徐君然脸色一变,随即表情沉了下来,对黄海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等黄海离开之后,徐君然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他开始让黄海盯着纺织厂的事情,其实心里面已经打算整顿一下纺织厂了,毕竟现在还没到后来那个纺织企业不景气的年代,富乐县纺织厂之所以不断亏损,十有**是因为经营不善,跟大环境是没有关系的,而徐君然盯上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在自己办公室里面醉倒在沙发上睡觉的厂长田胡。
俗话说的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看田胡的那个样子,徐君然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干事情的料,有这样只知道吃喝的厂长做领头人,纺织厂别说发展起来盈利了,能不破产就已经算是万幸了。所以他早就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要对纺织厂进行调整的话,第一步就是要换掉田胡这个厂长。
不过,现在听黄海这么一说,徐君然倒是必须要谨慎起来了。因为他没有想到,田胡竟然还有个县委常委的连襟。
对于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李春水,徐君然了解的不多,只是偶尔从朱泽成和谢美娟等人的口中,再加上叶有道偶尔的谈话里面能够了解这位富乐县政法战线的一哥,在徐君然所得到的消息当中,李春水这个人,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不管是同僚还是下属,都总结出这样的一个经验来,这位李书记虽然政治上有些墙头草的意思,可却绝对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得罪了他的人,随时随地要放着他的报复。这里面最典型的事情就是叶有道,因为叶有道得罪了李春水,所以空有一身本事,却被压在了刑警队多年。
不过徐君然也知道,现在的这个情况下,自己还真就不能轻易得罪人,毕竟现在这个局势,自己还是低调一些为好,专心发展长青乡的经济,才是如今应该考虑的问题,至于县里面的某些斗争,在徐君然看来,只要不影响到自己,自己大可以得过且过。他最大的优势就在于穿越者的先知先觉,不说别的,八五年和九十年代初的两次思想大碰撞,就足够让很多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乌纱落地,徐君然现在可不敢轻易站队,否则万一被台风尾巴刮到了,倒霉的可是自己。
至于田胡的事情,既然有李春水的关系在,徐君然就琢磨自己要换个方式对纺织厂进行改革了,不管怎么说,李春水的身份在那里放着呢,自己需要顾忌他的面子。徐君然多年以来已经总结出一个道理,就是任何事情都不能贪求完满,你必须要给别人留下余地,你必须让别人也要得到一点什么,你必须也要同时满足别人做官的自尊心和利益需求。你让别的官员一无所有,你把同僚们逼急了,只给人家留下跟你拼命的一条路,你自己最后也就一无所有了。
同样的道理,徐君然不愿意因为田胡的事情跟李春水这么一个县委常委翻脸,与其自己结下一个仇人,倒不如想个办法把田胡从纺织厂弄走,还能让李春水承自己的情。
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徐君然知道,自己还得去县城一趟。
第四百六十三章 美人出浴
吉普车被丁子达等人开到市里去接人了,徐君然只好坐着乡里面去县城办事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进了县城。这一次他没有让任何人陪同,而是自己独自一人出发的,反正政府那边的工作由葛大壮负责,党委这边自己也不需要太过问其他领导分管的工作,书记是一把手,但不是保姆,不需要事必躬亲的。
“不会吧,这么倒霉?”徐君然站在自家的门口,又看了看身后谢美娟家紧闭的房门,这才发现,原来谢美娟不在家。
他出门的时候没回乡里面安排的住处,结果把钥匙落在乡里面了,原以为谢美娟会在家,可以从她那里拿钥匙,却没想到到县委组织部一打听,原来谢美娟陪着朱泽成去市里面开会了,无奈之下的徐君然,只好祈祷谢美娟没走,结果来到谢美娟的房门外,得到的答案却让他满脸苦笑不已。
“徐书记,您怎么来了?”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徐君然就看到王晓柔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笑了笑,徐君然指了指紧闭的房门道:“我这不是没地方可去了吗?家里的钥匙没带,结果谢姐又去市里了,看样子今天晚上,只能露宿街头了。”他自然是开玩笑的,堂堂一个正科级干部,徐君然自然不会没有去处。
“那个,你吃饭了吗?”王晓柔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对徐君然问道。
徐君然一愣,摇摇头:“我这一上午忙着坐马车和四处拿钥匙,没吃呢。”
王晓柔想了想:“要不然,你去我那休息一下吧?我跟周姐我们住一起租的房子,不过周姐今天去市里面提货了,还有个空房间。”
徐君然也没有多想。点点头:“那行,我就打扰了,在你那儿住一宿。”他的思想还停留在自己上辈子时候的那种观念,可却忘记了这是八十年代,王晓柔原本的意思只是让徐君然休息一下,没想到徐君然竟然要在自己家住下,但是话既然已经出口了,她也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徐君然。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周姐他们跟王晓柔租住的楼房,是机械厂的家属区。徐君然笑道:“我先认认门,一会儿还得去县局办点事儿。”
王晓柔点头答应着,徐君然这才起身离开去县局找叶有道,马家村的杀人案和毕云涛的案子,徐君然都得好好的关注关注。免得最后出了什么问题,影响到他在长青乡的布局。
跟叶有道的见面很顺利,后来又叫上张飞和杨光,几个人在饭店一顿胡吃海喝,徐君然被灌了不少酒,晕晕乎乎的找到了王晓柔住的地方,敲了敲门之后。王晓柔开门看到徐君然喝的醉醺醺的,不由得惊道:“怎么喝了这么多啊?”
徐君然苦笑了一下:“都是朋友。”说着,把包往桌上一扔,“呼。不行了,我先去洗个澡。”
王晓柔愣了一下神,随即小心的点点头:“你去把,今天肯定累坏了。家里小,别嫌弃。”
其实这个房子足足有快七十平的面积。已经不小了。
徐君然摆了摆手:“不小,不小,比我上学的时候宿舍打多了。”说完,他迈着步子进了浴室,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徐君然真的是累坏了,再加上今天喝了太多的酒,连脚步都有些踉跄了。
王晓柔一直没说话,等徐君然进了浴室,王晓柔左右看了看,干脆开始收拾起房间来。
徐君然洗完了之后,对王晓柔笑着说:“有吃的么?晓柔姐,我有点饿了。”他跟叶有道等人喝酒光顾着聊天了,也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洗完澡之后,人困马乏的,居然有些饿了。
王晓柔点点头:“厨房里有,我给你热热吧。”她没有说,其实那是自己精心准备的。
徐君然一笑,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那么吃就行。”说着,自己直接走进了厨房开始吃饭。
趁着他吃饭,王晓柔也洗了一个澡。
等徐君然吃过饭之后来到客厅,却一下子愣住了。出现在徐君然面前的王晓柔光溜溜的小脚丫上踩着一双粉色的棉拖鞋,应该是周姐他们在南方带来的拖鞋,身上穿着一套米白色的三保暖绒衣绒裤,上面还穿着件针织黑毛衣,只是下面的绒裤外头却没套其他东西,被裤子裹得紧绷绷的丰满美腿一摆一摆的从浴室里迈了出来,翘翘的肥臀也一摇一晃。
顺着王晓柔的脚步,徐君然足足愣了十秒钟,然后才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去。
王晓柔的脸色微红:“那个,身上太脏了,所以洗了一下。”
“没事,没事……”徐君然尴尬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王晓柔低下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走过来挨着徐君然坐在了沙发上,看起了电视。这彩电还是徐君然叫人送来的,毕竟人家周姐他们是为自己办事,总要给予一些福利的。
可今天,看着电视上面的节目,徐君然的心思却有些不集中了起来,最近这段时间谢美娟跟自己聚少离多,大部分时间都是两地分隔。徐君然又忙着搞乡里面的工作,也没有别的想法。可这人一下子闲了下来,今天又喝了这么多的酒,再加上一个刚刚出浴的成熟大美人儿湿着头发穿着紧身衣坐在他身边,徐君然心头就有些忍不住地热了起来,一种心猿意马的感觉油然而生,眼睛微微倾斜了一下,朝王晓柔被挤得鼓出一块的胸口上扫了一眼。
“好大啊!”徐君然忍不住在心里面低低的喊了一句。他不得不承认,王晓柔的身材是自己所遇到的女人当做最好的,特别是那一团硕大的双峰,按照徐君然的估计,起码有三十六e,按理说王晓柔是谢美娟的朋友,自己对她动了心思,实在有点那个啥了,可徐君然此时此刻心里面非常明白,自己骗不了自己,他确实是动心了,这是无论怎样也掩盖不了的事实。
有时候,心动只是需要一个眼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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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美女,按摩不?
男人审视一个女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方面,外貌,身材,性格这种内在的东西,是需要通过不断接触才能了解的,所以外貌和身材就是一个女人能够获得男人关注的最佳法宝。
王晓柔的容貌自然是出众的,能被雷暴那个色狼觊觎,又怎么可能不是美女呢?而她的身材,徐君然以前却没有注意到,今天第一次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却让徐君然大感意外,不管是腿还是胸,徐君然在酒精的刺激下,都舍不得放过一般的仔细看了看。
有些时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真就容易出点事情。
“怎么有点热了呢!”徐君然没来由的觉着自己的胸口有些发闷,看了一眼低下头不敢看自己的谢美娟,徐君然忍不住摇了摇头,控制,一定要控制住自己。
余光扫了一下,徐君然发现茶几上有一杯已经凉了的水,他也顾不上许多,伸出手拿起来就往嘴里面灌,冰冷的感觉杀进肚子里,一下清醒了许多。
王晓柔见状连忙去抢徐君然手里的杯子,嘴里面焦急的说:“别喝凉水,胃受不了。”
“不碍事,喝点凉快。”徐君然干笑着说道,他总不能告诉人家,自己现在有点心猿意马,想要跟她发生点亲密关系。
“我给你换一杯热的吧,你等等啊。”王晓柔可不同意,站起身拿起暖壶倒了些热水续进去,然后把水杯递给徐君然柔声道:“你慢点喝,别烫着。”
感受到了王晓柔的温柔体贴,徐君然又有点心痒难耐了,一手捧着茶杯,另一只手也不知怎么就贴到了王晓柔的绒裤上。微微一搭,摸上了她肉肉呼呼的大腿。王晓柔被徐君然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身子一僵,脸蛋马上红了,不知所措地僵硬在沙发上。她看出来徐君然喝多了,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王晓柔的内心深处,竟然觉得自己并不反感徐君然这么做。徐君然手搭上王晓柔的腿,马上反应过来这么做不合适。立刻说道:“那什么,晓柔姐,我给你揉揉腿吧,最近一直挺忙的。”
王晓柔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徐君然虽说有些迷糊,可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算想收回去也晚了,弄不好会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尴尬,索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她捏起腿来。那肉呼呼的大腿极有手感,没有谢美娟的腿那么有弹性,但却柔软一片。很腻手的味道。揉完大腿外侧,徐君然看看王晓柔,不动声色地把手探了探,捏起她大腿里侧的肉。这边的肉更软乎了。
感觉到男人的手伸入自己的禁区边缘,王晓柔顿时心中一急,慌慌张张地并拢起大腿,夹得很紧。
徐君然愣了愣。随即出声道:“那个,姐。你夹着我手了。”
一秒钟,两秒钟,王晓柔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自己跟面前的这个男人了,她僵硬着身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微微将紧绷住的大腿放松了一点,小心地略微分开了些许,脸都红透了,“那个,徐书记,不用,不用弄了,我腿不酸。”
徐君然一笑:“这又不是在外面,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君然就行。”
顿了顿,他接着问道:“那你身体哪里乏?”
“腰有点……”下意识的说完,王晓柔心中一阵惊慌,赶忙改口,“腰也没事。”
“腰是吧?行了。”徐君然手一环,摸上了王晓柔的腰。
“别,还是,还是我给你按摩吧,我腰不碍事。”
“你就别跟我客气啦,来,侧一点身子,弯弯腰。”徐君然把手按在王晓柔的衣服上,在她热乎着的绒衣上摸了摸,“这里疼吗?这里?还是这儿?”
王晓柔都快无奈死了,可又不好推开徐君然,只好点点头道:“这儿疼。”
“好了,让你见识见识我手艺。”徐君然嘻嘻一笑,对王晓柔笑着说道。
徐君然抱了占便宜的心思,也抱了真想给她舒舒筋骨的念头,就很卖力气地给她按摩起了腰部,揉啊揉,捏啊捏,不一会儿,王晓柔塞进裤子里的绒衣的下摆就渐渐褪了上来,露出了后腰一片白花花的小嫩肉,徐君然低头一看,甚至松紧带周围还露出了一抹的粉红色,看得很清楚!
“啧啧,还挺可爱的。”徐君然心里面闪过这样的念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下动作着。
王晓柔这个时候也微微有些发凉,觉得自己似乎走光了,又羞又慌地俩手朝后腰一捂,“那个,君然,可以了,腰好多了,谢谢。”
徐君然看着她白皙的皮肤,喉咙耸动了一下,咽咽吐沫道:“这才揉多一会儿啊?”
“真的舒服了。”王晓柔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指了指时间对徐君然说:“是不是该睡觉了?”
“哎呀,可不是么,都快久点了!”徐君然无奈的把自己那作怪的手从王晓柔身上拿下来,坐在沙发上。
王晓柔总算脱离了“魔掌”,忙不迭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翻腾出条棉被来,对徐君然说道:“行了,今天你睡我房间吧。”说着,她用力拍拍被子,一股潮气哄哄的味道就冒了出来,一直没晒过,都潮了。
徐君然伸手接过来:“没关系,我对付一宿就行。”
王晓柔却是摇摇头:“那哪成,你要是盖这个,肯定得生病。”说着,她秀眉微蹙,却有些犯难起来。这房子是她跟周姐两个人住的,周姐那人有点洁癖,徐君然肯定是不能盖她的被子的,难道,要那样不成?心里面忽然想到一个主意,王晓柔却有些害羞起来,就连脸色也变得更加红了,好在徐君然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异状。
徐君然却笑了起来:“没关系,我盖这个就行。”
王晓柔道:“卧室里有条一直铺着的,一会儿给你,我盖这个吧。”
徐君然哪里舍得,连忙道:“你放心吧,我没事的,盖这个凑合一晚上就成。”
七十平米的房子,也就是两室一厅而已,徐君然私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能睡的地方还真就只有面前的沙发了,毕竟跟周姐不熟悉,也不方便睡在人家的屋子里面。至于王晓柔的房间,徐君然倒是有些冲动,可却还剩下点理智,自然不会那么提的。
王晓柔急道:“那怎么行,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啊,你睡我那屋好了,我睡沙发。”
“别,还是我睡沙发吧。”徐君然连忙说道,他这个人稍微有点大男子主义,哪能让王晓柔一个女人睡沙发自己跑去睡床呢。
“我说了不行。”
两个人就这么争了好半天,谁都没办法说服对方。
看着徐君然,王晓柔忽然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试探着说:“要不然……都在卧室睡好了!”
“什么?”徐君然陡然一惊,随即干咳了起来:“这……这……这不合适吧?”
“没事。”
“……真没事?”
“嗯。”
“那行!”徐君然也不矫情了,又不是没跟女人一起睡过,林雨晴和谢美娟自己一样跟她们在一张床上睡过。
当然,他选择性的忽略了如今这两个女人跟自己的关系。
卧室里面,徐君然先钻进了被窝,王晓柔还在洗漱,三四月份的北方还是挺冷的,被子里凉飕飕的可怕,身上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的徐君然登时打了个冷颤,觉得鸡皮疙瘩从头到脚的自皮肤上跳了起来,这他娘的也太冷了,徐君然赶紧又爬出被窝下了床,把毛衣毛裤穿上,然后靠在卧室窗户下面的暖气片,身子贴着那儿,手扶着取暖,想等身上热乎一点再进被窝。
这个时候,王晓柔已经洗漱完毕,推门走了进来,就看到徐君然那诡异的形象,诧异的问了一句:“君然,你这是咋了?”
徐君然呲着牙道:“有点儿冷,我先暖和暖和……”
顿了顿,他忽然问道:“家里面有暖水袋么?”
王小爱摇摇头:“暖水袋昨天坏了,我跟周姐说了,让她在省城带回来一些。”
徐君然苦着脸,无奈的点点头:“那啥,你先睡你的,别管我了,我暖和暖和就睡。”
王晓柔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了床上,略微犹豫了一下,她红扑扑着脸蛋一侧头,背对着徐君然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叠好在椅子上,一转身后,绒衣上裹着的胸脯更加显得丰硕了一些,随即拖着两条丰润的美腿上了床,却是手一掀,钻进了徐君然的被窝,将脑袋枕到徐君然的枕头上,然后就没了动静。
徐君然见了王晓柔的动作,忍不住心中一跳,“柔姐,你这是……”
“我给你捂捂被窝。”王晓柔轻声道。
“呃,不用那么麻烦的。”徐君然连忙拒绝。
没想到王晓柔拉拉被头,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我不怕冷,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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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同床共枕
此时此刻,房间里面的情形很诡异,徐君然靠在暖气上取暖,王晓柔却是躺在他的被窝里面。
徐君然也不是傻瓜,哪有人不怕冷,自己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说王晓柔一个女的了,分明就是她担心自己被冻着,所以才这么做的,那一瞬间,徐君然觉得自己心里面某些柔软的地方,被深深的触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着,十分钟过去了,徐君然正要跟王晓柔说话,就听到她柔软的声音传来:“君然,你过来睡吧,很暖和。”
抬起头,徐君然就看到王晓柔掀开被子爬出来,吱溜一下钻进旁边的被窝。
徐君然点点头,低声道了一句谢谢,也坐到床上脱了鞋,一拉被子滚了进去,一股热乎气顿时扑面而来,是王晓柔身上的温度,暖洋洋的瞬间朝徐君然身子上席卷过来,从头到脚的暖和,里面还夹杂着一抹成熟的女人味道,浅浅的,但却透着一缕香味,闻起来让徐君然感觉很舒服,他不禁把头探进被窝里多吸了几口。
身体背对着徐君然,王晓柔低声道:“那个,我睡觉了……”
徐君然点点头:“晚安……”
“晚……晚安……”
徐君然没有睡着,而是接着月光看向王晓柔,却发现她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好像在打着寒颤,随即徐君然马上明白过来,刚刚王晓柔可是说了,这屋子里面只有一床被子,现在她盖的分明就还是那一床已经受潮的被子,这被子里面的潮气可是很重的,大冬天的盖这个。就算是个男人也受不了,更何况王晓柔还是个女人呢。
想到这里,徐君然连忙开口说道:“柔姐,还是盖我这个被子吧。”
王晓柔的声音传来:“我不冷,没事儿的,你睡觉吧。”
徐君然无奈的一阵翻白眼,您这都只打冷颤了,还叫不冷啊,这女人啊要是较真起来。可真麻烦。
叹了一口气,徐君然低声道:“你都这样了,还不冷?当我是笨蛋么?”
王晓柔听徐君然这么一说,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还是低声道:“真的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我在乡下吃惯苦的。”
徐君然可不答应:“你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能让你遭罪我享福啊,万一着凉生病的,我成什么人了?不行,要不你把被子给我盖。要么,你跟我一个被窝得了!”
一句话出口,徐君然就发现自己的语病,顿时脸红了起来。他不知道的是。王晓柔听了他的话,也脸红了。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坚持了能有一分钟,徐君然咬咬牙:“快点。到底怎么办?”
王晓柔回头看下徐君然,低声道:“那个。我真不冷!”
“咳咳。”徐君然掀开自己的被窝:“快选一个,给我被子还是进来睡?”
在王晓柔的心里面,徐君然不仅是自己的朋友,还是自己全家的恩人,自己能有今天,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王晓柔当然不舍得让徐君然睡这个潮了的被子,酡红着脸颊沉吟了半天,她一咬下嘴唇,硬着头皮拉开被子钻了出来,低着头,紧咬着嘴唇,徐徐朝徐君然对她敞开的被窝里挪了过去,五厘米,十厘米,二十厘米,终于进了去。
别看徐君然此时没说话,可他也是脸红心跳着呢,好不容易他等到王晓柔挪了进来,连忙干净利落的把她一捂,裹严实了。
“还冷吗?”徐君然柔声对王晓柔问道。
“好……好多了。”王晓柔的声音不大,低低的回答道。
床本来就不大,被子又窄,这一下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了。王晓柔的身子很硬,蜷缩着背着身,一动不动。
徐君然此时也看不到她前面的表情,把手放在自己胸前,尽量不碰到她,嘴巴隐约贴在王晓柔后脑勺的长发里,洗发水的香味飘来飘去。这姿势太难拿了啊,如此近距离还要保持不碰到她,实在是个难度活儿,刚坚持一分多种徐君然就累了,他又没练过武功,哪能保持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一动不动啊,干脆也不管那么多了,身子一松,爱咋咋地吧。
手臂放了下来,一下子贴在王晓柔的后背上面,腿也松了,顿时碰到了王晓柔的腿,这一下子的亲密接触,使得王晓柔的身体好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微微动了一下,头垂的更低了。
徐君然虽说有两辈子的官场经验,可在男女之事上面,却从来不是太坚强的,或者说,重生到现在,对于感情上面的事情,徐君然已经从开始的抵触,到现在的顺其自然,手上那软绵绵的触感立刻拨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弦儿,一下就冲动了,一伸手环上了她的腰,一把将她搂过来,徐君然从被窝里支起身子,低头用一只手慢慢把王晓柔的脑袋扭过来一些,让她正对着自己的脸,“……柔姐。”
王晓柔感觉到徐君然的动作,却不敢直视徐君然,眼神不由自主的朝着别的地方看了过去,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徐君然二话不说,低着头就吻了下去,却没想到王晓柔脑袋轻轻一歪,徐君然一下子亲在了她的额头上。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徐君然已经不想再控制什么,大脑里面的冲动和酒精的刺激让他有了一种急需释放的**,双手捧着王晓柔的脑袋,徐君然一口就吻在了她的嘴唇上。
王晓柔不住的躲着,嘴里面低声道:“唔……君然……唔,不要……”
徐君然却没管那么多,只是一直不断的亲吻着她,仿佛在亲吻一个稀世珍宝。
对徐君然来说,做了就是做了,男子汉大丈夫,老天爷既然让自己重活一次,那他就不要留下遗憾,生要能尽欢,死要能无憾,如果面对喜欢的女人还要畏首畏尾,那徐君然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低头看着王晓柔,徐君然轻轻的说了一句让王晓柔身子一颤的话。
“柔姐,你跟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