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拒绝,母子情绝
269。拒绝,母子情绝
“这是在做什么?”华皇后冷眼看着站在殿外一脸怒气的柳贵妃。
守在门前的侍卫连忙禀告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有旨除了皇后娘娘以外谁都不见。贵妃娘娘驾临属下们不得不拦住娘娘玉驾。”皇后也有些意外,墨景祈又多宠爱柳贵妃她也是知道,当初为了柳贵妃更太后硬顶的事情也没有少做。这才几年没见难不成还失宠了不成?
不过皇后对这些并不在意,点了点头回头对刚刚受封的贤德二妃道:“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本宫进去看看。”贤德二妃原本都是家风清正的人家的女儿,只因为人木讷,不善风情而不得墨景祈的喜欢。如今突然封了妃,倒也不会恃宠而骄,自然是唯皇后之命是从。
“臣妾谨遵娘娘懿旨。”贤德二妃齐声道。
华皇后点点头,不在理会柳贵妃缓步走进了寝殿里。
一进寝殿里面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侍候,皇后微微蹙眉也知道如今太后不管事,自己也不管事,墨景祈病得这么重只怕就是个皇帝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柳贵妃那人的性子皇后自然是清楚的,没有事情她绝对不会想到来看墨景祈一眼的。但是皇后却并没有动怒,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事情都经历了,原本就不深的夫妻情分又还能剩下几分?只要一想起还未及笄的女儿如今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即使是皇后从小就受到以夫为天的教育影响,心中也不会是没有怨恨的。
听到脚步声,墨景祈有些艰难的回过头来,看到眼前穿着明黄凤袍雍容华贵的女子,墨景祈眼神也不由得有些迷离了片刻。皇后一直都很美,他是知道的。就算柳贵妃曾经有楚京绝色之称,墨景祈宠之爱之却也从来没有认为柳贵妃就一定比皇后更美丽。只不过在她的眼中,皇后是他的妻子,他只要给她足够的尊重就够了。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这个妻子是华家的人。他没有登基之前是他的助力,登基之后华家却又是他需要提防的对象。所以他很少去关注皇后的容貌,他只需要知道她是皇后就可以了。
“你来了…看来你这些日子过的还不错。”墨景祈道,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凉之感。他躺在床上快要死了。他的母后不闻不问,他的兄弟他的臣子他的爱妃盼着他什么时候死,就连他的妻子都神色平淡,仿佛他死不死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一般。墨景祈突然羡慕起墨修尧来了,他那样重伤毁容,叶璃依然可以对他不离不弃。当初为了不让他被人要挟,叶璃可以被人逼落悬崖生死不明,而墨修尧也能够为了妻子一夜白发。墨景祈知道,这些是他永生永世都得不到的。
“皇上宣臣妾来可有什么事?”华皇后淡然问道。
墨景祈看着她笑道:“朕快要死了,难道还不该见你一面?”皇后蹙眉,有些奇怪的看着墨景祈,“皇上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你不怕死了么?”墨景祈是很怕死的,这件事皇后一直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墨景祈无奈的笑道:“当然怕,能活着谁想要死?但是等到你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其实也就没那么怕了。现在朕每日睡着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仿佛下一次就醒不过来了。如果就这么睡过去了,朕又能怎么办?”
皇后沉默不语,听着墨景祈亲口说他就要死了,她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波澜。淡淡的看着他道:“这个时候皇上将臣妾放出来,又封了周妹妹和郑妹妹为妃,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皇上有话不妨直说。”墨景祈无奈的笑道:“这么多年…还是只有你才会这么直接跟朕说话。”
“柳贵妃说话也很直。”皇后道。
提起柳贵妃,墨景祈眼神微沉。看着皇后叹了口气道:“朕现在不想说这个。皇后…一旦朕死了如果是景黎继位的话,或许还会善待你这个皇嫂。但是如果太子继位,柳贵妃就会成为太后。皇后可想过到时候你自己和华家要如何自处?柳家和华家的恩怨,皇后你和柳贵妃…嗯,你们算不上恩怨,不过是柳贵妃单方面的看你不顺眼而已。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皇上到底要说什么。”华皇后沉声问道。
一口气受了这么多话,墨景祈也有些累。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郑昭媛所生的六皇子今年已经九岁了。郑昭媛出身寒微,朕将六皇子记在你的名下。等朕去了之后,你拿朕的诏书…立六皇子为新皇。到时候有华家和福熙大长公主以及昭阳姑姑支持,就算景黎和柳家不甘心也不敢轻举妄动。冷家和沐家是忠心于朕的,只要拿着朕的诏书,他们就会支持你。至于以后…以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说完这些,墨景祈便闭上眼睛休息了。
皇后秀眉微皱,淡淡道:“皇上的话,恕臣妾无法遵从。”
闻言,墨景祈一怔猛的睁开了眼睛盯着跟前神色平静的皇后,咬牙问道:“为何?”华皇后垂眸,淡然道:“皇上只说了朝堂上的是,却忘了说朝堂外的事情。臣妾虽然是深宫妇孺,却还是知道一些的。北境犯境,西陵北戎虎视眈眈。一旦六皇子登基,黎王和柳家必定不服,到时候华家也会被卷入朝堂的争斗之中。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臣妾既然身为皇后,原本扶持幼主也是应该的,但是如果皇上想要拖华家下水的话。请恕臣妾抗旨不尊。”
“华家也是大楚的臣子!”墨景祈厉声道。
皇后道:“皇上说的是,华家先祖为大楚征战沙场,战事沙场的不在少数。华家不敢有半分怨怼,但是华家得到了什么结果?其实…如今这个局面,无论是太子继位还是六皇子继位,又有何最后结果又何有区别?幼主登基,大权旁落。朝堂上勾心斗角,还有谁会去管大楚江山如何?当初…定王府的事情,皇上做错了。”
“那你说该如何?”墨景祈盯着她冷然道。皇后并不在意,平静的道:“既然已经如此,皇上既然不愿传位太子,那么就传位黎王吧。六皇子无辜,还请皇上放过他吧。”这些年她虽然长期禁足却也还是听说过。六皇子固然聪明伶俐,颇受宠爱。但是墨景祈这样的人所谓的宠爱通常并不是一般人能够身受的。有柳贵妃和柳家在一旁煽风点火,六皇子被教的只知道玩乐戏耍。正道该学的一样没学,这样的皇子登基为帝反而是害了他。
“放肆!”墨景祈大怒,伴随着一阵猛咳,脸色红的仿佛充血,“朕怎么不知道华家什么时候站到黎王一党了?”
皇后平静的道:“华家哪一党都不是。皇上无论传位给哪个皇子随之而来都是数不尽的勾心斗角。皇上若真的是在为大楚江山考虑,自然知道如何才是最好的。何况…皇上封了黎王为摄政王摄政王,如今黎王势大,华家真的斗得过黎王么?说到底…皇上还是想要华家为你陪葬。”
墨景祈忍了忍,让心口的气平顺了一些才道:“你和墨修尧从小情谊深厚,只要你做了皇太后去求一求墨修尧,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自然会替你解决墨景黎的事情。你只要好好教导六皇子六皇子,他将来长大了自然会好好地孝顺你,也会善待华家的。”
皇后不禁苦笑,摇头叹息道:“说了许久,原来这才是关键。皇上,你如此说…只怕是你从来没有了解过定王吧?曾经臣妾跟你说过,定王府不会图谋不轨,你不信。如今臣妾告诉你,定王府定王府不会放弃报仇,想必你也是不信的?皇上是否觉得这几年定王都没有动就表示他并不执着与仇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怕就是前代摄政王重生也没有人能劝住定王。他这些年不动不动,只代表他能忍。他越能忍,就表示…他越恨你。”
最后回头看了看墨景祈,皇后道:“皇上如果没有什么话说,臣妾先行告退了。对了,柳贵妃还在门外求见。”说完,也不管墨景祈还想要说什么,皇后转身而去。平静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悲伤只有淡淡的遗憾。遗憾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到了最后他仍然只想利用她。
身后,墨景祈眼角看到那毫不留恋的离去的明黄色身影,眼中神色复杂无匹。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心口一痛呕出一口血来。
门外,看到皇后走出来,众人连忙上前。皇后淡淡道:“皇上身体不适,德妃贤妃你们在门口谢了恩便回去吧。”
德妃和贤妃都是一年也见不到皇帝一两面,这些年来也早就习惯了,倒也不如何失望。听从皇后的话在门口叩了几个头跪谢皇恩,便跟着皇后一起回去了。倒是柳贵妃,盯着紧闭的殿门半晌半晌才拂袖而去。
宫里的消息传到宫外的也很快,墨修尧和叶璃正在商量着要不要去拜见大长公主的时候,卓靖便进来了。
“出什么事了?”叶璃挑眉问道。
卓靖恭敬地道:“刚刚收到消息,墨景祈放出了一直被禁足的皇后,然后册封了周嫔为德妃,郑昭媛为贤妃。”
闻言,墨修尧挑眉,靠着椅子悠然的道:“看来墨景祈是快不行了。”叶璃和卓靖不由得都看向他,叶璃问道:“这话怎么说?”墨修尧笑道:“墨景祈想要为自己安排后事了,自然是快不行了。”卓靖不解,“但是墨景祈不是已经册封柳贵妃之子为太子了么?安排后事与皇后周郑二妃有何干系?”
墨修尧抚掌笑道:“墨景祈此人疑心病极重,而且睚眦必报。这些日子墨景黎和柳家的争斗他怎么可能会不看在眼里。再加上今天柳贵妃演了这么一出…墨景祈绝对不会将皇位传给太子的。既不想传给太子又不想传给墨景黎,他自然要另外找一个继承人了。”
卓靖恍然大悟,道:“郑昭媛所生的皇六子。”
墨修尧点头,笑道:“还有一个原因。墨景祈应该已经知道本王现在就在京城了。他也知道本王与皇后还有华老国公交情甚笃,看在华老国公和皇后的面子上,本王说不定就会放过以前的那些事情,甚至帮着他解决眼前的事情了。”叶璃问道:“那你会么?”
“他想得的太美好了。还是他当真以为本王是不食烟火的善心菩萨不成?”
站起身来,墨修尧笑道:“本王也该出宫去见他一面了,万一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叶璃也跟着起身道:“一起去。”
黎王府里同样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听到属下禀告的消息,墨景黎冷笑一声,“本王这位皇兄还真是不省心啊。就这么一会儿他都能给我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栖霞公主倚在墨景黎身边,问道曨怱:“王爷有什么打算?”墨景黎一眯眼,冷声道:“进宫,本王要去见母后。”
寝殿外,太后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门口的侍卫自然不敢阻拦,连忙退到一边恭敬地请太后入内。
太后走进去就看到墨景祈昏睡在床上,胸前的被子上还染着一滩血迹,连忙上前叫道:“皇儿…皇儿,你怎么样了?”片刻之后,墨景祈慢慢的睁开眼睛,望着太后淡淡笑道:“母后,你总算来了啊。”不知为什么,太后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撇开了眼睛不敢和他对视。墨景祈也不在意淡淡一笑,竟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宁静,太后看在眼里只觉得暗暗心惊。看着墨景祈身前的血迹,太后站起身来怒道:“这些伺候的狗奴才都跑到哪儿去了?!皇上身上的被子怎么也不换了?!”
“算了,母后。是朕想安静一会儿,才让他们下去的。”墨景祈平静的打断太后的话。
太后一时之间有些淡淡的尴尬,重新坐下来看着墨景祈心疼的道:“皇儿,可是哪儿难受了?快告诉哀家……”墨景祈道:“没什么,儿臣一直等着母后来,儿臣是有些事情想要托付母后,还请母后看在这时儿臣最后的心愿的份上,成全了儿臣。”
到底是母子,听到这样的话太后哪里还忍得住,早已经是老泪纵横。握着墨景祈的手连连道:“皇儿,你有什么话要告诉哀家你就说吧,哀家一定给你办到。我苦命的皇儿啊……”墨景祈道:“儿臣过世之后,幼主登基朝政难免有些不顺。景黎如今位高权重,我这个皇兄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就算听得进去朕去了之后也没有用了。只求母后看在新皇是你孙儿的份上,照拂……”
话还没说完,太后已经停住了哭泣,打断墨景祈的话道:“胡闹?!你当真要将皇位传给那姓柳的贱人的儿子?你知不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墨修尧才回京,她就巴巴的跑去拜祭定王府的祖先。拜祭祖先这种事是她一个后宫嫔妃能够做主的?她在拜祭谁的祖先?还在大街之上邀请定王喝茶叙旧,简直丢尽了我皇家的脸。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皇上若真的将皇位传给她儿子,可想过她以后会怎么做?她怎么会好好辅佐新皇,只怕早就跟着墨修尧献殷勤去了。皇上…你糊涂啊…”
“母后……”墨景祈自嘲的笑了笑,喘了口气才打断了太后的话,问道:“那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犹豫了一下,才道:“皇儿,这都是命啊…景黎也是个好孩子。他如今又是摄政王,你也知道西陵那边的情况。若真是弄成那样岂不是坏了他们叔侄之间的感情?终有一日弄得祸起萧墙。既然如此,倒不如…倒不如将皇位传给景黎算了,他将来必定会后代侄儿们,哀家便是拼死也会护着孙儿们的。”
“母后!”墨景祈厉声叫道,狠狠地睁大了眼睛道:“母后!你到底知不知道朕这个样子就是墨景黎害的?!”
“皇儿……”太后皱眉看着墨景祈,她当然知道,她也恨小儿子做事狠毒手下不留情。但是事情已经如此了,她已经要失去一个儿子了,难道还要再失去另一个吗?这样的选择也都是为了所有人好啊。若是真逼得景黎起兵,到时候朝堂上新立的幼主有如何抵挡的住?
“呵呵……”望着眼前皱眉望着自己的太后,墨景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然而那笑声却更像呜咽的痛苦一般凄凉。笑够了,墨景祈才抬起头来,指着太后道:“母后…你真是朕的好母后…呵呵……”
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太后也跟着抹泪,“皇儿,你不要怪母后,母后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墨景祈突然问道。
太后一愣,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对上墨景祈彷如洞烛的眼睛,刚才的一切更像是一场丑陋的做戏。墨景祈点头道:“朕明白了,呵呵…朕得不到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滚出去!”
“皇儿,你……”
“滚!”
270.墨景祈的“改变”
270。墨景祈的“改变”
太后十几年来母仪天下,尊贵无比。即使墨景祈对她有心结表面上却也还算是恭恭敬敬的,何曾如此被人当面指着脸叫滚的。脸上顿时变得五颜六色,复杂的仿佛调色盘一般的难看。
“皇儿!”太后咬牙道,她来此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皇位的问题,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离开了。
墨景祈却是什么也不在乎,指着太后道:“给朕滚出去听见了没有?!只要朕还活着一天,朕才是皇帝!滚…你们休想…休想如愿!”太后隐忍着怒气,上前一步道:“哀家知道皇上现在心情不好,皇上尽可以发脾气。但是还请皇上好好想想身后的事情。皇上总该为皇子和公主们想一想。”墨景祈忍不住狂笑起来,但是却是又哭又笑,就连眼角也流出了血泪。太后看在眼里也是吓了一跳,连连退了两步,“皇上…皇上,你……”
墨景祈恨声道:“你去告诉你的好儿子,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就算大楚的江山就此败亡朕也不会交给他的。还有他的那个宝贝儿子…就等着给朕陪葬吧。皇位有本事他自己去争,朕看着…朕在天上看着他…断、子、绝、孙!”
最后那四个字却是充满了怨毒之意,让太后也忍不住心中生寒。太后并不知道墨景黎今生再也不能有孩子了的事,只当真是墨景祈恨极了的诅咒,但是饶是如此看着床上血迹斑斑,眼角留着血泪面目狰狞的仿佛恶鬼的墨景祈,太后也被吓得不轻。无奈之下,太后只得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寝殿。守在殿外的人连忙要进来一探,他们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墨景祈的声音,“滚出去!朕要静一静!”听着墨景祈的声音似乎中气十足,料想没有大事门口的人才放下心来重新守在门外。
寝殿里,墨景祈呵呵惨笑起来,刚才发了一通脾气牵动肺腑,太后一离开他原本就十分难看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快的衰败了下去。
“呵呵……”寝殿里突然传出一声低沉悦耳的笑声,然后是缓慢而近的脚步声。墨景祈勉力睁开眼睛,眼前的男人却顿时让他原本已经昏昏沉沉的神智瞬间清晰了许多。使劲的瞪大了眼睛盯着站在跟前的男人。白衣白发,容颜俊美,剑眉入鬓,气度森然。雪色的白衣袖摆绣着银色的龙纹祥云图像,仿佛还有淡淡的沉香气息在鼻间萦绕,让之前一直被血腥气息弄得昏昏沉沉的墨景祈脑子立时清洗了许多。
“墨修尧!”墨景祈沉声道。
“呵呵…”墨修尧低声笑道:“皇上,不过半年不见你就变成这副模样了,真是让本王十分惊讶呢。”
墨修尧身边,一身青衣的叶璃手里抱着一个穿着黑色锦衣的白玉娃娃。才五六岁的小娃娃,长得俊美可爱,一双黝黑的掩住望着墨景祈滴溜溜的转着,是他从未见过的灵动。看到墨景祈这一声血迹的狼狈模样,小娃娃也没有半点惧怕之意。反而从叶璃怀里探出头来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这是你的儿子?”墨景祈问道。
墨修尧挑眉,从叶璃怀里将墨小宝拎出来抱在自己手里道:“不错,是我儿子。墨御宸。”墨小宝,大名御宸同学有些好奇的望着床上的人,他父王可是从来都不叫他大名的。这个人是什么人让他突然破例了?“父王…这是那个白衣服大婶的相公么?”墨修尧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笑道:“没错,就是那个大婶的相公,还是你无忧姐姐的爹。”
原本听到墨御宸这三个字,墨景祈的脸色变了变。但是随后又听到白衣服大婶和无忧姐姐,墨景祈终究还是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将刚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问道:“长乐在西北还好么?”叶璃淡然道:“无忧已经拜了神医为师,以后打算行医济世。”
墨景祈显然有些意外,有些艰难的摆了摆手道:“也罢,我知道你们必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呵呵…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回来看我。”墨景祈看着墨修尧,眼中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从前,即使是墨修尧最落魄墨景祈最意气纷发的时候,墨景祈看着墨修尧的目光都是带着警惕和嫉恨的。如此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有的目光倒是平生头一次了。
墨修尧淡淡挑眉笑道:“本王自然会回来看看你。否则,本王要如何跟父兄以及定王府无辜而死的数万英灵交代?为了赶上来给你送别的时间,去年本王可是帮了小半年才能抽出现在的时间来时曯来啊。”
“你……”墨景祈微怔。墨修尧点头道:“没错,本王早就知道你会如此。因为当初在南疆…墨景黎买药的时候,本王就在不远处看着。为了这事儿,本王还特地请沈先生研究了一下这个毒的药性。”说罢,墨修尧取出一个小瓷瓶扔到墨景祈床上。墨景祈颤抖着手捡起床上的瓷瓶打开。里面是一粒粒小小的药粒,看着眼前比黄豆还小的药粒,墨景祈既想哭又想笑,他就是被这种药害成这个样子的,被自己的兄弟害成这个样子的的。他提防了定王府和墨修尧一辈子,到头来却是死在了自己的亲弟弟手里。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看着墨景祈这副模样,墨修尧心情甚好,“说起来…即使中了这种堪称无解的毒。原本你也还是有一次机会可以活下来的。本王记得,你原本是有一朵碧落花的。对么?”
墨景祈脸色微变,声音嘶哑,“碧落花…碧落花是被你拿去了?”
墨修尧大方的承认,“可不是么?你自己应该也有所猜测吧。若不是你的碧落花,本王又怎么能够完全康复?”
墨景祈沉默了许久,突然爆出一阵狂笑,“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啊……”当初他害的墨修尧中毒残疾,墨修尧却抢了他的碧落花去解毒治病。而如今他自己身中剧毒时,却已经再无碧落花可用。果然是报应么……
墨修尧挑眉道:“是不是报应,本王没兴趣知道。不过本王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心中甚慰。你为什么不问本王有没有解药?你自己也不想活下去了吧?只要你还活着每一时一刻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在提醒你,你有多么的失败。你知道么…你当初的作为不是害了定王府,而是彻底的让定王府从数百年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了。真是可惜…你活不了多久了,不然本王还真想让你嫨你看看你当初对墨家军的所作所为会有什么样的回报。让你看看…你这所谓的大楚皇室嫡系和我定王府到底谁才更有资格存留在这个乱世……”
“不要说了!”墨景祈突然大叫道。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出手一把抓住墨修尧的袖摆道:“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给你定王府赔罪吧。杀了我!”
墨修尧往后退了一步,轻而易举的挣开了墨景祈的抓着袖摆的手。垂眸平静的看着他道:“本王现在对你的命没有兴趣了。要死就自己去死吧。不过…本王劝你还是悠着点儿,墨景黎如今可还眼巴巴的等着呢。”
墨景祈喘着气,望着他道:“帮我…帮我杀掉墨景祈和柳家的人。”
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墨修尧问道:“帮你做这些本王有什么好处?”墨景祈道:“朕会下旨让太后和除了新皇以外的所有皇子公主陪葬。以此祭奠你墨家军的亡灵。够不够?!”
“皇上当真是心狠手辣。”叶璃轻声叹息道。
墨景祈定定的盯着墨修尧问道:“你答应么?朕还可以下罪己诏,告知天下当年的事情真相。”
寝殿里沉默了良久,墨修尧才慢慢的笑出声来。抱着墨小宝摇了摇头道:“定王府和大楚已无瓜葛。皇上还是自求多福吧。阿璃,回去了。”叶璃点点头,转身跟上墨修尧从来处离开了。床上的墨景祈想要起身却根本无能为力,殿内的一角传来墨修尧的声音,“那个小瓶里装的虽然是毒药,但是却可以延寿几日。要不要皇上随意。”
龙床上,墨景祈痴痴的望着手里的小瓶出神。
蜿蜒曲折的地道里,叶璃和墨修尧并肩而行。墨修尧抱着已经眨巴着眼睛有些困意的墨小宝,看着叶璃低声笑道:“阿璃是不是奇怪我为何要给他药?”
叶璃点点头,那个小瓶里的药物确实是当初他她和墨修尧从雷腾风身上抢来的东西。和墨景黎在南疆圣地买到的是完全一样的药物。又经过了沈扬特别提炼,虽然救不了墨景祈的命。但是墨景祈如果服用了的话,应该能够延寿几日。叶璃和墨修尧都是稍通医理的人,自然看得出来墨景祈的模样已经是油尽灯枯,活不过明天了。
墨修尧笑道:“墨景祈这个人心性古怪,睚眦必报。这两天他被太后和墨景黎还有柳家逼得狠了,这会儿给他一个反击的机会,他一定会给咱们一个惊喜的。”叶璃浅笑道:“但愿不会是惊吓。”对于墨景祈这一类人,叶璃当真是有两分忌惮,还是死了的干净。墨修尧笑道:“你我拭目以待便是。”
第二天一早,宫中果然传来了好消息,皇上传令百官早朝。
得知这个消息,皇城里的达官显贵们都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们得到的消息可是皇上是肯定好不了了,躺在病床上这些日子都是黎王代为处理朝政,这突然传来了皇上要百官早朝的事情,自然侁然都吓得不轻。胆子小的甚至已经腿软了。在心中猜测着皇上之前是不是使了障眼法骗过了他们,然后才在暗中观察他们的忠心的。若是如此,他们可就当真死到临头了。
得到这个消息墨景黎也是又惊又怒。第一个反应自然是不信,给墨景祈用药之前他已经找人试过了,这个毒基本上算是无法可接的。而且昨天母后去的时候还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今天早上早上就能够早朝了。这怎么可能?!
同样接到早朝消息的还有早已致仕在家养老的华老国公等一批先皇时候的老臣。这些老臣墨景祈登基之后就一直颇为忌惮因此早早的设法让他们退的退贬的贬。硕果仅存的几个虽然不多,但是但是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却不小,这一次也被墨景祈传进了宫里。
宫门口,遇到一起的朝臣权贵们神色各异。华老国公须发皆白,被儿子和孙儿扶着漫步而行,沿途竟是上前来打招呼的官员。
“华国公。”墨景黎一身摄政王蟒袍尊贵非常。
华国公眯着老眼睛,捋着雪白的胡须笑眯眯的看着墨景黎道:“原来是黎王殿下,几年不见黎王殿下倒是威严日盛了啊。咱们这些老家伙果然都是老朽了。”华国公这几年在家休养,常年不爱不爱出门,算起来和墨景黎确实有四五年没有见过了。虽然如今位高权重,但是墨景黎却不想轻易得罪华国公。拱手笑道:“老国公说笑了,本王这点微末本事哪里能让国公看在眼里。”华国公笑眯眯的看着墨景黎道:“黎王殿下倒是越发的会说话了。”
墨景黎陪着华国公一边往早朝的勤政殿走,一边闲聊道:“定王这两日也已经回京了,不知老国公可曾见过?”
华国公摇头道:“老夫年纪大了,消息难免就不灵通了。定王回来的消息却是还要多谢王爷告知,若是定王还记得老头子与定王府还有几分交情,想必过些日子还是能见上一面的。如今定王刚刚回京,想必要办的事情也多。咱们就不去打扰了。”墨景黎淡笑道:“老国公说的及时。今天皇上宣老国公入宫……”
华国公笑道:“想必是皇上身体痊愈了,一时高兴便要咱们这些老朽的一起为皇上庆贺一番。”
“是么?”墨景黎也不反驳,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华国公道:“老国公,本王……”华国公也不为难他,笑道:“黎王是年轻人,跟咱们这些老头子走不到一块儿去。黎王先行一步便是了。”墨景黎拱手笑道:“既如此,老国公慢走,本王先行告辞。”
“不送。”华国公笑道。
看着墨景黎龙行虎步而去,华国公原本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地淡去了。扶着他的儿子有些担忧的道:“爹,皇上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招咱们入宫见驾了。这一次…只怕是不简单。”华国公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叫咱们入宫晋见。又不是只有咱们一家。罢了…到了大殿上记得,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有什么事情我这个老头子还能替你们挡一挡。”
“爹,都是孩儿无能…。”华家长子已经五十多岁,扶着华国公满脸羞愧的道。若不是他们后人无能,何必还要已经快要八十的老父亲亲自上殿为他们挡那些可能来自君王的算计。
华国公摆摆手道:“我也不知道还能护着你们几天,能有一时算一时罢了。我思量着,今天的事情只怕是和定王有些关系。”
“这个怎么说?”华家长子一惊,面上却不敢动了声色,只得压低了声音问道。
华国公道:“方才也听黎王说了,定王就是这两天回来的。定王刚回来皇上就好了,你觉得这是个巧合么?”
“但是…以定王的脾气是绝不会救皇上的。”他们也都算是看着定王长大的,就算中间因为许多年没见过但是最根本的脾气也不可能变了。定王少年时候就不是个儒雅宽厚的人,这十几年也也不可能就养出一副以德报怨的心性来。
华国公叹气,道:“我只怕…皇上是当真时日不多了。”
“爹你是说,皇上找咱们进宫是要……”托孤的。
华国公摆摆手道:“走吧,去看看就知道。”
今天的勤政殿上站的满满的,比往日早朝的人更多了不少。许多年轻的朝臣们都发现前面站了好几位他们甚至都不认识的老臣,还有皇室宗亲王爷。心中都隐隐知道今天只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胆子小的都不由得缩在后面不敢有只言片语。站在前面一些的则是窃窃私语的交换着各自的意见。只从占位就能看得出来,这些朝臣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围在墨景黎身边,另一派围在围在柳丞相身边,看着对方的神色都有些不善。而另外有一派这是独立于这些人之外。但是人数确实极少,都是一些年过花甲的老人和那些没有什么权势的清贵。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大殿上顿时一片宁静,所有人都忍不住注视着上面空荡荡的龙椅。不一会儿,殿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许久不见的墨景祈一声龙袍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因为病了不少时间,墨景祈已经病得形销骨立,原本的龙袍穿在他身上已经有些撑不起来,形成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他依然脸色蜡黄,但是嘴唇却是令人侧目的暗红色,一双眼睛更是惊人的明亮锐利。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万岁!”
墨景祈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臣子声音平静无波,“众卿平生。来人,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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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嘛…墨景祈同学是典型的一条道走到黑,就算好不容易换条道也一样走到黑。另外,修尧就算有志于皇位也绝对不可能从墨景祈手里接手。so,墨景祈同学不是幡然悔悟了,而是又钻进另一个死胡同了。在这几天正在努力存稿,年会期间不会停更的。呜呜…存稿好难,前天好容易多谢了一点…昨天又少了一点。正在努力中…
271.罪己诏
272。罪己诏
“众卿平生,来人,宣旨。”
满殿的朝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一上朝什么事情都没有说直接宣旨,这说明皇上根本没打算和他们商议什么事情,只是让他们听一个接过罢了。一愣之下,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臣等恭听圣谕。”
已经有人应了,别人再有什么意见也不能再说了,满殿的臣子齐齐跪下恭声道:“恭听皇上圣谕。”
墨景祈身边宣旨的大太监展开甚至,手上却不由得一抖。原本要开口念的话便顿了一顿,还不及等他反应,坐在龙椅里的墨景祈冰冷的目光就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那太监心中一个激灵,连忙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凉德,承嗣丕基,十九年於兹矣。自亲政以来言路蔽塞,谄谀日闻,佞幸专权,贪官得志。朕听信谗言,置定国王府于险地,枉害忠良……身后无言与列祖列宗之前……”
宣旨太监洒洒洋洋的念着长长地甚至,底下听诏的人们却都纷纷变了颜色。什么圣旨,这分明是一份罪己诏。还有那什么佞幸专权,贪官得志。若真是佞幸专权,贪官得志,那他们这满殿的人又都是什么。在听到后面提起定王府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皇上竟然亲口承认了当年定王府的事与他有关,并且并且下罪己诏认错。虽然早几年这件事就已经传的天下皆知,百姓们也议论纷纷了。但是议论归议论,这皇帝亲自下诏承认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好不容易等到传旨的太监念完了,所有人都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又更快的屏住了呼吸,知道今天的事情只怕没那么容易完了。
墨景祈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直到太监念完了罪己诏向他请示方才抬头道:“颁发下去吧。另外传朕旨意,恢复定王墨修尧定国亲王叶璃定国王妃爵位,册封定王世子墨御宸为定王府世子,封襄王。解开定王府封印,定王府在京城所有产业全部归还。”
“是,奴才遵命。”宣旨的太监捧着圣旨的手微微发抖,连忙应下。
墨景祈想了想,道:“让六皇子前去宣旨。”
“是,奴才告退。”
看着传旨的太监捧着甚至出去,底下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皇上并不是做做样子给众臣看的,而是真的打算将罪己诏公布天下,甚至连几年前定王宣布脱离大楚,这几年站着西北拥兵自重都不追究了。如此一来,众人若是再不明白皇上想要做什么就算是白活这一世了。
“皇兄!此事万万不可!”墨景黎上前一步,朗声道。心中暗暗后悔竟然没有算到墨景祈会有如此举动,没能提早预防。这个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没有墨景祈的同意他即使是摄政王也没有权利让人将圣旨追回来了。
墨景祈居高临下看着他,微微挑眉,“嗯?为何不可?”
墨景黎道:“此诏一处,对我大楚皇室颜面损失巨大。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到皇家又如何看待皇上?还请皇兄三思。”墨景祈眼中闪动着畅快的笑意,道:“不用三思了。朕下了罪己诏,这错自然是朕的。与皇室与未来的皇嗣都无关。何况…这也没几日好活了,想必倒是后天下臣民都会看到朕后悔愧疚的决心的。”
“可是……”墨景黎心中不甘,还想再说。
墨景祈一挥手道:“没有可是。以前的事确实是朕的过错,如今朕只盼着定王看在朕不久于人世的份上,好好辅佐朕的子嗣,稳固大楚基业。”这话一出,众人便已经明了,皇上绝对没有传位于黎王的打算,甚至在这个时候将定王府拉回来,很大程度上只怕就是为了对付黎王的。
依附黎王一党的大臣们自然是有些失望,但是柳丞相也没有多高兴。柳丞相在朝为官几十年几十年,两朝元老,在某些方面的敏锐自然超过大多数人。方才皇上说的是皇嗣而不是太子,这其中看似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若仔细去论却是天差地别。太子不一定就是皇嗣,而皇嗣就算不是太子也一样可以成为皇帝。想着昨天听说的柳贵妃求见皇上被拒之门外的消息,柳丞相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着大臣们脸色各异欲说还休的模样,墨景祈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淡然道:“好了,这件事情暂时不做讨论。朕有些日子没上朝了,跟朕说说和北境的战事吧。”
虽然墨景祈病了许久,但是如今能起身了还是余威犹在的。皇上让说他们自然不能不说,于是这一说起来这个早朝就延续了两个多时辰。等到站的腿脚发软的大臣们终于跨出了勤政殿勤政殿的时候,圣旨早就出宫多时了。
一下朝,踏出勤政殿墨景黎便脸色阴沉的拂袖而去。跟在他后面的柳丞相脸色也不好看,他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连着占了将近三个时辰,而被墨景祈赐座的只有那几个已经致仕了的老臣,他这样还在朝为官的即使年纪大了也只能跟着站着。于是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晃晃了,跟在他身边的人连忙扶住他,“丞相大人,咱们回府么?”
柳丞相推开扶着自己的人,沉声道:“去看看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他一定要知道皇上的心思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快。还有六皇子…六皇子…
客栈里
因为是冬末,小院里还有几分萧瑟寒冷之感。传旨的太监还有年方九岁的六皇子墨瑞云,传旨的太监捧着明黄的圣旨战战兢兢的站在院子里,站在他跟前的墨瑞云开始的时候还有几分恭谨,但是都站了一刻多钟了这个定王却坐在宽大的软榻里面抱着一个黑衣男孩儿兀自在一边调笑,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他们一眼。从小就在宫中长大,被墨景祈宠爱的有些不知轻重的墨瑞云渐渐地就按耐不住了。
“喂!父皇要本皇子来传圣旨,你竟敢不接旨!”墨瑞云道。
这话一出,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对着墨修尧连连磕头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墨瑞云回头看了那太监一眼,不屑的轻哼了一声。胆子这般小,还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太监呢。
从小就被人刻意养的娇纵无知的墨瑞云不知道,就算是他的母妃在这里只怕也一样是要吓得腿软跪地磕头的。
他这番反应倒是引起了墨修尧的几分兴趣,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就是墨景祈选的人?”
传旨太监苦着脸不敢答话,这六皇子哪里是皇上选的人啊,这分明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啊。只是六皇子从小到大皇上宠着,生母身份卑微插不上话。就被宫里的人教导的已经九岁了还不如四五岁的孩子有心眼儿。
墨瑞云傲然道:“不错,本皇子真是六皇子,你既然知道了还不前来拜见。”
“噗……”墨小宝趴在墨修尧腿上,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仿佛将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皇子。他真的一点都不怕父王么?墨修尧含笑拍了拍墨小宝拍了拍墨小宝的小脑袋,“你笑什么?”墨小宝眨巴着大眼睛,“父王要去拜见皇子么?”
“你父王连皇帝都没拜见,拜什么皇子?”墨修尧笑道。
墨小宝舒服的眯着眼睛,趴在墨修尧的大腿上晒太阳,“那就好,我也不想拜见皇子。”如果他父王都要拜见皇子的话,那岂不表示他也要去拜见眼前这个傻乎乎的皇子了?实在是太掉份儿了。墨修尧低头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道:“不想拜很简单,只要你有本事让别人拜你,你自然就不用拜别人了别人了。”墨小宝不屑的轻嗤,“小爷我自然是有本事的。”
“小爷?”墨修尧狞笑,手上好不留情的在叶璃看不见得地方狠狠地捏墨小宝的小屁屁。
“啊啊……卑鄙!娘亲,父王欺负偶……”墨小宝被捏的在墨修尧怀里直翻腾。墨修尧笑道:“刚刚教过你这个到底,想要不让人欺负你,就得自己侁己有能力。在你没有能力之前就乖乖让父王欺负吧。告状是没有前途的。”
“呜呜……”墨小宝可怜兮兮的望着在一边看热闹的娘亲。叶璃含笑对他耸了耸肩便是爱莫能助。墨小爷十分的识趣,立刻就恬着脸对墨修尧道:“父王,孩儿错了。饶了孩儿吧……”
墨修尧挑眉,看向叶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能屈能伸了?”
叶璃淡淡笑道:“他一向都能屈能伸。”这是实话,墨小宝除了在他爹面前以外,很少死要面子活受罪。一来是拉不下面子,二来也是笃定了他爹他爹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现在看来,就连最后的面子问题都解决了。所以,墨小爷以后可以无敌了。
一边儿的墨瑞云看着眼前这温馨和乐融融的一幕心中却是万分的不舒服。六皇子从小也是在宫中千娇百宠的长大的,墨景祈对他的疼爱甚至超过了因为柳贵妃的冷淡而性格有些沉闷的太子两兄弟。但是即使如此,墨瑞云也从不敢在他父皇前面这么没规没据的胡闹。看着眼前这五六岁的男孩趴在俊美的白发定王怀里闹腾的模样,墨瑞云就觉得心中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不停地往外蔓延。看着墨小宝脸上的笑容也觉得格外刺眼起来了。
旁边的墨修尧跟墨小宝闹着玩儿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太监却将墨瑞云的脸色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眼前这几位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六皇子就能够得罪的起的啊。惹怒了定王,别说皇上想着要定王扶持你,只怕连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定王府的教养原来也不怎么样?!”墨瑞云终于不辜负底下人的担忧,盯着墨小宝突然冲口而出。
闻言,原本还含笑的三个人都静了下来。叶璃微微蹙眉,看着墨瑞云道:“定王府的家教如何,只怕不需要六皇子来评判。六皇子请回吧,咱们这儿地方小,容不下你这尊贵的身份。”叶璃是当真有些动怒了。墨瑞云这话不仅仅是说了墨小宝更是在指责整个定王府和教导过墨小宝的人。至于他说这话的理由,叶璃当然也看得出来。并不是因为他跟定王府有什么过节,仅仅只是因为因为他嫉妒墨小宝而已。一个从小就受尽了宠爱的皇子,居然就因为这小小的嫉妒对人恶语相向,这样的品性已经足以让人不喜了。
“本皇子又没说错!”没想到叶璃一开口就下逐客令,墨瑞云也不高兴了。在宫里虽然他母妃不得宠,但是父皇喜欢他就算得宠的柳贵妃之子也得让他几分。
“犬子的教养只有我们为人父母的来操心,未知六皇子是以什么身份来管这件事的?”叶璃淡然问道。
墨瑞云无言以对,只是狠狠地瞪着墨小宝。墨小宝却不乐意这个时候跳出来跟他争锋,倒是显得他当真没教养似的。傲娇的哼了一声,躲进墨修尧怀里,“父王,孩儿错了。孩儿回去一定好好向外祖父请教礼仪。”
墨修尧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对旁边侍候的卓靖等人道:“请六皇子回去。”
卓靖一挥手自然有侍卫上前来送客,还捧着圣旨的太监倒是记得自己的职责,连忙道:“定王…这…这皇上的旨意……”
墨修尧挑眉道:“楚皇的旨意关本王什么事情?你带回去吧。告诉墨景祈,他的眼光…当真不错。”
传旨的太监也知道事无可为,只得收起了圣旨道:“皇上已经下令,解封了定王府,还有定王府在京城被查封的产业一并归还王爷。客栈简陋,还请王爷搬回王府歇息,也免得委屈了王妃和和世子。”墨修尧含笑看着那太监,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回去转告墨景祈。这份礼本王收了。”
总算办成了一样,那太监心中松了口气,连忙恭敬地告退。
送走了这一大群人,叶璃才皱眉道:“墨景祈如今又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墨修尧笑道:“可不是好戏么?我早就说过墨景祈这人…性格反复无常,通常是翻脸无情。他宠了柳贵妃多少年了,为了她顶撞太后,漠视皇后,若不是他还要几分面子只怕就要宠妾灭妻了宠妾灭妻了。就是如此,他如今快要不行了乍然得知柳贵妃的所作所为,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会将柳贵妃怨上,若是再想叉了一点甚至恨之入骨。昨天又被太后和本王那么一刺激,他这会儿可不会不会管什么大楚江山如何了。只要能报复墨景黎母子还有柳家,他什么做不出来?”
“你是说墨景祈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叶璃蹙眉道。
“也不是说完全失去理智,他这辈子原本就是半疯半癫的罢了。他不恨定王府,当初一所以对付定王府不过是怕定王府威胁他的皇位罢了。但是如今呢…他都要死了本王也没有威胁他的皇位皇位,反倒是他的亲娘亲弟弟枕边人一个比一个恨的算计他。比起本王他只会恨她们。这会儿别说区区定王府了,就是本王要做摄政王他也会答应的。他已经被恨意迷了心,只想着报仇了。”墨修尧淡淡笑道。
叶璃沉思了片刻,还真是如墨修尧所说的。其实墨景祈这个人的性格并不适合做皇帝。他太过敏感多疑了,才智也只能称得上是平平。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平庸所以更加不安,一旦大权在握就非常容易走极端。就想当年定王府的事,皇家想要削定王府的权肯定不是这两代才有的,但是那么多皇帝就没有一个会做的向他一样粗暴。不过大概也真是因为他的出其不意,居然差点就差点就让他成功了。只可惜天不绝定王府,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总而言之,墨景祈是一个非常不擅长平衡的人,而帝王最重要的却是要懂得平衡之道。
“修尧早就知道会如此?”
墨修尧笑道:“打了这么多年交代,本王中总还算是了解他几分的。只可惜…即使定王府世代效忠大楚,这一次本王也绝不会答应他了。他的如意算盘只能打空了。”
“为何?”叶璃挑眉,墨景祈这一招虽然是个乱招,却并不算是昏招。这罪己诏一出,如果墨景祈再死了的话,定王府的拒绝只会引起民间的非议。并不是百姓不懂得分辨是非,而是世人将这罪己诏看的太重了。历朝历代只要不是活不下去了,几乎没有罪己诏解决不了的问题。无论帝王做了什么,只要罪己诏一出就能得到百姓们的原谅。毕竟,忠君的想法自始至终都是萦绕在每一个每一个百姓的心头脑中的。
墨修尧微微叹息,低头看了一眼躺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的墨小宝。刚刚闹了一场,墨小宝听着爹娘说话不到半刻钟就呼呼大睡起来,小嘴边还挂着透明的口水。
“这小子看着乖巧得很,实则信心傲气十足,比本王小时候还要傲气几分。只怕长大了也不是个能够矮人三分的。更何况,如今定王府既然已经挣出了大楚这个樊笼,以后如何就看他自己的了。难道我这个做爹的还能亲手再将他关回去?经过了这几年的事,谁心里也不会没有半点芥蒂。到时候不过有时定王府这么多年的困境的重演罢了。”
叶璃明白他的意思,就算皇室守信,这一世墨修尧重权在握,定王府富贵无双。子孙后代却会再次陷入曾经他们经历过的僵局甚至更糟。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和小宝都会在你身边的。”叶璃轻声道。
“我知道,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272.大长公主来访
272。大长公主来访
罪己诏一出,整个京城皆是震了三震。一时间,前来客栈拜见定王的人们更是络绎不绝。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片定王府重新复起的局面。当然,所有人都不会认为定王会斗不过黎王,更不会认为定王根本就没到算参与到这场争斗中去。而已经上了黎王府或者柳家的船的权贵们不由在心中暗暗叫苦,却也无可奈何了。上船容易下船难,此时想要反悔却也是来不及了。
此时的皇宫里,皇后宫中华皇后坐在凤椅上蹙着秀眉听着六皇子义愤填膺的诉说着去传旨受的委屈。看着眼前一脸愤怒和怨毒的孩子,皇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旁边的郑贤妃同样失望,在听到墨瑞云叫嚣着一定要父皇惩治他们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六皇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甩的懵了,摸着脸怔怔的望着郑贤妃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皇后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现在打他有什么用?”这些年她被禁足在宫中,后宫权利都落在了柳贵妃手里。六皇子被教导成这样固然有柳贵妃从中作梗,郑贤妃这个做亲娘的也未必没有失职之处。就连她这个皇后都,唉……
“母妃,你为什么打我?”六皇子终于回过神来,愤愤不平的瞪着郑贤妃质问道。明明是他在外面受了委屈,母妃不帮他出气就算了居然还动手打他?这让一直被人娇纵着的墨瑞云如何能够受得了?看着儿子丝毫不明白自己用心的模样,郑贤妃也忍不住泪如雨下,扑到在一边的椅子里痛哭起来。看到母妃如此模样,墨瑞云瘪了瘪嘴角嘟哝着道:“既然母妃不帮儿子出气,儿子去找父皇就是了。父皇喜欢我,一定会帮我的!我要把定王府那个臭小子抓来狠狠地打一顿,要他给我做奴才!”
“住口!”郑贤妃吓得脸色发白,拉着墨瑞云道:“定王是长辈,论起辈分便是那定王世子也比你长一辈。他们说什么你好好听着,记着就是了。不许胡说八道。”墨瑞云怎么肯听,不悦的道:“我是皇子,凭什么听他们的!我一定要父王狠狠地罚他们!”说完就推开郑贤妃的手往外奔去。坐在凤椅的皇后见状,脸色微沉一拍桌子厉声道:“拦下六皇子!”
六皇子被拦住了自然打发雷霆,威胁着要杀了这些太监宫女。皇后盯着他冷冷道:“是本宫要拦下你的,你是不是连本宫也要一起杀了?!带下去看着六皇子,他若是跑出去了唯你等试问!”墨瑞云对于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嫡母还是有几分惧意的,见她动了真火也不敢再闹腾乖乖的被人带去了内殿。
皇后揉了揉眉心,看着郑贤妃道:“你也别哭了,定王还不至于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你现在看清楚了,瑞云可合适那个位置?”
郑贤妃有些讪讪的止住了哭泣。她是小门小户出身,知道自己的儿子有机会能够登上皇位,她就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太后,怎么可能不心动。但是如今看着儿子这不知事的模样,她好歹也在宫中混迹了这么多年总还是有些见识的。一次出宫就将定王府全家得罪了,分不清半点轻重。这模样就算登上皇位只怕也坐不稳几天就要被人害了。
“呜呜…都是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教坏了我的皇儿。呜呜…皇后娘娘,你要为臣妾做主啊……”郑贤妃此时心中恨毒了柳贵妃,这些年皇上宠爱柳贵妃,整个后宫都交给她管。她身为皇子的生母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儿子两次,如今儿子竟然被教成这个样子,生生的断了她的太后梦啊。这让她怎么能不恨柳贵妃。
皇后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够了,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对于墨景祈的那个提议,皇后至此彻底的压下了。六皇子如此品行,能教出个什么来?她可以为了皇家赔上自己,因为她是皇后,她嫁给了墨景祈为妻。但是她不可能为了皇家,为了墨景祈而赔上华家满门。华家为了大楚做的,已经够了……
“臣妾知错了。”郑贤妃摸抹着眼泪跪倒在地上道:“臣妾不求皇儿有什么大出息,只求他平平安安的。他不懂事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交好,求皇后娘娘替臣妾向定王求个情,求他饶过皇儿吧。”
“你起来吧。”皇后叹息道,“我之前说过,定王虽然不适合宽宏大量的人,却也不至于为了个不懂事的孩子来置气。回头若是能见到定王妃,本宫跟她说说便是了。只是瑞云你当真要好好的教导,一开口就说人家家教,别说在皇室,就是普通人家也是犯忌讳的。”
郑贤妃连忙谢过,再三保证必定好好教导六皇子。这才告别的皇后去后殿接六皇子离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皇后轻声叹息。她这个皇后又还能做多久?郑贤妃愌?妃能不能教导好六皇子跟她只怕也没什么关系了。罢了…至少她的无忧在西北平平安安的活着。这样就很好了……
跟随墨瑞云去传旨的太监回到宫中禀告了墨修尧拒绝接旨的消息,墨景祈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无力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传旨的太监如获大赦,连忙退了出去。转身关上殿门的瞬间却看到坐在龙椅上的帝王阴郁的眼神中透出从未有过的暴虐和疯狂之意。心中一颤连忙轻轻地合上了门。
有了皇帝的旨意,下面的人办事的效率还是极快的。原本的定王府就只是查封了而已,因为定王府对大楚的影响力,墨景祈也并不敢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这座府邸移作他用,所以府邸重新开启之后,人们也需要重新打扫一遍,两天之后就来禀告墨修尧,请定王和王妃移居回王府了。
墨修尧自然也不会客气,这王府是定王府历代先祖的基业。也是近两百年里历代定王的居处,当初定居西北放弃定王府的时候,墨修尧依然让人暗中照料着这里,所以已经过了六七年了,整个王府保存的依然十分完好。等到一家三口正式入住了定王府,上门来拜见的人自然更多了起来。因为这证明了之前的圣旨并不是虚言,定王府真的又要重新回到大楚和京城了。
虽然墨修尧回绝了大部分人的拜访,但是有些摆放的人本身却是无法拒绝的。回到王府当天下午,外面的侍卫就来禀告福熙大长公主和昭阳公主求见王爷。这两位,昭阳公主还好说,但是大长公主却是不能拒绝的。只得让人将她们请了进来。
大长公主如今已经是八十高龄,比起几年前更是苍老了不少,虽然精神看着还不错,但是身体却显然已经大不如前了。被昭阳公主和宫女扶着慢慢走了进来,墨修尧和叶璃也立刻带着墨小宝上前迎接,“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看着墨修尧一头白发神色平静的站在自己面前,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和欣慰,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墨修尧道:“看来你当真是恨极了皇家,连我这个姑母也不肯认了么?”墨修尧垂眸,还是叫了一声皇姑母。大长公主这才欢喜起来,目光落到站在一边的墨小宝身上眼睛亮了亮更是慈爱不已,“这就是小御宸么?跟你小时候倒是有七八分像。”昭阳公主笑道:“姑姑,昭阳看这小世子长得倒是比修尧小时候更招人爱呢。”大长公主含笑点头道:“确实如此。”
墨小宝也不怯场,站在墨修尧和叶璃身边落落大方的上前见礼,“御宸见过姑奶奶,见过昭阳姑姑。”
“好孩子…好孩子…”大长公主笑道,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递给墨小宝道:“姑奶奶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个小玩意儿你拿着玩儿吧。”那是一把几位精致小巧的匕首,刀柄和刀鞘上都镶嵌着各色的宝石,一拔开匕首,刀身光可鉴人寒意四溢,显然是把宝刀。墨小宝回头看了看爹娘,墨修尧淡淡笑道:“长者赐,不敢辞。收着吧。”
墨小宝本身也很喜欢这小东西,听了父王的话自然欢喜,双手接过匕首脆声道:“御宸谢过姑奶奶。”可爱的小脸一脸严肃和恭敬,喜得大长公主连连叫好。
昭阳公主取出一块玉佩递给墨小宝笑道:“姑姑可没有宝刀送你,这块玉佩看着还有些样子,御宸收着玩儿吧。”
墨小宝一并接过,谢过了昭阳公主。
大长公主和昭阳公主看着眼前还只道墨修尧大腿高的小包子,模样俊秀不说只那气度就可看的出教养不凡。在回想皇帝宫里那几个孩子,说起来皇帝皇子也不少,但是只怕那一堆皇子加起来加起来也不如定王府这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再看看站在墨修尧身边温婉清雅的定王妃,也不得不叹息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生养教养出如此优秀的儿子。
“皇姑母,昭阳公主,如今天气还有些凉。不如咱们里面坐吧。”叶璃轻声笑道,一面引着两人往大厅而去。
如今才刚刚搬回来,定王府的人并不多。侍卫加上伺候的侍女仆人统共也不过才百十个人,连从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因此偌大的王府也显得格外的宁静萧瑟。
进了大厅,宾主落座。大长公主慈爱的将墨小宝拉到跟前细细的过问,墨小宝对这个跟太公一样和蔼可亲的老人很有些好感,认认真真的一一作答。一边的昭阳公主听了也不由笑道:“原来小世子是清云先生亲自教导的。难怪才小小年纪就很有一番气度了呢。清云先生如今可还好?”
叶璃笑道:“外祖父虽然年事已高,不过身体倒还是健朗。偶尔还会为书院的学生授课,宸儿在老人家跟前养着确实受益匪浅。”
大长公主笑眯眯的看着墨小宝,一边抬头对叶璃和墨修尧叹了口气道:“当初皇上做了糊涂事,清云先生在西北可还习惯?”
叶璃道:“有劳皇姑母关心,外公年轻时候也曾云游天下。西北比起云州虽然稍有些苦寒,却也还过得去。外祖父这几年心情放松,看着精神倒是比从前好得多了。”大长公主和昭阳公主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默了。叶璃的意思她们自然明白,她们的来意墨修尧和叶璃想必也清楚。只是身在其位,有许多事情即使她们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去做。
墨修尧端着茶杯,神色平淡的盯着杯中的茶水不言不语。叶璃唇边含笑,却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一时间,大厅里有些淡淡的凝重和尴尬。
许久,大长公主才叹了口气,望着墨修尧道:“修尧…皇上下得圣旨你怎么看?”
墨修尧抬起头来,淡淡一笑道:“皇姑母是长辈,便是看在当初皇姑母对修尧的照拂,也不该骗您。这话修尧跟皇上也说过了,定王府…与大楚早已恩断义绝。皇上的旨意,对定王府来说毫无意义。”
大长公主闭了闭眼,满是皱纹的脸上更多了几分疲惫和憔悴,“当真是无可挽回了么?定王府和皇室毕竟…。毕竟还是一家人啊。”
墨修尧笑容冷淡,“杀父杀兄之仇,墨家军数万英灵枉死之恨,还有定王府这几年统领西北之事。谁能忘?大楚皇室不能,定王府、墨家军还有本王…也不能!”
“罢了…我知道劝不住你。”大长公主也不勉强,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是看着墨修尧出生长大经历那么多事情的。如今的墨修尧看似平静如海,深不可测。但是那海底蕴含的惊涛骇浪丝毫不比少年时候的炙烈如火来的温和。许多事情,他一旦选定了路。无论前路再如何艰难他都绝不会再回头了。但是大楚如今的现状…失去了定王府的扶持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大长公主不知道。只是看着那勤政殿里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和权贵们,年轻时候有铁腕之称如今却早已白发苍苍的大长公主只觉得一阵阵无力涌上心头。他们都已经老了啊…太祖皇帝天纵英才,如今的大楚竟然…后继无人!
大长公主都放弃了劝说,昭阳公主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没有大长公主的筹谋韬略,但是她的一生幸福都为了大楚而付出了。帝女,由公侯主婚故曰公主。身为皇室公主,她没有反驳的权力。所以,皇兄需要和南诏结盟时她必须无怨无悔的下嫁南诏王子。当大楚不在需要这个南诏驸马时,她只得无怨无悔的守寡终身。而如今,如果大楚因为他的子孙无能而陨落,她所能做的也只是为他陪葬而已。大长公主了解墨修尧,昭阳公主同样了解。所以她今天之所以陪大长公主一起来,只是想看看墨修尧还有那从未见过面的小世子而已。
撇开各自的立场之后,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就要和睦很多了。其实大长公主大概也是应了墨景祈的委托来劝说几句,至于结果来之前大长公主心中也早就有数了。因此,也不很劝。只是大概的问清楚了墨修尧的意思也就罢了。退一步还能留下一些往日的情分。
“既然如此,等到皇上…修尧就尽快回西北吧。这京城…只怕没有什么平静的日子了。”大长公主叹息道。
“皇姑奶奶,你和昭阳姑姑跟咱们一起回西北好不好?”墨小宝抬头仰望大长公主,脆生生的道。
大长公主一怔,慈爱的看着墨小宝摇头道:“皇姑奶奶不能跟你们去西北。”
“为什么?”墨小宝疑惑的偏着小脑袋问道。在墨小宝看来,璃城有太公,有舅公有舅舅,还有很多很多的好人。可比这楚京好玩儿多了。在璃城他可以自己到处跑着玩儿,但是在楚京里,他连自己带着人出门找冷小呆玩儿都不行。冷二叔叔说楚京坏人太多了,所以小孩子不能出去玩儿。
大长公主轻声道:“因为皇姑奶奶的家在这儿啊。”
“哦。”墨小宝似懂非懂,他和父王娘亲的家在璃城,如果让他一直住在楚京他也不会答应的。所以皇姑奶奶也舍不得离开家他远了吧。
墨修尧放下茶杯,看着大长公主道:“皇姑母,墨景祈与其在我这边下功夫,还不如让他好好想想以后的事情。扶持幼主,定王府并非不做不到,而是不会再做了。”当初定王府之劫起源何处?不就是父王扶持先帝么?定王府功勋卓著,再加上扶持幼主代为摄政,已经让皇家对定王府的警惕之心提到了最高。古来,权臣又有几个能有好结局?定王府走到如今的地步,是决计不会再走回头路了。
大长公主无奈的苦笑,并非墨景祈到现在还不知道何为轻重。而是…他根本就没得选。后宫中除了柳贵妃的两个儿子以外,几乎没有能看的皇子。如果真的让太子登基,柳家当权,大长公主不用猜测都能想到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如今的局势当真是让大长公主有心无力。有些遗憾的看了看倚坐在自己身边的墨小宝,若是皇子中有一人能有定王世子七分的聪慧,他们这些老骨头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小皇子辅佐成才啊。
可惜……
273.回光返照
273。回光返照
黎王府书房里,墨景黎神色扭曲满脸蓬勃的怒意让即使是最受宠的栖霞公主也不敢靠近半分。等到墨景黎终于发泄完了心中的怒意,整个书房也已经一片狼藉的不成样子了。站在角落里的黎王府的谋士属下们自然不敢开口,栖霞公主只得装着胆子道:“王爷,这里也不好议事了,不如移驾到偏厅?”
墨景黎冷哼一声,挥袖走出了书房,其他人连忙也跟了上去。
“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在书房外的偏厅坐了下来,终于还是有人硬着头皮问道。
墨景黎才冷声问道:“大长公主和昭阳公主出宫之后去见墨修尧去了。”众人皆是一惊,“皇上…这是何意?”墨景黎冷笑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请大长公主去向墨修尧说情去了。他跟墨修尧较了一辈子的劲儿,临了了倒是想开了。”
众人立刻皱眉的皱眉,摇头的摇头,“王爷,若是如此情形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皇上宁愿放弃从前的恩怨和对定王府的猜忌也要求助于定王,分明是对黎王府起杀意。墨景黎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墨修尧不会答应他的。更何况…就算是墨修尧答应出手。本王现在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众人看着眼前的容颜冷峻的男子皆是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可不是么?黎王现在早已经不是多年前的黎王了。他是大楚的摄政王,更是掌握着大楚最富庶的南方半壁江山的实权。莫说定王的势力如今远在西北,就算是定王府在楚京全盛时期想要对付黎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
“不知王爷有何打算?皇上恐怕是不会……”一个谋士皱眉道,他们原本寄希望于太后可以说动皇上正式传位于黎王。其实这个想法本身就有些异想天开,以皇上的性子只怕就是鱼死网破也不会同样让皇位落入害了他性命的人手中。
墨景黎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道:“将消息传出去,一定要传到柳家人的耳中。就说皇上有意传位六皇子……其他的,柳家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王爷英明。”
黎王府能够得到的消息,柳家自然不会比他们慢多少。还不必黎王府特意散播消息,柳家甚至是宫中的柳贵妃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宫中,柳贵妃听了来报信的宫女的话,冷冷的将人挥退,一挥手将手中极品的白瓷茶杯摔了个粉碎,“六皇子…墨瑞云!”
谭继之笑容可掬的坐在不远处的椅子里,笑道:“看起来皇上是已经知道娘娘的打算了。在下早说过,娘娘行事太过心急了。须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十拿九稳不是还有那一丝例外么?”
柳贵妃咬牙,想起前几日自己从宫外回来正好碰上墨景黎从皇上寝殿里出来的事情,似乎从那天开始,许多事情就不受她的控制了,“墨景黎!一定是他搞的鬼!”谭继之蹙眉道:“娘娘,现在是谁搞的鬼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要怎么办?”
柳贵妃心烦意乱,她本身对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擅长。从小到大处处被人护着,除了对墨修尧的感情以外,可说是事事顺遂。即使在聪明在学富五车一时间柳贵妃也想不透该如何处置眼前的情形。回头看了谭继之一眼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谭继之勾唇微微一笑,淡淡道:“一不做,二不休。杀!”
柳贵妃一怔,低头认真思考起谭继之的提议来了。她在深宫中几十年,即使被墨景祈宠爱着权势直逼皇后,手上却也不是没有人命。像她们这样从小就竭力培养注定要送入宫中的女子,大约也从未要将人命看在眼里过。沉思了片刻,柳贵妃抬起头来,冰冷的美眸中掠过一丝杀意,淡淡道:“好。你去办。”
有柳家和柳贵妃在宫中的势力相助,谭继之办事自然是干净利落。天还没黑就传来了六皇子在假山上玩耍不小心摔了下来,昏迷不醒的消息。听到消息时,已经十二岁的太子正坐在柳贵妃跟前陪她说话。柳贵妃淡淡的挥手让来禀告的太监退下。太子犹豫了一下,看着柳贵妃道:“母妃,儿臣…要去看看六弟么?”
柳贵妃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一手抬起太子稚气未脱的小脸仔细看了看,隐去了眼中的厌恶淡淡道:“去看他做什么?一个卑贱的小吏女儿生的,你还真当他是你弟弟了不成?你要记得,你是太子,以后会是这大楚的皇帝。除了母妃…所有人都是你的奴才。”
太子动了动嘴角想说还有弟弟和姐姐。但是看着母妃美丽的仿佛雪雕一半的精致容颜。太子不知怎么的微微的打了个寒战终究没有开口。
柳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则才是母妃的乖儿子。你放心,母妃一定会让你成为皇帝的。”
“是,母妃。”
六皇子的突然重伤,让墨景祈原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身体更加衰败了。消息传到墨景祈耳中的时候,墨景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跟前时候的御医看来却是暗暗心惊,皇上原本灰白沉黯的脸色突然多了几分光彩和红润,看上去似乎精神了许多。但是这些经验丰富的御医却都明白,这分明就是回光返照了。连忙对着外面使了个脸色,要人去通知宫中的主子们前来。
这一次来的最快的却是柳贵妃。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最受宠的柳贵妃原本就住在离皇帝寝宫最近的地方。
门口的侍卫没有再阻拦她,柳贵妃一踏入殿中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还有那久病的衰朽气息,让她不由得厌恶的皱起了眉头。自从墨景祈病了之后,这还是柳贵妃第二次踏入这间寝殿,这其中他们竟然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
“皇上。”柳贵妃淡淡叫道。
墨景祈目光转也不转的盯着眼前的白衣冷颜女子,半晌才挥手道:“朕有话要和柳贵妃说,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应声退下,空荡荡的寝殿中只剩下柳贵妃和墨景祈两人了。两人一躺一站,站的不远不近的看着对方仿佛都是头一次认识对方一般。墨景祈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子,想要从她那冷淡的眼眸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和动容。只可惜结果却依然让他无比的失望,柳贵妃冷淡的眼眸平静的仿佛眼前躺着的不是对她千恩百宠的君王,而是一个毫不相识的庶民一般。不,她的眼中还是有一丝感情的。那就是厌恶。眼前的墨景祈消瘦的几乎不成人形,还有那刚刚吐在地方宫女还来不及收拾的血迹,每一样都让柳贵妃无比的厌烦,厌烦的连往日的一丝掩饰都丢掉了。
“你终于来了。”墨景祈终于开口道。
柳贵妃微微皱眉,道:“皇上不希望臣妾来么?”
墨景祈苦笑道:“朕…还当真是不希望你来…来的这么快。瑞云是你派人弄伤的?”
柳贵妃微微挑眉,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墨景祈,淡淡道:“这不该怪我。”
“为什么要这样做?”墨景祈问道:“朕原本以为你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如今看来…朕是看走眼了。”
柳贵妃偏着头看着墨景祈,慢慢的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才想要问皇上,皇上既然封了我的皇儿为太子,为什么还想要将皇位传给六皇子?皇上这样做,是想要置我和太子与何地?”墨景祈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悲哀和冷意,“看来,是这些年朕太过宠爱你。所以你才会忘了一句话。”
“什么话?”柳贵妃皱眉。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墨景祈道:“皇位是朕的,朕愿意传给谁就传给谁。朕高兴封谁做太子就封谁做太子。朕想给的,你们不能不要。朕不想给你,你们也不能要!”柳贵妃一怔,清冷的容颜上显露出一丝不悦。高傲如她,除了在墨修尧面前她习惯了在任何人面前都高高在上,也包括身为一国之君的墨景祈,“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景祈笑容阴冷,“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就算你将六皇子杀了朕一样可以传位给别人。就算你将所有的皇子都杀了,朕照样可以传位给宗室。至于你的太子…你就不用想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柳贵妃盯着墨景祈,美丽的脸上尽是不解。仿佛墨景祈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一般。
墨景祈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隐隐疼痛欲裂的胸腔却让他的笑声听起来支离破碎,“为什么?很快…很快你就知道为什么了。朕这些年待你不薄,可惜你是怎么回报朕的?你当真以为朕对你的忍耐是无限制的么?呵呵…你想要太子登上皇位,当真是为了太子么?你想要墨修尧…你想的美!朕便是死了…你也要陪着朕!”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贵妃惊怒道。其实她当然知道墨景祈是什么意思。大楚虽然不流行殉葬制度,但是也有一两个皇帝临时前下旨要自己最宠爱的年轻妃子殉葬的例子在。她只是无法相信墨景祈会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更是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她还有许多的事情没做,她还要得到墨修尧的爱,还要成为定王妃。她怎么可能为墨景祈殉葬?
墨景祈呵呵一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如此一来,更加证实了柳贵妃的猜测。柳贵妃脸色苍白,脑子里确实转的飞快。半晌,她突然转身匆匆往殿外而去,却正好和接到消息匆匆而来的皇后等人撞了个正着。皇后皱眉道:“柳贵妃,你这是在做什么?”柳贵妃无暇和皇后多言,看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的往殿外而去。皇后皱了皱眉也懒得计较,带着人进了寝殿。
皇上大限将至的消息自然传的飞快。不到半个时辰皇室宗亲宫中位份高的皇子公主都到了皇帝的寝殿里。原本空荡荡的寝殿倒是熙熙攘攘的跪了一地。就连如大长公主华国公这些老人,以及墨修尧叶璃这样如今身份有些尴尬奇特的人也被请了过来。不过和跪了一地的皇子王爷们不同。墨修尧一身闲适白衣白发,拉着叶璃和大长公主站在一起。脸上自然也不会有众人那不知是真的还是装出来哀戚神色。
这些日子一来的苦苦挣扎,真到了要死的时候反倒是平静了许多。墨景祈在一片呜呜咽咽的哭声中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最引人注目的墨修尧。淡淡笑道:“朕就知道你终究还是会来送朕一程的。”墨修尧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坐在床头的太后哀叫了一声,上前握住墨景祈的手泣泪道:“皇儿,你有什么话要和母后说?”
墨景祈对着太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目光从太后身上划过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墨景祈和皇后等人。柳贵妃跑出去之后一直不见人影,此时墨景祈倒是不关心她的下落,最后目光从柳丞相的身上转到了跪在地上的皇子公主身上。
“长乐……”
皇子公主中自然没有长乐公主的身影,从小到大墨景祈是很疼爱这个女儿的。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中宫嫡女更是因为她聪敏活泼善解人意。即使墨景祈宠爱柳贵妃,但是柳贵妃所生的女儿珍宁公主却要排在长乐公主之后。但是同样的,他也对这个女儿最狠,只因为她是皇后嫡女,她是他忌惮的华家的外孙女儿,所以他不能将她留在京城。
听到墨景祈叫女儿的名字,皇后悲伤的撇过了脸去。华国公苍老的容颜上青筋跳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墨小宝站在父王和娘亲身边,虽然不太明白眼前的情形是个什么意思,却也感觉到其中的悲伤和肃然。抬头看了看墨修尧和叶璃也没有开口说出长乐公主在璃城怎么样的话来。
最后还是太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墨景祈的手道:“皇上忘了么?长乐那丫头命不好,在南诏失踪了。”
墨景祈闭了闭眼睛,对于太后的话恍若不闻。在场的众人,除了事不关己的定王府三人,已经还年幼无知的小皇子小公主,每个人都有些担忧的盯着眼前的龙榻上仿佛奄奄一息的男人。即使他已经虚弱的连手都无法抬起来了,却依然能够决定在场的大多数人的命运。
“皇后……”许久,墨景祈终于叫道。
皇后闻言,方才上前来道:“皇上,皇上有什么吩咐?”
墨景祈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看看的抬眸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有些不悦的起身给皇后让了位置,讪讪的站在了一边。
皇后坐在床边平静的看着墨景祈,问道:“皇上有什么要跟臣妾说?”
墨景祈艰难的抬起手,从枕头底下扯出了一张明黄色的布帛。艰难的放到了皇后手中,道:“遗…遗诏。”闻言,在场的众人目光皆是一缩,紧紧的定在了皇后手中那明黄色的布帛上。谁也不知道墨景祈是什么时候写的遗诏,又是什么时候将遗诏放到了枕头定下的。
“大长公主…华国公…定王…为证,皇后…宣读遗诏……”墨景祈断断续续的道。
闻言,墨修尧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笑道:“好,本王保证让皇后顺利宣读完遗诏。”
大长公主也点头道:“皇上请放心吧。”
“老臣遵命。”
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墨景祈松了一口气,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淡淡的对众人道:“你们走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皆是左右为难,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就此退下。
墨景黎脸色阴沉的盯着墨景祈,终于还是上前道:“孩子在哪儿?”
墨景祈含笑看着他,呵呵的笑出声来。
墨景黎厉声道:“本王问你孩子在哪儿?!”
墨景祈但笑不语,鲜血慢慢的从他口中溢出源源不断。
“墨景祈……”墨景黎忍不住上前想要去拉他的衣襟,太后连忙拦住他,“黎儿,你干什么?”这个时候皇帝眼看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若是让墨景黎这么一拉就此断了气,只怕无论皇帝的死因是什么,墨景黎都逃不过这个犯上弑君的罪名。
墨景黎也知道自己冲动了,但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的下落这些日子以来他费劲了心思却始终没有丝毫的线索。若是墨景祈真的死了,只怕这唯一的线索也要断了。
“黎王看不出来么?楚皇这分明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墨修尧笑吟吟的道。虽然一国之君驾崩在即还笑容不改有些无礼,但是碍于墨修尧的身份却没有人敢说他失礼。
墨景祈静静地躺在床上,口中的血已经颈边的床铺和衣物都染成了暗红色。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墨景黎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不知为何,看到那样的笑容墨景黎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274.驾崩,墨景祈的报复
274。驾崩,墨景祈的报复
因为墨景祈的话,众人还是全部都离开了寝殿,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这个忙忙碌碌了一辈子却似乎一事无成的帝王最后的时间里会想写什么。
墨修尧抱着墨小宝一手牵着叶璃走在大长公主和华国公身边。如今这个国家真正的耆老也就只剩下这两位了。其他人都走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这会儿自然是谁都没有心情转身出宫去了。皇帝的遗诏还在皇后手中握着,又有大长公主华国公和定王看护,自然是谁都没有从中作梗的法子。但是他们也同样没有拂袖而去的潇洒。
一行人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坐了下来。凉亭并不大,坐在里面的自然就只有大长公主华国公以及墨修尧和叶璃了。华国公笑眯眯的看了看墨修尧有看看坐在墨修尧膝盖上一看就是个机灵鬼的墨小宝笑道:“定王这几年看上去神色倒是比在京城的时候好了许多。”墨修尧点头笑道:“几年不见,老国公健朗依旧。”华国公摇摇头,叹息道:“老了啊……”
凉亭里有些安静,好一会儿华国公方才问道:“以后的事情,定王可有什么打算?”
墨修尧有些意外,抬眼看着华国公挑眉道:“老国公不劝我?”
华国公摇头,有些无奈的道:“这个局既然已经打破,有何必在重蹈覆辙。破镜重圆也并非不留丝毫瑕疵的。何况…大楚束缚着定王府已经太久了,如今龙飞于天,无论成败只怕都不是任何人力可以回转的了。定王说是不是?”墨修尧淡然一笑,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华国公虽然一辈子征战沙场,但是却并不代表他就不懂政事。定王府重新回归大楚固然是大楚百姓甚至许多朝臣的心之所向,但是对于墨家军将士和定王府属下的臣子们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即使墨修尧身为定王府的当家人,也不可能丝毫不顾及属下的心情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华国公摆摆手道:“老夫是看不到定王殿下将来的辉煌了,不过想必以定王之能又有王妃和众多能人辅佐,必定不会辜负墨家历代先祖的心愿。”墨家历代先祖的心愿是什么?一统天下,平定四方,万国来朝。曾经定王府的历史上出现过不止一位有这样的能力的惊采绝艳的人物。但是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折戟沉沙,抱憾而死。
“老国公…”大长公主有些惊讶的道。华国公不会来劝墨修尧她是知道的,但是听华国公此时的言语竟是对墨家军和定王府的未来极有信心。要知道…如今从大的局势来看,定王府并不占优势。
华国公摇头笑道:“大长公主,咱们都老了。将来的事情还是要看年轻人的了。”大长公主怔住,看着眼前华国公一头白发,满脸皱眉。再看看自己一手满是皱眉的手。可不是么…他们已经老了,再折腾有能折腾几天?罢了……。
墨景祈最终还是死了,无论是为人子为人兄为人父为人父,甚至是人君他都是失败的。所以临时前他也并不求有儿孙绕膝群臣哀戚。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寝殿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众人接到太监的禀告重新赶回寝殿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断气的墨景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上半身的被褥和衣物几乎都被血迹染成了暗红色,他的眼睛还睁着,无神的望着床顶华丽的游龙帷帐。大长公主轻叹一声,走上前去抬手将他的眼睛合上,道:“走吧,到外面去听遗诏。”
皇城里响起了沉重的钟声,昭告着天下人一代帝王的驾崩。
“奉天承运,皇帝昭云:……立皇十子墨夙云为帝。废太子之位封为秦王。秦王生母柳贵妃,殉葬。”皇后的声音平淡的在寝殿外响起,在众人惊怔的神色中,皇后最后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太后皱了下眉。太后心中一突直觉不好,只听皇后淡淡的念出了最后一句,“太后…为先帝殉葬。钦此。”
“这不可能?!”太后脸色铁青,站起身来厉声吼道,“是你!是你篡改了皇上的遗诏是不是?”
对于遗诏的内容,皇后也并非一点都不吃惊。只是她早已习惯了平静的表情,倒是显得没什么变化。淡淡道:“遗诏是皇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交给臣妾的。之后臣妾也并未离开过所有人的眼睛。还请太后明察。”
众人默然,可不是么。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别说皇后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女子,就算是有什么技巧的她又怎么能料得到皇帝会将遗诏交给她还是先准备了一份。
“不…这不可能!皇儿不会这么做的!荒谬…自古哪有皇帝驾崩要生母殉葬的?!”太后兀自不肯相信。自古以来却是没有这个规矩,但是遗诏上说的是令太后为先皇殉葬。如此算来却又不算失礼了。而另一边的柳家柳丞相也同样瘫倒在地。他的外孙没能当上皇帝不说,他的女儿还要殉葬。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这个在朝堂上混迹了一辈子的老人精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而另外的一个当事人,从今以后就要君临天下的十皇子墨夙云…所有人都看向跪在地上一脸茫然的十皇子。十皇子今年也才七岁,生母只是一个墨景祈意外临幸的宫女。生下墨夙云之后也没有受宠,只是随便的封了一个贵人罢了。这些年,这母子两个就仿佛幽灵一样的生活在皇宫里,几乎所有人都将他们遗忘掉了。但是现在…这个一脸茫然的孩子却得到了所有人心心念念却失之交臂的东西。
墨修尧看着那一脸怯弱的十皇子,唇边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道:“既然遗诏已经宣读完了,剩下的事情就与本王无关了。本王先走了。”再一次,定王当众变大了他无意介入大楚朝政的意思。一边脸色铁青的墨景黎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点头道:“定王慢走。”
墨修尧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抱着墨小宝牵着叶璃转身出宫去了。至于宫里的事情会怎么样却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出了皇宫,京城的街道两旁都已经挂上了白布,往日的灯红酒绿金碧辉煌也掩盖在了肃然的黑色和白色之下。皇帝驾崩,举国致哀。即使这个皇帝并不见得得民心,百姓们却依然要穿上孝服,禁歌舞,禁婚嫁以表示对帝王的哀悼。
定王府里自然没有这么严的规矩,只是一些明显的大红大紫的东西被取了下来,府邸里的人们一切生活却还是照旧。他们如今虽然身在京城却已经不能算是大楚的子民了。而是如西陵北戎南诏一样,只能算是客人。对于客人自然不需要那么严格的规矩。
回到院子里坐下来,墨修尧却难得的有些失神了。叶璃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修尧怎么了?累了么?”墨修尧摇摇头,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留住,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在想…墨景祈是不是死的太容易了一些……”按照几年前墨修尧的想法,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墨景祈死去的。他就要墨景祈或者,看着他在乎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失去,看着他的江山支离破碎,甚至看着大楚国破宫倾。若不是这样,他有一千种办法在得到父兄去世的真相的时候他就可以要了墨景祈的命。
即使是这一次,他都有想要救回了墨景祈继续折磨他的念头。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叶璃轻声叹息,抬头看着墨修尧问道:“你觉得墨景祈死得还不够惨么?”
墨修尧低头想了想,墨景祈死之前只怕是除了没有看到国破宫倾以外,该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即使是大楚,安排了十皇子继位只怕他自己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才会连死了都比不上眼睛吧。这样算来,墨景祈确实死的也够惨了。或许…现在的失落只是因为墨景祈如今的惨状里没有他亲自动手而只有推波助澜的遗憾?
“我们恨我们该恨的仇人,让他们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但是我不希望你让这份恨意熏染了你的心。人死债消,恨一个死人没有任何意义。你若是还不满意,我陪你进宫去将墨景祈鞭尸,然后大卸八块如何?”叶璃轻声道。
墨修尧莞尔,搂住叶璃笑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想这件事了。虽然有些遗憾不是亲自为王兄报仇。不过…墨景祈那样的人还不配脏了本王的手。有句话怎么说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叶璃浅笑道:“你想明白了就好。”
之后的这几日,整个京城自然是热闹非凡。墨景祈的灵柩还停在皇宫之中尚未出殡,宗室和朝臣们却已经先吵翻了天。而争执的焦点无外乎就是两件事情,一是,十皇子继位的事。二是,太后和柳贵妃殉葬的事情。太后是黎王的生母,柳贵妃是太子的生母,墨景祈临时的这一击却是打在了黎王府和柳家两方最要命的地方。不过,跟柳家比起来,黎王府的情况却要好得多。
因为墨景黎本身就已经是摄政王,即使他不是皇帝,但是小皇帝亲征之前还是得听他的。他还有的是时间来算计筹划。而柳家却不同,太子变成了秦王,柳贵妃还要殉葬。如此一来柳家在宫中可以说是再也没有半点支撑和依靠。到时候墨景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柳家的最好机会。即使太后跟柳贵妃一样要殉葬,对墨景黎的打击也远没有柳家来的厉害。因为墨景黎已经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实权王爷,有没有太后的支持与他来说其实并不是十分重要了。
此时的彰徳宫里却是一片哀戚,空荡荡的宫殿再也没有往日的宫女太监成群。太后失魂落魄的坐在凤椅里,鬓边原本保养良好的发间已经生出了几缕白发,整个人也是容颜憔悴神色恍然。
墨景黎坐在一边沉默的喝着茶,神色平静无波,即使是身为他生母的太后也已经看不出他的半点情绪来了。
“黎儿…黎儿该怎么办?祁儿他好狠心…哀家是他亲娘啊!”太后喃喃叫道。她怎么也没想到墨景祈竟然会留下那样一道圣旨。她没能借着小儿子登基继做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圣旨连孙子登基之后成为太皇太后都没有。她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被自己的儿子下令殉葬的太后。从前的尊荣富贵仿佛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她就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自然成为太后一来,她从未有如此慌乱过。即使是当初墨景黎在南方叛乱起兵她也没有这么慌乱过。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跟她想得不一样了?
墨景黎放下茶杯,抬头平静的看着太后道:“母后,这是皇兄的遗诏。”
太后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墨景黎是什么意思。从某些方面来说,遗诏可能比圣旨更加有效果。虽然说君无戏言,但是只要墨景祈还活着她总有机会想办法让他收回成命。但是现在,墨景祈已经死了。他身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即为遗诏。为表对先帝的敬重,先皇的遗诏即使是新帝登基也是不能轻易推翻的。墨景黎这是在告诉她,他也没有办法。
“不…不会的!哀家不信!”太后有些跌跌撞撞的冲过来,一把抓住墨景黎的手道:“哀家是你的亲娘啊,黎儿,你救救母后吧,母后不想死。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墨景黎淡淡的摇头道:“母后恕罪,儿臣没有办法。”
太后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被身后的椅子绊倒。无力的跌坐在椅子里,望着墨景黎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意味,“黎儿…你当真要置哀家于不顾?你别忘了,哀家若不是哈为了替你劝皇上,皇上怎么会下旨要哀家殉葬?!”
太后也想明白了,这完全就是儿子对自己的报复。报复自己当初在他中毒的时候向着墨景黎,在他病重垂危之极还劝说他将皇位传给墨景黎。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那母后做到了么?”墨景黎冷然道。
“什么?”太后惊怔。
“皇位…皇兄的遗诏母后也听到了。传位十皇子!一个本王连见都没有见过,根本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这就是幕后你劝告皇兄的结果?”墨景黎起身沉声道,说到后来却是越说越怒,墨景黎的声音也渐渐高昂起来,“不仅是皇位的事,我的儿子的事情你同样什么都没做!现在墨景祈死了,母后你告诉本王,我要去哪里找我的儿子。”
太后皱眉道:“就算祁儿骗了你,你将来多纳几个侧妃要生几个儿子没有?”
墨景黎脸色铁青,他当然更太后说不出他再也不能有孩子的事情。这几个月,他也暗中看过不少名医。这件事情上墨景祈并没有骗他,他早在数年前就中了中了一种宫中秘传的绝育之药,无药可解。所以,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总之,这件事儿臣无能为力。母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墨景黎道,拂了拂身上微皱的衣服就要转身出去。
“不…”太后扑过去抓住墨景黎的衣摆,泣声哀求道:“黎儿,你救救母后吧。母后不想死…黎儿……我是你娘亲啊,黎儿……”墨景黎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眼前一声狼藉的太后,漠然的抬手拉开了她抓着自己衣摆的手。低声道:“母后,身在皇家连你自己也不信什么骨肉亲情了吧?不然…你当初对皇兄做的又算什么?”
太后跪坐在地上,眼睁睁的望着墨景黎毫不留恋决然而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也大声怒骂起来,“逆子!墨景黎你这个逆子!哀家是你亲娘啊…哀家到了黄泉路上也不会放过你的!不…我不要死…我是大楚的皇太后……”太后边哭边骂,终于骂泪了趴在地上呜咽的哭了起来。她终于想起了前几日去看大儿子的时候,在她劝说他将皇位传给墨景黎的时候,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含义了。只可惜为时已晚……
“哀家是皇太后…哀家不会死的……”
彰徳宫外,太后的哭叫声已经被关在了重重宫门里。墨景黎回过头望着紧闭的宫门,脸色阴沉眼中的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却都归于虚无。
“王爷,太后……”跟在身边的谋士低声建议道。其实以黎王和太后的身份,真的要保住太后的话也并非不可能。墨景黎漠然道:“不必。让人注意这柳家柳家,别让柳家和柳贵妃搞什么动静。太子…秦王的生母,必须死。”
谋士心中一颤,原来是为了这个。如果要保下太后的话,那么柳家人势必会以此来要求同样免除柳贵妃殉葬的事。而黎王显然是不准备让柳贵妃继续活下去活下去了。为了打击柳家,黎王竟然……
“微臣领命。”
275.柳贵妃的打算,凤三归来
275。柳贵妃的打算,凤三归来
柳贵妃宫里,虽然没有去听遗诏,但是消息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柳贵妃的耳中。听到太监来禀告的消息时,柳贵妃正坐在自己宫中的小花园里,望着院中一树梨花开的绚烂。微寒的清风出来,洒落了一地宛如白雪。虽然裹着白狐披风,柳贵妃却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滚下去!”柳贵妃冷冷道。
太监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就怕贵妃娘娘还没有殉葬,他就已经先一步人头落地了。
斥退了身边的人,柳贵妃仰头望着眼前的一树雪白。梨花是她最喜欢的花,在她看来洁白如雪的梨花远比什么牡丹桃花兰花梅花要美丽高洁的多。原本宫中是没有梨树的,梨者,离也。宫中素来认为这是不详的。但是她入宫之后,墨景祈为了讨好她却在她居住的宫殿小花园里种植了数颗梨树,只为了搏她一笑。而现在…殉葬……
她知道墨景祈素来心狠手辣,但是却从没想过这份心狠手辣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果然是,死了都要她陪葬么?
“启禀娘娘…太、秦王殿下和丞相大人求见。”门外的宫女战战兢兢的禀告道。
柳贵妃起身,一拢身上的白狐披风道:“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已经被贬为秦王的太子墨啸云和柳丞相一起出现走进了正殿。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比太子小两岁的五皇子和已经十四岁了的珍宁公主。五皇子和珍宁公主一见到柳贵妃就哭泣起来,“母妃…呜呜…母妃……”柳贵妃原本就不会对孩子有耐性的人,此时心中正烦闷不堪,一定到哭泣声心中的怒火便涌了上来,厉声道:“哭什么哭?!本宫开没死!”
五皇子和珍宁公主原本也是担心自己的母妃,听到父皇要母妃殉葬的遗诏才眼巴巴的跟着秦王和柳丞相过来的。虽然柳贵妃对他们姐弟素来冷淡,但是到底是自己的生母,而且他们对于自己这位无比美丽的母妃总是有几分孺慕之情的。却没想到一见面得到的就是厉声的呵斥。五皇子的哭声顿时憋在了胸口,一时间因为气息不畅而涨红了脸。珍宁公主也咬着唇角,倔强的不在发出一丝声音。
墨啸云才十二岁,却因为是柳贵妃的长子而被柳丞相着重栽培过一番。自然比姐姐和弟弟要沉稳许多。堂堂太子,原本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却因为父皇临终的一道圣旨而从此屈居人下,此时他还能神色从容的说话,已经足见柳家在对他的栽培上是下了功夫的。墨啸云皱了下眉,道:“母妃,二姐和五弟也是担心你。”
柳贵妃冷哼一声,淡淡道:“担心有什么用?哭哭啼啼能解决什么问题?”
墨啸云默然,其实他对这个母妃的感情也并不深厚。他不是二姐和五弟,对母妃只是一味的孺慕和渴盼。他清楚的明白,在母妃眼中他们姐弟都是不该存在的,而他更是一个已经存在了的利用工具而已。
“娘娘!”柳丞相皱眉,沉声道。说起这个女儿,柳丞相只觉得无比的头疼。自从小时候见过墨修尧第一次一颗心就仿佛挂在了墨修尧身上一般。多少年来始终不肯死心。不仅对皇上冷冷淡淡甚至对自己的儿女都漠不关心。若不是为了墨修尧,只怕她根本不会考虑为秦王争太子之位的事情,更不用说为家族考虑了。当真是前世的孽债。柳丞相自认为自己是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人,为官一辈子冤死在他手上的人绝对不少。但是他在冷血也还是顾念着自己的家人儿女的,而他这个女儿,除了墨修尧什么家族儿女丈夫父母,统统都可以不要了。
对于柳丞相这个父亲,柳贵妃还是保留了几分尊重的。听到父亲不赞同的语气,柳贵妃蹙了下眉淡淡道:“父亲怎么来了?”
柳丞相焦急的道:“我怎么来了?我能不来么?先皇的遗诏你听见了,还不想想法子难道你真想为先皇殉葬不成?”
提起墨景祈,柳贵妃厌恶的瞥了下唇角。原本她多少还有两分相信墨景祈是在意她的,但是现在她连一分都不相信。那个男人,他自己死了居然还要拖着她一起死!她就算是真的要死也绝对不会跟他葬在一个陵墓里的,“父亲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柳丞相一怔,“你有办法?皇上还下令太后为先皇殉葬,黎王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到时候黎王那边只怕会盯得紧,你也未必能够安然脱身。”听到墨景黎的名字,柳贵妃脸色一沉咬牙道:“墨景黎!又是他坏了本宫的好事!”柳丞相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已经无可奈何了。过几天十皇子便要登基了。”
“不行!”柳贵妃冷声道。
“事已至此?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柳丞相凝眉道。
柳贵妃扬起下巴,冷冷道:“既然能废了一个六皇子,便也不少一个十皇子。登基的一定要是太子,只要太子登基…自然能废除遗诏不用本宫殉葬。”柳丞相又惊又怒,瞪着柳贵妃道:“异想天开!这个时候不仅是黎王,大长公主,皇后华国公甚至是定王都盯着十皇子,想要下手根本是难上加难。一旦被人发现了…你以为秦王还有登基的机会么?到时候只会让柳家陪着一起陪葬,为他人做嫁衣!”
柳贵妃勾唇笑道:“父亲,你以为只有我们想让十皇子死么?黎王的心思不会比我们少。我可是听到了几个有趣儿的消息,听说黎王在皇上死之前问题他的儿子在哪里?”
柳丞相一愣,黎王当时的话他当然也听见了,只是那时候更关心的是皇后手中的遗诏。颁布遗诏之后他们又被遗诏的消息震得晕头转向,自然没有功夫去计较这个问题。柳贵妃笑道:“父亲还记不记得,前两个月墨景黎…一家踹死了自己的儿子的事情?”
柳丞相当然记得。虽然这件事黎王府掩盖的严,但是柳家和黎王府可是政敌。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捋着胡须,柳丞相眯起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柳贵妃笑道:“叶莹怀孕的时候正被皇上囚禁着。我们都只知道她生下了一个儿子,但是却谁也没有见过那个儿子。自然是皇上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了。只怕…黎王府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黎王的儿子。皇上素来多疑,黎王又是骑兵叛乱的人皇上怎么可能不防着他?
”娘娘知道那孩子在哪里?“柳丞相大喜。如今黎王膝下除了叶莹生下的一子之外,再无任何子嗣。甚至连侧妃姬妾怀孕的消息都没有过,京城里早就有些风言风语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孩子的价值确实超乎他们所有人意料的大。”
柳贵妃摇头道:“不知道,皇上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个孩子的下落。”
柳丞相有些失望,却听柳贵妃笑道:“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咱们没见过那个孩子,黎王同样没见过那个孩子。只要父亲安排得当……”
“娘娘说的对,老夫明白了。”柳丞相心念一转,立刻就明白了柳贵妃的意思,笑眯眯的应道。
不管宫里宫外朝上朝下是如何的风云暗涌,定王府里却依然是一片宁静平和。直到这日旁晚,一个俊美的红衣男子敲开了定王府紧闭的大门。
“本王不记得有招你来京城,凤之遥?”书房里,墨修尧懒懒的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凤之遥淡淡道。凤之遥靠着门边的墙壁站着,回个他一个疲惫的笑容。年过而立,凤之遥原本让人觉得轻佻的俊美容颜也多了几分沉稳和淡淡的落拓之感。这样的感觉原本是不应该存在在身为定王的左右手,在西北就算不是说一不二却也让人不敢忽视的凤三公子身上的。此时他因为疲惫和担忧而淡淡蹙起的剑眉让人不忍苛责。叶璃悄悄拉了拉墨修尧的衣摆,示意他别太过责怪凤之遥了。
墨修尧不满的轻哼一声,看向凤之遥道:“说吧,有什么事?若是你想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不放心就从西北跑到楚京来的话,本王立刻叫人再把你打包了扔回去。”
凤之遥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自然分的清楚什么时候是真的动怒了,什么时候是在故意吓唬人。感激的朝叶璃笑了笑,凤之遥才走到一边的椅子里坐下道:“清尘公子要我给王爷带个信儿。估算失误,西陵和南诏还没打起来。”其实这也算是徐清尘给凤之遥的一个人情。原本这种消息自然不需要凤之遥这样的身份千里迢迢的来送信,而且徐清尘也并非处理不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凤之遥的状态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工作效率。清尘公子聪明无双,自然明白肯定是京城有什么人事让他放心不下。这才随意的派了点事情给他好让他回京一趟。
闻言,墨修尧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徐清尘的计划鲜少有失误的,不过很快又想明白了。墨景祈的死虽然不算是意料之外,但是墨景祈死了之后的这一团乱绝对是意料之外。特别是墨景祈死之前发出的罪己诏和对定王府的安排,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得到这个消息的镇南王确实有可能放弃攻打南诏的计划。毕竟,南诏再怎么样也是偏安一隅的小国。能不能拿下来对比处于中原富庶之地的大楚而言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西陵最近有什么变化?”墨修尧问道。
凤之遥道:“镇南王已经暗中调集兵马向大楚边境靠拢。清尘公子推断…只要墨景祈驾崩的消息一传出去,西陵大军就会再次进攻大楚。另外,北戎那边似乎也有这个打算。”
“清尘公子怎么说?”
“清尘公子说,王爷如果处理完了京城的事,请尽快回去。”
“如果…处理完了…”墨修尧偏着头看着叶璃笑道:“看来大哥并不着急咱们回去。那就先呆一段时间。”如果处理完了就尽快回去,没处理完当然就不用回去了。徐清尘敢这么说话,就表明了雷振霆的动作他并没有看在眼里。既然如此,西北又清尘公子守着,他们何不看看在大楚说不定还能捞到什么好处呢?
凤之遥挑了挑眉,也不在意墨修尧曲解徐清尘的话。反正他是原话一字不漏的带到了的,至于王爷想要怎么理解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叶璃含笑看着凤之遥道:“既然如此,凤三先在王府住下来了。”凤之遥虽然有家但是早些年就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等到墨家军和大楚决裂的时候凤家更是公开发出了声明将凤之遥逐出家门断绝关系。凤之遥在京城的住所也多年未有人住,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凤三公子是定王的心腹么?
凤之遥点头道:“多谢王妃。”
“王爷…王妃…”凤之遥看了看叶璃和墨修尧,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他匆匆赶回京城就是为了这件事,便是一刻也不能多等。叶璃看着人前风流倜傥的凤三公子难得的扭捏和憋红了脸的模样,不由得掩唇一笑。看着凤之遥正色道:“你放心便是了。她到底是一国皇后,又有华家做后盾。无论是谁登基都只会对她尊敬有加。”
凤之遥神色一僵,犹豫了片刻道:“我想见她一面,求王妃成全。”
叶璃侧首去看墨修尧,墨修尧挑眉道:“这种小事阿璃决定就好。”
叶璃想了想对凤之遥道:“如今宫中戒严,你稍安勿躁。我会让人安排的,不过…我要先得到她的同意。”叶璃当然知道凤之遥想要干什么,但是如果皇后不同意凤之遥贸然前去也只是徒增双方的烦恼罢了。叶璃不能确定皇后对凤之遥到底有没有感情,或者说这份感情够不够让她放弃她的责任和身份。凤之遥犹豫了一下想要反驳,但是看到叶璃认真的神色只得点了点头,“多谢王妃。”
仿佛看出了凤之遥的不情愿,叶璃轻声叹息道:“感情之事很难说谁对谁错。你关心她我们都知道,但是…如果她不需要你这份关心,你如今的心思就不是在帮她而是在跟她添麻烦你明白么?”
凤之遥沉默以对。或许在他心中,打从心底就不相信皇后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他帮忙这个可能。但是…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即使和墨景祈没有什么感情却也改变不了她是大楚皇后将来的皇太后的事实。就算是墨景黎登基,对于这位皇嫂也只能敬着。而如今,将要登基的十皇子才年方七岁。正是需要人辅佐的时候,她会跟他走么?一时间凤之遥突然有些惶恐不安起来了。
看着他难得脸色的模样,叶璃在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凤之遥这样的人生性洒脱,成就非凡。本该是无忧无虑肆意人生的,可惜偏偏栽在了一个情字上。多少年了执迷不悟。如果说韩明月对苏醉蝶的痴迷让人生恨的话,凤之遥对皇后的深情却只能让人惋惜和无奈。
“别想得太多了。”叶璃轻声笑道。
凤之遥勉强笑道:“多谢王妃提点。”
“王爷,王妃,冷二公子和冷夫人来了。”门外卓靖禀告道。
墨修尧挑眉道:“这个时候他们来干什么?”
门外响起冷皓宇的笑声道:“皇帝驾崩,各处许多生意都被迫关门了。属下不是闲着无事么?”冷皓宇名下有许多生意都涉及青楼酒肆,赌坊等等。皇帝驾崩天下举哀,这些生意自然是不能再做了。于是冷皓宇闲来无事便带着儿子和夫人来定王府串门了。
拉着慕容婷走进书房,正好看到坐在一边的凤之遥,冷皓宇笑道:“哟?这不是凤三公子么?许久不见这风采…可不怎么样啊。”
可不是么?凤之遥为了赶路一路狂奔而来,又没有休息打理就直接进了书房议事。精神好的时候看着还好,这会儿松懈下来就连那一身红衣看上去都黯淡了几分。冷皓宇虽然一贯喜欢喝凤之遥争锋相对,却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去戳他的痛处。坐下来看着凤之遥沉声道:“你放心,她没事。现在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人敢怠慢她。”新皇未立,先皇驾崩。太后柳贵妃被明令殉葬。宫中便是皇后说了算了,这个时候有眼睛的人都不会去给皇后找不自在。
凤之遥点点头,淡笑道:“多谢。”
冷皓宇撇撇嘴没说话。他对皇后没什么意见,但是看着凤之遥十几年的苦恋而不得,有时候也还是忍不住想要为好友打抱不平了。但是想想自己追妻前前后后也花了无数的时间心血,也只能叹一声凤之遥比自己更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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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十皇子墨夙云
276。十皇子墨夙云
冷皓宇和慕容婷突然前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串门而已。各自落座,冷皓宇皱眉道:“我们的人传出来消息,柳家似乎知道了关于墨景黎的儿子的消息。”
凤之遥刚刚回到楚京,自然不清楚这两个月楚京发生了什么事,不解的问道:“墨景黎的儿子?是叶莹生的那个么?被人绑架了?”冷皓宇抚掌笑道:“你的消息实在是太慢了一些,前段时间墨景黎刚做了摄政王,回到府里一脚将自己的儿子给踹死了。虽然这个消息被压着没有宣扬出去,不过京城里的权贵们却大多数都是知道的。”
凤之遥挑了挑眉,他也不是笨蛋自然立刻就想明白。笑道:“这么说…墨景黎是白白给别人养了几年的儿子?那现在如何?他的亲生儿子在柳家手里?”
“阿璃,你怎么看?”墨修尧看向叶璃问道。
叶璃蹙眉,想了想道:“我觉得可能性不太大。墨景祈小心多疑,连身边的人都从来不信。墨景黎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都没能找到线索,那就证明当初墨景祈处理的很干净。没道理柳家就能找到,而且…这个时间未免太巧了一些。”墨景祈刚刚驾崩,新皇还未登基柳家就甩出了黎王府唯一的儿子这个消息,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
墨修尧看向冷皓宇,冷皓宇耸肩道:“他们也没得到具体的消息,只是柳家最近暗地里动作不少,只能隐约知道是和墨景黎的儿子有关的。但是具体那孩子是不是墨景黎的儿子还需要时间。”墨修尧挑眉笑道:“不用让人查了。浪费时间。”
冷皓宇不解的看着他,墨修尧问道:“是或者不是多咱们有什么意义么?”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可不是么?他们并没有打算搀和到这些事情里面去。那么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墨景黎的儿子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墨修尧站起身来,看着冷皓宇笑道:“你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查查北境的事情。横竖现在凤三也在京城,你在京城的生意也关门了。不如去紫荆关走一趟?”
冷皓宇意动,如今紫荆关正在交战之中。虽然有暗卫暗中保护,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忧冷淮的暗卫。
“我也去。”慕容婷连忙道。
虽然冷皓宇是定王府的人,慕容婷却不算。墨修尧自然也管不到慕容婷,这是冷皓宇的家世。冷皓宇有些犹豫的道:“紫荆关如今正在交战中,太过危险了。”慕容婷嗤之以鼻,“你当我没见过战场么?”她可是从小跟着爹爹一起在边关长大的,何况当年永林守城的时候她也算参与过的好不好?
“君涵在京城一个人没人照顾,你忍心么?”冷皓宇继续劝道。
慕容婷皱眉,这倒是一个问题。儿子生下来到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她的身边呢。目光瞄到坐在一边的叶璃,慕容婷眼睛一亮,眼巴巴的望着叶璃,“璃儿……”叶璃掩唇笑道:“你只要不怕君涵被宸儿欺负,尽管送过来就是了。”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带。何况墨小宝虽然偶尔爱粘人,但是其实自理能力相当不错,根本不需要他们费什么心思。
只不过,不知道为何墨小宝认准了冷君涵是个软绵绵的可以欺负的小包子。每次见面不是捏捏就是就是恰恰。叶璃怀疑墨小宝是不是将被他父王欺负的怨气都转移到冷君涵身上去了。每次看到白白嫩嫩软绵绵的小君涵被墨小宝欺负的眼泪在眼眶里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的小模样,叶璃就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偏偏冷君涵就是认准了墨小宝是个好哥哥,被欺负完了回头就忘,下回见面还是御宸哥哥御宸哥哥的叫的亲热无比。难怪墨小宝要叫他冷小呆了。那呆萌的小样儿就连冷皓宇这个做爹的看了都忍不住掩面。他是做了多少孽才有了这么一个呆儿子啊。
“没事。君涵就是被我们宠得太过了。性子软绵绵的也不知道像谁。正好放在你们家帮我好好调教调教。”慕容婷大气的挥手道。
太座大人下定了决心,身为一个妻奴冷皓宇也只得遵命了。不过他还有一点做爹的觉悟,望着墨修尧叮嘱道:“千万别让小世子太欺负我儿子了。”墨修尧挑眉,这是他能够管得了的事情么?他是定王不是带孩子的奶娘。
“冷二,你不会以为本王是让你去探亲的吧?”看着冷皓宇纠结的模样,墨修尧淡淡道。身为一个优秀得力的下属,难道不应该努力的揣摩上司的每一个行为和决定么?冷皓宇着赶着去探亲有舍不得家里的孩子的欣喜有担忧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冷皓宇无奈的垂下了头,他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恭听王爷训示。”
墨修尧微微一勾唇道:“训示就不用。半年之内,北境大军若是踏入紫荆关一步,你就不用回来了。自挂东南枝去吧。另外…本王是个爱才之人。嗯?”冷皓宇眼神一变,有些欣喜的望向墨修尧。墨修尧含笑不语,冷皓宇扬声道:“王爷尽管放心。属下定不辜负王爷的苦心。”
“去吧,你儿子不用担心。若是你们赶不及回来本王带回西北去也可以。正好清云先生如今闲着可以帮你们教导一二。”
冷皓宇和慕容婷都是一喜,自从有了孩子他们一向都常驻京城。其实这对于冷皓宇手下的诸多事务并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却又不放心让慕容婷一个人带着孩子。如果冷君涵被带回西北,安全的问题自然不用担心。由清云先生亲自启蒙,这绝对是别人求也求不到的好处。冷二公子显然将墨小世子如此机灵古怪,聪明睿智归功于清云先生的教导有方。
“多谢王爷。”
第二天一早冷皓宇和慕容婷就秘密去了紫荆关。他们两个在冷家也不受重视,在京城更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因此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冷君涵当天晚上就被送来了定王府。虽然对于要离开爹娘才四岁的宝宝表示有些受伤。但是听到以后要和小宝哥哥住在一起的消息之后,冷小呆很快就将爹娘的离开抛到了脑后并表示以后要和御宸哥哥一起睡。看着儿子难得的宛如吞了苍蝇的表情,定王很是愉悦的同意了冷小朋友的请求。并示意墨小宝无比要照顾好小弟弟,不能让他受到丝毫的委屈。
于是定王府的日子就在墨小宝和冷小呆每日你追我躲,你欺负我傻笑的欢乐中晃晃悠悠的过去了。至于这其中不时传来的例如还没登基的十皇子遭到几次刺杀,不想殉葬的太后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柳家和黎王府暗中几次交手之类的事情都被定王府的人们给无视掉了。只是一转眼便到了新皇登基的日子。
墨景祈的灵柩已经被移到了皇城最西面的一座偏殿暂时安放。可能是墨景祈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死的那么早的缘故,墨景祈的皇陵还没有修建完成。而历代帝王陵墓所需耗费的时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所以墨景祈短时间内是无法下葬的,只能暂时安放在一座宫殿里。等到皇陵竣工以后再择日将梓宫送入皇陵。
大楚新皇登基历来都是八方来贺。即使是当初墨景祈登基的时候,摄政王墨流芳已逝,大楚却还有一个墨修文撑着,还有威名远扬的少年名将墨修尧。整个大楚也还算相当的稳定强盛。包括西陵在内的周边各国自然都派了使臣前来道贺。而这一次,除了南诏和周边几个极小的国家派了使臣前来以外,邻邦的西陵和北戎都没有任何消息。一个才七岁的小皇帝,朝堂上还两派对立各怀心思。定王府又早已脱离了大楚。西陵和北戎两大强国确实有资格不见他们放在眼里。何况他们现在没有心思恭贺大楚新君即位,他们现在正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大楚这块肥肉。
十皇子的登基大典是定在三月十二这个还算不错的日子。定王府自然也早早的收到了请柬,而在登基大典的前几天,叶璃就被皇后派人请入了宫中。
这不是叶璃第一次看到十皇子,这个原本就如影子一般默默生活在皇宫的一个角落的孩子在墨景祈事后突然被退到了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这半个月来却是饱受惊吓,叶璃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偎在他的生母怀里沉睡者。只看那蜡黄消瘦的小脸就知道他这些日子过的不好。听到叶璃的脚步声,十皇子立刻睁开了眼睛,一双茫然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和惧怕。呜咽了两声就要哭出来了,他的生母连忙惊慌的捂住他的嘴,不知所措的望着叶璃和皇后。
皇后皱了皱眉,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快放开他吧。定王妃不会跟个孩子计较的。”
那穿着华丽的衣饰,容颜普通的女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放开了捂着十皇子嘴的手。不安的看了看叶璃才低声哄着怀里的十皇子,十皇子哭了一会儿似乎累了,才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皇后想要让人抱他去歇息,又担心再次惊醒他。叶璃走过去在十皇子身上的穴道上按了几下,才低声道:“抱他去休息吧。小心一点不会惊醒的。”
“多谢…多谢定王妃。”战战兢兢的谢过了叶璃,才带着十皇子进后殿去歇息。
看着人离开了,叶璃才挑了下眉对皇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皇后苦笑道:“还能怎么样?这孩子…我当初只当六皇子性子骄纵蛮横,被人惯坏了只怕不堪为君。但是这十皇子…只怕比六皇子还要麻烦。也为难这孩子了,长这么大他只怕也没见过他父皇几面。他生母也不是个能教导他的。这些日子受了不少惊吓,连睡都睡不好。如今…别的不说,只怕连登基那天都应付不过去。”
看着皇后疲惫的神色,叶璃也只能叹息。十皇子的生母只是个以外被墨景祈临幸的宫女,原本就是贫苦农家出身自然教导不了十皇子什么。虽然如今以为,十皇子即将登基的原因,宫里的人们都尊称一声太后。但是那一声华丽的礼服也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和能力。穿着那华丽的太后凤袍,只将那本就微小不起眼的女子衬得更加的渺小和不安。如今外面的事情还有黎王华国公文武大臣撑着,宫里的事情却要皇后一力承担。如果这时候新皇出了什么事,就算不怪在皇后身上,一个保护幼主不利的罪名却也是逃不了的,也难怪皇后会这般疲惫了。
看到皇后这个模样,叶璃几乎有些不忍心再替凤之遥的事了。
皇后看到叶璃有些走神的模样,不由笑道:“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咱们也不算是外人,直说便是了。”
叶璃抬起头来,看着她低声道:“凤三回来了。”
皇后一愣,低头怔怔的望着手腕上的白玉手镯出神。叶璃也不催她,安静的陪坐在一边喝茶。过了好半晌,皇后才回过神来,有些歉意的笑的对叶璃笑了笑道:“让你看笑话了,一时之间…他不是在西北好好地么?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叶璃平静的看着皇后没有说话,皇后脸上淡淡的笑容也渐渐地散去了。无奈的看着叶璃道:“王妃能来告诉我这件事,想必是…从前的那些事情王妃也都知道了。”叶璃点头,轻声道:“从前的事情,并不是娘娘你的错。凤三不肯死心是他的执念,也不是娘娘的错。娘娘若是无心,我会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来打扰娘娘了。但是娘娘若不是真的无动于衷,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机会?”皇后苦笑,看着叶璃摇了摇头道:“多谢王妃。我知道王妃并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能跟我说这么多已经不易了。请王妃转告他吧…我只当他和修尧一样,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并没有其他的。”
叶璃蹙眉道:“他想要见娘娘一面。原本刚回京就想进宫来,我和王爷劝住了他。但是我若是带了这么一个答案回去,他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心服口服。到时候到时候也还是要见娘娘一面。”
皇后摇头道:“见面就不必了。如今宫里宫外戒备森严,新皇登基在即我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王妃跟他说吧,让他不要进宫了,我没有时间。”
叶璃沉默,没有时间,确实是一个很好地拒绝借口。当一个人连见你的时间都没有了,自然足够的表明了对你的不在乎。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皇后都是个个极聪慧的女子。
“娘娘以后有什么打算?”叶璃凝眉问道。
皇后不解,抬眼看着叶璃。叶璃抿唇淡笑道:“娘娘想要我说服凤三,总要给我足够的理由。至少…要让他知道没有他,娘娘也能够过得极好,甚至比有他有他更好不是么?”皇后明白了,沉声道:“新皇登基,我会成为大楚的皇太后。这还不够么?”
“或许够了。”叶璃叹息道。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放肆!让皇后出来!哀家要见她!”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正在接见定王妃。请太后稍等。”门外的宫女苦心劝道。
“大胆!哀家是太后,要见她还要等着么?姓凤的,你给哀家出来!”
叶璃皱眉,不解的道:“不是说殉葬么?怎么还在闹?柳贵妃也还在么?”
皇后淡笑道:“柳家还有秦王那边都不同意柳贵妃殉葬,关键是摄政王的意思也有了动摇。既然柳贵妃都还活着,太后自然暂时还不能动了。那几家现在还在和朝臣还有那些读书人扯皮。听说有了一个说法,等到皇上下葬的时候再殉葬。也不算违背遗诏。”
“那跟太后也没有关系吧?先皇都下葬快二十年了。”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这种事,我说什么都是错。干脆就让他们自己去争执罢。”听着外面吵得越来越不成样子,里面的十皇子似乎又被吵醒了,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皇后皱眉,扬声道:“请太后进来吧。”
门外安静了一会,片刻后太后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踏入了正殿。
看着眼前的太后,叶璃也不由得一惊。记得第一次见到太后的时候还是在那彰徳中。太后高高在上雍容华贵母仪天下,而现在的太后却仿佛一夜之间原本的的那些雍容高贵的皇家威仪都消失殆尽了。花白的头发,用脂粉都掩盖不了的皱眉,还有那眼中的凶狠戾气。不像是母仪天下的一国太后,倒像是被困在樊笼里的斗兽。
277.太后的变化
277。太后的变化
“母后这是有什么事?”看着带着一群人强闯进来的太后,皇后蹙眉问道。
太后恶狠狠地盯着皇后,厉声道:“十皇子在哪里?”皇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太后,淡淡问道:“十皇子?母后问这个做什么?”太后冷哼一声道:“十皇子马上就要登基继位了。哀家身为他的皇祖母,不教导他还有谁能教导他?”皇后神色平静的拒绝道:“新皇自由太傅和朝臣教导,就不劳母后费心了。何况,新皇尚未登记,母后是将要为父皇殉葬之人。不宜相见。”
显然这些日子太后是真的把皇后惹毛了,否则以皇后的性情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太后被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皇后的手抖了半晌才道:“放肆!华氏,你虽然身为皇后却没能为皇上留下半个皇子。哀家看该殉葬的人是你才对!”太后对眼前悠然雍容的皇后十分嫉恨。皇后虽然无子,甚至连唯一的女儿也不知所踪。但是明面上却是谁也不能动她的。不仅是因为她是华家的女儿,更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原配嫡妻,是大楚的嫡后,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无论是哪个皇子登基都必须尊她为皇太后。
太后不得不承认,即使她在看不起在厌恶柳贵妃,其实她和柳贵妃才是一样的。无论再受宠,无论有多少子嗣。没有那嫡妻的名分,她们连拒绝殉葬的权利都没有。
皇后垂眸,淡然道:“只可惜,皇上临终之前无意让本宫相陪。母后,臣妾看你还是早些回宫歇着吧。许多事情不仅是臣妾做不了主,连新皇一时间只怕也做不了主。母后若是有什么话想说还不如去找黎王说的好。”
太后咬牙切齿,她当然想要去找墨景黎。但是自从皇帝驾崩以后,墨景黎就再也没有进宫来给她请过安了。即使偶然进宫也是来拜见皇后商议新皇登基的事,等到她得到消息赶去的时候墨景黎都已经出宫了。现在太后的权利已经被削的干干净净,想要办什么事情都很是不便。太后知道,墨景黎这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不顾了。
“皇后你在说什么?哀家只是来看看十皇子。”太后忍住怒气,咬牙道。
皇祖母要看孙儿,自然不能不让看。正好十皇子也醒了,皇后只能让人去请十皇子出来。
得到皇后让步,太后这才满意的坐下来喝着宫女送上来的茶水。也才有空看到坐在一边的叶璃。太后对叶璃的印象素来是不太好的,倒不是说她对叶璃本身有什么意见。而是从一开始就立场不同。而如今她自己混的性命朝不保夕,而叶璃却成为了定王唯一的妻子,定王妃之名与定王一样名扬天下。这让原本还自诩为一代女杰的太后如何能看着舒服。
“定王妃?”太后皱眉道。
“正是。见过太后。”叶璃放下茶杯,浅浅微笑。一袭青衣悠闲地倚坐在皇后左侧的椅子里,看上去不像是名震天下的女中豪杰倒像是一副清雅幽静的仕女图。
太后自知没什么能跟叶璃说的,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十皇子整理好衣冠从里面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自然是他的生母。十皇子的生母本姓李,生下十皇子后被封为李贵人。而如今宫里的人们都称一声李娘娘。或许是因为从小卑微,却突然一朝月上枝头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李氏的惶恐不安其实并不下于十皇子,所以她很多时候都会行为失据,战战兢兢的恍如被惊倒的小鸟。这样的小家子气自然入不了太后的眼,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母子俩,太后不悦的哼了一声。
李氏吓了一跳,退下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奴婢…奴婢见过太后娘娘。”李氏从前只见过太后几次,而且都是远远的磕一个头便罢了。太后身份尊贵自然不是她这样的低位嫔妃能够接触得到的。此时乍然听到太后冷哼,下意识的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皇后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却也分外无奈。李氏如此胆小并不能怪她,但是新皇的生母如此上不得台面却实在是让人头疼。一边的十皇子看到母妃突然跪下,也被吓得不轻跟着也想要往下跪。
一只玉手轻柔的扶住了他的胳膊,这即使是一只女子的手,那力道也不是小小的七岁孩童能够相抗衡的。十皇子这一跪自然是跪不下去了,不由得惊惶的看向身边拉着自己的人。叶璃坐在椅子里,含笑看着眼前睁着大眼睛满眼惊恐的孩子,微微一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身为男子汉不可以随便下跪哦。”
原本眼泪已经蓄在了眼底,想要哭出来的孩子呆呆的望着眼前笑容温柔的女子,一时间忘记了哭泣。只觉得眼前的青衣女子十分的温柔和善,让他觉得比呆在母妃身边还要舒服和安心。似乎原本还惧怕不已的心里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不由得悄悄向叶璃靠了靠。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李氏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起来。你们还不快些,扶李娘娘起来。”
周围侍候的宫女连忙扶着李氏起身,到一边的椅子里坐下。李氏有些局促不安的看了看皇后和太后,有看了看对面正对自己的儿子微笑的叶璃,无措的绞着金丝绣成的华丽衣角。
此时太后却早已沉下了脸色,一拍桌子厉声道:“定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哀家身为十皇子的亲祖母,难不成还受不得这一拜了不成?”
叶璃含笑不语,低头安抚着惶恐不安的十皇子。皇后平静的道:“天地君亲师,母后你确定要受这一拜么?”十皇子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但是从遗诏颁布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是大楚的皇帝了。身为皇帝,即使是亲娘也是不用拜的。更何况,刚才那是行礼么?那分明是十皇子和李氏被太后吓跪下了。这一跪若真是跪实了,那才是太大的笑柄。
太后强压下一口怒气,对着十皇子挤出一丝笑容道:“夙云,过来让皇祖母瞧瞧。”
十皇子哪里见过什么皇祖母,只觉得眼前这个满脸凶恶的老太婆十分可怖,连忙往叶璃身后躲了躲。太后眼神微沉,却并没有动怒,取出一块玉佩晃了晃晃了晃,道:“来,果然让皇祖母看看,这个是皇祖母给你的见面礼。”
十皇子犹豫的看了看那块玉佩,有转头去看皇后,皇后正低头喝茶。却看自己的母妃,李氏却依然在无措的绞着衣角,哪里有功夫管他。最后只得去去看叶璃。叶璃轻声笑道:“喜欢么?喜欢就接过来。记得谢谢皇祖母。”
“孙儿多谢…皇祖母。”十皇子接过玉佩,丢下一句多谢皇祖母就又躲回叶璃身后去了。让刚刚摆出一副和蔼的容颜想要拉着他说话的太后抓了个空空,脸色再次扭曲起来。皇后看在眼里,忍住下趁着太后还没发怒,淡然道:“十皇子昨儿受了些惊吓,母后若是关心他不如改日再开看看吧。”太后太后无法,只得恨恨的拂袖而去了。
目送太后出门,叶璃方才扬眉笑问,“太后这是怎么回事?被殉葬的旨意吓得连自己的脑子都忘记带出门了?”看到这样的太后叶璃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不习惯,曾经太后在她眼中就算不是高深莫测的,至少也还是破有些手段的。但是像今天这样强闯皇后的宫殿,吓到未登基的新皇,简直是下下等的的手段了。
皇后笑道:“太后也是被逼得失了分寸了。毕竟,事关生死的事情谁能不惊惶失措。”
叶璃皱眉道:“黎王呢?难道黎王当真就不管太后了?”
皇后摇头道:“他们母子的事情我也看不明白。”比如她从来没明白过太后到底疼不疼爱两个儿子,或者说她到底是更疼爱哪一个儿子。而黎王和墨景祈墨景祈兄弟俩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未免恨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孩子叫墨夙云?”叶璃低头看着躲在自己身边怯生生的十皇子问道,“名字取得不错。”其实墨景祈的儿子着一辈的名字都取得有些不合适。开国第一代定王名字便叫墨揽云。虽然没人规定皇家需要避王爷的名讳但是这样的名字总是让人有几分不舒服的。
皇后看着十皇子,眼中掠过一丝怜爱,道:“是钦天监的人取得。”墨景祈从来就没将这对母子放在眼里过,自然也不能指望他亲自取名字什么的。
叶璃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可怜,这孩子胆子是再是太过于小了一些,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日子被吓到了的原因。别看墨小宝天天欺负冷君涵,冷小呆冷小呆的叫着。冷君涵可比眼前着孩子要机灵胆大的十倍不止。也难怪皇后如此担忧了。
身为皇帝,像墨瑞云那样胆大娇纵的固然不行,但是像十皇子这样可能连坐上皇位都会被吓哭的更不行了。前者还勉强可以撑撑场面,后者连场面都撑不起来。
看着十皇子,皇后叹了口气,疲惫的道:“大长公主和朝臣们将人交给本宫,但是本宫又哪里又那个忍耐扭转一个孩子的性子。这孩子实在是被教的太过懦弱胆小了。”叶璃微笑道:“长乐公主被皇后娘娘教导的聪慧大方,假以时日,十皇子总是会好一些的。”
皇后苦笑,“现在哪里有假以时日,就连眼前都要应付不过去了。如果到时候十皇子真的连登基仪式都坚持不玩,就算黎王和柳家提议要另立新君也不算说不过去了。到时候……”皇后没有说出口的是,到时候只怕这孩子和李氏都活不成了。无论是哪一方最后占了上方,都绝对不会允许皇位最正统的继承人还活在世上的。
“那么,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叶璃看着皇后,轻声问道。她不相信皇后不知道,这正是她最好的脱身机会。眼前这楚宫中的混乱和未来几乎可以预见的乱局根本不是扶持一个新皇就可以彻底解决的问题。
皇后叹气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叶璃摇头叹息,“皇后娘娘这是何苦?难道娘娘真的不想有朝一日还能和无忧有再见之日么?”
皇后神色黯然,听了叶璃的话微微出神。
皇后低眉沉思着,叶璃也不去打扰她。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十皇子问道:“小殿下,你几岁了?”十皇子眨了下眼睛,看着眼前温柔和蔼的姐姐怯生生的道:“七岁了。”糯糯的童音让叶璃感叹自家小宝打说话顺溜了开始就十分的清脆,咬文嚼字干净利落竟似从来没听过这么软乎乎的童音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身在皇宫还被推上了那样一个位置,真是可惜了。
“这些日子,小殿下怕不怕?”
十皇子小小的身子一抖,脸上显现出惊恐之色。显然想起了这些日子的遭遇,眼睛顿时泪汪汪起来。望着叶璃点了点头,叶璃叹气搂着他小小的身子帿子道:“不用怕,有很多人会保护小殿下的知不知道。以后小殿下会成为大楚的皇帝,知道什么是皇帝么?”
十皇子仰起头望着叶璃,道:“知道,是父皇那样的。”
“嗯…你父皇那样的不值得效仿。不过…你也看到了你父皇很威风对不对?所有人都怕他。”
十皇子点头,叶璃继续笑道:“所以啊,小殿下你会成为大楚新的皇帝,以后所有人都会怕你,所以你不用怕他们。他们不敢伤害你的。”十皇子声音里带着哭音,“可是…可是呜呜…昨天呜呜,夙云怕怕……”
叶璃连忙拍着十皇子轻声哄着,其实她也不擅长哄孩子。墨小宝不需要人哄,暂时住在定王府的冷君涵也是个乖宝宝,“不怕不怕…小殿下要勇敢哦。勇敢的孩子什么都不用怕,别人才不敢欺负你知道么?”
许是叶璃的安慰有用,或者单纯是叶璃的声音让孩子感到安定了下来。十皇子渐渐地收住了哭音,眼巴巴的望着叶璃道:“姐姐…姐姐陪夙云么?”叶璃无奈的苦笑,她可不能陪着他。相反的,如果这孩子将来当真成为了一个独立优秀的郡王,说不定他们还会成为敌人。但是看着眼前这样一个一个软软的可怜巴巴的七岁孩子,谁又能真的硬下心肠不闻不问呢?
“没想到你还挺会哄孩子。”皇后早就已经回过神来了,只是看到叶璃和十皇子沟通只觉得十分有趣便在一边看着了。看看叶璃,皇后笑道:“说起来嬼峸来这孩子胆子小,还是第一次这么相信一个刚见过一面的人呢。就是本宫见了这么多面,平时也不过是规规矩矩的行个礼罢了。”叶璃笑道:“大概是因为我住进都在带孩子,所以比较有孩子缘吧。”
皇后只当她说的是墨小宝,微笑道:“这孩子若是有小世子一般的胆量和聪慧,本宫就不必担心了。”
叶璃低头摸了摸显得有些沮丧的孩子的头顶。已经七岁的孩子并不是真的什么也听不懂,他还是能够明白大人的语气中对他的失望和担心的。叶璃轻声道:“这孩子不笨,多费些心思未必不能好起来。只是……。”
叶璃看着坐在一边发呆的李氏皱了下眉。不是她狠心不顾母子情谊,李氏实在是不适合教育孩子。因为她自己都有很多不懂和无能为力,自然也不能不能教导孩子什么。她所能给予孩子的只有一味的溺爱。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这样也未必有什么不好,大不了就是交出一个平庸的纨绔子弟,或者让嫨家里养着罢了。但是十皇子生在皇家又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李氏这样的母亲确实无法给予孩子合适的教育。
皇后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跟大长公主商量的。或许,请大长公主进宫亲自教导十皇子是个不错的注意。毕竟当年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可是辅佐过两代先皇,有铁腕公主之称的。”
若是别的女子,自然会趁这个机会将十皇子养在自己跟前。毕竟虽然是皇后但到底不是新皇的生母生母,将来新皇亲政了对嫡母和生母的感情深厚就决定了将来的生活和尊荣。但是皇后却并不想剥夺了李氏和十皇子之间的母子情谊。她是没有儿子儿子那有怎么样?那并不代表她就要去抢别人的儿子。就像是她的女儿,她的长乐永远都是她的宝贝女儿一样。
“皇后娘娘说的是。”叶璃笑道。对于皇后不养十皇子叶璃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虽然皇后现在不肯跟凤之遥走,但是谁敢肯定将来她不会有想通了的的时候。若是到时候已经于十皇子养出了母子情谊来了,那反倒不好办。到时候叶璃回去也不好跟凤之遥交代了。
“娘娘…。”李氏有些不安的道。她虽然愚钝,却还是明白皇后娘娘这是对自己不满意了。在这宫中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儿子。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和儿子儿子分开。
皇后淡然道:“你放心,本宫只是请大长公主进宫教导十皇子,不会分开你们母子的。”
“多谢…多谢娘娘。”闻言,李氏这才松了口气,欣喜的道。
278.凤三的壮举
278。凤三的壮举
定王府里,听了叶璃带回来的话。凤之遥沉默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什么来。对此,叶璃也是爱莫能助。站在凤之遥的角度她自然可以怪皇后的固执耽误了凤之遥。但是这原本却并不能怪皇后。她从来没有给过凤之遥任何希望。而她现在所做的事情也确实是整个时代的女子,并且是身为皇后的女子能够做到的最好的。叶璃不可能拿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一个受着传统的忠君以及妇德教育的女子。
“修尧,凤三……”叶璃有些担心的问道。
墨修尧从手中的书卷里抬起头来,道:“不必管他,他知道分寸。”
见墨修尧如此,叶璃也摇摇头将这件事抛到脑后。跟墨修尧说起在宫中见到十皇子的事情,最后叹道:“那孩子实在是太过担心怯弱了。也不知道墨景祈当初留下遗诏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墨修尧放下书卷走到叶璃身后,从后面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柔声道:“这些是墨景黎和别人的事情,跟咱们没什么关系。阿璃何必为他们抄心。”
叶璃莞尔一笑,摇头道:“我哪儿是为他们抄心,只是……”只是看着那个注定会被牺牲的懵懂孩子,有些不忍罢了。那孩子也不过比墨小宝大一睡多而已啊。或许是做了娘亲的人,就真的比从前心软了一些吧。
墨修尧轻声道:“虽然现在京城各处戒严。不过没人敢拦定王府的人。阿璃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四处走走,宫里的那些琐事不必理会。”
叶璃点头道:“我知道了。”明白墨修尧是不想让自己为那些琐事烦心,叶璃自然也从善如流的答应了。他们才是一家人,至于其他人再不忍再无辜终究还是外人。她也并不想让墨修尧为自己担心。
“娘亲!娘亲……”墨小宝的声音穿越过长长地走廊,欢快的奔了过来。墨修尧不悦的皱了下眉,抬眼盯着已经跑到门口正要抬脚进来的墨小宝。墨小宝身后还跟着跑到有些气喘吁吁的冷君涵。
叶璃无奈,“宸儿,你走得慢一些,看看君涵累的……”
墨小宝回头看看还喘着气却对自己露出笑颜的冷君涵,轻轻哼了一声,偎进了叶璃怀里。叶璃低头看着他有些懊恼的小脸,不由低声一笑。拍拍墨小宝道:“君涵比你小,你是哥哥以后要顾念着一些。知道么?”
“知道了。”墨小宝小声道。抬起头看看冷君涵,道:“冷小呆,你走不动了就说一声。我…我又不是不等你。”冷君涵摸摸小脑袋,对着墨小宝咧着小嘴笑的十分无邪。倒是让墨小宝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了。叶璃看够了儿子窘迫的模样,含笑对冷君涵招招手笑道:“君涵,来姨姨这里。”
冷君涵欢呼一声,也跟着扑到叶璃跟前。笑容愉悦的在叶璃的臂弯里蹭了蹭。他也很喜欢小宝哥哥的娘亲,香香的,暖暖的,跟她的娘亲一样好。可惜小宝哥哥不喜欢他缠着姨姨。
墨修尧站在叶璃身后黑了脸。原本只有墨小宝一只也就算了,现在有两个小鬼霸着阿璃,他和阿璃每天单独相处的时间缩短了不少。想到此处,墨修尧墨修尧开始后悔起当初将冷皓宇派出去的决定了。
墨修尧说凤之遥有分寸,却不料凤之遥当天就闯出了大祸。
深夜已经是夜深人静,整个定王府早已经沉寂了下来。只有书房里的烛火还亮着,墨修尧和叶璃坐在书房里一边批阅着卷宗一边不时的闲聊两句。身在京城,虽然看似闲适悠然,但是到底身在其位,每天依然有无数的事情需要他们亲自过目。即使不需要立刻决断处理,却也需要掌握这些消息,以防突变。
“凤三今天出去还没回来?”批完手上最后一份折子,叶璃看了看墨修尧跟前还有一大摞,随手拿了一本过来翻阅一边问道。
墨修尧道:“出去找地方撒气了吧。”凤之遥看上去风流倜傥仿佛天生一副好脾气,但是事实上性格鲜明,喜怒都形于色。只是这些年的历练让他知道在人前要隐藏自己的情绪罢了。
叶璃秀眉微蹙,道:“我总觉得凤三白天离开的时候情绪不对。”
“他等了这么多年,情绪能对就奇怪了。”其实墨修尧从来都不看好凤之遥对皇后的感情,少年时候也隐晦的劝过几次。不过每次都以两人拳来脚往拳来脚往打得昏天暗地终结。年龄大了以后也都懂得尊重彼此的感情,反倒是不好劝了。于是就这么多年一直拖下来,拖到凤之遥已经三十多岁了。若是按照这世道普通的富家公子的年纪,过两年凤三都该抱孙子了。
“这两人……”叶璃叹气,话还没说完,猛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有人闯入!”
身边墨修尧已经一缕青烟一般的掠出了书房,只留下低沉的嗓音,“阿璃你去看着那两个小鬼。”叶璃有些遗憾的看着消失在门外的白衣身影,这就是轻功炉火纯青和一般般的差距啊。
叶璃到了墨小宝和冷君涵住的院子的时候,卓靖已经在门外守着了。见到叶璃方才躬身道:“王妃。”
叶璃点头,“辛苦你了,两个孩子没事吧。”卓靖沉声道:“这是属下份内之事。小世子和冷少爷没事。”
正说话,墨小宝已经从里面冲了出来,“娘亲,出什么事了么?”叶璃看着某人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跃跃欲试,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道:“乖乖的跟卓靖呆在一起,照顾好君涵。娘亲去你父王那边看看。”
不能去凑热闹,墨小宝有些失落的撅起了小嘴。却还是乖巧的点头,“那娘亲小心一点哦。”
叶璃莞尔一笑,“人小鬼大。”
安顿好了两个孩子,叶璃才飞快的往前院而去。却发现并没有发生什么打斗,显然闯入府中的是他们的熟人。摇了摇头,叶璃转身往前院的花厅而去而去,然而眼前看到的一切却让她的脑门隐隐作痛。
花厅里,凤之遥跌坐在地上,身边还有一滩暗红的血迹。血迹未干显然是某人刚才吐出来的,墨修尧站在厅中,负手而立脸上的神色却让人心中生寒。叶璃毫不怀疑凤之遥会坐在地上吐血绝对是墨修尧的杰作。而让她头疼的却不仅如此,旁边的椅子里,一个黑色的宽大屏风下面裹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面目看不清面目但是从体型上叶璃能够看出那是一个女子。而能让凤之遥深夜带回来的女子能是什么人,叶璃一思索只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椅子里靠着的女子显然还在昏迷中,叶璃走过去拉开遮住她脸上的披风,露出女子美丽端庄的容颜来。不是她今天才见过的皇后是谁?
“胡闹!”叶璃转身瞪了凤之遥一眼低声斥道。
凤之遥也不在意,朝着她勾唇一笑。往日戏谑的眼中却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悲伤,即使是叶璃也不忍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叶璃问道:“你这样将人带出来,她同意了么?”凤之遥沉默以对,叶璃明白了这是他不顾皇后的意愿,直接将人弄晕了带出宫的。
看着怒气更甚的墨修尧,叶璃无声的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一边坐下。否则叶璃也不敢保证怒极的墨修尧会不会再给凤之遥一掌。
“你胆子倒是大了。本王怎么从来不知道凤三公子有如此胆大包天?”坐在叶璃身边,墨修尧压抑住怒火盯着凤之遥冷然道。
凤之遥淡淡一笑,却再也不见往日的风流不羁,只余下淡淡的无奈和索然,“我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承担。不会连累定王府的。”
碰!墨修尧一掌拍在身边的桌案上,桌子安然无恙桌面上的陈设和茶杯却瞬间粉碎。墨修尧怒极反笑,“好…好得很!你凤三公子本事大了,不会连累定王府?既然你这么本事怎么不直接带着人冲出京城去?”
凤之遥默然,现在城门紧闭而且京城又正是戒严的时候。他一个人还好说,要带着一个昏睡不醒的人出城却是不能的。凤之遥疲惫的闭了下眼,“修尧,抱歉。但是…我不后悔这么做。”墨修尧轻哼一声,看着他淡淡道:“亏得凤三公子自诩聪明,动手之前难道你就没想过退路?一时脑子发热就就进宫去劫人了?”
凤之遥有些窘迫,他的确没有考虑太多。潜入宫中去找皇后之后被皇后好无余地的拒绝,他越想越难过,一时激愤干脆什么也不想直接返回宫中将人将人给劫了出来。只是他没想到墨修尧这么生气并不是因为他进宫去劫了皇后出来,而是因为他劫人之前连个计划都没有。
“那…现在该怎么办?”明白了墨修尧的想法,凤之遥也不硬撑了。论智谋能力他确实输墨修尧许多,他很能接受这个事实。
叶璃挑眉,微笑道:“趁着没人发现,送回去如何?”
“不行!”凤之遥连忙道。他好不容易将人带出来了再送回去,下一次他可不敢保证还有这样的勇气了。而且他将人带出来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那点儿感情事,更是因为他知道她在宫中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就算她依然不肯接受他,他也希望她至少可以生活的轻松愉悦一些。至少…他还能有一些一些希望不是么?
墨修尧看看天色,已经五更了。摇头道:“来不及了。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人发现皇后不见了。”
叶璃蹙眉道:“那要怎么办?现在将人送出城去?”现在天色将亮不亮的,可不是个出城的好时候,但是若是错过了这最后的时间。一旦让人发现皇后失踪的事,京城里只怕据更加不好进出了。
“现在她还不能走。皇后的性子咱们都了解,不是一走了之的人。现在将人送出去了她也会自己回来的。”墨修尧摇头道,“暂时先在定王府住下来吧。即使皇后不见了,也没人敢搜定王府。”也幸好定王府的侍卫奴仆全是能够信任的心腹,而且凤之遥回来又是在夜里。不然的话今晚的事只怕会像墨景黎踹死自己儿子一样,天还未亮就已经传遍京城的大小府邸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凤之遥欣喜的道。
叶璃摆摆手,道:“算了,你自己找个地儿将人安顿下来,折腾了一天,趁着还有时间歇一会儿吧。”
凤之遥再次谢过,抱起沉睡的皇后转身出门去了。花厅里,叶璃回头看着墨修尧挑眉道:“这就是王爷说的有分寸?”连一国皇后都敢劫持这叫有分寸那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分寸的?
墨修尧无奈的一笑,“凤三这辈子大约就是这一次最没分寸了。”
任由凤之遥去安置皇后,叶璃和墨修尧没有再去探视。两人携手回自己的院落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登门了。
“王爷,王妃,华国公求见。”
叶璃和墨修尧对视一眼,墨修尧起身道:“请华国公到书房,本王这就过去。”叶璃伸手拉住墨修尧浅笑道:“还是一起去吧。”墨修尧也不反对,两人换了身衣裳便往书房而去了。
被请到书房里的华国公却是坐立不满,须发皆白的苍老容颜更是憔悴了许多。有些浑浊的老眼写满了焦急和担忧,看到叶璃和墨修尧携手进来,连忙忁忙起身迎了上来,“王爷,王妃。”
墨修尧抬手扶住华国公,难得温和的道:“这么早国公怎么救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华国公哀叹一声,苦笑道:“可不是出了大事了么?不然我这老头子怎么会如此不识趣一大早就登门。”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华国公坐下,才各自落座。叶璃浅笑道:“老国公这是说哪里话?您老什么时候上门咱们都是欢迎之至的。您老还没说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华国公也没有心思客套,沉声道:“皇后娘娘失踪了。”
虽然早就知道华国公来此必然是为了此事,但是要说起来还是让人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半晌,叶璃才慢慢开口道:“老国公…皇后娘娘,就在定王府定王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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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嘛…不是偶偷懒…介是偶临走前匆忙赶出来的一章。所以短了点…汗…
279.华国公的反应
279。华国公的反应
听了叶璃的话,华国公先是一怔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墨修尧也不说话,端着茶杯平静的等待着华国公的反应。好半天华国公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神色从容的两人道:“这是怎么回事?王爷,你……”墨修尧放下茶杯,看着华国公歉然道:“事出突然没有知会老国公一声,实在抱歉。”华国公好半天才真正的反应过来,嗨了一声不悦的瞪着墨修尧道:“谁要你道歉?老夫就想问问你无缘无故的将皇后带到定王府来做什么?王爷还嫌盯着定王府的人不够多么?”
闻言,叶璃浅浅一笑道:“让老国公操心了。确实是咱们年轻识浅,一时冲动了。”
华国公叹了口气,看着叶璃道:“王爷和王妃都不是冲动行事的人。老夫也不问为什么了,请皇后出来吧。我设法送她回宫。”
叶璃和墨修尧对视一眼,他们原本也没有指望这么两句话就能说得通华国公让他们把人带走的。但是凤之遥既然已经涉险将人带出来了,在不能确定凤之遥确实无法说动皇后之前他们却无法让华国公将人带走。墨修尧看向华国公,平静的道:“所以本王才跟老国公说抱歉,暂时恐怕不能让老国公将人带回去。”
“这是为何?”华国公皱眉问道。
皇后被定王府劫出宫的事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之所以匆匆前来定王府也是为了希望能够借定王府的势力查一查这件事。却不想是这么个结果。而无论是为了他与定王府的私交,还是为了大楚和西北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明显都是不能外传的。所以现在这个决定可说是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决定,他不明白定王和王妃为何会反对。
叶璃有些无奈的叹气,看起来华国公是不知道凤之遥的事情的。如此一来,他们谁也拿不准华国公听到了是凤之遥自作主张将人劫了出来,会是个什么反应。
想了想,叶璃正想说些什么,门口传来了皇后的声音,“让父亲担心了,我这就跟你回去。”
三人回头往门外望去,褪去了宽大的披风皇后依然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凤袍出现在门口。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心中是什么想法。皇后踏入大厅,门外凤之遥也跟了进来。一身红色锦衣的男子双眼通红,神色疲惫阴郁,看上去竟是比昨晚挨了墨修尧一掌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了。
“凤三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昨晚没找大夫看看?”叶璃开口淡淡的问道。
华国公第一眼看到跟在皇后身后的凤之遥就变了颜色,只是看着叶璃和墨修尧都在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在扶手上的手慢慢的收紧了一些。叶璃眼角看了华国公一眼,笑吟吟的看着凤之遥问道。
闻言,皇后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了凤之遥一眼。之前她也发现了烦恼歌只要脸色不好看,只是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她也不好多问只当他昨晚没休息好。现在仔细看才发现凤之遥不只是神色不对,脸上还有掩不住的疲惫和苍白。
“没事,多谢王妃挂心。”凤之遥哑声道。
叶璃蹙眉道:“修尧下手可不轻,回头还是让大夫看看,免得落下了病根。”
凤之遥沉默的低下了头,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叶璃这么一说,在场的两个人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皇后脸色一白,华国公脸色也更加难看了起来。
墨修尧摆摆手道:“有什么事还是坐下说吧。华姐姐,就算要回宫也不急于这一时。”一声华姐姐却让皇后红了眼睛,其实从她当年嫁给墨景祁之后墨修尧就不再叫她华姐姐了。这看似寻常的一声称呼,却让她无法自已的想起了曾经还是个豆蔻少女的悠然时光。
华国公注视了在座的众人良久,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挥手道:“罢了,横竖都已经这样了。晚一会儿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皇后和凤之遥这才一左一右的坐了下来。凤之遥坐在华国公对面,目光却是定定的望着皇后仿佛身边的人都是不存在的一般。见状华国公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老国公,你当真想将皇后送回宫去?”墨修尧望向华国公平静的问道,“老国公应该知道,皇后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宫里。即使现在老国公不着痕迹的将人送了回去,将来新君或者别的什么人想要找皇后的麻烦,这绝对是个把柄。”
华国公有些恼怒的瞪了凤之遥一眼,他也是经历了无数世事的老人精了。看到眼前这情形又怎么会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侧首看看端坐在身边神色平淡的女儿,华国公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回去有了如何?若是可以我们华家又何尝愿意……王爷的意思老夫明白,但是皇后的身份到底不同于别人。若是将来被人发现皇后身在西北的事情,对王爷和定王府的名誉都是天大的打击。”
当初华国公府又何尝真的愿意将女儿嫁给还是皇子的墨景祁?华家的富贵已经到了顶点,只要他还在世无论是哪一位登基都会给华家留一份颜面。一个皇子妃甚至是皇后,对华家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当时的先皇担心华家和定王府走的太近,于是强硬的将华家绑上了将要继位的墨景祁的船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区区的指婚?
华国公一直是知道凤之遥的存在的。但是他从未将凤之遥看得太重要。并非他看不起凤之遥,而是凤之遥毕竟比皇后小了好几岁。皇后出嫁的时候凤之遥其实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当时即便有一些什么,他也只当是小孩子一时的迷恋造成的。所以当年皇后出嫁前夜凤之遥潜入华国公府他不仅没动手抓人,反而让他顺顺当当的见到了人。不然以当年凤之遥不过十五的年纪,想要闯入戒备森严的国公府哪里有那么容易?
这些事情华国公自然不会说,打量着眼前的红衣男子。已经三十多岁的凤之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大雨中落拓而去的单薄少年,俊美无俦的容颜更多了几分年轻时候没有的沉稳优雅。更重要的是,与墨修尧同岁的凤之遥到现在不说娶妻就连一个侍妾通房都没有,而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华国公自然是清楚的。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凤之遥无疑都是最让人满意的女婿人选,只是可惜……打量着对面有些消瘦憔悴却依然不掩俊美的男子,华国公的眼神也渐渐的变成了惋惜和无奈。
叶璃唇边噙着淡淡的微笑,轻声道:“老国公,华家可有意扶植新皇?”
华国公一愣,没想到叶璃会如此直接的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看着墨修尧不以为忤的淡定饮茶,秉着对定王府和墨修尧的了解还是摇了摇头直言道:“华国公府只怕是有心无力了。”华国公府的后辈子弟虽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却也没有什么特别杰出的人才。他还在世的时候自然可以帮衬几分,但是他已经年过八十,谁知道还能支撑几天?一旦他过世了,不仅是扶持着新皇的华国公府会遭到灭顶之灾,只怕被他们扶持的新皇也要跟着倒霉了。
“若是如此…新皇登基之后。皇后娘娘要如何自处?”叶璃问道。
华国公皱眉,皇后是墨景祁的嫡妻,无论哪个皇子登基都要尊她为皇太后,这是常理。但是华国公同时也明白,虽然十皇子的生母懦弱无用,不怕皇后弹压不住她。但是深宫中的女人却是最善变的。而且如果十皇子经来顺利亲政,那么一直袖手旁观的华家绝对讨不了好。到时候皇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如果十皇子出了什么事,那身为嫡母的皇后同样也不会有好听的。
华国公犹豫的看向皇后,这些年对于这个女儿他一直是心怀愧疚的。她是为了华家才加入皇室的,但是同样的因为华家她在宫中也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尊容,永远也得不到丈夫的心甚至连个儿子也不能有。华家人从来都是知道的,不是皇后生不出儿子,而是…墨景祁不愿意让皇后生下儿子。
“父亲不必如此,女儿一生尊荣无限,并没有什么委屈的地方。”看着老夫愧疚的双眼,皇后淡淡微笑道。侧首看向坐在墨修尧身边的叶璃,皇后笑道:“我知道王妃是为了我着想,只是有些事情…命该如此,实在是无法强求。”
叶璃蹙眉道:“难道皇后娘娘就不想再见见长乐么?”
“长乐?”华国公睁大了眼睛,“长乐在西北?”虽然当初华国公府派出了人马保护外孙女儿,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之后那些人也没有再回华国公府。所以,华国公只是猜测长乐失踪是被派去的人救出之后隐藏起来了,却没有想到人就在西北。
叶璃笑道:“这个自然,长乐到底是个女儿家,一个人孤身在外怎么能让人放心?”
华国公看看皇后再看看凤之遥和墨修尧叶璃,雪白的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面卓靖进来禀告道:“王爷,王妃,华国公府来人了。摄政王召见老国公。”
墨修尧扬眉,神色不悦,“墨景黎的架子倒是越来越足了。”
华国公倒是不动怒,站起身道:“罢了,他到底是先皇亲封的摄政王。召见老夫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打扰王爷王妃了,老夫这就先告辞了。”说罢,就往门外走去。
皇后也跟着站起来,跟着华国公往外走去。凤之遥见状想要起身,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压得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起身而去。
走到门口的华国公突然回过头来,看着皇后道:“你先在定王府住些日子,现在没准备好也无法送你回宫。”
“父亲…”皇后蹙眉,有些担忧的道。
华国公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断然道:“就是这样,不用送我了。”
“父亲,我……”看着华国公出门,皇后还想跟着出去,却听见身后扑的一声,凤之遥吐出一口血来。
“阿遥!”皇后一惊,凤之遥有些艰难的对她笑了笑,唇边的血迹却不停地滑落,原本红色的锦衣上开出了无数暗红的花朵。皇后连忙上前扶住他,扫向墨修尧道:“怎么回事?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墨修尧事不关己,安然的饮茶道:“我昨晚打的可不重,是他自己不想活了吧?”昨晚墨修尧那一掌的确不重,所以刚才他又加了一股暗劲。正好迫得凤之遥吐血却不至于上了根本。
“你……”皇后皱眉,微怒的瞪着凤之遥。
叶璃连忙道:“还请皇后娘娘先扶凤三回房休息吧。我这就让人请大夫过来。”看着凤之遥吐了血更加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子,皇后也顾不得其他,只得扶起凤之遥往外走去,全然忘了她们还可以唤吓人来帮忙的事。
看着皇后有些艰难的扶着凤之遥离去,叶璃有些不解的问身边的丈夫,“这两人…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墨修尧扬眉道:“这个本王怎么知道?华国公本王替他打发了,人也替他留下了。若是凤三还是没办法,那就让他自己去死吧。本王又不是他爹什么都要替他想。”
叶璃没好气的捏了他一把,叹气道:“这两人……”摇了摇头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皇后的心思她有些明白,除了身为皇后的责任以外,这个时代的女子到底还被不事二夫的思想束缚着。或许要她放弃皇后之位不难,但是要她接受凤之遥只怕还要更加困难一些。
墨修尧含笑将她揽入怀中,轻声笑道:“放心吧,至少凤之遥这次应该能将人劝到西北去。毕竟,长乐还在西北。”一旦卸下了身为皇后的责任,长乐绝对是对皇后最重要的人。只要皇后还想要见女儿,就不愁她不肯离开了。只是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接受凤三,那真的不管他的事。他是王爷,不是月老。
叶璃一想墨修尧说的也有理,而且即使他们是为了皇后着想也不该过多的干涉她感情方面的事。要接受谁不接受谁都是皇后的自由。不能说因为凤之遥为她付出的最多,理所当然就要皇后接受凤之遥。而且现在已经比他们预计的好多了,至少华国公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想将皇后带回宫中。只要华国公不反对,皇后离开京城的阻力就已经小得多了。
“刚刚你是不是下手太狠了一些?”叶璃想起来凤之遥吐的那一口血,那可货真价实的是吐血了不是装样子骗皇后的。
墨修尧不在意的道:“凤三这些日子郁结在心,昨晚受了伤也一直认真。让他把那口淤血吐出来是好事。不用在意。”
是么?叶璃有些怀疑。真的不是因为凤之遥给找了这么大的麻烦墨修尧趁机报复么?
王府深处,碧树掩映的院落中。皇后已经换下了那一身华丽惹眼的凤袍。一身不起眼的白色衣衫让她看上去少了几分尊贵多了几分柔美,整个人看上去也年轻了许多。
送走了为凤之遥看诊的大夫,皇后握着大夫留下了药方秀眉紧锁。想起大夫说凤之遥郁结在心时间已久只怕有损寿元的话来。回头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睑下带着重重的阴影的男子,皇后心中突然一酸,终究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去找人抓药熬药去了。
“别走……”衣摆被人拉住,凤之遥的声音带着清晰可闻的虚弱。望着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祈盼黯然和小心翼翼。
皇后无奈的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他道:“阿遥,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不走,等你睡着了我再让人去煎药。”
凤之遥不满,“我睡着了也不能走。”
皇后为难,她需要去找人煎药。也不知道是叶璃故意的还是定王府现在的人真的太少了。凤之遥的院子里竟连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想要做什么都只能皇后亲自去或者除了院子去找人。
凤之遥倔强的盯着皇后的脸,大有她不答应他就不闭眼的架势。
看着皇后担心的蹙眉,凤之遥低声道:“我没事…伤的不重不用吃药也会好的。”其实他伤的真的不算重,那口血吐出来之后原本一直沉闷的心口到时轻松了许多。不过倒确实是很痛,凤之遥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墨修尧暗中下绊子恶整了。但是能有此刻的温馨相处,即使墨修尧真的将他打成重伤,他也只会感激他。
“胡说,怎么了不吃药?你以为你还是孩子么?”皇后轻声斥道。
凤之遥莞尔一笑,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经常被墨修尧揍得满身是伤却不肯敷药,眼前的女子也是这样训斥他的。
“等一会儿再去。不能趁我睡着了偷跑。”
“好,你好好休息吧。”皇后轻声道,眼前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还不满十岁却已经惊人的俊美的倔强少年,皇后的神色也柔和了很多。
得到了承诺,凤之遥这才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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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凤家被抄
280。凤家被抄
皇后凭空在宫里失踪了,绝对是一件足以震动朝野的大事。虽然不知道处于什么考虑墨景黎将这个消息封锁在了一定的范围内。但是也不妨碍知道消息的人们暗中议论纷纷。所以当华国公接到消息匆匆的敢进皇宫之后,宫中沿途碰到他的知情的人们都不由向这位征战一生的老将军报以同情的眼神。
曾经在前任摄政王墨流芳在世的时候,甚至在华国公还年轻的时候,华家是何等的尊荣显赫。虽然有定王府在称不上大楚第一世家但是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名门。但是自从墨流芳过世华国公年老之后,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华家渐渐的被皇帝压制,即使出了一个皇后女儿这种情形也依然没有好转的趋势。而现在,将要成为皇太后的皇后娘娘却凭空失踪了,怎么能不让人心生同情?
华国公到的时候墨景黎正在皇后宫中的偏殿里,接到皇后失踪的消息后他就快马赶到了宫中确定这个消息。毕竟,十皇子继位之后皇后和华家最容易掌握主动权,到时候对他们却是十分不利的。如果皇后真的失踪了,华家自然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参与朝政了。华国公年事已高,而华家剩下的人还没有那个资格。
“老臣见过摄政王。”华国公颤巍巍的拜道。
墨景黎连忙上前亲自扶起华国公道:“让老国公亲自进宫来一趟,本王实在是甚感惭愧,还望老国公莫怪。”
华国公顿时老泪纵横,“王爷言重了,皇后娘娘突然失踪老夫岂能不来。苦命的皇后啊…这禁宫森严皇后娘娘怎么就会……”
墨景黎脸色一僵,他素来知道这年老的华国公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才两句话就讲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来了。如今京城和皇宫的守卫都是掌握在他的手中的,如果华国公非要说是他统领不利也无不可。甚至还可能让人怀疑是他从中动了手脚对皇后不利。
“老国公莫要心急,本王相信皇嫂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老国公还请坐下说话吧。”即使恨不得皇后就此回不来了,墨景黎面上也不得不说几句话听的话。只是这样的安慰显然对华国公没有什么用处,华国公依然哽咽着念叨着皇后,白发如雪的苍苍老人满脸泪水让人看了不禁心生不忍。
此时殿中的人却是不少,不只是太后宫中位分高的嫔妃,就连宗室的王爷们都来了。看着华国公这般惨样,其他人也不忍再多问什么。太后却没有这个顾忌,扬声道:“听说华国公刚刚从定王府出来,不知道这个时候华国公到定王府去做什么?”
在场的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太后,似乎自从宣布遗诏之后,太后就变了一个人一般。如果原本太后还有几分心机深沉的女杰风范,现在的太后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的无知妇人。坐在旁边的柳贵妃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比起太后她显然更具优势。所以在最初的慌乱和震惊之后她很快的冷静了下来,她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华国公一脸悲戚的望着太后,哀声道:“太后娘娘恕罪,老臣听说皇后娘娘失踪的消息。一时情急才前往定王府求见定王寻求帮助。都是老臣考虑不周,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众人一脸囧然,你都这样说了谁还能怪罪你?何况墨景祁驾崩之前已经恢复了定王府所有的地位名誉,虽然墨修尧不肯接受,但是他们身为大楚的臣子却不能当作没看见。以定王府的地位身份,皇后失踪了华国公第一时间去求助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墨景黎微微皱眉,看着华国公难得和颜悦色的道:“老国公过虑了。此事老国公行事并无偏颇,何罪之有?却不知道定王有什么说法?”
一边被墨景黎驳了面子的太后脸色扭曲,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华国公叹气道:“事出突然,定王那里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已经派人去查探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众人见华国公如此焦虑担忧的模样,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有墨景黎和几位皇室宗亲跟着安慰了几句。这么多年,皇后行事端方有度,在宗室中还是颇有些声望的。华国公只是一一谢过,不再多言。
“老国公,请留步。”宫门口,华国公正要出宫回府,却被身后赶上来的人拦了下来。转过身,华国公看着眼前陌生的宫女淡淡道:“何事?”那小宫女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对着华国公这样一生征战的老将还是很有些位居。低着头急促的道:“贵妃娘娘请老国公前往一叙。”华国公冷然道:“我华家与贵妃娘娘并无交情。想必也无事可叙。何况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老夫贸然出入后宫也甚是不便。”
那小宫女见他要走连忙道:“老国公留步。娘娘说了…是关于皇后娘娘的事。还请华国公务必前往。”
华国公脸色一沉,冷眼看了那小宫女一眼,负手道:“姑娘前面带路吧。”
总算完成了娘娘的吩咐,小宫女也暗中松了口气,连忙转身在前面带路领着华国公去见柳贵妃。
那小宫女并没有将华国公领到柳贵妃居住的宫殿,而是皇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偏僻宫殿里。这一路上竟然都没有遇见一个人,华国公便知道柳贵妃和太后完全不同。即使是现在柳贵妃在宫中依然拥有极深的人脉和权利。如此一来…华国公心中一沉,如果柳贵妃真的知道皇后失踪的真相…
“老臣见过贵妃娘娘。”柳贵妃坐在荒凉已久的宫殿的房檐下,看上去依然高高在上的仿佛天上的仙女。华国公素来不太喜欢柳贵妃,倒不是因为她跟自己的女儿算是情敌关系。而是柳贵妃还是豆蔻少女的时候就有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目下无尘,仿佛芸芸众生都不配让她看进眼里一般。他不知道柳贵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那样的傲气认为自己足以傲世群芳,但是那样的傲气却让大多数人感到十分不舒服。所以当初柳贵妃对墨修尧的心思华国公同样也看在眼里,但是他从来没看好过。定王那样本就是心高气傲的少年俊杰怎么会看得上那样高傲的女子,即使她长得再漂亮。
“华国公免礼。”柳贵妃回过头来淡淡道。
华国公站起身来,也不客气问道:“娘娘招老臣前来,未知有何要事?”
柳贵妃淡淡一笑,看着华国公漫声问道:“国公,皇后娘娘可好?”
华国公双眸一凝,沉声道:“恕老臣不解娘娘此言何意。”
“如果当真不知道,华国公又何必前来见本宫?”柳贵妃垂眸道:“如果没有确凿的消息,本宫怎么会请国公前来相见?说起来也是巧了,昨晚本宫宫中有个丫头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人带着什么出宫。那东西露出了一角似乎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穿的凤纹锦缎。更巧的是…那个人那丫头虽然不认识,但是她形容过后本宫却有些映像。”华国公冷声道:“老夫不知道贵妃娘娘在说些什么。娘娘若是只想说这些的话,请恕老臣告退了。”一拱手,华国公转身就要离开。
柳贵妃冷眸中闪过一道厉光,冷笑道:“皇后娘娘现在就在定王府吧?昨晚带走皇后的是凤三。华国公当真一点儿都不在乎么?”
华国公回头,冷笑道:“娘娘既然有如此的信心,何不直接禀告黎王和太后?与其有空担心华家和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先皇的遗诏…可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柳贵妃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华国公这是在警告她如果插手皇后的事情,华家有的是办法让皇室立刻执行墨景祁的遗诏。其实墨景祁的遗诏能拖到现在已经不算容易了。只是墨景祁现在还未安葬,新皇又尚未登基。有柳家和黎王押着暂时才没人提殉葬的事,但是甚至已经昭告天下,早晚那些闲着没事的士人绝对会提出来的。如果华家从中作梗,那事情就更加难办了。眼睁睁的看着华国公转身而去,柳贵妃原本手中拈着的一支桃花被捏得支离破碎。淡红的花汁染上了如玉的素手。
定王府里,墨修尧收到华国公派人传来的消息皱了皱眉,随手将信函扔在了一边的桌上。
叶璃拿起来看了看,蹙眉道:“柳贵妃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能毫无计划就将皇后劫出皇宫,你指望他还有什么理智?被人发现了也不足为奇。何况…柳贵妃身边只怕还有高人。”墨修尧道。
“高人?”叶璃奇道,她实在想不出身在深宫的柳贵妃身边能有什么样的高人。难不成皇宫里当真是卧虎藏龙?
墨修尧平静的道:“柳贵妃素来自恃才高。若是论文采她或许当真有几分。若是论计谋她还差得远,这几次的事情,都不像是她的手笔。”和许多的大家闺秀不同,柳贵妃当真可以说是一生顺遂千娇百宠。她身在柳家最有权势的时期,又是同一辈唯一的女儿还生的美貌绝伦。当初柳家是当真将她捧在手心上疼着的,不然也养不成她那样目中无人的性子。进了宫又被墨景祁毫无原则的宠爱着,她根本就不需要弄脑子去跟人勾心斗角,随心所欲惯了的柳贵妃论计谋确实有些不尽人意,否则她也不会在墨景祁弥留之际引起他的怀疑以至于功亏一篑。
叶璃并不了解柳贵妃,但是几次交锋下来叶璃也能感觉到柳贵妃确实不是个善于算计的人。只看她缠着墨修尧的方法就能看得出来。想了想,叶璃问道:“你有什么怀疑的人选?”
墨修尧勾唇一笑,干脆的道:“谭继之。”
“谭继之?”叶璃一愣,这个名字竟似有许久没有提起了。自从舒曼琳被安溪公主所杀之后,谭继之就下落不明了。之后又出了一个任琦宁,倒是让他们将谭继之身上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却没想到谭继之居然会重新潜回京城。
墨修尧道:“谭继之无声无息的在墨景祁身边呆了十年。既然他不是真心实意的效忠墨景祁这十年他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吧?所以我猜…他不仅认识苏醉蝶,柳贵妃,甚至还有可能跟墨景黎都相熟。”闻言,叶璃一惊,凝眉道:“那墨景黎从南疆带回来的药……”
“是谭继之透露给他的消息。”墨修尧接口道:“南疆圣地一直掌握在舒曼琳手里,栖霞公主就算跟安溪公主关系再淡薄也是安溪公主的亲妹妹。舒曼琳不可能不妨着她,南疆圣地有这种药的消息只可能是谭继之或者舒曼琳告诉他的。”叶璃沉默,若真是如此,墨景祁的死只怕也少不了谭继之的手笔。揉了揉眉心,叶璃不得不承认自己当真不适合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若是如此…这次谭继之和柳贵妃想要做什么?”
墨修尧摇摇头,不在意的道:“不用担心,他们若是想要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的话就不会找老国公去谈了。既然如此必然是有所求的,咱们什么也不做他们自己也会找上门来的。”他就坐在定王府中,就算墨景黎真的怀疑皇后就在定王府中,他敢进来搜查吗?何况,只怕墨景黎巴不得他们将皇后带走,也好捏着华家的一个把柄免得将来华家给他添堵。墨修尧无意插手京城的事情,所以大多数事情都是放任不管的。只是凤之遥和皇后对他的意义到底不同于普通人。既然凤之遥都将人带出来了,他当然也不介意费点事情把人带走。
叶璃皱眉道:“不管怎么说,暗地里有一个人偷窥中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墨修尧笑道:“既然阿璃觉得不舒服,那就将他解决了便是。”
“王爷,王妃。出事了。”正说话,卓靖匆匆进来也来不及行礼便直接禀告。
墨修尧挑眉,“什么事?”
“凤家被抄了。”卓靖禀告道。
墨修尧淡淡的瞥了卓靖一眼,问道:“这算是什么事?”凤家虽然是大楚四大巨富之一,又是凤之遥的家。但是却不是定王府的人,因此凤家抄不抄对墨修尧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事。
卓靖也有些窘迫,一得到消息他就连忙进来禀告。倒是忘了凤家除了和凤三公子的关系意外跟定王府根本毫无关系。叶璃浅笑道:“算了,还是告诉凤三一声,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
卓靖应是,还没转身出门凤之遥已经出现在了门外淡淡道:“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凤之遥和皇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显然凤之遥是听说了这事才匆匆赶过来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是眼中的黯然却消散了许多。凤之遥歉疚的看向墨修尧,“王爷……”
墨修尧一挥手,笑得有些假,“不用跟本王道歉,现在楚京里还没人敢找本王麻烦。你若是对凤家也没什么愧疚的话,回头咱们就准备回璃城?”
凤之遥苦笑,他对凤家是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还不至于连累凤家被抄家都能够不闻不问的地步。说到底,他和凤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而已。这一次,凤家却是实打实被自己连累了。
“这事属下一定会解决好的。”凤之遥低声道。
墨修尧斜眼道:“你想怎么解决?劫完皇宫再劫一次天牢?还是自己去自投罗网说是你凤三公子劫了皇后?”
凤之遥无语的看着眼前懒洋洋的白衣白发男子,相识几十年他足够了解墨修尧。他这么说就是打算帮自己解决麻烦了。但是凤之遥心中却很是难安,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太过冲动了才造成的。如果他忍一忍回来跟墨修尧商量一下,墨修尧未必会阻拦他说不定还会帮他一把。而现在自己出了纰漏却要定王府帮他摆平,这让凤之遥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
“别摆这副样子给本王看,三个时辰内把谭继之带到定王府来。不然的话……”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凤之遥精神一振,扬声道:“属下遵命。立刻就去。”
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皇后,皇后淡淡一笑道:“你先去忙吧。我跟定王和王妃说说话。”
闻言,凤之遥脸色一亮,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望着皇后道:“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便脚步轻快的踏出了花厅,半点也看不出还有伤在身的模样。
看着艳红的锦衣消失在门口,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歉然的看向叶璃和墨修尧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墨修尧挑眉道:“凤三被本王奴役了十几年,偶尔帮他解决一点麻烦不算什么。别的什么本王不想听,还是等着凤三回来吧。若是他回来你又不见了,本王怕是要少一员得力战将。”
皇后不禁莞尔一笑,摇头道:“这么多年了,你和阿遥的交情一直没变。这些年多谢你照顾他了。”
墨修尧无所谓的挥挥手道:“凤三不仅是定王府的属下,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也许徐清尘比凤三才智过人,也许张起澜等人比凤三更加能征善战。但是也只有凤三才是跟他一起长大,陪着他走过了最痛苦的那些年的兄弟。这样的交情人生中不会有很多,曾经或许有几个,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依然不变的却只有凤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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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谭继之落网,探监
281。谭继之落网,探监
虽然定王府大部分势力已经离开了京城很久,但是当墨修尧当真要找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的。毕竟定王府在楚京里经营的不是十年八年而是近两百年的时间,其中的底蕴之深厚绝对不是谭继之这样几乎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的前朝落魄皇裔能够理解的。所以当谭继之被定王府的人客气却不容拒绝的请到定王府的时候,依然难掩那一丝惊骇的神色。
大厅里,主位上墨修尧似笑非笑的盯着厅中的中年男子淡然道:“谭公子…你说这一次本王该怎么招呼你?还是说…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跟本王换下你的命?”
闻言,谭继之实在不想不多作辩解。向墨修尧这样的人一旦他已经认定了结果无论你怎么辩论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但是他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姓名而努力,毕竟他并不是已经活得不耐烦了。无奈的苦笑道:“定王府果然是根基深厚,落在王爷手里在下无话可说。只是…不知在下做了什么事惹怒了王爷?”
墨修尧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谭继之,扬眉笑道:“难不成谭公子以为本王是找你来喝茶的?”
谭继之叹息,他当然知道墨修尧为什么找他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找到罢了。叹了口气,谭继之干脆的道:“王爷所说的事情在下也无能为力。主意虽然是在下出的,但是如今对于大楚的朝堂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凤三公子,还望海涵。”说罢,谭继之还朝着自从见到他脸上就一直没晴过的凤之遥拱了拱手致歉。
凤之遥冷笑一声没有理会,谭继之也不甚在意淡定的坐着喝茶。
墨修尧依靠着椅背,状似悠然的打量着谭继之。然而面上淡定的谭继之心中却是绷得紧紧的,墨修尧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看似平平实际上给他的压力却无异于真刀真剑。他知道,自己如今落入墨修尧手里,是死是活可能就全凭墨修尧的心情了。
半晌,墨修尧似乎看够了才慢慢的收回目光,唇边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谭公子在这里跟本王闲扯,可是在等人来救你?”
谭继之一愣,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苦涩起来了,“既然已经落到王爷手里,不敢做如是想。”他是当真没有对那些人保有太大的希望,谭继之素来自傲自己的眼光,比起墨修尧此时楚京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人还差得远了。落在墨修尧手里他并不亏,毕竟曾经他也帮着墨景祁算计了墨修尧不少。甚至曾经只差一点就能够将定王府彻底覆灭了。他只是不甘心,他一生心怀大志,然而一转眼已经将近四十却依然一事无成。如今落入墨修尧手中更是生机渺茫……
谭继之眼中的不甘墨修尧自然都看在眼里,含笑看着谭继之道:“谭公子是在不甘心这些年的辛苦都做了白工么?”
“只怕不是做了白工,而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吧。”谭继之看了看坐在墨修尧身边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叶璃有些懊恼的道:“说起来,似乎自从王爷娶了王妃之后定王府就开始转运了。墨景祁折腾了这么多与其说是刁难定王府不如说是让定王府光明正大的和大楚断绝了关系。”墨修尧剑眉轻挑,侧首对着身边的叶璃微微一笑,回头有些遗憾的看着谭继之道:“若是没有从前的那些事情,谭公子这样的人本王还真是希望能够留在定王府中。其实谭公子不必懊恼,就算你原本的计划成功了,能够笑道最后的人也不会是你。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看看任琦宁,谭公子还不知道你和他的差距么?”
谭继之脸色一变,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是谭继之这样的人的痛处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的任琦宁绝对算是一个。自从任琦宁以前朝后裔并且是以林愿的身份出现之后,谭继之就一直感到十分不安。林愿只有一个,如果任琦宁是前朝遗孤,那么他谭继之是什么?如果他不是前朝后裔,那么他这半生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谭继之没有去找任琦宁,也没有去找林大夫询问,因为他隐隐觉得那个答案很可能是自己不愿意见到的。
“此事似乎不需王爷关心。”谭继之脸色难看的道。
墨修尧扬眉道:“确实与本王无关。无论是你、还是任琦宁,本王从来都没有看在眼中过。”
“王爷未免太过自信了一些。莫要忘了当年定王府跌的何等的凄惨。”理智上,谭继之知道现在绝对不敢跟墨修尧顶嘴。但是看到墨修尧眼中那不以为意的随性和满不在乎,心中的怒火就忍不住上腾。最让人愤怒的不是你斗不过你的敌人,而是你的敌人从头到尾就没有将你放在眼中过。
“所以,谭公子和墨景祁显然做了一件蠢事。难道你们以为当年若不是因为定王府是大楚的臣子,凭墨景祁那点上不了台面的本事能够算计我大哥?”当年定王府的世子墨修文虽然没有弟弟那样少年成名的激扬名声,但是确实墨修尧最服气的人之一。能让墨修尧这样的人服气,绝对不可能单单是兄长的身份可以做到的,“而现在…天下,谁能挡我?”
谭继之轻嗤一声,眼中露出不信之色。只是那样的眼神却显得有几分刻意和勉强,墨修尧也不以为意挥挥手让人将人带下去。谭继之还有点用暂时可以不杀,但是却绝对不会让他从他手中逃脱第二次。
凤之遥粗鲁的将被制住了武功的谭继之带走了,大厅里只留下叶璃和墨修尧相对而坐。叶璃慢条斯理的换掉已经冷却的茶水,重新续上了一杯热茶,含笑看着对面的白发男子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打算了?谭继之那样的人…”谭继之到不是什么大事,落到了定王府的手里被制住了武功,只要人还在定王府就算不管进牢房随便放着他也出不了定王府,更别想往外折腾出什么消息来。只是叶璃想起还在西北的林大夫,上次回去她并没有询问林大夫关于谭继之的事情。这么多年的相处,还有当年的救命之恩教导之情叶璃是当真将那个老人当做亲人了。她并不希望让老人家太过伤心。
“跳梁小丑罢了。”墨修尧不清不淡的道,“阿璃放心,谭继之和林大夫的关系我会处理好的。”
叶璃点点头,只要墨修尧承诺过的事情素来都是十分靠谱的。略一考虑就丢到了脑后,对墨修尧道:“在京城也没什么事,咱们还是早些回西北吧。”只怕再拖延的晚一些,回去大哥就真的要动怒了。
墨修尧点头,笑容愉悦,“这次把凤家的事情处理晚了,新皇登基的事也该有结果了。然后咱们就回西北吧。”虽然时不时的算计着将大多数事务扔给徐清尘,但是墨修尧还是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万一压榨的太过让徐清尘撂挑子跑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凤家这一次说起来也是十分的倒霉,虽然说士农工商商人最末,但是商人做到了凤家这样的地步绝对比大部分的人都要风光得多。更何况凤家身为大楚四大富豪中唯一一个在京城立足并且与皇家也颇有些关系的商家平时谁也要给几分面子。但是自从皇帝驾崩之后,凤家诸子分成好几派为了该支持哪一方吵得昏天暗地,还没能得出结果的时候凤家就已经干净利落的被抄了。他们甚至连被抄家的原因都没能搞清楚,一家大小上百号人就被关进了京城里大理寺的监狱。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凤家这毫无预警的被一网打尽,从上到下一个不留的被投入大牢中,平日里还交情颇好的人家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更不用说那些等着凤家落难好分一杯羹的人,哪里还有人替他们打点。原本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夫人公子小姐们被突然投入肮脏阴暗的大牢,自然是哭闹不休了。
凤家的家主,也即是凤之遥的亲生父亲凤怀庭被关在一个单独的牢房里。比起旁边的妻妾儿女以及其他凤家人的哭哭啼啼倒是沉稳了许多,只是背靠着墙在牢房的一角坐着,连旁边牢房的凤夫人的叫唤也没有丝毫回应。
凤之遥一进大理寺就被人拦了下来。原本按照上面的命令凤之遥虽然与凤家关系冷淡却也是凤家的庶子,肯定也要关押进牢房的。但是偏偏凤之遥还有一个身份,定王的心腹,墨家军的副将。前去拿人的人思量再三也不敢亲自去定王府抓人,只得回报上去,最后上面却是不了了之了。但是这凤三公子还想要进大理寺探望凤家的人却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凤之遥神色阴郁的盯着眼前带着一脸假笑的大理寺官员,凤家被投入大牢之后他一直忙着抓谭继之,完成了王爷的吩咐才有空来探望却被人挡在了门外,已经两天没睡的凤之遥心情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滚开。”凤之遥冷冷然,一贯风流倜傥的笑脸染上了几分严酷之色,却让眼前挡路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凤三公子,看在定王的份上朝廷没有为难你已经是恩典了。休得不识抬举!”许是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后生晚辈随随便便的吓到了,眼前的老头子急于想要挽回失去的颜面义正词严的道。凤之遥不屑的轻嗤一声,“有本事就将本公子也关进去。本公子还没听说过大理寺不让人探监的。”大理寺确实不让人随便探监,但是官场上某些潜在的规则总还是在的。只要有钱,除了皇宫就没有不方便去的地方。不过凤之遥却没打算给钱,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一脸正气的老头,“需要本公子告诉御史台的人,王大人在大理寺为官七年收了多少好处么?”
那王大人脸色一变,扫了一眼一边低着头装着什么都没听见的属下们。盯着凤之遥看了许久方才干咳了一声道:“凤三公子既然是定王府的人,本官自然不能来着。来请凤三公子快些出来。”
凤之遥冷笑一声道:“本公子来这里和定王府无关。”说罢也不理王大人是什么脸色,一挥袖往大牢里面走去。
一走进牢房,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过道两侧尽是从里面伸出的一双双污秽漆黑的手想要拉住过往的行人。凤之遥轻哼一声,厉眸往两边一扫原本趴在栏杆前想要拉扯他的囚犯立刻就收回了手。长期在大牢之中的人都有着趋吉避害的本能,即使凤之遥外表看起来俊美华贵仿佛名门世家的风流公子,但是十几年征战沙场积累下来的戾气也不是这些囚犯能够抵挡的。
凤家人被关在牢房的最里面,还没踏入其中就能闻到里面传来的诡异的恶臭让凤之遥不由得皱了皱眉,半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走进了关着凤家人的地方,凤之遥神色复杂的望着最里面的那一间单独的牢房里闭目养神的男人。已经将近六十的凤怀庭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年纪要年轻不少,即使是在这样阴暗肮脏的牢房里,席地而坐的他也比旁边的牢房里哭哭啼啼吵闹不休的凤家人要整洁的多。凤之遥却发现,比起多年前他离开京城的时候,他的鬓间的白发却更多了许多。六年前凤之遥回京那一次终究没有听从徐鸿彦的劝告回去看他,算起来他们父子竟然已经有整整七八年每天见过了。凤之遥闭了闭眼睛,掩去了眼底多余的情绪。
凤之遥的突然出现,让原本还吵闹着的凤家人立刻都安静了下来。站在过道上的红衣男子一身华贵的红色锦衣,无论放在哪里都俊美出色的容颜让这阴暗的牢房顿时为之一亮。凤家人对凤之遥并不熟悉,从凤之遥**岁开始,他待在定王府和外面的时间就比待在家里的时间要多得多。只是看着眼前红衣翩然的男子,总算有人记起来许多年前还有一个凤家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身红衣的。不知道是谁突然叫了出来,“凤之遥!”
“大哥,二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凤之遥挑眉,对着跟前不远处的两个中年男子露出一个略带恶意的假笑。
无论过了多少年,凤之遥依然无法喜欢自己的这两个嫡兄。童年时,他们对他来说是羡慕和惧怕的存在,少年时他们是他厌恶和仇视的对象。而现在,早已成熟的凤之遥早已经将这两个兄长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少年时以为的彻骨之恨如今余下的也不过是本能的淡淡的厌恶而已。
“凤之遥?!你怎么在这里?!”凤家次子,凤之远瞪着眼前多年不见的三弟很有些不是滋味的问道。小时候的恩怨很可能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胡闹,但是少年时的恩怨更多的却牵扯着利益了。当年凤家众人以凤之遥和定王府走得近为由逼迫家主将他赶出了凤家,更在凤之遥跟随定王去了西北之后公开与他断绝了关系。但是如今凤之遥在定王府混的如鱼得水反倒是他们沦落至此,凤家两个嫡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三哥…三哥!救我出去,不管我的事!救我……”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女子连滚带爬的扑到栏杆旁,伸手拽住凤之遥的一摆哭泣道。凤之遥挑了挑眉,柳家和黎王准备的倒是周全,不仅是凤家本家和旁支的人,就连嫁出去的女儿都给抓回来了。看起来…怎么也不像只是为了威胁他和定王府啊。想起自己临出门时墨修尧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凤之遥挑了挑眉。
“你来干什么?”从凤之远叫出第一声凤之遥的名字时凤怀庭就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外面红衣翩然的华贵男子眼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却又极快的消失在了眼底,平静的问道。
冷漠的声音让凤之遥心中不由得一堵,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起来,“当然是来看看爹你了,看起来还不错啊。”
“多事。”凤怀庭冷然道:“你已经不是凤家的子孙了,凤家出什么事也与你无关,我也用不着你多事来探望。没事就回去吧。”说完,凤怀庭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凤之遥顿变的脸色。
“爹,你说什么啊?”旁边的凤家四小姐不满的道:“三哥是定王的心腹,三哥一定是来救我们的。三哥…快让人放我出去。”
凤之遥原本还有几分愧疚,但是被凤怀庭这么冷言冷语的一激心中顿时怒意翻腾。冷笑一声拉回自己被凤四拽住的衣服挑眉笑道:“抱歉啊,正如凤老爷说的,我已经不是凤家的人了,凤家怎么样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这会儿…不过是来看个热闹罢了。”
“小畜生!就算凤家落魄了也轮不到你来幸灾乐祸。说不定凤家就是被你这个贱人生的霉星祸害的!”一边的凤夫人突然厉声骂道。
闻言,凤之遥有些惊讶的看向凤夫人。凤夫人从来都自恃是正室夫人虽然从来不正眼看他这样的庶子,但是明面上却从来都是一副大度贤惠的模样,半点惹人闲言碎语的事情都不会做。除了纵然他的两个儿子欺负他,不着痕迹的排挤他们母子以外,比起一些内宅中心狠手辣的毒妇凤夫人真的算是不错了。倒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忍不住。
“闭嘴!”凤怀庭突然出口,冷声道:“污言秽语,难不成进了牢房你的修养就全被狗吃了?”
凤夫人一哽,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282.身陷囹圄
282。身陷囹圄
冷眼看着凤怀庭和凤夫人凤之遥轻哼一声,不屑的撇过了头去。从来都是这样,从小到大他的父亲只会关心他的嫡妻嫡子,无论他多么努力的做什么永远都是被无视的那个。凤之遥心中突然生气一股无力的感觉,不由自嘲的一笑。脑海中闪过一个清婉的白色身影,凤之遥原本还带着一丝怨怼的眼神顿时温和了许多。是了,即使没有凤家他还有别的。如兄弟一般长大的墨修尧,多年相交同样感情不输兄弟的同僚和战友。也许,很快他还会有自己的家。
想到定王府里那窈窕倩影,凤之遥心中的郁气顿时消散一空。抬起头,傲然的望着角落里的凤怀庭道:“我已经跟王爷禀告过了,很快你们就可以出来。以后…哼!”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决绝的话,凤之遥轻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就算是被他连累了又怎么样?会心存愧疚的他简直是脑子被门给夹了。救他们出来,以后两不相欠!
凤怀庭默默的注视着转身而去的红衣身影,阴暗的角落里有些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放心。
“贵妃娘娘到!摄政王到!”凤之遥还没走出去几步,门口便传来了高声禀告。凤之遥扬了扬剑眉,墨景黎来也就算了,连柳贵妃都来了。看来华国公说的果然不错,柳贵妃不仅在宫中行动自如,甚至还可以随意出宫。看起来…当真是掌握了黎王不小的弱点啊。也不急着走了,凤之遥转过身又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牢房的另一头,一身白衣的柳贵妃看着眼前肮脏的环境嫌弃的皱了皱眉。牢房中的恶臭即使用再多的熏香也无法掩盖,柳贵妃看着身旁的墨景黎不悦的道:“我真不明白,有什么是非要亲自来这种地方不可?”
墨景黎淡然道:“本王似乎没有要求柳贵妃一定要来。”
柳贵妃轻哼了一声,墨景黎当然没有要求她来。但是谭继之失踪了,她身边也没有人出谋划策,不跟着来看看她怎么知道墨景黎想要搞什么鬼?
墨景黎毫不在意牢房的阴暗污秽,一边往里走去一边道:“你不必这么放着本王,凤家不过是一介商人,本王就算使手段也不会对着他们。”柳贵妃心中一动,凤家在朝堂上确实没有足够让墨景黎心动的势力,但是他们的钱却足够让任何人心动,“你看中了凤家的钱?”
墨景黎漠然道:“你以为凤家是好得罪的?因为你一句话本王就抄了整个凤家。既然已经得罪了何不得罪个干脆,让他们永不翻身。”
“你说的好听,凤家是墨景祁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效忠于你。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自己收下,就算没有本宫的事,你早晚也会对凤家动手。”柳贵妃冷笑道。
墨景黎也不否认。
说话间,两人已经转过了拐角到了牢房的最里面。却看到一个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正悠闲的站在过道上,抱胸而立含笑望着他们。
“凤之遥,你好大的胆子。”柳贵妃凤眼微微眯起,冷笑道。
凤之遥脸上的笑容更深,仿佛心情十分愉快一般,“再大胆也比不上贵妃娘娘…啊,错了,是即将殉葬的太贵妃娘娘啊。身为宫妃你怎么敢随意出宫,身为遗诏中要殉葬的妃子,你怎么…还敢活着?”
“凤之遥!”柳贵妃咬牙切齿,狠狠的盯着凤之遥玉面含霜,“定王府抓了本宫的人,你回去告诉定王本宫会亲自上门跟他讨要。”
凤之遥摆摆手笑道:“亲自上门就免了吧。只怕贵妃娘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讨要人是假的,趁机纠缠我们王爷才是真的吧。我们王妃醋劲儿可是很大的,所以为了王爷和定王府的安乐平静,在下就代替王爷婉拒娘娘的盛情了。”
“放肆!”柳贵妃怒斥,她不怕全天下的人知道她喜欢墨修尧,但是她同样恨别人嘲弄她的深情。
墨景黎皱了皱眉,不悦的打断两人的言语较量,“本王不是来听你们废话的,凤三,你胆子确实不小。以为有定王府撑腰就可以擅闯大理寺了么?”
凤之遥淡淡一笑,“哪里,王爷过奖了。王爷还不是既没证据又没罪名的就抄了凤家。跟王爷比起来,在下这边儿本事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了。”
看到凤之遥,自然会想起凤之遥身后的人。这让墨景黎忍不住皱眉,他现在不想跟墨修尧交手也不打算去惹墨修尧。但是墨修尧长时间的留在京城却让他的很多计划都无法实施。墨景黎没有问柳贵妃为什么要抓凤家的人,横竖他也要对凤家动手,有柳贵妃这个挡箭牌在对他的名声要好得多何乐而不为?但是他一直以为凤三和凤家关系淡薄,凤三插手凤家的事是代表他自己还是整个定王府的立场?或者说…墨修尧也盯上了凤家这块肥肉?
剑眉紧皱,墨景黎问道:“定王可好?”
凤之遥讶然看着眼前的墨景黎。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若是几年前墨景黎提起墨修尧不出口咒骂嘲讽已经算是很有教养了,如今居然还能如此淡定的问好了。果然,权利就是最容易让人改头换面的东西啊。点了点头,凤之遥笑道:“有劳黎王挂心,我们王爷一向安好。”
“是么?”墨景黎道:“本王仿佛听说西陵镇南王似乎有意往边境增加兵马,不知定王可有什么打算?”
凤之遥皮笑肉不笑的道:“王爷说他正在休假,所有事物全权交给清尘公子处置,这事王爷只怕要去询问清尘公子了。”
墨景黎和凤之遥也算是熟人,知道若是真的和他绕弯子只怕绕到明天早上也说不了什么正事。只得率先换了个话题道:“凤三公子这是来看凤老爷的?”
凤之遥耸了耸肩算是回答。墨景黎淡淡道:“凤家的事情说起来定王府也有几分关系,不过这事儿本王说了也不算。不然的话看在定王的面上给凤三公子行个方便也没什么。”
凤之遥垂眸,墨景黎这是在告诉他针对凤家的不是他么?心中冷冷一笑,相信墨景黎他就是傻子。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柳贵妃,只怕这个女人才是被人利用的那个吧。果然是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的蠢货,难怪王爷看不上眼。
“多谢王爷费心了。在下也不过是过来随便看看罢了。横竖凤家也用不着在下这个被逐出家门的人操心,不是么?想必王爷和贵妃还有事,在下就先行告辞了。”对着墨景黎和柳贵妃随意拱了拱手,凤之遥便准备要离开。
“慢着。”柳贵妃突然开口道。
凤之遥回头,淡然的看着柳贵妃。
只听柳贵妃傲然道:“你不能走。”
凤之遥蓦地一笑,“为何?”
“擅闯大理寺,你以为大理寺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么?”柳贵妃冷冷道。
所以说,柳贵妃就是想要找借口留下他就是了。凤之遥也不在意,无所谓的问道:“你想怎么样?我要走,你留得住?”凤之遥的身手对付墨修尧这一流的高手是困难了一些。但是在这狭窄的小道里对付墨景黎和柳贵妃还是不难的。
他话音未落,墨景黎就已经不着痕迹的退到了一边。他少年时也跟凤之遥动过手,自知不是对手。在这狭窄的牢房里侍卫根本进不来几个,若是被凤之遥抓住或者误伤了都不好看。
柳贵妃当然也没想过和凤之遥硬碰硬,冷笑道:“你敢走我就杀了凤怀庭。”
凤之遥垂眸,片刻之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从袖中丢出一柄短刀扔在地上,对着柳贵妃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兵器了。柳贵妃这才满意的挥手让人上前抓住凤之遥,同时吩咐道:“把凤怀庭也带出来。这两个人我要带走,黎王,没问题吧?”墨景黎不耐烦的道:“随便。”他要的是凤家的财产,这几年凤家的两个儿子已经相继接掌了家业,有没有凤怀庭根本不重要。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你最好小心一点别弄巧成拙。惹急了墨修尧你就不用殉葬了。”
柳贵妃不满的轻哼一声,从心底她就不相信墨修尧会杀她。
“本宫自然知道分寸。”
凤之遥毫无反抗的被柳贵妃带走了,跟他一起的只有凤怀庭。剩下的凤家人则交给了墨景黎处置,凤之遥也没有去关心墨景黎打算怎么做。至少比起半疯癫的墨景祈和自以为是的柳贵妃,墨景黎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凤家人落到他的手里,只要定王府的人还在京城至少这些人的姓名是有保证的。
定王府里
刚刚得到属下禀告的墨修尧挑着剑眉,含笑问道:“所以,凤之遥被柳贵妃个抓了?”
站在几步远的暗卫不由得抖了抖,想要不着痕迹的退远一些以避开王爷看似平和实则冷若寒冰的冷焰。却在对上墨修尧含笑的眼眸时僵住了,硬着头皮答道:“回王爷,柳贵妃不仅从大理寺抓着了凤三公子,同时还带走了凤家的家主冷怀庭。”墨修尧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叶璃抬手覆上墨修尧的手臂,浅笑道:“凤怀庭到底是凤三的亲爹,若是凤三当真不闻不问那也不是凤三了。”这世上当真是铁石心肠什么都不在乎的能有几个?凤家就是再冷落凤之遥,凤怀庭也是凤之遥的生身之父,凤之遥不可能完全不在意他。就像是冷皓宇,在冷家冷皓宇的日子未必就比凤之遥好过,但是一听说冷淮被围困冷皓宇还不是记得跟什么似的。
墨修尧不悦的翻了个白眼,有些委屈的望着叶璃道:“我又没说不救凤怀庭,凤三现在把自己赔进去算怎么回事?”
叶璃笑道:“这次只怕是个意外吧。凤之遥也未必知道柳贵妃和黎王会那么巧选在那个时候去大理寺。看来这次凤家的事不只是柳家,就连黎王也插了一脚。”
墨修尧毫不意外,“现在京城大半的势力都掌握在墨景黎的手里,没有他的同意柳家想要动凤家还要掂量一些。只怕不是柳家要动凤家,而是墨景黎想要动凤家。”
叶璃心中一动,看着墨修尧道:“凤家的财产?墨景黎掌握着整个大楚最富庶的地方,这些年经营下来不该缺钱才对。”
墨修尧笑道:“那可未必,墨景黎虽然控制着大楚南方的大半地方。但是到底根基甚浅。江南那一块地方更是世家林立,关系盘根错节。墨景黎想要从这些人手里弄钱没那么容易。而且…养军队,可是个烧钱的事情。”
“你是说…墨景黎在暗中扩充军队?”叶璃自然是一点就通,想到自己的猜测不由得皱起了秀眉。
墨修尧含笑点头道:“墨景黎想要那张龙椅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到新皇登基咱们就回西北吧,本王没心情陪他玩儿了。”叶璃凝眉沉思片刻才道:“既然如此,咱们为何一定要等到新皇登基?”
“因为本王就乐意给他找不自在。”
“……”只要墨修尧还在京城,就算墨景黎真的有篡位的心也没有那个胆儿。
“王…王爷…”没有得到回复的属下还孤零零的站在大厅里,可怜巴巴的望着显然很可能已经将自己的存在遗忘的墨修尧。
“还有什么事?”墨修尧问道。
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可怜的人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要说的话禀告清楚,“刚刚接到柳贵妃派人传来的消息柳贵妃将在明天一早拜访定王府并且有一些事情想要和王爷商议请王爷不要拒绝。”憋着一口气半点停顿的没有的某人松了一口气。
“柳贵妃?拜访?不要拒绝?”墨修尧笑问。
传话的人在心中泪流满脸:王爷,属下只是个传话的这不关我的事啊。
叶璃好笑的拉了拉墨修尧,对属下笑道:“好了,王爷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多谢王妃,属下告辞。”松了一口气的人干净利落的转身飞一般的消失在大厅门口。
某处不知名的牢房里,凤之遥一副闲适的模样倚坐在牢房里简陋的床铺上。被关在旁边的牢房里的凤怀庭依然坐在牢房的床铺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要和凤之遥交流的意思。
凤之遥坐在床头看着对面的已近两鬓花白的男人,轻哼了一声走到栏杆旁使劲的敲了几下。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警惕的盯着凤之遥问道:“凤三公子有什么事?”凤之遥顿时乐了,“哟?认识本公子?”漫不经心得打量了几眼跟前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凤之遥对他并没有映像。不过看得出来武功修为不差。凤之遥道:“拿件大氅来,你们想冷死本公子?”
中年人淡淡的瞥了凤之遥一眼,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件暗青色锦面的兔皮披风进来递给了凤之遥然后又转身出去了。凤之遥看看手中暗青色的披风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一扬手手里的披风毫无阻碍的穿过两件牢房的栏杆落到了凤怀庭身上。
凤怀庭睁开眼睛,望着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愣了一下,侧首看向旁边的凤之遥。凤之遥却已经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床边面朝着另一边的墙壁不理会他。此时正是三月中,即使在外面也还能感觉到几分凉意何况是着阴暗的地牢之中。披风一上身,原本浑身上下的寒意顿时消去了许多。凤怀庭沉默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望着对面穿着单薄红衣的男子眼中露出罕见的柔软之意。
凤之遥是习武之人,又是多年久经战场。自然能够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原本赌气的不想理会,但是那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有移动让他渐渐地有些不自在起来。猛的回身没好气的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待凤怀庭说话,凤之遥便自己继续道:“你也不用想太多,这次你们也算是被我连累了。放心好了,我保证凤家平安走出大牢。”
“你做了什么事?”沉默了好一会儿,凤怀庭才沉声问道。
凤之遥挤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看着凤怀庭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恶劣,“我从宫里劫了一个人。”
凤怀庭身为凤家家主,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即使是宫里有什么人失踪的消息也一样能够知道一二,听了凤之遥的话也不由得脸色微变。好半晌才沉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这回轮到凤之遥愣住了,他确实没有想到凤怀庭居然是知道他当年的心思的。脸色有些复杂的望着对面的男人,好一会儿才有些急促的低吼道:“这不关你的事!”
空荡荡的牢房里顿时沉寂了下来,宁静的仿佛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好一会儿,才听到凤怀庭道:“你如此胆大妄为,是仗着有定王给你撑腰?若是定王不愿意或者他帮不了你,你要怎么办?”
凤之遥怔了一下,冷笑道:“现在才来教训我是不是晚了一些!”
这一次冲动行事凤之遥确实心里很是愧疚,但是一对上凤怀庭这样冷淡的表情和语气就让人无法冷静下来好好说话。
凤怀庭平静的看了他许久,终究低声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凤之遥怔怔的望着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的凤怀庭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283.养女成孽
283。养女成孽
丞相府里
书房里,柳丞相看着坐在一边一脸淡漠的女儿皱紧了花白的眉头。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不停地打着转,好半天才回头盯着柳贵妃道:“女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柳贵妃抬起头来,有些不悦的道:“怎么了?”柳丞相没好气的道:“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我们之前已经商量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墨修尧?”
柳贵妃秀眉浅蹙,“我怎么招惹墨修尧了?”
柳丞相头痛,有一个聪明美丽深得盛宠的女儿是好事,但是有一个不听话的女儿却是一件万分头疼的事情。揉了揉额头,柳丞相吸了口气才心平气和的道:“我们之前说好了,先解决殉葬的事情。现在这事还没解决你却惹墨修尧,万一他突然插手…你要知道,爹和黎王现在还顶着那些读书人和老学究的压力将这件事压住的。只要定王随便说一句话,那些人又会闹起来的。”柳贵妃以手支颐,淡淡的看着柳丞相道:“那你想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你先将凤之遥放了,他是墨修尧的人。墨修尧既然已经表示了无意插手京城的事情,咱们暂时就不要再去招惹他了。”
柳贵妃不悦的道:“定王抓走了谭继之,爹…你难道不知道凤之遥做了什么事?”
“不管他做了什么!”柳丞相坚决的道:“他掳走了皇后又怎么样?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坏处,如果皇后还在的话新皇登基她就是皇太后,到时候华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干涉朝政辅佐新皇。现在不是正好么?新皇年幼,若是生母再早逝,到时候你身为先皇的贵妃,自然就是宫中最有权势的人。何况,华家有这样一个把柄捏在我们手里,到时候……”想到华家被柳家踩在脚下甚至控制在掌中的情形,柳丞相露出了一丝踌躇满志的笑容。
柳贵妃垂眸,某种闪过一丝不屑的冷光。宫中最有权势的人?那又如何?即使是太后之位,如果没有那个人,她还要那些尊贵的地位有什么用?
柳丞相回头就看到柳贵妃唇边还未消散的冷笑和不屑,心中一突皱眉问道:“难道你还没对定王死心?!”
看到柳贵妃坚定的眼神,柳丞相只觉得胸中憋着的一口血要吐不吐的万分难受。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有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当真是冤孽!
“都多少年了,定王若是能看上你也不会等到现在,你怎么还……”柳丞相苦心劝道。
“闭嘴!”这一句话确实触了柳贵妃的逆鳞,精致的容颜上瞬间染上了一层怒焰。柳贵妃怒视着眼前的父亲,咬牙道:“我不相信,他不会不喜欢我的。他只是没砍刀我而已!”刘丞相瞬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刘丞相瞬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他实在是不明白柳家的教育到底是什么地方失败了才会养出这样的死心眼的一个女儿来。已经三十多岁的女子,放在普通人家都是做奶奶的人的,就算当初不进宫她也应该是一个名门世家的当家夫人了。这样年纪的女子还有哪一个会一门心思的将心思挂在男人身上?还是一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男人!
“冤孽!冤孽啊……”柳丞相顿足长叹道。
柳贵妃却并不在意父亲的焦急,唇边勾起一丝浅淡却甜蜜的笑意,“对,就是这样。他只是没看到我而已,明天我就去定王府见他,他一定会明白我对他的心的。”
“你确定他不会将你赶出来?”柳丞相毫不留情的泼冷水。柳贵妃抓了定王的人,定王最有可能的反应就是同样将柳贵妃扣下来。到时候他们还是要用人去换回来,说不定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柳丞相在心里一点也不看好墨修尧肯替凤之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毕竟只不过是一个属下而已。如果定王因此动怒只怕更多的是因为威严受到了挑衅。柳丞相实在无法承认这个女儿是自己教导出来的。
柳贵妃信心满满的一笑,“不会的,除非…他不想要凤三的命了。”
柳丞相冷笑,“你去见他向干什么?指望他娶你为妻?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定王对王妃情深意重,这么多年身边也一直只有定王妃一个。你以为定王会为了一个凤三而对不起自己的妻子?”
不只是这样,柳丞相自己也是个男人。就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也绝对不可能抛弃定王妃这样容貌能力同样出众还曾经同舟共济的结发妻子,去喜欢一个已经嫁过人为别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即使那个女人美若天仙。为了单纯的美色抛弃糟糠之妻那是下三滥的做法,柳丞相不是好人,但是也还不是下三滥。就连他都不屑去做的事,定王怎么会去做?
柳贵妃有些奇怪的看着柳丞相道:“父亲,我真是不明白。你不会看不出来不管是新皇还是墨景黎都远远不如定王。只要墨修尧想,他能够得到的绝对不会比大楚少。若是我好了,柳家自然也就好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反对?”
柳丞相在心中苦笑,却也再一次肯定了对这个女儿教育的失败。看来…是该放弃的时候。幸好,还有两个孙女已经快要及笄了。容貌才情虽然略逊于这个女儿,却也还是堪称上佳的。黎王和秦王那里都要小心平衡。至于定王…抱歉,柳丞相从来没有考虑过投靠定王的可能性。不只是因为柳家和定王府之间那些年的龌龊,更是因为墨修尧的行事与柳家截然不同。就算定王真的纳了柳贵妃,柳家也绝不会因此而得到丝毫的好处的。
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柳丞相淡淡道:“罢了,既然我说的你听不进去就随你的意吧。只是…我只盼着你莫要连累了柳家。以后…你也不用回来了,到底是先皇的嫔妃,总是往宫外跑到底是不妥。”柳贵妃一愣,有些不解的望着柳丞相。这么多年,她的父亲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过什么话。说不上怒气或者冷淡,只是一种淡淡的心灰意冷和疏离,柳贵妃直觉的不喜欢这个感觉。
“父亲……”
“罢了,你去吧。对了,我打算将娴儿许配给黎王做侧妃。”柳丞相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柳贵妃愣了一会,才起身漫步走了出去。她不笨,自然明白父亲这样做意味着什么。这表示柳家将会把筹码押到黎王身上,柳家这是已经打算要放弃自己和秦王了。至少以后秦王对柳家来说不会是最重要的了。这一生,除了对墨修尧的求而不得,柳贵妃从来都是一帆风顺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成为被人放弃的那一个。
父亲…父亲…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幸福啊难道有什么不对么?父亲,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回头,柳贵妃看了一眼书房里正低头沉思的柳丞相,脸上闪过一丝恨戾,脚步平稳的往前走去。
深夜阴暗的牢房里,原本盘膝坐在床上调息的凤之遥满慢慢睁开了眼睛。侧首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是床上盖着披风沉睡着的凤怀庭,某种掠过一丝担忧。
“卓靖?”目光望向牢门口,凤之遥试探的问道。
牢门口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秦风出现在牢门口一脸闲适的看着他调笑道:“不是卓靖,不过卓靖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凤之遥挑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他记得秦风是没有跟他们一起来京城的。
秦风漫步踏入地牢中,满面笑容的道:“卓靖说…王爷很生气。至于我怎么在这里,说来也巧了,刚刚进京就听说凤三公子被个女人给抓了,这不就赶着来探监了么?毕竟比起卓靖来,还是咱们之间的同僚之谊更加深厚几分不是么?”
“这次是意外。”听到王爷很生气几个字凤之遥还是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然后强作淡定的道。这次真的是个意外,他哪里知道那个女人会那个时候跑到大理寺去?柳贵妃那个为了王爷脑残了的女人可不是墨景黎,要是他敢跑的话,柳贵妃真的敢杀了凤怀庭。他虽然恨凤怀庭忽略自己,但是还没到要他死的地步。
秦风歪着脖子对旁边的牢房里的人一笑道:“伯父,在下秦风。算是凤三的朋友,伯父还好吧?”
旁边牢房里的凤怀庭早在他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醒了,牢房这样的地方总不是个能让人睡的沉的地方。凤怀庭一怔,点了点头道:“老夫还好,多谢秦公子。”
秦风挥挥手道:“这次的是都是凤三行事冲动,回去我们王爷自会好好的教训他。伯父,咱们这就走吧。” 凤怀庭神色复杂,唇边多了一丝苦涩的味道。自己的儿子行事冲动却要别人来教训和替他向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道歉。平生第一次,凤怀庭感到也许对这个儿子自己真的做错了。
秦风走上前去,随手拔出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随手一刀,牢房上足足有手指粗的铁链和硕大的铜锁就断开了。秦风伸手接住随手往后一抛打开了牢房。秦风站在牢门口含笑看着凤怀庭道:“伯父请吧。”见凤怀庭还有些犹豫,秦风笑道:“伯父不用担心,凤家的其他人虽然在黎王手里,不过黎王是不会伤害他们的。”只是凤家的财产就悬了,可惜去年在西陵狠狠的捞了一笔原本就财大气粗的定王爷表示不差钱,而且好歹是凤三家的产业也有点不好意思下嘴,不然他们也可以分一杯羹。
凤怀庭这才走了出来,看看秦风道:“定王手下果然是卧虎藏龙。”
秦风淡淡一笑,随意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道:“雕虫小技,让伯父见笑了。伯父请,咱们的人在外面接应。”
凤怀庭谢过,看了凤之遥一眼往门外走去。秦风冲着凤之遥一乐,也跟了上去。还留在牢房里的凤之遥顿时傻眼了,“秦风!我还没出来呢。”
秦风无辜的望天,“什么?我得到的命令是救被定王府的属下连累了的凤老爷出去啊。还有什么人么?没听说啊。”
“你!”凤之遥咬牙切齿,秦风笑得格外愉快,“凤三,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坐牢吧。说不定等你出来的时候王爷气就消了呢。还有,别告诉我你弄不开一个小小的铁链。啊呀,还有…王爷有命,既然你这么喜欢坐牢,就在里面多待两天吧。放心,那个女人为了王爷,一定不会杀你的。”
“你给我等着!”凤之遥怒瞪着扬长而去的某人,虽然知道墨修尧会这样做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惩罚而已。但是想起秦风那得意嘲笑的神色还是忍不住怨恨的在心中诅咒道:“本公子诅咒你情路坎坷!”
刚刚走出隐秘的牢房的秦风无端的打了个寒战,抬头望了望天。三月的天果然还是有点冷啊。
秦风带着凤怀庭出去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看到定王府麾下的人如此强悍的实力让凤怀庭心中更多了几分动摇和深思。
回到定王府天色已经微亮了。凤怀庭被人安排熟悉了一番又用了一点早膳就被带去见墨修尧和叶璃了。墨修尧和叶璃并没有在书房里,而是在定王府深处的一个幽静的小花园里。凤怀庭被人带过去的时候,墨修尧正在练剑,不远处的石桌边上叶璃和皇后坐在桌边说话。桌边不远的地方,两个孩子蹲在地上头挨着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晨曦淡淡的洒在庭院里,幽幽的兰香弥漫在鼻息间让人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是凤老爷?过来请坐吧。”叶璃最先发现凤怀庭,转过身来含笑道。
凤怀庭走上前去拱手道:“见过定王妃。见过…皇后、娘娘……”几乎是一瞬间,皇后便清楚的察觉到凤怀庭对自己颇有微词。淡淡的一笑并不说话,她如今也只是客人,自然不能喧宾夺主。叶璃心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皇后能察觉到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墨修尧将皇后拉来一起见凤怀庭,也不知道以后凤之遥会不会怪他们。不过叶璃是理解墨修尧的想法的,如果皇后将来要跟凤之遥在一起,那么凤怀庭就是他们必须要过得一关。如果凤之遥真的不在意凤怀庭或者凤怀庭根本不在意凤之遥的话,那么也没什么。但是看凤之遥的表现明显不是那么回事。而凤怀庭之所以对皇后有敌意自然也是因为凤之遥。
“凤老爷请坐吧,凤三行事冲动带累了凤家。还请凤老爷勿怪。”
闻言,凤怀庭苦笑,“王妃言重了,老夫惭愧。”如果不是他一直忽略这个儿子,疏于教导。凤之遥或许不会将皇后看得那么重,甚至一时冲动去闯宫劫人。皇后当年对凤之遥的照顾他同样也是知道的,所以即使如此他也没脸怪罪皇后。看了一眼有些害羞的扑进定王妃怀里的白衣孩子,和那一脸肃然的走过来,爬上旁边的凳子端端正正的坐好的黑衣男孩儿,凤怀庭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如果…之遥的孩子说不定已经比这两个孩子大了吧。
旁边,墨修尧收住剑势随手一掷将剑插回了不远处的树上挂着的剑鞘里走了过来。叶璃随手地上自己的手帕,墨修尧接过来擦了擦几乎没有的什么汗的额头挨着叶璃的身边坐了下来。
“王爷……”凤怀庭想要起身,墨修尧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不必多礼,这次都是凤三行事不周,凤老爷没受什么苦吧。”墨修尧问道。
凤怀庭心中有些难受,这已经是第三个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了。这表示定王府的人是当真将凤之遥当成自己的家人而不是单纯的可有可无的属下了。但是同时这也是对他这个为人父的最大的讽刺。但是此时凤怀庭也没有心情计较这些了,有些担忧的问道:“王爷,之遥他……”他知道,凤之遥并没有跟着他们从地牢里出来,虽然秦风告诉他凤之遥另有任务。
墨修尧随手拂开被微风吹起的白发,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凤老爷放心,凤三今天就会回来的。不过他这性子,受点教训也是好的,免得以后再头脑发热。”
听墨修尧这么说,凤怀庭心中有些忐忑,却也只能作罢。至少他相信定王绝对不会让凤之遥有性命之忧的。对着墨修尧拱了拱手道:“在下多谢王爷相助。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出力的地方,王爷尽管吩咐便是。”
墨修尧笑道:“凤老爷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只是……”
“?”凤怀庭平静的等待着墨修尧的话。
“凤家的产业只怕是…据本王所知,两位令郎已经投靠了黎王。你们回来之前本王接到消息,凤家人已经被放回去了,代价是…凤家七成的产业。”墨修尧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平静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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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亲们关心皇后和凤三。那嘛…正文里可能不会有关于凤三和皇后的结局。不是偶故意为难他们,亲们看见了吧。父母这一关也很重要。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啊,凤三也不是真的六亲不认苦大仇深的主。虽然凤怀庭这个爹千般不好万般不对,但是只要他还关心他儿子,就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成过亲,生过孩子的女人。如果是普通人家就算了,还是个身份如此复杂的女人。就像现在,没结果婚的孩子父母也不会乐意让儿子女儿嫁娶一个离过婚或者丧偶的。不过我也不会太虐他们就是了。请相信,这文是温馨向…
ps:虽然偶更新少了点,但素请相信偶是真滴爱你们。请看我真诚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