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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寐     异人傲世录txt下载     异人傲世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纷飞的浮尘逐渐散去,单间里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

    一张与外间一模一样的方桌,桌面上只有一个装著面包的小筐,外加一壶清水,一只水杯。简简单单三样东西虽然只是随手摆放,可放置的位置距离又好像经过精心的设计,让人看了打心底里觉得舒服。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桌面和桌面上的东西全都仍是一尘不染,透著诡异。

    当然,最诡异的还是坐在桌边的那个人。他静静的坐著,连衣角都纹丝不动,就犹如一座雕像,和这屋子融为一体。

    白色的斗笠边沿垂下一圈白色布幔,让别人看不到脸。白色的武士套装,白色的腰带,白色的披风,白色的武士鞋┅┅浑身上下任何一处都是白色,纯净的、连成一片的白色,就连放在一旁的包裹和长剑上都找不到一丝其他的颜色。

    科恩听到外间里有喉结乾咽的声音。

    这位处於静止状态中的白衣人才微微抬手,外间里的武士们就急忙拔刀,已经拔刀出来的就急忙用刀护住自己,已经护住的就再护一次,虽然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他们却显得混乱不堪。

    科恩觉得眼前一亮,因为白衣人的手一动,彷佛被凝聚的时间又开始流动,原本死寂的房间里就立即充满了活力。

    虽然有衣服的掩饰,但科恩能感受到白衣人身体各部的细微变化,这感觉很熟悉,像是在什麽地方见过。

    白衣人的手继续抬升,众人这才看清他纤细手指上捏著的原来只是一块面包。他的手伸入布幔中又放下,像是把面包放到嘴里,然後布幔有节奏的晃动几次,应该是在咀嚼┅┅他的动作是那麽的柔和、那麽的优雅,而且很明显带有节奏,即使是他的敌人也不忍打断他这一系列连续的动作。

    虽然觉得自己很白痴,但科恩的目光已不可避免的被白衣人吸引。

    “就是你,穿白衣的刺客!”武士领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向前跨出一步∶“兄弟们追了你好几天了,血债血偿,给我站起来受死!”

    白衣人依然在吃著他的面包,动作不急不缓,对自己被包围一点也不在意,对武士领的话也没有什麽反应,不紧不慢的一直吃,而且照这情况看来他还会继续吃下去┅┅直到填饱他的肚子或者宇宙消失的那一刻。

    武士领把手一招,一个用剑的武士从他身边腾空跃起,急飞掠的剑锋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型寒光,轨迹尽头应该是在白衣人胸中!

    白衣人不闪不避,连身体都不抬一下,只把手腕一翻──无声无息的,那名飞身进攻的剑手身体一颤,脑袋像是被什麽东西击中一样猛的向後一仰,在空中牵出一串细密的小血珠,之後身体翻转著,“啪嗒”一声落了地。

    这倒霉蛋脑门正中有个血洞,红红白白的东西正在向外流,现场就更加安静了。

    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白衣人是用什麽东西杀了他,除了科恩之外,只有他看到杀人的凶器其实是捏成一团的面包。

    科恩考虑著什麽,手里的酒杯下意识的放到嘴边,而白衣人这时也正好把一块面包放到嘴里,在这一刻,两个人的动作合拍,就连手的位置、低头的角度还有身体的姿势都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隔著一层布幔,科恩仍然感觉到白衣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於是彼此都深看对方一眼,并留心上了。

    武士领刚要再令攻击,却被科恩一个长长的哈欠打断,还没让他有时间火,白衣人放下面包,轻拍著手掌站起来,拿过一旁的长剑包裹,举步走出。

    外间的人“哗”的一声散开,不少武士从门口抢出,在店外站住阵脚。在所有人小心翼翼的目光里,白衣人拿出一个银币,轻轻放在桌上。

    “结帐。”他终於第一次开了口,很温和的嗓音,应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去外面打。”

    科恩给出一个笑容,正要就眼前的景象打趣几句,白衣人脸前的布幔却无意间被风掀起,科恩刚好看到他的半边脸──在这瞬间,科恩原本促狭的笑容立即凝结在脸上,身体一阵无力,手里的酒杯滑落桌面┅┅

    “当”的一声,酒汁溅得四处都是。

    等白影用强大的精神力量把科恩从恍惚的状态中拉出来时,外面已经打得非常热闹了。科恩摇摇脑袋,从迷惑的神情中清醒过来,然後身体一纵,整个人已从窗口穿出!

    混战之中,他这卤莽的动作立即引来几名武士的攻击,喊杀声里,一刀一剑夹攻上来。虽然度可观,但在科恩看来这种攻击算不上什麽。

    身体在空中一个翻滚,科恩落到两名攻击者的身後,脚尖著地的同时双手向後探出,抓住两人的腰带并顺势把这两个大活人丢向场中──虽然看似随手丢出去,却正好把这两个武士送到白衣人的脚下。

    处在围攻中的白衣人身影轻旋,脚尖连点,两个苦命的武士立即改变方向,身体平平的飞向场外,掉到地上的时候动也不动,显然已经毙命。

    科恩的打岔,不可避免的让武士们的包围圈出现破绽。而对方也不是不想连科恩一起收拾,只是苦於现在抽不出人手,应付白衣人已经让他们很吃力了。

    当下就有人出声警告他∶“朋友──没你的事,你最好是走远一点!”

    “啊!没事,你们继续好了,我保证不打扰你们。”科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衣人身上,这时才注意到他并没有拔剑出来。

    这回答让武士领很难堪,在这种情况之下,谁又会相信科恩的话呢?

    在这个紧要关头,那几辆停在路边的马车打开了车门,又有十几个人走下车来。这些服装怪异的人一下车,科恩心里就吃了一惊,他们当中有几个人居然是科恩非常熟悉的毒蝎武士!

    毒蝎武士是魔殿培植的特殊武士,他们来这里干什麽?难道这个白衣人那麽厉害吗?科恩心里充满了疑问。

    後面下来的武士不动声色的接替了对白衣人的包围,还有一个浑身穿得漆黑的武士走到科恩面前。

    “什麽身分?来此目的?”武士开口问科恩。

    “我──我是一个游历中的见习魔法师,我叫特纳。”科恩不得不把目光收回来∶“游历、游历而已。”

    “证明?”

    科恩在口袋里掏了好一会,才把买来的证件交过去。武士看了看,把证件丢还给他∶“离开这里。”

    “哦!”

    科恩答应著,把证件往口袋里放。但已经转身离开的武士却在这时藉著背转身体的时机抽出战刀,对著科恩一记斜劈!

    “哇──!”嘴里夸张的大叫著,科恩一个後翻上了房顶,他快敏捷的身法让毒蝎武士都自叹不如。

    “喂喂!我只是一个游历法师而已啊!为什麽要对我下毒手?”虽然不清楚自己哪里出了纰漏,但科恩还是在屋顶上大叫冤枉。

    而在他耍宝的时候,白衣人始终处於旁观状态。

    “这个人交给你们。”先前向科恩攻击的武士分派著任务∶“白衣人我们来对付。”

    “遵命。”

    领手一招,就有人用手弩瞄上了科恩,在他们向科恩射出弩箭的时候,包括毒蝎武士在内的十几个武士对白衣人的围杀也开始了──这些人应该是与毒蝎武士齐名的其他特殊兵种,而且从进退配合和手上的工夫看来,他们要比科恩在战场上见过的厉害得多,战斗力比光明骑士还高!

    面对这样的攻击,白衣人终於抽出了自己的长剑,一如惯例,他抽剑的动作看起来是那麽的优雅流畅。以至於让某个装作中箭倒下的“游历魔法师”在心里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麽?”白影没好气的停在屋角∶“这个人跟你什麽关系?”

    “奶会明白的,当奶看到他的脸┅┅奶自然就会明白了。”科恩的眼睛睁开一丝细缝,把白衣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这样的事情,大概一生也就能遇上两三次吧!”

    场中杀做一团,战况惊险万分,十几个衣著艳丽的身影围绕著白衣人上下翻飞,但在科恩眼中,其他的景象和背景都逐渐淡去,视野里值得关注的只有白衣人一个┅┅他出剑,他格档,他以优雅的姿势在场中游走,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变得那麽清晰、那麽熟悉。

    白衣人的武柄两指宽的长剑,但这柄普通的长剑在他手中完个活物,刺击时剑势乾脆俐落,挑劈时的轨迹又轻灵飘逸,白衣人虽然是在搏杀,却更像是在舞蹈。与武士刀剑相击的时候,金属碰撞的声音是那麽的清亮,就犹如这舞蹈的伴奏,连节拍都丝毫不差!

    这不是白衣人刻意做出来的,任何人也无法刻意的做出如此洒脱流畅的动作,他的一切动作都是那麽自然,那麽让人陶醉,那麽浑然天成。

    “好!好样的!”在白衣人一个漂亮的三连刺刺翻数人之後,科恩已彻底忘记自己在装死,在屋顶上大声叫好──也是在这个时候,地上的人才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於是骂骂咧咧的重新开始攻击。

    对现在的科恩来说,任何打断自己雅兴的行为都是不能饶恕的。於是他把防卫的重任交给白影,好让自己专心致志的继续旁观。而白影也正好施展搁置已久的召唤魔法,五个巨大的石人从地下冒出来,用硕大的拳头打得那些普通武士屁滚尿流。

    白衣人不紧不慢的挥剑,身影在场中翩翩移换,一时如雨燕飞掠长空,一时又如彩蝶翻飞花间┅┅围攻他的武士一个个倒下,虽然血雾弥漫,但他的白色衣物上却不曾沾上一丁点其他的颜色。

    “绝妙,绝妙。”这对比强烈的场面被科恩一丝不漏的收入眼中∶“真是绝妙。”

    “除了杀戮,我看不出有什麽奇特的地方。”白影根本不照顾科恩的情绪∶“这里的血腥味太浓烈。”

    科恩此刻的心情极好,微笑著没有还嘴。而场中的搏杀已经快结束了,围攻白衣人的武士也只剩下四个,其中的领看形势已经危急如此,嘴里出一声低呼,四人不留馀力同时出刀,力求这最後一击能够奏效。

    “噗、噗、噗──噗!”

    四声沉闷的连响过後,四个武士几乎同时在眉心中爆开一点血花,统统後仰倒下,没有惨叫、没有哀号,只有折断的兵器掉落地面的声音。微风中,衣带不住飘飞的白衣人一个旋身,让自己面向科恩,飞荡的披风缓缓降下,反手收在身後的长剑在左肩上斜露出些许剑尖,阳光反射,熠熠生辉。

    他并没有抬头,但身在屋顶的科恩却觉得他站得比自己还高,骄傲的身影中搀杂点孤独,高贵的气质里又带著些凌厉,虽然满地都是血污和尸体,却不能让他洁白的身影沾染任何一点与之不和谐的杀戮气息。

    “啪、啪、啪!”科恩轻拍著双手,脸上挂满了微笑。

    “下来打。”白衣人静待片刻,见科恩还是没有其他动作,不禁出声催促∶“我赶时间。”

    “请便,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游历法师而已。”科恩笑著回答∶“你其实不用理会我。”

    “如果我先出手,”白衣人用他那悦耳的嗓音告戒著科恩∶“你将没有任何机会。”

    “不要这样吓我嘛!我又没做什麽坏事。”科恩蹲在屋顶,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一摇一摆,虽然姿势很不雅观,但还嬉皮笑脸的说∶“一个人旅行寂寞吗?交个朋友怎麽样?”

    “不必。”从白衣人一成不变的语气中可以得知,他对科恩的建议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要这麽强硬的拒绝我嘛!我是很有诚意的┅┅我这个人是有很多优点,不交往一下你是不会了解的,你不了解就拒绝我,那将会是你人生中最大的损失,而眼见你即将遭受损失,怀有诚意的我怎麽能够不提醒一下呢?事实上我完全有资格提出这个建议。第一,我人长得很帅,第二,你看起来也很帅,第三┅┅”

    在科恩滔滔不绝的游说中(至少科恩自己认为是游说而不是废话),白衣人手腕翻转,提著长剑向屋顶飞悼u荞netbsp;“不要使用暴力!”科恩大叫一声闪过白衣人的攻击,嘴里说个不停∶“暴力是不道德的行为、是不理智的行为、更是残忍的行为!只有臭哄哄的野蛮人才会使用,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嘛!哎呀──好危险!你难道不能冷静一点吗?看你斯斯文文的外加明白事理,我们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交流┅┅”

    连续几剑被科恩闪过,白衣人的攻击停了一下∶“拿出你的武器。”

    “我正在使用。”科恩傻笑一下∶“我正在用最诚挚的话语打消你的杀机,哎呀──你偷袭!看不出来你这麽坏┅┅我这麽有诚意,就算你很帅也要或多或少表示一下嘛!人家真心待你,你还拿这麽大一枝剑来砍人家,虽然没让你砍到,可是你已经伤害了我纯┅┅洁的心了!”

    白影几乎被科恩的表现气炸了肺,用思维沟通数次之後,科恩抽空回应了她,让她取下白衣人的斗笠,看过之後自然就明白一切。趁著白衣人专心致志追杀科恩的时机,白影算好位置,制造出一个极小的风刃,把白衣人的斗笠割成两半。

    斗笠掉落,白衣人的脸暴露在阳光中,这一下,恍若时光停止,连白影都楞住了。

    他的脸慢慢的进入白影的视线┅┅金黄的头,清秀的面容,紧抿的嘴唇,纯净的眼神,虽然不言不语,但表情、神态、脸部轮廓却跟菲谢特.夏麦有八分相似!

    “很震惊吧?”科恩的话在白影脑中回荡∶“如果他嘴角挂上笑容,他就和菲谢特一模一样,我刚才看到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吧┅┅”白影小跳著,从一个屋角跳到另一个屋角,在各个角度变著方向的看,越看越像。

    斗笠被莫名其妙的打落,白衣人心里也有点惊诧,但他认为这突兀的攻击不应该来自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游历魔法师”,身边应该还有其他敌人。虽然身体没动,但他敏锐的感知力已经把周围搜索了好几遍,除了那只跳来跳去的小鸟,他没有现任何异常┅┅

    “啊┅┅那个,兄台。”科恩冲他招招手,脸上的笑容能把人缟u满g“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没有理由告诉你。”厚薄适中的嘴唇开启,白衣人的话永远都是那麽清晰悦耳。

    而旁边的白影在看到他的容貌之後已经完全理解科恩的行为。

    “一定要理由吗?”科恩傻傻的问。

    “任何事都需要。”白衣人在说话时虽然不吝啬用字,但从不用任何语气助词,这让他的语调变得有些平淡。

    “当然有理由,你等等啊!”科恩龇牙咧嘴的抓抓头,这粗鲁的动作已经把他和游历魔法师的身分彻底分离∶“有了──我打掉了你的帽子,这应该算一个理由吧?”

    “不算。”白衣人收起长剑,转身就走下屋顶∶“再跟来就杀你。”

    “喂!不要这麽没礼貌好不好?”科恩大叫数声,可是白衣人还是不理不睬的走了。

    “真是冷淡的人呢!怎麽办才好?”科恩皱起眉头,摸著下巴∶“白影,奶觉得他人品怎麽样?”

    “我怎麽知道他的人品?再说你又不是要给他做媒,问人品干什麽?”白影没好气的回答∶“你打算怎麽办?追还是不追?”

    “追肯定是要追,我又不是那种相信有缘能再见的白痴。”科恩摇头晃脑的回答∶“不过奶也听到了,没理由就追上去他会砍我,我就不想他都拿剑砍我┅┅奶也认为我应该追上去吗?”

    “虽然说不上有这个必要,不过┅┅你想追就追吧!”白影冷哼一声∶“你还会有缺少理由的时候?”

    “对呀!我是谁呀!只要我愿意,我还会少了理由?”科恩也跟著冷哼一声∶“等著,我马上就来。”说完,他一个跟头翻了下屋顶∶“老板──老板呢?”

第十章

    白衣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小道正中,身体始终保持著一份高度警惕,这让他行走的姿势看起来单调。冷漠的双眼盯著道路尽头,目不斜视,风景宜人的山谷根本无法吸引他的目光。

    英俊的脸上没表情,或者说连一丝属於人类的感情都不曾流露,连先前凌厉的气势现在都没有了,以其他人的角度来看,与其说他像一个人,还不如说他像一块孤独的石头,或者像一块冰冷的钢铁。

    “兄台┅┅留步啊!兄台┅┅”远远的,白衣人身後传来热情的呼喊,呼喊声的尾音拖得又长又高,就像是一个看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白衣人停下了脚步,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已经围著山谷跑了好几圈。现在,既然这个人已经追了上来,那麽为了早点摆脱麻烦,他想一次打了这人。

    “嗨!”一个黑色衣袍的年轻人从前面树林中跳到小道中间,做了个巧遇的惊喜表情∶“好巧哦兄台──我们又见面了!”

    白衣人没有回答,连淡薄的目光也不曾聚焦在黑衣人身上,直接就纵身向前,毫无花巧的一剑刺出──他知道这个黑衣人移动的度很快,所以用他刚好不能避开的度出剑,但黑衣人刚才显然没有用出全力,他哇哇大叫著翻身避过了。

    “不要这样嘛兄台,我不是坏人。”他避开这一剑之後就用很无辜的眼神盯著白衣人∶“我是真心要跟你做朋友┅┅”

    沉默的白衣人把剑身一抖,比刚才更快的剑势出现在黑衣人的眼帘之中。

    但黑衣人注定要带给他更多惊讶,他大叫著那些毫无意义的话,又避开了这一连串的攻击。这让白衣人不得不重新评估他的实力,并在心里分析他这种奇怪行为的动机。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已经闪过很多次攻击了,能有跟你谈话的资格了吧!”黑衣人号叫著∶“我的心都被你伤透了──兄台!”

    如同毫无预兆的进攻一样,白衣人突然收剑,飞移的身形停伫在路中。因为惯力的原因,在这一刻,他金黄的长,还有飘逸的白衣在激荡著,无比熟悉的景象让某人的心跳都几乎停止。

    白衣人已不止一次看过黑衣人这奇怪的眼神,黑衣人的眼神中带著惊讶、带著迷惑,热诚中又彷佛混杂了悲切,就算心如止水的他也对这眼神充满了好奇。

    “有话就说。”

    “我┅┅我┅┅那个┅┅”黑衣人一点不敢大意,整个身体保持著随时纵身起跳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又无赖的笑容,把一只手举到身前并摊开掌心∶“我是来给你送钱的,你刚才在那家店吃了三个面包,白开水免费,打赏夥计一个铜板之後一个银币还有找。我本来想替你省下那一个铜板的打赏,但又怕破坏你的形象,你也知道你帅嘛!希望你不会怪我大手大脚┅┅”

    白衣人看著他手心里的几个铜板,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好。他的身分隐秘,应该没有人清楚,更别提魔属人了;而黑衣人本身的武技已经很好,也没必要以这样的手法来拉拢、利用他,更何况他所用的手段实在很愚蠢,应该是没有计划的。

    “给我。”好半天,白衣人才说出一句话。

    几枚铜币被掷出,在空中翻转著,直到被白衣人伸手抓住。

    “我应该杀了你。”在接住铜币之後,白衣人眉头一挑∶“你果然是有目的。”

    “我、我、我有什麽目的?”黑衣人结结巴巴的问,一脸的惶惶。

    “你在铜币上涂上毒药也没有用。”白衣人张开手指,把铜币丢在脚边∶“毒药对我无效。”

    “哎┅┅别、那不是毒药,真的不是。”黑衣人欲言又止,表情看来十分的无辜∶“那个,只是一点汗而已┅┅”

    “撒谎。”白衣人也不明白为什麽自己今天这麽多话∶“你武技了得,跑这段路身体不会出汗。”

    “我没撒谎。”对方傻呼呼的回答∶“那是我手心的汗,我不知道你对这个过敏,我故意跑出汗的,我围著这个山谷跑了好几圈┅┅”

    “理由。”就算是在问话,白衣人脸上都不带任何表情,语气中更是听不出一丝疑惑。

    “我想,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我能出点汗的话,至少表明我很有诚意┅┅”说这句话的时候,黑衣人突然变得很腼腆,肩头那只小鸟还一头栽下地。

    两个人相距十臂的距离,对视、沉默,都不知道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很久之後,白衣人屈膝弯身,把脚边的铜币一一拣起。

    “钱我收下,你可以离开。”白衣人转过身,准备继续赶路。

    “那个──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乌鸦。”白衣人的身体凝了凝∶“我叫乌鸦。”

    在知道他的名字之後,身後那个多话的人在这时却没有说话,走出几步,白衣人绝佳的听力听到两声极为细微的声音──液体滴落草叶的声音。

    他转身看,黑衣人脸上挂著两行清泪,目光中包含的感情更加奇怪┅┅但那其中的一丝类似痴迷的东西却把白衣人激怒。

    几乎是自然的反应,白衣人无声无息的一剑刺出,剑尖瞬间就出现在黑衣人胸前。黑衣人根本无视这锐利的剑尖,直到长剑凝在黑衣人胸前,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从对方的眼神中,白衣人也知道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躲避或者反击,但自己这随手的一剑却始终刺不下去。

    黑衣人的表情很复杂、也很真实,他慢慢的低下头,眼神中似乎纠缠著无尽的悔恨,是人看了都会觉得心不忍。好半天之後,他才抬起头来,虽然眼角还有泪光,但神情中的悲伤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似是一种感激┅┅

    白衣人甚至觉得,如果有人能在这短短的时间转换出这麽多表情,那麽自己被骗也是活该。

    “乌鸦┅┅”黑衣人用沙哑、颤抖的声音说∶“我叫白云。”

    “你不怕死?”第一次,白衣人的话里带了一点语气。

    “我怕,我真的怕。”黑衣人回答∶“可我更怕我一躲,又是一追一逃┅┅如果那样,还不如中你一剑。”

    “你很无聊。”乌鸦收起长剑∶“到底想怎麽样?”

    白云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因为他立即就做了个夸张的惊喜表情∶“做个朋友好了┅┅”

    “我没朋友,也不需要。”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不试试怎麽知道你不需要呢?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任何事都阻止不了┅┅”

    “就算我需要试试,你也不是合适的人选。”

    “没试过你怎知我不是?”某人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反正你打也打不走、甩又甩不掉,还没办法下手杀我,那就试试好了。”

    “我可以试著再杀你一次。”

    “不要扫兴嘛┅┅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以半个月为限,如果到时候你觉得我不合适做你的朋友,我立即消失,我说到做到哦!”

    “┅┅”

    “那就这样定了!我们就以见习朋友的身分一起出,乌鸦,你的目的地是在哪里?”

    “特拉法帝国都┅┅”

    “天意!我的目标也是那里──哇哈哈哈哈哈哈!这下想不一起走都不可以啦!”某人显露出狂傲的本来面目∶“乌鸦你等一下,我去牵马来──你不要想偷溜!我告诉你,本少爷追踪功夫一流,你是绝对甩不掉我的!”

    乌鸦(让我们暂时这样称呼他)静静的站在小道上,心里正在後悔,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个心血来潮的决定是对是错。那个叫白云的黑衣人蹦蹦跳跳的跑去牵马,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嘴里还吼著不知流传在什麽地方的小调。

    “哇哈哈!乌鸦,这匹白马给你骑!”马缰被硬塞进手里,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喜欢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乌鸦摇摇头,沉默著上了马。

    “我说乌鸦,你几岁啦?有没有二十?”白云目不转睛的看著他,一刻也不转移开视线∶“回答我嘛!我们现在是见习朋友呢┅┅”

    “二十五岁。”

    “说谎是不道德的┅┅到底几岁?”

    “二十。”

    “我就说我猜对了嘛!那麽,往事一直都记得吧?有没有失去过记忆之类的事情生?说嘛!告诉我嘛┅┅”

    “没有。”

    “没有吗?你没有骗我吧?一年前你在哪里啊?”

    “┅┅”

    在白云永远都没完的废话之中,黑夜慢慢的降临了,两个人也到达了下一个城镇。因为乌鸦要继续赶路,所以白云匆匆的补充一大堆的食物,跟著一起出了。

    到半夜时分,乌鸦突然一拉马头,拐上一条小路。白云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麽,但却跟了个寸步不离。

    “要去哪里啊?这小路通向什麽地方?”白云嘴里说个没完。

    “我要做事,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乌鸦指著远处的一大片建筑∶“你也可以跟著去。”

    “我当然是跟著一起去了!”白云把胸口拍得啪啪响∶“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本分┅┅不过,我们去干什麽?”

    “去杀人。”乌鸦淡淡的回答。

    “好啊┅┅杀人?”白云傻呼呼的问∶“为什麽要杀人?”

    “我存在的目的就是杀人,仅此而已。”

    “是这样吗?那我还是跟你去好了。”白云收起笑容∶“虽然不帮你杀人,但能在你失手的时候抢了你走人┅┅”

    “你认为我会失手吗?”

    “总会有失手的时候吧!这并不是一份好职业。”白云适可而止∶“我们先准备一下,这只笨鸟可以帮我们看东西,先把披风脱下来,身上累赘的东西也拿下来,会出响声的东西也拿下来┅┅你怎麽不做准备?你当你是去观光吗?”

    “我没有什麽好准备的。”

    “这位兄台,既然你是杀手,那麽请你专业一点好不好?”白云非常老到的样子∶“至少换上夜行衣!”

    “夜行衣。”乌鸦眨了眨眼∶“我一直穿著我的夜行衣。”

    “虽然你很帅,但是请你搞清楚你的衣服是白色的!”

    “谁说白色不能当夜行衣?”

    白云看了看乌鸦的纯白色衣服,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缓过来之後冲他晃晃大拇指,觉得没什麽话好说。

    看著白云气闷的样子,乌鸦心里不禁有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虽然他的确除了白色以外绝不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但他马上就洛u灾v有这样的感觉而大吃一惊,自己内心不是一向波澜不惊吗?

    “嗯!有好几个门呢!你打算从哪个门进去?”在乌鸦胡思乱想的时候,白云已经站到了高处∶“正门的话,守卫的人应该不少,我看我们直接从塔楼进入好了,那里有一个窗户,高度角度都很合适┅┅目标是谁啊?”

    “目标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贵族,今天晚上是他的生日。”乌鸦抄起手,很有兴趣的看著白云∶“你的一举一动倒是专业,难不成你也是个杀手?”

    “不,其实我只是一个游历魔法师。”白云讪笑著∶“但是有时候,我会缺钱花┅┅所以我也不介意兼职做个小偷什麽的。”

    “了解,那麽我们开始吧!”乌鸦拿起自己的剑∶“晚会上的客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我不会帮你杀人哦┅┅那是暴力,我会远离暴力的┅┅”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跃上树顶,向远处那片建筑飞去┅┅

篇外篇 “黑暗传说──聚散、约定”

    魔属联盟,特拉法帝国,距离都两百里外的群山中。

    经过十来天的软磨硬泡,白云终于用自己无限的“诚意”打动了乌鸦,让后者“心甘情愿”的陪他去某处。白云说了,既然已经成为了见习朋友,那么乌鸦就有义务陪他半个月。如若不然,天涯海角他都要缠着乌鸦……

    半个月期限的承诺是否有保证先不管,白云得把眼前的抓住再说。

    同时,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避开的繁华喧嚣,专拣难行的小道走。

    行进在秀丽的山谷,白云的兴致明显高过乌鸦,他用极其生动的语言向乌鸦介绍着身边的一草一木,力图使这段旅途变得充满乐趣。

    而乌鸦呢!大多数时候他都闭着嘴,也从来不笑,如果主动开口说话,那么一定是某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得太久。

    “不要这样看我。”乌鸦通常会这样告戒白云:“不然你就要付出代价。”

    “是吗?明白了。”而通常,白云会涎着脸把一个铜币递过来:“我是一个穷人,请看在朋友的份上打个折扣,这点代价请你收下吧!”

    “你要去哪里?”对这样一个绝世贱人,乌鸦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自己是杀手没错,但要杀这个人也不是很容易,而最关键的一点是乌鸦面对着这个人的时候,心中连一丁点杀机都提不起来:“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啊!我要去接一个小妹妹呢!”白云露出温柔笑容,比起他经常的那种真诚中带点世故油滑中的表情,这样的白云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那是我的承诺,我欠她姐姐太多了……”

    乌鸦看着白云的脸色逐渐黯淡下去,最终变得悲伤,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在跟着变化,心里不禁又好奇又疑惑,这样的一个人,难道还会有让他悲伤的往事?

    “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去。”乌鸦淡淡的问。

    这他已经领教够了白云翻嘴皮子的功夫,虽然挑起话茬又要让自己心烦,但至少能暂时逼开白云那种异样的眼神,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样跟白云讨价还价。

    白云稍稍别过脸去,像是真的回忆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就在乌鸦庆幸自己选对话题的时候,白云以一种搀杂了悲凉的语气诉说了起来。

    “其实,你应该知道了吧!我这人浑身上下都是毛病,我也知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白云的双眼看着地面:“但在以前,我的毛病更多,到处得罪人……在半年之前,我终于遭到了报应。”

    乌鸦没插话,静静的听下去。

    “……在那样的情况下,一个无法动弹的大男人,在一个弱女子的照顾下逐渐康复,当然这个女子要付出很大的努力。”白云继续述说,一点也不在意乌鸦心里会怎么想:“而她是什么职业呢?那种最低下的妓女,陪一个男人只有不到五个铜币的收入……她却要用这样微薄的收入来支付昂贵的费用……”

    “……我能行动了,我想劝她换一份职业,但我却没有机会说给她听,就在我准备那天晚饭的时候,她被人虐杀,最后死在我怀里……”白云抬头望天,强忍着眼中的泪:“对她,我心里有愧!”

    乌鸦沉默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把她的妹妹讬付给我,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如果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就不用活着浪费粮食了。”白云伸出手来,摸摸脖子上那条廉价的项炼:“她的心是那么善良,那么希望妹妹能有个好出身,以后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你知道吗?要让妹妹在魔殿生活一年,她要上交五十个银币。而接待一个男人她只能得到三、五个铜币……为了自己的妹妹……她能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白云的声音哽咽着:“魔殿、而魔殿呢……就是这样关爱子民的……”

    “接了她之后,你打算怎么做?”乌鸦眼中没有流露出什么,只是轻声问白云:“回忆过去的事没有益处,忘记好了。”

    “我忘不了,我忘不了那座破旧的房子,忘不了那里的每一样摆设。”白云摇摇头:“我要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尊贵、最幸福的生活……”

    “她叫什么名字?那个小妹妹。”

    “姐姐叫坦妮,妹妹叫琴伦,妹妹今年快满七岁,一个月之后就是她的生日……”

    “如果你不想后悔,就加快度。”乌鸦少有的骂了白云一句:“你这个蠢货!”

    “为什么骂我……”白云呆了一呆,而乌鸦已经冲出很远了,白云赶紧快马加鞭的赶上:“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修道院里是什么日子?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多待一天都是残酷的!”乌鸦像是对宗教非常反感:“看不出来你平时油滑,关键时刻居然比猪还笨!”

    “明、明白了!”白云一夹马腹:“冲啊!”

    小道难行,四十里之后,两匹战马先后累倒,乌鸦、白云把累赘的东西一丢,纵身上树,一路飞掠而去。因为两人体力都很充沛,又不必受道路的约束,日落时分已经赶到魔殿所在的山岭之下。

    “停──休息一个钟头。”乌鸦身体凝住:“现在是晚饭时间,我们最好是在晚祈祷的时候进去。”

    “好──好的──”好几十里的长途奔波,白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对魔殿挺了解啊──”

    “你以为我是你吗?”乌鸦没好气的说:“身为魔属人却连魔殿每日的作息都不知道,你能活这么大真是幸运。”

    “你也不差,白色的夜行衣呢……”白云好歹缓过气来,靠着一棵树上休息着:“我只有佩服的份。”

    两人对视着,同时一笑──但乌鸦立即就恢复了淡漠的表情,因为在他笑的那一瞬间,白云的眼神又变得悲痛起来。

    时间在缓缓的流失,天已经全黑了,可魔殿里晚祈祷的钟声还是没有响起来。白云用手指捏弄着那条项炼,神色显得有些焦急。

    “差不多了。”乌鸦身体一动,把包裹丢在地上,配剑已经挂在腰间,就是在这个时候,魔殿里晚祈祷的钟声响了起来。

    “你走前面,我跟着。”乌鸦本不知道白云是什么出身,嘴里不住的交代:“好言好语的询问,绝不能生气。你是来接人的,先得确定目标才行。”

    “好的。”白云也乐得装个菜鸟。

    “对方是祭司,你的魔法师身分根本没用……”乌鸦走在前面,交代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还说:“对了,面对那些祭司的时候,你不妨装得猥亵一点。”

    “我是好人,我不会装猥亵啊!怎么办?”

    “不会装就去死。”

    乌鸦没什么废话,白云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跟上。没过一会,两个人拐上了蜿蜒而上的青石大路,魔殿那高大的围墙就已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一道铁制栏栅的大门贴了金,看起来很巍峨、很庄严。

    白云加快了脚步,在一个拐角处越过乌鸦,走到大门前。然后不慌不忙的在几个护卫的注视目光中伸出手来,轻轻扣响了门环。

    一个护卫走过来,以桀骜不逊的口气问:“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来修道院做什么?”

    “我来自都魔殿。”白云用淡淡的口气回答:“有事要见主事祭司。”

    “晚了,祭司不见客。”护卫以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白云,他才不会相信这个既没有马车,又没有随从的人是从都魔殿来的。

    “你最好通报一下,不然你们修道院今年的赎罪证书就泡汤了。”白云的口气变得冰冷:“一条小小的看门狗,你只怕是担待不起。”

    “请阁下稍待,我这就去回话。”听了对方的话,护卫身体一颤,口气立即就变了,他先转过身去跟其他人交代一句,然后小跑着去了院子里那栋很大的建筑。

    而白云──算了,我们还是叫科恩好了,而科恩他当然不会知道“赎罪证书”是什么东西,但乌鸦这样教,他也就这样说,没想到还真的很管用。

    看来这赎罪证书的作用真的不小,不大一会,一个地位看起来不低的祭司跟着护卫走来,很恭敬的把科恩迎接进去。

    “希望上官不要责怪护卫的失礼,现在是非常时期。”祭司的脸上堆满了笑:“主事祭司在大堂等您呢!请这边走。”

    科恩微微点头,走在祭司身后,穿过庭院中长长的通道,进入有着巨大落地窗装饰的大堂。大堂中有一排排整齐的座椅,上百盏魔法灯把周围照得透亮。

    “欢迎来自都的信友,我是此地的主事祭司。”一个矮胖的祭司快步迎了上来,对科恩显露出职业的、恰到好处的热情:“我的朋友,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冷僻的修道院里?”

    “职责所在。”科恩拿出乌鸦给他的一个徽记,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嘴里用一副平淡的、公事公办的口气回答着:“祭司,请拿出你一年来的传教及感召记录,我要查验。”

    “原来是地狱岛魔殿巡查祭司──大人!请原谅我的再次失礼!”主事祭司弯腰下去行了大礼,还捧起科恩的左手放到嘴边亲吻着,这一连串的动作让科恩一阵反胃,几乎一脚把这个祭司踢出去。

    “还不快准备典籍供大人查验?全部拿去我的房间!”主事祭司回身吩咐手下:“请大人这边走,请大人走好。”

    坐在主事祭司的房间中,科恩看着面前堆积起来的各种典籍记录大感头痛,那些东西全是以魔殿专用写的,他哪看得懂?

    不过,身为一个皇帝,他对官场中的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那淡漠的目光从典籍上扫视而过,最后停留在主事祭司的脸上。

    “记录不少,你想让我看多久?”科恩把手中的目录放桌上,抬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没人告诉你吗?对待巡查祭司,还是谦虚谨慎一点的好。”

    “是是,大人有何要求,我一定照办。”

    “我要知道真实的记录。”科恩的嘴角挂上一丝诡异的笑意:“真实的,你明白?”

    “这些记录都是真实的……”主事祭司还要申辩,却被科恩变质的笑容吓住,不知科恩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按说一个小小的修道院,我不应该这么关注。”科恩起身走到窗边站定,背负着双手,高大的背影中隐约透露出一股威仪:“你说的没错,这是个破地方,那么就取消掉好了……这里建一栋别墅的话应该不错。”

    “大人手下留情啊!我不是存心欺瞒大人,只是刚来此管事不久,前任祭司又疏于管束,致使教务混乱、典籍失散,这都与我无关,请大人明鉴啊!”在惊吓之中,主事祭司张口就是一长串的求饶加推卸,说的流利之极。

    “安静一点,保持你身为主事祭司的雍容。”科恩连身都没转,不过就冷哼了一声:“谁有功夫管你这些破事。”

    “那大人是要……此地比较偏僻,每年贡金节余不多……”

    “那一点贡金就留给你养老好了。”科恩不禁气结,但又不得不继续引导这个笨蛋祭司:“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修道院,主事祭司也得换个聪明人。”

    “请大人明示,只要能力之内,我无不照办。”主事祭司苦着一张脸哀求:“小人对魔殿的忠诚可昭日月……”

    “你还知道忠诚就好。”科恩已经在心里骂遍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但面子上却还要维持气度:“这是个小小的修道院,要什么没什么,你认为我为什么而来?有很多话,身为巡查祭司的我也不好说……我毕竟还有上司,赎罪证书的最终数量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这句话是乌鸦教的,到底是为什么科恩也不是太明白……按他的想法,或者这个修道院有什么特别的出产也说不定。等随手敲他一笔之后,再附带着要了琴伦走,这样的话,既顺利又不会让他们起疑心。

    “小的明白了。”主事祭司面上一喜,语气中带有大事已定的兴奋,他走到旁边的书柜处拉开一扇暗门:“请大人随小的来。”

    科恩跟着他,经过一条窄窄的通道,来到一个地下的密室中。

    主事祭司一边开门,一边还讨好的说:“难得大人有这样的需要,我们这个修道院并不出名,每年制造的成品也不多……还好大人来得正是时候,还有得选。”

    厚重的大门推开,科恩虽然面色没变,但心中却燃起一股怒火──同时也明白到,为什么乌鸦告戒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冷静了。

    “大人请看,这个小女孩已经准备好了,今年十岁。”主事祭司指着一个面目清秀,正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说:“胸部已经用药物停止了隆起,而且嗓音方面也做了处理,换上男装带在身边的话绝对不会误事──是个**。”

    科恩硬起心肠,强迫自己点头:“不错。”

    “这一个就更好,本是为一位大祭司准备的,不过大人喜欢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某个不知死到临头的人还在讨好科恩:“九岁,皮肤保养得极好,那双眼睛如同会说话一样……我们用上全套的手法,效果非常好,她们很乖,绝不会随便哭闹,咒语方面也简单……”

    科恩心里滴着血,挨着个的看过去,一一辨认,却没找到一个跟坦妮长相相似的女孩子。

    “都是本来面目吗?没改变过吧?”科恩转身问。

    “没有,都是本来面目,而且是百里挑一……大人有没有中意的?”

    “还没有。”科恩心中大乱,一时不知何如是好:“我再看一遍。”

    正要举步,科恩却觉得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个瘦小的身体正缩向墙角小几下的阴影中,依稀可分辨出那是一个小孩。

    “你在作死!”主事祭司冲上去,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条皮鞭,没头没脑的就劈下去:“小贱货,让大人摔跤的话,你就是死上十次都不够赎罪!”

    小孩战栗的身体蜷缩在阴影里,用细得不能再细的双手护着头,嘴里出几声“啊啊”的叫声,像是哭泣、又像是在求饶。

    “停手……”科恩随意瞥了一眼,小孩脖子上的一点金属反光却几乎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滚开!”

    在主事祭司疑惑的眼光中,科恩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小孩从几下抱了出来,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当然,站在科恩身后的祭司看不到科恩的眼神,在他的想法里,这个巡查祭司和都魔殿里的那些祭司一样,都是到这里挑选供其泄**的工具,他会看上这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只不过是爱好怪异一点而已。

    “大人好眼力啊!这个小女孩还不到七岁,涉世未深,真正的极品……您看,她那让人怜爱的眼神,多么让人心碎……”既然这是巡查祭司的爱好,当然要大声肯定,主事祭司认为这是身为下属的本分。

    “她叫什么名字?”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她叫……应该是叫琴伦吧!我也不是很肯定,您知道我刚来不久。”

    “乖乖跟哥哥说。”这是温柔如同春风的声音:“你叫琴伦?是吗?”

    小女孩惊恐的瞪着一双眼睛,嘴唇抖,消瘦的脸上一片苍白,没有回答。

    “回答大人的话!不回答把你丢去喂狗!”

    小女骇的身体一抖,嘴里说出一串吐辞清晰、节奏分明的话,不过,这种祭司专用语科恩一个字都听不懂。

    “乌鸦!”科恩强压心头的焦急,喊了一声。

    “找到了吗?”一身白衣的乌鸦出现在门边:“那就走吧!”

    “她在说什么?她在说什么!”

    “是她的终生誓言。”乌鸦听了听,用科恩能听懂的话说:“我是魔王的侍女,我的财富归魔王所有。我是魔王的婢仆,我的贞洁归魔王所有。我是魔王的奴隶,我的自由归魔王所有。黑暗魔王,天地之主。一切生命、荣耀、威能出于您归于您;我将一切献于你的脚下,这本是您的恩赐。不论祝福还是灾祸,我甘心从您的手中领受。黑暗魔王,天地之主。一切生命、荣耀、威能出于您归于您……”

    “小宝贝,别说这个。”科恩露出最和蔼的微笑:“说点别的,你叫琴伦是吗?”

    小女孩张着嘴,依然复述着刚才的誓言。

    “你看、你看这个。”科恩取下脖子上的项炼:“你有个姐姐!有个姐姐啊!叫坦妮的姐姐,你还记得吗?”

    小女孩惊恐的目光逐渐凝聚在科恩手中的项炼上,两滴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流过污迹斑斑的脸,滴落在地。

    她的嘴吃力的微张着,看她的口型,似乎是极力想说一声“姐姐”,但最后,说出的却依然是那段誓言……

    “求求你,说点其他的,说点其他的。”科恩心中的怒火纠结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哪怕是叫一声,哪怕是哭一声也好啊……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这就是坦妮的妹妹?”门边,乌鸦用冰冷的语气问:“这就是坦妮用金币供养,希望以后会幸福的妹妹?”

    科恩无言的点点头。然后,科恩和乌鸦,两个人的目光聚焦在早已吓得说不出话的主事祭司身上──他手上正在猛拉扯着一条细绳,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拉。

    通向这个房间的通道,都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不要再逼她说话了,她说不出来。”乌鸦抚摩着剑柄,轻声对科恩说,眼神变得有些奇怪:“除了那段狗屁誓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说不出来……这里的人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说着乌鸦的眼神变得生冷,抽出长剑向跑近自己的护卫飞扑而去。

    “不要怕,宝贝,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听哥哥给你念诗。”科恩含泪把琴伦抱起,靠墙而立,不让琴伦看到房间里四处喷洒的腥风血雨,嘴里咏颂着以前从白影那里听过的诗:“大地和蓝天、永远苍茫相依,日月和星辰、永远沉默不语……”

    乌鸦白色的身影在房间中飞舞着,在科恩的印象里,他第一次在杀人的时候出了怒吼。

    “……巍峨的山岗,奔腾的激流,挺拔的树木,柔软的青草,都是自然的恩泽。”科恩抱着只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的琴伦走在通道里,还很小心的单手抚着她的头,不让周围喷洒的血腥进入她包含惊恐的眼睛,同时以温和的语调在她耳边咏颂着龙族诗歌,那些白影想让他记住的诗歌:“我们要以敬畏谦虚之心对待这一切,在生存于世的每一天,我们谨记自然的恩泽,并努力融于其间……”

    乌鸦飞掠在狭小的空间里,度快得肉眼难以追上,通道前后全是他白色的影子,从各个入口赶来的数十名护卫连眼前什么状况都没弄清楚,就已经被他搅成粉末。

    当科恩推开一扇铁门,踏上通向地面台阶的时候,乌鸦的身影又从他头顶飞出,院子里的护卫转眼之间就没剩下几个。

    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乌鸦怒,但在他手下没人能逃掉,科恩刚走出没几步,最后一个护卫也倒下了。夜风里,乌鸦飞移的身影毫无预兆的停下,低头闭眼,持剑伫立。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你怒的样子真的很帅。”科恩走到他身边站住:“拜讬你一件事,帮我把那几个孩子弄到这里来。”

    “你凭什么指使我。”乌鸦没有抬头,低声回答科恩:“什么都没做的废人。”

    “从现在起,我不会让琴伦离开我的视线。”科恩也没转头:“仅此而已,没有其他理由。”

    乌鸦很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身体还是一晃,倒着飞回了通道,下一刻已经把两个小女孩放在科恩脚边。

    “一共七个,全在这里。”把小女孩们都救出之后,乌鸦的声音里又多了一分冰冷。

    “这个修道院还有什么?”科恩看看乌鸦:“是什么东西让你更加愤怒?”

    “在那个房间旁边……”乌鸦面容一紧:“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们应该出警报了,我们应该离开。”科恩看看修道院楼顶燃起的火焰:“白影!”

    小鸟模样的白影扇动着翅膀,飞到科恩身边。

    “把这几个孩子送回营地,我们在通道会合。”吩咐完白影,科恩又看看乌鸦:“如果没有别的事,跟我一起走好吗?”

    乌鸦的怒气来得快,冷静下来的度也同样快。此刻已经完全冷静的他回望着科恩,正在心里惊异着这个“见习朋友”的变化。

    在抱起这个小女孩之后,原本那种嬉皮笑脸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以前还从未见过的神情。

    那是什么神情……是威严?是淡泊?是凌厉?是坚定?仿佛是这些的混合,又仿佛什么都不是。

    但有一点乌鸦可以肯定,自己这个见习朋友已经表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或者说,他正在将他的本来面目一点点表露。

    “看完了没有?”科恩出言催促:“我们的时间不多,离开这里你再慢慢看好了。”

    乌鸦沉默着,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白影,把这里烧了。”科恩向外面走去:“有能力的话,你把这山推平我都不怪你。”

    “那跟你念的诗不相符。”乌鸦走在后面,毫不客气的挑毛病:“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抱歉,我的宝贝。”科恩亲亲琴伦的脸,又转头对乌鸦一笑:“谢谢提醒。”

    乌鸦呆了呆,科恩的这个笑容很真挚,而且跟以前那些“真挚的笑容”完全两回事,令乌鸦几乎想用微笑去回应,虽然在那一瞬间以杀手的冷静制止了自己,但他心里却有点内疚。

    走在下山的通道上,琴伦的身体还在不停的抖,两只小手紧紧的护在头顶,根本不敢抬眼科恩或者乌鸦,科恩心痛得不行,后来找了条小溪,给琴伦洗手洗脸。

    “小宝贝不怕,哥哥给你洗手,洗干净了哥哥给东西吃哦!哥哥这里有熏肉,有腊肠,有小小的白面包,还会有糖果的……”

    琴伦呆呆的看着科恩为自己洗手洗脸,连一点点的反应都没有。

    “乌鸦,琴伦这是怎么了?”科恩看着琴伦深凹下去的脸蛋,想到她以前可能遭受的折磨,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她才七岁,一时还不能适应环境的改变。”乌鸦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一直生活在那种地方,你突然出现,突然对她这么好,她哪能立即适应?”

    “那要怎么办?”

    “别问我,我是一个杀手,只会给人死亡,不会照顾人。”乌鸦面无表情的说:“我只知道一点,如果你要想让她幸福,就得很有耐心才行。”

    “虽然你一直在耍酷,可我知道你心中也并不是一潭死水。”科恩用小布条擦着琴伦脸上的污迹,笑嘻嘻的说:“再说了,我是一点都不喜欢你现在的表情,在这么温馨的时刻,你又何必要挂着一副冷脸呢?我们和小琴伦一起唱歌念诗不是很好吗?”

    “如果你还想继续做见习朋友,就不要试图讨论这个话题。”乌鸦站起来:“我们会有客人上门的,你带着琴伦走前面,我来打客人。”

    “不要那么急嘛!反正你对付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们这样耀眼的组合怎么能被这些小杂鱼吓倒?”科恩仔细的清洗着琴伦的手:“我们的小公主可不能再脏脏的,我们要漂漂亮亮的,是不是啊琴伦?”

    “我早应该明白,你这样的人是正经不了多久的。”

    “这才是我真实的一面。”科恩呵呵一笑,把琴伦抱到石头上:“我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能做到让任何人都满意我,能在某一时刻让某一部分人满意,这已经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了。而现在,我得先让我们的小公主满意──当当!丰盛夜宵来啦!”

    飘散着香味的熏肉放到琴伦面前,琴伦的直接反应就是向后缩,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小宝贝,吃一点,多吃东西会让你健康哦……”科恩还想说些什么,可琴伦就一直往后缩,始终被笼罩在恐惧中。

    “你觉得瘦成这样的孩子,她平时有机会吃熏肉吗?”乌鸦对科恩的迟钝反应嗤之以鼻:“一直处在那样的环境中,当然对什么陌生的东西都很恐惧。搞不好她还会以为你要对她怎么样,你得吃给她看。”

    “说的对啊……看来你比我了解小孩。”科恩一拍脑袋:“要不然你来陪她吃东西?我拿着你的剑帮你站。”

    “你觉得我合适吗?一个杀手哄小女孩吃熏肉?”

    “对其他人来说,你是一个杀手没错,但对我来说,你是我朋友。”科恩笑着坐下,把琴伦抱在怀里:“对我们的小公主来说,你是救她出修道院的一个大哥哥,站过来一点啦!你站那么远是嫌弃我们吗?”

    “我不嫌弃你们。”乌鸦站近了一点:“我只是对你的表现有些失望而已。”

    “你对我的表现有期待我很高兴……拜讬,我以前可没做过这样的事,你要给我时间让我学习。”科恩盯了乌鸦一眼:“别站着啦!坐吧!”

    “来,开始吃肉,这肉非常香哦!”科恩拿出小刀,把熏肉切成小片,分别递给乌鸦和琴伦,自己也塞一块到嘴里,吃给琴伦看。

    琴伦面无表情的看着科恩吃东西,拿着熏肉的手一直放着,什么反应都没有,枉费科恩做出很享受的表情。

    “吃吧!小宝贝,明天哥哥带你去吃其他更好吃的东西……”科恩一直说到嘴干,琴伦才战战兢兢的放了一丁点的肉块到嘴里。

    “嚼、嚼一点试试看。”科恩和乌鸦都松了一口气,科恩立即嚼给她看。

    也许琴伦是真的饿了,她先试探着嚼了嚼,然后将大把肉片全部塞到嘴里!

    “慢点慢点──我的公主,你会噎着的。”科恩哭笑不得,接过乌鸦递来的水袋,倒了点水给琴伦:“慢慢吃,我们有很多,慢一点啊!”

    琴伦大口的吃着,眼神虽然从恐惧中解脱出来,但却没多少灵性,她只是盯着科恩,生怕他抢走自己的食物……这样的吃相,再配上那样的眼神,与其说她是个饥饿的人,不如说是头饥饿的小狼。

    “我觉得不能再给她吃了,我怕她会撑坏。”科恩苦笑着对乌鸦说。

    “这很好理解,修道院不会让她吃饱。”乌鸦摇摇头:“她能在那样的环境中活下来,本身已经很了不起了。”

    “看着她。”科恩站起来:“我离开一下。”

    “干嘛去?”

    “找东西引开她的注意力,帮她擦擦嘴。”

    科恩跳进的旁边树林中,不一会的工夫就抓到一只体态笨拙的小长绒兔,还有一只羽毛很漂亮的小鸟。三更半夜的,亏他还有这么好的眼神。

    “小公主,我回来了哦!”科恩走了回来,把手放在身后,脸上笑容可掬:“还带了礼物回来──当当!漂亮的兔子和乖乖的小鸟!”

    看见乖巧的小动物,琴伦终于从饥饿中摆脱,她的眼睛在亮,嘴里“啊啊”的叫着,不停的摇晃着两只小手。

    科恩笑呵呵的把兔子和小鸟放到她手上,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琴伦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她轻轻抚摩着长绒兔,然后把兔子放到腿上,又捧着小鸟看个没完,最后还从熏肉上剥下一点肉丝,放到小鸟嘴边……

    “小宝贝,鸟不吃这个……”科恩摊开手心,露出几只小飞虫:“用这个喂牠。”

    小心翼翼的在科恩手里拿过虫子,琴伦的眼神里带着点感激,不再对科恩那么害怕,而看着琴伦脸上的笑容,一旁的乌鸦脸色也变得很平和。

    “跟她姐姐一样,自己的遭遇再怎么悲惨,内心却还是那么善良。”科恩低声说:“就算再怎么艰难,我都要她脸上的微笑永驻──”

    “咻──”的一声,两枝弩箭向这边射过来。乌鸦闪电般伸出手,把两枝射来的弩箭抓到手心,手腕再一转,将弩箭反掷回去──灌木中立即响起两声惨叫!

    小琴伦的身体在这哀号声里猛的一抖,呆滞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啊啊”叫着扑进科恩怀里,她一只手抱着小兔,另一只手紧紧的搂住科恩的脖子,身体又开始抖个不停。

    “为了她的微笑,你得努力。”说完这句话,乌鸦向上飞起,矫健的身影在空中一折,滑入小溪对岸的树林中,在他落地的地方,立即又响起一声凄惨的哀号。

    “小宝贝别怕,有哥哥保护你,那些污秽、丑陋的东西将永远无法靠近你。”科恩伸手抓回惊飞的小鸟,再抱起琴伦,把小鸟放到她手里:“你也要鼓起勇气,把小鸟和小兔保护好,牠们好害怕的。”

    琴伦睁开眼睛看着科恩,虽然脸上还带着泪,但还是坚决的点了点头。

    “好的琴伦,我们出了哦!无论走到哪里,哥哥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你。”科恩站起来,大喊了一声:“乌鸦──走了!”

    话音刚落,乌鸦白色的身影就飞过科恩头顶,一声尖啸里,落地处又有数人在血雾中化为粉末。

    “你是欢乐的精灵,你像飞鸟,你从自然的怀中飞来,毫不吝惜地倾倒着欢乐,为我们唱出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心灵的曲调。”科恩走在乌鸦开辟出来的通道中,在琴伦耳边轻声说:“你就像一朵火云,从地面升腾而起,上升又复上升,飞到蓝色的天际,歌唱中不断翱翔,翱翔中歌声不止……”

    白影为打消科恩心里的杀机,而在战争中咏颂的诗歌,终于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科恩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力会这么好,能一字不差的念出来,但不管怎么说,琴伦的身体不再抖,眼睛只看着微笑的科恩,身边的杀戮一点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只是辛苦了乌鸦,他得不停的飞来飞去,一个人独力截杀前后左右靠近的敌人──不过照情况看,他应付这些人真的只是小菜一碟,他甚至还常常有空闲停下来看看琴伦的情况。

    就这样走出几里地,最后乌鸦被连续不断涌来的敌人激起怒气,回身来了个一锅端,回来之后,他也没说杀了多少人,反正这天晚上再也没有人追上他们……

    天亮之后,科恩和乌鸦一阵飞跑,在中午时分到一个小镇上买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先带琴伦去看了医生,还顺便请一位大婶帮琴伦洗了澡,换过衣服。

    在三个银币的酬劳诱惑下,大婶尽心尽力,琴伦也终于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清秀的五官与温和的眼神,都隐约可见姐姐的轮廓,虽然脸上还是那么消瘦,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你是我的公主。”科恩抱起换了新衣的琴伦,连续转了几个圈子:“我要向所有人宣布!”

    琴伦呵呵笑着,湿漉漉的头在空中晃动。

    “她身体还很弱。”乌鸦站在一旁,神情冷淡的喝着白开水:“你小心点。”

    “我们不要理他,他嫉妒我们。”科恩笑嘻嘻的对琴伦说:“小公主,我们出了哦!”

    乌鸦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却在科恩视线所不能看到的角度笑了笑。

    “小宝贝快看,那是幽蓝草!”科恩让琴伦坐在自己的肩上,不住的指着路旁的景物给她看:“说一遍吧!如果我们大声叫它的名字,它也会高兴的,幽──蓝──草!”

    “啊──啊──啊!”坐在科恩肩膀上的琴伦手舞足蹈,但还是不能说话。

    “说的好好,看向那边,阔叶火焰树!”科恩一点都不灰心:“我们大声叫──阔叶火焰树!”

    “啊啊啊啊啊!”

    “布榖鸟!”

    “啊啊啊!”

    “好样的,小公主,我们大声喊──我们很快乐!”

    “啊啊啊啊啊──咳咳!”

    “慢一点。”乌鸦出现在科恩身边,小口喂琴伦喝着水:“我们慢慢来,你不用急着说话。”

    “对啊!我们得休息,找个地方吃饭去。”科恩呵呵笑着:“前面有个镇子,我们去买糖!”

    ,科恩对琴伦都是本着一种极度溺爱的态度,琴伦虽然不会说话,但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她的眼睛却会闪光,不消说,下一刻那东西就会到她手上。

    当然,有些东西用钱是买不到的,但琴伦身边有当世第一杀手。只要琴伦想要,只要科恩说一声,乌鸦飞一样的就出去了。

    可是麻烦来了,科恩大叫着:“你不是很了解小孩吗?她在那个鬼地方受了这么多罪,再让她看见暴力怎么行!”

    对于乌鸦这样冷冰冰的人来说,要想说服对方拿出东西来可是万分痛苦。而科恩就抱着琴伦在旁看热闹。

    乌鸦抗议,被科恩嬉皮笑脸的一句:“我要把全副精力放在小公主身上,这是你的要求。”给驳了回来。

    乌鸦被两个人吃得死死的,被噎得说不出话是常有的事,而新奇的经历让乌鸦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威胁、开空头支票。

    每当被气的冒烟时,只要琴伦给出一个微笑,乌鸦就立刻没了脾气

    最可气的一次是乌鸦费尽唇舌“抢”来对方的手镯时,科恩和琴伦已经蹲在地上玩起了泥。

    “你们……”乌鸦第一次在说话的时候结巴:“你们……”

    “我们在玩泥巴。”科恩说:“你不要跟我说你从来没玩过。”

    “其实……”一身雪白衣服的乌鸦低下了头:“我没玩过。”

    “那你还站着干嘛?”科恩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乌鸦:“一起来玩啊!”

    “你叫我玩这个?”乌鸦几乎气炸了肚皮,但琴伦已经挥舞着一双脏兮兮的手冲乌鸦去了。

    乌鸦正要闪避,却被科恩一句:“别动,她喜欢你。”给定了身……乌鸦不忍的闭上眼,任凭琴伦抓自己的衣服,最后叹口气,在琴伦的“啊啊”声中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肩上,虽然衣服上到处都是泥,但却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哈哈哈哈……琴伦做得好。”科恩拍拍手上的泥,不怀好意的盯着乌鸦的衣服,又说了句让乌鸦气得半死的话:“朋友,你被我们的小公主拉下凡尘了。”

    在科恩嚣张的笑声里,乌鸦摇着头,也不争辩就上路了。

    ,乌鸦共为琴伦“抢”了三枝头花、两对耳环、五个会闪光的魔法卷轴……成绩斐然。

    当科恩聒噪着对乌鸦大加赞美,说他宛如是琴伦的救世主时,乌鸦通常会恶狠狠的盯着他,并一直维持到琴伦露出担心的眼神为止。

    所以,乌鸦心里的闷气只有一个泄的途径。当琴伦看到马鞭、棍子之类的东西时,眼中又会露出恐惧,会害怕的往科恩怀里躲。那么,这些东西就会在第一时间化成粉末。

    此后的几天,只要琴伦高兴,她随时可以爬到两个杀人狂的肩上坐着玩,她甚至明了从助跑开始,到最后坐上肩膀一整套连贯的动作,既方便又快捷──当然,事先她会站到某人身前用手指指自己,然后“啊”一声。

    在温馨的气氛里,三个人都很快乐,虽然大家都不提分手,但这却是注定的结局,又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分手的话终于还是被提出来。

    “是吗?”乌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科恩正在喂琴伦吃东西:“我还是不能说服你跟我们在一起啊!加上琴伦也不行?”

    “我的命运不在我手里。”乌鸦恢复了一向的淡薄:“让你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让你活着,这已经很离谱了。”

    “你涉足的不是一个好职业,和琴伦的姐姐一样。”科恩把手里的小勺递给乌鸦:“但我这次不想留下遗憾……离开你的职业,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

    “做什么职业,不是我能决定。”乌鸦摇摇头,接手喂着琴伦吃东西:“再说,我根本没去想我要做什么,现在这样很好。”

    “如果有一天,有人让你杀我呢?难道在杀了我之后你才肯回头吗?”

    “不会有那一天的。”乌鸦淡淡一笑:“你算个什么人物?不会排在我的行程之内。”

    “我是说如果……你会怎么做?”

    “杀手不会去设想如果。”

    “这是见习朋友的要求,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清楚。”乌鸦把小勺递回科恩手中:“我要杀的人,还没有逃脱过的……”

    “什么时候走呢?”科恩注视着乌鸦,低声问。

    “现在。”乌鸦苦笑一下:“我不想拖拖拉拉。”

    “琴伦,乌鸦哥哥饿了。”科恩把小勺递给琴伦:“喂乌鸦哥哥吃东西好吗?”

    琴伦乖巧的点点头,爬上桌子,把小勺举到乌鸦嘴边,科恩东张西望,尽量不去看他们。

    “琴伦要乖乖听话,做个好孩子。”乌鸦把手伸进怀里,掏了好半天才掏出一个头饰,留恋的看上几眼,再插到琴伦头上:“乌鸦哥哥身上只有这个东西可以送你,哥哥是个不洁的人,没有资格祝福你,但乌鸦哥哥永远都会喜欢你……”

    “啊啊……”

    “我告诉你……”在乌鸦向外走的时候,科恩突然说了一句:“没有人有资格说其他人不洁──谁都没资格这样说!”

    乌鸦停住脚步:“人人都这样说的话,你也没办法。”

    “是吗?那就打个稀巴烂好了,只要你留下来,我才不在乎这个!”科恩努力到最后一刻:“你心里也并不承认这个吧?白色的夜行衣已经把你的挣扎告诉我了……别走!告诉我,我们还能见面吗?”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乌鸦再次停下脚步:“如果你有空,明年的今天,我们再见。”

    “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我的朋友。”

    转过一个拐角之后,乌鸦从怀中掏出一块蒙脸的面罩戴上,呆立很久才迈动脚步离开。

    而远处的科恩抱着琴伦,从另一个方向把身影没进落日余晖中。

第一章

    魔属联盟,布卢克帝冈,日落平原。

    一队马车行进在商路上,护卫神态威武,马车装饰豪华,在夏日艳阳映照下,队列正中马车车厢上的贵族徽记闪闪光——那是布卢克帝国皇族的标记。

    一只手拉起车窗上的流苏帘子,斯维靳赫本开始打量起窗外的景色来。

    辽阔的平原上,一条奔腾的河流蜿蜒穿过,大河两岸全是茂密的红树林,再近一点的地方,灌木、野花、芦苇、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这种种野趣都不是在国都能够看到的。

    路边,一群光著**的小孩子在追著马车跑,他们的皮肤被阳光晒得黑黑的,手里挥舞著不知从哪里摘来的树枝,嘴里还在兴奋的大叫。

    “这不是福克靳堡,不要趋赶他们。”赫本公爵告诉自己的护卫队长:“给他们些糖果。”

    “是的,大人。”护卫领点头回答:“外面阳光猛烈,请大人小心。”

    “这有什么好小心的?阳光也是魔王的恩惠。”赫本公爵少有的哈哈大笑著解去外套,顺手就打开车门,站到车夫身后。

    护卫领笑着,没有阻止公爵的行为,只是更加小心路边的警戒。

    出了福克斯堡,出了一向厌恶的贵族圈子,赫本的心情很明显的好转,他抄起双手,开始感受著夏日的真切,如果可能,他还想让自己的皮肤被晒得黑一点。不去介意阳光,不去介意礼仪,不去介意身边一切,心情是如此的放松。

    “快看啊!那个阿姨好漂亮哦!”路边的孩子们叫嚷著:“好美哦!像新娘一样!”

    赫本公爵叹气、低头、沉默,然後钻进车厢。

    “吉伦特子爵的封地快到了吗?”很久之后,公爵大人才开口问身边的侍女:“什么时候能到?”

    “回禀公子,我们现在正走在吉伦特子爵的封地上。”乖巧的侍女为他送上红酒:“再过一会,最後一次跨越河流之后,我们就能看到吉伦特子爵的府邸。”

    “那就没多久了吧!”赫本拿起外套,慢慢的穿上:“关于我们提前脱出游历路线的事,你有写信告诉我母亲吗?”

    “没有公子的吩咐,奴婢不敢私自写信。”

    “别说得这么严重,你写信告诉我母亲好了。”赫本看著窗外,轻声说:“母亲让你陪我游历,正是这个意思吧?”

    “公子……”侍女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我的记性不错,我记得平时没见过你,而且你的气质修养也不像是一个侍女。”赫本微微一笑:“您到底是那家的千金?为什么要自甘以侍女的身分来我身边?”

    “我……我……”赫本的微笑带有致命的诱惑力,侍女彻底迷失在这笑容里,觉得自己呼吸都急促起来,她用手按住胸口,眼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赫本的脸,好半天开不了口。

    赫本回望著她:“回答我好吗?你应该知道,我不能接受一个身分不明的人待在我身边。”

    “我……说了的话,您会赶我走的……”

    “可如果你不说,我更有理由赶你走。”公爵大人用手托起下巴,很理智的把眼前的形势分析给身边的女孩听:“不知道你怎么看,但对於我来说,我更愿意坦诚的对待别人。换句话说,我不喜欢——或者说我憎恨别人用谎言欺骗我。”

    “我没有欺骗您。”

    “不说实话,就是欺骗。”赫本公爵的温柔眼神中透露出坚决:“您到底是哪家的千金——您还想让我问第三次吗?”

    “我……我是……”侍女咬了咬下唇:“我叫爱丽弗兰,是弗兰伯爵的女儿。”

    “原来定弗兰伯爵的女儿……皇帝陛下的教女?”赫本一口红酒噎在喉头,这—惊可下小:“小姐,请原谅我的失礼。”

    弗兰伯爵是一位帝国重臣,地位相当显赫,跟赫本的伯父、帝国皇帝的关系也很好。但因为他人并不在福克斯堡,所以赫本公爵没有见过他本人,风评中,这位伯爵似乎是个很有魄力的贵族。

    “您其实不用这么在意我的想法,这些都是我白己愿意的。”爱丽小姐急切的说:“您不必有负担,游历一结束我就回家去,如果您讨厌我的话,我—到驿站就下车。”

    “我还没那么恶劣吧?把一位美丽的小姐抛在路边?给我点时间考虑。”赫本摇摇手:“这件事是谁一手策划的呢?您父亲?皇帝陛下?还是我母亲?”

    “是……他们三位一起决定的。”爱丽小姐低垂著眉头,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要我……要我陪同您一起游历,并照顾您的起居……对不起,我曾经躲在皇宫的廊柱後偷看过您,所以皇帝陛下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没有反对……”

    听到爱丽小姐的回答,赫本不由在心里苦笑,这三位、无论哪位自己都得罪不起,更别说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美丽小姐——凭心而论,她已经比一般的贵族女子好太多了,正是因为爱丽小姐的出色,自己才会怀疑她的身分。

    看著快哭出来的爱丽小姐,赫本觉得自己很倒霉,每次都是这样,自己明明是最无辜的,可结果还是得为其他人的行为承担责任。

    “既然事情都这样了,那么我们就学著面对吧!让我想一想……”赫本打起精神,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爱丽小姐:“贵族小姐毕竟是贵族小姐,我们要无愧於家庭名誉和信仰,所以您不能再以侍女的身分留在我身边。”

    “是的阁下。”爱丽小姐的眼泪顺著白净的脸颊流了下来,哽咽著回答:“我为自己的鲁莽向阁下道歉。”

    她的脸在烫,心里也很憋闷,对她来说,被人拒绝,特别是被心仪的人拒绝,是一种难以接受的屈辱。

    “您别多心,我还有—个邀请在後面呢!”赫本当然知道对方的心里不好受,但他却不介意开个恶劣的小玩笑:“您知道,我是—个被联军扫地出门的过气军人,当然有些不好的习惯——那么,您愿意和这样的我结伴游历—段时间吗?我们以普通朋友的身分,不要有目的,轻松的感受联盟的美景和风土人情?”

    “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对赫本的突然转变,爱丽小姐还有些不习惯。

    “就是说,我和你,是普通的朋友,我们一起出、游历,不以任何目标为结交的条件。”赫本慢条断理的解释著:“您会得到自己的房间、侍女、还有贵族的待遇……我们是朋友,就是这么简单。”

    “那,我们怎么跟别人介绍呢?”爱丽小姐怯生生的问。

    “我应该比你大那么一点点吧?”赫本笑著说:“你可以说你是我妹妹。”

    “这样可以吗?”

    “当然,就这样决定吧!”赫本庆幸自己又完美的解决了一件事:“我很荣幸能和你一起游历,当然,如果您不干涉我的决定,我将十分感激。”

    “那也是我的荣幸,谢谢阁下的大度。”爱丽小姐感激的说:“请让我继续为您安排起居好吗?”

    对爱丽小姐的坚持,赫本也无法拒绝,只能无奈的问答:“如果是以朋友的身分,我会接受。”

    “谢谢。”说话时,马车已经到了河边,爱丽小姐向外看了几眼:“陪我下车去看看好吗?”

    赫本点点头,和爱丽小姐一起走下马车。

    这是一个渡口,渡船不大,一次只能过一辆马车,待运的车辆一字排开,护卫们正分出一部分人手先过河。

    赫本陪着爱丽小姐在河边漫步,在朋友的关系确定之後,两个人都放松下来。爱丽小姐牵著裙边蹲下,一边在清凉的河水里漂洗手绢,一边问著赫本的事,赫本抱著手,看著她白里透红的脸,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

    “知道吗?”当爱丽小姐问到赫本为什么还不打算娶妻的时候,公爵阁下一本正经的说:“日落原的河水里有一种小龟,它们只有面包屑那么大,会沾在人的手上,从皮肤进入身体里,吸人的鲜血哦。”

    “啊——”爱丽小姐一脸惊慌的站起来,仔细看著白己的双手,早已忘记自己的问题。

    “骗你的。”赫本微笑着拣起手绢递给她:“果然被骗了呢!你的反应真是可爱。”

    爱丽小姐哭笑不得,正想用点自己拿手的手段还以颜色,路边却有一阵争吵声传了过来,两人对看一眼,举步走向路边,站到护卫身后。

    —个体形娇小的黑衣人骑着一匹战马,正跟赫本的护卫对峙。战马极为神俊,马上的骑上打扮俐落,脸上蒙著一龚黑色面巾,腰上还挂著长刀,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只有露在外面的眉毛说明她是个女性。

    如果是一般的平民武士,护卫们应该可以轻松打,可奇怪的是一面本应佩带在胸前,现在却挂在这位女士腰上的贵族徽记,那上面用来装饰的丝带,不论是绑定式样、颜色、还是角度都按特殊规定安排的中规中矩,显然不是偷来或者抢来的……

    “小姐,我已经告诉您了。”押後的护卫常跟赫本公爵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正手按刀柄,不愠不火的跟这位女士交涉:“请您稍微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好。”

    “废话什么,赶紧给我让开!”那位女士**著手上的马鞭,一点也没把这个强壮的护卫放在眼里:“你们上百匹马,十来辆车,本小姐要等到日落去了!”

    就算是这样恶劣的语言,她的声音都显得非常好听,公平的说,如果她的脾气不是这么坏,她的声音一定会更加悦耳。

    “我们先来,应该我们先过。”护卫压制著自己的脾气:“这个道理人人都应该明白。”

    “哦?你是在说我不懂规矩?那又怎么样?你还打算教训我吗?”马上的小姐哈哈—笑,—身的匪气,把后面的两位看了个傻眼。

    “我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我的话让小姐你不快,我会道歉。”

    “道歉?这你个知天高地厚的笨蛋,竟敢指责贵族!”马上的小姐冷哼一声:“过来,以武士的方式来一决胜负!”

    “小姐,我想提醒您,我也属於贵族。”

    “看你的徽记那么小,就算是贵族也是小贵族,不怎么样。”那位不良女士已经下了马:“看我的徽记,大过你十倍下止,我说打就打,你是不是男人啊?”

    “小姐,你那个是正式徽记,我这个是便携徽记,贵族徽记不能这样分……”护卫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遇到这样刁蛮的小姐,谁都会头疼吧!

    “怎么?要打起来了?”爱丽小姐惊慌的看著赫本:“这位小姐也是贵族啊……我去劝劝好吗?”

    “你确定你能劝住?”赫本不置可否的回答。

    “游历麻!总要经历一些特别的事。”爱丽小姐微红的脸回答:“再说,有你在,我也不担心……”

    “好的,我会在你身後。”赫本自信在自己眼前还出不了什么大事:“这名护卫是右手刀,你要站在护卫的左边,记住哦。”

    爱丽小姐点点头,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这位小姐,日安。”爱丽小姐脆生生的声音插进了争吵中:“请停止争吵,听我说好吗?”“啊……好漂亮的小姐。”黑衣女子眼睛一亮,靠上一步大叫:“芊芊身影悠然出现眼帘,你从哪里来?为何要惊显小生的梦中?”

    虽然明知对方是年轻女性,可这样怪异的话还是让爱丽小姐当场闹个大红脸。而後面的赫本却在心里暗笑,这样的说话方式是不久前才在国都贵族女子中流行起来的,被贵族女子专门用来调笑闺中好友。

    “人家……不要吵。”爱丽小姐还是说完了自己的话:“好好商量不行吗?”

    “成啊!小姐的话,小生当然会听……不过,”黑衣女子又靠前—步:“可以知道小姐的芳名吗?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亲人——以甜蜜的婚姻为目的,我们开始交往吧!”

    “我、我、我……”爱丽小姐微张着嘴,已经不知该怎么应付了,她对这样的游历事件显然不能适应。

    “小姐你不用慌张,小生我可是会很温柔的对待你。”黑衣女已经抱起手来坏笑:“反正四下无人,你不好就从了我吧……”

    就算是女性,可对陌生人说这样的话已经属於过分,赫本不能再保持沉默。他走上去,站在爱丽小姐的身後,先静静的看著对方,给她—个心理上的威慑。

    “你们……”黑衣女移动著眼光:“什么关系?”

    爱丽小姐回头看了一眼赫本:“我、我是他妹妹。”

    “哈哈哈哈哈哈——”黑衣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狡黠,突然昂头望头、夸张的大笑起来:“今天真是好运气……哈哈哈哈哈!”

    两人都有点不明白,这算什么好运气?

    “不错,真是不错,我的斗志开始澎湃,我的热情已经燃烧。”黑衣女摇晃著拳头,大声的宣布:“两个人美人,我要大小通吃!”

    赫本低头叹气,爱丽小姐目瞪口呆。

    “不过你姐姐喜欢穿男装,这倒是个麻烦事,一点都没有淑女风范。”黑衣女随後大度的摆摆手:“算了,小生的心胸是很开阔的,我会给你姐姐时间改正。”

    似乎她没有注意到,此地是谁更没有淑女风范。

    “可能会让你失望,我不能让你吃。”赫本站到爱丽小姐前面,嘴里淡淡的说:“至于我妹妹嘛!我也会拒绝你的求婚。”

    “为什么要拒绝小生呢?我可是光荣的武士!”某位不良少女还在演戏:“两姐妹不行的话,单娶一个也可以啊!”

    “不管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我都是一名男子,而你想娶我妹妹的话……”赫本拨拨金黄色的长:“这原因也很简单,做为一个男性,你有身体上的缺陷。”

    “你这个粗鲁的人!”黑衣女猛的後跳,“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刀尖在空中拉出一道漂亮的圆弧,语气已经变得冷峻:“以贵族武士的名义,我向你挑战,不敢应战的人是狗!”

    “本人不与无名之辈交手。”赫本照旧以淡泊的口气回答:“报上你的名字和爵位,心情不错的话,我会给你一点时间。”“哈——”黑衣女子把手中的长刀一抖,刀锋挽起一团耀眼的光华:“打赢了我,自然会把名字说出来!”

    “是吗?不如这样,如果你输了,就大喊十声‘小生无礼、请小姐原谅’好了。”赫本看了一眼身边的爱丽小姐:“别担心。”

    “好——拿出你的武器,以男人的方式决斗!”

    “我有段时间没用剑了,对你算是特别礼遇。”赫本笑笑,向护卫招手,立即有人送上他的配剑:“但愿你能在我剑下坚持一会,不要让我失望。”

    “不要多说废话,本小姐还得赶回家去吃晚饭呢!”黑衣女子缓缓吸入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清亮:“看刀!”

    “神殿标准刀法,用得还不赖。”在心里这样想著,赫本的长剑出鞘。

    “当!”的一声,刀剑相击,架在空中。

    “你得小心了。”赫本轻声告戒:“刁蛮女子、注定要受惩罚。”

    “是吗?你认为你有这个权利?”黑衣女子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到时候你可不要哭鼻子。”

    “你是不是该受惩罚,由我来审判。”赫本退後几步:“不过对付你这种程度的刁蛮女,我更得心应手。”

    “当当当!”俩人的刀剑在空中接连相击,出极清脆的碰撞声。

    两条人影在场中飞跃,刀剑相击的金属锐响不断传出,爱丽小姐担心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急得头上冒汗,但那些围观的赫本公爵的护卫却不怎么担心。

    “您别担心。”一位站在她身边的年轻护卫领还安慰爱丽小姐:“公爵大人绝对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是武斗啊!”爱丽小姐可不想一直当赫本公爵的妹妹,怎么能不担心?

    “虽然是武斗,但也是实力相差非常悬殊的。”年轻的护卫领说:“以公爵大人的能力,他随时可以结束这场比试。”

    听了这句话,爱丽小姐拍拍胸口,心里稍微安定一些。转头看看身边的护卫领,却被他脸上的伤疤吓了一跳,嘴里“啊”的一声低呼——以前虽然见过几次,但却没注意到这令人害怕的伤口。

    “抱歉,吓到您了。”护卫领关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场中,只是向外挪了几步。

    “没有,是我失礼了……”爱丽小姐极力掩饰著自己的过失:“能知道你的姓名吗?”

    “您可以叫我天堂,三名护卫领之一。”护卫领依旧是那副冷静沉稳的样子:“随时愿意为您效劳。”

    “你的脸色很苍白,是生病了吗?”爱丽小姐低声问:“如果可以的话,我马车里带了些常用的药。”

    “您不用担心,我没事。”天堂回答:“我的脸色生来如此。”

    既然已经表示善意,爱丽小姐也不再多说什么,场中的打斗才最吸引她——那个在刀光剑影中优雅飘逸的男子,才最吸引她。

    “日炎——极光破!”黑衣女一声厉喝,身体腾空,刀锋拉出一条刺目的光华,迎头劈下,凌厉的势头让爱丽小姐一声尖叫。

    “破不了。”赫本一剑刺出,点开刀锋,然後左手轻抬,两人错身而过。

    “不错的料子,用来做面罩可惜了。”赫本转过身,抬起手,轻摇著黑衣女子的面罩。

    “无赖——还给我!”黑衣女子粉脸绯红,怒睁双眼,气鼓鼓的叫喊着。

    “不还。”赫本冷冷的说:“这是战利品。”

    “你……”扬起手中刀,黑衣女子就要冲上来抢。

    “你已经输了哦,再打下去我就再取一件东西走?”赫本用懒洋洋的口气说:“按照约定,你应该怎么做?请你以贵族的身分兑现自己的承诺。”

    “你这个无赖!”黑衣女子跺著脚,牵起马就走:“我们走著瞧!”

    公爵大人耸耸肩,走回爱丽小姐身边。

第二章

    没有道歉,也没有大叫“小生怎么怎么样”,黑衣女子忿忿不平的牵著马离开了,生性淡薄的赫本也没有跟她较真,带著爱丽小姐来到河岸边准备过河。到这个时候为止,这件偶事件算是告—段落。

    在马车一辆辆的渡过河之后,公爵大人护著爱丽小姐上了渡船。

    “这条河好宽啊!”依着船边的围栏,爱丽小姐出惊叹声:“但在船上看起来,河面就变得更宽了。”

    “因为视角不一样,而且在自然面前,人类始终显得很渺小。我们以敬畏之心面对这一切也不是坏事。”公爵大人站在她身後:“帝国里有五条这样的河流,正在因为有了这些河流的滋润,我国才能这样富足。”

    “为什么这样说呢?不是每一年都有洪水吗?”爱丽小姐看著身边的俊秀男子,不无好奇的问。

    “虽然有洪水,但时间却很短,而且在洪水退去之後,河流两岸的土地就变得更加肥沃,所以日落原的农产是很丰富的,他们为帝国提供粮食保障。”赫本说起这些头头是道:“身为帝国的贵族,应该对这片土地多了解一些。”

    “我明白了。”爱丽小姐有所感悟:“公爵阁下,我很喜欢听您说这些。”

    “那是我的荣幸。”赫本点头回答著,只要能让别人不注意自己的俊雅外表,进而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他也不介意说点枯燥的话题。

    “就要到岸边了,阁下,我们就要到吉伦特子爵的府邸了。”说到这里,爱丽却低下头去:“我出现在您身边,子爵大人会不会觉得奇怪?”

    “我想不会吧!吉伦特子爵是个和蔼可视的长辈。”赫本一脸的正经:“你的出现再怎么奇怪,也不可能比我还奇怪吧……”

    爱丽知道他在说笑,看着赫本的脸正要回答,他却突然伸手搂着她的腰——下一刻,她已感觉自己飞在空中!

    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庞大的水柱从船身中央直冲上天,船身在剧烈的摇晃中逐渐散了架。

    一声呼喊,拔刀在手的护卫们也腾空而起,跟著赫本向河岸掠去,在空中组成一道防御,警惕的注视著水面,而天堂就随手脱下外衣,带著几个护卫一头扎进水里。

    赫本踏足河岸,放下手里惊魂未定的小姐,回身看看河面和周围,说了声:“对方不是刺客,不要伤人。”

    护卫们齐声答应著,他们在武技上差公爵一大截,都落在半个身体深的水里,湿漉漉的很是狼狈。

    水面一阵剧烈翻滚,再次爆起几股水柱,漫天的水花里,两条人影裹在水柱里突飞出来,一阵短促的打斗,两个人影也已经踏足河岸,确切的说,另一个人是被天堂逼上岸的。

    爱丽小姐看清了人,不由自主的出一声低呼,因为那个被逼上岸的人,就是先前的黑衣刁蛮女!

    她换上一身黑色水靠,显露出曼妙的身材,湿透的长不断掉落着水珠,胸口起伏着,调整著自己的呼吸。虽然处境不妙,但刁蛮女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过目光扫著赫本和爱丽小姐的衣服时,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点失望。

    “坦白的说你很顽劣,如果是在国都做这样的事,你的小命就没了。”赫本用冷淡的口气说:“天堂,让她交出赔偿船只的钱,我们前面等你。”

    “是的阁下。”天堂回答著,眼光依旧笼罩著黑衣女。

    “你最好别激怒我的护卫,他的武技我和相差无几。”赫本走了两步,回头过来说:“如果你让他脸红,你就再也没机会刁蛮了。”

    “呸,谁怕你!”黑衣女做个鬼脸,还冲赫本的背影吐口水。

    “给我钱。”天堂一步跨进黑衣女子的视野,冷冷的说:“以上。”

    “以上?什么以上?”黑人女甩甩头,一脸的蔑视表情:“说出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是欺负我是女人吗?”

    “在我眼里,只有战友和敌人。”天堂的表情有了些变化,语气也变得冰凉:“没有男人女人的区别——给钱来!”

    “不、不给!”黑衣女就算再怎么刁蛮,还是涉世不深,当场被天堂的眼神吓了一跳:“你能怎么样?打我吗?”

    天堂手腕一转,把刀插到地上,按着踏上一步,猛的一拳挥出!黑衣女娇喝一声,刀身一转,用刀背猛击天堂的拳头。

    “噗!”的一声,黑衣女手中的刀断为两截,人也摇摇晃晃的倒退几步,最后摔倒在岸边的泥沙中。

    天堂又踏前一步:“给钱!”

    黑衣女抬起头来,清楚的感觉到天堂身上散出来杀气,愤怒里带著的更多的震惊,但转眼之後,她已经“噗噗”的掉起眼泪来,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天堂再踏前一步:“就算是你哭死在这里,也要给钱!”

    “我没钱,我死也不给!”

    “那你就此吧!”正要给这个刁蛮女一个厉害看看,就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後传来,天堂冷哼一声,转过身后却呆住了……

    而在此时,赫本公爵的车队驶进一座规模庞大的庄园,庄园里张灯结彩,主人正站在大门下远处欢迎贵客。

    马车刚刚停下,赫本公爵就走了下来,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伸出手和吉伦特子爵握手。吉伦特子爵一副农夫打扮,头上戴著一顶普通的遮阳帽,嘴里叼著一支大烟斗,伸手拍赫本的肩,呵呵笑。

    “很久不见,子爵先生。”赫本看著吉伦特子爵古铜色的皮肤:“近来身体怎么样?”

    “只要一回到家乡,我就会精神百倍。”吉伦特子爵豪迈的大笑着:“倒是阁下你啊!的劳顿很辛苦吧?”

    “我可是二十出头的军人,没有那么娇贵,再的风景也能消除疲劳。”公爵大人转过身,为吉伦特子爵介绍身後的人:“这位是我的妹妹,爱丽小姐,跟我—起游历的。”

    爱丽小姐微笑著上前几步,盈盈行礼:“吉伦特子爵日安。”

    “吉伦特庄园欢迎你,美丽娴静的小姐。”子爵抚胸还礼:“我有个孙女,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

    “对了,还没见列吉伦特小姐呢!”赫本这才记起吉伦特子爵有个孙女:“她在哪里呢?”

    “她在导师那里,我已经送信通知地了,应该是在今天回来。”吉伦特子爵回答说:“如果不在路上惹事生非的话,现在就应该到家了。”

    “惹事生非?”赫本心里小吃—惊:“子爵,您的孙女长什么样子?”

    “长什么样子?”吉伦特一愣:“模样还过得去吧!打扮得像个小子,舞刀弄棒的,大白天也喜欢在脸上戴个黑面罩……”

    这样的打扮,太像赫本阁下先前遇到的某个人了……还没等赫本说话,大门处就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跟著就是一声娇喝:“来人啊!关上门,别让这些人跑了——把本小姐的魔犬放出来!”

    “你们——”吉伦特子爵疑惑的问:“见过面了?”

    “恐怕是的。”赫本心里叫了一声苦:“我们有过一次偶遇。”

    大门外的路上,天堂正艰难的行进着,之所以说艰难,是因为他身上爬满了小孩——足足有二、三十个小孩在拽他的衣服,抓他的头,咬他的大腿,旁边还有小孩一边叫“坏人、坏人、打小姐的坏人”一边用石头丢他。在不能伤人的情况下,甩也不敢甩,打又不忍心,他几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扯得七零八落,活像个乞丐……

    当天,双方费了不少的口舌才化解了这场“误会”,不过,气呼呼的吉伦特小姐似乎还不是很开心,因为赫本公爵的道歉在她看来不过是勉强的应酬,当然了,她不会立即把自己的不满表露出来,毕竟知道了对方的身分,来日方长嘛!有的是机会找回面子来。

    而且有了这样一个有名的“哥哥”,她也觉得比较满意……拐去卖了的话,能值很多钱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先要和爱丽小姐做个朋友。

    吃过晚饭,赫本公爵和吉伦特子爵在院子里散步,一老一少顺着花园中的小径,穿行在怒放的夏时花卉之中,吉伦特子爵还教赫本享用本地产的香醇烟叶,可惜赫本不好这个,被呛得直流眼泪。

    “阁下现在是在游历期间吗?我的庄园应该不在名单上。”吉伦特招呼赫本坐在花闹的凉亭里,再吩咐下人送上红酒:“怎么会突然改变行程来日落原呢?出了什么事吗?”

    “是的,我的游历行程是皇帝陛下安排,空闲时间不多,我本来是想回程中来您这里。”赫本笑笑,也没对吉伦特隐瞒什么:“因为出了一点奇怪的事,所以我才提早出,所以现在也不算是违背皇命……就算是有一点违背,皇帝陛下也不会把我这个侄儿关起来的。”

    “我倒是忘记这一层。”吉伦特拿起酒杯:“乾杯,为日後的帝国重臣!”

    “为您的健康。”

    吉伦特放下酒杯:“您在出之前出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是这样,我在出前连续遇到了几次暗杀,当然在眼下的局势里,我这种敏感的身分很容易遇到这样的事,这也是游历的一个原因……”赫本抿了一口酒

    “但这两次暗杀,刺客的身分非常奇怪——”

    “奇怪的刺客?”吉伦特向前伏伏身体,小声问:“阁下是说……”

    “根据从各方面的分析,刺客不是本帝国或者魔属的人……是从对面来的,个人能力的话,几乎相当於低级毒蝎武士等级。”

    “那就是说,他们是神属的光明骑士。”吉伦特晃了晃手里的酒怀,一脸的凝重:“我的朋友,你的处境不太妙啊!怎么还到处跑?”

    “小小的刺杀还能应付吧!但如果我现在留在国都,那就更加危险。”赫本被吉伦特认真的表情逗笑了:“再说,能从国都那种污浊的气氛中摆脱出来,哪怕是暂时的我都很高兴。”

    “国都局势复杂,这点我也明白,但你在游历路上会有更多的危险。”

    “静静的坐在家里,危险也不会远离。”赫本摇摇头:“虽然被联军踢回家,但我好歹还是个军人吧?贪生怕死算不得好军官。”

    听了赫本的话,吉伦特子爵叫了声好,之后再大笑数声。

    “其实也没那么危险,只要你熬过这半年的时间,来自神属的暗杀行为自然就会中止。”迎着赫本疑惑的眼神,吉伦特子爵解释说:“多年之前,我奉命保护一名世家子弟,他遇到和你一样的麻烦。我们日以继夜的守护著他,足有半年的时间,在这之后,再没有神属的刺客来暗杀他了。”

    “可这是很奇怪的现象,为什么会这样呢?”赫本开口问。

    “这是个私下才能探讨的话题,但幸运的是我曾经与人讨论过。”吉伦特眨眨眼睛:“当然了,以我的智慧不可能清楚整件事,我只不过知道一些现象而已。”

    “请告诉我。”

    “好吧!据我所知,这种现象已经出现很久了。”吉伦特吐出一个烟圈:“每次神魔大战一结束,神属和魔属都会出现这种大规模的暗杀活动,目标全部对准了贵族和军队高级将领……原因方面不知道,但我们知道一点,除了混水摸鱼之辈,杀手里的中坚力量定属于神殿和魔殿的人。”

    “神殿和魔殿?”赫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魔殿也派人去暗杀?”

    “是这样,神殿派人来魔属暗杀,魔殿就派人去神属暗杀。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分界线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杀手。”说到这里,吉伦特子爵叹了口气:“被杀的都是贵族,不是声名显赫,就是财雄势大……你的名字在杀手名单上,这本身就说明了你的能力。”

    “我应该觉得荣幸吗?”赫本耸耸肩:“这是哪一方先挑起的?”

    “具体是哪一方挑起的已经不可查证了,不过,我更愿意把这种暗杀活动归咎于报复。”吉伦特又眨眨眼睛:“战败的一方想挽回颜面,而胜利的一方当然也会还以颜色,就这么简单。”

    “真的是这样吗?子爵先生,我现您好滑头。”

    “我说过了,一回到家乡我就精神百倍,毕竟在外面锋芒外露会很危险。”

    吉伦特呵呵笑:“阁下是我见过的,少有的头脑冷静的人,你必定会有自己的答案……而我这个老头子,你又能让我说出个什么道理来?”

    “答案……有一点了吧!”赫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阁下,真心的对您说—句。”吉伦特子爵眼中出现了长辈的慈爱:“命中注定,你以后会是帝国内举足轻重的官员,而有很多事情我们无力上抗争,活得太明白是一种很沉重的负担,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家族……糊涂一点吧!”

    赫本苦笑一下,别过头上看着身边的花,好半天才说:“糊塗的活着,也很痛苦呢!”

    “阁下,这件事上你有能力自保,就别去碰那种所谓的真相了,我年轻过,我知道你的心情……”吉伦特子爵语音低沉:“人生就是这样的,平淡的活著就是恩赐了,别去想那短暂的灿烂光华。再说,你肩上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啊!”

    赫本公爵沉默着,微微点了下头

第三章

    斯比亚帝国,圣都城郊外。

    还有些湿冷的空气中,阵阵马蹄声踏碎了七月清晨的宁静。

    一队军备整齐的骑士护着一辆轻便马车行进在原野中,马上的骑士精神抖擞,一身纯黑色的罩衣在微风中出阵阵激荡声,左臂上一块银白色臂章闪闪生辉,奔驰之中,头盔上的红色羽樱如同火焰般摇曳不止,这正是专职保护皇帝的皇家近卫队。

    在经过一个山谷时,队列最前方那位身材特别高大的骑士右手握拳上举,整个队伍立即停下,骑士与战马均保持安静,前后队形更是丝毫不乱,显示出极高的军纪素养。令的骑士一拉马头,跟几位近卫军官顺着队伍巡视起来,他们警惕的目光四下搜索,早把附近的景物梳理了多遍。

    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原野、树林、山谷都还笼罩着丝丝雾气,飘散着草木香味的清新空气围绕身边,让人心旷神怡。

    几位巡视军官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放到山谷出口中,有异常的声音被他们敏锐的听力捕捉到。军官们渐渐的分辨出来,那是一种曲调怪异的歌声,却是由一个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嗓子唱出来……那应该就是远行归来的皇帝陛下。

    几个人对看一眼,都不明白是什么事让皇帝陛下这么高兴,在他们的印象中,皇帝陛下只会在极兴奋的状态下哼哼小曲,但也只是限于哼哼而已。

    淡淡的薄雾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女孩在树林中出现,她单手挥舞着一束野花,嘴里出“咯咯”的笑声,应该是骑在某人脖子上,而且下面的人还时不时的个圈子、要不然就是疾跑几步做飞翔状……

    当他们出了树林,在场军官全部惊讶的张大了嘴,一个个的下巴都差不多掉地下──那个小女孩骑着的是皇帝陛下!

    “呼啦”一声,军官们赶紧下了马,快步迎上去。

    “我能飞、我能飞、我好高兴我能飞……”皇帝陛下正在转着圈子,对迎上来的人视而不见,嘴里还唱着不知用什么词形容才合适的歌曲:“飞在蓝天上,飞在白云中,飞在星辰旁……”

    “恭迎皇帝陛下!”军官们举起右手、横拳胸前,向科恩行礼。

    看到围在身边的威猛武士,小女孩的眼神变得惊恐,她“啊啊”的叫着,双手抱着皇帝陛下的脑袋,身体滑进了他怀中,还深埋着头。

    “干什么?叫这么大声想抢劫啊?”科恩一边安慰着怀中的琴伦,一边劈头骂军官们:“吓到小公主怎么办?一群只会打仗的莽汉!”

    “长官,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岩石很不明白,科恩虽然在骂人,但脸上神色看来一点都不生气。

    “怎么,我还不能骂你们了?是不是穿上新衣服,你们脾气就见长啊!”科恩对各位军官嘿嘿一笑:“笨蛋们,都给我站好了!”

    “来,小公主不要怕,勇敢一点抬起头来。”科恩抱着琴伦走过去:“来,让我们来看看他们,这一个特别高的是岩石大哥哥,他会保护琴伦不被坏人欺负哦,来,琴伦公主摸摸他的脸,别怕,他不欺负小孩子。”

    琴伦畏缩的伸出手来,试着去摸岩石的脸,身为半兽人的岩石想表示一下友善,可他刚刚绽放出一丝笑容,琴伦就“啊”的一声大叫缩回手去。

    “小宝贝别怕,他不咬人,你看哥哥摸他。”科恩立即做给琴伦看:“你还可以拉他的耳朵,对,就这样,不可怕吧?现在轮到下一个,是个很漂亮的精灵姐姐哦,来,琴伦公主亲亲她好了──好样的,再替科恩哥哥亲一下。”

    军官们哭笑不得,旁边的白影看着岩石等人的尴尬样子,已经在心里笑开了花。

    “长官……这位是?”黛纳试探着问:“这位是哪一国的公主啊?”

    “斯比亚帝国的公主──琴伦.凯达公主!”科恩把琴伦高高举起,大声宣布:“我的妹妹,整个大陆最高贵的琴伦公主!”

    “恭迎琴伦公主。”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皇帝陛下这样宣布,黛纳必须得问好:“愿您永远幸福,微笑与您长伴。”

    “长官,我们进城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看大家寒暄得差不多,岩石走上来提醒科恩。

    “我们骑马。”科恩转头对白影说:“白影,你带那些孩子们上马车。”

    “好的。”白影点点头,回身拍拍手掌,树林中又走出一队士兵,军官们这才看到他们手里也都抱着一个小孩。

    “陛下,公主也太多了吧?”一个翼人军官在皇帝身边嘀咕着:“这下我们就成了公主之国了。”

    “哪来那么多公主?这些都是琴伦公主的玩伴。”他马上就挨了皇帝陛下一脚:“就你废话多,还不去牵马!”

    骑上多日不见的小乌鸦,马队调头回城。

    科恩把琴伦放在马鞍前面,指点着圣都的景物给她看,为她解说城门,为她解说旗帜,还教她向跪在街边的民众挥手致意……

    身材瘦小的琴伦抓着科恩的衣襟,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眼前这陌生的一切,不住的出惊叹声,看到有趣的东西,还会摇晃着小手指给科恩看。

    入主圣都以来,特别是在科恩翘家外窜期间,凯达家族颁布了多项仁政,加上有前期瓜分叛军家属的家产,圣都民众对新皇族极为拥护。看到科恩怀中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民众们当然有理由认为这个小女孩跟科恩关系非同一般,于是依照帝国传统,有人跪行到街中,奉上鲜花、零食、玩具等。

    科恩接过近卫队员转交的物品,微笑着一一替琴伦谢过,不但让圣都普通民众领略到皇帝陛下性格里那温柔的一面,而且因为皇帝陛下的回答,琴伦.凯达的名字以极快的度传遍整个圣都。

    前宫里的官员们根本不知道科恩外出的事,但有近卫快马飞报后宫,当科恩回到后宫时,四位内政监督早已等了一阵。夫君平安归来,大家都很高兴,就连迪尔怀里的阿布也在摇头晃脑,庆祝自己从繁重的政务之中解脱出来。

    关于琴伦的情况,科恩已经提前知会了四位皇妃,所以大家对琴伦的关心明显高过科恩,小琴伦被四位漂亮的大姐姐抱来抱去,逗得咯咯直笑,从宫门到皇帝寝宫这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中,她都是被抱过去的,单就这份关爱,都可以说是举世无双。

    一到了寝宫,琴伦又被贝尔妮公主抱过去,一边嘴上“漂亮妹妹”叫个没完,一边解下自己的饰要给琴伦戴上。

    “贝尔妮,先别忙着给她戴饰。”科恩笑咪咪的说:“她身体很弱,不能沾有魔法加持的东西。”

    贝尔妮眨着眼睛,迷惑不解:“啊?为什么呢!就因为身体弱才要戴啊!”

    “贝尔妮妹妹,琴伦是在魔属长大的,受了很多折磨。”菲琳轻声解释:“才被夫君救出来,要有一段时间来恢复,夫君登基前应该就可以戴了。”

    “是这样啊……”贝尔妮公主点点头,有些扫兴。

    “别不高兴,这也没几天了,就迁就一下琴伦吧!”科恩在一旁洗了手,抱了琴伦过去:“琴伦以后也是斯比亚的公主,是你的妹妹,可以帮我教她写字吗?”

    “当然可以,哥哥吩咐的小妹一定照办。”贝尔妮公主微笑着行了个宫廷礼:“父皇的回信已经到了。”

    “这么说,伯父是同意了我的建议?”

    “当然,但你得给我见面礼。”贝尔妮公主很少见的撒起娇来:“总不能一句话,我就做你的妹妹吧?”

    “当哥哥可真是辛苦。”科恩苦笑着回答:“你哥哥是个穷光蛋,要礼物没有,承诺倒是有一个。”

    “承诺也好,先说来听听看。”

    “现在不能告诉你呢!但是已经在做了。”科恩哈哈一笑:“放心吧!我的妹妹,承诺实现的那一天,你一定会开心的哭出来。”

    “我不是不相信科恩哥哥。”贝尔妮公主用毛巾擦着琴伦的手,语气变得有些悲伤:“但在我的人生里,不会再有什么感动的事了。”

    “别这样。”科恩微笑着说:“你哥哥我啊!生下来就是为了创造奇迹的。”

    “讨厌。”贝尔妮公主只当科恩在开玩笑逗自己开心,抱着琴伦走到一旁去:“妹妹,我们去一旁学认字哦,让科恩哥哥跟姐姐们说会话。”

    这些天来,在科恩刻意的培养下,小琴伦不但习惯了他的黑黑眼,还习惯了跟很多人待在一起,只要科恩还在她视线之中,她就不会惊慌哭闹。

    科恩换了便装,跟皇妃坐到一起。

    “父亲和母亲出宫看望朋友去了,晚上才会回来。”温丝丽把一杯果汁拿给科恩:“我们的政务在昨天已经处理完了,今天是休息日。”

    “这么说来,今天是少有的假期。”科恩当然听懂温丝丽话里隐含的意思:“那么,我们今天都不接见官员吧!吃过午饭之后去花园坐坐吧!一边惬意的躺在草地上,一边聊天怎么样?我很怀念那种生活。”

    “好啊!”菲琳笑着回答:“反正明天才是朝见的日子,不用为还没到来的麻烦而担心。”

    “又有麻烦?”科恩一楞:“是为了登基大典吗?”

    “一半是为了登基大典吧!我们先前都把一个帝国的管理想简单了,现在才现需要做决定的事很多,而且还常常处于两难的境地。”凯丽叹了口气:“我们可不像你啊!没事就可以偷跑出去,坏夫君。”

    “,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我也不是出去玩哦。”科恩握住凯丽的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为了证明你夫君我的确是在做正经事,我们下次一起偷跑好了……这算是一个约定好不好?”

    “还敢有下次啊!”站在身后的迪尔拍了科恩的肩:“拜讬你收敛一点吧!每次跑出去都把人吓得半死。”

    “有白影在我身边,再加上本少爷老老实实,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白影这时不在身边,科恩能怎么骗就怎么骗:“就算遇到最厉害的怪物,打不过我还不能跑吗?说起这个跑啊!有谁比得上我?”

    “你就尽量吹吧!骗我们可不算本事。”菲琳又好气又好笑,还外加拿这个流氓没办法:“对了,除了琴伦之外,你带回的那些女孩子怎么都那么奇怪?”

    菲琳问起这个,科恩的脸色冷淡了些,虽然他不愿意再回忆起那些片段,但最后还是把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如果你们看到那个地下室里的情景,只怕是比我还要疯狂。”科恩摇摇头:“那种情景,那种气氛,你只会想到用杀戮来报复,甚至能想到杀戮都算好,更可怕的是一种绝望的心态……看我,好好的跟你们说这个干什么?”

    “没关系的,说出来好受点,我们是夫妻,也是朋友啊!你肯说给我们听,这本身就是一个进步。”菲琳关切的注视着他:“那么,琴伦公主的身分我们就决定了?”

    “当然,上次我也有跟你们提起琴伦的姐姐。”科恩点点头:“我还好是赶上了,如果再晚去几天……想想都后怕。”

    “琴伦一直都不会说话吗?”看气氛有点凝重,温丝丽赶紧岔开话题:“母亲过几天就到圣都,到时请她为琴伦诊治一下好不好?”

    “这样最好不过。”科恩一拍手掌:“我一直还在担心琴伦的事,对了,还有她那些伙伴,那些孩子的遭遇比琴伦惨上好几倍,情况更差。”

    “我已经看过她们了,如果夫君你不带她们回来,这些小女孩绝对活不过十五岁,那是禽兽也做不出来的事。”迪尔鼓着眼睛:“原以为神属这边的贵族败类干的事就够龌龊了,没想到……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我还是想不通,魔殿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凯丽皱起眉头:“魔族就不管管吗?他们一定知道有这种事情存在。”

    “应该是知道的吧!这种情况严重到这一步,不了解那就说不过去了。”菲琳点头说:“魔属的贵族未必了解魔殿在做什么,就好像我们不了解神殿在做什么一样……夫君,你觉得神殿里是否会有这样的事情生?”

    “这件事我会安排,你放心好了。”科恩现在才不会去关心谁干的事情最龌龊:“孩子们有办法救治吗?”

    “我问过精灵长老了,她们说正在想办法,就算最快也得半年时间才能让孩子们恢复。”

    “能救回来就好,其他的交给我。”科恩冷哼一声:“我会让他们加倍偿还的。”

    “你们谈。”菲琳站起来:“我得去吩咐下面,为琴伦准备一些东西。”

    “辛苦你。”科恩送到门口:“一起去花园,我们等着你回来吃饭。”

    “我马上就回来。”有夫君的体贴,菲琳自然很满意,含笑回答:“多陪陪她们,很久不见,大家都很想你呢!”

    “你呢?”科恩站在门边,伸手楼住菲琳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问:“你有没有想我?”

    “大家在看,快放手……”没想到科恩会突然抱住自己,菲琳羞红了双颊,急忙伸手来推,没想到当手掌触到科恩胸膛的时候,自己一颗心却不争气的通通乱跳,哪还有丝毫的力气推开这个深爱的男子。

    “不说我就不放。”科恩没有打算放过她,笑咪咪的说:“快点说哦,大家在看呢!”

    “哎……你真无赖。”菲琳又急又羞,脸颊阵阵烫,不但没有力气挣脱,立即连站都站不稳了,最后只得轻咬着嘴唇,低垂着眉,微微点头。

    以为这样科恩就会满意,可他却邪邪一笑,欺身上前,在她的樱唇上轻轻一吻。

    “你……你……”皮革与钢铁的气息扑鼻而来,嘴唇上如羽毛般轻轻拂过,菲琳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捂着自己的嘴,突然脸色大红,垂下头去,羞也不是,恼也不是,说不出话来,更不敢抬眼,只把头藏在科恩胸前。

    科恩望着她低垂的秀与间露出的赤红面颊,一时怜意大起,心中更浮起一丝愧疚感,轻声道:“菲……其实……我也是很想你的……”

    菲琳抬起头来看着科恩,脸上满是惊喜交集的表情,轻启红唇正要说点什么,却又用银牙咬住,又爱又恨的眼角隐含了一颗泪珠……俊俏的模样看得科恩心中一荡,头一低立即又吻了下去,却被菲琳旋身逃开。

    “我亲爱的夫人。”科恩在那一瞬间也看见了她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一时间心情大好,抄起双手,身体斜倚在门框上:“请慢走。”

    走出两步,菲琳回头横了科恩一眼,俏中带嗔,看得科恩如痴如醉,阵阵幸福的感觉在心中激荡。

    自和科恩成夫妻这么久,菲琳这还是第一次和科恩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对自己和科恩的关系,她期盼过,焦急过,对科恩的迟钝也有相当的愤怒,但当这个吻来到时,她心里有一分的酸楚、两分的羞涩、还有七分的甜蜜,却已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连离开的脚步都是前所未有的轻盈。

    “今天午饭吃什么呢?”好半天之后,科恩才记起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转过身没话找话说:“在外面这些天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我很期待家里的饭菜。”

    “刚刚已经饱了吧?”迪尔掩着嘴笑:“我们夫君暴露本来面目了,大白天轻薄纯良女子啊!”

    “既然轻薄了一个,我不介意再添上几笔温柔的罪责。”科恩哈哈大笑:“各位,准备好了没有?”

    三位皇妃低呼一声,各自逃开。

第四章

    后宫御花园里少有的热闹,大家都陪着琴伦公主在草地上玩耍,小琴伦戴上几位皇妃为她编织的花环和皇妃们追逐着,还很快就跟陪她玩的侍女护卫们混熟了。

    科恩在一旁照看着烧烤架,一边大呼小叫的给皇妃们加油,一边给大家烤制食物,倒是少有的乖。

    傍晚时,维素.凯达夫妇回宫,听说又多了个女儿,夫妻俩乐呵呵的跑去花园里看琴伦。

    琴伦还有点怕生,一头冲到科恩怀里,牢牢抱住科恩的衣服不放,科恩放下性子劝说了很久,琴伦这才怯生生的让维素亲王抱一下。

    维素夫妇只有三个儿子,两人很想要个女儿,但一直没能如愿。虽然有了贝尔妮公主,但那毕竟是别人家的女儿,而且快到待嫁的年龄,哪有漂亮的小琴伦来得亲切?清楚了琴伦来历的凯瑟翎非常高兴,才刚亲了琴伦的脸,转身就问起儿媳们有没有为琴伦准备好穿用的东西。

    “有,连科恩登基时穿的衣服我们都想到了。”细心的菲琳回答:“科恩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就要闹,我担心科恩登基的时候都要抱着她。”

    “没有关系,只要我们把琴伦公主的身分确定下来,那就不算是问题。”维素亲王剥着水果,喂给琴伦吃:“乖女儿,你以后要叫我父亲。”

    “父亲,琴伦现在还说不了话。”温丝丽解释说:“我们在想办法,她会好起来的。”

    又听到大人们谈论自己说不了话,琴伦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不少。

    “没关系的,乖女儿。”维素安慰着情绪低落的小琴伦:“我们慢慢来,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你以后的声音会非常好听,是整个大悦耳的声音。”

    “好了好了。”科恩举着烤好的食物:“大家吃东西,我做的哦。”

    “你这么乖还是真是少见,想让大家忘记你的恶劣行为吗?”维素呵呵一笑:“过来,有点事情跟你说。”

    “小琴伦慢慢吃,哥哥离开一下。”科恩摸摸琴伦的头,就要转身跟父亲离开。可小琴伦一把抱住科恩,皱起眉头,两眼很专注的盯着他。

    “抱上她一起好了,我们带琴伦去看湖里的彩鱼。”维素哈哈大笑:“有她在你身边,你的坏毛病会少很多。”

    “好吧!”科恩刮刮琴伦的鼻尖:“小公主殿下,你要怎么走?”

    琴伦欢呼一声,摇晃着双手退后七八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科恩“啊”了一声,一副雀跃的兴奋样。

    “来吧!”科恩拍拍手,单膝跪下:“我准备好了。”

    琴伦“啊啊”叫着冲向科恩,临近时纵身一跳,踏足科恩的膝盖,抓住科恩的衣服,俐落的骑到科恩的脖子上──这就是琴伦公主为骑到科恩和乌鸦的脖子上而专门明的姿势。

    “好身手,不愧是扬名天下的女英雄。”科恩扶好她,再摇头晃脑的站起来,毫不在意旁边的女士们已经笑倒一片。

    顺着湖面上的回廊,三个人一直走到湖心的平台上。维素抛洒着鱼食,引来大群色彩艳丽的彩鱼给琴伦公主看,小琴伦都很乖,稳稳的骑在科恩脖子上,心满意足的微笑着。

    “老爸,你有事要跟我说吗?”科恩坐到围栏上:“我离开没多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乱子吧?”

    “应该是以前就存在的,我刚好想跟你说时,一转身你就跑了。”维素亲王丢完鱼食,拍拍手坐下来:“被你这样一闹,我们处理问题的时间又变得紧迫了。”

    “到底什么事?”科恩有些奇怪的问:“需要我出面去解决?”

    “是军队内部的事,卡罗斯跟我说过好几次,以他的立场是不好开口跟你说。”维素微微一笑:“是你的军官们。”

    “军官们不是一直都乖乖的吗?他们怎么了?”

    “你也知道,你的军队一直是个出人才的地方,而我们眼下有很多职务空缺,军部和内政这边联合做出了新的人事安排。”维素叹了口气:“但这个人事命令一公布,你军队里的军官们就会炸了窝。”

    “怎么会?令行禁止一直是军队的传统。”科恩把琴伦抱到怀里,思索着父亲的话:“这些家伙不会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吧?谁会闹?”

    “军队系统表面抱成一团的,可你也知道军官们实际上分成两大派,一方面是你一手培养的那些从奴隶、从士兵成长起来的军官,三十六部族的人也包括在这里面。这些人以你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只要你在,他们不会主动生事。”维素抚着围栏,为儿子解释目前的形势:“但那些从帝**队中转到你手下的军官就不一样了。”

    “老爸的意思是说,跟着卡罗斯来的那些军官……还有哥哥们的手下?”

    “跟卡罗斯来的不在此列,他们跟着你的时间长,早就被你同化了……是我转给你的手下,还有在讨逆战争期间投奔你的人,在他们的脑袋里,传统的烙印相当深,而不管是根据什么样的传统,眼下都是你大封权贵的时候,你觉得他们在想些什么?”维素微微一笑:“要注意到目前的环境,环境一转变,人心自然也就跟着变。”

    “这个好简单,谁适合干什么就干点什么去,有什么好闹的?”科恩满不在乎的回答:“不满意的就去看厕所。”

    “虽然现在你已经是皇帝了,但你也不能忽视贵族的影响力,这些资深军官因为家世的原因,跟现有的贵族阶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任何人事安排都要权衡利弊。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权衡好了,需要你出面时你却跑掉了……而目前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让你去服他们。”维素瞪了科恩一眼:“琴伦,帮我敲你哥哥的脑袋,他不听话。”

    一听科恩犯了错,琴伦立即从科恩的怀里挣脱出来,拉住维素的手,把小脑袋摇个不停,哀求维素不要惩罚科恩,眼见眼泪就要掉下来,维素连忙抱起她好生安慰。

    “可是老爸你还没有说到关键呢!他们闹些什么呢?”科恩好奇的问。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不满意另一派系的军官升迁,特别是三十六部族的人升迁。”维素解释说:“已经有很多军官在私下里跟卡罗斯打听,卡罗斯很吃力才把这股风头压下去,但怨言是会积累的,所以近来军官们的关系比较紧张。”

    “是这样啊……让我想想。”科恩站起来,沉思着说:“让他们接受新的安排就可以吗?”

    “趁这个机会,你想办法把两边的怨气都化解了吧!他们是你的军官,当然由你出面才是最好,我们的办法不多,让**官出面法办的话会伤害军队的实力。”维素抓住这个机会给科恩加码:“你以后还有那么多大事要做,当然不能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心力。”

    “知道了,这些兔崽子交给我来收拾,保管他们服贴。”科恩回过头来:“老爸,各个行省方面来人了吗?神殿来人了吗?”

    “行省总督们已经有回信,他们会来参加登基大典的,我们把礼数尽到就好,在典礼之后,主要就是要收拾这些人。”维素轻声说:“至于神殿嘛!他们说人派早了不好,在你登基前几天才会到。”

    “奇怪了,神殿这是什么打算?是想让我们没有反应的时间吗?”科恩眉头一皱:“还是来的人很奇怪?”

    “这个先不用理会,先处理好眼前的事。”维素抱着琴伦站起来:“我们吃晚饭去……她们一定是等急了。”

    “好的。”

    “我说,好不容易有个空闲,你得跟菲琳她们好好相处才行。”

    “知道了,我正有这个打算。”

    “是吗?如果你敢在这件事上骗我,我就会让你好看。”

    晚饭时的气氛很温馨,离家多日的科恩也没有被大家修理,这倒是出呼他自己的意料。饭后,科恩照例抱着琴伦跟几位亲王闲聊,顺便让琴伦认识力克和西夫塔,而女士们在小聚之后就先行离开了。

    走出房间时,小琴伦已经开始揉眼睛打哈欠,这小家伙今天玩得太高兴了。

    “陛下,菲琳皇妃说琴伦公主的房间不好安排,所以今晚请陛下带琴伦公主到温丝丽皇妃那边去休息。”走出房门时,等在门外的露西走过来对科恩说:“温丝丽皇妃已经回去了。”

    “那她休息了吗?”科恩扰扰头,自言自语的说:“这么晚去的话,会打搅她吧?”

    “陛下。”露西掩嘴笑着说:“如果陛下不嫌我多嘴,我有一句话想说。”

    “直说好了。”科恩点点头:“你又不是外人。”

    “做为陛下的妻子,就算是时间再晚,只要夫君去找她,她都不会生气的吧!”露西轻声说:“陛下去吧!温丝丽皇妃会很高兴的。”

    “是这样。”科恩笑笑走出一步,又转回头来问:“露西,你觉得我这丈夫合格吗?在那么久的时间里,我的表现一直都很迟钝。”

    “这才是陛下啊!真正的陛下。”露西轻声说:“越是艳丽的花朵,越需要小心培养。”

    “或者是我过于紧张了,好,我现在就去照看我的花。”科恩哈哈大笑:“你也去找一个值得你爱的男子来照顾你,我会遵守诺言,把他抢来给你的。”

    “谢谢陛下,我不会客气的,或许我挑选的人对陛下来说是个难题呢!”

    “会吗?我有不能解决的难题?”科恩心情很好,说笑间抱着琴伦离开。

    因为要共同处理政务,所以四位皇妃都住在一个规模较大的院落里,温丝丽的房间就在菲琳房间旁边,只隔了一条溪流,一小片树林。

    在几位近卫的陪同下,科恩走近房门,站在外面的守卫刚要禀报,已经被科恩以手势制止。

    “皇妃在干什么呢?”科恩轻声问。

    “向伟大的精灵祈祷。”同是精灵的女性守卫回答:“具体的内容就不知道了。”

    “你们守在外面。”科恩吩咐了自己的近卫,再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走了进去。

    既然是皇妃的住所,当然不会是两三间房舍那么简单,实际上,这里比一户普通人家的院落还要大很多。好在科恩早已和温丝丽的侍女护卫们熟识,他抱着小琴伦,在侍女的指点下来到楼上,找到温丝丽祈祷的地方。

    温丝丽跪在楼边平台上,穿着一身样式简单的浅蓝色裙装,流光溢彩的双翼在身后展开,夏夜凉风吹拂衣角,丝丝秀不住拂动,只是这一个背影就看得科恩整个人呆住。

    “精灵的祈祷不需要说出来吗?”看祈祷仪式差不多结束,科恩才轻声说:“我亲爱的精灵夫人。”

    “当然要说出来,但是你来了,就不好说了。”温丝丽款款站起,望过来的眼神熠熠生辉。

    “难道这祈祷与我有关?”科恩呵呵笑着:“给个面子,说来听听看啊!你也知道我好奇心比较重。”

    “过来坐。”温丝丽没有回答科恩,笑着把科恩让进房间。

    “对了,这是你休息的房间吗,给这小家伙找个睡觉的地方。”科恩坐下,看着怀中已经睡着的乖宝宝:“她一醒来就要看着我,如果转上几次头还找不着我,那我们的皇宫就热闹了。”

    “没为她准备好房间吗?”温丝丽凑过头来:“好可爱的睡态。”

    “没办法,我看只能在熟悉以后让你们陪她睡了……”

    小琴伦睡得不是很熟,被两人的说话声惊动,眼睛已经睁开,看到温丝丽背后漂亮的双翼,嘴里“啊”了一声,眼里闪动着惊喜的光芒,睡意全消。

    “琴伦公主晚上好。”温丝丽微笑着说:“要我抱抱你吗?”

    或许是温丝丽非常温柔的缘故,小琴伦使劲的点着头,双手伸出。温丝丽轻拍着她,把她放到躺椅上,科恩还拿过一袭丝被给琴伦盖上。

    “要念诗她才会睡着。”科恩拖过椅子坐下:“她现在很高兴呢!”

    “琴伦乖乖睡觉,姐姐明天带你去看很漂亮的花。”温丝丽握着琴伦的手,缓缓摇动:“听姐姐给你念诗。”

    “春雨声响清脆,流泻闪光的草地,被雨滴唤醒的花卉香气四溢,虽然明澈、清新、欢愉,却不及你的乐曲。悠然的翩翩蝴蝶,比翼**着是欢悦的誓言,那翠绿的日子醒着,就像风和水的章节。整个天空和大地都响彻着你的歌声,恰似夜空明净之时的月亮与孤云,银光落下,让清辉漫溢于整个森林。绵延唱着不止息的乐章,梦想将永远没有尽头,我们是森林的宠儿,欢笑相拥、相眠、相爱,我们是一生的家人……”

    在温丝丽柔和悦耳的声音里,琴伦逐渐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科恩看着温丝丽的侧脸,心情放松之极。

    “真的睡着了……”科恩摇摇头:“我就奇怪了,我哄她睡觉得念上半个钟头,怎么你一段诗就让她睡着了?”

    “或者因为我是精灵吧!她心里依然有很强烈的恐惧,单念诗的话效果不大。”温丝丽为琴伦盖好丝被,睡眠中的琴伦均匀的呼吸着,小脸蛋红朴朴的。

    “是哦,她很喜欢你,你也很会哄小孩。”科恩抓抓头:“让你当内政监督真是浪费人才。”

    在听到科恩这句话后,本来微笑着的温丝丽,情绪明显的低落下来,她站起身,走到外间窗边站着,双翼逐渐收起,背影变得单薄而寂寞。

    “温丝丽,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科恩跟着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如果我说错了话,那肯定是无心的……”

    “你没说错话。”温丝丽摇摇头,轻咬着唇,回答的声音低弱:“我自己也知道,我这个内政监督很不称职,她们三位都比我强,我在其中完全帮不上什么忙。”

    “别这样说自己,温丝丽,你是我的妻子啊!”科恩坐到窗沿上:“有你在我身边帮我分担,这就足够了。我只要每天能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你甚至可以像哄琴伦那样哄我入睡。”

    “你心里也充满恐惧吗?”

    “当然了,我怕你不高兴嘛!”科恩笑着说:“别这样低落,笑一笑。”

    “我常常这样的,从小就这样。”温丝丽低下头去,幽幽的说:“你是不是觉得很麻烦?考虑好了再回答我。”

    “如果换了以前的我,可能会这样想。”科恩伸出手,轻轻托起温丝丽的脸:“但是现在不一样,你就等如是我身体与心灵的一部分,我怎么会觉得自己很麻烦?在外飘零的每个夜晚,我看着头顶的星空,你的脸庞就会在心里浮现……”

    “在说谎吧!”温丝丽露出一丝微笑:“我的面庞是什么样的?”

    “我可没有说谎。”科恩接着说下去:“温丝丽有秀丽清逸的面庞,不像菲琳那么冷峻,也不像迪尔那么火爆,是亲切的、是温柔的,在你身边我可以立刻完全放松。你知道吗温丝丽,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恐怕会随时脾气,你的眼神很清亮,被你眼,就会觉得很舒服……”

    听到夫君这样夸奖自己,温丝丽的失落心情早跑个干干净净,双颊一片红晕,只是凝神注视着眼前的科恩,仿佛其他事物都不存在一样,心里盼望着夫君就这样说下去,哪管他的话是真是假。

    “说起来,倒是很少和温丝丽说话。”科恩抓起妻子的双手:“心里有责怪我吗?”

    温丝丽笑而不语,但眼神已经把答案告诉了科恩。

    “今晚补偿你好了。”科恩把温丝丽往怀里拉了拉,脸上露出了招牌笑容:“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哇哇大叫。”

    想了想才明白科恩话里的意思,温丝丽大惊,但双手已被科恩握住,想挣脱一下以示矜持都不可能,下一刻就被夫君抱了个结实。

    “我不在的时候,想我吗?”

    温丝丽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微微点头,连耳根也红了个通透。而闻着她间不住飘散出来的香气,科恩情难自持,低头吻上温丝丽的双唇。

    温丝丽低喘一声,伸出双手把科恩抱住,身躯微微颤抖,整个人已经迷失在夫君的怀抱中。

    科恩心里一阵激动,拦腰抱起温丝丽,走向床边。

第五章

    早饭后,接到命令的高级军官陆续来到皇宫,参加军部全员大会的筹备会议。很久没碰面的军官们聚集在一起,前宫门口一片热闹,战马嘶鸣,人声鼎沸。

    自开战时起,三大军团的各军团长官们就奔赴各自的战场,如今作为战争的胜利者重遇,又是在皇宫前,场面热烈得可以用来生火。

    虽然这些军官们都穿起了威武笔挺的军装,但还是喜欢玩闹,战争中管得住自己是因为在打仗,现在嘛……他们的行为举止和一般的小兵没什么区别。

    “哈哈──你这臭狗屎!”几个军官大呼小叫的抱在一起。

    “我靠──色鬼,你还没死啊!”两个军官你捶我一拳、我踢你一腿的闹开了。

    “快来快来,我刚看到察台大哥了,跟我来……不要挖鼻孔了啦!”又有几个人东钻西窜的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我们是光荣的战士,我们是热血的男儿,我们浴血奋战……啊……三十六部族的男人,强壮之至……”还有军官抱成一团,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起了歌,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想把皇宫变成欢乐的海洋。

    这也难怪,在科恩陛下的军队中,这一大批的军官都是直接从士兵和奴隶转过来的,而战争从未停止过,科恩陛下自然没有闲心安排他们去学习礼仪,事实上,他们能遵守军法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因为军法官特别能干的关系。

    至于其他人对自己怎么看,他们哪有时间想过?自己开心不就好了?

    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批军官却和他们不一样,这些军官气度不凡,也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穿着丝不苟,军服上连一条褶皱都找不出来,高筒马靴擦得可以当镜子用,配剑保养得像是工艺品……他们先把战马交给自己的卫兵牵走,再轻声跟同僚们问好,然后很安静的待在宫门一侧,等待进入的命令。

    这些军官,就是被科恩陛下的父亲维素.凯达亲王保留下来的帝国原体系军官,都是带有贵族背景的军官。除了三大军团之外,科恩陛下的军队中多是这样的军官,是与科恩陛下本人培植的军官体系同样重要的一股力量。

    做为贵族,绝不能允许有人前失礼的行为,而对于那些“活泼到粗野”的平民军官的种种行为,贵族军官们此刻只能装着看不见。当然,他们心里会很不满意,但人家却是战功卓著,再说了,连伟大的科恩陛下都不管,自己出头也不算个事……

    说起科恩陛下啊!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个调调。

    好在不久之后,皇宫当值军官就来了。

    “全体注意──立正!”这个高大的准将嘴一张,用雄厚的嗓声大声令:“各部军官先去存放武器、然后按编制进场,因为前宫在举行军部会议,所以今天的会议地点是正宫联络部会议楼!”

    “是!”全部军官以洪亮的声音回答,然后分成两个泾渭分明的群体向宫门移动。

    贵族军官们很快办完了登记、存放武器的程序,很有次序的进入皇宫,而平民军官们就麻烦得多。也不是有人刁难他们,只是他们的武器比较多而已,每个人的长剑就不说了,此外还有什么短刀、匕、手弩、投石索、绳套……天知道他们刚才把这些东西藏在哪里,反正每人都能给你掏出一推东西。

    当值军官走过去,站在一个正在往外掏武器的中校军官身边,这家伙已经套出六件武器了,正在掏第七件。

    “你带怎么多武器干嘛?”准将又好气又好笑:“这里是皇宫,是皇帝陛下的家,又不是战场。”

    “报告长官,科恩长官──科恩陛下以前说过,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会生什么事,所以要随时做好必要的准备。”年轻的中校军官努力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放到登记员的桌子上,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总算是齐了!”

    “你刚才把东西放哪里?”准将打量着眼前的军官,瘦瘦小小的个头,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异状:“属于那一支部队?”

    “报告长官,下官是近卫军第三联队第十七团副团长。”小个子军官嘿嘿一笑:“藏武器的方法是科恩陛下教的,不能外传。”

    “那就进去吧!”准将叹了口气,知道和陛下拉上关系的事,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小个子军官走进宫门的时候,准将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中校,你身上也有药粉吗?”

    “嗯……有。”中校眨巴着眼睛,真诚的回答:“长官你指哪一类?”

    “不管哪一类,给我统统留下来!”一听这个回答,准将心里那个火啊!但想到自己在当值,还是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前面过去的人,把药粉都给我交出来,这是命令!”

    军官们是很听命令的,所有通过的平民军官急忙又跑回来,把身上的药粉交出……居然人人都有。

    看到桌上的药包堆,当值军官心里一阵后怕,让这玩意进了皇宫还得了,想想自己担负的责任,他直想哭。

    这样的情况同样被贵族军官们看在眼里,他们大多只是摇摇头,三三两两的走向正宫,不是不想关心,是因为心里牵挂着更加重要的事,而这件事,就是未来新职务的分配!

    根据消息灵通的人透露,这次有三个行省总督、六个副部级职务、近十所军事学院院长、十七个行省驻军指挥官、三十多个军团指挥官人选要在军队体系中挑选,最主要的是,还有数十个将官军衔正虚位以待!

    就算对贵族军官来说,这些职位和头衔也是很诱人的,特别是行省总督和驻军指挥官,那简直就是一方的小霸王。就算学院院长也不错啊!职务清闲,将来弟子满天下,自己说话就算得呼百应了。

    但看眼前的形势,似乎有更多的平民军官来参加会议,如果按照人数分配的话,贵族军官这边明显偏少,那不是吃亏了吗?

    这次职务提升很不简单,其结果将直接关系到帝国以后的权力分配,因为叛乱的关系,贵族阶层的势力受到不小的伤害,急需在这次职务提升中扩大贵族人数,重新站稳阵脚。

    按照科恩陛下的一贯表现来看,他似乎更愿意与平民军官混在一起,虽然自己出身贵族,但政策上根本看不到有优待贵族阶层的地方……加之三位亲王的态度一直都是模棱两可,这就让人更加担心。

    基于以上的原因,圣都内外的贵族阶层早已行动起来,他们互通消息,下定了决心要在此次职务调整中重振雄风,让整个帝国贵族重拾荣耀。

    就算是这批平民军官的提升不可阻挡,也要尽全力遏止这股势头的蔓延,贵族军官们并不担心皇帝陛下的想法──这和皇帝的意愿并不矛盾,因为皇族怎么也算是贵族的一分子啊!在现在的情况下,陛下当然会不方便出面。

    一边是忧心忡忡,一边是嘻嘻哈哈,两个阵营的军官走进了联络处会议楼。

    御花园里,科恩陛下和几位皇妃正在逗琴伦公主玩,从皇帝轻松的表情来看,眼下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担心的。琴伦的公主身分也已经计划好了,维素亲王再过一天就会向皇家总书记官提交一份正式声明,承认琴伦是自己的女儿──也就是皇帝陛下的妹妹,琴伦将会被授予凯达的姓氏,成为皇族的一员。

    除了哥哥姐姐们,琴伦最喜欢和可爱的动物待在一起。这下可好,科恩陛下一大早就抱着她到皇家动物园,挑了一大堆可爱的珍惜动物回来,还叫白影跟动物们交流,如果不陪琴伦公主好好玩就把牠们宰了吃……

    阿布是幸福的,被迪尔皇妃宠爱,现在也同样被琴伦公主宠爱,唯一不好的就是琴伦公主一直喂牠吃东西,而身为幻兽的阿布是不需要吃任何东西的,平常陪着大家吃饭也就是喝一点点果汁而已。

    “皇帝陛下早安。”秘书长找准一个空隙走到科恩身后,轻声说:“陛下,参加会议的军官们已经来了,请问皇帝陛下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去告诉总参谋官,让他派人去主持会议。”科恩陛下正在喂琴伦公主吃东西:“打了胜仗,军官们难免兴奋一点,不必介意,宣布升迁名单之后尽量收集意见──干脆让总参谋官和军部的几位来我这里好了。”

    “是的,陛下。”秘书长正要离开,又想到什么:“陛下,海尔特准将和莫亚准将也来吗?”

    “还有玛法和杰克,都叫来。”皇帝陛下点点头:“我有事找他们。”

    “是的,陛下。”

    秘书长走后,菲琳皇妃走到皇帝身边:“科恩,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把他们都叫到后宫来?有事生?”

    “放心好了,现在还没什么事。”科恩转过头,向菲琳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我说各位,我们今天早上放假好吗?我和海尔特莫亚他们好久都没聚聚了。”

    菲琳还没说出点什么,一旁的凯丽就大叫:“好啊!夫君回来天天都放假!”

    “凯丽你先别欢喜,皇家哪有真正的假日?夫君大概是让总参谋官等人回避什么。”迪尔向自己的侍女说:“去把今天要处理的公文拿来这里。”

    “科恩,是这样吗?”抱着琴伦公主的温丝丽担心的看过来:“事情严重?”

    “一点都说不上严重,只不过我让这件事提前生而已,不能再拖下去。”科恩站起来:“我的老天,我的妻子们好厉害,三下两下就猜到我的意图……你们不知道吗?女人太聪明的话,会过得很辛苦哦。”

    “怎么?你认为我们现在过得不辛苦吗?”迪尔脸上挂着坏笑,挽着衣袖走过来:“臭小子──你欠扁啊!”

    “辛苦、辛苦还不成吗?”科恩哈哈笑着,趁着迪尔放松警惕,抱着她就来了个长吻,然后一溜烟的跑了,远远的喊了声:“我去接海尔特他们──”

    “坏胚子!”迪尔又喜又气,又不好追上去,只有跺着脚说:“当了皇帝还像是个流氓!”

    她的话,当场就让其他几位皇妃笑弯了腰。

    联络部的会议楼里,参加会议的人已经落座,虽然人数不少,但只占去宽大会议厅的一小半──这个会议楼是以前的帝国元老会议楼,规模大得有点过分。

    主持会议的官员走上前台,分坐两边的军官们已经安静下来,平民军官五分之三,贵族军官五分之二。

    一个穿着笔挺军服,佩带少将军衔的军人解下披风,站到了讲台上:“各位,因为军部官员今天有更加重要的事,所以这个会议就由我来主持。”

    “是的,长官!”军官们齐声回答着,但都在心里疑惑,怎么不见熟悉的长官来主持?这名少将应该是刚刚获得晋升,前几天看他的时候还是上校呢……不过这个少将,在贵族和平民军官眼中,他都算是一个顺眼的人物,因为他是随着总参谋官一起来到科恩陛下身边的。

    在贵族军官看来,他有贵族身分,是个自己人。在平民军官看来,他自黑暗行省创建初期就跟大家并肩作战,一口锅里吃过饭,一个杯里喝过水,是个值得信任的家伙。

    “那么,现在我宣布会议开始。”少将点点头:“今天会议的第一项议程,是讨论新近创建三十个军团的事情,我们知道,现在三大军团的编制早已是规模的,一个联队的编制甚至都大过了一个军团,而对一个帝国来说,这样的编制显然很不灵活……”

    贵族军官们齐刷刷的低下头去,拿起身前的文件看起来,而平民军官们就把眼神聚焦在主持会议的少将身上,耳朵里收集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他们不识字,根本就看不懂文件。

    “三十个军团的编制,将配属在全国各地。”少将让人挂上巨幅地图,拿出地图讲解着:“在这其中,战略要冲、交通要道与资源大省将是重要的驻地,边界的防务也是职责的一部分……”

    “对不起长官。”一个贵族军官举起手:“我想问个问题。”

    “允许,问吧!”秉承了科恩陛下的传统,任何会议上都允许随时提问。

    “这些军团的编制大概是多少人?兵员的情况又如何?”贵族军官问:“指挥系统?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还是听由军部指挥?”

    “嘿,怪了。”少将还没回答,就有个平民军官说:“军队不听命于皇帝,还要听谁的命令?”

    他的话音未落,立即就有第二个声音在角落里接嘴:“听第二个鲁曼的。”

    在平民军官看来,这是个玩笑,或者还不是有意的,可在贵族军官看来,这是**裸的挑衅,特别是第二句,那是对全体贵族的羞辱!

    全体贵族军官“哗”的一声,马上就站起来了,对平民军官一方怒目而视,而大多平民军官还对他们的行为不很理解……干嘛?抽风啊?但对方都不怀好意的站起来了,他们也懒洋洋的站起来装个样子好了。

    “你们干什么?我说过起立的命令了吗?”在科恩陛下身边待过的人都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软硬态度的转换也相当迅,少将温和的眼神扫过会场,立即变得威严无比:“给我通通坐下!”

    有少将的严厉训斥,军官们慢慢坐下,但不安的气氛已经在会场扩散开来。

    “你们不要忘记自己的身分,你们效忠凯达家族,效忠帝国。为了以上原因你们才浴血奋战,我不想再听到刚才的言论。”少将敲敲身前的讲台:“回到刚才的话题……我们每个军团的编制将视具体情况而定,每个军种都不一样,人数在一万到两万人之间。指挥系统与三方接轨,和平时期在人员调派上与驻地位置听从军部的安排,训练以及防务听从战区长官的安排。而在战时,多个军团将组成一个集团,由皇帝陛下派出指挥官……皇帝陛下可以随时越级指挥。”

    因为少将的话里包含了太多重要的信息,所以场面的紧张气氛有所缓解,又有贵族军官问:“那么请问长官,驻军与地方的关系?我们对地方承担什么义务和责任?”

    “地方治安不用你们插手,他们有警备队。”少将回答:“与地方的事务联系,皇帝陛下将设立战区指挥机构,届时一切有战区指挥官为你们下达命令──如果地方上遇到上规模的暴力事件和自然灾害,在地方内政官员的要求下,你们可在职权范围内及时处理。”

    “那么部队调动呢?”

    “就是有一点你们要特别注意,这是最重要的,没有皇帝陛下的命令,你们绝不可以把部队**战区。”少将以非常郑重的语气说:“如果**去,就将被军法官视为谋反,谁都救不了你,包括皇帝陛下都救不了你──极刑赦免令也不能赦免谋反的人。”

    “嘿嘿,听说贵族出门很麻烦。”那个搅起一切事端的声音又在角落里幽幽响起:“可别为了耀武扬威而多带卫兵,结果掉了脑袋。”

    “到底是谁──”这个提问的贵族军官终于受不了,站起来一声暴呼:“身为男人,有话就站出来说,偷偷摸摸的像只臭虫!”

    也许他只是说那一个接话的平民军官,但他却用错了词,臭虫,一向是贵族对贱民或者奴隶的统称,平民军官们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这下热闹了,当时就有平民军官跳起来。

    “贵族杂种,你们在说什么?”这是个矮个子军官,他直接站到了椅子上:“有种不要骂,来和爷爷打一架,输了的光着**爬出去!”

    “一群愚昧的蠢货。”因为有升迁这件事哽在喉头,大多数贵族军官也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来吧!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

    “安静──安静!”少将拍打着讲台:“给我安静下来!”

    可惜,火气上来的军官可不听他的。

    “你们这群臭狗屎──不是我们打仗你们早他妈玩完了!”

    “皇帝陛下让你们当军官,这本身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你们不知图报、没有廉耻!”

    “干你x──活得不耐烦了!”

    “贵族荣誉不可被玷污,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声誉!”

    两边摩拳擦掌,就要冲上去开打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在一声巨响声中被人踢开!

第六章

    巨响声中,两扇会议厅雕花镶金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一条黑影裹带着凌厉的劲风飞掠进来!争吵中的军官吃惊的转过头,正好看到这个黑影踢飞第一个迎上去的少校!

    一个位置靠门的贵族军官一步抢占在过道上,左手前伸,右拳摆在腰间,摆出一个沉稳的架势,再很有威严的一声大喊:“什么人──停手!”

    黑衣人一撩身上的披风,一声不吭的大步走了过来。他体形高大,穿着老式的黑暗士兵军服,脸上还罩着面巾,露出的双眼里精光闪烁,和整个人的雄浑气势混杂在一起,给人一种诡异而又有压迫感的感觉,浓重的杀让人打心里凉。

    贵族军官所处的位置和其他军官有一段距离,身为一个贵族,身为一个军人,荣誉和使命不允许他后退,看到黑衣人越走越近,他知道这时候只能靠自己──他微低着头,把目光聚集在黑衣人的双肩上,心里计算着他的脚步,准备出拳。

    其他军官见势不对,哪里还有闲心争吵。皇宫之中来了个刺客,那还得了?早有人冲到外面报信,更多人是三三两两的围了上来──都是摸爬滚打惯了的军人,谁打正面、谁侧面支援、谁外围待机,几个眼神就分配好了。

    离贵族军官还有七八步的时候,黑衣人脚下的步伐一变,旁边的军官只看他身体一晃,人已到了贵族军官面前──贵族军官早有准备,大喊声中,一记重拳当胸打去!

    “噗”的一声轻响,黑衣人用左手抓住了军官的拳头,侧身微蹲,一拳把对方打得凌空飞起。接着左手用力,把飞在空中的贵族军官拉了回来再加一脚……可怜的贵族军官在空中就已经晕了过去,身体无助的翻滚着,把后面赶来的人冲得七零八落。

    黑衣人快跟上,一路拳打脚踢、肘撞膝顶,十来个冲在最前面的军官应声倒地。

    “抓住他,一起上──啊!”站在讲台上的准将正在号施令,却被一路飞掠而来的黑衣人一拳打飞,然后,黑衣人转过身来,一眼就把台下的众军官扫过,眼神中的蔑视连三岁小孩都能感受得到。

    “啪!”的一声,有个平民军官拆了椅子,把椅腿分给身边的人,或者是无意,他身边有两个贵族军官得到了这种“武器”……几十名同仇敌忾的军官阴沉着脸,把讲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做了他!”有人令。余下的人一涌而上,手里的椅腿桌面劈头盖脸的向黑衣人砸下去!

    黑衣人窃笑一声,声音又尖又冷,两手同时打开,在身体两边划个圆弧,冲上去的人全部笼罩在一团红色的烟雾中,浓烈的药味顺着讲台弥漫开来……前面的人瞬间倒下一大片,一个个泪流满面的卡着喉咙,咳个不停,最后被黑衣人一个个踢下讲台。

    余下的人被眼前的景象搞得莫名其妙,但黑衣人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在这个巨大的会议大厅里,到处是颜色各异的药粉纷飞,军官们奇怪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直没个完,有人在叫痒,有人在喊麻,有人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但不得不说,这些军官的意志力是十分坚强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从地上爬起来,握紧双拳再冲上去。特别是那些平民军官,虽然被黑衣人打得血流满面,却根本不在乎自己倒下多少次,看得贵族军官是自愧不如。

    黑衣人就地取材,拣了两根椅腿,耍得虎虎生风,不论贵族平民,从头顶到脚踝、一路“劈里啪啦”的打过去,间中怪叫一声,誓要打到他们站不起来为止……

    终于,全部军官都倒在地上,再没人能爬起来,大厅里一片狼藉,没有惨叫,没有哀号,有的只是沉重的喘息,还有那近百双愤怒的眼睛。

    在军官们不服气的眼神里,黑衣人摇摇头,出一声意犹未尽的叹息,然后丢下手里的凶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就在军官们眼中燃起屈辱的火焰时,他才拍拍手掌,好整以暇的拉下了头罩……在看清此人的面目后,近百名军官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一个个张口结舌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半刻钟之后,帝国第一军纪监督提夫.罗伦佐在几个军官的陪同下,急急忙忙的进入正宫。

    “到底怎么回事?”提夫.罗伦佐本来在前宫主持一个会议,半路被人拖来让他很不高兴:“那些开会的军官怎么了?为什么不让军部的人去解决?”

    “军部的长官被皇帝陛下召去后宫,听说是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陪同的军官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会场上──出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而且不适合让其他人知道。”

    “是不是有人被暗杀了?”几个人正好走到会议楼正门前,提夫.罗伦佐被那些进进出出的魔法师吓一跳,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都到门口了,你们最好老实告诉我。”

    “不是不是。”陪同的军官摇着手否认,但嘴里还是在闪烁其辞:“这个不能说是刺客,但的确很多人受伤了,但是没死人,连残废都没有……”

    “说真话!”罗伦佐眼睛一鼓,火气就上来了:“你脑袋出毛病了?!”

    “是这样,在会议时有人冲进了会场,共计一百零七人受伤。”军官挨了骂,心想的确也瞒不过去:“是皇帝陛下干的──或者说,是一个长得跟皇帝陛下一模一样的人干的。”

    “皇帝陛下?”罗伦佐眉头一皱:“你确定。”

    “是,陛下大摇大摆的走进走出。”军官觉得这件事让自己很没面子,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打人的时候换了衣服,还在脸上蒙了黑布,打完了人也是在门口换了衣服才走……”

    听军官这样说,罗伦佐倒不急于进去了,而是背起手来在门口来回走了几个圈子,他知道,科恩陛下虽然比较混蛋,但还不至于无缘无故的打人。

    “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好半天,罗伦佐才开口问。

    “皇帝陛下临走时吩咐的。”

    “陛下还说什么了吗?”

    “陛下还说……”军官呆了呆:“陛下还说‘**’来着。”

    “**?在皇帝陛下冲进去打人之前生了什么事情?”罗伦佐转过身来看着军官,眼神专注,不怒而威。

    “似乎有争吵生……”

    “如果你不想去吃牢饭,就痛快点全部说出来。”罗伦佐哼了一声:“再不让我知道详情,我会给你好看。”

    帝国第一军纪监督负责检察帝国所有军人,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小军官立即就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干净净。这一说不要紧,第一军纪监督的眉头是越的紧了,当听到军官们几乎干架时,罗伦佐脸上的表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走吧!进去看看。”院长大人甩甩衣袖,领头走进了大楼。

    会议大厅里,凌乱的场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三分之二的豪华桌椅变成粉碎的木材,被扫到一个角落里堆着,剩下的椅子桌面上躺满了衣服破烂的军官,几十个魔法师们正在治疗他们。

    “军官们情况怎么样?”罗伦佐走过去问带队的大精灵:“会不会有麻烦?”

    “伤势看起来吓人,但其实没什么,都是皮外伤,稍微治疗一下他们就又会精神抖擞了,连伤痕都不会留下。”大精灵微微点头致意:“我们马上就好。”

    “辛苦各位了。”听说众军官没事,罗伦佐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这件事情有些特殊……”

    “院长放心,魔法师们并不善于传播流言。”大精灵用话让罗伦佐宽心:“我们更习惯于沉默。”

    “谢谢。”院长不再说话,背起手来查看着军官的伤势。

    不久之后,魔法师们完成了治疗,收拾好东西走了。罗伦佐第一时间叫人关上大门,走上了讲台。

    挨了打的军官们勉强坐直乏力的身体,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挨打,所以都耷拉着脑袋,沮丧到极点,甚至有个别贵族军官非常不满。

    看到军官们这样样子,罗伦佐的脾气又上来了,他是文人,在他的心目中,帝**人都有一副铁铮铮的骨头,绝不可像现在这样垂头丧气。而一个连皇帝陛下都敢顶撞的人,起火来的确有些可怕。

    “抬起头来看着我!”罗伦佐一巴掌拍在讲台上:“你们这是什么样子!帝**人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军官们一惊,眼神中有了更多的疑惑,刚才莫名其妙的挨打,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挨骂,今天这是怎么了?

    “还不明白?在皇宫正宫举行的会议上,你们居然敢相互对骂,进而差点展成为殴斗!”站在军官面前的罗伦佐,跟站在学生面前的那个院长简直是判若两人:“你们真是了不得了,打下了圣都、光复了帝国你们就要翻天了!身为军纪监督,我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了不起的军官们,你们来教教我。”

    派出罗伦佐来解决这件事,这安排本身也很微妙,他门生满天下,不少贵族就是他的学生,现在的各部官员哪一个不是出自他门下?就算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十六部族族豪,见了罗伦佐也得行礼叫老师好,更别提平民军官了。

    “如果今天的结局是你们分做两派群殴,那后果将是什么?不出十天,国民们、士兵们就知道伟大的帝**队分化了!这对军心,对民心是多大的打击?!”罗伦佐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气得身体抖:“这是敌人一直想干,但是没能干成的事──讬你们的福,你们今天就办到了!”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那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但从院长嘴里说出来就很不一样,现在军官们眼里出现的更多是震惊。

    “我常在想,今天早上我还在想,我是皇家学院院长,肩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我干嘛要来当这个军纪监督?虽然是先皇遗命,但如果我要请辞的话,皇帝陛下一定会高兴的。”毕竟是执掌了数十年教鞭的人,罗伦佐的攻心手段用得是恰到好处:“可每当想到这个,我眼前就出现第一次看到黑暗行省,看到黑暗军人的情景……”

    罗伦佐走下了讲台,穿行在军官中,军官们的目光满是愧疚,不敢跟他对视。

    “那个时候,黑暗行省的士兵们穿的是衣不遮体的兽皮布片,几十人吃一锅面糊,干的是掉脑袋的事!不错,任何敌人都比他们强大,任何敌人都可以鄙视他们,但他们硬是挺过来了!”罗伦佐叹了口气:“小小的黑暗军队,低贱的第九军团,什么样的战士啊!竟然能搅得魔属联盟天翻地覆!”

    “我忘不了,忘不了他们回到黑暗城的样子,那一张张乌黑消瘦而又年轻的脸!我也有孩子,我也是一个父亲……摸着良心说,身为一个官员,我觉得让这些孩子上战场,我心里很不安。”院长昂起头来苦笑着:“我不来教育他们,谁来教育他们?我不来指导他们,谁来指导他们?不为权势,不为其他,只为责任和道义,我当了这个军纪监督……但是在今天,你们的所作所为却让我寒心。”

    无论贵族平民,军官们都羞愧难当的低着头,都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躲着,比起流箭飞石,院长的话更有杀伤力。

    “你们不是一般的士兵了,你们已经是战功赫赫的高级军官,应该考虑很多事情了。”院长环视全场,轻笑一声后随即提高了声音:“你们之中,有谁能说出皇帝陛下今天打你们的原因来,我就恕他无罪!”

    军官中没人抬头,大多人现在都还在埋怨自己,或者处于羞愧和听讲状态,有些人倒是在心里想了想……生怕说错不敢开口。

    “皇帝陛下一言不的进来就打人,打完之后又一言不的走了,你们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不用在心里怀疑了,打你们的人就是皇帝陛下。”罗伦佐慢慢的迈着步子:“谁想到了?我允许你们言。”

    四周没人搭话,谁也不是真正的傻瓜,在这个时候出头,说错了固然是倒霉,说对了也不见得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吧?

    “一直以来,我反对皇帝陛下的诸多决定。但在今天,我得说,皇帝陛下打得好!”院长冷哼一声:“看看你们都在干什么?想在会议厅斗殴,目无王法,眼里还有军队吗!?几天之后,国民们、士兵们只会知道皇帝陛下无缘无故的打了你们,而不会知道在你们身上生的事!皇帝陛下这一次是牺牲自己的名声为你们做掩饰,一个皇帝的名声──你们对的起自己的皇帝吗!?”

    这话就像是钢铁打就的,重重的丢到在座军官的心底。

    “皇帝陛下是个重感情的人,居然肯用自己的名声为你们掩盖过失,这是你们的幸运,如果你们真的打起来,那么结果只能是一个,全体罢官、免职、吃牢饭!”罗伦佐这话可不是在吓唬人,如果事情真展到那一步,后果将会很严重:“你们要知道,维护科恩陛下的名誉是你们的天职!而你们呢?结果不但帮不上忙,还为了一己之私拖皇帝下水!”

    听着院长的话,军官们回想起科恩陛下的一言一行,面红耳赤,心里愧疚到极点。

    “我知道,贵族阶层对这次职务提升很眼热,就差明刀明枪跑来皇宫抢官了,他们也不在心里衡量一下,平叛的时候他们出了多少力,凭什么来要官抢官?如果皇帝陛下多分官职给贵族,我就第一个不同意。”罗伦佐话锋一转,矛头直指问题的根源:“而在这个时候,面对邀功的贵族,科恩陛下最需要的就是一支团结稳定的军队!你们记住了,你们不是对不起我,你们是在往科恩陛下的心口上插刀子。”

    一个军官终于忍不住,沙哑着嗓子说:“我、我错了……”

    “别啊!跟我说什么也没用,皇帝陛下插了手,我也不好处罚你们。”院长大人没好气的说:“各位,大道理讲多了也没用,记住你们效忠的是谁就可以……做人要知足,错事也不可一犯再犯,科恩陛下这次是离得近,如果是离得远……你们好自为知吧!”

    “我真知道错了……院长,您就处罚我们吧!”

    “说过了,我今天不处罚你们……”罗伦佐说着话,眼角余光瞟到岩石的身影:“近卫长,你有事?”

    身材极高大的岩石上前两步,向院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嘴里朗声说:“长官命令!”

    谁都知道,岩石嘴里的长官,就是指皇帝陛下。百名军官们唰的一声齐齐立正,面向岩石、抬头挺胸,听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处罚命令。

    “全体参加会议的军官,在会议结束之后进入御花园,参加皇帝陛下的烧烤宴──以上、解散!”

    “是!”

    岩石再行一个军礼,转身走了出去,剩下一群军官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陛下想做什么,烧烤宴?那是一种新的惩罚手段吗?

    “会议实际上已经结束了。”院长在后面敲敲桌子:“都去吧!祝你们好胃口。”

    军官们彻底傻了眼,而为他们带路的侍卫已经站到门边了。

第七章

    环境清幽的御花园一角,几个大型的烧烤架上燃起熊熊火焰,十来个侍者和厨师正摆弄著待烧烤的食品。在後面一点的草地上,顺著园林中的假山,面向花园里一个最大的湖泊摆了百多个小凳和十多张桌子。

    衣衫破烂的军官们走了过来,沉默著坐下,他们在等待著皇帝陛下的到来,局促不安的神情难以掩饰。

    不大一会,皇帝陛下抱著琴伦公主出现在湖边,在几位皇妃的陪伴下,他们顺著堤岸慢慢的走了过来。皇帝陛下脸副悠然自得的表情,就连皇妃们都个个面带微笑,一点也看不出什麽异状。

    「皇帝陛下中午好!」军官们连忙站起∶「各位皇妃中午好!」

    「还有还有。」科恩陛下把琴伦公主高高举起∶「可爱的琴伦公主没份啊?」

    虽然还没得到通知,但陛下说琴伦是公主,那绝对错不了,於是军官们再次行礼∶「琴伦公主中午好。」

    「都坐下吧!」科恩陛下看著这群狼狈的军官,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些许笑容∶「怎麽都这个样子啊?被人打啦?」

    科恩陛下一说这话,大部分军官就立即低下头去,一个个用哀怨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脚尖,不知要怎麽回答。好在後面的迪尔皇妃站出来主持正义,走上前推了夫君一把,科恩陛下这才乾咳一声坐了下来,不再戏耍军官们。

    「各位军官先生午安。」淡妆便服的菲琳皇妃也走上前说∶「各位都是我夫君的助手,连日征战一身风尘,我们早就想见见各位,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听说今天各位在皇宫会议,就请皇帝把各位找来了,希望各位不会觉得冒昧。」

    「不会不会,得到皇帝陛下及各位皇妃的邀请,是我们的荣幸┅┅」有贵族军官惶恐的回答了。

    「放心啦!也就是吃点东西,顺便聊聊天而已,没什麽大不了的。」科恩陛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大咧咧的说∶「你们在紧张什麽?都给我抬起头,笑一个来看看。」

    皇帝陛下都下令了,军官们不得不抬起来看著陛下,给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迪尔皇妃吩咐厨师们∶「人都齐了,开始吧!」

    「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坐近一点好了。」科恩陛下把琴伦公主放下,拖著椅子来到军官们中间,大声指挥著军官们∶「坐过来,围个圈子。」

    厨师们烤制著食物,侍者们送上红酒,看到这的确是一个烧烤宴会,军官们心里也稍微安定一点。加之有四位神态亲切的皇妃在亲自分食物,一直笼罩在军官们心里的那种不安气氛很快就被淡化下去。

    「人挺多,官衔也都不小了。」陛下的目光在各个军官的肩上扫过∶「谁能说出来,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回陛下,我们有一年没见了!」一个军官站起来说。

    「那这一年你死哪里去了?」科恩笑骂∶「坐下回话,这是非正式的聚会,不用做得那麽死板,所有人都一样啊!」

    「是。」军官笑咪咪的坐下∶「小的在第三军团野战步兵团当官,没机会见著陛下,有一次倒是看到陛下了,可陛下没看到我┅┅」

    「看到了,那次是你**上中刀,躺在担架上吧?」科恩陛下哈哈大笑∶「还不好意思,跟个小媳妇似的。」

    军官们哄然大笑,仅馀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这里的人,谁最早跟著我?」科恩陛下喝了口红酒∶「自己供出来。」

    「是我──」立即就有人举起手摇晃∶「我最早啦!我是黑暗第一批新兵!」

    「你不是最早的,我才是。」另一名军官大声喊∶「我是暗月总督府侍卫。」

    「我才是啦┅┅」军官们嚷成一片。

    「好了,别争论了。」陛下挥挥手,笑著对各位说∶「我只想告诉你们,大家在什麽时候加入,干了些什麽,我心里都记得。就连後期加入的各位,你们的战绩功勋,我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皇帝陛下这样说,军官们心里很高兴,都笑嘻嘻的期待著下文。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都不短了,从黑暗行省初期的那场保卫战,一直到最近才结束的这场讨逆战争,你们一直是跟著我南征北战,没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这些事情,我都记在心里。」说到这里,科恩陛下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这人脾气不算好,生起气来谁都拉不住,也让你们受了不少委屈┅┅」

    「别这样说啊!老板┅┅」

    「进了圣都之後,我也想过很多,最後还是决定做这个皇帝。」科恩举起手来,阻止了其他人插话∶「既然当这个皇帝,我就得当好,当到最好。但我一个人是干不好这件事的,你们要知道,斯比亚帝国仁义之名传遍整个大陆,国民已经是数千万┅┅要管理一个这样庞大的国家,我一个人累到死都不可能。」

    「放心吧陛下,还有我们呢!」军官们嚷嚷著∶「只要陛下一句话,我们豁出命去拼!」

    「不是那麽简单的。」科恩陛下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说∶「我们虽然是用武力夺回了帝国,但我们不能用武力来管理一个帝国啊!」

    「来简单的聊聊吧!我们先放下一切的成见跟身分差别。」科恩陛下放下酒杯,跟军官们掰起了指头∶「在一个国家里,有贫民、有富民、有商人、有贵族,不管他们人数多少,不管他们以往如何,他们都是我的子民,他们都希望生活得更好。此外,我们还有政府官员、有警备队、有军队、有异族、有部落,他们要薪金、要吃饭、要穿衣,这一堆又一堆的问题,我们仅凭武力是不能解决的。」

    「那我们军队干什麽?」有军官问∶「我们不就没用了吗?」

    「谁说军队没用了?在任何时候,军队都是一个帝国的立国之本,稳定的保证。就算朝廷里的官员们吵翻了天,只要军队稳定,那麽国家就会保持基本的稳定。」陛下微笑著说∶「所以啊!既然是身为军官,你们的第一要务是保持好军队的稳定,就得有坚定的意志,不为其他因素所影响。换句话说,你们绝对不能卷入朝廷的政治纷争。」

    军官们专注的看著科恩,把他说的每一个字记到心里。

    「军队对於国家而言,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不打仗的时候,大家会觉得那庞大的军队是在浪费金钱,可我们一旦削减了军队,战争生的时候就会自吞恶果。」皇帝陛下和颜悦色,用话家常的方式谈论著国家大事∶「但国民们可看不到这麽远,他们虽然善良,但受能力限制。而我们又要怎麽去面对贵族、怎麽去面对平民的各种言论呢?大家想一下┅┅」

    很明显,皇帝陛下的谈话已经到了重点,围坐在他身边的军官们聚精会神的听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连那些贵族军官们也是如此。

    作为一个贵族军官,从小就要接受各方面的教育,更别说投身军旅前的学院教育。这次提升的事,他们也正是受了自己家世背景的影响。而科恩陛下的谈话里,似乎要带给他们很重要的信息┅┅以往没有人跟他们说过的信息。

    他们跟皇帝的接触并不多,只有少数军官在战争期间跟皇帝见过面,相互之间的了解也不深。大多数人以前受流言的影响,认为皇帝不过是个普通的武夫,远比不上先皇的睿智。但在今天,这位有著「流氓」称呼的皇帝陛下,却带给他们很不一样的感受。

    是的,他跟先皇不一样,但他的魅力却不逊色於任何一个皇帝,而且在科恩陛下的言谈举止之中,还另有一种皇者风范。更加重要的是,当各位贵族军官看著科恩陛下的时候,心里一点都不紧张,也没有惧怕的感觉,他们甚至被他吸引,不由自主的生出尊敬之情。

    就算刚刚被皇帝陛下打得惨兮兮,他们心里也提不起丝毫的恨意,不少人回想当时的情形,还觉得皇帝陛下的扮相很帅┅┅他们毕竟当了这麽多年的军人,诸如小家子气这样的贵族毛病已经淡化很多了。

    「我们的帝国才刚建立,一切还处於一种探索状态,这是一种挑战,件大好事。」看起来,皇帝陛下的兴致非常好,把政务掰碎了说给大家听∶「通常,一个传了十几代的帝国为什麽会没落?那是因为包袱太重,而各方面的设置已经很陈旧了,远不能满足国民的要求。各位可以去图书馆查一下,看看历代以来新帝国建立後的政务变化,无一例外都会有一个大的进步。」

    这是新鲜事,流氓皇帝开始卖弄学问了。

    「而在这变化之中,总有一部分人的利益受到冲击,这点毫无疑问。可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在帝国经历一系列变化之後,最後得利的却是全体国民,包括此前被冲击的那一部分人在内。」科恩说到了重点,这正是贵族军官们目前最关心的∶「就像现在,帝国里的贵族阶层正在担心自己的利益被冲击,所以就有各种言论出来,你们或多或少也被影响到。」

    因为明白皇帝陛下不是在追究责任,也不是在嘲笑,所以贵族军官们以坦然的心态接受了陛下的话。

    「可我们既然是军人,那麽对政治纷争就要有一种然的态度,军队的稳定和中立,虽然不能把事情变得更好,却能保证事情不会变坏。」科恩陛下微笑著∶「说简单一点,把事情放到每一个人身上┅┅比如你的家人因为某个政治纷争而被罢免了官职,可你的家庭里还拥有你这样的军官啊!你就为这个家庭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基础,你的家人可以休息、准备,直到下一次的东山再起。」

    因为皇帝的话说得很明白,军官们都在呵呵笑。

    「看来你们都明白了,那我们就来说说这次的职务提升,我知道你们都等急了。」科恩拿起酒杯来泯了一口∶「在目前,帝国各体系的职务空缺非常多啊!皇家学院那边的学生资历不够,所以一些文职官员我也只能在你们当中选人。不管是什麽出身,不管家世背景,我依然希望你们能以军人的心态去面对新的职务┅┅说白了,就是除了我的命令,谁的话也别听!」

    听皇帝这样说,军官们大笑起来。

    「是,你们对军队有感情,有的人还可能会舍不得离开军队,但这却是帝国的需要。我们在人选的挑选上花了很多心思,可不是乱来的。」皇帝陛下并不阻止军官们的笑∶「而在以後的日子里,你可能会跟贵族共事,也可能被平民出身的官员领导,怎麽去调整自己的心态呢?打架的话,**官肯定会去找你谈心的。」

    说到今天打架的起因,军官们逐渐安静下来。

    「我本人出身贵族,因为是贵族,所以我接受了一定的教育┅┅当然,某次不成功的求学不算在内。」出人意料,对这个问题,皇帝陛下是这样说的∶「我能带领大家光复帝国,与我的贵族身分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本身对贵族阶层没有任何成见。」

    这话很中肯,也说到贵族军官心坎里。

    「再来看平民,大家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我常常跑东跑西,看到了很多贵族一生都没有机会看到的事情。」科恩沉默片刻,正色说∶「平民苦啊┅┅贵族们也许不知道,你们使用的每一件东西上面,都沾满了平民的血泪。我曾经见到一个以人骨制造的酒杯,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少女┅┅当然,我说这件事并不是要责怪贵族,我只是想让你们明白,你们以前所听的、所见的、所想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军官们已经听入了迷,连情绪也被皇帝的话左右著。

    「毫无疑问,贵族有贵族的优点,平民有平民的优点,这两个阶层之中都有大量的优秀人才。而此刻,我正被这些优秀的人包围著。」引一阵笑声之後,皇帝陛下轻松的说∶「帝国,是大家的帝国,我希望每一个优秀的人才都为我所用,我会为你们提供舞台,让你们挥出最耀眼的光芒┅┅在我眼中,在内政部眼里,是不是贵族并不是一个官员的评判标准。」

    说到这里,科恩点了一个熟识军官的名∶「你觉得怎样?」

    「那个陛下,我想通了,我尽量和其他官员们好好相处。」这名憨厚的军官回答说∶「但其他人┅┅他们可能不这样想。」

    「是啊!这就是让我头痛的问题。」科恩点点头,接著军官的话说下去∶「贵族和平民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的。但你们以後将会是举足轻重的重要官员,你们手里已经握有改变这种局面的权力。一点一滴的改变,这局面就会有所缓和,你们的努力,会让贵族和平民看到希望,这就是我想让你们做到的──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皇帝身边的军官们齐声回答著,声势十足。

    「但我的希望还不仅如此,你们以服从命令的心态去做这件事,最後的效果并不会很好。」皇帝陛下轻声笑著∶「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包括我在内。而我最希望的,是你们可以去和对方多接触,了解对方的优点,并且容忍对方的缺点,只有具备了这样的心态,你们才能做到最好。我要你们互相团结,我要你们彼此信任,就如同我和你们之间的关系那麽稳固┅┅你们听明白了吗?能做到吗?」

    「是的,陛下!」军官们齐声高喊∶「我们能做到!」

    「好,我很满意,那麽我就不让你们赔刚才损坏的东西。等一下你们去领新的军服,再不准在军服里放那些奇怪的东西。」陛下站起来,高举手里的酒杯∶「乾杯!」

    「乾杯!」军官们举杯同饮,情绪高涨。

    这边的热闹气氛,很明显的影响到另外一群人。军队的各位高级将领们,包括**官在内,都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商量军务,维素.凯达亲王主持,主要是最後确定军职人员的提升。

    「看来,科恩把事情解决了。」维素微微一笑∶「这样的事情,换了谁出场都得头痛,可皇帝干起来却是得心应手。」

    「维素大叔,我也想去啊!」海尔特苦著一张脸∶「他们在旁边吃吃喝喝,我们却要在这里乾坐┅┅」

    「你们谁也别想溜,今天必须把这份提升名单确定下来。」亲王走上去,像对待儿子一样敲了海尔特的脑袋∶「你已经是堂堂的少将,怎麽还这麽贪玩?」

    「我才是少将啊!这位已经是中将了呢!」海尔特夸张的抱著脑袋,指著身边的总参谋官∶「这事应该交给他去做┅┅他嘴里整天文绉绉的没个完┅┅」

    「那你觉得我这个上将应该做多少?」总参谋官看著手里的文件,跟本不搭理海尔特,反而一旁的马丁站出来,海尔特头上又挨一记∶「是不是所有的事情我一个人来做?」

    「嘿嘿,不敢麻烦马丁爷爷。」海尔特堆起笑脸认输,这里的几位长辈他是一个也不敢得罪∶「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可得用心做,这些人将是科恩未来最重要的班底。」亲王坐下,轻声说∶「内政监督们花了很多时间,才在内政体系空出这些位置,我们一定要选出合适的人选进入。只有这样,科恩才能达到与贵族元老派的势力平衡,我们的政令也才能少受阻力。」

    「大叔,我有一句话想问。」海尔特抬起头来说∶「为什麽还要维持贵族元老派系的的势力呢?他们没出什麽力,我们完全可以甩开他们!」

    「做任何事情都得有个顺序,如果我们现在就甩掉这些人,贵族阶层会生大混乱,直接影响帝国民生,帝国刚刚光复,目前最重要的是稳定。」亲王解释说∶「我们想什麽,要干什麽,都要一步步的来,在不影响帝国稳定的前提之下进行┅┅明白了吗?」

    海尔特不是笨蛋,当然知道亲王的意思,笑著点点头。

    「那麽就开始吧!」总参谋官开口说∶「现在讨论行省总督的人选,需要几个稳健的人物,功勋要足够大┅┅」

第八章

    就如同第一军纪监督说的那样,不出三天,圣都各阶层都在流传著皇帝陛下打人的小道消息,而且越传越神,最後居然衍生出了数十种起因和结局。但不管怎麽样,各位高级军官被打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贵族们有些不安,他们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事件的真相,但从皇宫归来的那些贵族军官们都对此事闭口不谈,大多数军官被逼急了,乾脆跑去军营躲著不见面。有那麽几位在军部供职的军官躲不掉,但谁一问到他们这件事,他们就横眉竖眼,要拔剑决斗。

    这里所指的贵族,并不是斯比亚帝国里全部的贵族,而是在讨逆战争中没怎麽出力的贵族,他们占贵族总数的一半以上。其他的贵族,有的是战争未开始之前就投奔了凯达家,有的是被叛军拉拢,尔後又投降凯达家,这些人知道自己的待遇浮动都不是很大,根本没什麽好争的。那些原本在三位亲王手下,於讨逆战争中尽了力的自然也心态平和。

    所以,这些贵族只能硬起头皮,推举出代表去几位亲王那里了解情况。他们最担心的是皇帝陛下现在的态度,如果科恩陛下这次是对这部分贵族不满,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皇帝打臣下,有什麽好奇怪的?他们是军官,又不是弱不经风的文官。」三位亲王都统一了口径,父子的回答都是一样∶「放心放心,所有的军官都挨打了,不光是贵族军官。没听说吗,挨打之後还和皇帝吃饭来著┅┅」

    「是的,殿下。」打听消息的贵族堆起笑容,小心翼翼的问∶「可是┅┅皇帝为什麽要打人呢?」

    「真的很想知道吗?」西夫塔亲王的回答最简单∶「不如你去问皇帝这句话吧!我保证你会第一时间知道答案。」

    「皇帝为什麽要打人啊!」力克亲王的回答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任意处置自己的属下是皇帝的基本权利之一,就如同贵族可以任意处置自己的奴仆一样┅┅当然,我们不能奢望皇帝洛u灾v的每一个行为做出解释┅┅你能想像你的厨师跑来问你为什麽要吃饭吗?」

    贵族们得不到明确的答案,只得灰溜溜的回家,但他们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知道皇帝打了所有的军官。在随後的私人聚会上,贵族们决定更改一下原先的方法,决定在皇帝登基前,在职务提升这件事上采取更温和的态度,争取在皇帝陛下的心目里留下好印象┅┅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别再去惹科恩陛下了。

    但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因为温和的态度与强硬的态度都是相对的,就算是具备一般意义上的温和态度,如果有人的态度比他们更温和,那麽贵族们也还是属於强硬派┅┅所以,决定装扮温和派的贵族们就陷入了危机。

    到底要怎麽样才能让皇帝陛下明白自己是温和派呢?最快、最方便的办法莫过於找出一个态度比己方强硬的势力了,虽然难找,但也得去找啊!不然自己的利益就得不到保证。

    贵族们迅统一意见,众多不怀好意的目光逐渐聚阶ub另一群贵族身上,就是那些在讨逆战最後阶段投降过来的那些贵族。虽然同为贵族,但为了自己的幸福,他们也顾不了那麽多了,总之一句话,想尽办法也要让这些人强硬起来。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不是吗?

    对这类贵族的异动,帝国内政监督和几位亲王知道得一清二楚,在他们的「强硬计划」制定出来的当天,这几位就拉著皇帝陛下开了个会。

    「我没意见。」科恩陛下懒洋洋的说∶「你们看著办吧┅┅」

    「夫君,这样的态度可不好。」虽然已经改变了很多,但菲琳在政务上绝不会让步∶「这可关系到很多重大的事情。」

    「我知道。」科恩收起懒洋洋的表情∶「我也知道各位准备用这件事做点什麽文章,既然你们都已经有了对策,又何必再拉我下水呢?」

    「你┅┅」菲琳恍然大悟∶「原来这件事是你故意传出去的?」

    「我没有这样说过。」科恩呵呵笑∶「但我不能阻止奶这样想。」

    「好了。」国相大人插进来∶「这件事是个机会,如果好好利用,会省下我们很多精力。」

    「那我就不参与了哦。」某人站起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一到夏天就懒洋洋的,我要去睡午觉了┅┅」

    就在这个中午,那些远道来参加皇帝登基典礼的各行省总督已经来到了圣都。因为彼此立场相同,所以这些总督们在圣都外碰了面,然後才结伴而来。当然,他们也怕皇帝陛下对他们有什麽不好的想法,所以也是比较低调的,连卫队都没带多少。

    力克.凯达亲王出城迎接,让他们入住维修一新的帝国驿馆。这待遇可不算低了,可这些投降的总督们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科恩陛下要怎麽安置他们。

    「皇帝这几天在忙军务,实在是抽不出身来,所以委托我接待各位。各位有什麽需要的,尽管来跟我说。」力克.凯达亲王离去前,曾这样对大家说∶「大概在三天以後,皇帝会接见大家,跟各位共商大计。各位放心好了,虽然事情比较复杂,但皇帝肯定会体恤大家的。」

    有人担忧的问∶「亲王殿下,我们┅┅我们可以外出吗?」

    「为什麽不行?各位,你们早先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委任,现在就是帝国的臣子,帝国全境都可通行,怎麽会不准你们外出?」力克亲王哈哈大笑∶「说得浅显一点,你们可以拜访朋友,也可以随意到喜欢的地方去放松,不会有人监视你们的,凯达家不干那龌龊事┅┅」

    「谢谢亲王殿下。」有亲王的保证,总督们悬著的心放下不少∶「请亲王殿下向皇帝陛下转达我们的谢意,我们还为皇帝陛下准备了礼物,请亲王殿下帮我们转呈皇帝┅┅」

    「礼物你们自己交给皇帝吧!这可是个大人情,皇帝陛下一定会高兴的。」力克亲王和善的拒绝∶「趁著这几天时间,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别想那麽多。」

    在亲王离开之後,总督们居然有点不知所措,不管怎麽说,皇帝陛下避著不见面,这态度很不明朗啊!现在大家又是戴罪之身,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所以整个下午的时间里没有一个官员外出,他们都聚在大厅里,一边喝闷酒一边暗自揣测著皇帝的心意。

    但在晚饭前就有客人到访,都是帝国贵族中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且还非常热情。总督们惊异一阵之後,已经被尽数拉出国宾馆,来到圣都最繁华地段的风月场所。

    这情况很快就传到皇帝耳朵里,当然,力克亲王的保证是有效的,科恩陛下的确没有派人监视这些总督,但他┅┅他有派人监视贵族。

    「怎麽,圣都还有风月场所?」科恩陛下正和琴伦公主拿著画笔在纸上涂鸦,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我怎麽不知道?」

    「你是皇帝呢!这种小事就不用知道了吧?」迪尔皇妃不满的盯著自己的夫君∶「怎麽?还想去喝喝花酒?我陪你去好了┅┅」

    「有奶陪著我,那就不叫喝花酒了。」科恩哈哈一笑∶「那叫风月场所大作战,我怕那条街都被人拆掉┅┅」

    「我把你拆了就是。」迪尔皇妃哼了一声∶「我才不会拆那条街,毕竟是露西的产业。」

    「露西?」科恩陛下看著他的内宫总管∶「是奶的?」

    「是的,陛下,整条街上有十五家店是。」露西行了个礼∶「在黑暗时期开的,已经很久了。」

    「自己人开的,那当然要去看看。」科恩呵呵一笑∶「我说老板,奶给打个折好了┅┅」

    「陛下,这些店都是您的,一个铜板都不用给。」露西微笑著说∶「您忘记了吗?您才是最大的股东。」

    「对哦,那麽就当是巡视自己的产业好了。」科恩抓抓头∶「谁要陪我去?除了迪尔之外。」

    房间里就只有四个人,迪尔气得差点就冲上来扭科恩的耳朵了∶「为什麽我不能去?」

    「因为奶要留下来陪著琴伦公主画画。」科恩坏笑著∶「这个理由够正当吧?露西,我们走吧!」

    「等等。」正要出门的时候,门口却跳出一个人来∶「迪尔姐姐不能去,我总可以去吧?」

    「嗯?凯丽啊!奶什麽时候在这里的?」

    「哈哈,早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是和迪尔姐姐一起来的。」一身男装打扮的凯丽正夸张的笑著∶「科恩,你就认输吧!迪尔姐姐奶放心,我会好好看管科恩的,他别想跑去偷吃┅┅」

    「切,我还用偷吃吗?」眼见是中了妻子们的圈套,科恩也只能表现得大方一点∶「走啦走啦!换衣服啊┅┅迪尔奶要教会琴伦画小猫哦,我画出来的都像小猪┅┅」

    「知道了。」迪尔走过去,代替科恩拿起了画笔∶「早点回来,还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呢!」

    不大一会,科恩换装完毕,带著男装打扮的白影和凯丽,坐上一辆普通的带篷马车,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出了宫,之後绕去一位高级军官的府邸换了另一辆马车,这才转向驶去圣都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云舞大街。

    马车行驶得比较慢,因为科恩都在观察著街市上的景象。

    因为战争创伤并不严重,所以圣都恢复得很快。时近黄昏,各条街道上的行人却还很多,有从其他地方赶来圣都做买卖的商人,也有出外找乐子的居民,孩子们在街沿边奔跑著,还有很多平民围观流浪艺人的表演。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可盏盏彩灯就已在各家商户门前升起,五颜六色的灯光把圣都的繁华点缀得更加多姿多彩。

    「夫君快看,那边骑马的人。」凯丽抓著科恩的肩膀,献宝似的的说∶「够威风吧?」

    科恩的眼光顺著凯丽指著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骑著战马在街上巡视的武士出现在眼帘里,他身穿著黑色镶银边的军服,头戴白色鸟羽装饰的宽边帽,配在腰间的短剑和凯丽腰里的短剑一模一样,後面还跟著一队同样打扮的武士。

    从这些武士军服的装饰上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警备队员,负责每个城市的日常治安,受法官和警备司的双重管辖。不过他们最高的长官,就是科恩身边的这位内政监督,凯丽皇妃。

    「知道了,奶辛苦了。」科恩微笑著,拍拍凯丽的脸∶「对第三内政监督的工作,我表示最由衷的感谢。」

    「算你识相。」凯丽很满意科恩的表现∶「今天就不骂你了。」

    「少爷。」一旁的露西指著窗外,对科恩说∶「这里就是云舞大街了。」

    「是吗?」科恩撩起一点窗帘∶「看看,果然是风月胜地啊!好多当铺。」

    「街角是这个样子,因为街道两端有好几家大赌场。」露西解释说∶「街道的中间部位,就是风月之地了。」

    「喂,臭小子。」凯丽推了推科恩∶「不是说要做一个开明的君王吗?那你怎麽不取消这些场所?」

    「这不是简单的事情,因为妓女和刺客是两个最为古老的行业,再英明的君王都不可能杜绝这样的事情生,只能把他们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科恩一边看著外面,一边正色回答凯丽∶「再说了,关掉这些地方倒是简单,可这些人靠什麽生活?本身以这样的职业为生活来源就已经很可怜了。」

    「你还有理由了,都是你们这些男子┅┅」凯丽微红了脸∶「呸,不说了。」

    「我很冤枉啊!这里是有钱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可我什麽时候又有过零花钱了?」科恩叫苦连天∶「我说大人,奶也得体恤我一下啊!我得养那麽多人┅┅」

    「不听不听┅┅」凯丽掩上耳朵∶「反正就是你们坏。」

    「凯丽啊!亲爱的夫人┅┅」科恩不怀好意的笑著凑到凯丽耳边轻喃∶「奶今天怎麽这麽兴奋?毫不吝啬的展现奶热情的光芒──是不是难得和夫君我一起逛街喜不自胜,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沉醉在奶的魅力之下?」

    「可恶!你┅┅你说谁兴奋!」凯丽瞪圆美丽的眼睛伸手就要掐科恩,连脖子都红了。科恩夸张的求饶,在狭小的空间里尽情笑闹。

    「露西。」与凯丽玩够了,科恩转头问∶「这条街上除了奶的店之外,还有谁开了店?」

    「开店的人很多,但都是很有背景的人物。」露西稍微想了想∶「在前面撑台面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油滑商人,背後的势力是绝对不会出面,但可以肯定的是,都是一些显赫的贵族的背後撑腰。」

    「奶的店呢?是用谁的名义在後面开的?」

    「因为少爷以前的吩咐,我们的十五家店都依附於不同的势力。」露西回答说∶「克里默陛下时期,我们的後台是民政大臣和圣都驻军将军;在叛军时期,我们名义上依附於军部的一个将军和吏部大臣┅┅现在嘛!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我替奶找好了,省得有人说我只拿钱不做事。」科恩笑笑∶「这样,奶叫奶管理这里的手下去找海尔特这家伙,反正他不在乎这个┅┅还得找一个人,对了,以前的三十六部族总领,这个家伙的官职是最稳固的,也没人蠢得会跑去得罪他,我回头告诉他们一声。」

    露西笑著回答∶「谢谢陛下指点,我最近还在为这个伤脑筋呢!」

    「不用谢他,本来他就是老板。」凯丽说∶「露西奶放心吧!有谁跟奶抢生意,我就叫人抄了他的家。」

    露西只能笑著点头,科恩也只能笑,事实上,手握帝国警备队大权的皇妃要踩平一家妓院,那真是太简单了。

    马车拐了个弯,进入一条小巷,从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偏门进到一座院落里。

    「露西,尽管展现奶老板的风范。」科恩看到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知道这是露西的手下∶「我们只是奶的客人而已。」

    「是的,少爷。」露西微微一笑∶「那我下去打点一下。」

    「一起去。」虽然一向胆子大,但这毕竟是妓院,凯丽还是有点紧张,她一把抓住科恩的手∶「我们要在一起,我要看著你们。」

    「好吧!」科恩转头说∶「不过奶得记住,奶现在可是男子,不能抓著我不放手啊!」

    「谁想抓著你啊?」凯丽立即放了手,身体向白影靠过去∶「你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下车吧!」看到便装的近卫们已经进来了,科恩呵呵一笑,跟在露西後面下了车。

    从接到老板要来的消息时起,几位经营此地的人已经在园子里等了很久,这时看到露西下车,立即上来问好。後面的科恩眼睛一扫,认出其中一个人,那家伙是露西很早以前的手下了。

    露西跟手下寒暄几句,就把科恩等人请进了院子前面的主楼。这所妓院占地很大,但所有的主要建筑都有廊桥相连,不用经过庭院就可以很方便的到达每一处。这样的设计,既方便了客人行走,又使得科恩这样的客人不会被人现身分。

    迎宾主楼三层,那些贵族们就是在三楼宴请总督。而露西直接带著科恩等人来到三楼上方的小阁楼,打开一扇小门,走了进去。

    「这里装饰得还不错嘛!」科恩四下看看∶「也是用来接待客人的吗?」

    「这个院子是我很早之前买下来的,这里是原来的老板日常处理帐目的地方。」露西笑著说∶「没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少爷请坐,他们就在我们脚下。」

    「奶也很久没来了吧?」科恩坐在房间正中的卧塌上∶「去处理奶的事好了,我们自然有办法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是的,少爷。」露西从门外的侍女手上接过果盘,轻轻放在桌上∶「那我告退了。」

    「去吧!」科恩摆摆手∶「凯丽公子,如果不嫌弃,就坐在小生旁边好吗?」

    凯丽先横了科恩一眼,然後才拖著白影过来坐下。

    「白影。」科恩打个眼色∶「想想办法啊!我可不想趴在地上听墙角。」

    白影笑笑站起,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水盆,注满水後,白影闭上眼低声念咏了几句咒语,盆里的水一阵荡漾,等水波平静下来的时候,三楼大厅里的一切都清晰的显露在水面上。白影再取过一张纸,用魔法让它浮在空中,纸张轻轻颤动著,楼下的声音也通过这小小的震动传了出来。

    「他们听不到我们说话。」做好了一切,白影起身告退∶「我去门外守著。」

    科恩点点头。

    「啊,这些家伙都在呢!」凯丽凑过头来看看∶「热闹啊!什麽爵位的都有,真是给足了这些总督的面子┅┅可是夫君,这些家伙为什麽要来这里呢?这些事应该是秘密吧!」

    「没听露西说吗?这几家生意还没找到人撑腰。」科恩观察著水面上的影像,解释给凯丽听∶「如果事情暴露,有人追究的话,倒霉的是这家妓院。」

    「好啊!这样想起来,其他的妓院一定跟这些贵族有牵连┅┅」凯丽眉头挑了挑∶「我想,我应该整顿一下圣都的治安了。」

    「那由奶说了算。」科恩微微一笑∶「让我们来看看,看看他们在干什麽。」

第九章

    “各位,这地方还不错吧?已经是圣都最豪华的玩乐之地了。”三楼的大厅里,一位老贵族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来吧!为给各位接风,让我们满饮此杯!”

    一位年纪大点的总督连忙拿起酒杯回应,看样子他应该是被各位总督推举出来的代表:“多谢各位的盛情款待,我等初到圣都就得到各位的关照,真是很过意不去。”

    “阁下这话就见外了,虽然我们身处圣都内外,但贵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自从叛乱战争以来,我们很少有机会见面,今天好不容易见了面,招待一下是分内的事。”老贵族微笑着,放下手里的酒杯:“总之今天在这里,大家就尽情玩乐。”

    “是这样。”与他对话的总督放下酒杯,看了一眼身边陪酒的美女:“但是……”

    “阁下放心,各位都是身分高贵的贵族,我们在招待上自然是尽心的。这些女子都是我们府邸里来的,我们的谈话绝无泄密之忧,各位就不必拘束了。”老贵族知道总督们的忧虑,于是笑着解释:“大家也知道,皇帝陛下目前刚平定帝国,如果冒然请各位到我们府邸中去,难免会有非议,可能会对各位大人造成困扰。”

    “我们明白的。”总督们连连点头。

    “给各位大人续上酒啊!”老贵族吩咐着各位陪酒的女子:“今天一定要让各位大人高兴。”

    陪坐的美女们答应一声,娇滴滴的把酒杯送到总督们的嘴边。

    “嗯,这倒是大手笔。”阁楼中的科恩端着酒杯,留意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凯丽,下面着都是些什么人?”

    “看你这个皇帝当的,连自己的官员都不认识。”凯丽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来狠捏科恩的手臂:“知道错了没有?”

    “知道错了。”科恩呵呵笑:“好凯丽,给我介绍一下吧!”

    “那个老贵族你要留意,是圣都贵族派系的元老人物,席加伯爵,他的影响力很大,战争期间避祸国外。”凯丽露出胜利的笑容,为科恩介绍着主要人物:“而那位回答他的总督也是个很有名的人物,早年还在军队里有职务,叫维纶。”

    “维纶……”科恩回想着自己前几天看过的资料:“我想起来了,他上次没有应鲁曼的要求出兵去攻打暗月,算是个有远见的人。对,马丁爷爷也提起过这个人。”

    “多亏你还记得。”凯丽白了夫君一眼:“你猜他们要说些什么?这么久都没谈到正题,真是急人。”

    “慢慢等着好了,他们总是要说的。”科恩微微一笑:“再说我们也很久没有单独待在一起了,趁这点时间说些悄悄话不是很好吗?”

    凯丽跟其他人的性格不一样,相比之下要直爽得多,听科恩这样讲,又笑着坐近了些:“原来你还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呢!”

    阁楼上的两人才说笑几句,下面的楼层中已是笙歌艳舞,场中的美女不住劝酒,几位总督和十来位贵族们大多都喝得满面红光,只有几个领头的人物对杯中红酒浅酌即止。

    席加伯爵站起身,拿起酒杯挨个劝酒,最后来到维纶总督身边坐下,对饮之后并未离去。

    “有戏了。”科恩微微一笑,在凯丽腮边亲了一口:“注意看。”

    “维纶总督,各位远道而来,很辛苦。”席加伯爵挥挥手,让身边的美女离开:“圣都的景象,各位路上也应该多少看见一些了吧?”

    “圣都比以前更加的繁华。”维纶总督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在不清楚对方意图的情况下把话推了回去:“在科恩.凯达皇帝陛下的领导之下,我相信帝国会越来越好。”

    “这是当然,科恩陛下是举世难寻的奇才,统军才能无人能比。而且在政务方面,还有三位亲王和四位内政监督相助,我斯比亚帝国想不达都难。”席加伯爵呵呵一笑:“请阁下恕我冒昧,我请问问,各位的圣都之行……有什么想法吗?”

    虽然歌舞在继续,可在场总督、贵族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席加伯爵是指的那方面呢?”维纶总督面露迷惑神情:“皇帝陛下命令我等来圣都参加登基典礼,并没有说别的,我们是带着无限谦卑的心,前来分享皇族的光荣啊!”

    “这句话是不错,不过啊!各位总督请听我一句肺腑之言……”席加伯爵把玩着手上的宝石戒指,嘴里轻声说:“皇族的容光就是再怎么灿烂也有限度,不可能人人都有份啊!”

    “阁下的意思是?”维纶总督是铁了心的装糊涂。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说话就不绕圈子了。”席加伯爵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将了对方一军:“皇帝陛下不追究各位以前的所为,这是各位的幸运,更是贵族阶层的幸运,我也替各位高兴。但陛下手里有大把人准备提升,都是些在战争中靠蛮力爬起来的平民……您难道不认为这样的情况很麻烦吗?各位的职位,现在可都是摇摇晃晃的。”

    “我们来到圣都,一方面是祝贺皇帝登基,另一方面是来向皇帝忏悔。”维纶总督盯着眼前这只老狐狸,滴水不漏的回答:“在目前,我们只能请求皇帝原谅我们以前的过失,不敢再向皇帝陛下要求什么,我们似乎没有这个资格。”

    “何必说的那样肯定?难道那些愚民的资格就高过了贵族?阁下多虑了。”席加伯爵摇着头说:“不管这世道怎么变化,贵族永远屹立不倒,斯比亚帝国说到底还是贵族在支撑着,皇帝陛下不可能不考虑贵族的正当要求,平民永远要排在贵族后面。”

    维纶总督尴尬的笑笑:“我们是罪人……”

    “皇帝陛下已经原谅你们了,你们在最后关头归附了皇帝,避免了更大规模的战争,对帝国而言是有功的。”席加伯爵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我在圣都,各方面的消息比较灵通,加上近段时间的接触,我们了解到科恩陛下是个仁慈的皇帝,而各位避免了战争的蔓延,科恩陛下他心里自然有想法。”

    “请阁下恕我愚钝。”维纶总督目光低垂:“皇帝心中……是什么想法呢?”

    楼下的席加伯爵还没答话,阁楼上的凯丽却已经开口骂:“什么贵族总督,这两边都不是好人,让我下去掀了他们的桌子!”

    “喂──”科恩一把将凯丽拦腰抱住,哭笑不得的说:“你忘记这是哪里了?下去之后怎么解释?”

    “我叫人去掀总可以了吧?”凯丽气鼓鼓的说:“你还真坐得住,他们在想办法算计你啊!”

    “谁算计谁还不一定,你不要着急。”科恩抱着凯丽不放:“看他们还说什么。”

    科恩又哄又劝,凯丽总算安静下来,而楼下的谈话也愈加深入了。

    “……目前我们辗转打听到的消息,关于这次提升,皇帝陛下为贵族准备了三种方案。”席加伯爵轻声说:“在最优厚的方案里,各位的待遇是升一级,外加赏赐若干;次一点的方案里,各位官复原职;最次的,各位会被罢免官职,夺去爵位,并被皇帝文训斥。”

    “皇帝陛下会文训斥?”就算是在官场中打混了一辈子,听到这话,维纶总督还是心里一慌,差点就拿不住手里的酒杯:“那不是要我们……要我们全体自尽以谢帝国吗?陛下真打算这样做?”

    “你不要急嘛!都还是方案,不一定真正准确,但也绝不会是空**来风。”席加伯爵郑重其事的说:“按我们的看法,皇帝陛下还没有做决定,我们还有时间……”

    旁边的几个总督围了过来:“我们要怎么做?我们已经尽了全力支持皇帝了,皇帝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别急嘛!各位都是贵族成员,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看到总督们已经上钩,席加伯爵压底了声音,脸上的表情也越加慎重:“这件事,关键得看各位的态度。”

    “我们的态度?”几个总督面面相窥:“这是皇帝决定的事,我们的态度顶什么用?”

    “这很简单,皇帝陛下眼下要顺顺利利的举行登基大典,所以帝国必须保持稳定。”席加伯爵不动声色的把这张网铺开,慢慢引总督们上钩:“皇帝陛下要做的,是让各股势力达到平衡,换句话说,皇帝不希望平民势力大涨,也不希望我们权侵朝野。”

    “这个我们懂,我们没有非份的打算,维持现状就可以了……”没等维纶总督答话,另一个心急的总督已经开了口。

    “但你们没有考虑到一条,就是目前的平民势力已经大涨了,提夫.罗伦佐自从当上军纪监督之后,就已经彻底投降平民势力,所以在这阶段,平民伸手要权的事例很多,没听说吗?前些天皇帝陛下大为生气,把一干平民军官打得满地找牙……”

    “不是说也打了贵族军官吗?”

    “那是掩饰,不这样说的话,平民军官们哪能服气,如果真打了贵族,我们还怎么能在圣都自在?”席加伯爵微微一笑:“在平民势力的呼声面前,皇帝是不能出面反对的,毕竟平民在军队里势力很大,如果让他们的锋芒盖过了贵族,我们倒是没什么,但各位就得回家吃自己了。”

    这句话才真正戳到总督们的肉,让总督们们感受到钻心的痛。

    “我们还能怎么样?”维纶总督极力让自己保持理智:“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我们闹,说不定立即就掉脑袋。”

    “不一定吧?那得看你们怎么个闹法。”席加伯爵眼珠一转:“如果你们敢反对皇帝,第一个容不下你们的就是贵族。”

    “当然当然,我们绝对不会反对皇帝。”各位总督立即表明心迹。

    “那就好了嘛!政见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我们的要求也不高,就要皇帝一个文嘉奖,嘉奖各位在紧要关头迷途知返嘛!这是很正常的嘛……就算科恩陛下不考虑文嘉奖各位,那么陛下也就只会退一步,各位的官职算保住了。”席加伯爵微笑着,继续怂恿总督们:“如果连各位自己都不说话,那么皇帝陛下迫于平民势力的压力,只能把你们的位置空出来,而你们却是被连累的,我恐怕平民势力会步步紧逼,到时候会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总督们阴沉着脸,一时之间谁都不知说什么好。

    “如果我们闹,人身安全没有保证不说,得利的也不是我们吧?”眼见各位同伴已经泥足深陷,维纶总督只好说:“好处最多的,只怕的阁下。”

    “错,得利的是整个贵族。”席加伯爵大义凛然的表白:“你们说话,我们也不会闲着,我们也会提出相应的建议──各位放心,为了保护各位,我们的声音要比各位强硬得多,我们会把矛头直接对准某些人。”

    很明显,各位总督已经动心,才一转眼的工夫,他们的脑袋已经越凑越近,开始商量起细节了。

    “贪婪的人啊!真是太愚蠢了。”阁楼上,凯丽重重的叹了口气:“明明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可是别人一怂恿,他们就会晕头转向。夫君,不如先把他们抓起来吧!”

    “不用。”科恩对这样的状况同样感到心烦,他摇摇头平躺下来:“让我想想──如果我抓了这些总督,就必定要放过那些贵族,我们不能把这些人全部赶下台,那样干的话会引起贵族恐慌,帝国也会跟着乱起来。”

    “你别着急。”看科恩为难,凯丽心里也很担心,她握起科恩的手,柔声安慰:“我们回去告诉姐姐她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不行啊!”科恩再摇摇头:“菲琳她们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这件事就由我来解决。”

    “可是,这样好吗?”凯丽低声问:“总督与贵族的关系,一向都是非常复杂的。”

    “嗯,正在想。”科恩闭上眼睛:“让我抱抱,我有预感,一抱你就能想出办法。”

    照惯例,凯丽是要嗔目相向的,但她想了想,还是红着脸躺到科恩怀里:“不准乱动哦,否则不饶你。”

    科恩正要回答,传声的纸张猛的一震,维纶总督的声音传出:“好!就这样办,签字据!”

    “签字据?”科恩眼睛一睁:“贵族们会答应签字据?”

    但接下来的展却出乎科恩的意料,席加伯爵只稍加推辞,之后就爽快的答应了维纶总督,叫人拿来纸笔,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了一份共同进退的协议,之后还签名画押,这情景让科恩觉得非常奇怪……贵族们应该是要让总督去打前锋,怎么会留下证据呢?有这样一份字据在,出了任何问题大家都是要倒霉的。

    楼下的人已经达成协议,现在正举起酒杯互相庆祝。沉思中的科恩冷哼几声,一抹淡淡的笑容在脸上弥漫开。

    “怎么?”凯丽乖巧的问:“科恩,你想到办法了吗?”

    “办法暂时还没有,但明白了他们的策略。”科恩低声说:“这里面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凯丽撇撇嘴:“不然我们来干嘛?”

    “我不是说他们见面,我是说他们这个协议。”科恩抬头看着天花板:“我敢肯定一点,贵族们绝对不会让这份证据保留下去,他们没这个胆子,敢提出比总督们还强硬的意见──这些总督是替死鬼当定了。”

    “那他们还签协议干什么?”

    “我想,他们会接着收买维纶总督,让他销毁这份字据,让其他总督来我这送死吧!”科恩想了想:“或者,维纶总督本身就是他们一伙的,他们正做戏给其他人看。”

    “我觉得不会。”凯丽摇了摇头:“如果维纶总督不说话,那总督们的意见就基本上没什么影响力,你觉得其他总督的意见会对你造成困扰吗?”

    “这正是我还没有想通的,这事有点不对劲……让我再好好想想。”

    凯丽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而楼下的盛宴已近尾声,贵族们正做主,把陪酒的美女一一送给各位总督,各位总督当然是大方的接受……之后一群人就在互相告辞。

    科恩把头转向门口:“白影。”

    白影走了进来。

    “我要他们签定字据时所用的东西,你帮我想想办法。”科恩的手向下一指:“纸、笔、墨汁、每样一件。”

    白影点点头走了出去,不大一会,贵族们签定协议所用的东西已经摆在科恩的面前。

    “有什么异状吗?”科恩随手拿起一支鹅毛笔,仔细的观察着:“这些东西上面,有什么名堂吗?”

    “没有。”白影摇摇头:“我已经仔细看过,墨汁、纸张,还有这笔都没什么问题,如果有问题,绝对会被现。”

    “这就很奇怪了。”科恩丢下手里的笔:“如果有人要在文件上做手脚,他们有什么办法?”

    “如果要作假而不被当场现,最好就是用一种特殊的墨汁,用这种墨汁写的字会在一定的时间之后会变得一团模糊。”白影解释说:“但这种墨汁非常稀少,堪称无价之宝,而且刚书写的时候跟普通墨汁的颜色不一样,各位总督在签定文件的时候一定检查过。”

    “这就是说,不能当面书写?”科恩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明白了……这么奇怪的东西,是谁制造出来的?”

    凯丽回答:“谁制造的就不知道,但却是神殿在卖。”

    “知道了……”科恩点点头:“让我想一想,如果我的贵族,我会怎么做。”

    回到皇宫之后,科恩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还吩咐凯丽不要说出去,之后就一个人去了正宫大殿。路过秘书室的时候,科恩还叫秘书拿各行省总督的资料进房间。

    秘书们都觉得很奇怪,因为皇帝好几天都不来办公了,但既然是皇帝的命令,所有的资料当然会在第一时间准备好。

    科恩陛下从秘书手里接过资料,转身吩咐岩石:“叫联络官到我这来,还有总参谋官。”

    两位高官到了之后,皇帝陛下和他们密谈了一刻钟的时间,然后宣布在第二天晚上宴请几位在战争后期投诚过来的总督。

    这不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只要有人想知道,这消息就会在第二天传到他耳朵里。

    皇帝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请人吃饭,谋划好一切的贵族方又有些不安,他们派出的人又开始到处乱窜,想打听到皇帝的意图。但这次的事实在不好打听,想想也是,皇帝要请谁吃饭是皇帝自己的事,如果有人表示出过多的关心,那别人就会怀疑了。

    总督们也有些奇怪,皇帝陛下不是说好第三天才接见吗?怎么第二天就请吃饭了呢?

    面对各位总督的疑问,力克.凯达亲王殿下是这样回答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第三天是正式会议,十八个总督一起接见。皇帝陛下是有感于各位当初的正确选择,才决定先行宴请,皇帝是想多了解一下各位。”

    因为和贵族们先有约定,所以亲王这话没有达到什么效果,总督们很是担心。别人不清楚,但他们心里有数,皇帝陛下一定是知道自己和贵族碰过头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总督们早早的做好准备,在黄昏时分进入后宫赴宴。

第十章

    皇宫,对于这些总督而言并不陌生,但在后宫举行的宴会他们还是第一次参加,更别说宴会地点是在洗心湖中的小岛上,在以前,那里可是皇族独享的地方。

    科恩陛下给出的待遇不低,派出力克亲王来接待各位总督,态度和蔼的亲王带着他们直接来到御花园里的洗心湖边,最后乘船来到湖心岛。

    临近水边的一座凉亭里早已摆好了座位,小岛周围彩灯处处,凉亭内外风景怡人,加之拂身而过的夏夜柔风,都让总督们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这地方,怎么看都是用来招待朋友的,而不像是处置对手的地方。

    没等多久,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远处小道上传来。

    “皇帝陛下来了。”力克亲王招呼着各位总督站起身来,之后略一偏头,却现身边的维纶总督站起的比自己早一些。力克亲王微微一笑,心里对这个人的心智又加了点分。

    一行人出现在小道拐角处,站在凉亭外的内侍立即抖擞精神,高声通报:“皇帝陛下驾到──”

    “皇帝陛下晚安!”总督们急忙单膝跪地:“罪臣等参见科恩陛下,愿陛下身体健康,我帝国国运昌隆!”

    科恩向站着的大哥看过去,力克亲王的眼光一瞥维纶总督,指出这个人在总督中的地位,科恩微微点头。

    “这是很普通的宴会,大家都不用太拘谨,我只是想看看各位而已。”科恩走向自己的座位:“各位请起,请坐吧!”

    总督们没有起来,只是一个个掉转方向,保持头冲着科恩,嘴里高喊:“陛下没有饶恕臣等的罪过,罪臣等不敢起身。”

    向来都只有科恩向别人耍赖,还没有别人向科恩耍赖的,皇帝今天算是第一次领教到了别人的无赖手段,感觉非常新奇。

    “好好好。”科恩哈哈大笑:“既然你们不愿意起来,那么都抬起头,直起腰板说话好了。”

    “是的,陛下。”虽然皇帝没有答应饶恕自己,但总督们还是从皇帝的语气中知道他心情很好,所以并不惊慌,一个个直起了腰板,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科恩。

    “今天高兴,本不想提过去的那些事情,但各位已经提过了,那我也说上几句,省得你们每回见我都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科恩不慌不忙的拿起水杯来了一口:“我知道,各位都是响当当的男儿,心里有这么一个结,当然会寝食难安,好吧!我今天就为各位解开这个节……”

    科恩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诸位总督是不明就里,在场的人中只有力克亲王心里明白,皇帝拖时间,无非就是要他们多跪一会。

    “……身为贵族,大家当然知道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虽然这事情说起来久远,而且我跟你们都会觉得不自在,但还是说开了好。”觉得废话已经说得差不多,各位总督的膝盖也充分享受了地面的坚硬之后,科恩才把话一绕,说到了正题上:“各位以前在鲁曼手下做过事,给他筹集物资训练军队,还有个别总督派兵攻打过黑暗行省,这些我都清楚。”

    “请陛下原谅。”维纶总督又低下头:“请饶恕我等的罪孽。”

    “你先别急着请罪,我还没说完你们的过失。”科恩摆摆手:“你是维纶总督吧?”

    “臣下是维纶。”

    科恩看着维纶,嘴里淡淡的说:“在鲁曼叛乱初期,你并没急着改变旗帜,鲁曼曾经连派三次特使游说,但结果都是无功而返。除了我凯达家族,你是坚持到最后的几个行省总督之一,这是你吧?”

    “是的,陛下。”维纶总督已经把头放到了地面上,泣不成声的说:“鲁曼当时派十万大军围住了我的主城,而臣只有万余军队,城中更有逃难而来的十几万百姓……更有神殿抢在臣前面扩散流言……臣是不得已才、才铸成大错。”

    “这个我也知道。”科恩微微一笑,说出一段别人不明白的话:“明日如不投降,我大军将屠尽城中所有居民,贵家族也将万劫不复……”

    “陛下……”维纶总督当场就呆住了,因为科恩刚才所说的,就是当天他被围困时鲁曼给他的最后通牒,皇帝远在数千里外,可他居然会知道这个!

    可令总督们惊讶的还在后面,科恩陛下一个个的点着人名,把他们在叛乱期间所做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跟鲁曼往来的信笺内容在内,连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都被皇帝说了出来,一干人等吓得冷汗直流……如果皇帝真的要追究,有的人死上十次都不够。

    “看,我都很清楚吧!”科恩陛下好整以暇的说:“在**官那里,各位的卷宗堆了一柜子,有不少的人要求我严惩你们,但我一直没这么做,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臣等愚钝,请陛下明示。”总督们在这个时候哪敢有废话?

    “因为在坐的各位,你们毕竟在战争的最后关头帮了我的忙,没让战争波及到全国。”科恩站起来:“虽然当时我也有实力攻打各个不归附的行省,但有什么说什么,我认为这场战争止于圣都,各位都是出了力的,这是帝国之幸、国民之幸。所以各位这一功,算是立得恰到好处。”

    听皇帝这样说,各位总督这才算是缓过一口气。

    “正是因为各位的表现,我才会让大家来圣都,做为一个登基大典的见证人。”科恩绕过桌子,慢步走到各位总督中间,动情的说:“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你们都是为官多年的官员,治下经验自然是很丰富的,这也是帝国的财富,所以我希望和各位见面,我希望和各位共商大计,我希望各位扶助我科恩.凯达治理国家!”

    “陛下……”皇帝的话太惊人,总督们看着科恩,脑袋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哪是以前那个流氓总督,这样的话,只有菲谢特殿下才讲得出来啊!

    “不相信吗?我近来也很惊异自己的改变呢!”皇帝弯下腰,先把维纶总督扶了起来,而被皇帝的手一抓,维纶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对于我的这个决定,大臣们也不是没有反对意见,凭心而论,他们的担心也有些道理……多亏几位亲王分别劝说,朝廷里的各部大臣们才认同了我的看法。”

    看看皇帝的态度,再想想自己昨天和贵族方签定的协议,总督们心里涌动着另一种不安。

    皇帝却把总督们一个个的从地上扶起,还说话打趣:“……你是杜朗.西索总督,你的两个女儿曾经在我府上做客,跟我的夫人们成为了好朋友,她们还好吗?”

    “啊!回皇帝陛下,她们都好,眼下正在圣都。”杜朗.西索当然不会放过一个与皇帝拉近关系的机会:“她们都嚷着要来看陛下,我怕陛下事多,就没答应。”

    “我邀请她们参加我的登基大典,多日不见,这对姐妹花一定会更加的漂亮。”科恩心中好笑,不过还是郑重的对各位总督说:“我邀请你们所有的家人,只要是能赶来的,我立即请柬……”

    “皇帝陛下。”站在后面的维纶总督终于下了决心,他鼓起勇气,打断科恩的闲聊:“请陛下听我说句话。”

    科恩转过身体面对着他,和蔼的说:“当然可以。”

    “我等都是罪人,承蒙皇帝陛下恩典,我们才能被招来圣都共商国事。”维纶总督嘴角**着,面色沉重的缓缓跪了下去:“但我等来圣都后,不知报效皇帝,反而受流言蒙骗,以至于私人猜测皇帝陛下的用心,实属罪大恶极──请皇帝陛下重重处罚!”

    有他牵头,总督们又再次跪下,但这次下跪,似乎和刚才那次耍赖不大一样,至少他们都带了点诚意。

    “你是说。”科恩摸摸下巴,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你们来了圣都之后,有所行动?”

    “是!”维纶总督知道错过眼前这个机会,自己这些人就真的危险了,于是把心一横:“请陛下重重责罚!”

    “你们的行为会伤及某些人的性命?”科恩低声问:“又或者会影响帝国统治?”

    “不会……臣等虽然混帐,但这点良知还是有的。而且在这件事上,我们还能想办法挽救的!”想起签定协议的情景,维纶总督不由在心里骂自己愚蠢。

    “那么,我宽恕。”科恩点点头,说出一句谁也想不到的话:“我宽恕你们。”

    “皇帝陛下……”

    “因为我们没见过面,彼此之间并不了解,所以才对我有怀疑。”科恩叹了口气:“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你们可以起来了,我答应各位不再追究这件事。”

    “我等铭记陛下大恩,从此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一向聪明的维纶总督,在这时却找不出更合适的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得挽起衣袖,咬破指头在左臂上画了一个凯达家的家族徽章图形:“从现在起,我维纶就是您的仆人,如有异心,人神共弃!”

    维纶总督态度坚决的着誓,看得其他人直愣,但既然身为领的维纶都这样做了,其他的总督不跟着来就显得很不上道,于是他们有样学样,全都照办。

    “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明白,就不要再废话了。”科恩照旧拉维纶总督起来,小声对他说:“我给你一天时间,把这事情解决了,能办到吗?”

    “是的,陛下!我一定做到最好,挽回这个结局。”

    “那好,都坐下──上酒!今天晚上,你们全得给我喝醉了!”科恩再一次哈哈大笑,接着转头吩咐内侍长:“去告诉秘书处,就说总督们喝醉了,明天休会一天!”

    一旁的立克亲王心里好笑,但为了把这出戏演得更好,他立即向某人递个眼色。

    “祝皇帝陛下合家安康,祝我斯比亚帝国蒸蒸日上。”得到暗示的杜朗.西索急忙举起酒杯:“大家干杯!”

    “干杯!”在场众人齐声高喊,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前嫌尽释,宾主尽欢,这场宴会在两个钟头之后结束,各位总督被皇帝灌得东倒西歪,要被内侍们扶着离开。

    知道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科恩陛下心情舒畅。他刚送走大哥,一转身,现菲琳皇妃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过来了?”科恩伸出手来:“我特别跑到这里来,就是不想打扰你。”

    “还说呢!”菲琳一身浅碧的衣裙在晚风中轻轻飘荡,她拢拢耳边飞扬的秀,把手放到夫君掌心里:“你们拼酒的声音那么大,隔着湖面都能听到,母亲要我来看看。”

    “既然来了,就陪我散步好了,这么好的景致,当然要找人分享。”科恩拉着菲琳的手,向湖边走去,还回头吩咐近卫:“离远点。”

    “今天的晚餐怎么样?”菲琳轻声问:“照我夫君的性格来看,如果没有事情生,不大可能请陌生人吃饭啊!”

    科恩嘿嘿一笑,把生在总督和贵族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

    “科恩,这件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菲琳听完后:“这些人我们比较熟悉,解决起来会快捷一点。”

    “我当然知道这个,但既然是我碰上了,就应该由我来办。”科恩停下脚步:“再说这些日子以来,你们为登基的事情都忙坏了,我怎么忍心再加重你们的负担,虽然我不算能干的人,但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

    “谁说你不能干啦!”菲琳拍了夫君的肩头,心里也为夫君的改变而感到高兴:“跟这些总督见面的结果怎么样?”

    “这些总督啊!”说起这些总督,科恩不由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哦。”

    “怎么?”菲琳惊讶的问:“他们不愿意解除跟贵族的协议吗?”

    “协议都是小事,而且他们也答应我在明天解决这件事,我是说他们的为人,太靠不住了。”科恩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湖边的一块青石上,自己先坐下,再向菲琳做个“请”的手势:“本来我还想放弃成见,多了解他们一点,可通过这次见面,我算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如果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背叛我。”

    “你就这么肯定?”菲琳坐在科恩身边:“难道一个稍微好点的人都没现吗?”

    “就他们的表现来看,没人值得一用,特别是那个维纶,外表忠厚,其实是个很圆滑、很懂得投机的人。对他而言,忠诚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科恩叹口气:“这情况使我重新审视现有的官员,传统贵族虽然有很多毛病,但人才也不少……再反观总督这边,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

    “我同意你对维纶的看法,这个总督的心机很深,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不会让我们放心。”菲琳点点头:“但夫君你如果注意一下,应该能在总督里现些人才,毕竟是为官一方几十年的人,不会连一个能上台面的人都没有吧?”

    “你不如现在就告诉我。”科恩呵呵笑:“也省得我东想西想。”

    “不可以,谁叫你一个人跑去处理这件事?现在有麻烦才知道跑来找我。”菲琳故意一扬头:“好好做完吧!夫君,你会现这个人的。”

    “好啊!”科恩当然知道这是菲琳的玩笑:“自己来就自己来,难道我会解决不了吗?”

    菲琳如水波般清澈的双目注视着自己的夫君,掩嘴轻笑着,直笑得科恩一头雾水。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越来越像菲谢特殿下了,特别是在处理政务方面,简直就是他的翻版。”菲琳笑够了之后才解释:“看得我好嫉妒呢!”

    “这不一样啊!斯比亚帝国本来就是菲谢特的,我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会想到如果换了菲谢特来处理,他会怎么做……”说起菲谢特,科恩又摇摇头:“也不是刻意去想,总是不经意的想起。”

    “会不会不经意的想起我呢?”菲琳把头靠在科恩肩上,羞涩的问:“会不会?”

    “你就在我心里装着,当然会想啊!”科恩说:“而且,我现在不是还在追求你吗?亲爱的小姐。”

    “阁下追求的方式虽然略显笨拙,但看在颇有诚意上……就算你勉强及格吧!”菲琳优雅的轻扇羽扇,作出一个贵族少女接受追求的传统姿态。

    “刚及格?我还觉得我的追求方式十分新奇,能够快打动美丽高贵的女性的芳心呢……”科恩的赖皮又上来了,故作不满的嘟哝:“看来我要追求的女子是一位肯定传统的淑女,唔──我应该念赞美她的诗歌才是!”

    羽扇虚掩小口,菲琳显得更加娇美柔媚。受到菲林的鼓励,科恩清清喉咙作出捧心状:“哦,你是我的小鸟,你是我的阳光,你如同清泉一样净化着我周围的空气,我心爱的姑娘在少女中如同荆棘中的百合……”

    看着科恩念着情诗作出的滑稽样子,菲琳笑倒在丈夫怀里。科恩张开手臂轻轻环抱住菲琳继续念着,菲琳慢慢平静下来逐渐沉醉。

    “……你的爱抚多么甘甜,你的爱抚甜过美酒,心爱的姑娘,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我的心事不是你的心事……”

    两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任漏过树阴的光斑温柔的洒在他们身上。

    ※※※

    当天晚上,斯比亚帝国某地山中。

    山谷里的一小块空地上,点着一堆篝火,山风吹动,火焰飘摇。

    “他会来吗?”篝火边,一个黑袍笼罩全身的人正低声问着同伴:“不会不来了吧?”

    “会来的,他会收到消息。”同样打扮的同伴点点头:“虽然不敢肯定在什么时候,但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来。”

    “你怎么知道呢?听说是个很怪的人。”

    “这是他的使命,他必须来……如果不想死,你最好闭上嘴。”

    “混蛋!我的职务比你高,跟你一起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你凭什么命令我?他难道不怪吗?我有说错吗?他跟你一样的蠢!”

    “没错。”第三个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没有一丁点的感情:“你说的没错。”

    大言不惭的人没有回答,身体软软的倒在草地上。

    “你终于来了。”另一个坐在篝火边的黑袍人低声问,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同伴死去,甚至不回头看一下:“我带了一封信,非常急,相当重要。主上还说,如果这次行动顺利的话,你就能得到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放下信,离开。”

    黑袍人照吩咐放下信笺,头也不回的冲出。

    一个全身白衣打扮的人走到篝火旁,拣起了信笺。

    “圣都吗……”看完信笺,白衣人把信笺丢进篝火:“很近。”

黑暗传说──王座

    对斯比亚帝国的国民来说,这个月是近年来最值得庆贺的日子。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帝国的命运在一个个凶吉难料的变数中往返激荡,对普通民众而言,几乎没有一件好事,带给他们的只有伤痛。

    先有神魔大战时期带给他们折磨,尔後有叛乱时期的煎熬,最後还有讨逆战争的惊吓┅┅

    但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就结束在这个夏天。

    如果说帝国其他地方的国民对这一年记忆深刻,那麽圣都的居民对这一年的印象就是刻骨铭心。因为身处帝国的心脏,他们的生活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可以说得上是风雨飘摇。又因为战争的关系,有很多人失业,还有不少人连家园都变成了瓦砾。

    到现在,所有的人都在问著同一个问题∶新皇登基之後,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吧?

    而事实上这位新皇帝干得还不错,在他登基之前,创伤处处的圣都就在变化中,人们的生活也跟著缓慢的,一点一滴的起了变化。

    军队开出了城,街上开始出现日夜巡逻的警备队,这算是稳定的先兆。

    先,那些依附叛军财的家庭倒了霉,人被押走,家产被本街道的人分个精光。

    对这些居民而言,现在最要紧是有东西分,至於这些昔日邻居的命运,谁又会去真正去关心一下呢?留著那份闲心想想今天吃什麽不是更好吗?

    其次,圣都城里开始大兴土木,那些残破的城墙、被毁的街道在极短的时间里得到修复,失业的那部分居民也多了一个赚钱养家的机会。

    城里的各处市场都在慢慢恢复往日的喧嚣,各地的商人再次云集这里,他们运来别国的红酒和粮食,换取斯比亚的各种特产。

    随著皇族的进入,圣都城里也多了一些其他种族的人,以前不在人类城市居住的半兽人、翼人、矮人、精灵都频繁出现在圣都,有人甚至还誓说他看到吸血族人┅┅他们有的身穿军服,有的身穿朝服,看起来都很有身分的样子。

    居民们很是惊诧了一阵,直到後来才弄明白,这些种族的下一任族长都是皇帝的好友,因为这个原因,皇帝特别允许他们的种族享受人类一样的待遇,可以做官、可以参军、可以做生意┅┅这个理由,国民们还能够接受,皇帝毕竟是皇帝,他可以做任何他喜欢做的事。

    只要一说起这位即将登基的皇帝,他们的科恩.凯达陛下──因为他做过太多令人忍俊不禁的事,所以居民们先会露出一个笑容,除了笑,他们好像不知道应该流露怎样的情感,听说皇帝陛下前几天还打了他的军官┅┅

    好在皇帝并没有忘记一件重要的事,登基大典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为了九月一日这个特殊的日子,为了这个特殊的新皇帝,整个圣都城内外都在张灯节彩!

    被邀观礼的各地总督来了,逃亡国外的贵族也陆续回来了,就连平时难得一见的外国使节也齐聚到圣都。

    据说他们祝贺皇帝登基的礼物是用车队运来的,虽然不明白其他帝国为什麽跑这麽远来巴结科恩陛下,但这却是难得一见的荣耀。

    到最後,最重要的人物──神殿的两位特使亲临斯比亚帝国。

    众所周知,皇帝陛下在前些日子以多种罪名扣押了圣都神殿的近千名祭司,皇帝陛下还写亲笔信要求神殿来人善後,而神殿却拖到现在才派人来处理,这个派人的时机上就让人不得不猜疑。

    在两位特使的马车进城之後,民众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议论┅┅

    而现在,距离九月一日的登基大典却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如果神殿的特使在圣都搞三搞四,皇帝陛下要怎麽对付才好?任何一件事跟神族有关系的话,都算是头等大事,况且这件事本身就不算小。

    在无数关注的目光下,神殿特使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一个陪同特使到达的高级祭司还跟著通报的内侍走进皇宫。

    「回禀皇帝陛下。」不久之後,内侍的声音回响在皇帝的房间里∶「神殿特使来访。」

    在这个时候,房间里不但有皇帝陛下本人,还有几位商定事务的亲王和内政监督,在听到内侍这句话後,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

    「现在才来?」科恩陛下看了维素亲王一眼∶「那就叫他们进来吧!你就说我还在忙,让学院院长去接待一下。」

    「回禀皇帝陛下,神殿特使要求打开皇宫正门,他们说自己是神族的使者,要有合乎身分的待遇┅┅」

    「他们算什麽东西──不进来拉倒,小心我开个狗洞给他钻!」科恩陛下正被一大堆烦琐的政务搞得焦头烂额,闻言大怒,当场就拍了桌子∶「到底是谁?谁有这麽大的胆子跟我讲价钱!?」

    看到科恩生气,身边的温丝丽皇妃伸出手来,轻握著夫君的手,让他冷静下来。而三位亲王对皇帝这样的表现根本就见怪不怪。

    「回禀陛下,有一位祭司要跟您详细解释。」内侍也习惯了皇帝的脾气,知道皇帝不是对自己火,冷静的站在原地回答∶「他就在楼下,正等著陛下的传召。」

    对面的的菲琳皇妃放下手里的东西,面带微笑看看自己的夫君∶「见见吧!听他说些什麽也好。」

    科恩直起腰身,呼出胸中一口恶气,语调已经缓和下来∶「传。」

    出人意料,这位先进宫的祭司身分却相当高,仅从服饰上看就知道他应该是神殿枢机庭的枢机祭司。

    科恩在心头暗骂一声,随即站起来,还在脸上挤出些笑意。

    「神骑士阁下日安。」枢机祭司在进门一步後站定,以不卑不亢的神态抚胸行礼∶「各位大人日安。」

    很明显,他的称呼上有问题。虽然科恩还没有登基,但所有的人已经在叫他皇帝陛下了,就连上次来的枢机祭司也是这样┅┅这位祭司这样叫,自然是有原因的,或者他在为下面的谈话打基础,又或者是在维持自己的优势。

    「枢机祭司日安。」维素亲王笑咪咪的走过去∶「平日难得见到,路上辛苦了吧?」

    「维素大人客气,我等职务在身,辛苦一点也是本分。」枢机祭司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科恩身上∶「请容我向神骑士说明一下此次特使的人选┅┅」

    一脸凶相的科恩晃著一根手指,慢慢的靠近他,枢机祭司哪还能说得下去?

    最後,科恩走到枢机祭司身前,伸手指指维素∶「这个人是谁你知道吗?他是我什麽人?」

    「知道,维素大人是神骑士的父亲。」枢机祭司正色回答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反问一句∶「我有什麽失礼的地方吗?」

    「他是我的父亲,如果你在回答他的话,那就麻烦你眼睛看著他。」科恩很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不看著他,就等於是不尊重他;不尊重他,就等於是不尊重我;而一个不尊重我的人,我不管他是从哪个地方来的,都会把他从窗户丢出去──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请接受我的道歉。」枢机祭司拿这个流氓皇帝是毫无办法,也不准备在这些小问题上纠缠下去∶「我是无意的,请原谅。」

    「您不必介意,因为谁也不知道孩子们下一刻会在意什麽。」维素知道科恩不会在意礼节,说这话的目的只是为了打击一下祭司,洛u灾v争取点气势而已,但身为一个亲王,自己却不能太失礼,他微微一笑∶「请枢机祭司进来吧!我们可以坐下说话。」

    因洛u钒e面的遭遇,在跟房间里的人好之後枢机祭司才坐下来,虽然他脸上保持正常,但注意力已经不是那麽集中。

    「你说说吧!这两个特使是谁。」科恩坐到祭司对面,单刀直入的问∶「为什麽要我打开皇宫中门迎接。」

    「关於特使的人选,那是神族决定的事,我们枢机庭只是照办而已。」枢机祭司也没什麽废话,伸手就从怀里拿出一份密件∶「这是神族给您的信笺,请神骑士过目。」

    科恩狐疑的接过信笺,拆开只看了几眼,眼神就已变得异常冰冷,嘴里挤出几个生硬的字眼∶「这两个人选是神族定下的?」

    「当然。」枢机祭司小心翼翼的回答∶「这样重大的事,我等还没有权利决定。」

    右手拿著信笺,左手猛的一掌劈出∶「啪!」的一声,科恩身边的一张矮几已经被他打成碎片。

    旁边的人不知生什麽事,都吓了一大跳。因为科恩的目光已变得阴森,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宽大的房间里气氛极度压抑。

    而那位枢机祭司早已被科恩的目光吓得失去思维的能力,还能维持坐姿,他的意志已经算相当坚定了。

    维素站起来,挥退一队冲到门口的近卫,从科恩手里拿过信笺看。

    看完信笺,维素亲王又沉默了片刻才把信笺交给身边的菲琳,然後轻声对枢机祭司说∶「事情突然,请祭司大人门外等候一下,我们会马上做出回复。」

    「好┅┅好的。」枢机祭司也恨不得早点逃开某人刀锋一样锐利的目光,立即就站起身,硬撑著走到门外。

    信笺在几个人手上传递著,大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麽才好。

    「我上次就跟你说过,神族会报复你的试探行为。」维素亲王背起双手,缓声对科恩说∶「怎麽样?我的话应验了吧?」

    「是的,我的话也应验了。」科恩冷冷一笑∶「她们就想著给我难受。」

    「这是好事吧!一个人难受,总比整个帝国遭殃要好得多。」维素哈哈一笑∶「事情因你而起,你心里就要有承担的准备。」

    「我是做好了准备。」科恩摇摇头,语气有点索然∶「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我料不到竟然会是这两个人,这种报复真的是打到我软肋上┅┅凭心而论,我现在的手腕还比不上她们。」

    维素上前一步,用平和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儿子∶「你冷静下来了吗?」

    科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点头说∶「是的,我冷静下来了。」

    「服气了吗?」维素再问。

    「服气。」科恩睁开眼睛∶「但我不服输┅┅来日方长,大家走著瞧。」

    「有这份心气就好,我等著看你扳回这一局。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心里同样难受。」维素欣慰的点点头∶「你天生就具备蔑视一切的本能,这是我们所没有的,也是我个人一直期待的,在先皇离开後,我也想了很多,最後现我们什麽都不缺,就缺一个你这样的家伙。」

    「如您所愿,我应召来到您面前。」科恩笑嘻嘻的回答∶「您现在才是什麽都不缺了。」

    看这俩父子说得差不多,一旁的菲琳皇妃才晃动著手里的信笺问∶「两位,可我们现在要怎麽做?」

    「那还用说?」科恩和维素同时看过来,异口同声的说∶「开中门。」

    不久之後,在一阵皇家专用的礼仪号角声中,巨大的皇宫中门缓缓打开,崭新的皇旗飘扬在皇家步道两边,旗帜下面,军容严整的仪仗队员一个个站得笔挺。

    像这种规模的欢迎阵容还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以至於在前宫处理事务的军官和官员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关注起这个特殊的车队来。正在其他人猜测纷纷的时候,又一阵嘹亮的长号声响起,随後出现的竟然是即将登基的皇帝陛下,科恩.凯达。

    他一身淡蓝绣银的皇家便装,腰上还斜挂一柄不长不短的礼仪佩剑,面带著微笑,就像散心那样一步步的向宫门走了过来,最後在宫门正下方站定,在身後那些黑衣黑甲的士兵衬托下,他的身影显得特别突出。

    「斯比亚帝国神骑士科恩.凯达,在此欢迎两位神族特使者。」一阵微风吹过,黑色的长轻轻飘在脑後,科恩黑色的双眼里也闪动著令人难以捉摸的深邃目光∶「两位可以下车,顺著这条皇家通道,进入你们期待已久的皇宫。」

    在科恩说完这句话後,宫门内外就是一阵沉默。

    「两位难道是要我过来请你们下车吗?」科恩嘴角微向上翘,给出一个桀骜的笑容∶「那样的话,我将非常乐意~~~~」

    或者是科恩这句话怪腔怪调的原因,紧闭的车门打开了,两位白苍苍的祭司一前一後的走下车来,在看清这两个人的服饰後,所有围观的人整齐的出一声惊叹──他们是两位红衣祭司!

    这场内乱持续了这麽久,整个神属联盟里谁都知道红衣祭司跟科恩.凯达的恩怨,甚至整个大陆上的人都知道红衣主祭被囚禁的事。

    而以科恩陛下一向的表现来看,他起脾气无人可以阻止,这两位祭司的小命可以说得上是相当危险。

    而现在,这两个人却带著神族的使命而来,如果皇帝干掉了他们,为了保持威仪的神族绝不可能袖手!等待斯比亚帝国的,将是比内乱惨上万倍的命运!

    两位红衣祭司一脸严肃的走向科恩陛下,脚步很明显有些轻浮,虽然不知道这两人的心里此刻在想些什麽,但围观的人都在等待科恩陛下爆的那一刻,也就是事情无法挽回的那一刻。

    终於,衣袍华丽的左祭和右祭站到科恩面前,不知他们有什麽保命绝招,反正投射在科恩身上的目光是非常坚定。

    「两位特使一路辛苦。」科恩陛下依然保持著他特有的微笑∶「登基大典迫在眉睫,我希望两位可以马上解决这件事,在这期间,你们可以住在圣都神殿里,这皇宫是世俗之地,不适合神族特使居住。」

    听皇帝陛下用这麽平和的语气说话,周围的人都在大呼侥幸,但转念之间,他们先前的恐惧就被好奇取代──为什麽皇帝陛下不作呢?他是那麽恨这些祭司,而且皇帝陛下本身并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两位红衣祭司也是相视一笑,老怀大慰,他们认为这个科恩终於在神殿威名下俯,自己的安全是没问题了。当然,人家给面子,自己也要有所表示。

    「神骑士日安。」左祭抬起手来,自以为优雅的做出一个祝福的姿势∶「祝愿你的┅┅」

    「离我远点!」出人意料,皇帝陛下在这个不应该翻脸的时候突然翻脸,他双目中凶光一闪,站立姿势未变,但令人胆寒的气势却充斥在身体上下每一个地方∶「拿开你的手!」

    两个红衣祭司目瞪口呆的站立在原地,脸被涨得通红。

    周围的人群中传出一阵金属细链轻撞的声音,无数士兵军官把手放到了刀柄上,而跟著红衣祭司来的那些随从们全都一脸苍白,一个个惊慌失措。

    没人知道皇帝陛下在想些什麽,也没人知道皇帝陛下要做什麽。不过毫无疑问的是,如果皇帝陛下说声杀,那麽所有在这里的祭司会立即被砍成肉酱,但是那样的话,整个帝国也将被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科恩陛下冰冷的目光由近到远,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扫过身边那些跟随他南征北战的部下,扫过广场边角那些面露惧色的普通百姓,到末了,眼神已经变成怜悯。

    紧握成拳的手逐渐松开,冷峻的表情慢慢变成无奈。

    「两位是神族的特使,受神族委派来斯比亚处理神殿的事,我开皇宫中门以礼相待,那是因为我尊重伟大的神族。但两位特使要明白一点,我对两位本身没有一点好感。」很久之後,科恩陛下缓缓说∶「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两位的命运可想而知┅┅你们是神族特使,我忍!但你们不要把我对神族的尊敬当成是对你们的软弱,如果你们要考验我的耐心,我就去面见神王,要了你们两个的脑袋!」

    两位红衣祭司没有说话,在场的人也没谁怀疑科恩陛下这句话的真实性──早就有无数的事实证明了,没什麽事是这位皇帝干不出来的。

    仇人近在眼前,但这位以前做事无法无天的皇帝,却在今天忍下了这口怨气,这不是一般君王能做到的。不管这件事如何展下去,为了帝国、为了国民、皇帝自己受委屈的事一定会被在场的人永远记住┅┅

    「时间不早,请特使入大殿说话。」皇帝俐落的转过身,大踏步向皇家议事楼走去。

    两个保住了性命的祭司对看一眼,没再敢说什麽,小心翼翼的跟上科恩陛下的脚步。

    态度生硬的交接了圣都神殿祭司的供词,就算处理完了这件事,科恩陛下再搁下一句希望早日结束一切的话,之後就挥手叫人送客,没有给两位红衣祭司任何说话的机会。

    「神骑士阁下,我们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解决这件事。」走到门口,左祭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说∶「但在我们离开之前,我们还有两件事。」

    「说。」科恩低垂著头,专注的目光看著脚边的鲜红地毯。

    「请你准备好神骑士的盔甲、佩剑,我们要带回。」左祭极小心的回答,生怕激怒了他∶「还有一封光明神族夏洛特公主大人的命令,要在我们离开前交给阁下。」

    「神骑士的东西我会自己交上去。」科恩没有抬头,也没有思考∶「至於那份命令,不如现在就交给我。」

    「时间是神族夏洛特公主大人定下的,我等只有遵从┅┅」左祭的话被科恩的手势打断,科恩陛下抬起一根手指,指著大门。

    两个祭司慌忙退出大殿,往日的威仪早已不见半点。

    科恩沉默了一阵,再站起身来前行几步,然後转过身,闪烁不定的目光久久凝视著金色的王座。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在周围数百盏魔法灯火的照耀下,映照在眼中的金色的王座却显得那麽孤独,那麽沉重,那麽压抑。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缓缓的靠近,停在科恩身後,一双温柔的双臂从他胁下穿过,环抱著他的腰。科恩轻轻闭上双目,呼出一口气。

    没有人想说话,也没有合适的话说,两个人都希望这一刻能够延续下去,哪怕是延续片刻也好。

第一章

    神属联盟,斯比亚帝国,圣都。

    八月三十一日,距离皇帝陛下的登基大典还有一天,各部司的准备工作都进入了最紧张的倒数阶段。不但是几位亲王和内政监督,就连皇帝陛下本人也忙了个昏天黑地。

    不过,我们的科恩陛下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了各种繁杂的事务,处理起事情来有条不紊,一件接一件批示,中间也没出什么错。

    但他天生就是个缺乏耐心的人,在房间里还没坐多久,心绪就开始毛躁起来。

    他开始做无聊的事,说得浅显一点,就是不停的找别人麻烦。

    “今天还有什么事?”一边不停翻盖著硕大的金印,科恩陛下一边问著自己的书记官:“我告诉过你,要把下午的时间给我空出来,怎么这文件却越堆越多?”

    “是的,陛下,我一直在努力,您今天的安排已经不多了。”知道自己是皇帝陛下的御用出气筒,年轻的书记官很小心的陪著笑脸:“如果内政会议能在中午结束,而神族特使者也能顺利处理完祭司的事,那您下午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他们现在还在会议中?”科恩陛下不满意的哼哼一声:“内政那边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没人找不自在吧?”

    “应该没有。”书记官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刚才去取文件的时候,有几个贵族的神色很不自然,看样子是有些失落……”

    “哦?你,是怎么个不自然?”皇帝嘿嘿笑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是,我去的那个时候,几位总督的言已经结束,维纶总督正代表所有的投诚总督做总结言。”书记官如实回报:“他的态度很谦和,一再表示自己是罪人,一再表示拥护陛下的各项决定,一再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要求,绝对不给帝国添任何麻烦……”

    “哦!难得这些深明大义的官员啊!以德服人这一手就是好。”皇帝陛下微微点头,对总督们的表现比较满意:“那么,贵族方面反应又如何?”

    “席加伯爵先前倒是有些意见,认为军队系统的官员提升过快,而且没有足够的时间学习各种系统管理,建议从帝国贵族世家的后备贵族中提拔一些人。”书记官看看科恩的脸色:“还说皇帝陛下就是出现在贵族中的少年英才,既然有一个,就应该有第二个……然后还提出了一个名单。”

    “那么,我们的国相是怎么回答的?”

    “国相大人先前是没怎么说,但几位内政监督当场就驳回了席加伯爵的建议,主要理由是帝国初安,需要起用军功显赫的官员才能保持稳定。到最后,国相大人还下令让名单里的后备贵族先入皇家学院学习,毕业之后再说。”书记官手脚麻利的收拾著桌子上的东西:“最后,参与会议的人都支持国相的意见,所以席加伯爵的脸色有点难看。”

    “说得有理啊!事关帝国安危,当然要考虑周全才行。”科恩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少了总督们的意见做垫背,席加伯爵的建议就显得很突兀,肯定不会获得通过。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时候内政会议就应该进入尾声了。”书记官看到皇帝陛下的情绪不错,于是施展起自己拿手的见缝插针的手段:“陛下,外面还有一些要你签字的文件。虽然内政监督的签字也可以,但皇妃们主持会议一定很辛苦……”

    “你还嫩,别跟我耍滑头,让**官知道了你就得吃苦头。”科恩呵呵一笑:“不过嘛!看在你一切都是为帝国好的份上,我这次就不追究了,去拿过来。”

    书记官吓得吐吐舌头,拿来了另一张桌子上的文件。

    “白影,我这里马上就完,你通知准备午饭,我要陪琴伦吃。”科恩在文件上签好了字,随意走到几位妻子专用的桌边,拿起日程表看了几眼:“怎么?内政监督们已经是如此辛苦了,可下午还有这么多安排?”

    “是的,陛下,有什么问题吗?”书记官回答著。

    “没有时间休息,明天怎么有精力应付那么多事?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你这家伙在怎么安排?”皇帝的责问是严厉的。

    “这是内政监督们自己决定的事务,下官根本说不上话。”书记官无辜的申辩。

    “给你三个选择,一个是去扫厕所赎罪,另一个是把这些行程挪一点让我办,第三个是立即跳楼。”科恩一脸的正色:“你选哪一个?”

    如果可以的话,书记官一定是选跳楼,但他知道,就算自己跳了楼,皇帝陛下的意志也不会因此而转变──他会先把自己抓回来,按他的意思处理完一切,然后再叫自己去跳一百次。

    于是,一小半的行程安排被划到皇帝的计划里,这样的话,几位内政监督可以省下很多时间休息。

    “哦!要会见的人里还有武将啊!”科恩陛下显得兴致勃勃:“白影,替我准备盔甲。”

    “皇帝可不能穿盔甲。”身穿素衣的白影站在窗户边,一脸娴静:“那跟你的身分不符。”

    “就穿一会,穿盔甲的话会让我感觉放松,而我很久没穿了。”科恩知道怎么说服这个固执的贴身保镖:“如果你现在不让我放松,我明天就会很紧张,我一紧张,就会做很奇怪的事……你也不想我在明天的仪式上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吧?”

    “我会叫人准备,现在请去用餐。”顾全大局的白影一点废话都没,立即就做出了选择。

    午饭之后,在琴伦公主好奇的目光下,科恩穿上了那副久违的盔甲。除了些许金色装饰线条,整副盔甲都是一种凝重的黑色,加上科恩罕见的黑色眼眉,再配一头黑,直看得琴伦公主目瞪口呆,她抱著阿布,一连围著科恩转了好几个圈子。

    “琴伦公主,看。”科恩戴好头盔,蹲在琴伦面前:“哥哥很威风吧?这个护脸还可以上下翻哦!你来试试看……”

    “皇帝陛下。”白影整理著科恩背后的长披风,略微加重点语气:“您不是想戴著头盔出去吧?”

    “你别多管我,我是皇帝,不是谁的一件玩具。”科恩抱著琴伦公主站起来,还嘴的时候也不生气:“我不为别人的看法而活,我高兴怎样就怎样。”

    “我随便问问而已。”白影淡淡一笑:“今天就随你去好了。”

    “那就好。”科恩把琴伦放到肩上:“小公主,我们出了!”

    说完,身穿盔甲的科恩快的跑动在回廊间,让琴伦的咯咯笑声撒满各个角落。

    在这时,前宫里的内政会议已经结束,因为投诚总督们没有按协议提出其他意见,贵族们在会议上被驳回,可以说他们是一败涂地,到最后,贵族们有些垂头丧气的出了宫。

    转回身来的内政监督和三位亲王却顾不上吃饭,立即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处理余下问题。知道了科恩的去向,菲琳皇妃只是会心一笑。

    抱著琴伦公主的科恩陛下,已经在回廊间学习起外交成法了。

    斯比亚帝国新皇登基,这对整个神属联盟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每一个帝国都派来了祝贺的使臣,他们携带著大批礼物,不远千里前来祝贺。

    当然,除了一般意义上的祝贺之外,这里面还有一个不方便说出来的原因:绝大多数国家的君王希望能在这个时间内和科恩.凯达陛下达成协议,他们不想自己支持斯比亚叛乱的事再被翻出来。

    神魔大战和讨逆战争结束之后,在大家的印象里,凯达家的军队已经成为神属联盟里最精锐的一支部队,联盟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与这样强悍的战斗力为敌,哪怕就是以军力著称于世的坦西帝国也极力想保持和斯比亚帝国的关系。

    因为每个帝国都有情报系统潜伏在斯比亚,通过这连场的战争,大家都知道了科恩.凯达其实是个疯子,他敢用十五万人去进攻三十万人,更为疯狂的是他居然赢了……谁也说不准这个疯子被激怒之后会有什么行为。

    而这位疯狂的皇帝陛下,这时却连神属联盟里到底有几个帝国都不清楚,如果皇家学院院长在的话,这事肯定没完。

    此时为皇帝陛下解惑的这名教师,就是皇帝的书记官。

    皇帝的书记官,是为皇帝陛下打点一切事务的贴身官员,地位非同小可,属于帝国最高级别的大臣,手中权力远高过一般官员,就等若是小半个国相。

    这个位置非常特殊,需要一位学识广博、绝对忠诚的人物来担任,而身为皇帝的科恩,脾气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几位内政监督为找出合适的人选费尽心力。最后选来选去,选到提夫.罗伦佐院长的儿子,莱顿.罗伦佐。

    莱顿.罗伦佐比皇帝要大两岁,忠诚上绝对没有问题,因为他的小命就是被科恩救回来的,为人正直善良,学识也足够应付场面,更没有一般官员的控制欲。除了以上的原因之外,他还有一个最好的优点,性情很温和,随便皇帝怎么耍他,他最多垂头丧气一会,但心里不会生气。

    我们的科恩陛下,几乎天天都要耍他几次。

    “陛下,我们神属联盟一共是八个帝国。”可怜的书记官跟在科恩身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除了我们斯比亚帝国,还有里瓦帝国、波塔帝国、坦西帝国、班塞帝国、加洛帝国、云路帝国、奥马图帝国。”

    “加洛、云路、奥马图离我们比较远吧?”科恩陛下漫不经心的回答:“很少听说这三个国家。”

    “是的,我们斯比亚帝国在这一边,他们在大陆的另一边,距离我们比较远。如果要去的话,就要穿越其他帝国的国土。”书记官解释说:“加洛帝国是以水军闻名,有很强大的船队,但出产不怎么丰富。云路帝国的国土比较小,出产的战马倒还可以。奥马图在波塔帝国后面,军力强大,是传统意义上的军事强国。”

    “传统意义上的军事强国?”科恩转头记官:“你又想跟我绕弯?”

    “不敢不敢,陛下,他们的军力是以很传统的重步和重骑为主,历代君王都拒绝改变,所以,他们的部队在神魔大战的时候都放在后方,负责最后的防卫……说起来,多年以前魔属联军打到圣都城下的时候,他们还来解过围。”

    “这样的话,本少爷不是应该好好招待他们?”科恩不置可否的说:“这倒是个很狡猾的帝国,跟其他帝国的关系怎么样?”

    “其实他们只是使臣而已,陛下以一般的待遇招待他们就可以了。”书记官谨慎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下官的猜测,他们在来的定有过交流,眼下只是来表达善意,彼此之间的关系不大可能有变化……陛下,我想多半会跟那件事有关。”

    科恩一脸严肃看看他,半天没说话。而书记官回望著皇帝,一点也不害怕。

    “那么你的看法呢?我应该怎么对付他们?”

    “嗯,一般的对待,接见一下,说上几句话就可以。”书记官抓抓头:“不过,陛下如果想做点其他什么事,现在也是个机会。”

    “你也这样认为?”科恩嘿嘿一笑:“现在是个好机会?”

    “如果机会不好,陛下就不会跑来接见他们了吧?我虽然不聪明,但还不是笨蛋。”书记官只希望皇帝陛下的要求不要太过分,不然他回家后就会被父亲说教:“陛下,合适就行了吧!我们可以慢慢来。”

    “切,你知道这个登基大典花了多少钱?不从他们身上捞点回来简直是对不起自己。”科恩才不管那么多:“他们自己犯下的罪孽,想让我闭嘴就得给钱,你觉得能捞多少?”

    “嗯……每个帝国一两百万吧!要多了反而不好。”书记官没有办法:“但不要说钱,要东西就可以,要钱的话容易让他们反感,而且我们现在缺的是各种物资,让他们掏出来,我们还节省运费。”

    “看不出来,你花花肠子也不少嘛……好,就这么干,你可别跟你老子说。”

    “陛下。”书记官很郁闷的回答:“你认为这么大的事情,我父亲会不知道吗?”

    “知道了也是你去摆平,我才不管,你老子的事那叫一个麻烦。”皇帝嘿嘿一笑:“走,赚钱去!”

    接见使者的地点是后宫靠宫墙的小花厅,名称虽然叫小花厅,其实面积却相当大。本身是建在花园中,但厅中却还有个小花园,风格非常雅致,令人放松的环境很适合商谈事务。

    七个国家的使者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们早先得到的消息是皇妃接见,没想到最后出现的是一身盔甲,手上还抱著一个小女孩的皇帝本人,七个使者和他们的副手都是一脸惊讶,几乎忘记了行礼。

    “让大家久等了。”皇帝陛下在厅门边点头致意,然后走到使者中间,放下怀里的琴伦:“向各位介绍,这是我的妹妹,琴伦公主。”

    “琴伦公主日安。”既然是前来道贺的使者,他们自然知道琴伦公主的事,也清楚这位小公主极得皇帝宠爱。想想看,可以坐在一国之君的肩上,这是什么待遇?

    在几位皇妃的教育下,琴伦公主已经熟悉宫廷的礼仪,这时乖巧的牵起裙角微蹲还礼,做得有模有样。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不再像以前那么消瘦,虽然还不能说话,但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却清澈明亮,显得非常可爱。

    本来是跟皇妃见面,各位使者提前准备了礼物,这时只有拿出来送给琴伦公主。合不合适不重要,最要紧是有东西送……至于皇妃们的礼物嘛!那就只有重新准备了。

    “各位请坐吧!大家不要拘束。”科恩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心急:“就当是个私人的见面,我们随便谈谈。”

    使者们互相看看,嘴上客气著纷纷坐下,临时换成皇帝陛下接见,他们都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生。

    内侍换上饮品,谈话先从接待大臣的介绍开始,七个帝国的使者中,有三个文臣,四个武将,都属于皇亲国戚,而其中又有两位科恩陛下的熟人。

    第一位熟悉的人是坦西帝国使者,就是神魔大战时神属联军总指挥官,科恩以前的长官,卡尔.尤里西斯亲王。亲王殿下一脸正容,不苟言笑,但目光中却满是对这位昔日手下的欣赏欣慰之情。

    再有就是波塔帝国使者,也就是科恩初到神属联军第九军团杀军官时,那位说一大堆废话却不干涉科恩决定的总调度官,他是当今太子的表弟,名叫塞维克.兰度。在介绍的时候,他笑嘻嘻的看著科恩陛下,还是没个正经。

    虽然认识,但彼此之间的身分早已改变,就算要讲交情,也得在一切公务谈完之后。科恩心中好笑,看来这些帝国应该有了被敲诈的觉悟,所以才派这些有能力决定事务的官员来。

    他们准备的礼物不可谓不丰富,长长的礼单得念上很久,但科恩陛下想要的东西却不是珍珠宝石、金银饰品。

    “大家远道而来,我个人是很感激的。”科恩摆摆手,让自己的随从官员接过礼单:“各位都知道,我是个说话不会绕弯子的人,今天既然与各位见面了,我当然不会回避问题。斯比亚帝国,希望与各个帝国的关系能有实质性的展。”

    “皇帝陛下的话很正确。”波塔使者接过话:“我们正是怀著这样的心意而来,得知贵国光复,我国上下无论皇族还是官员,大家心里都是很欣慰的。”

    “客气了。”科恩陛下保持著微笑:“贵国与我国接壤,彼此之间的交流会越来越多,我希望在很多事情上能和贵国皇帝保持联络,特别是前段时间,相当数量的叛军余孽逃往贵国,出于对邻国的尊重,我军放弃了追击,并不是无力追,而是不想追,希望贵国能从这件事上明白我的善意。”

    “贵国的善意,我国皇帝完全明白。”波塔使者收起笑容,小心翼翼的回答著,力图使自己的话里没有任何把柄:“可能科恩陛下还不知道,我是我国皇帝的晚辈,关系不可谓不亲近,我就知道,皇帝陛下也对逃来的那些个叛军伤透了脑筋。”

    这当然是废话,谁都知道叛军和波塔帝国关系密切。

    “的确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叛军中有大量的波塔籍士兵。”科恩陛下和蔼的说:“他们逃回故地,军服一脱就变成老百姓,清剿起来是很困难。”

    科恩陛下这句话一出口,其他六国使者的脸色都稍微有点生硬,波塔使者脸愕然。难道这位皇帝是要求波塔帝国清剿这些叛军?凯达家不会这么不上道吧?这不是逼著波塔帝国打自己的耳光吗?

    交错的目光投射在波塔使者的脸上,在场的人都在看他怎么回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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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傲世录介绍:
在我们所数识的星空背后,无尽虚空的深处。存在着我们无法理解的世界。他,一个背负无尽宿命人类灵魂,在这个陌生世界重生。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魔法。陌生的精灵。陌生的幻兽。陌生的异族。还有……血与火的杀戮和战争,还有那熟悉的……异人傲世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人傲世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人傲世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