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幽冥之隙
道士先前一直在修炼之中,直到心神丹元孕育而出,才发现这场天地剧变,当即派遣心神去救自家徒儿,而自己则默默推算,想要算出这场灾厄的缘由。
他能感受到,古战场的阴戾杀伐之气全都被引了出来,而且混杂着一股他十分熟悉的力量,居然是它!?
眨眼之间,道士的身影就已消失在房间,只一息,便再度出现在千丈高空之上,如同两军对垒,煞气积云成雾,而眼前场景就更要夸张,只见滚滚煞气化作鱼鳞般的天幕,正像漏斗般倾泻下来。
而在其中,时不时的就有一两只透明骷髅状的盔甲士兵咆哮而出,大约是闻到了生人的气息,齐齐往那团青光飞去。
青光之中,忽然射出上百团的雷光,向那盔甲士兵噼头盖脸打去,奈何这些煞气积成的怪物相当厉害,刀光如匹练,还夹杂着凝成实质的凶意,几乎在刹那间,就把那些雷光给噼成两半,余势不减,直扑而来。
“咦?”道士没想到,自己这汇聚《飞雷九术》的精华,所炼出的大威神雷,居然被对方一举破开,要知道单是这一雷,便能轻易镇杀一个三魂七魄大圆满的修士,这岂不是说,对方的灵质强度,已经可以媲美阴神了?
他可没功夫跟这些没有意识的蠢物纠缠,心思电转,单手并剑指,轻轻往四周一扫,而在同一时间,就见得一股极其强烈的威压洒出,那威压之中,夹杂着无情、冷漠、甚至是灭杀一切的气度,正是那极道威压!
这从诛道那一剑中,所领悟出的剑道威压,扑面而来,那些汇聚了战场厮杀交锋之气的战场亡灵,似乎是碰上了克星一般,返本还原,直接炸成了煞气团团,反被青光吸入其中。
凡人的情绪在如何的激烈凶勐,一旦那能斩破大道的意志交锋之时,却是不在同一个档次。
青云阴神与其他的阴神不同,并不惧外物入体,这些战场之上,千百年积累起来的煞气杀气精华,渐渐的融入其中,使得阴神的表面更加凝实,而且增加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非阴非阳,杀伐万物!
“找到你了!”不知飞了多久,只知道在拨开层层煞气之后,一道若有若无的缝隙镶嵌在这虚空之中,而这,十有八?九便是这魔时产生的原因。
李道士运极目力,两道白光顿时射入这缝隙之中,好像进入了另一番天地,不知其长的血河,浩荡的幽海,还有各种难以描述的险恶境地,正当他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强烈的排斥力勐的传了过来。
“幽冥之国!”李道士喃喃道,这却是他没想到的,造成这古战场异变的真凶,居然是幽冥之国!
做为一切鬼魅魍魉、邪魔妖怪心目中的圣地,也可说是三界之中,最神秘的地方,就连天庭都奈何不得的存在,在所有正道人士的心中,危险等级一向是五颗星。
而这幽冥之国的三大种族,夜叉、修罗、血海生灵,还都与道士打过交道,可以说是老熟人了;而在刚刚的那种排斥力中,他分明能感受的到,那种无比熟悉的气息。
“这不会是它在人间开辟出的一道裂缝吧?那可就麻烦大了,”在道士的记忆中,最近的一次这类事件,貌似发生在东海,汇聚了包括云霄派在内的所有东海散修之力,才最终将之封印到夜叉岛之上。
道士难以想象,一旦这是同样的一道裂缝,这长安,乃至整个关中,岂不是都要变成鬼域了?
足足三个时辰过去了,李道士皱紧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他以元灵定罩虚空,感应了良久,这才可以确定,眼前的这道裂缝并不是稳定的,正在不断的缩涨之中,这就代表着,这裂缝有关闭的可能。
“看来,只有轮到我这个青城派掌教出马,救济苍生了,”李道士满脸慈悲,其实心底深处的想法是,终于又可以刷功德了,只不过在以前救济万民,刷的都是阳德,而这一次令亡灵安息,万鬼各会其所,刷的就该是阴德了。
只不过刷功德这项活动,也不是是个人都能参与的,整个人间,拥有**力封印这道裂缝的,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其中就包括他李道爷,而且太古诀炼成之后的李道士。
庞大的青云阴神如长鲸吸水,融入了道士的上古人躯中,要施展这般**,就算是他,也必须要神形合一方能功成,只见在他的背后,忽然显化出一种类似于佛陀本性加持的无色光圈,在修成《通天**》第一层后,他终于第一次全力出手。
“东方长生!”
“南方不饥!”
“中央不热!”
“西方不寒!”
“北方不渴!”
每念一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便就多了一种色彩,青、黄、赤、黑、白,而当五色神光汇聚到顶点,天地间,整座古战场上的阴云凶煞,通通被一扫而光。
《五灵心章》本是道士在广成宝藏中,所得到的一种顶级法门,炼到最深处时,可以绝辟六邪、克制心魔,但是在经过演化之后,尤其是与上古神通相融合,演替进化,则变成了一种克制外邪的本事,一旦展开,威力绝伦。
“阴阳相移,寒暑更作,但悟此法,天地安泰!”
道士将双手一合,大喝一声,五色神光勐的往中一聚,冲入那道裂缝之中,就连对方自然而然所生出反抗力,也被镇入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只到天地为之一清,凄风冷雨,终归不在,那地平线的上空,一**日缓缓显出,此方天地,终于恢复正常了。
‘这功德算是到手了,只是像长安城这种人道运转的核心,怎会出现幽冥裂缝这种至邪至恶的存在,而且值日星官还未发觉似的?’这个念头在道士的心中一闪而过,不管如何,他对于进入长安,却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
另一边,空中两团光彩一闪而逝,化作五姑娘和肺神的身影,朝着郭小七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对方用那粉瘴之气,晃住了我们,让她给逃掉了。”
“多谢两位前辈了,此事不怪你们,若是计划顺当的话,本来是能诛杀此獠的。”
按照郭小七的安排,由他来做诱饵,吸引那邪花娘子,而肺神埋伏在侧,伺机斩杀对方的肉身,而五姑娘仗着先天玄阴禁术之便,先将大哥救到手上,再行转回,万一那女妖邪见机不妙,决定舍弃肉身,妖魂脱逃,更能趁机封印。
这计划本该是万无一失的,证就石玉阴神,外加有降龙木、元象鼎、九气珠等至宝相助,也许那功参造化的一流妖人,像是万毒老祖、东极老鬼之类的,还不是对手,但其他的无论是谁,都有一战之力。
而且他也暗中联系到了大哥,局势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小乞丐的话,大哥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身受重伤,生死不知了,一念及此,小七的眼中,就显出了一丝杀意。
“如果不是你用法术困住玄冥姐姐半柱香的时间,我大哥也不会为了强行勾引地心元磁,伤成这样,怎么,上清派的人在经了广成宝藏一事后,还不长教训吗?”
小乞丐抹了抹有些通红的眼睛,轻轻道:“这的确我的错,现在当务之急,是救这个傻大个,我知道你身上有草还丹和升龙丸,绝对能救上一救的!”
“我为什么要信你?”
“就凭我没有把你们的信息传回门内,不然早就会有我派中人来追杀你们了,这可是新任掌门的法令!”
“上清派有新的掌门了?”郭小七惊讶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长安
长安城,本朝国都,亦是朝代的养龙之所,周时称镐京,秦称咸阳,汉、隋、唐,皆称之为长安,一直绵延至今,可说是天下都城。
当初太祖皇帝定都之时,首选的便是此地,当时海岳真君就曾上书:‘据百二河山之险,可以耸诸侯之望,举天下形胜所在,莫如关中’,是故定都于此。
加上本朝的数次扩建加厚,此城早已是中土第一规模,东西八十里,南北百里,一眼望不到边,越是接近此城的附近,就越能感受这里的繁华如锦、烈火烹油,若是个没有常识的人,真的很难将它与那九省百城的灾害联系在一起,仿佛那饿殍遍野、灾荒连年,与这里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有道是皇城脚下多嘴炮,做为跟皇帝老儿居住在同一个地方的平头百姓,自然也是眼皮子上天,谈论的话题,不是皇帝老儿今天又喝了几碗粥,就是那老王大人又是第几次上书,请求户部拨下赈灾钱粮。
不过近些时日,这些个闲汉小户,议论的就全是一个话题,那就是再过两月举办的水陆大会,尤其是那以往如神龙一般,见不到首尾的神仙,更是一个接一个,或是乘云,或是驾鹿,僧道法侣,更是络绎不绝。
“这就是你们没有见识了吧,真正的得道高人哪还需要显摆些手段,自然会有皇宫大内的人出城邀请,上次那华瑶仙子进京,可是有大内女官亲自出城去请呢!”
“那可不一样,华瑶仙子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咱们太后娘娘的侄女,要不是求仙去了,那少不得也是个郡主公主的封称,可是自家人。”
“那神仙传中的齐真人呢?那可是太宗年间的得道高人,不也是被御林军给请了进去,据我爷爷说,他小的时候被这齐真人治过病,那真人的长相,跟当年真是一模一样,半点都没有变过。”
一张桌,三两闲汉,就着劣酒花生,口水横飞,就能吹上个半天,其中一个闲汉刚说到兴头上,忽然目光睁大,露出极度错愕的表情:“这怎么”
“你怎么这么个瓜样?”其他几人同样回头一看,只见长安城除了主道的直门外,其他的两个侧门,和六个小门,在‘吱呀’声中,几乎同时开启,骑队络绎不绝。
那马队中的仕女、太监,以及身材高大的骑将,持着玉册、金书、紫锦、五色丝、红雁、明镜,以及法服冠履手板各十套,像阵风也似的卷过,只留下惊慌失措的平头百姓。
“这、这”那闲汉嘴巴都合不拢似的,“就算是老皇帝的兄弟、外国的国主、番邦的使臣,怕是都没有这个待遇吧!”
但是更令人惊讶的还在后面,朝廷的使节走后不过片刻,又是一道马队冲了过来,虽然人数要少了许多,而且以女官居多,绣摆底下,还绣上了一朵朵金花,个个面容清秀、神态高傲。
就算是生长在这皇城脚下的人物,一时半会儿却也认不出来对方的来,直到有一个老妇人喃喃自语,“难道是凤妃的那支绣衣女卫?”
“绣衣女卫!!”有人顿时失声叫道,面露恐惧之色,仿佛回想起了当年的那段血腥岁月。
先帝当年意外早亡,宫内陷入九龙夺嫡的局面,而朝堂之中,更是不乏野心之辈,是当年的凤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太后,妇纲独断,在一众顾命大臣的支持下,斩邪妄、杀奸臣,威震朝野,保天下太平,在当年可是有着武则天第二的赫赫威名。
只不过与那位女皇帝不同的是,在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太后便自动舍弃权柄,隐居深宫内院,到了如今,除了当年的老人还记得凤妃的威名外,知道的人也已不多,不过当年以女婢组成的凤卫,倒是被说书人编撰成了各种故事,流传了下去。
没想到了如今,这支女内卫居然还存在,而且看这情形,似乎同样是为了迎接这位神秘人物。
“快看,是云阳郡主!”
只见在凤卫的中心,簇拥着一个身着大红裙,骑着五花马,带着面纱的高挑女子,虽看不见脸蛋,但是只感受到那气质,便可以肯定,这必定是个绝美女子。
“居然连这个素来娇蛮的郡主殿下,也跑了出来,莫非真的是皇室宗亲不成?”
不过紧接下来的画面,打破了这闲汉的猜测,只见在左侧的霸城门中,同样飙出一道人马,各个身着黑衣、身大肩宽、腰背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而在这皇城之中,能够堂而皇之的携带兵刃,穿街走巷,而不被守兵所忌,只有一个身份
“六扇门!”
“居然是他们!”
“潜隐了这么久,六扇门的人终于出现了吗?”
如果说,前二者只是旁人惊讶的话,那么六扇门的举动,就让各路有心之人心生遐想,自捕侯死后,虽然老皇帝恩宠不减,令其徒李子云继承侯爵职位,统领六门三府,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其势已大不如前了,而眼前这番举动,却不知有何用意。
不过这批人马刚出城门,就被拦了下来,确切的说,是被从各个巷口中窜出的府兵给拦了下来,这些府兵个个身穿百锻铁甲,手执钢刃,目露凶光,而在天子脚下,敢于聚众械斗的,怕是也只有那位胆大妄为的戾王殿下了。
也幸好六扇门中人个个弓马娴熟,身形矫健,几个刹那间,就勒住了马匹,只不过同样身材绷紧,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为首的那个黑痣将领阴沉沉的道:“曹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出来,皇子殿下被刺杀一案,你不仅没破,而且窝藏女刺客,真当陛下念着捕侯恩情,就敢无法无天了吗?!”
六扇门,内门门主曹野是个彪型大汉,前身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刀客,不知杀了多少恶匪,是故面对这等险恶场景,无有半点惧色,“我六扇门办案,自有章程,不劳殿下关心,刺杀真凶是何人,也不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不过贵客上门,还请不要阻拦!”
“就算是贵客,那也是我家二皇子殿下的贵客,自有人去迎接,你们这些鹰犬之辈,还是安心去察你们的案子,这事不劳你们费心!”
“张将军说的哪里的话,什么叫……”
而此时此刻,站在城墙之上的,却有一位清幽淡雅的贵公子,看着眼前见剑拔弩张的场面,轻轻一笑:“贵客就是贵客,父王、祖母、阳姐姐,包括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可都是派人出城相迎了呢。”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朝廷里的大员、城里的勋贵,就连玄都司,似乎都备好了请帖,”背后的侍从低声道。
“咳咳,那也没办法,谁都想延年益寿,乃至长生不老,偏生这位就有法子,小赵,持我的令,让二弟的人手退下吧,父皇近来本就心情不好,可不能再让他听到什么不愉快的消息。”
“是。”
“余侍郎,听说你与这位相交莫逆,怎么不去拜访一下?”
“是,”背后的年轻官员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头称是,头微微抬起,露出了张熟悉的面孔
而这京城风云搅动的核心,一辆破旧马车正在悠闲的走在官道上,没有车夫,但马儿却在温顺的走着,偶尔停下来食把草,然后又继续走着,就像是马车里的人一般,悠闲且自在。
忽然间,马车里跳出一个三寸小人,摸了摸光头,“我佛慈悲,这就要到京城了吗?”
“不是我骗你,我们真的走错路了,长安城的方向应该是西边才对!”(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邀请
话音刚落,那说话的存在就像中了个无形的一击敲打,直接从马车内翻了出去,显出真身,原来是一只人面兔。
“我佛慈悲,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是有原因的,”三寸法师幸灾乐祸的道。
“可是真的,长安城是在西边啊!”讹兽满脸的认真和委屈,那小眼神,小表情,要多真实有多真实。
“要不是我佛慈悲,像你这种骗子鬼,必入拔舌地狱!”三寸法师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这两个非人非怪的东西,似乎总是看对方不顺眼。
还没等讹兽继续忽悠,北边忽然卷起一道狼烟,黄尘翻腾,好似卷起了条雾气长龙。
“长安城居然来人了,”三寸法师惊讶的看着天空上的人气翻滚,间杂着阳气洪流,一把拎起讹兽,念了句‘如梦幻泡影’,二者直接消去了身形。
蹄掌翻飞间,越来越多的骑士从雾中钻出,并有唿喊声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城道长接旨”
“天造草昧,惟君子以经纶,圣运隆昌,亦至人之扶卫。昔皇祖肇基于长安,有真仙应现于关中,行无畦步而天下之事靡不知,学有渊源而天下之书靡不究,人间之事,无所不晓。”
“今有道长,抱道怀威,扶保社稷,逐教匪于江南,驱邪神于两湘,今因受诏,往来秦川。”
“陛下曾言:大道开明可致无为之化,然不赏不足以佳其行,不酬不足以平其功,故封青城道长为玄都司一品长生真人,执道司之首。”
“敕青城教派为上品道教,载于方册,真真不昧,代代相承,下治天下道门。”
“赐九门府邸一座。”
“增玉圭十支、如意五对、沉香三箱、紫金八卦道衣、红花香炉、三足鸟鼎……”
“赐……”
这宣旨太监的公鸭嗓子足足喊了一柱香时间,可想而知,那老皇帝所赐的礼品到底有多丰厚,圣眷多么浓重。
随后赶来的人马面面相觑,就算是当年辅佐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几名国师级的人物,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这青城道长到底做了什么,值得皇帝陛下如此推崇嘉赏?
场面一时间相当安静,片刻过后,马车帘子忽然掀开,从中走出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好奇的看了看这些人,然后敛衽一礼,轻笑道:“我师父说,黄鹤悠悠,白云何许,道书一卷,青烟一缕,闲看桃花流水,于愿足矣,蒙皇帝陛下厚爱,恩赐隆重,然受人恩赐,有违修行人士的本性,故不敢收也,还请陛下收回旨意。”
那宣旨太监顿时愕然,浑然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般状况,这道人居然敢抗旨!
“青城道长,此乃陛下之厚恩,万万不能推辞,不若先行收下,日后亦可还给朝廷,可不要使杂家为难啊。”
“你且等着,”少女想了想,似乎拿不定主意,又钻入了马车。
没过一会儿,便又回道:“师父说了,陛下乃是明君,当知一针一线,皆出于民脂民膏,若真有心,便请将这些珍品宝物换成钱粮米秣,救助那九省受灾的百姓,他会斋蘸作法,为陛下祈福的。”
“你”这太监真是有些急了,谁不知道,老皇帝现在一心扑在水陆大会上,谁有闲工夫去关心那等黔首的死活,不知多少张折子都被压下来,这不是当面打陛下的脸面吗!
那宣旨太监正处于尴尬中,不知该说什么时,那群女官中的首领,一位三十几岁的贵妇人,忽然提声道:“听闻青城道长风清淡雅、道法宏深,皇太后甄氏雅慕玄风,特请道长入宫一聚,饮茶品道。”
虽已早有预料,但是听闻此言,众人同样是惊异至极,对方到底是有何等能耐,居然让那位老人家都亲自下场跟皇帝抢人。
这一次,却是马车里的那位亲自开了口:“多谢娘娘厚待,奈何深宫内院,并非修行中人所居,请恕贫道失礼了。”
众人再次哗然,没想这一位拒绝一个不够,连另一个都要拒绝,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哼,道长的脾气还真是大呢!”正在这时,一道玉珠般的娇哼声响起。
只见在这群人马之中,缓缓走出一道倩影,矫健的大红马就像是它的主人一般,高昂着脑袋,个性骄傲,一步又一步,径直走到马车前。
“昔先贤有言,尽忠于君,致孝于亲,归诚于天,敷惠于下,有才以济其用,有学以裕于人,方可称之为得道之士。”
“云阳又听闻,天下没有不忠不孝的神仙,道长先是抗陛下之旨,乃是不忠,又拒长者之邀,是为不孝,若真为百姓着想,何不面呈陛下,诉此想法,奈何藏身马车之内,畏以见人,这般沽名钓誉的行为,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尊驾是?”
“凤岐郡,云阳!”那蒙纱女子拽了拽马绳,玉颈微微抬起,日光洒下,黑发垂肩,真如昆仑女神一般。
“哇”曹面面两眼放光,迅速化身为迷妹。
“咳咳,原来是郡主,郡主说的极是,实不相瞒,贫道除邪魔,早已染上重疾,生怕魔邪沾染他人,是故难以以真容见人,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若等贫道将伤养好,再谈其它如何?”
“阁下”那云阳郡主顿扬柳眉,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就被那为首的女官紧紧拉住,面色凝重,将手一指,示意其往上一看。
原来不知何时,以马车为中心,天空上忽然挂下了近三亩大的乌云,那乌云极为凝实,而且正在缓缓的旋转着,隐有金亮色的雷光如蟒蛇一般起起伏伏。虽然无声,但大音希声,更加恐怖。
云阳先前还不觉得,现在却突然感觉到,那如山般的压力,突然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上,花草低伏,地皮颤颤,山势欲倾,仿佛风雨欲来,将要扫荡一切邪氛妖云般。
眼前这一位,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召雷唤电,引动天势,他想要意欲何为!?
还没等她继续喝问,从人群之中,飞出两个僧道人士,乃是她凤岐府**养的客卿,颇有些道术手段。
“郡主千万不可再惹怒那位前辈了,这乌云雷电,别看只有数亩,但威力极大,一旦展开,在场之中,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是啊,郡主,这乌云之中,似有天劫之威啊!”
那两个人的声音虽不大,但是在场之中,都是耳聪目明之辈,有的甚至能在十丈之外,听得蚊虫落地声响,听闻此言,顿时大惊,没想这位名声极大的道长,竟是个脾气暴躁之徒,难不成真的敢把他们通通噼死?
“本将倒是不信,”那戾王府中的黑痣将领冷哼一声,直接纵马上前,手持长戈,扯起洪亮的嗓子,“奉二皇子之命,特来邀请道长去府上小酌几杯,还请道长切莫推辞……”
‘轰!’众人只感到耳边一炸,眼前一白,等能视物之时,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只见那一人一马,如今只剩下一堆人形焦炭,黑烟混杂着热气,‘’的一声,长戈砸落在地。
那青城道长竟敢真的当街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戾王的手下!!
一时间,兵器抽拔声,马匹乱叫声,夹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声响,场面乱成了一团;当然,在那马车的方圆十丈,没有半点人影,谁都不想变成下一块焦炭。
然而到底是有‘不怕死的’,那六扇门的内门门主,前江湖上排名前三的刀客,曹野疾步而上,手中同样握住一口刀。
传说之中,此人曾经用这口刀,在一个刹那间,连斩三名江湖恶贼,刀光如迅雷,横噼中杀,难道他想趁着雷光未至之前,斩杀此辈!?
“不要!”那宣旨太监刚想捏着嗓子大喊,就见那位刀客单膝跪地,低头道:“见过李仙师,少主向您问安。”
“进来吧。”马车内,忽然传来对方懒洋洋的声音。
在众人大眼瞪小眼的关头,六扇门的这一位,居然轻而易举的钻进了马车中,更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难不成这年头,六扇门的名头,比皇帝和皇太后加在一起都要管用吗?
约过了半柱香时间,曹野方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看也不看脚下的那具尸体,骑马便走,六扇门的人也全都撤了回去。
而剩下的人,一时间是进不得,推不得,只能站着干瞪眼,好在又有马蹄声响起,“奉陛下之命,道长赶路辛苦,请速归城中安歇,一切人士,不得阻拦!”
…………
“怕是今日过后,师父你就要名震长安了呢!”曹面面颇有些兴奋的道,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大场面。
“只怕是恶名大过良名啊,”李道士摇了摇头,语气之中居然透着一丝遗憾,而不知何时,雷光敛迹,天上的乌云也已散开。
“若是皇帝老儿再晚个一时半刻,为师就真的要硬抗这雷劫了。”
谁都没想到,那天上的乌云其实并不是道士的手段,而是誓言的原因。
太清真誓第四条:不得违背任一一件官府律例。
很显然,这圣旨也算在内。(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夺嫡
常言道,不是勐龙不过江,不是恶虎不下岗,不是道长不进京。
这位青城道长还没进京,名头就已传的沸沸扬扬,而等他真的进了京,也果然不负众望,怼郡主,拒皇后,抗皇太后,乃至将戾王府上的偏将噼成焦炭,端是霸道。
这一件又一件的大事,充分满足了长安城闲汉的口舌之欲,估计没多久,就能传遍整个京城的坊间小巷。
“天干夜燥,小心火烛~”伴随着更夫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砰砰砰’的梆子声响起,坊间里弄的大小门窗通通关紧。
自从发生了刺杀案后,长安城夜间的治安不知好了多少倍,同样有不知多少的武侯捕快顶着一对黑眼圈在骂娘,这已经有多少夜没有归家了。
更夫走到一座占地不大的府邸前,清了清喉咙,刚准备叫上一嗓子,忽然被同伴拉住,神色紧张的道:“你疯了!这里面住的谁你知道吗?”
那更夫迷茫了两下,然后神情变的更加惊恐,“难道是白天的那位?”
道士毕竟没有完全拒绝老皇帝的好意,不然就真的是当面打脸了,至少这座碧玉别府,便是属于皇室产业,给他用来暂住。
这个时辰,普通人怕是早已睡了,就算是不睡,估计也在忙着造娃娃呢,而这子时未过的时间点,却是月华最盛之际。
修道之人若想摄阴华为己用,一日之中,便以此时为妙。
若是在这座别府内向外观之,天上的那轮明月足足大了十倍,遮住整座府邸,而那月华之力,正在以寻常修士摄取百倍的速度降落着,寒气滚滚,冷气纷呈。
“冷月真光,助我降魔,寒君操恶,食鬼吞心,聚神归祖,收魄还灵,嘛咪嘛咪哄,恭请天光附身!”
伴随着咒音,寒光几乎凝为实质,直冲下来,视飞檐朱栏于无物,落入其中一间房间中。
那房间之内,却荡起了风雷激荡之声,仿佛是连环炮响,闷声不绝,一团青光荡来荡去,将这些寒气通通卷入光中。
若是寻常道人,便是摄来一丝月华,怕是也得珍而重之,先以丹田之气温养数个时辰,将寒月冷气除去,方才寻机将其炼入,而这炼化,更不知要花费多久,因为月华寒气乃是九天罡气,与人间的五行真气截然不同。
那月华寒光虽然勐烈,但是那青光却像是粉碎机或是无底洞,往者不追,来者不拒,大如烟海。
而在青光的表面,却忽然灼烧出了黑气血火,与寒光混杂在一起,发出类似于冰裂和火烧般的怪异声响。
但在这其中,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凶恶气息时隐时现,杀气煞气、古战场火、连同月华寒光,一并炼在一起,也不知将炼成什么危险玩意。
自打道士通过鱼龙太极图,将广成宝藏洞真殿中的所有精义悟通之后,道行已精进到不可思议之地,就算是人间那少数的几个老怪物,也未必能比的上。
此时此刻,他以自身之积累,想独创出一门神通,已不再是那么困难了。
等子时方过,月华之力业已不再那么纯粹时,他才收敛了神通,将那团还未炼成的玩意收入袖中,指诀一变,开始其他的揣摩。
按照道士的推算,《通天**》共有五层,而事实上,除了第一层太古诀修炼成外,包括第二层诸神变,第三层天地裂,都只是有一点点头绪,至于最后的第四层第五层,就更是连半点线索都无。
这门结合道家本领与上古血脉创造出的法门,可谓是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所以完全没有旧例可循,更也没有高人指教,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的摸索,所以一向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按照他的推演,第二层的诸神变与太古诀恰恰相反,是以道家修行为主,上古血脉为辅。
虽然道士得了那么多的顶级道书,自家门派的本领同样是人间一绝,但是要想合而为一,还需要一种类似于身外化身的手段为引,但却又不是一般的化身术能做到的,他就被卡在了这一关,所以迟迟不能寸进。
不过从上古画师烈裔传授下的画魂之术,倒是给了它几分灵感,虽然他不懂半点画术,但这不是不可以通过其他手段来代替的;不过这事需成,还得找个内行人来请教一下,比如说,京城第一画师赵端阳。
心念一动,袖炮轻轻一挥,数扇大门无风自开,“来了怎么也不进来,真要我亲自出门去请吗,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矫情。”
只见在大门正中,正站着一道如松柏般挺立的身影,高冠青袍,下颚早已留着短髭,双眼不自觉的露出忧郁之色,却又被坚毅所取代,但是这份卖相,便能吸引城中一半的大姑娘小媳妇。
如果再加上这位的身份,本朝最年轻的三品官员,怕是连另一半也要沦陷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李道士的好基友之一,如今的兵部侍郎余振余老兄。
“你在白天拒了人也就拒了,为何还要将二皇子的府将给杀死,难道你真的以为凭借你的这几手道术,便能在这长安城中横行无阻吗?”余振开口便斥责道。
道士没想到再次见到余老兄,第一句话会是这般,顿时苦笑道:“老兄,这人真不是我杀的你信不信?”
事实上,李道士当初抗旨,除了不想跟老皇帝过早的接触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想抗一抗誓言引发的雷劫,毕竟修行到了他这个层次,迟早有一天,会遭上四九天劫,提前尝试一番也好。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提前泄露行踪,让长安城的各路人马知晓了。
当时他的心神大半在抵抗着雷劫的压力,如果还能控制着其中威能,怕是连得道真仙也做不到。
但那黑痣府将倒霉就倒霉在于,他拿了根金属棍棒(长戈)在雷云下乱晃,众所周知,金属导电,打雷天是不能打伞的,而劫云的敏感程度更是普通雷电的上百倍,所以这家伙被雷噼的几率相当的高,再然后,结局大家也都看到了。
而这一次,他李道爷真的是躺着也中枪了
听完道士的解释后,余振面色稍缓,虽然在他的心中,李道士虽不是什么诚信的人,但这么得罪人不讨好的事,也不大像是他的风格。
“那么余老兄你呢,你又是为何而来,”李道士玩味的道:“贫道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眼神特别的好使,白天你在城墙上,跟着的那位贵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余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了真相:“当今太子,朱昌兴!”
“还真是太子啊,”李道士扬了扬眉,他和这位太子殿下虽未见面,但也可是神交已久了,当年若不是他包抄了教匪的后路,这战还有的打。
而且这位太子殿下在民间的声望素好,不知有多少人希望老皇帝赶紧咽气,然后这一位继位称帝,难道这太子殿下也对自己感兴趣吗?
“如今的局势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若是储君为太子,那么国泰民安,重振朝纲已可期;但若是让二皇子得逞的话,怕是立刻,朝野大乱,血流漂橹……”
“等等,太子不是已替老皇帝监国,大局不是早定了?怎么现在成了最关键的时刻,好吧,就算局面真的是如此你所说,你希望我做什么?”
“扶保太子,稳定社稷,”余振诚恳的道:“太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只是最近才在太医的调理下,稍稍恢复了元气,看在你我的交情上,能不能将你得到的神丹,予我一颗?”
“神丹?”李道士抽了抽嘴角:“这个真没有。”(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玄都司
余振老兄最终和道士不欢而散,虽然道士已经很用心的去解释了,但是对面老兄就是不信,他手上连一颗神丹都没有,关系这么亲近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外人呢。
他都想象不到,接下来会有多少人物,以什么稀奇古怪的手段来讨要神丹了。
“无奈啊无奈,道爷难得说一次真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第二天一大早,道士早课过后,就见得曹面面一蹦一跳的从门外进来,喜道:“师父,这长安城好大好热闹啊,单是附近的一条街,就有很多我们洛都没有的新鲜玩意呢。”
“你丫是不是功课又没做,偷偷跑出去玩了?”道士斜了对方一眼,问道。
“才没有,人家很努力的,不信你问三寸儿。”
三寸法师的身影从对方的肩膀上显出,讨好的道:“我佛慈悲,曹施主说的的确没错,就在今天早上,施主觉醒了舌识。”
舌识,佛门九识之一,能尝一切味,分别出一切毒害有益之物,乃是光头们的看家本事。
不过道士却不喜反叹,我大青城的功法没有半点寸进,反倒是和尚的本事无师自通,这让他到哪里说理儿去。
“师父,你不高兴吗?”曹面面见状,小心翼翼的问。
“李施主莫要担心,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一定的缘法,强求不得,还是顺其自然为好,”三寸法师摇头晃脑的道,现在它越发肯定这曹面面是佛陀转世,更加定了它抱大腿的决心,事实上,若不是它讲解的《金刚经》精义,曹面面还不一定这么快就开悟呢。
“你开心就好,”到了最后,李道士只能无语的道。
“师父,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啊?”曹面面兴致不减,又问。
李道士没理对方,天眼一开,果然,浓厚到极点的人道气息在整个城里蔓延,上下皆白,几乎凝为实质,尤其是东南方向的皇宫中,更是被层层龙气遮掩,连天眼都看不清内里情况。
‘如此庞大的人道之气,修道之人的感应被压缩到了极点,推演术数,在这里更是要困难百倍,大家都等同于盲人摸象,这也是真正的修行士不大愿意出现在皇都的原因,好似感觉手脚都被束缚住,尤其是还有那个大家伙!’
只见那天眼所及,皇宫之上,正有一条三千丈的老龙虚影在盘曲着,鹿角驼头、鱼鳞鹰爪,长长的胡须飞扬,虽不是真正的龙种,但那蕴含着的龙气,却是四海龙族的千百倍。
这正是龙脉的具象化,人间王权的象征,世俗全力的巅峰天子龙气!
哪怕是隔了数十里,道士都能感受到,那十分束缚的感觉,相信到了皇宫大内,怕就更是如此,而一般的修道之士,甚至是修炼成阴神之辈,怕是在这其中,都很难施展出法术。
而这,也是从古至今,朝代的皇帝无法长生不老,乃至修不成仙的原因。
道士目光又是一转,只见在这皇宫的西角,算是龙气最弱之地,一团仙光流影正若影若现,而在这下面,则是成片的道观佛寺,他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唿玄都司。
做为朝廷承认的官方道门机构,就算是强若茅山青城,也不得不派人前来驻守,不是皇帝老儿的面子大,而是天道和人道,总有一些若距若离的联系,看似超脱,其实朝代更迭、龙气变化、乃至灾害兵祸,总离不开中土道门的影子。
毕竟这些道门的背后,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庭!
“走。”道士忽然起身。
“师父去哪儿?”
“玄都司!”
…………
而在同时,皇宫内院之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在一个绝色女子的搀扶下,在那百花盛开的御花园中走着;老妇人的雍容华贵自不用提,而这女子今日却是一副温婉的打扮,身穿翠绿曲锯宫裙,头上黑发长挽,两眼轻垂,与昨日的锋芒毕露完全相反。
“云阳啊。”
“是,太后娘娘。”
“你说,老身要不要再派一拨人,去请一请那李道长啊?”
“依云阳看,暂且不用。”
“这是为何?”
“那一位青城道长摆明了不想牵扯到朝堂纷争之中,所以谁的邀请也不接,而且我看他此次来京,必有所图,迟早有一天会露出马脚来,现在暂时还不是收拾他的好时机。”
“呵呵呵呵,”老妇人忽然笑了起来,“你这性子啊,跟我当年简直是一模一样,总是那么不服输,我看你啊,日后谁敢娶你,还是说,我们的小凤凰,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云阳郡主先是一惊,眼神继而闪过一丝羞涩,但却并不像寻常女子一般,百般辩解,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是。”
“是哪家的公子啊,能得到我们云阳的垂青,让老身猜猜看,不会是勋贵人家的子弟,他们从小就与你一起长大,真要喜欢,也不会等到现在,也不会是士林中的文人雅士,我可是知道你,最不喜的便是那些文弱书生,不过一定要有文采,不然你也看不上眼”
“哦,原来是他啊。”皇太后童心不减,拉着郡主的手背,悄悄的写了一个字,“是不是他啊?”
“是。”云阳郡主坦然道。
“哎,那小凤凰你可就要吃苦了呦,他不会放弃自己的志向,你也同样丢不掉自己的身份,何苦来哉!”说到这里,皇太后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感慨。
“回太后娘娘,娘娘觉的苦,云阳反倒是不觉的,有人能恋着、想着,总比嫁给一个自己半点不爱的男子要强的多,云阳也多谢娘娘的成全,替我挡了陛下提的亲事。”说到这里,郡主微微弯腰,施了一礼。
“这倒是无甚,只是老大也太不像话了,他以前修仙问道,老身倒也不说什么了,如今九省连灾,他还在搞那什子水陆大会,搞的整个长安到处都是牛鬼蛇神,若不是先帝打的底子好,他就是个祸国殃民的昏君!”
“太后”哪怕胆大如云阳,这个时候,心肝儿也不由的一颤,赶紧劝道。
“哼!当着他的面儿,老身也敢这么说,老大从小被我训到大,怎么,这当了皇帝,就不能训了?”不过这个老太太忽然神秘的一笑,附耳悄悄说了一句:“放心,这皇帝既然喜欢修仙,老身便就顺着他的想法,早就请了个大人物来,保准让他满意……”
郡主惊讶的看了皇太后一眼,没想这位老太太如此有办法,那位大人物,自己可是在小时候就已经耳熟能详了,不过听说已经多年不管世事,没想这一次会被请动。
“什么青城道长,真当老身稀罕他似的,走了走了,年老体衰,这才走了多么点路,想当年,我可是跟你一样,能骑大马一天一夜的……”
“太后娘娘,云妃请见。”
皇太后顿时老脸一拉,道:“不见,老身不喜欢她。”
“这是!”太监苦笑着退了回去,怕是也只有这位,才能在这步步心机的深宫内院中,单凭喜恶,直言直语。
毕竟这云妃娘娘,可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呢。
…………
“这就是玄都司吗?”曹面面睁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眼前的场景,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这玄都司做为管理天下道门的组织,就算不是威严气派,也应该是肃穆气氛,这里面的修行中人品茶论道,谈经讲义,仙家气氛,高人风范。
但是想象和现实,一向是有差距的,眼前这闹哄哄的场面,就像是清晨开的菜市,嘈杂且无序,到处都是砍价买卖的声音。
“这个,实在不瞒阁下,自打水陆大会将要举办后,越来越多的同道入京,这些人士可不好安置,更不能将他们与百姓混杂在一起,就一股脑的丢在了我玄都司中,以便监视。”
“但是谁能料到,这些同道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山川老林,自然有一二压箱底的天才地宝,自己又用不着,赠人更是舍不得,便拉出来与同道置换,这一来二去,就便成了如今的场面,倒是让李道友见笑了。”
说这话的,却是位颇有些气度的老道,唤作玉真子,曾奉皇命,调查那水县附近千里,荠麦水稻的枯萎事件,与道士打过交道。
刚刚到了玄都司门口,道士本想用道牒进门,没想恰巧碰上了这个老道,乐得借他隐藏身份,便跟他混入了此间。
“玉真子前辈。”
“玉真子仙师。”
“道友有礼。”
一路上,有相当一部分的修士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唿,毕竟这一位可是玄都司二品仙师,更重要的是,他可是阴神高人,而且擅长剑术。
别看在广成宝藏中,阴神不如狗,元婴满地走,那主要是因为这广成宝藏千年开启一次,是整个人间的大事,大半的潜隐高人都再度出世,汇聚在此间,造成了这种错觉。
而事实之上,一千名修道之辈,都不见得能出一位阴神高人,地位之高,自然可想而知。(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邀请
有玉真子在前方开道,道士和自家伪娘徒弟一路上畅行无阻,到处乱转。
“这颗三百年的野参药性极好,看这四五丈长的红色参须,已能散出散阳之气,难道还不值这块翡翠灵玉?”
“看看这口剑胎,足能吹毛短发,斩金断铁,只要再找到三块寒铁,必能孕育出剑气”
“还有此物,极像是当年连山法师,十六锁云扣中的一颗,万一你能感悟此间玄机,说不得就能悟出大师的十九种灭魔神通中的某几种!”
李道士只看了一会儿,就能断定,这所谓的连山大师宝物,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玉扣,充其量里面炼入了混淆灵气的法阵。
不得不说,对于这些修士压箱底的宝物,道士还真是看不上眼,不是什么残缺之物,就是一般的灵物,至于什么厉害的来,十有八.九是吹嘘扯淡的玩意。
而且以他如今的道行,人间层次上的宝贝,无论多厉害,他早已用不上,所以在广成宝藏中所得的左道至宝、仙府奇珍、上古遗物,也就全都交给了自家的徒儿们。
所以,面对这些品质还要差上六七八等的玩意,他是看都懒的看上几眼。
但是除了这些法宝外,倒是有些新奇的玩意,吸引了他的兴趣。
“诸君,请看,此乃法坛一座,”那矮道人将手一张,掌心深处,便多了一面小坛状物,轻轻一抖,辄而扩张。
只见在这法坛之上,还有不少物什,如天棚一张、罄一口、钟一口、大方香炉一个、灯笼十对、酒盅、灯笼、玉梨等数十件起法物什,虽然谈不上珍贵,但收集起来也颇为麻烦。
只听矮道人道:“诸位,此物乃我落水门的密炼法坛,每一件宝物都经过一年以上的炼制,要想凑集一件或许还不甚困难,但是想要炼制一套,甚至是配套使用,却也不是简单的事。”
在场中人,多少都是有点眼力劲儿的,而且这法坛本是道家召神施法、供奉祖师、感存天地、讲经开筵之所,可以说是功能多样,用途甚广。
而眼前这座法坛的最大优点,便是可以随身携带,便利至极,所以方一叫卖,便就吸引了大量的买家。
“道友,我用三颗百年软玉与你交换此物。”
“这位道兄,这是十瓶炼体丹,足可助你门下弟子强筋健骨、加速修行。”
“这一物如何,我这葫墨玉蜂……”
那卖家矮道人有所依仗,自然左挑挑,右选选,一副眉眼朝天的姿态。
“此物如何,”忽然间,一道宏亮的声音响起。
只见这一位做俗家打扮,身高九尺,身宽体壮,短发红目,尤其是那双牛眼,仿佛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此人是谁?”人群之中,道士好奇的问。
“玄都司二品真人,红猩儿,混元派入世弟子。”
“哦,二品真人啊。”
李道士虽然不熟悉这混元派,但是他知道,这玄都司上上下下,二品真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再看对方龙行虎步,道气盎然的模样,修为绝对不浅。
而这红猩儿的手掌张开,却多了块冒着七彩霞光的圆石,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
“这是星辰石!”有人失声叫道。
这星辰石又被称之为周天星斗,乃是群星星光凝聚而成,乃是人间不存之物,想要得此宝物,非得以高深法门在夜间上摄群星,连摄七七四十九日,方才能凝成一块。
果不其然,那矮道人眼中露出火热的神色,好半晌,才咬牙道:“只这颗星辰石,换取本门法坛便已绰绰有余,但是晚辈想换的,是一件法宝,这”
“怎么,那你是不想换了?!”红猩儿上前一步,顿时四周空间仿佛凝滞了般,难以言喻的压力从内外压来。
后天返先天,混元化一气!
单论法力雄浑程度,就算整个人间,都没有比的上这混元门法决的,很明显,对方是打算以大压小,强行买卖了。
那矮道人被对方一压,心中怯意大涨,刚准备退让,就听得一道声音
“此物你看如何?”
只见得某个年轻道人将手一指,便显出一张亮银色大旗,那旗门方一落地,就发出‘咚’的一声重响,然后刹那之间,狂风大起。
在场之中,除了小部分道行有跟脚之辈,其他人皆被吹的震倒在地。
“这、这莫非是九风老人的巽风旗?”
“传说此物以风孔石雕琢百日,再以千年风貊之皮为旗面,混以太白钢,苦炼七七四十九日,方才成就,乃老人的贴身之宝。”
“呃,是吗,贫道对此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李道士眨了眨眼,他依稀记得,此物是他灭杀的一位阴神高人之宝,像这类的法宝,他至少收了有二十多件,所以完全没什么印象。
但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能毫不在意的拿出一件法宝,而且不是一般的法宝,李道士在他们心目中顿时变的高深莫测起来。
“换还是不换?”
“换换换!”那矮道人忙不迭的点头,连忙将那支法旗收去,看也不敢看那红猩儿,低头便就离开。
李道士扫了一眼法坛,笑眯眯的收入袖中。
虽然单论价值,这次交易或许还有些不值,但是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玉真子道友,我们再四处逛逛吧。”
“道友请留步!”
道士刚转身,就听得一声不甘心的低喝声,随即就见一只钢铁般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
“道友也是玄都司的仙师?”
“是啊。”
“不知位列几品?”
“好似是三品。”
“那阁下难道不知道,这上下尊卑之分吗?”红猩儿将眼一瞪,运转混元一气,直直压下,怕不下是有十万斤之重。
他这混元一气,可说是道家中的外门功夫,最擅近身对敌,就算是将元灵炼的介乎于有无之间的高人,三丈之内,肉身也绝对保不了。
但没想他这一按,仿佛是按到了那座金刚山上,厚重的混元气竟是半点都压不下来,而在同一时间,李道士笑嘻嘻的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只这一眼,那红猩儿只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他本是人受猩孕而生,生来便有动物的本能,而此时此刻,他仿佛能感受到,对面那仿佛一只穷凶极恶的怪兽!
忽然那手掌中心一痛,仿佛被针尖给戳了一下,厚重的混元气仿佛在刹那间,就被捅穿泄气。
“那啥,既然这一品比二品大,那贫道就给你鞠一躬吧,见过大人,”李道士笑容不减,相当不规范的给对方鞠了一躬。
那红猩儿顿时一阵头晕目转,仿佛天灵盖被重重打了一下,浑身精血一沉,就再也提不起神来,恍恍惚惚,连三人离开都不自知。
“李道长,你到底对那红道友施展了什么仙术,对方毕竟是我玄都司的同仁啊,”等离的远了,那玉真子才敢劝道。
“放心,只是一点小手段,只是封住了他的囟门,让他的阴神短日内不得出窍罢了。”
玉真子顿时倒吸了口冷气,相较于对方的轻描淡写,他可是知道,能在轻而易举间,封住修士的阴神而不得出游,这需要多高的本事。
这点小插曲对于道士来讲,并不算个什么,所以很快就抛之脑后,而且他相信,对方迟早会主动来找自己的。
虽然这玄都司的交易中,基本没多少是道士能看上眼的,但是却也不是没有些好玩意。
比如说,有人叫卖的召禽鸟咒,又或者是能查凶防盗的手段,更有炼茶清水的把戏等等。
虽然看似不是什么厉害的本事,但是其中的小巧机变、五行转化,倒是能让人心生几分启发。
转了一圈之后,道士收获满满,目光一转,稍稍露出凝重的表情,不是时候,果然现在还不是时候,玄都司虽然表面看上去像个菜场,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内里有些东西,连他也有些忌惮!
招唿了声玩的正开心的伪娘,师徒二人又熘达着回去了,只剩下满脸莫名的玉真子,这师徒二人到底是干啥来的。
结果二人还没回到京城的府中,就被人给截了下来。
“青城李道长,我家主人有请。”(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招揽
“你家主人,”道士扬起了眉“哪位?”
“阁下去了便知,”那仆从的话语间,隐藏着几分傲气,看来他的主子也不是好惹的主。
“这样啊,”李道士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大概知道对方是谁了,倒是没想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那徒儿,你先回去,为师去去便来。”
道士跟着那仆从在长安城的西市绕了几圈,来到一间名气颇大的茶楼上,还未进门,清香已扑鼻而来,在那二楼,有一位身穿锦袍的贵公子正在倚窗赏景。
而坐在他身边的,还是一个熟人,当初同为征鬼判官的华王,见了道士前来,稍稍鞠了一躬:“李道友,有礼了。”
“原来是华王爷,那么这位想必便是二皇子殿下吧?”李道士双眼眯了眯,只见在这位贵公子的头顶上,盘旋着一条还未长成的黄龙,正在其中上下游走。
“本王正是,李道长请坐,”戾王转过头来,淡淡道。
看来宴无好宴,虽然那黑痣府将是自己找死,被雷噼的,但是外人可不知道,所以这锅得顶在他李某人的头顶上;而且当初在洛都,这戾王也曾派遣人手捉拿朱豹子,在棋盘山上,也争过寻龙盘,二者着实有些恩怨。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道长若是肯辅助本王,之前的一切事,本王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这戾王果然与众不同,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招揽,完全没有一般人的客套,而且对方的眼神中,总是充斥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高高在上。
李道士笑意更盛,“贫道乃出世之人,这侍奉君主之事,似乎与贫道无甚关系吧。”
“道友此言差矣,”华王插嘴:“正是因为你我皆是修行之辈,所以更需入世积累外功,天眷中原,圣运隆昌,皇位更迭,更需至人之护卫,而人间第一大功,非保扶社稷莫属,若有此功劳,足以抵消部分四九天劫之威,道友应该清楚才对。”
“人道气运之争么,”李道士自言自语,人道的运转诡异凶险,稍有不慎,道行再高之辈,亦有陨落之可能,但是若真的能扶保社稷,好比姜子牙于周,广成子于轩辕,张子房于汉,绝对可称的上是功德无量,聚香火成圣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
“殿下也说了,良禽择木而栖,而以如今的情形来看,殿下也不能算是良木吧,毕竟在世人看来,眼前大局已定,似乎没多少反转的可能了吧。”
“道长是何意?”二皇子冷冰冰的道。
“太子殿下文治武功,皆是非凡,又蒙陛下抬爱,监国辅政,朝中大臣拥簇者甚多,加上听说这些时日,经太医调养,身子渐好,这才称的上是能引来凤凰的梧桐木吧,至于二殿下您,黄梨木如何?”
“哼!”戾王眯了眯眼,闪过一丝寒光,“大哥这个伪君子,能蒙蔽世人,却骗不了本王,似忠实奸,似直实曲,做人做事,无不以保全名声为上,把自己装扮个跟个圣人似的,只有贱民蠢物才会相信。”
道士见状,暗中摇了摇头,果然真如民间传闻的一般,这戾王的气量真是不大,当然也可以说是直性子,既是招揽人手,哪有这般说的,降低印象分啊。
‘本王向来恩怨分明,助本王的,那就是本王的亲近人,千金马,黄金屋,包括修行所需的一切,皆可赏之,而不助本王,那便是仇敌,必欲杀之而后快,道长你真的准备好迎接本王的怒火了吗?!’
话音一落,茶楼之中,人影闪烁,竟还有些诡异的气息夹杂在其中,戾王就是戾王,一言不合,就要大白天的下杀手,还真是雷厉风行,手段狠辣。
“这茶不错啊,可惜没毒,”李道士身子动也不动,只懒洋洋的坐在塌上,将茶杯放入桌上,笑道:“华王爷,我记得南疆大雪山上,有一种名为化气草的毒药,只消服之,便能化真气,消道基,无论道行多厚,到了最后,也只能化作凡人,若真的是鸿门宴,不饮此物,岂非对不起这场面?”
“道友何意?”华王皱眉道。
“贫道的意思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王爷你,在我的眼中,那都如土鸡瓦狗一般,反手便能镇压,就算是眼前这位皇子的性命,取之亦如探囊取物。”
“你!”戾王刚想暴怒,就感觉到不对,转头一看,顿时双眼一缩,原来不知何时,外面已仿佛变了一个世界,长安城中的场景半点不存,天生九日、大地苍凉、怪景异象层出不穷。
只有这座酒楼,孤零零的伫立在天地之间,显的渺小而苍白。
“殿下莫慌,这只是幻境而已,”华王的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响,一只天柱一般的巨脚从天而降,正正砸到了附近的地面上,方圆百里,顿时像是地震一般,酒楼之内,杯盏跌落,桌椅断折,就连房梁楼面之上,都震出了道道拇指粗的裂纹。
戾王不管如何,毕竟只是凡人,在这等场面之下,面色也不由自主的苍白,而那些埋伏的人手更是不堪,直接被吓的手脚发木,动弹不得,虽说他们都是死士,但是生物的本能依旧存在。
不过这一位还算有些骨气,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本王乃皇族血脉,受王朝龙气护佑,你胆敢加害!?”
李道士就像是一座睡佛般,半躺半卧,眼皮下垂,动也不动,只是忽然一阵热流刮来,温度骤升十倍,而且还加在这一种特殊的湿气,此风极大,连铆钉砸入的窗沿,都被吹掀了开。
戾王忍不住转头一看,浑身一紧,原来不知何时,窗外多了个小山般的脑袋,水缸大的独眼正贪婪的打量着自己,而那股热风,就是从对方鼻翼间喷出来的,这竟是一只独眼独腿的巨人,随即张开了血盆大口
“殿下!!”
伴随着华王的一声大吼,戾王终于清醒过来,满头水珠,汗流浃背,忽然扭曲的大笑起来,“青城道长真的不愧是青城道长,这等幻术,果然是精彩,险些连本王都”
随即他看到了什么,面色一僵,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采,只见自己所在的这座酒楼,已是斜插入地面,第一层更是大半没入其中,那密密麻麻的裂痕从酒楼各处,渐渐弥漫到方圆十里。
而自己所在的雅阁,桌椅碗碟、玉石摆设,尽皆散落满地,一片狼藉,与之前所看到的景象一般无二,可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幻术吗!?
只有华王,看向道士的眼光又惊又恐,好半晌,才涩声道:“原来道长的道行竟已进入如此境地,功参造化,法天相应,大千世界不动,而入小千世界之中,是我们冒犯了。”
李道士终于睁眼,打了个哈切,疑惑道:“道友在说些什么,贫道刚刚假寐了一小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
“哦,对了,府上晾着的衣服还没收呢,贫道就先行告辞了。”
道士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一声低喝:“先生且听本王一言!”
只见那戾王虽浑身颤抖着,但是眼中的精光却不减半点,缓缓的低下了头:“世人多愚,只看表象,局面虽然对本王不利,但也不是没有反杀大龙之机,若是形势倒转,本王会再次邀请先生相佐,到时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道士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一丝笑容来,“贫道晓得了,多谢殿下的茶水。”
等酒楼之中,只剩下二人之时,戾王才一反常态,满脸愤怨,重重的锤在了桌面上,怒道:“那恶道人好大的胆子!”
“殿下,我早就与你说过,像这等道行高深之辈,绝不会甘心受人驱使,做鹰做犬,就好比当初那黑龙曹操一般,不能以常理手段来对之,殿下还是赶紧将在碧府外埋伏的人手撤回来吧,万一真伤害了他的徒儿,怕是会激怒对方。”
“我堂堂皇子,居然要向一个山野村夫屈服!”戾王气的胸膛起伏不断,好半晌,才有气无力的招了招手,门口的属下应声而出。
“皇叔,本王不是修道之人,不大清楚对方的本事,这个姓李的,道行到底有多高?”
那华王犹豫了下,才缓缓开口:“你可还记得,当年辅佐太祖皇帝横扫**、生擒燕王、一统天下的国师海岳真君吗?”
“自然记得,那可是从小听到大的名头,号称本朝张三丰、丘处机般的天仙人物。”
“他若是全力施法,倒也能在大千世界之中,开辟小千世界。”
戾王终于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全力施法,那个姓李的野人,有全力以赴吗?
…………
“曹面面小徒弟,为师我回来了,功课有没有做不打紧,饭有没有做好!”李道士揉着肚子走进了门,请人做客,居然不请人吃饭,活该你这个扑街被太子压制啊,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谁知曹面面一脸紧张的跑了出来,小脸发白:“师父,我们家遭贼了!”
“什么玩意?”(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值夜
只见那小伪娘紧张兮兮的道:“师父,人家是说真的,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梳妆台上,胭脂盒放的位置不对,它向左边多移了半寸。”
“是不是你感觉错了?”
“师父,请相信人家,”在这一刻,曹面面的眼中,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光芒:“虽然人家符也制不好,气也炼不出,但是我自己的胭脂盒有没有动过,绝对知道!”
道士看着对方像是小宇宙爆发般的模样,忍不住后退一步,抽了抽嘴,“看来真是遭贼了。”
老实说,才不过两天,打探自己的人马或明或暗,也不知有多少波了,但是胆大到偷窃的,还真是头一遭,幸好道爷的丹药都嗑完了,贼惦记也没用,只是就这么被人偷了一波,总感觉有些不甚爽利。
不过也正是因为关注自己的人物太多,就算是道士,短时间内也摸不出对方的来,难道是那个戾王,这不大可能啊,他不才被自己收拾一顿嘛。
忽然间灵光一闪,他之前在玄都司中,貌似兑换了一道颇有意思的法术,正好可以拿来用用。
“涨!”将手一指,袖中法坛飞出,迎风便涨,很快便化作五丈大小,坐落在地,道士走入其中,手再指,厨房中便飞出鸡蛋十只,灶台下黑土一把,又取出平常作法材料,辰砂一钱,封入罐中,以清浊酒及醋和之。
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道士忽然起身,躬身咒曰:“大庆二十八年七月五日,长安城碧府别院被盗,不知盗窃之人姓甚名谁,愿灶君令取物者头撞柱上,额烂顶腐。”
随即朝厨房的方向连拜三下,忽然间轻风微起,吹起一片尘雾,卷了三卷,复又平静下来。
“师父,这就做完了?”曹面面睁大眼睛问。
“恩,这灶神捉盗咒乃是借用灶神的神力行事,千家万户无不用灶,所以只需拜祭便可。”
小伪娘突然感觉不妙,因为师父又露出那种鸡贼,但是是痞帅痞帅的表情,还没等她开熘,后颈就被拎了起来。
“小徒弟,刚刚的咒语你也听到了,那这个贼儿可就交给你了。”
“可是师父,这长安城那么多的人,人家到哪里找啊,”曹面面苦着脸道。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若是简单的话,还需要你吗,这是考验,考验懂不,若你连这点事都干不好,为师以后还怎么将这青城派的重担交给你!”
于是乎,曹面面就被可怜兮兮的赶出家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唿,总算把这个大jj姑娘给忽悠走了,不然以这姑娘的颜值,万一哪天忍不住了,人生立马就苍白了,道爷可是纯爷们,不能走弯路,要走就走直道!”
道士在解决这个心头大患之后,心中顿感轻松,转了三圈,还是决定布置一道术法,毕竟有一便有二,他可不想自己住的地方,时不时就被人光顾一番。
而恰好,他刚刚也收了一道,护宅保家的符咒,并指连点,虚空之中,青线渐渐勾勒成一道符篆,那符胆之中,显出大大的一个‘宅’字。
“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玉女守门,凶煞远避。进门收鬼,出门防盗。金玉满堂,长命富贵。急急如律令!”
道士并三才指,天指、地指、人指连点三下,刹那间,那道金符就贴在了门面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墙壁、门柱、木窗,乃至门槛、横梁,都现出了这张符影。
“不错不错,普通符亦有独一无二的地方,只要对方道行不是比道爷高的太多,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事,又或者精通什么玄妙遁术,不然的话,必然让你进得出不得。”
李道士满意的点了点头,虽只是普通的符术,但是在鱼龙太极图的解析下,已能将此符的威能发挥到淋漓尽致。
时间如白驹过隙,日落星升,很快,一轮玉盘就挂在了黑夜之中,而在同一时间,一道黑影闯入了碧府。
府上的门墙并不高,但是等他到了房间前,却惊讶的发现,原本那扇淡薄的楠木门,如今却泛着纯金之色,并且坚若精钢,哪怕万斤之力,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正当他准备另施手段之际,忽见四周黑影之中,金铁摩擦之声不断响起,仿佛铁栅栏般的玩意不断繁衍开来。
‘五行方位颠倒,化木为金,必是护宅神咒之力,’那人刚想另施手段,眼中却闪过犹豫之色。
而只在这刹那间,那些枝桠棱角就已覆盖到了身子上,从脚到头,渐渐镀上了一层铜色。
‘这普通的护宅咒怎会有如此威力’来人虽然道行不俗,但是真要任其施法,那肉身先就保不住了,刚想运转玄天一气,将这法术破开,就听得有人在耳边低语。
“怎么,进了贫道的宅子,还想闹上一番?”
来人一听这话,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停止了手段,将身家性命,尽交于人手。
好在那道法术也在同时间停了运转,大门大开,李道士和那红猩儿脸对着脸,只不过一个是智珠在握,一个是无可奈何。
“晚辈红猩儿,自负过傲,久在浊世,竟也染上了势利浮躁的毛病,无意触犯了李前辈,还望前辈大人大量,小惩大戒,饶恕我这一次,”这位堂堂的玄都司二品真人,竟是直接跪下,涩声道。
看来他通过那玉真子,最终知道了道士的真正身份。
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有跪下,不同于某某高人将手一挥,路人甲就感到一股巨力撑起,再也跪不下来。
道士直接运用先天白金罡煞,在地面上竖起道道刀锋,只要对方敢跪,保准能享受到万刃刺骨的快感。
红猩儿到底没有那么受虐,或者说,心底里的歉意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高,两腿半曲着,上也不是,下也没胆,表情十分的尴尬。
足足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道士终于玩够了对方,方才将袖子一挥,将这刀丛收去,面无表情的道:“原来是红道友这个二品真人,上我这个三品仙师的门,是不是有些寒颤了。”
“李前辈说的哪里话,陛下可是亲赐了一品长生真人的法号,只是前辈心性高洁,拒不受领罢了。”
“有道是贵贱相使,贤愚相倾,贫富相欺,善恶相显,其苦无量,道长能舍荣辱、名爵,非是俗世之辈能比较的……”
谁说修行之辈就不会拍马屁的,这红猩儿妙语连珠,诚意满满,终于让道士老怀大畅,露出一丝笑容来:“红道友言重了,还不知贵客迎门,所为何事?”
红猩儿心中暗骂了句老脸皮厚,只得露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晚辈已是知错,还请前辈解除封印,将晚辈的混元一气阴神放出,不然再过不久,晚辈便会走火入魔。”
他不是没想过借助阴神之力,去缓缓磨化这一道封印,奈何他这能将精钢都能磨成粉末的混元一气,碰上那道封印,却只能被切成千丝万缕。
而且他揣摩了一日一夜,才最终无奈的承认,这道封印虽然如玉真子所言,过个几天便会因耗尽威能而消失,但是每隔半个时辰,便会传来木凿子钻脑袋般的剧痛。
那钢锯切脑颅般的感受,让他实在是难以忍受,所以不过一天,便来低头服软认错。
见调戏的差不多了,道士双眼微微一眯,轻轻道:“这道封印乃我青云门剑意布成,要想解开也不难,只消道友告诉贫道一件事。”
“捕侯死的那一晚,玄都司是哪一位在值夜?!”(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报晓头陀
玄都司与皇室,二者相互寄生,玄都司通过老皇帝的关系,吸食中土龙气,而老皇帝则指望着玄都司招揽天下僧道,学得长生不老法,又或者在需要的关头,让这些修士出力,就像是教匪之乱中的表现。
正是因为有这种特殊的关系,为了防止皇室成员,特别是老皇帝由于非正常因素而死去,玄都司每一个夜晚,都会派遣一个至少是二品真人前来守护皇宫。
当初捕侯被害的那一夜,疑点重重,而此事的参与者,也都是玄都司中的真人,这却已不是六扇门能够调查的层次;所以在未入城前,那内门门主曹野带来干儿子的信件中,就提到过这一点。
当初道士还在犹豫,到底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得到线索,这红猩儿就自动送上门来,简直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看来,是时候到六扇门的总舵,千机阁走上一遭了”
…………
“师父真是又帅又讨厌呢,长安城这么多的人,让人家到哪里去找嘛。”
曹面面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闷闷不乐,她的人生爱好有两个,一个是化妆打扮,另一个就是跟师父腻在一起,可如今为了抓那个讨厌的小贼儿,自己这两件事都做不成了。
“到哪里去找啊!”
在这个小伪娘不知是第几次的抱怨之后,三寸法师终于出场了,“施主,我有一法子,或许能助你抓贼。”
“三寸儿,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曹面面又惊又喜道。
“阿弥陀佛,回施主,此法说易行难,我佛门有五眼六神通之能,五眼乃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六神通则为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神境通、漏尽通。”
“五眼中的佛眼甚为奇异,如人见极远处,佛见则为至近,人见幽暗处,佛见则为显明,而六神通中的宿命通,更能知六道众生之数世宿命所做之事,若能将二者炼作一起,便能证就佛家九百金身神通中的报应眼,见人观因果,三转五转之下,因果相连,便能见那贼人。”
“我佛乃是从金身佛像中诞生之宝,自具佛眼,而施主你若是能悟出宿命通,你我便能同参此法。”
“这看起来似乎并不难啊,”曹面面目光一亮,道。
“怎会是不难,”三寸法师苦笑着解释道:“宿命因果最是飘渺,所以这宿命通乃是六神通中,最深奥晦涩的神通,非高僧大能不得领悟。”
“那我们便试一下,反正又不吃亏。”
三寸法师也是抱着万一之想,因为在它的猜想中,这曹面面说不得就是某位佛陀的转世,便能有机会感悟此法,二者寻了个僻静的地面,由它施展念唱之法,将《三勒不空心经》打入其脑海中,促其进入顿悟状态。
这《三勒不空心经》乃是当初那座佛庙中,曹面面从鼠精口中夺得的佛经全文,亦是那座佛庙的镇庙之宝,有心性解脱、身相解脱之妙用,而念唱之法,更是佛门通悟之法。
“见物便见心,无物心不间。十心通塞中,真心无不便。若生知识解,欲成颠倒见。睹境能无心,始却菩萨面。”
“我性入诸佛性,诸方佛性皆然,亭亭蟾影照寒泉,一月千潭普现。小则毫分莫识,大时遍满三千,高低不约信方圆,说甚短长深浅”
伴随着不断的狮子吼声,曹面面的内心不断放空,说也奇怪,若是道家的养气炼心之说,这伪娘是怎么也练不出头绪来,但是这佛门的精义言论,却轻易的就能感悟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赋。
宿命一说,本指的是星辰运转之轨迹,后佛家光大之后,却又有前世今生、因果福报之意;只见曹面面时而颦眉、时而抿嘴,表情变的十分复杂,而随着这种感悟过程,一道淡薄的光圈缓缓从她脑后浮出,但是极不稳定,似乎随时都会消散般。
而在她的眼中,一个老僧的身影缓缓浮现,笑容满满,口中念着同样的咒文,而那些经文经他口中一说,似乎就变的极为浅显易懂了。
恍惚之间,曹面面忽然有一种奇特的感应,己身与他身,己命与他命,都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眼前的众人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奇妙事物的分离组合,越是演化,越是清晰。
不过到了这个节点,却是再也不得寸进,仿佛是到了某种关口,虽然佛门讲究顿悟,但是没有佛法修为的积累,还是要差上那么一丝丝。
修行之道,不进则退,佛道二门皆是如此,那道光圈随着时间流逝,越发的暗淡褶皱,眼看着就要消散掉。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对面菜市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那附近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又是这和尚啊。”
“这和尚又来了啊,真是稀奇,跟打鸣的公鸡似的。”
“那可不是,人家可是报晓头陀嘛。”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而这些人口中的报晓头陀,却是一位金发碧目、钩鼻白肤的和尚,一看就不是中土人种。
有人不解,向旁人打听来,才知道原来这和尚是南方浮提国人,此次千里迢迢,便是为了参加这水陆法会。
这浮提国与天竺一般,都是信奉佛教的小国,只不过这浮提国的国教是密宗,却是与天竺的大乘法有本质上的不同,倒是与藏地佛有些渊源。
这倒不是关键,毕竟来参加水陆大会的和尚,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外国和尚也不是没有,只是像这位这么奇葩的,却还真是仅此一例。
“要来了,要来了,快看!”
果不其然,只见这位报晓头陀到了老地方,扎了个马步,深吸一口气,忽然长啸起来,声如鹰隼,噼破风浪,声音之烈,甚至在口前形成了一道白气风波。
“南!无!阿!弥!陀!佛!”
围观众人等的就是此刻
“哈哈哈,果然又叫了起来!”
“这和尚来长安两个月,就叫了两个月,再这样下去,以后这城门敲钟打点的差事怕不就没了。”
“此人真是个一根筋的木瓜。”
“怕是读经读傻了吧。”
有道是经文本一种,各解不同义,在街坊百姓的眼中,这和尚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货,指手画脚,嬉笑怒骂,但是在曹面面的耳中,却不亚于洪钟大鼓,直接撞在自己的心里。
三寸法师、老和尚、报晓头陀,三唱合一声,直直撞入她的脑海中,仿佛什么破碎,又仿佛是什么重新建起;这小伪娘忽然睁开双眼,显出字金光,走了七步,口中低吟
“我有一论明镜,从来只为蒙昏,今朝磨莹照干坤,万象超然难隐!”曹面面露出迷人的笑容,身子一转,便就消失在巷口。
“南无阿弥陀佛!”
报晓头陀忽然止住长啸,哈哈大笑,扬长而去,缩地成寸,“终于度化了一个施主。”
“咦咦咦,为何前方如此热闹,待小生前去看上一看,”只听一道仿佛还未长大的声音响起,一个叫花子打扮的人窜了进来,那身上的恶臭味,顿时将四周人逼退开。
“叫花子,你这是掉粪坑里去了吗?”
“非也,非也,小生杜书杜慕文,乃是书生,并非是乞丐,至于为何如此狼狈,乃是因为小生前几日,为了赏那浮云山上的落霞碑,一不留神,掉入了沼泽之中,加上如今还没有沐浴更衣,自然也就有些异味”
一听这话,周围人顿时离的更远,不过杜书呆也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语:“这水陆大会也是一件盛事,小生可不能错过,不过身上的跳蚤似乎又多了几只,阿颜,我们走,先去洗个澡!”
…………
皇宫,兵部衙门
“大人,这是近几日整理出来,各地的粮秣条程,还有今年九边的军粮运送。”
“嗯,放在这里吧,”余振头也不抬的道:“北地虽然还算太平,但也不可松懈,毕竟胡人欲孽仍在,加上寒冬将至,发放给边军兄弟的棉衣棉被,千万不可有须臾延迟。”
“是。”
“对了,西南方面有什么动静?”
“回大人,自从西域都护府荒废以来,那里就一直被各种外族占据,仅剩少数的汉人部落,也与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加上西卫军刚刚被清理了一番,军心涣散,怕是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控制局面了。”
“嗯,下去吧。”
“是。”
又处理完一批军务后,余振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眉头仍旧不展,越是上到高层,才越能发现,这个王朝的摇摇欲坠,各种各样的亏空和糜烂,加上复杂的利益关系,乃至朝堂斗争,都使得重振国事,变得难以想象的困难。
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王老大人要去东南开源,或许在那里,能够更方便他施展手脚,给这摇摇欲坠的朝廷财政,增加新的活力。(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龙虎会
‘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了,’余振暗自捏紧了拳头,只要太子继位,必然重整朝纲,扫除奸臣邪孽,再展国政,中兴本朝,这是殿下的志向,同样也是自己的志向。
无论是谁,挡在自己的志向面前,通通都要被扫去!
天色已黑,再不离开的话,就要到了宫禁的时辰,便脱了官服,换了件外衣,招唿等候已久的家奴一声,准备离去。
“少爷,外面的那一位正在等着呢。”家奴小声道。
“她?”余振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好半晌,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后门走吧。”
正门口,夏雨方过,一支油纸伞轻轻撑着,似乎才绽开片刻,看脚下的水渍,实际已待了许久。
“郡主,余侍郎已经离开了,”在远处观望的奴婢忽然小跑过来,小声道。
“走了么。”
黑暗之中,玉人的脸面若隐若现,就好比茉莉花一朵,将开未开,一滴花露从花瓣中溢出,带着些许哀伤,“他还是不肯见我吗?”
…………
六扇门六部,内、外、正、奇、上、下,在江湖之中鼎鼎大名,不知让多少英雄好汉、巨匪大盗为之心惊胆丧,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天下第一门的总部在哪里。
因与朝廷的关系,在民间的传闻中,这总舵似乎是在长安城内,但哪怕在长安住了三四代的人,或者是每一个衙门都跑遍过的胥吏和书吏,乃至深宫六院的大内太监,都没有一个人见过这六扇门的所在。
听说,玄都司中,曾有某个真人在好奇之下,特意施展洞天锁地之法,将整个长安都搜寻了一遍,却还是半点影踪都没有,所以说,这谣言便就不攻自破。
但在事实上,六扇门的总舵,还真是在长安,只不过不是建在地表而是在万丈地面之下!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伴随着铁轮与铁链摩擦时发出的声响,木牢里的道士二人,正在不断的下沉中。
“关中早在先秦时期,就已被我墨家的经营,自汉时开始,第一代长安城的建立,就有我墨家的影子,再加上后来,代阴阳家的帮助,将这里与关中的地势联在一起,哪怕对方有通天彻地之能,都查不出此地的所在。”曹野讲解道。
“但既然是总舵,那必然会有人员出入,他们拿这里没有法子,难道拿你们的人也没有法子?”道士提出了个问题,就算六扇门中的精英都是忠心程度max,但对于稍微会些法术的,搜脑摄魂,抓魄迷神,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们不会知道的,”曹野露出自傲的表情:“仙长可莫要以为,通向千机阁的机关暗道只有这一条,事实上,整个关中的地隙山缝,尽在我等的掌控之中,所以说,密道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便是之前进入过,想要偷摸潜入,也找不到之前的道路了。”
李道士要不是要维持自己得道高人的气度,当即就要我了个去,这哪里是古代工艺,简直是未来科技啊,怪不得没有人能找到这墨门的总舵。
“少门主时常念叨着您了,所以您刚一入京,就派我来给您送信。”
李道士嘿嘿一笑,道:“有句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我那个干儿子我知道,不是玩那种虚头巴脑的人,看来你们最近的处境实在不怎么好啊。”
曹野先是一愣,继而露出苦笑来:“道长果然慧眼如炬,本门的确是有些麻烦了。”
而事实上,这些麻烦最大的原因,便是捕侯死去。
由于六扇门一开始的定位便是江湖组织,与正邪二道没有任何瓜葛,再加上拥有捕侯这个兼具墨家与阴阳家两家传承的大师,自然也无人敢于招惹。
而且由于他与这两代皇帝的关系,在官面上,就算是玄都司,都要给其几分薄面。
但是捕侯这么一死,六扇门就成了一块最大的肥肉,拥有覆盖整个中土的情报网络,以及数十年积累的庞大资料,只要它想,就没有它调查不到的消息。
这个组织如果成为党争的武器,或者被野心家所利用,带来的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是故这些天来,单是针对六扇门的招揽试探伏击,就已达到六十七次。
这也就罢了,更关键的是,这些人的背后,还有修行者的踪影。
“没想这么多年过去了,龙虎会居然死灰复燃,而且还多了如此多的狠角色”
“等等,龙虎会又是什么来路?也是个江湖帮派?”
那曹野刚想解释,‘嘎吱’一声,这通道却是到了尽头。
道士目光一转,顿现惊讶之色,他的天眼,竟然扫不透其中,这还真真是破天荒头一次,看来这墨家的手段,的确是有些门道。
“仙长,请往里走。”
在二人的面前是条甬道,每隔个三五丈,便有一根古怪铜管,看似没甚存在感,但是道士却能感受的到,这里的风水地势受此影响,时隐时现。
这十有八.九便是阴阳家的手段,封山闭隙,搅动风云。
顺着甬道没走多久,终于见到那传说中的千机阁,伴随着机械转动的声响,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千丈高的机械巨塔。
虽然不知有多少层,但是每一层都在以正逆方向迅速的旋转着,而在每一层塔的间隔,都有电花雷火转裂,庞大的热流从各个地方喷射而出,仿佛岩浆乱飞。
那股庞大的力量,就连道士如今的道行,都能感到其中的威胁性,那不是天地人神鬼之力,而是一种更贴近于‘人’本身的属性。
“这,便是千机阁。”曹野满眼狂热的道。
步入其中,便能感受到这奇怪之处,任凭外界转的有多快,这阁楼之中却是半点也不动,仿佛来到了另一方天地。
而从里往外观之,只看到无数个机械零件在不断的连合重组,而这并不是孤立的,有各种奇异机械连通着附近的山壁地脉,蕴藏着强大至极的力量。
道士一直以为,江湖人士的聚集点,应该是走聚义厅、铁血堂之类的乡村杀马特风格,但没想到,这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彪悍。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千机阁中,并无多少江湖人士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普通人’,或是粗葛麻衣,或是一席布服。
但就是这些‘普通人’,却让道士感受到一种同道中人才有的气度。
“这是先秦时期的方士?”
方士可说是道士的前身,在当年百家争鸣时期,可是闹出了好大的事端;当初那祖龙聚百家之长,欲行逆天之事,证永恒人皇之道,便是其中之一。
“不瞒道长,这些都是当年诸子百家的后裔,这千机阁之所以能够建立,还得多亏了这些门内兄弟,老门主就曾多次说过,这是他的最大心血……”
一路上,这些人看到道士,先是微微惊讶,然后恍然,露出敬而不畏的表情,自有一种特殊的坦然。
道士在第十七层见到了自家干儿子,方一见面,便就眉头一皱,低呵道:“你受伤了?”
“只是身体小恙罢了,本想着亲自去拜见干爹,奈何手下们实在是胆小,让干爹见笑了。”
李子云躺在病床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道士按住,雄浑的青云真气冲入肿瘤丹中,再释放出之时,已是极为纯粹的鬼气了。
肿瘤丹的作用,便是能将鬼气阴氛化作青云真气纳为己用,但若是反向吞吐,同样能够将青云真气化作鬼气。
李子云半人半鬼,但如今鬼的那一部分,就像是烤蜡般被烧的不成人形,导致身影若影若现。
等对方的伤情暂时稳定之后,李道士才沉着脸问:“到底是谁打伤了你?”
李子云犹豫了下,才道出了三个字:“龙虎会!”(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女刺客
龙虎会不是一个江湖帮派,或者说,不只是一个江湖帮派,早在三十年前,便与六扇门是死敌关系,而二者的敌对关系,还要追溯到先帝时期。
六扇门是捕侯青年时期创建的江湖组织,史几近百载,自先帝开始,便一直是朝廷的眼线和暗手;而据捕侯有一次无意间透露,六扇门的成立,就是当年先帝授意的。
先帝在位期间,曾做过很多隐秘之事,其中有一件,便是以六扇门为基,进而渗透整个江湖,收集拳脚秘籍、渗透眼线、扶持新兴势力、搅乱风云,而最终的目的,是一统整个江湖势力。
在这个阶段,六扇门自然有种幕后大反派的既视感,而这等挖人墙角、推人入坑的手段,虽然做的隐秘,但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终是被发现,于是乎,一场浩浩荡荡的反六扇门风波便开始了。
当然,一门一派,对于已经成为庞然大物的六扇门来说,完全就是战斗力为5的渣渣;而龙虎会便应运而生,汇聚了大半个江湖门派,各省城好手的组织,公开反抗官方。
朝廷的手段,向来是治不了江湖人,但是六扇门本身就是一个江湖组织,策反、蛊惑、利诱、威胁等等,虽不能说无所不用其极,但是绝大多数的手段,那都是用过了,龙虎会也渐渐由起初的声势浩大,渐渐四分五裂,眼看着就要被彻底攻陷。
但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大事先帝驾崩了!
当时先帝年不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节,谁也没有想到,会就这样突然的病逝了;当时朝政动荡,各方势力汇聚长安,明暗角逐,就连官军都有些不听调宣的苗头,当时局面,比如今的教匪之乱还要危险复杂十倍。
迫于无奈之下,捕侯只能放弃这项开展了多年的计划,开始着手稳定朝局,好在在如今的皇太后,以及一干名臣忠臣的支持下,当今太子继位,朝政终于平稳过度。
而六扇门在此之后,也同样一改风格,收敛了起来,除了察凶追案、调查贪腐之事,基本上不涉及朝堂纷争,随着当年老江湖的纷纷死去,这些陈年旧案,也就渐渐的被人遗忘了。
但是自捕侯死后,这本该消失在史中的龙虎门,竟是再度出现,而且大肆攻击六扇门的各地分舵,这倒也罢了,更关键的是,他们的手段,更加的诡异莫测;李子云的受伤,就是在调查捕侯的死因时,被对方埋伏所致。
“干爹莫要放在心上,此事儿子能自己处理,我也知道正邪二道的规矩,不参与人世的纷争,干爹可别为此犯了规矩。”
“规矩,嘿嘿,道爷修炼到如今,要是还受这规矩所累,这一身修为,岂不都是练到狗身上了,”李道士冷笑数声,“放心,你娘是鬼,我都能把你接生下来,更何况是这些小麻烦,师父不在,你还有干爹,捕侯虽死,这六扇门的地盘我来镇场面!告诉我,是哪门哪派动的手脚,我去灭它满门!!”
“干爹”李子云感动的道,只是犹豫片刻,却又迟疑起来,“我也接触过一些修行中人,但是按照对方的路数,却不像是真气符篆、苗疆蛊术、妖术邪法,这种手段,就算是在我六扇门中,也没有记载。”
“有别于修行之辈的手段?”李道士皱起了眉头,再度复起的龙虎门,以及背后的神秘人物,无疑给捕侯的死因,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而且不说别的,单是这段过去,就让他觉的疑点重重,捕侯为什么非要一统江湖,而且以他的手段,此事不应该是信手拈来的吗,先帝的崩殂又是什么鬼?为什么会死的这么巧合。
而且他惊讶的发现,在民间也好,朝廷也罢,这位先帝的存在感竟是十分的薄弱,好似就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传闻冒出;这对于身陷权力中心的人来说,完全不寻常,尤其死因这么奇怪,长安城里的闲汉,难道会对这个八卦不感兴趣?
“事情倒是越发的有意思了”
见李道士皱眉沉思,李子云扯出一丝笑容来:“干爹,你在我小时候,不是说过那太湖女侠冯真真冯姨的故事嘛,我倒是有了几分她的线索。”
“什么?”李道士炸了眨眼,怎么话题又突然转到冯女侠的身上了,话说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见到这位姐姐了。
李子云轻轻招了招手,没过片刻,石门转开,从中走出一位俏丽的少女,左脸颊的一道伤痕尤为引人注目,躬身道:“见过恩人,见过李前辈,小女子林淑,是冯姐姐的义妹。”
“冯姐姐,你认识冯女侠?”
“是,我与姐姐在那日刺杀的过程中,姐姐受伤,我若不是得了恩公的力保,怕是就要落入二皇子的手中了。”林淑含羞带怯的看了李子云一眼,颇有那么几分意思。
这一下,李道士真的有些吃惊了,“冯女侠!当夜的事是你们做的?你们刺杀的二皇子!”
“不,我们刺杀的不是戾王,而是那冯贼!”
“冯冀!”李道士很久以前的记忆浮现了出来,冯女侠的亲叔叔冯冀,同样是她的杀父仇人,而女侠行走江湖多年,就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没想也追到了这长安城中。
按照这林淑的说法,她本是长安城附近,一小户人家的女儿,因被城里的劣绅看上,想要霸占其身,在威逼利诱不成后,竟暗中勾结官府,害死了他的双亲。
就在她百念俱灰的关头,碰上了冯姐姐,当夜便把恶人及其党羽斩杀殆尽,在自己千万苦求之下,终于同意将她带在身旁,这一身剑术,都是对方所授。
而到了长安城后,林淑发现自家姐姐经常早出晚归,而且身上衣衫经常血迹,终于忍不住询问,才知道,冯姐姐此次进城,是来复仇的!
“我恳求了姐姐多次,姐姐才同意让我参加此事,而经过多番打探,这冯贼,正是隐藏在这二皇子的府上”
“所以,你们明面上刺杀二皇子,实则是为了他?”李道士扬眉道。
“是!”
在这林淑的头上,念头纯且直正,绝不是说假话的样子,怪不得当初方入城时,那府将怒斥六扇门窝藏真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只是他记得,当晚的刺杀,一共是发生了三次,二皇子,老皇帝,还有太子。
“太子的案子我们也查过,凶手与先师遭遇的对手,以及冯姨都不是一路,反而像是龙虎会的手段,”李子云补充道。
“那冯女侠现在何方,你知道吗?”李道士忍不住问。
“小女不知,只不过半个月前,姐姐在我们约定的地点留了一封信,说她暂时无忧,叫我安心在这门中调养,因为此地是长安城中,少数的安全之地。”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李道士才走出了这千机阁,做陪的只剩下李子云了。
“干爹为何不多待上几日,六扇门中,可还有很多隐秘东西,我还未跟您说过呢。”
“放心,以后见面的时间多的是,外面现在盯我盯的很紧,我在府上留着的分身只能瞒过一些普通人,万一被那些有道行的人物发现,顺藤摸瓜到这里就不妙了;不过你放心,每隔个七天,我会来上一次,用鬼气给你疗伤,以你的体质,应该会很快复原的。”
李子云默默点了点头,他虽然很敬重干爹,但也知道此时大局重要。
“我已调查出,当日玄都司中,是谁在守夜,你师父的仇,我们迟早会报的,”李道士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拍了拍对方肩膀:“现在还不是取那东西的时间,至少等你的伤好了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胡算王断
碧府别院,朱管家正愁眉苦脸的看着眼前的一堆拜帖,喃喃自语:“威宁侯的帖子,吏部赵大人的帖子,还有这个,云阳郡主的拜帖,还有礼部熊老大人,这、这都该怎么跟那位仙长说啊。”
碧府做为皇室资产之一,管家自然也是姓朱的,按理来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国姓管家,自然也不知得多威风,朝中哪个官员敢不给面子,可是近几日,他却总感觉,自己头发仿佛都要多白了几根。
虽然他的面子很大,但架不住来客的面子更大啊,顶级外戚、一品大臣、乃至皇宫大内的邀请,都是络绎不绝,尤其是那一位似乎铁了心的拒绝一切外客,他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简直苦不堪言。
‘不管了,拼着被道长法术戏弄,也得把这些帖子送上去,免得到了最后,变成自己知情不报,那罪责可就大了。’
朱管家将厚厚帖子往胸口一摞,便往后院走去,进了门,便见那位青城道长正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另一只手则覆在青皮书册之上,手指跳动,如拨琴弦,每闪过万道毫光,那书册便翻过一页。
而每一次这般,四面空气之中,便就响起了无数闷响声,看到这般景象,朱管家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敬畏之色,咬了咬牙,还是躬身上前,道:“李神仙,这是近三天来,京城的有脸面的人物,给您送来的拜帖”
“唔,贫道不是说了,最近在调养身心,不接见一切外客吗?”
被对方淡淡的眼光一扫,朱管家腿一软,顿时就要跌倒在地,那股威势,他在皇帝陛下面前,可也没有感受过。
只是现在不说,将来就更不敢说了,这管家将头一低,颤颤的道:“实在不瞒李神仙,小人知道神仙您近来调和气性,不沾杂物,但是这里有些人物,有些关系,小人觉的还是说说为好,毕竟若是不知道的话,就算是以神仙您的通天道行,怕是也会有些妨碍。”
“哦?”李道士又看了对方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你便说一说吧,我且听着。”
管家只感到背上那沉重如山的压力终于挪开,居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不仅是内衫全湿,居然还生出一丝丝的尿意。
定了定心神,朱管家这才道:“回大人的话,其他官员皇亲也就罢了,独独有三个人物,若是神仙有闲,不妨见上一见。”
“哦,是哪三个?”
“第一个吧,便是这掌印太监钱公公,乃是陛下最器重的亲信,更是这辑事厂十二番的大统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监察百官,泼天一般的权势,尤其是自捕侯死后,就更是无有对手。”
“钱定国么,”李道士的脑袋中,回忆起了当初曹太监的话:‘钱定国,本名钱串子,比杂家晚上十年进宫,一开始就是洪王府的人,后来洪王登基,成了当今陛下,他自然也水涨船高,在废皇后还在位之时,就算是杂家,也得给这家伙磕头。’
‘他当年与那废皇后关系走的很近,也曾数次刁难过杂家,不过善恶有报,当年巫蛊案一发,皇后被废,咱家淑德娘娘上了位,他也受到牵扯,成了杂家的跑腿子,要不是娘娘仁慈,多次劝阻,当初他怎么对杂家的,杂家也真想让他也尝上一番。’
‘此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而且心性极其隐忍,在巫蛊案中吃了大亏后,也不像以往那般骄横跋扈了,听说还信了佛,但按杂家的想法,那都只是表象,道长要是见了对方,跟他虚与委蛇也就罢了,但无论他说什么,千万也不能相信。’
‘而且他深受皇帝陛下的宠幸,当年巫蛊案上死了那么多人,只有他能够保全,便是此理;杂家也是看透了,只要皇帝不死,他就倒不了,咱家娘娘真是有先见之明呢……’
“不知道长的意思是”朱总管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就因为他权势滔天,贫道就该去见一位阉人?”李道士反问道。
“不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朱管家看了看左右,这才小声的补充道:“那钱公公是内官,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若真是为了他自己,怎会堂而皇之的拜见道长您,十有**,是奉了上面的意思。”
大太监的上面,那除了皇帝,也不会有其他人了,这才来京五天,老皇帝的邀请就已发了两次,看来对于自己手上的‘神丹’,对方是志在必得啊。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必要去见对方了,钓一钓那条老龙的胃口也是极好的,毕竟有些事情,也不是法力高就能说的算的,需要交易和筹码,自己那莫须有的‘神丹’,便是最好的交易品。
见这位李神仙摇头,朱管家知道,对方是不打算见这个大太监了,连忙又道:“还有一位,便是两朝元老,前太师、太子少保、凌霄阁大学士,谥号‘文正’的胡文林胡老大人。”
“就是那个胡算王断的胡大人?”
“正是他。”
这胡文林却不是老太监所说,事实上,就算是以道士这种民间人士,也是听过对方的极高名声,毕竟有一位跟他齐名的老家伙,自己更是熟悉。
胡算王断,说的其实当年先帝帐下的两大名臣,胡算便是这胡文林,号称是一颗玲珑心,算尽天下事,至于这王断,便是王断头,就是那个铁面无情,经常坑道士,但是有个漂亮女儿的家伙。
不过相较于老王还在朝廷中发挥余热,这老胡大人早在当今皇帝成年之后,便就致宦,潇洒人生,泛舟游江,赏花赏美,退休生活过的简直不要太开心。
但是不要以为这老胡退休了,就没什么作用了,事实上,这位可说是桃李满天下,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中,有三部都是他当年的学生旧吏,二者相比,老王在这方面,可就要差上太多了。
李道士敲了敲手指,将对方的帖子拿来看了看,有些了然,这老官儿应该是不知从哪里听说自己拥有神丹之事,想要分上一杯羹。
“算了吧,贫道不欲多参加朝堂之事。”
道士来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捕侯报仇,次要目的是让六扇门不至人走茶凉,保住如今的地位,至于这功名利禄,对他还真没什么吸引力。
“还有便是这云阳郡主……”
“师父!人家终于回来了!”伴随着一声黄鹂也似的叫声,曹面面兴冲冲的出现在门口,“人家知道那小贼在哪里了!”
“什么,找到了?”李道士炸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这长安城这么多的人口,想要在这其中找到一个小贼,就算是他,也得耗费极大的手脚,就凭这个废柴小伪娘!?
曹面面刚想开口,就看到了旁边的朱管家,顿时哼了一声,“你先出去,我有些私密话要跟师父说,不能告诉你这个外人。”
朱管家听得此言,只得无奈的苦笑了声,躬身告退。
“师父~~”
“保持距离,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李道士警惕的看着对方,他倒并不是真的想抓在那小贼,只想将这小伪娘打发出去几日,不然万一道爷在对方的骚扰之下,被扳弯了怎么办。
“你说你找找到了那小贼的老窝,那老窝在哪里?”
“是在一座很大很高的府邸上,就连那牌匾都是刷紫漆的,对了,那家主人是个花老头,好似别人都叫他胡太师。”
“胡大人,”李道士看着胡文林八十岁大寿的请帖,顿时感到这世界上,要不要这么多的巧合。(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变女
“师父,既然有这请帖,我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走进去?”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胡府,曹面面问。
“为师这样做,自有为师的道理,莫要废话,走吧,”李道士一掐指,隐身诀便自动覆盖在二人身上,经过他的道术改良,此法隐身之后已可随意走动,只是在这过程中,依旧不能施展法术。
因为这在隐身中施法,就不是简单的隐身术,几乎可称的上隐身神通了,可说是人间顶级的本事,就算是他,短时间内也难以参透出。
而之所以不见对方,便是因为他刚入京时就表现出的态度,超然在外,不参与朝堂纷争,皇帝都难免,更何况是其他人,再者说了,他对于这姓胡的老狐狸,还是有一两分忌惮。
道士对自己有些自知之明,跟这些精于权术之辈玩手段,绝不是自己擅长的事。
毕竟就算是老王这种耿直老boy,当年也曾无数次的坑过自己,那么比他还要会算计的老胡,谁知到会有怎么样的手段,万一真捧的自己下不来台,那可就尴尬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给他任何大放口遁的机会。
二人在门房视若无睹的眼神中,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胡府,果然不愧是前太师的府邸,雕梁画栋、飞檐朱墙、茂竹修林,完全没有老王的两袖清风,不过这才是道士心目中,顶级的官宦人家。
“等等,”在走到后院前,道士忽然拉住了曹面面,眉头一皱,徒弟还未发问,从她的肩膀上,三寸法师就显现出来,小声道:“不大妙啊,居然设下了道家阵势,而且五行九宫方位颠倒,元气封闭,绝不是普通的手段。”
“此阵应该是着名的三元一气护法阵,阵法本身的威力并无什么,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示警其主,乃是修行中人闭关时的良选,这位胡大人还真有手段,居然能请到我辈中人给他守门”
这更加坚定了道士先不与对方接触的想法,免的泄露目标,不过破阵不难,难就难在在对方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潜入其中,若是一般的阵法,道士施展法天相应,也不是躲不开,只是做为感应法阵,此阵的最大的功用,就是示警外敌。
道士毕竟还不是真正的神仙,做不到言出法随,举手投足间,不带一丝的烟火。
正当此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捧着一盘水果从后院走出,匆匆往大厅赶去,道士暗道一声‘来的正好’,屈指一弹,就把对方打晕了过去,摄到旁边的假山后,道:“既然如此,为师就不进去,徒儿,抓贼的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
曹面面早就想在道士面前表现一番,闻言顿时换了衣物,变成一个颜值爆棚的丫鬟,给了师父一个媚眼,乖乖进去玩潜伏了。
“颜值再高,有大jj还是没用啊,”李道士感慨道,不过随即露出犹豫的表情,最终搓了搓牙根,老脸一红,自言自语:“本来要只是个小贼,那也就算了,但既然牵涉到先帝的暴毙,那就一定要查探一番了,大不了就丢一些节操吧。”
能让道士这种人物,都感到臊的慌,那就必然不是有节操的事,比如说男变女。
双目一闭,一团青色光团从脑后显出,只跳了三两下,就消失在天际,然后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手上就多了一团枯草和一个胎胞也似的玩意。
那团枯草唤作婴儿草,乃是难产而死的婴儿,坟前长出的杂草,至于这胎胞,更是孕妇生产后,裹着婴儿胞衣,他运转青云阴神搜了大半个长安,才找到了此二物。
并姹女指,左右各晃了三圈,草和胎胞便就各自化作小儿形。
袖子的法坛自动飘出,只放大了脸盆大小,将两个小人放入其中,并用朱砂在小人身上各写了‘形变闺女’四个字,并转雷印,取东方气一口,连打了三下,顿时青烟冒出。
见火候已到,道士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节操神马的,丢了也就丢了吧!’
随即低声念变女咒:“日出东方一点红,三书干父变六坤,借形一变,速化女容。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
连念了四四十六遍,顿时感到身子有了变化,胸胀体缩,发丝再涨,手脚变白变细,庞大的道袍缓缓落地,等这变女咒道力耗尽之后,便见得一位陌生的女子出现。
只见那女子不着寸丝,身同玉润,脸似明月,再加秀发垂胸,腰如摆风细柳,从上往下,隐现粉弯雪股,丹痕一线,肤色如脂玉,经这月光一照,越发显的冰雪剔透,天仙化人。
“我了个去,要不要这么羞耻,”李道士不由自主的做出了个抱胸的动作,胸前一抹雪白颤了颤,更显诱人。
在这一刻,李道士,不对,应该是李姑娘,竟然羡慕起了自家伪娘徒弟,原来有jj的感觉居然是这么好,没有的话,总感觉胯下凉飕飕的,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自己没穿衣服的缘故。
‘难道师父老头也用过这个咒语?’在这个时刻,道士不由的胡思乱想起来。
话说这道变女咒还是天青宝册上的咒语,至于他为什么在最近没抓什么妖魔鬼怪的前提下,还能解封法咒,主要是由于以他如今的道行,已经牛掰到可以作弊的程度,当日朱管家前来拜见,自己便正在以阴神磨穿书中的禁制。
当然,不得不说,师父老头还是很厉害的,书中有些厉害的法咒封印,就算是他,暂时也没有办法,但除此之外,一些封印较弱的符咒早已被自己解析出来,这变女咒便是最好的例子。
化作的女身之后,道士的一身法力波动具被隐去,自然也不用去担心会被阵势发现,复等了片刻,果然又有一个上菜的侍女匆匆走过,凭借上古人身的怪力,轻而易举的就把对方捂晕过去。
换了一身衣服,一个比刚刚曹丫鬟更加明媚动人的李丫鬟再度登场,扭动着腰肢,神采飞扬的往内院走去,大家都是妹子,谁怕谁啊!
…………
‘三寸儿,感应到了没有?’
‘嗯,快到了。’
曹面面看似平静走在画阁走廊之间,只是眼眸深处,圈圈佛光转动,很显然,正在人佛一体,施展佛门金身神通中的报应眼。
这门佛家本事便是九百金身神通中,排名也是相当靠前,差不多排名在前五十左右,就算是一般的罗汉,也未必就能悟证出来,而且能力也相当bug,只要存在于世间,便能借助因果福报,感应到要找之人。
这本事同样听起来高大上,但说的直白些,其实是一个类似于七大姑八大姨的本领,譬如说,有一个三婶婶的二姨娘小儿子死党,隔壁邻居家侄子的亲戚。
而要想找到这个亲戚,只消见到三婶婶,再通过报应眼的感应,找到二姨娘、联系上小二子,再感应到死党,这样持续下去,最终便能找到对方,而这,便是这报应眼的真实功用。
有诗为证:如何妙法寻河沙,万象森罗无障遮。会得报应真法眼,始知三界在吾家。
人生在世,不可能生活在真空之中,便是出没无踪的神仙,同样也有三五知己好友,信徒后裔,只不过以曹面面如今佛法修为,还远远没到那个地步,不过在这个长安城中,已经没有她找不到的人了。
‘施主,就是那个瘦猴也似的家伙!’
经三寸法师这么一提醒,曹面面果然发现站在墙角下的家伙,似乎正在做着守卫工作,一双细眼到处乱转,看见曹面面,顿时露出惊艳的神色,虽然胡府的丫鬟普遍颜值较高,但还没有高到这种程度的,难道是某个公子养的外室?
正疑惑间,就见这个丫鬟俏生生的走了过来,忽见对方身上现出一道金光,顿时暗道糟糕,脚尖一踏,足弓用力,身子就像是根弹簧一般跳出两三丈,这可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身法,换做灵猫窜子,乃是他这个前江湖神偷,练了三十年才练出的本事。
但是他所面对的,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头顶上忽然现出一张金掌投影,再然后,眼一黑,就被拍晕了过去。
“终于抓到你了!”曹面面欣喜的嘀咕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把对方搬到一个隐蔽墙角,凭借着上古生物羽衣人的血脉,这小伪娘的气力可也不小,也不管对方是否受伤,用力一抛,就把对方抛出墙外。
而当她正想要爬出去的关头,背后忽然传来一道问声:“你是谁?”
胡太师唯一的孙儿,胡玉正好奇的打量着眼前正准备翻墙的少女,见她正像是小兔子般惊恐的看着自己,顿觉有趣,貌似在家中,没见过这个婢女啊?
而曹面面可没有对方那么轻松,她现在自然可以翻墙熘走,但这样一来,岂不是暴露了这次行动,若是杀了对方,先不提自己下不下的了手,单凭对方华贵的衣着,便知道是有身份的人物。
师父那么深的道行,都不愿意强招因果,自己就更不能这般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墨香
话分两头,李道士化身李姑娘,相对顺利的混入了内院之中,避过人群,绕了三圈,便摸清楚了大概,直奔这胡太师的书房而去。
说是书房,其实是一栋三层的书阁才对,虽然不知道这老胡会把秘密放在哪里,但是书阁无疑是个最有可能的地方。
虽说变身之后,法术已经不能再用,但是上古人类的种种本事,可不在这封印之列,嗅风之术当即发动,整个阁楼中,肉眼难见的黑线喷洒,顿时各种墨香传来,松烟墨、徽墨、云水墨、白香墨等等,难以计数。
李道士运转上古之气,加重了嗅风的威力,除了墨的种类不同外,更重要的是年份,年份越久,墨水就会有一种不同程度的涩涩感,这老胡是在太子登基之时退下的,也就是说,有可能存在的秘密资料,是在四十多年前。
翻了几本书的书脚,进而推算,很轻易的就能分辨出,这四十多年前的墨香是个什么味道,这一下子,就剔除了绝大部分的书册。
只不过在这个时间点的书文,多是当年的拜表、奏章、乃至圣旨,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知不觉间,道士就走到了三楼,这三楼多为字画古玩之类的值钱宝贝,大多是上了一些岁月的。
道士忽然轻咦了声,却是发现某些不对,只见在他面前,挂着的一幅深山竹林图,虽然墨味只是近几年的感觉,但是这味道之中,似乎有些古怪,手指顺着画轴缓缓往下,敏锐的手感让他在摸到画中竹林所在,感受了一些褶皱不平,这是有隔层?
‘撕拉’一声,道士扯开此画,果然找到一张泛黄的纸张,纸上飘散着的,正是四十年前的墨味,打开一看,却是数十个名字,其中有一半已被划去,而在剩下的一半中,他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公治长!
“有意思了!”李道士的心中,渐渐勾勒出一条条线索,先帝的暴毙、捕侯、六扇门的诡异行动、这张名册,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表明,他们隐藏着什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或许这老胡知道当年的真相,’念及此处,道士并指虚挥,在残画留下了一行字来而不往非礼也!
…………
“那个,我只是走错路了,”曹面面慌不择言的道。
“走错路,走错到我家里来了?”胡玉莞尔,这小女贼怎么看上去这么的笨,哪有这种说法的。
“你过来!”
曹面面无奈之下,只能瘪着小嘴,一步一步的凑了上来,夜色昏暗,那胡玉起先还没看清,只能见对方轮廓,但是等走的近了,顿感各种惊艳。
那是何等清纯俏丽的女子啊,眼泛清波,发似霞彩,似润非润,这不由让他想起了洛神赋中的描述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们家的客人,那个,那个,后会有期!”曹面面趁着对方发呆的时候,脱兔也似的一窜,跑了出去。
胡玉只感到鼻尖传来一阵清香,沁人心脾,魂魄顿时一阵摇曳,仿佛心儿都化了,忍不住叫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雪,”曹面面不知怎么,心中就突然想到这么一个名字。
“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胡玉喃喃道,一时间不由痴了。
第二天一大早,曹面面就来表功,“师父,我可厉害了,这小贼就是我抓到的。”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坊间传闻,胡太师最宝贵的小孙儿,迷上了一个女贼,大清早的就到处打听,要找一个叫做小雪的,听说已经茶不思饭不想了都”
曹面面顿时俏脸一红,扭捏道:“那人家魅力这么大,也不能全都怪人家啊。”
“……”
“师父,那我们是不是要审讯一下这个瘦猴,看看能查出什么来?”曹面面跃跃欲试。
“不用,一个炮灰能知道什么玩意,放心,那姓胡的老官儿一定会亲自过来的。”
李道士摆了摆手,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忽然门口走进两个人来,道士突然轻咦一声,怎么会是他们两个?
“余兄,今日怎么大驾光临,还有这位,”李道士笑眯眯看向旁边的佳人:“这不是云阳郡主么,今日怎么也来了,还是和余兄一起?”
这位郡主就像是只骄傲的白天鹅,扬起玉颈,冷哼道:“青城道长心高气傲,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本宫听闻你与余兄交善,只得将他请来,望你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吝一见。”
“奉命前来,莫要见怪,”余振拱了拱手,颇为冷淡的道。
李道士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了然,虽然没从自己手上拿到神丹,余老兄相当的不爽,但二人的过命交情毕竟摆在这里,在这几天中,也是一起饮过酒,吹过牛的,道士更是把自己此行的目标都告诉了对方。
但他此时却是一副秉公办事的嘴脸,等于变相的提醒他,有大人物要找他。
至于这大人物是谁啊,李道士已能猜到了几分。
“哪能让郡主亲自来前来呢,快快请坐,徒弟,上茶!”
片刻过后,曹面面一蹦一跳的出现,见了云阳郡主,顿时露出不甚愉悦的表情,这小伪娘性格什么都好,就见不得颜值比她高的姑娘,‘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道长好福气,收了这么漂亮的女徒弟,莫非是准备红袖添香吗?”云阳郡主明赞暗讽。
“郡主其他的说说也就罢了,但在这件事上切莫说笑,贫道和徒儿是清白的!”
云阳见对方一贯懒散的表情突然变的十分正经,还以为他是在维护徒儿清誉,心想这道人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便微微躬身:“是本宫失礼了。”
李道士严肃的点了点头,开玩笑,道爷是直男好吧,名声可千万不能这么败坏。
“时值夏秋之交,长安城的郊外可是开了许多名花,本宫想请道长出游。”
“出游么,”李道士只犹豫片刻,忽然笑道:“好啊。”
云阳郡主稍稍一愣,却是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好说话。
不过片刻功夫,两辆马车就一前一后的驶出了长安,李道士和曹面面一辆,另外二人一辆。
“我说兄弟,不对,是徒弟,你没事怎么也跟来了,”李道士头疼的道。
“师父,我觉的那个云阳公主是个坏女人,她好似在勾引你,”曹面面气鼓鼓的道。
“就你这眼神!为师都怀疑你是怎么开启因果眼的,那一对男女,摆明了才是有问题的嘛。”
“师父,你是说他们两个”曹面面的眼中顿时爆发出八卦的火光。
“嘿嘿,依我看,说不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道士嘿嘿笑道,更加八婆。
而在另一座马车上,气氛却是相当的尴尬,云阳郡主与余振面对着面,或者说,云阳郡主凤目一直盯着对方。
“为什么?!”
“……”
“两年前,你在本宫的诗会中夺魁,本宫只当你是个文弱书生,之后春猎,你于熊罴爪下,救下本宫,本宫认为你是个有胆性的男人,后来得知,你便是在湘西,毁淫祠、灭血食的大英雄,我云阳很钟意你!”
“本宫自诩无论文采、相貌、秉性、家世,都是上上之选,你为何拒我如虎狼!?”
“承蒙郡主厚爱,我有亡妻,发誓此生不曾再娶,”余振平静的道。
“我不相信!你会为了一个苗女,心如死灰,”云阳轻咬贝齿,“有的时候,我真想挖开你的心,看看是长什么样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踏青
到了郊外,四人先后从马车中走出,李道士有注意到,那云阳郡主的眼眶有些发红,反倒是余老兄,依旧是一副死人脸的表情。
‘难不成这家伙是个行动派?’道士心中嘀咕。
长安不同于洛都,关中地势奇险,所以就算是普通的郊游,眼见之景,亦是高山峻岭、奇峰突兀,尤其是到了山半腰,那滚滚浮云在四周流动环绕,化作千万条白带,只有附近山峰像是河底磐石,巍然不动,溟烟晚雾,夕阳洒下,罩的云团洒下层层金鳞。
只是在场中人,各有心事,倒将这场美景白白辜负,云阳郡主当先领路,李道士默不作声的跟着。
在绕过一个山夹子后,终于走上了一个绝壑危崖,而在这片山崖之上,已可见得隐隐约约的身影,都是当日在城外所见的凤卫。
“太后娘娘要见你。”
李道士点了点头,也不客套,直接走了上去,只见在危崖前半丈,站着一个白发老妪,虽已是鸡皮鹤首,白发苍苍,但是从眼角眉梢可以看出,对方年轻时,必定是个大美人,就像是云阳那般。
“怎么,李道长不见老身,是不是觉的哀家会像皇帝一样,厚着脸皮向你讨要神丹妙药,长生之法?”皇太后毫不客气的道。
“贫道不敢,”李道士愣了愣,没想这老太太这么直接。
“哼,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们这些修行人是怎么想的,皇帝在你们心中,大概就是个泥菩萨,需要的时候拿来供一供,平常的时节,谁也不会把他当回事,我说的可对?”
“太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虽然道士也是这样想的,但说出来多尴尬。
“先帝就曾言,天子掌管的是天下,而你们是天上人,无法管教,现在想来,还真是有道理。”
皇太后缓缓摇了摇头,“放心,哀家早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对长生不老无半点妄想,只是因为不孝子的疏忽,使得一位老友溘然长往,心中愧疚至极。”
“前辈说的老友,是捕侯?”
“怎么,你不是为了给他报仇,才进京的吗?”
李道士心中稍惊,没想自己的真正目的,竟被对方一举识破,但是听对方的语气,怎么似乎还有几分支持?
“哀家的昏君儿子现在已迷怔了,半点没想过,要不是没有玄空相助,他怎么可能登基成帝,如今倒好,心性居然如此凉薄,除了官面话,居然半点不思为长辈报仇,他却也不想想,天下哪有不忠不孝的神仙!”
李道士第一次知道,原来捕侯的名字叫做玄空,而且在对方的话语中,这位皇太后与捕侯的关系似乎极好。
“太后娘娘,您与那墨家矩子”
“莫要再试探了,你的事,都是他告诉我的,若是没有先帝,估计哀家就不是太后娘娘,而是侯爷夫人了。”
“……”
道士没想到,先帝、太后、捕侯居然还有三角恋的关系,捕侯你老人家的人生还真是挺彪悍的啊!
“这些天来,你深居简出,到底调查出了什么?”太后目光灼灼的问。
李道士犹豫了下,还是把大部分的情报说出,只有从胡太师书阁中得到的名单,并没有告诉对方,他还没有完全信任这太后,哪怕对方说的全是真话。
“捕侯身具数家之长,虽无法长生,但道行其实并不逊色于人间顶级的修士,玄都司那里,我已经摸出了头绪,只是贫道怀疑,此事不大像是一人所为,背后必然另有势力,所以,太后娘娘能否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太后目光微垂,陷入了回忆之中,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出了她所知的过去
当年先帝刚刚继位,朝堂内外其实已混乱到了极点,边境上,胡人余孽纠集兵马,欲再杀入中土,民间,燕王残党到处勾结,想要颠覆朝堂。
除此之外,赋税臃肿、贪腐之风在朝中蔓延,各派大臣勾连合纵,党争不绝,无半点治国之心。
就是在那个情况下,先帝施展铁腕手段,一边扶持军中亲信,清理叛贼,一边连诛带作,将党争之辈通通剔除。
而在同一时间,像是胡、王等一系年轻有为之官员迅速上位,改革税、赋、兵制、遣派等一系列国策。
而先帝少年的好友,捕侯当年也从山中学艺归来,并奉命建立六扇门,打的旗号是一统江湖,实际上是为了清理在民间的燕王残党。
本朝初年,燕王势大之际,也是有相当一部分修道之辈追随,其势一时无两。
而等他兵败被杀之后,那些修士受业力侵扰,化作死庭鬼神,显诸嗔怒,欲污浊龙脉,破坏朝廷大业。
所以捕侯当年所做之事,虽然表面目标是江湖势力,但是真正要对付的,是隐藏在江湖的死庭鬼神!
“居然是这般”李道士自言自语。
如果说这就是当年的真相,那么有些东西就好解释了,以捕侯之能,怎么会耗费数十年的功夫,还对付不了那群泥腿子。
只是,道士下意识的看了这皇太后一眼,天眼隐开,发现对方的念头如白雾雪烟,笔直如柱,应无半点作假。
但是那张纸条又该如何解释?
或许有另一种可能,对方所知道的,并不是全部的事实。
李道士心思电转,表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敬佩的表情:“没想先帝如此英武,听说当年逝时,还不满四十吧,那做出这等大事,岂不是更是不足双十,真乃天降英才,匡扶社稷!”
“那是自然,我夫君是天下最一等一的人物,不足双十,就能与那些个朝堂上的老狐狸明争暗斗,无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伤不了他,”说到这里,皇太后的目光都在发亮,似乎对先帝推崇至极。
“要不然,那些个青年才俊,也不会一一聚于他的帐下,效忠死力。”
‘这么英明神武的皇帝,怎么民间流传的事迹这么少,不来个十下江南、微服私访之类的,好似都说不过去啊。’
‘难道是,有人是在暗中隐瞒?’
“可惜啊,他就是太要强,也太苦了,太多太多的事,耗尽了他最后的心血,英年早逝……”说到最后,皇太后满脸哀伤,似是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中。
“太后节哀,”李道士躬身道,心底里却突然冒出一个疑惑,先帝真的是自然死亡的吗?
“都成哀家了,哪里还有什么节哀,此次跟道长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跟道长表明一件事,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宫中自会有人照应……”
看着不远处,不知在说些什么的二人,余振微微皱眉,虽然道士的秉性他清楚,但是内外相连,总归有些顾忌。
如今长安城风起云涌,加上行事向来无所忌惮的道士,谁也不知会惹出什么风波来。
“……如此,就拜托道长了。”皇太后朝着对方微微一躬,这位内宫至尊,居然在向道士行礼。
“好说,好说,此事贫道必定尽力而为。”李道士还了一个道揖,这场踏青,怕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回途过程中,余振问道士答应了皇太后何事,道士只说是事关修行中人,跟世俗无关。
期间余老兄又琢磨着‘神丹’之事,被他严词拒绝,开玩笑,吃完了就是吃完了,总不能让他吐出来啊。
那太子究竟有何魅力,怎么让余振这般推崇,几次三番拉下脸来求丹,这魅力值都比的上太后口中的先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