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倒翁
而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些紫竹、花草、溪瀑,都有外界数倍之大小,道士落入其中,只感觉自己的身形仿佛一下子小了数圈。
他能感受的到,整座巨城山脉的生机源头,就在眼前这座湖上。
‘按照风水学中的说法,九瀑便是九龙,紫竹便是紫云华盖,九龙落葬,这该是个帝王级别的葬地,而这种葬地出现在山腹之内,结合之前所看到的,漫山遍野无生机,难不成,整座山脉都是某尊神的坟墓?’
道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要是真的的话,那这神怕是就连上古真灵都比不上吧。
眼中三尺白光顿现,遍扫整个山谷,天眼在经过上一次的进化,已能辨善恶是非,观人念头想法,顿时感受的到,那弥漫在山谷之中,霸道到极点的威压,仿佛眼前面对的,是虚无之至真,高高在上的天道。
下意识的,他动用自己的元识去抵抗,天眼顿开。
‘噗——’道士一口血水喷出,赶紧关上了天眼,只这一刹那间,心神就受到了不轻的伤势,这对于如今的他,是不可想象的,就算是面对人间之巅峰,斩三尸、化元神之辈的一击之力,也未必能造成如此伤势。
‘这一位,不是在上面有字号的,就是在下面有名号的!’道士擦了擦嘴角,心中断定。
上面有字号的,那就是三十三天仙家中的佼佼者,下面有名号的,不是造反的,就是逆天的。
不过让人放心的是,这一位至少已死了上千年,虽然还有残存的气息,但也不虞对方出来吓唬人。
‘所以关键的关键,还是这座湖!’李道士不敢再乱探,只确定了目标,只不过越看越是古怪,这湖面,是不是太清晰了点?
不同于一般湖面的倒影,只能用清澈来形容,眼前此湖的湖面,就真的像是一面镜子,还不是古代的那种古铜镜,超清晰的那种,能照的人毛孔毕现。
“水也没问题,”李道士看着掌心上,那澄净的水液,喃喃自语,终于打定了主意,袖袍一甩,当年还在东海时,获得的青叶舟迅速变大,踩在其上,连人带舟,一齐潜了下去。
水下和水上仿佛是两个空间,亮光随生随灭,气泡一个接着一个,水影接连倒映而出,道士正感到不妙之际,排山倒海的压力扑面而来,挤压的青叶舟所放的青光越发暗淡。
几乎在一刹那间,整个舟身四分五裂开来,那能把钢块铁球都挤压成渣的压力,四面八方扑来。
就像是身子被如来佛祖的大掌给压住,充满窒息的痛感,仿佛要被捏成渣子一般,直到金银甲覆体,才稍有缓解,饶是如此,甲面上也都生出了道道褶皱白痕。
这要是换做一般的道士,就算是金丹天成,元气婴儿成就,这个时候也只能舍弃肉身,还不知能否逃出湖面。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以老幺那么点微末道行,岂不早就被挤压成渣,不可能存活,水下一定有玄秘!’
道士暂时摸不着头绪,只能先往下探去,大约往下潜了上百丈,已可见得藏于水中的阴影,刚刚一喜,忽然背后汗毛倒竖,强烈的危机感传来,二话不说,‘锤地打’当即打出。
拳头的尽头,对上的是另外一个拳头,如万雷轰鸣,就算在这沉水的湖面中,也搅起了大大小小上百个漩涡,暗流乱转,激涛涌现,余波使得周围空间都连震了三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从拳面上传出,还有那熟悉到极点的气息,道士双眼陡然睁大,只见那偷袭自己的,正是另一个‘自己’,正怪笑的看着自己,而等他扑过去的时候,就见那道人影像水波一般散去。
不可能是幻象!道士能够感受的到,同样的上古之气,同样巨猿幻相,在这人间,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能打的出来,这地方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诡异。
风浪将止之际,越来越多的身影在水下浮现,虽然模模糊糊,但是道士能感觉的到,那些身影都是自己!
仿佛自己被囚禁在一个镜像世界一般!!
道士自然知晓,一旦这些‘自己’同发杀招,那就真的是九条命都不够打的,眼前这个场景,似乎已经超越了阵势的层次,而是一种大道的演变,不然怎么会连上古人躯都能模拟。
在这极危险的关头,道士也不再留手,上古躯壳全力发动,凶神恶煞之气爆发而出,眼冒黑光,身发杀气,将附近的沉水排挤出方圆三丈,手掌往上一拍,鱼龙太极图的光影迅速扩张,几乎罩在整座湖泊之上。
“把握阴阳,倒转乾坤,天地之大,我之所为!”随着道士的大喝声,借助上古之气分演出的太极图在一个瞬间,就融入了这方空间之中,查密探幽,推演和分析此间怪相。
就那些身影将将成形之际,道士嘴角一扬,浑身化作了一道青光,消失在了水中,也让这些身影扑了个空。
那是个阴暗逼仄的地界儿,四周空空荡荡的,仿佛是一座漆黑无比的小屋,所有的光线都无法照射其中,而在中间,直立着一个上圆下圆的身影,笑容诡异,正是一个不倒翁。
先是一点青色光点刺入虚空之中,然后辄而扩张,显出了李道士的身影。
“果然如此,这湖中有类似于阵法机关的存在,这不倒翁十有八.九就是阵眼。”
道士二话不说,袖袍一甩,无数条暴风也似的金色气流当即显化出,将这不倒翁卷的东倒西歪,但最后总是‘滴溜溜’的一转,恢复了站立的姿势。
道士目光一凝,这不倒翁居然能在庚辛之风之下保持完整,仿佛能避开所有的气流一般,表面上更是无半点伤痕,这就是不仅仅质地的原因了。
“此物存于水,克于风,当应巽离之卦,巽为风,离为火,风火相转,燃!”
话音一落,金风化纯火,风助火势,只刹那间,就把这不倒翁覆盖,而这玩意再也不能借助气劲相转,将外界的伤害转换掉。
右拳虚空一砸,‘噼里啪啦’,声碎且密,无数道白色裂纹从拳面往不倒翁上蔓延,‘啪’的一声,不倒翁瞬间四分五裂。
眼前的黑暗小屋同样也消散掉,滚滚水浪挤压过来,只不过却没有之前的重重压力。
道士看向四方,只见自己如今已身处河道暗流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曲折甬道。
正当此时,他忽然两道细微的交谈声——
“那人已经七日七夜没食米粮了,不会饿死吧?”
“管他死活,要不是骨妪拦着,我早就将他生魂炼入玄阴幡中。”
“你们吵什么吵,上面说了,此地乃当年祖龙断掉的一截龙魂所化,内孕石中髓,乃是破解广成宝藏中,丑乙之卦的关键,用心点搜,不然这月份的血食就保不住了……”
道士心中一动,掐了隐身诀,跟了上去。
只见在其中一个甬道中,正见三个持旗妖人,而且还眼熟的很,乃是当初在追杀天影天王之际,负责阻拦的,栾家四妖中的三位,精通一种名为阴煞天罗网的魔道法术,很是阴毒。
“我还是去看看吧,这小子的道行低微,万一饿死了,可就无法向骨妪交差。”栾家兄弟中的老三畏惧那半张脸皮的老妖邪,从左边的甬道钻了出去。
“咦?”剩下的一个忽然感觉自己身旁有动静,转头一看,只见两条小鱼从身旁游了过去。
那栾家三妖七折八绕,很快就钻到一个水洞洞口,水精之气凝成条条锁链,锁着一个浑身血迹的身影,旁边还有牛皮鞭、烙铁、指夹子等折磨器具,都是一副用过的模样。
见了这妖人,那人猛的抬起头,露出青肿的脸面,还掉了两颗门牙,破口大骂道:“无耻妖邪,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本派秘卷,有胆便杀了我周轻羽,不然等我练成了我派的玄妙道术,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栾家老三怪笑数声,道:“你小子的确是有些骨气,但我圣教法门何其高深,只是一时脱不开手来,一旦得了空子,直接摄你魂魄,迷你元灵,就是百炼钢也给你熬了化了……”
这栾家老三确认这小子还活蹦乱跳之后,便又用污言秽语骂了一顿,这才施施然离去。
等他离开之后,水波一阵荡开,李道士走出,微微一叹,他还以为是自家徒儿呢,没想却是个不认识的家伙。
周轻羽又感觉到动静,抬头一看,顿时惊喜道:“青城道长!”
“咦,你认得我?”李道士愣了愣,道。
“我早就听说过前辈的名声,一直视前辈为生平偶像,又曾遇到尊下的徒儿小七——”
“等等,你见过我徒弟,他现在在哪里?”道士赶紧问。
“我与他探入这镜泊湖的龙脊暗道中,正被那魔道之人给埋伏,打散了开,我被那老虔婆抓住的时候,好似见他往北边逃遁去。”
眼一眨间,几道青光一闪而过,周轻羽身子一轻,几声脆响,水链应声而断。
“走吧,跟我去找徒弟去!”
“前辈,我一直视您为生平偶像,就想向您这般,降妖除魔,挽天将倾,中兴门派——”
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唤作周轻羽的,似乎极其崇拜道士,直把他当做奋斗目标,人生偶像的那种。
李道士被骚扰的不耐烦了,摆手道:“别崇拜道爷,道爷长的也不像是励志的对象。”(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暴怒
数千年前,那时道门还处于刚刚创业的阶段,当时各大流派兴起,百花齐放,奇才异士曾出不穷,耀眼生辉。
而到了如今,三大巨头茅山、上清、云霄各自抱定大腿,得到巨头注资,渐成门阀,鼎立一方;而其他的大部分门派都处于半扑不扑的阶段。
而玄真派便是如此,相当年,也是一度与上清、茅山并列的门派,期间也曾出过几个得道飞升的人物。
不过好景不长,随着正邪二道数次大开门户,广收有根骨的门徒,而玄真派后继无力,并没得到什么良材美质,也就渐渐没落了下来。
这周轻羽便是玄真派的末代弟子,从小就立下志向,要复兴本门,所以自打听说过去更加辉煌,现在扑街到极点的青城派,在他李道长的优秀领导力之下,渐渐有起势的迹象,顿时惊为天人,视作偶像。
按照这周轻羽所说,在他山门典籍的记载中,这巨城山有一异宝,唤作石中髓,乃是以**力将龙脉炼成的异物,也是人间少数几种能改变人体体质的重宝。
就在赶往这巨城山的过程上,他遇到了郭小七,却发现对方的目标同样是此山,便结伴而行,小七的天资聪慧、七窍玲珑也得了到他本人极大的好感,要不是资格不够,估计就想抢徒弟了。
借助门内前辈指点的路线,周轻羽破开了这名为镜泊湖的险境,接下来的事,道士也就知道了。
“奇怪,小七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李道士喃喃自语。
“前辈,前面就是龙脊暗道,”周轻羽连忙道。
道士向前望去,转过前面那道风漩涡,就见得一条高速旋转的水道,风水生化,风元与水精同时激荡在一起,化作一道道水锥长剑,成排成列,直插而下,寒芒令人生畏。
“前辈,这龙脊暗道在子亥二时,龙将于野,威力会降到最低,到了那时……”
“走!”
谁知李道士一把拽住他,两人几乎在瞬间,就落入了这龙脊暗道之中。
周轻羽瞬间感受到,四周那强烈到极点的压力,激荡滚滚的水汽似乎只一个刹那,就能把他的**搅碎,好在青色的光芒及时覆盖了他的身体,顿时暖洋洋的感觉传了过来。
‘这是纯阳道气,相传只有修行极其精纯的道士才能养出的道家功行,前辈就是前辈,’周轻羽敬佩的想。
不过当他转过头来,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只见道士浑身上下,半点防御都无,就这般面对滚滚风水的绞杀。
“前辈小心!”随着周轻羽的一声惊叫,只见水道之中,风浪和水精一个碰撞,激出一道似枪似剑的光影,带起极强烈的声势,直戳而下。
周轻羽眼一花,伴随着钢铁断折的巨大声响,等他再睁眼之时,就见得那口风水元影已然落在他的手上。
“果然有些门道,差点脱手了呢,”李道士哈哈一笑,将这道元影当枪使,拦、拿、扎,崩、穿、挑,就如同武行里,积年使枪的老手,把戳射来的四面八方攻击通通打飞掉。
上古人类,近身作战的频率要远高于施法对敌,醒也战,睡也战,生也战,死也战,早已形成战斗本能,莫说枪了,拿把剑来依旧能耍出花来,要是换作棒槌就更不用提了,简直是左右手精通。
凭借着李道士越来越霸道的攻击风格,猛烈的身影,携带风火烈焰,直直打穿了龙脊暗道。
刚一落地,道士就连掐隐身诀,二人同时隐身,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三四道妖光就飞荡过来,只差一丝丝,就发现了二人。
周围的魔道妖人数量不少,入眼所见,至少见到十来道妖光,在各种孔道之中来回穿梭。
这该是地下千丈左右,至少能感应的到,有深沉浓郁的土气和山气,以及特有的溶洞结构。
而且这里的山川石壁好似都蒙上了一层金光,显出各种龙纹龙鳞的形状,祖龙的一截龙魂,居然使得地形山川地脉发生了变化,这份力量,就连巅峰时期的痴汉曹都还差上一许多。
始皇帝之威,可想而知!
在众多妖氛烟云之中,有一道妖光呈骨白色,其中有不知多少的婴儿幻影在浮浮沉沉,一下子冲出十来丈高。
李道士眯了眯眼,这股妖光不简单啊,几乎比一般的阴神还要浓郁,而且血腥气很重。
忽然一阵妖风卷过,那座洞中,飞出了一个半张脸皮的老妪,正是魔门的大管家骨妪,魔道之中,权势最顶尖的人物。
“石髓玉真个古怪,居然自生灵性,待我与魔法动摇这方天地,逼出这玉灵出来,你们再动手……”骨妪吩咐下方众妖人,手中还提着一个血糊糊的小儿人头——正是郭小七!
骨妪吩咐完毕后,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向前望了望,下意识的往回走,走了好几步,心中一跳,忍不住回头一看,一尊冒着滚滚煞气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后,滚滚烟光几乎几乎充斥了整个地底山洞。
她对上的,正是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珠。
只这一眼,这骨妪仿佛就感受到,仿佛被阎罗勾了魂、幽冥摄了魄!
骨妪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魔音炸的两侧墙壁尘雾阵阵,凿出了一连串洞眼。
除此之外,那老妪脸上的半张面孔猛的燃烧起来,化作一蓬极其浓艳的血火,迎面罩来。
此火乃是魔道中的一种厉害邪火,唤作血婴火,乃是采九十九婴儿生魂,吞入体内,以秘魔元胎养育百日,生化成的妖术邪火,凡是生灵,无不能烧髓取脑。
只刹那间,骨妪就施展了出两种厉害的邪门术法,这才心中稍安,刚准备另施妖术之际,血火之中,一只怪手猛的插入其中,巨掌瞬间按在了对方那骷髅也似的脑门上,往下砸去!
“死!!!”
地脉石窟、洞穴山壁,几乎在一个瞬间,炸开此起彼伏的裂纹,巨大的余波仍未止住,直冲而上,那数十亩大的镜泊湖,在一个刹那,百柱激流。
满天的水花直打而上,水珠射向四面八方,将谷中的岩层山壁,打的如同蜂窝一般。
只这一击,道士的掌面之下,就只剩下肉沫化成的血影,却是瞬间打爆了对方的肉身,半点残躯部位都无。
这翻动静,顿时也惊动了所有的妖人,顿时妖光连连涌现。
“不好,骨妪大人死了!”
“快点,他是当年的那个道士。”
“快布阵,布阵!”
道士一点一滴转过了身来,脸面狰狞到了极点:“今天,你们都得死!”
栾家四妖二话不说,阴煞天罗网当即张开,可惜还没化作滚滚乌云,道士的身影瞬间射来,连网带人,一手捏着一个脑袋,‘啪’的一下,红的、白的,射出了三尺高。
那网还挂在道士的身上呢!
“动手动手!”
“不能让他再进了!”
话音刚落,两团乌光、三道红影,并起一连串阴雷阴火,一起打将过来,声势相当凶恶。
李道士嘴巴瘪了瘪,眼中杀气更浓,忽然张嘴一吐,一道金色火浪灼烧出来,虽然表面看似无温,但是内里却蕴含着至烈的降魔火元,正是冷热相济,水火同一,法凝真形。
魔网当即被喷出了个大洞,乌光红影瞬间被覆盖其中,连带着五道人影被这火光一冲,任何防御法宝都没有被作用,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整个身子都被烧成无形,只剩下飞灰阵阵。
刚刚被锤成肉渣的洞穴之中,忽然间阴风呼啸,低低的碎语声不间断响起,风声越大,只剩下骨妪在其中若影若现。
‘幸好本尊练成天魔元刹之术,在紧急之间,妖光散聚九次,这才彻底转移了那一拳之凶力,这道人到底是炼了什么神通,居然如此凶悍,’骨妪心中惊恐到了极点,眼见那道士正在洞外屠狗杀鸡、刀割韭菜一般,一丛又一丛,杀的门下魔崽子们无半点还手之力。
这份威势,岂不是跟传说中的圣魔之力相差无几?
骨妪做为魔门的大管家,见了不知多少的残酷妖法、骇人秘闻,但也很少能有与眼前这位媲美的,晓得对方一旦将魔崽子们诛杀干净,自己想逃也逃不掉了,这时只能把在地底深处的黑王天王召上来,但饶是如此,也未必能挡住对方。
有了!他这般动静,怕是会使得死去的那一位感到冒犯吧,要是真的如此,说不得真的能在此地杀死这个强敌!
想到此处,骨妪当即决定死中求生,阴风一卷,居然显化出了一个妙龄少女,身无寸缕、皮股具现、面色妖娆,跳起了天魔起鬼舞来,舞姿妖娆、**淫魄、极其艳俗,然而就是这种舞蹈,有召引死者、反生阴阳的妙用,乃魔道的一种顶级秘法。
“怪物,怪物,我要与你同归于尽!!”随着魔道妖人被诛戮干净,最后一个妖人直接被吓破了胆,竟然施展了魔道中最凶险的天魔接体**!(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定数
天魔解体**,号称魔道之中,威力最强、破坏力最大的一种邪恶法术,乃是献祭自己的血肉、皮骨、魂魄、魔气,一切的一切,通过天魔秘法扭曲在一起,同时迸发,绽放出数十倍、上百倍的威力。
在数千年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道家门人见到魔教弟子,腿都是抖的,生怕对方一个心情不好,生裂躯体,爆发开来。
这种状况,直到释迦牟尼降世,驱除三界一切外魔之后,才得以缓解,人都是惜命的,没有欲界诸天魔头的**惑心,魔教门人也不复以往那般凶残暴虐,这种法术,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
人死了还能转世投胎,而施展此法,就等于将自己的一切一切,全部转化成穷凶极恶的杀伤,这个妖人被道士凶神一般的模样吓破了胆,居然狗急跳墙,连性命都不顾了!
只见这妖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眼凸脸肿,四肢冲了气般,皮肤像是被蒸熟了似的红透发亮,然后一一裂开,数十道烟气逼射而出,散着无与伦比的腥臭味,而且气息也跟着膨胀开。
“死!死!我要你死!!”那妖人在口吐涎水,眼露疯狂之色,眼看着就要扑上来。
道士目露冰冷之色,上古之气弥漫入虚空之中,怪手高举,重重一锤!几乎就在一个瞬间,地火风水的幻影显出,空间像是水波纹浪一样抖开,妖人身形一滞,‘啪’‘啪’‘啪’的声音不断传来,空间就像是扯碎的玻璃,在胡乱堆积着。
妖人的身影就被挡在越来越多的空间碎片中,眼看着就要彻底的被遮掩掉!
“啊!!!”
但是天魔解体**之威,若是如此简单,魔道也不会在人间威势千年,就连道家诸仙都没有应对的手段,直到如来出世,才彻底消除。
四面八方忽然响起阴潮滚流之声,混以绿红黄三色的滚滚气流,乃是万毒之气、血煞之流、黄泉之根,如大江东去,淹过堤坝坑洼,猛的从空间屏障中冲出,把道士的身影淹没,一直蔓延千丈,才渐渐散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道士的身影才缓缓的显出,浑身冒着滚滚白烟,身子忽的甩了甩,不知多少的金银甲鳞片被甩了下来,片片插入地面,随即粉碎掉。
好在最后的关头,在天魔解体**爆发到最盛之前,道士粉碎虚空,将对面的妖人断了生机,再以层层空间和金银甲阻挡,这才承受住了大部分的压力。
筋、骨、皮、膜、筋、肉、髓、脑、骨节、孔窍荣卫,在极端的情绪下,碰上了毁灭性的冲击,几乎从没有人能够打破的上古人躯,从外而内,被穿了个通透,在剧烈的疼痛的同时,似乎也被打通了什么。
不过道士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凶戾的眼光扫过小七的半截尸体,怒气更涨,根根筋脉在体表跳出,不提苗三四的转世,这几个月间,关系突飞猛进,他可是早已把徒弟当儿子养,当爹的,哪一个不是疼大的,偏心小的,小七这种资质天赋,直追前几代老祖,才初出茅庐,就出乎意料的死在这里,他怎么能受得了!
“都死了,都死了,给我徒弟陪葬,不对,还有一个!”道士猛的转过头,就见得在刚刚杀死骨妪的洞穴中,阴风呼啸,诡异阴森的咒语响起。
墙面、石壁、洞穴、地面上,那一道道龙纹龙形受其影响,纷纷浮现,然后化作一道道龙影,黎龙、蛟龙、苍龙、蛟龙、朱龙、虬龙、蟠螭、应龙、青龙等等,千姿百态,张牙舞爪,就如同一场百龙汇。
龙气之中,夹杂着深深的死气,仿佛是有死者被唤醒了一般,众龙往中一聚,化作一尊金袍冠冕的巨大虚影,几乎将整个地下都撑的满满当当,“是谁,是谁在扰孤的沉眠!”
骨妪的密魔召摄,居然真的把一丝祖龙的亡魂唤了出来,而这位始皇帝的目光早已盯上了杀气腾腾的道士。
“扰孤安眠,孤让你沉沦!”
话音一落,千龙百龙,通通变成骨龙,四周顿时白雾弥漫,一股冰冷肃然到极点的气息传了过来,虚而无者,是为亡者。
不过道士的注意却全然不在对方的身上,而是那股逃遁的阴风,阴风之中,一个老而不死的身影时影时现。
“给我徒弟陪葬!”李道士大吼道,黎步一转,就要踏碎虚空,将对方彻底葬送在这个世间。
但是脚下的虚空忽然变成真的虚空,虚而空者,一望无垠,只有无数的白骨龙影在其中飞舞咆哮,就像是进入了龙的亡者世界一般。
“孤欣赏你的眼神,但这还不够——”
“给我滚开!”李道士双手横抓,‘嘶拉’一声,居然真的扯出一道百丈的大门来,无数没有面目的煞神虚影早已急不可耐,咆哮而出,与那群龙厮杀,顿时天地间仿佛变了颜色,血雨直下,板块陆离,天地反复。
骨妪回头一看,只见道士正被层层白骨龙影包裹,若不是体表的那一层煞气在作势反扑,早已被这道龙影带到了亡者的世界,饶是如此,也是半点动弹不得。
‘若不趁现在杀了他,’这念头只一闪而过,就被打消,道士之前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从心底里,她认为自己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还是等黑王归来,让这蛮魔去除掉对方吧。’
骨妪心思初定,忽然空间传来一声轻轻的踏步声响,顿时惹的她心神一震,只见对面的道士,艰难的迈下了第一步,看其架势,仿佛是扛山而行一般;而在他周围的煞气光影,已把那无穷龙影逼出了一尺之外。
‘杀了她!’
‘杀了她!’
‘报仇!’
‘报仇!!’
‘报仇!!!’
脑袋里,随着杀气怒气越来越重,越来越无处发泄,却也使得念头越来越单一,最后只剩下单纯的杀戮**,心肝一跳,又是一跳,渐渐被黑光侵染了三分之一。
脚步重重一踏,浑身炸出一片血雾,但血雾之中,却已没有了道士的身影。
骨妪浑身一颤,只感到一股极其猛烈的气息罩住己身,回头一看,浑身是血的身影也已欺身近前,像是当初的那样,已经淡薄于无的上古之气与青云真气一个碰撞,无需符令咒语,手臂上已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雷司符文,飞雷九术中的天府雷文一一浮现,几乎就在那一刹那,仿佛雷公之鞭,电光纯粹,耀眼生辉,猛的砸下!
那老妖邪,魔道之中,仅次于天王的奢遮人物,魔门的大管家,惨叫一声,阴风魔影瞬间四分五裂,再也不复存于世间,而在她消失之后,一个黑色玉册掉落下来。
妖邪一死,那临时招来的祖龙亡灵也渐渐消散,始皇的虚影在消失之前,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数虽前定,苟能尽人力,必有一二之挽回,天道虽重,可转人力而救之,气运所至,九天严寒,冷冬寒风,亦能披裘穿袄,此乃人事,天地亦难禁其所为。”
…………
“死光了最好,”李道士一口劲卸下,顿时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身体的疲惫连同心里的疲惫一齐袭来,小七啊小七,你让我回去怎么交差?
“师父。”
“师父!”
道士一开始以为这只是幻觉,但是连听了数次之后,一蹦而起,又惊又喜:“小七!?”
“师父,是我啊。”
李道士连忙将对方那几乎只剩下脑袋的尸体拿到面前,左看右看,怎么看也是半点生气都无啊,怎么会还活着呢?
“师父,我在后面啊。”
道士回头一看,只见地面凭空陷下一个大洞,泥土之中,玉色的小身影渐渐浮现上来,最后化作郭小七的模样,皮肤与之前相比,似乎更白了一点。
道士的小心跳顿时享受了把过山车似的快感,那种感觉,简直太不适合他老人家了!!
“嘿嘿,师父,我可还活着呢,”郭小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
道士本想来一个师徒之间,感人肺腑的重逢拥抱,忽然间意识到不对,面色一黑,将郭小七粉嫩的小脸蛋扯来扯去,咬牙切齿道:“没死你不会吱个声啊,知不知道道爷刚刚可是一个打几十个,稍有不慎,为师就要到下面报道了,你在看什么乐子!”
“师父,我本来是想提醒你来着,但是见师父你这么霸道,见神杀神,见魔弑魔,吓的一时间忘了开口了,”郭小七含糊不清的道,不过看其晶亮晶亮的眼神,哪里是吓着了,分明就是想看道士的乐子。
“不过真的没想到,师父你会这么厉害,你不是说,我们做道士的,碰见妖魔鬼怪,要至少保持十丈的距离吗?”郭小气的语气,难得的透着几分崇拜。
“嘘嘘嘘,这事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你几个兄弟,为师告诉你多少次了,这年头,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我们青城派要想发展,首先就是要改变这种有事没事跟人约架的风格,听到没有?”(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石髓玉体
按照小七的说法,一开始真如那周轻羽所说,被魔道中人埋伏,二人不是对手,被迫打散,他慌不择路之下,逃到了这个龙脊暗道之中,好在他机灵,不退反进,施展隐身术,跟在其中一个妖人身后,顺利的躲进了地下。
不过好景不长,那骨妪妖术厉害,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踪迹,并用妖法召摄,眼看着就要被形神具灭;而就在这时,他感应到了一股呼唤声,好似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随着那叫声越急,小七的心神就越加恍惚,最后竟然离了身躯,魂魄被引入地下,他只感到眼前浑浊一片,茫茫然然,看不到尽头,而就在这时,他感应到了一道亮光,这亮光化作一道小儿的身影。
那小儿自称是此地的石中髓,乃因龙脉而诞生的异宝,下方有一个大坏蛋震散了它的生石,导致它命不久矣,而它又不想身子被那妖人所擒,被炼成恶毒的法宝。
好在它感应到了小七,察觉到了他的良善心肠,便决定附身于上,二者融为一体,助他修成石髓玉体。
道士听了此言,顿时又惊又喜,江湖惯例,从石头缝上蹦出来的,那都是好东西,而这石髓玉体便是如此,乃是先天体质,不入五形,明心见性;上一个拥有这类似的体质的人可是丑娘,已经被尼姑哭着喊着拉去整容了。
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否极泰来了,拥有这种体质,再加上小七的天赋,那修行岂不更是一日千里;道爷一直抱怨没有主角光环,只能抱大腿,搞了半天,原来是光环转移到自家徒弟身上了。
“师父,能不能别捏了。”
“不行,谁让你小子这么喜欢看为师的笑话。”
李道士一边骚扰着自家徒弟,一边感应自身,刚刚那场大战太匆忙,受的伤倒是其次,他总感觉自己身上仿佛有了什么变化,心神一潜,顿时轻咦了声,就在他的体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原本该是经脉穴位的部位,变成了无数光影枝桠,连通了整个身子,青云真气在其中的运转,就像是游鱼入水,飞鸟入林,无法形容的舒适,速度至少增加了数倍,而且这种变化已经开始蔓延全身,估计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彻底完成。
别的不说,单是真气的流速,就是寻常的七八倍,更别提还有其他没有挖掘的好处了;就好像是刚才施展黎步,避开祖龙的亡者世界,精气神骤然合一,通体无漏,不死不生,这才能在千中无一的刹那,转换虚空,不然那骨妪说不得就逃掉了。
“吕真人导引术!”道士骤然惊醒,原来就在被天魔解体**重创的一刹那,远古身躯重组之时,导引术自动运转,抖掌、翻腕、振臂、展膊、转肩项、拔腰、震腿璟、提胫踝、定脑,那久久无法突破的最后一关,就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
如此说来,眼前经脉的变化,就是那导引术所说的一千二百形影、一万二千精光、三万六千神气,乃至最后的成就,与天地自然时时刻刻合一的先天道躯。
感情得了主角光环的,不只是自家徒弟一个啊!
道士心情大好之下,也就不再继续蹂躏自己的徒弟了,目光一转,轻轻一摄,在那骨妪死去的地方,一个黑色玉册被摄了上来,果然还是打人形怪有好处啊,居然还会掉装备。
将那玉册轻轻打开,却不是道士想象中的魔道功法,而是一张张阵图,极其玄奥复杂,而且还与卦象相应,混以四时、阴阳、五行、八卦、万象、变改、吉凶,道士一时半刻之间,只能看出这只是一处阵眼的解法。
“广成宝藏,”道士喃喃的道,那栾氏四妖之前说过,石中髓乃是破解广成宝藏中,丑乙之卦的关键,也就是说,这是宝藏的一部分阵图!
老实说,道士知道此事的时间,还要在很久之前,当初与活人张的交易中,就有那广成宝藏的出入令牌,虽说之前不清楚,但后来也知道了,但是一直没什么捞上一笔的愿望。
他可不是小白,当然明白,虽然那些个道家前辈都在说,遗宝留予有缘人,但是什么叫有缘人,没有关系你能叫有缘嘛,没有师父在上面,或者是某位仙家的转世,或者是三大派的内部人员,谁跟你有缘啊!
我大青城做为吊丝中的吊丝,对于这种高福帅的分赃游戏,向来是,咳咳,不屑于参与的。
但是如果有这份图就不一样了,那完全可以分上一杯羹啊,看看道爷的徒弟多可怜,到目前为止,连个法宝仙衣都无,是时候置换一下了。
道士越想越兴奋,倒是小七小脸一紧,连忙道:“师父,我感觉到一股好强大的气息正在逐渐靠近。”
“什么?”
郭小七连忙解释道:“师父,自打我修成石髓玉体之后,方圆百里的山川河流,都能有所感应,尤其是地底深处的动静,就像是师父之前所杀的那老妖婆,只是气息还要雄厚。”
“那必然是魔门天王一级的人物了,”李道士又喜又忧,喜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忧的是如今上古之气用尽,身子骨还在疗养之中,也许能败对方,但是要想除掉对方,就不大可能了。
“师父,我们走吧,石髓玉体生来自带先天五遁中的土遁术,我们可以先行离开,”郭小七连忙道,虽然这小子喜欢坑师父,但是关键时刻还是牢记我青城派的宗旨,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等等,”道士目光转了转,地底溶洞虽然多,但到底是个死地,能进难出,而且上面还有镜湖泊,可以说是先天然的险地,虽然说自己如今状态不佳,但是很明显,那位魔门天王也没有带着他的一大堆门人过来,大家可以说是半斤八两。
这种机会想要再碰上,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李道士心中一动,对着小七吩咐了几句,小七先是惊讶,然后认真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师父多加保重’,将手指一指,地面自动裂开,拉着已被余波震的晕厥过去的周轻羽,便潜了进去。
不过片刻,就连道士都能感受到,附近溶洞石穴传来的轻轻颤抖,一股股魔气威压滚滚而来,四周仿佛响起了万千兽吼一般的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烈,寻常人听了,怕是立马被震的七窍流血而亡。
“区区天魔妖术,要不是道爷没了上古之气,真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碾压,”李道士嘀咕两声,法诀一掐,太极图的光辉自动垂下,条条缕缕,将这些声浪全都挡在外面。
虽然他现在真实的道行只有三魂七魄大圆满,但凭借着比同行多了几十倍的真气含量,以及霸道无双的青云剑意,便是对上阴神之辈,也是半点都不怯;飞雷九术中的雷车轰转当即使出。
“玉帝真形,敕命雷车。天雷黑咤,地雷烈咤。人雷轰咤,鬼雷光咤。紫微奉命,驾车出行。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话音一落,电光大闪,就见三道雷车的光影迅速生出,所过之处,两道焦黑的车痕浮现,满空都显出了一连串的霹雳声,整个地下洞穴群中,亮光都连成一片。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石壁一面猛的炸开,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满脸恶相,长牙凸起,骨节凸起,背生长刺,比金银甲状态下的道士还要壮上一圈,而且周身魔气已经实质化,覆盖在体表,形成琉璃色的铠甲。
“黑王!”李道士双眼一眯,他当然记得,那孟婆要他杀的三个人物中,其中之一就是这黑王,号称魔道之中,身体最强的蛮王。
黑王牛一般的大眼一扫,看见了满地的尸体,不惧反怒,低沉的道:“骨妪呢?”
“你猜,”道士向来不喜欢在打架之前,来一场‘高手’式的对话,打闷棍拍板砖才是他的强项,雷诀一引,两个雷车当即‘轰轰’的向对方撞来,就像是两个重卡一般,声势显赫,气势十足。
不过这黑王生来就体质特异,生有九龙九象之力,两双象腿也似的巨臂裹上一层黑光,猛的锤来,牛魔大力,虎魔怪力,他修炼的魔门功法,便是这大力神魔!
一声重响,两座雷车就被锤成漫天雷花,地面都抖了三抖。
道士面色不变,魔门天王级别的人物,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对付的话,那还用他这么苦恼嘛,并指掐诀,几乎在一个瞬间,地面上显出了一根又一根的降魔铁柱。
“天为象,地为相。化楼台,召狱将。立牢眼,变铁床。千斤锁,万斤杖。庞灵、刘、通,押祟入狱,罪重勘,罪轻兔。急急如律令!”
咒声刚毕,以黑王为中心,方圆百丈,已经便成了一座巨大的铁牢,这位魔门天王眼一花间,自己身子就被压在铁床之上,狱将三人磨刀霍霍,眼露凶光!
(最近的订阅就像是过年前的钱包,由稳步上升,到停滞不前,再到血崩似的降落,看的本扑街大姨爹都感觉要来了,请容许本虫子做出一个忧伤的表情,‘(*﹏*)′,读者大爷们,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剧情崩了?还是说其他情况,都来说说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蛮魔
道士将对方困住之后,不仅未完,反倒是刚刚开始,咒语不断,禹步不停——
“雷穴风锥,乘天演威。左奔赤龙,右控玄龟。惠音戛天,武卿迅圭。铁城紫洞,煞令坎离。芒角森严,龙药叉持。真炁合郁,阴阳应机。昴仰魁转,南北东西。真王玄帝,万亿神雷。玉音所召,迅令急催。急急如律令!”
风雷交转,响声不停,天光霹雳,连连不绝,数年之前,那时道士还没有炼成上古人躯这种堪称bug的本事,最强的手段便是这一手符咒混合,只不过随着《天青宝册》中解封的符术威力越大,这种手段已是好久未用了。
但是这不代表着,此种手段就失了效用,随着道士的点敕,雷穴覆于其上,风锥连于体表,整座监牢瞬间化作了无穷的伤害,切割研磨,电烧风斩,顿时响起了那黑王凄厉的惨叫声。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法术效用耗尽,道士袖袍一卷,雷光风云顿收,飞退了几十丈,戒备的看着前方,堂堂的天王级别,不会就这般轻易的就玩完的。
果不其然,这黑王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但浑身气息不减反涨,混身上下,挤压出了层层的肉芽,使得他的身形越发高大。
“嘿嘿嘿嘿,就凭这个,就像杀死我,简直就是个笑话!!”话未说完,那‘重伤’的身影猛的扑了上来,筋拉弓、骨做弦、皮为鞭,牛魔大力,虎魔怪力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出,空气响起层层的音爆之声,拳未及身,排山倒海的压力就已冲来。
道士眉头一皱,这家伙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啊,三五反转当即使出,周遭的元气、气流、光线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旋转着,压力卷入其中,这势重山河的一拳,却是打了个空。
虽然这三五反转是上古人类的技巧,但是道士最近才发现,运转青云真气同样能达到六七成的效果,虽然少了圆满,但多了一份锐气。
黑王拳拳带起极大的气浪,搅的附近溶洞山壁都‘嗡嗡’作响,但却连半点道士的衣角都没碰上,这上古人类的运转元气技巧,远非现在能比。
不过与之相同的是,道士无论是召雷、出火、开印,这些杀伤打在对方的身上,同样是半点效果都无,对方那满身的血肉,随消随涨,仿佛也是无止境一般。
一个是打不着,一个是打不死,二者就这般僵持起来。
‘不对劲啊不对劲,就算是三五反转,也是有限制的,道爷连三味真火和大日星辰咒都使了出来,居然连把对方弄伤都做不到,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妖邪来着?’
看着三昧真火在对方的血肉生长中,渐渐消逝,道士终于忍不住开启了天眼,悄悄观测对方,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来,对方的念头,或者说是想法一片混淆,而且体表的生气死气也是混杂在一起,总之相当的混乱。
‘古怪啊,生气也乱,死气也乱,这家伙岂不是人不人,鬼不鬼,这种存在也能生于世间?’
而道士不知道的是,魔道的最厉害神通,就是圣魔之力,也就是域外天魔主的力量,一旦借用,基本上就离被天魔附体不远了;而经过历代魔门前辈的推演,终于推演出了一种不成熟的法子,以魔门秘法创造出一种类圣魔的状态。
这法子之所以不成熟,便是因为神志难以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所以会陷入狂躁,就像是眼前这般。
道士三五反转施展多次,由于并非有上古之气驱动,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来,黑王虽然神智不在,但是战斗的本能仍存,大吼一声,身子直接化作一个黑光魔气大日,直直的撞入其中。
这种层次的攻击,已经介乎于大乘符和上乘符之间,道士再要留力的话,怕是只能留到阴间了,眼珠凶光一闪,鸟啸声和地面摩擦之声几乎同时响起,道士脚下瞬间多了一只巨大的白羽大雕,而那千丈长的蛇身业已缠在那黑色大日之上。
顿时亮光连成一片,整个地下都开始‘轰轰’作响,沙石直落,似乎已有坍塌的迹象,光芒熄灭,那磷蛇的身形也渐渐显出,鳞片炸开,皮消肉烂,那堪比精铁一般的身子,居然在一瞬间,被炸开了小半。
不过它那水桶粗的身子上,也已牢牢的捆住了那黑王,‘嘎吱嘎吱’声中,不断的挤压着;另一边,羽雕放下道士,也十分凶猛的扑了上去,没一会儿功夫,爪子上就多了两颗眼珠。
但饶是如此,那黑王依旧嘶吼不断,一身怪力甚至把鳞蛇的身子都撑的皮肉撕裂,而气势却没有半分的减弱。
但道士却已不再注意前方的厮杀,目光转过,在这片湖下区域中,洞穴炸裂,溶柱断开,似乎被摧残的够呛,耳朵动了动,隐隐约约间,已经可以听得水浪流动的声音。
‘差不多了!’李道士暗暗点了点头,浑身青云真气鼓荡而出,化作一道青色光圈,青城法印高举,以莫**力强行催动法术推上高层。
“六甲将军,六丁阳神,九天力士,下地山神。封泉泉乾,封石石裂。封山山崩,封河河竭。封庙庙破,封火火灭。封魔魔灭,封鬼鬼绝……”
随着道士的大吼声,本来只是普通的封魔法术,硬是被他催到了接近于上乘法术的威力,地面裂开,墙壁开裂,就像是很久以前,被他震裂的山庙,只不过如今的覆盖范围更要大上数百倍。
龙脊暗道已经被镇的风元水精暴动,‘淅淅沥沥’的湖水从头顶落下,四面墙壁更似要支撑不住一般,磨盘大的石块劈头砸下来,晃动的程度甚至超过地震,毕竟这里是地下,上方有万万斤的岩石墙壁,更有一整座大湖,这要是砸下来,别说修士了,就是神仙,那也绝对是撑不住。
而这,就是道士给这魔门天王选好的墓穴!
地面忽然陷下一个口子,小七的脑袋从中钻了出来,叫道:“师父,你让我做的事做好了,这湖下地层的各个支撑点已被我破坏,马上就要山崩了!”
李道士点了点头,几乎瞬间收了那羽雕和鳞蛇,跳入洞中,最后一眼看那黑王癫狂的身影,然后滚滚乱石、无穷湖水,一同倒灌进来,直接把他的身形淹没。
正是阴阳五行,顺之则生,逆之则死,杀机反复,皆是自然之变也!
与此同时,那绵延千里的巨城山脉,其中有数座山峰一下子陷了下来,滚滚烟尘喷开,山形直接小了一截,附近方圆五百里,皆有大震小震传出,好在这里乃荒无人烟、人迹罕见之境,倒是没造成什么大的劫患。
…………
而在江?西之地,一座较为矮小,却又十分阴森的山头上,三道身影往来交织,一金、二红,三道剑光正围攻着一尊金甲天神,虽然这天神的气势极强,但是那剑光也不是俗品,所过之处,就连空气也都被斩的寸寸炸裂,天神的身影早已斩磨出了数道口子。
“秃顶,你既是茅山派的长辈,为何要阻止我们去杀了这个恶道,难道你不知道,这道人在各地散播瘟疫,祸害凡人!”
说这话的,是这上清小八友中的玄元,手上驱动的,是当年上清掌门杨仙君所带的贴身神兵天琼,号称是九天之上,数百年难得一见的虹光炼化而成,一经放出,斩神杀魔。
“你们这几个娃娃,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你们杀了他,难道你们长辈没有告诉过你,这瘟道人所炼的五瘟之气,乃是当世之一绝,非他之外,难有人能解开,你们要是杀了他,指望谁来解这场瘟疫,”秃顶道人拍了拍锃亮的脑门,似乎是相当无奈。
“胡说八道,我上清派自有收瘟八术,可解天下群瘟,何以非得指望这个恶道!”焦广冷哼道,当日在青城山,此人还与道士有过碰面,北极杀鬼印的大部分材料,还是这位仁兄给贡献的。
不过现在看来,此人的道行又有精进,正驱动着一口颇为厉害的黄光,将那金甲天神团团围住。
中二似乎是可以传染的,眼前这三位上清小八友就一副完全不听劝的姿态,搞的这秃顶道人很是头疼,打又打不得,毕竟都算是晚辈,但要是就任他瞎搞下去,一旦瘟疫不可控制,死的人就会数以万计。
“为什么道爷难得出一次山,会碰上这么多的麻烦事,”秃顶道人满脸无奈,到了这时,也不得不施展出几分真正实力,将手一张,三张明显大一号的符就贴在了那金甲天神的身上,顿时身形一下子涨上十倍,就像是个巨人一般。
身子则是一转,往那山头下遁去,未过多久,便飞进了一座隐秘的洞穴中,里面放有石屏、石床、丹炉之类的用品。
“瘟道人,快随我离开,狠角色杀上门来了,把瘟疫解开,我便把你身上的封印散去,”不过随即心中一沉,只见洞中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床上置有一朵红莲。
“红发老佛!!”(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教书先生
“阿颜,你看,前面就是前朝大才子宋公明的老家,相传他在四十岁致仕归家之后,书法才真正大成,留下的宋公十碑与欧阳碑、柳碑并列,”说到此处,杜书呆的眼神都在晶晶发亮。
有一年未见的杜书呆,样貌与当年大为不同,八字胡已经长了出来,头发留的老长,已经有些杂乱,由于常年的东奔西跑,面相成熟了许多,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那闪闪发光的眼睛。
‘慕文,你要小心些,我感到这里有些不寻常。’
“不寻常,哪里不寻常?”杜书呆左右望了望,是个还算是热闹的市集,挠了挠脑袋。
‘说不上来,只是——不对。’
“那不就行了,不过阿颜,李道长不是说你成仙去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喜欢?’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不得了,这世上,谁都没有阿颜对我好了,”杜书呆手忙脚乱的解释,不过又感慨道:“不过阿颜你自从去过仙界,回来之后,也不骂我小傻子了,感觉、感觉有些不习惯呢。”
‘傻瓜,你再不找客栈,晚上又要露宿野外了。’
“哦,对对对!”杜书呆如梦初醒,连忙向四处打听,结果得知这里地偏,别说客栈了,就连住宿的人家都没有。
“那该怎么办——”
“少年人,你要是听话,我告诉你,前面那宋家庄正在召读书先生,你要是聘上,不仅是有地方住,还有银钱拿,岂不是美事。”说这话的,是一个躺在墙角上的人,头上盖着个大草帽,看不清面目,只露出两个破烂的脚丫子。
“宋家庄,莫非就是宋公明宋公的老宅?”杜书呆激动的道。
“当然了,他们家里召教书先生嘛,”那人回道。
“多谢兄台告知,我这就去应聘!”
杜书呆兴冲冲的走了,又过了片刻,夕阳下山,收摊关铺,两个卖货郎推着板车走到了这个人附近,其中一个好奇道:“这人怎么不回家。”
“别说了,他就是附近有名的疯子,经常胡言乱语,最常见的,就是让人到前面的宋家庄去面试教书先生,那宋家庄早在数年前就被山匪夷为平地了,现在的那里,就是一个尸窝——”
那人刚说完,盖草帽的那位猛的坐起身来,露出一双斗鸡眼来,直勾勾的看着对方,涎水直流,歪着头怪叫道:“什么疯子,我不是疯子,我是宋家庄的教书先生!”
“快走快走,”两个卖货郎被他这么一看,汗毛孔都吓的倒竖起来,赶紧推着小货车走了开。
…………
而毫不知情的杜书呆在日落之后,明月将升之际,来到了对方所说的宋家庄,浓云遮月,藤萝野花都敛了行迹,一条小路走到了尽头,便显出庄子的轮廓,夜微黑,看不清具体模样,只有门两侧的灯笼散着幽幽的黄光,有些阴森,又散发着热光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杜书呆拍了拍破旧的老门。
“谁啊!”
“小生姓杜,是来应聘这里的教书先生的,这里是宋家庄吗?”
门‘嘎吱’一声打了开来,隐约可看到一个低着头的老妇,喃喃道:“进来吧。”
庄内没甚灯光,人应该也都安歇了,似乎也懒的打理,杂草丛一堆堆,蛤蟆和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在草丛的深处,还有类似于黑乎乎的长条形,就像是手脚之类的,不过杜书呆却没有注意到。
“听说贵庄有当年宋公留下的十全碑,能否借阅一看?”杜书呆关心的问,书呆子嘛,对于艺术的追求一向是高于肚皮的。
“十全碑?有,先安排住下,明日就给公子你看看——”那老夫怪异的道,稍稍抬起头,露出一张豁了的嘴,怪异的抽了抽。
杜书呆顿时心满意足,也不在乎这里环境的古怪了,先将那破了洞的小本珍而重之的放在床头,然后又打开画轴,看着画中的那个秀发垂肩的女子,傻笑了好一阵子,这才将画轴放在床边,合衣入睡。
但是精神是满足不了**的,到了大半夜,杜书呆的肚皮就叫醒了这位仁兄,无奈之下,只得想去主人家的灶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填肚子的东西,大不了就当是预支工钱了。
由于不识路,只能顺着走廊瞎转着,忽然肩膀好像撞到了一人,转头望去,大概是一个女子,身穿白色的衣裙,头发散乱的遮了脸,脚下的长裙盖住了脚,以一种匀速在走着。
杜书呆挠了挠头,忍不住问:“姑娘,大晚上的穿这么淡薄,不冷吗?”
可是人姑娘并没有理他——
杜书呆绕了半圈,终于找到了这庄中的火房,顿时摸了进去,有道是不问自取是为贼也,杜书呆虽然不是一般的书呆,到底不好意思开灯,只得胡乱的摸着,指望着能有一两块芋头馒头之类的就满足了。
“大锅里煮的是什么?”杜书呆见灶台上有一大锅还温热的,好奇的打开一看,却是一锅黑水,还隐约的冒着气泡,顿时失望的关了锅盖,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锅盖底下,十来张苍白的手掌从水中缓缓伸了出来。
“找到了!”杜书呆欣喜的从一个翻了的碗里找到两块馒头,揣在兜里,准备回去再啃,忽然在旁边的橱柜中闻到了一股深重的腥味,估计是肉食什么的,心想自己吃这些就够了,便摇了摇头,自顾的走了。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大门被吹开,橱柜也被吹开,借着淡薄的光线,可以看出,柜里填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切下来的人手人脚,有的很新鲜,还滴着血水,而有的则已发了霉,长了须。
…………
时间转回洛都,距离道士探巨城山脉,潜镜泊湖,杀天王之事,已经过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而此时此刻,道士正坐定在特意打造的练功房中,三根檀香散着袅袅青烟,烟雾缭绕之间,他的身影时隐时现。
并不能说是隐身,而是身体的经脉、穴位、乃是器官、皮骨肉膜都化成了精气流光,运转不休。
《火山灶鼎》炼到顶端,外丹术圆满,能修成道家第一的降魔真火——三昧真火。
而不逊于它的《吕真人导引术》练到了顶层,同样有所得;正所谓:百禄之神,内外合一。精气神光,先天一炁。类如明月,乍圆乍缺。与江潮同宗。
这不是降妖除魔的本事,而是修行之匙,抱元之门,练得此种境界,生阴神,结元婴,比之寻常同道,怕是要简易百倍不止;而此时此刻,他就能感受到,越来越多青云真气往上丹田泥丸汇聚,魂魄下堕,同样融于此间,元灵恍恍惚惚,仿佛随时要脱身而出一般。
三魂七魄是基础,再往上,就相当于位阶了,所以阴神又被称之为人间鬼仙,何为鬼仙,至灵而无形者。
这种突破的感觉,以前曾经出现过一次,而这一次,明显要比之前要更清晰,体内真气如潮,阳体乃阴神之基,而道士雄厚的积累,集中在一次爆发,带来的变化可想而知。
整个洛都,哪怕是人气汇聚之所,依旧刮起了一阵滚滚阴风,所过之处,不知吹了几家灯笼,灭了几家烟火,而阴冷之气汇聚,在空中居然凝成了一层白霜,如虹光一样,从南贯到北,肉眼所视,居然还看不到北。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空上居然飘荡出了淡淡的雪花,大暑刚过,就有这般异象,简直是骇人听闻,传说中的六月飘雪也不过于此。
新上任的洛都府尹仰头望天,正满脸的忧伤,在这个通过天象来验证皇帝是否合格的年代,这大白天的就飘起了雪,岂不是说此处有大冤情,他这个命官可不是有问题,可是问题是,他上任才不足三天啊!
好在不过半个时辰,这等异象就凭空消散,冰凌消散,雪花融化,还下起了一场小雨,城里人基本上都松了口气。
不过道士就没有这般好心情了,身子浑身一抖,无数阴冰顿时炸裂,露出了充满寒气的身躯,面色黑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又失败了。”
明明已是天时、地利、人合,通通具备,但就是那个该死的封印,又一次的功败垂成。
他本来以为,以自己的深厚积累,再加上魔门天王中的黑王已死,封印解开了三分之一,说不得可以一冲而开,而事实证明,他真的是想多了。
“人生,为何就是这么的无奈,”李道士唉声叹气,摇头晃脑的走到了桌前,反正升级也升不起来了,不如趁着精气神圆满,做装备好了。
目光一凝,桌上那一块空白的万年桃木自动浮起,并闪着纯阳电光,道士开始施展了独门的叠加符咒手段,“天为我覆,地为我藏。北斗七星,为我衣裳。为我者太阳,不为我者灭亡……”
随着咒语,在道士的绘制中,整片桃木都开始放出纯阳的光彩,阳木制日符,叠加的效果是成倍的,而在桌面上,已经有了六面同样的桃木符以及七面小印,印上都刻着青城二字。(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天女下凡
乔县有少年,名唤吕儿,家财万贯,锦衣玉食,然天生痴傻,好哭大闹,难以娶妻,口中常道,要取天女为妻。
“爹爹,爹爹,你说,仙女什么时候会下凡啊,”那痴傻儿吕儿呆呆的问。
“快了,快了,”其父吕翁是个有本事的人物,向来爱儿若命,只得这般回道,倒是惹的附近丫鬟、仆人们纷纷窃笑不已。
吕儿顿时心满意足的回房睡了,倒是其父看着儿子的背影,露出复杂的神色,长久,叹了口气。
子夜十分,吕儿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间,忽然鼻间一痒,忍不住睁眼一看,只见得一个鬓云高簇,浑身华贵,做天女打扮的美人出现在了眼前,顿时呆呆的道:“你便是仙女吗?”
那仙女捂嘴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与之亲热,天色初明之际,又翩然离去,如此这般,已过了数月。
那吕儿有仙女陪伴,不知为何,这哭闹的病居然渐渐好转,也能读书识字,神志也渐渐如常人一般,让了解内情的人大感惊讶;只是又是一夜,那仙女忽然满脸悲戚的道:“你我之事,已被人所知,怕是不能夜夜陪君了。”
吕儿不懂,但自此以后,那仙女就从未有出现过。
那吕儿自然千不解,万不解,又哭又闹,最后不得不向自家爹爹求助,然刚到吕翁房间门口,就听得一声闷雷也似的声响,开门一看,只见吕翁面若金纸,气若游丝,喃喃道:“祸事将来矣。”
…………
“徒弟们,考虑到你们的考核完成的都很好,为师决定进行物质上的奖励,”李道士看着葫芦娃们,笑眯眯的道。
“师父,什么是物质上的奖励?”郭老大举手问。
“问的好!”李道士将袖袍一卷,在每一个道童的面前,就现出了一尊法印,一张桃符,法印比正常的款式要小上一号,印面上刻了青城二字,而那桃符则沉甸甸,似金似玉,内中似有一道道光芒漩涡。
“这法印乃是青城法印的副印,得了此印,便能暂借我派法印之威,制符施法,不然没有此物,你们以后只能做下乘符了。”李道士解释道。
道家制符的手段,需要配合符、咒、印、气、诀,法印自然是其中一环,道行高深者虽可以借指印代法印,但是眼前这七个道童明显不包括在内。
“还有这个,为师以万年桃木为质,混以本门秘法——符咒叠加之术,一共叠加了三道大日星辰咒,借助桃精施展,一经释放,怕是有近似于大乘符的威力,这是留给你们的保命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
说到这里,道士一脸的肉痛,单是为了制这符和印,自己得到的那一大块万年桃木,已经消耗了大半,这玩意用光了以后可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块了。
这几个葫芦娃十分欢喜,倒是熟悉道士秉性的小二怀疑道:“师父,你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想让我们干什么?”
“咳咳,小二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为师是那样的人嘛,”李道士干咳一声,语气一转,“当然了,这一次找你们来,也不是没有事。”
“为师在你们这个年龄,当然,要比你们大上几岁,不过为师在你们这个修为时,已经被你们的师父的师父,也就是你们的师公给踢下山,入世修行去了;所以说,为师考量许久,是时候轮到你们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游历大江南北,各处降妖除魔,宣扬我青城派威名,咳咳,就是这样!”
这一次可跟之前的考核不大一样,算是正式出师了。
话刚说完,葫芦娃们纷纷眼泪汪汪的,异口同声的道:“师父,你不要我们了吗?”
葫芦娃们虽然不是从小被带到大的,但是跟道士的感情极深,一听说要被放出去,各个都是舍不得,这可跟考核不一样,谁也不知道下次能什么时候归来。
“当然——不是,小子们,你们的未来可是星辰大海,不要做这般小女儿姿态,再说了,你们在为师的身边,能磨砺个什么来。”
“我们也可以在洛都抓妖除魔啊,”郭小六畏缩的道。
“屁话,有道爷镇着,哪个不长眼的妖魔鬼怪会跑到这城里来,”李道士没好气的道,见几个道童满脸的舍不得,只得补充道:“好吧,给你们透露一点点,为师将要在不久之后,干一件大事,这事还需要你们的帮助,所以让你们出去,更主要的是在磨难之中增进道行,这样才有资格为我所用,听懂了没?”
“等到了那个关口,为师自会用青城法印联络副印,召你们回来的。”
见这几个道童还是满脸的不愿意,李道士只得继续忍痛割肉,“好吧,等你们回来之后,为师给你们奖赏,一人一件法宝如何,喂喂,这样已经够人道了啊,想当年,你师公对待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正在道士继续做口头上的工作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包子脸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紫线留仙裙,翠织长衫,长发高挽,踏着一双鹿皮靴,极美的面孔,轻熟女的打扮,见了这幅场景顿时诧异道:“怎么了,一个个的,这种表情。”
“姑姑,师父他不要我们了,”几个道童赶紧告状。
道士忍不住绝倒,感情之前的话都是白费了。
包子脸和董氏是在半个月前回来的,对于这几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自然是喜爱的很,比道士还要宠,所以道士要是一生气,这几个娃娃立马开始抱大腿。
听了事情经过之后,包子脸忍不住担心道:“现在就让他们出师,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时不待我,”李道士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不得这一次,便是我青城派能否起势的关键,这几个小子现在实在太嫩,不练上一番,完全起不了作用啊。”
见道士这般说,包子脸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几个正太看着平常待他们最好的姑姑也都不说话了,只得一个个垂头丧气回去收拾行李,准备继续离家出走。
眼见对方担心的表情,道士暧昧的一笑:“喜欢?喜欢我们也生一个啊。”
包子脸顿时俏脸绯红,啐了一口,道:“谁要跟你生啊,我只是过来通知你,夫人今日亲自下厨,要请你过去用饭呢。”
“哦?这可真是难得,那自是非去不可了,”李道士当即精神一振,搞不好今天还有一起造娃娃的机会呢。
而等李道士到了董家宅子之后,却发现除了依旧美?艳无双的董氏之外,桌面上还多个十来岁的女孩,正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姑娘是哪家的?”道士纳闷的道。
“是妾身在回江南的路上,看见小暖正在路上乞讨,于心不忍,便把她收留下来,”董氏温柔的笑道,岁月并没有给这个大美妇流下一点点痕迹,只剩下成熟的风韵了。
“小暖?”李道士看了看这个面目普通的姑娘,总感觉哪里见过似的。
推杯换盏,殷切言语,包子脸说一些经商途中的趣闻,又或者由李道士将一些抓鬼驱魔的故事,那董氏则只是静静的倾听,时不时的给正在斗嘴的二位添酒加茶,酒不醉人人自醉。
天稍稍黑,包子脸忽然羞涩的一笑,拉着董氏道:“时候不早了,李长生你也该回去了,我和夫人要沐浴更衣,入寝了。”
随即留给道士的,只剩下一袭香风,吹在李某人那颗骚动的小心脏上,有门,大大的有门,说不得这一次,就是他走向人生巅峰的一夜。
结果还没等他展开行动,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女孩忽然开了口:“李道士,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道士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对方,好半晌,才不确定的道:“六公主?”
“正是本宫。”
李道士顿时心中一阵万马奔腾,人间这么大,这都能碰上,要不要这么巧合,顿时苦笑道:“公主你不是去看人间悲欢离合的嘛,怎么没事跑我家来了?”
“来也随缘,去也随缘,这种事情,谁能说的清楚,”阿暖,也就是六公主似笑非笑的道。
这位公主殿下自从来到人间之后,貌似就连说话也带了点哲学意义,道士把这归结于公主病晚期。
耳中听着不远处的沐浴划水声,还有淡淡的花香,道士只感觉自己离自己的人生目标只剩下一步——如果没有这个讨厌公主的话!
大概是感受到道士的怨念,六公主懒洋洋的的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也是时候去睡觉了。”
道士当即热泪盈眶,差点都忍不住跪安了——
而等对方消失之后,六公主这才自言自语:“奇怪,为什么我所能感受到的,人间的情爱纠葛,属这里最为旺盛,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第二日,一大清早,李道士精神百倍的出现,顿时感觉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花儿是散着清香的,就连跪在自家府前的一老一少,都不那么惹人厌了。
等等!
这又是什么状况?(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亲爹
很久以前,李府门前,也有很多的跪拜者,求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求财、求权、求医、求子,还有他娘的求艳.遇的,各种奇葩。
对于这些要求,道士向来是不理睬的,开玩笑,这要是有求必应的话,他就是化身千万都管不了。
更何况,这属于神佛的业务范围,他的人生目标可是修炼成仙,仙人当如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什么都管的话,那不成老妈子了。
当然,这只是道士给自己偷懒找的借口而已。
所以说,长此以往,这跪拜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大家也都明白,这青城道长只负责降妖除魔,别的不属于他的经营范围。
不过昨日花开并蒂,今日,道士的心情是格外的好,看人也是格外顺眼,所以难得想要做一件好人好事,料想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哪能麻烦事总碰上他呢。
“什么!?梦中有人要斩你!”李道士的声音直接拉高了八度,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吕翁满脸惊恐的道:“的确如此,是有人梦中想要斩我。”
按照对方的描述,那一夜,这老翁明明睡的好好的,忽然浑身酥麻,浑浑噩噩之间,就仿佛来到了一个满天云光霞光的地界儿,天光无穷,满生华彩。
正迷茫间,就听得一道宏亮的声音:‘乔县吕梁及其子吕儿,所犯之事兹大,于三日后问斩!’
道士愣了好一会儿,这种事,怎么感觉不大像是常规流程啊,无论是走上面的天条,还是下面的阴律。
“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犯的是什么事?”
“禀青城道长,老夫只是凡人,也不知得罪的是哪路仙家啊,”那吕翁叫屈道。
李道士看对方的表情不似做伪,亦或是这老头拥有影帝级的演技,再看他儿子,傻傻呆呆的,更是看不出什么来。
通常来说,天条天律是不会针对凡人的,就算对方是穷凶极恶之徒,那也不例外;除非是有妖邪侵入梦境,亦或是有妖人施展邪法,妄图讹诈……
李道士还想到了好几种可能,忽的心中一动,开了天眼,只见对方身上人气汇聚,并没有什么妖邪的气息,而脑袋之上,则是空心火的光影,虚而不实,亮而不暖。
这说明,对方并没有说假话,但说的也不完全是真话。
演技再好,不走心也没用!
“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了,”李道士冷淡的道。
“道长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父子说的具是实话啊!”吕翁愕然的道。
道士直接端起了茶,意思很简单,端茶送客,好走不送。
那吕翁的老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反倒是这老头的呆痴儿子忽的大叫道:“我要仙女,我要仙女——”
“仙女?”
面对道士越来越冷淡的眼神,那吕翁终于咬牙道:“不瞒道长,其实老夫还有一个身份,便是魔门的前代长老,原来的法号,唤作天吕老魔。”
道士轻咦一声,他倒还真听过这个名头,上一代魔门宗主的有力竞争者,魔门前代天王,修炼的妖术诡异难测,不知杀了多少的正派人士,凶猛赫赫,不过好似在内乱中被杀了吧,没想居然是假死,隐姓埋名躲在这里。
“不过你身上怎么没有魔气的踪影——”
那吕翁长叹一声:“三百年前,为了争夺宗主之位,我的俗家满门,连同最亲近的几个师兄弟,一齐被敌人灭杀,终于让我从权欲中醒来,天魔之道,杀妻、杀子、杀父母,无物不杀,百无禁忌,并非是任何人都能一直走下去的,走到最后,已经不是人了。”
“自此之后,我便自断根基,废了一身魔功,准备归隐世俗,了此残生,但没想到老来,老天怜悯,还让我多了个儿子。”
“那你来找我来做甚,正邪不两立,贫道虽然对于除恶务尽之类的活动不感兴趣,但是也想不到理由去帮一个前魔门长老吧。”李道士反问道。
“魔门历史的辛密和魔道功法的缺陷之处,难不成道长也不感兴趣?我虽已退隐,但也知道阁下做的好大事,重伤天影,击杀黑王,现在魔道已为你下放了血杀令——”
“凡是四海五湖,穷山恶水之妖邪,只要能斩杀道长,必能得魔道秘传功法一份,并有诸多邪门法宝馈赠——”
“原来道爷的人头居然有这么值钱,你且继续说,”李道士轻咦一声,似笑非笑。
吕翁心中一沉,没想自己认为最有价值的交易信息,在对方的眼中,似乎没有那么大的作用,是真是这般,还是故意如此。
影帝级的演技,可不只是他一人而已,可惜他没有能测人念头想法的天眼。
“老夫自知自己招惹了大祸事,也不指望能够逃得惩处,但是小儿是无辜的,还请道长保住他的性命。”
“吕翁,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你若是不把实情说出来,贫道也着实不好考虑。”李道士干脆道。
这位前魔门长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是开口,将完整的实情说了出来……
“我了个去,你居然动用魔门妖法,召摄天上的仙女,给你儿子暖床,你这真是亲爹啊!”
李道士一向以为,自己在这个时代,依旧算是够前卫了,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师父老头要是有这种思想境界的话,那道士就真的要告谢历代祖师了。
“道长,你意下如何?”吕翁说出了自己的根底,反倒是不急切了,一切都看对方的意思。
李道士反而皱起了眉头,魔道对自己已经有了防备,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内幕资料,对于下一次的行动必然有极大的益处。
但是对方这种事,也不是一般二般的难办,尤其是还在这个风口上,上面正在整顿,稍有不慎,道爷说不定都会被拖下水。
“你且等一下,”李道士说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就转回后院,他要向上面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在主管此事。
结果没过半晌,道士就又转了回来,面色发黑,直接道:“别指望了,王母娘娘发了滔天大怒,就是她老人家下的懿旨,谁都保不住。”
吕翁一屁股跌坐在地,满脸苍白,王母娘娘的赫赫凶名,就连这位魔道人物都完全失去了希望。
“非是道爷不帮,而是上面母老虎凶威太重,真的是罩不住啊,”李道士苦笑数声,此事是看上去是完全没有搞定的可能。
正当此时,忽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或许可以帮一帮。”
李道士愣了愣,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六公主到了此处,插嘴道。
“公、公,阿暖,你什么时候来的?”李道士赶紧问。
“来的不早,但已把事情的经过听了个清楚。”
“那阿暖你可知道,这个老妖人,好吧,是金盆洗手的老妖人,干的是什么事,说的好听些,叫拐卖人口,说的不好听的,那就叫拐卖良家妇女,当成童养媳的那种——”
“若是那仙女愿意呢?”
“不是吧,这年头,仙女就这么好泡?”李道士抽了抽嘴角,如是道。
那吕儿一听仙女的名号,忽然大叫道:“仙女,是我的仙女!”
“安静!”二人几乎同时一指,那吕儿眼一白,瞬间晕了过去。
道士只得无奈的传音,‘六公主,贫道向月老打听过了,那女仙本是瑶池的仙子,为了此事,尊母可是勃然大怒,贫道这小肩膀可是真扛不住啊。’
‘可是李道士你不是向来办事得力,什么事都难不倒的嘛,这事别人也许办不到,但我相信,你李长生一定有办法的。’
李道士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在六公主心中的地位这么高,简直就把自己当做道家的小叮当啊!
‘就算贫道真的是有法子,现在也没时间去办这事,咱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呢。’
‘什么事?’
道士犹豫了一下,方传音道,‘我要去探一探那广成宝藏,而据我所知,那最后一块出入宝藏的令牌在活人张的手上,至于那活人张——’
‘我知道那活人张是谁,’六公主打断了道士的传音,‘如果我有办法帮你得到那张令牌,你是不是就愿意帮忙了?’
李道士无奈,‘贫道顶多可以试一试,但成功与否,却是半点把握都无。’
‘你愿意试便好。’
…………
赣江水域,今日的水流尤为的湍急,百浪喧嚣,漩涡丛生,滚滚江涛像是要沸腾了般,一道又一道的水柱爆出,连成一片,不知有多少的鱼虾蟹蚌深受其害,泛白了肚皮。
整个江流,开始暴走了!!!
“不对,不对劲,广成宝藏明明还没到开启的时间,为什么江底的水精之气已开始暴动!”那盘踞在河两侧的道家高人,纷纷侧目。
只见像是两条白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扩张,没过片刻,就开始淹没到附近的村庄,青山高崖中,顿时有十几道遁光飞射而出,不管是僧是道,总归有几分良心,只不过更多的修行之辈在耐心等候,看看变故的原因。(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水眼
赣江,万丈水底之下,泥沙堆积,其中有一道粗长的身影正在不停搅动,附近漩涡丛生,飞浪怪波,偶尔露出狰狞的一角,却是苍色的鳞片。
在这附近,有很多残破的金光碎片,如星辉白华,点缀在水中,任暗涌湍流,纹丝不动,金辉齐明,散着一股亘古才有的气息。
“快些,快些,要趁岸上那些蠢货还没反应过来时,挖穿水眼!”水中响起了水虎,也就是千年河童特有的尖叫声。
然后无数道黑芒喷洒而出,如放礼花炮,每一道都点缀在其中一道金光碎片上,碎片受其影响,缓缓的发散光晕,连在一起,辄而扩张,受其影响,那深在地底,几乎千万吨的江水,连同长江出水口那几乎沛然难驭的天地大势,都露出了一道缝隙来。
“喋喋喋喋,许旌阳,这千年封印岁月中,我们可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那个怪异的婴儿,在金光中起起伏伏,小指连点并掐,居然是正宗的道家指法。
随着金光越盛,渐渐覆盖而下,那在地底深处,不知多少丈内,接近于盘古岩层的所在,一尊足有十丈的巨鼎,上面有无数的山川丛林、风云雷雨、以及蝌蚪一般的怪符,这便是当年大禹镇九州,肉身成圣的关键——禹王鼎!
金光蔓延鼎体表面,越聚越多,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完全覆盖,然后金光瞬间全敛,‘叮’的一声,发出了一声脆响。
看似不起眼的一声响,在那江河之中,却是激发了渲染大波,那浩浩荡荡,一望无垠的出水口,几乎在一个刹那,就从中分成两半,如同被开天巨人重重斩了一刀似的。
“封印!”
“封印不该在此时解开的!”刘野脱口而出,与许三才对视一眼,他们二人都是得了仙缘的人物,自然知道,广成宝藏真正的开启时间,其实是在明年的冬季,那时乃是人间五百年难得一遇的极穷严寒,藏地高原的昆仑雪山受其影响,将把千百年积累起来的冰脉寒气一齐爆出。
到了那时,北国将是一片冰装素裹,长江源头有二分之一会被冰封住,出水量大为减弱,到时受天地变化影响,十二重先后天禁制合并,显化出河洛图书,宝藏入口,连同其中禁制,都会被削弱到极点,那时才是进入此地的良机。
然而谁也不曾料到,那被封印在此地的上古水魔之一,水虎竟然悟通了当初的天师禁制,反转阵势,震动禹王鼎,使得方圆千里的赣江暴走,江水逆转,倒灌入那万丈水眼,无穷江水强撞广成宝藏,竟然提前打开了宝藏门户。
而随着江水暴走,每隔个一段江水,都射出层层光辉光柱,星辉匹练,络绎不绝,一时间不知有多少的修士飞升而入,粗如水缸的阴神寒气,以及那惊鸿一瞥的元气婴儿。
“刘兄,我们也走,”许三才将纸扇一合,脚足一顿,化作一道白烟,刘野同样人枪合一,破空而去。
到底利欲熏人心,刚到光柱附近,各色剑芒遁光,就都撞在了一起,元气乱滚,异彩纷呈。
靠在二人附近的,气势最盛的一道,却是一条张牙舞爪的海蛇,也不知有多少年岁月,蛇头之上,盘坐着一道身影,穿了身珠衣鱼裳,不似中土人的打扮。
水汽蒸腾,水蛇在这混乱的江浪中如鱼得水,口喷北极真光,扫过之处,无不化作冰雕寒体,区区片刻,就已杀了三条修士,手段之狠辣,完全没有修道之人的风范。
“许老弟小心!”那刘野忽然大吼一声,手上那看似普通的钢枪直接化作一道金光,如长河截月,直接把那冷光劈的散开。
“多谢刘兄,这位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会这么狠辣,连我等不相干的人都杀,”许三材心有余悸的道。
“听说好似是东海十大散仙之一,唤作什么天蛇真君的,还叫什么散仙,我看是散魔才对!”刘野怒道,抢尖一抖,冰屑纷飞,他这枪由异铁打造,乃先秦古物,所以以他不甚高的修为,也能挡住那道寒光。
许三材连忙拉住那要去分辨的刘野,小声的道:“刘兄,千万不要自找麻烦,宝藏开启,那些个穷山恶水、蛮夷之地、境外四海的修士都齐聚一堂,这些人可没有中土僧道的风范,不敬天数,形如虎狼,别惹他们,以取宝为主。”
天蛇真君又杀了几个小门小派的修士,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心中顿感不屑,‘果然如同辈所说,自打先秦两汉,方士迁徙海外,这中土的修行之辈就越发不成气候了,也不那知名传已久的茅山和上清,能不能出点厉害人物?’
眼见那光柱越发明亮,从中隐隐显出宝阁仙彩、流光神宫,眼中顿时贪意大盛,催动那已被练成身外化身的天蛇,巨大的身躯几乎一下没入光柱之中。
“这、这是什么,不对,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以及一蓬天女散花般的紫色烟火从光柱中洒出,这天蛇真君的气息顿时消失,生死不知。
二人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好半晌,许三材小心翼翼的看了左右,确认无人之后,才小声道:“寅丙反转,天外流火,这不是宝相琉璃殿的天外流火吗,由无穷星光孕育而成,号称界外之火,连上界仙家都能烧化,按照秘册中记载,只要破开此火,便有《郁仪赤文》和三天元阳尺二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刘野虽然表面上粗豪,但心思极细,道:“肯定是刚才泼天一般的动静,万万斤的江水倒灌其中,提前引发宝藏中的十二禁制的演变,各种先天阵势交织,造成看到的景象与秘册记载完全不同。”
“这般说来,那仙人所述的路径,岂不是完全没了用处。”
“那倒不是,只是用处大大降低,而且凭空增加了无穷的风险,这宝物最后落入何家,怕是只有老天爷清楚了。”
而在百里之外的一座高山上,蒙双氏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切,自言自语:“被封印千年,还是不长记性,如今早已不是上古之时,这么大的因果落在你的身上,真以为能讨的了好吗?”
“不过这样也好,整个宝藏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诱饵,诱得越来越多的正道中人加入其中,自相残杀,到了那时,你们想要的正道大昌,到底能做到几分?”蒙双氏看了看天空,虚空扭曲,同时消失了踪影。
…………
与此同时,远在千百里外的李道士,在同一时间抬起脑袋,轻咦了声,又掐指算了算,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喃喃道:“不对劲啊,赣江水脉怎么会改道了,广成宝藏不会出问题了吧。”
一念如此,他就恨不得马上飞去江?西,开玩笑,这可关乎到我大青城的复兴大计,那么多的灵丹妙药、功法典籍、奇珍异宝,对于已经穷到可以当裤子的青城派来说,那可都是急缺品,八个徒弟,别的不说,人手总得一套装备吧,这要是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开山头,吸引人才!
不过没有令牌,就算自己有宝藏的一部分图纸,也难以取得里面的宝物,毕竟道家诸仙也不是开善堂的,进去就能取宝,哪有那么好的事,就算老天垂眼,给你得到一两件宝物,哪又能管什么用,他李道爷的心可是大着呢!
“李道士,你在发什么呆,这一天都快过去了,本宫让你去救人,你跑到这里来作甚,”身边的女娃娃见道士发呆,口水都快留下来了,语气相当不满。
公主病,尤其是公主病晚期,那都是无药可医的,李道士只能悄悄翻了个白眼,耐心的解释道,“公主殿下,王母娘娘的脾气你比我还清楚,想要在她的手底下救人,几近于不可能,所以说,千万不能硬肛,得走迂回路线,而要走迂回路线,必须要有娘娘的体己人帮衬。”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母后怎么会跟凡间人物有瓜葛,”六公主皱眉道。
“那可不一定,你也知道,贫道跟中土的谍报机关,也就是六扇门还是挺熟的,他们最近传来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给我,京城第一名手,赵端阳近来携妻妾在江南各地采风赏景,下一站就是我们这的水榭小林,所以说,你懂的。”
“我不懂,”六公主干脆利落的回道。
“咳咳,”李道士差点被口水噎死,这公主殿下怎么没有一点发散性思维,简直就无法沟通啊。
“那赵端阳公主还记得吗?当初在瑶池,我们不是还制定了一个计划,让他去勾引,不对,是偶遇那百花仙姑,然后创造自由恋爱的机会。”
六公主这才恍然:“原来如此,你是想让他去求百花姑,然后让花姑向母后求情,放那吕儿一条生路。”
李道士痛心疾首,“听话听音啊,公主,像贫道这种鬼才,怎么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重点不是那赵端阳,重点是那妻妾,妻妾懂不,那赵端阳是个重情的人物,向来只娶一妻,怎么会莫名多了个妾来,你要是还不懂的话,那贫道也无法帮你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行刑
“湖中有亭,谓之水榭,激流落水,称之瀑布,林中裹水,唤作天池,其实这文字之间,亦是涵盖着画意的,”赵端阳饶有兴致的道,眼前山、水、林、木,均雅致清秀到了极点,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不愧有江南八百亭,独水榭小林最佳之美称。
“好了,莫要贫嘴了,就算是要作画,也得先填饱肚皮再说,”亭中的何氏温柔的笑道,她与这赵端阳可谓是青梅竹马,大小就一起长大,对方的授业恩师,便是己父,感情自然极为深厚,也深知对方的秉性,一旦有入眼之景,那什么都不顾了。
“好好,听夫人的,先填饱肚皮,填饱肚皮,”赵端阳哈哈一笑,坐下来与对方一齐享用糕点。
“蕊儿,不要忙着磨墨了,让这懒货自己来,坐姐姐的旁边,一起食一点吧,”何氏拉过一个绝色少女,亲密的道。
她倒也不是个善妒的性子,只是一直无孕事,自觉对不起自家夫君,倒是不介意对方纳上一方妾氏,只是这赵端阳是个深情种子,一直没有同意。
后来这何氏做了一梦,梦中百花齐放,万蕊盛开,花海中结了一果,醒来后百般不解,尔后出门拜佛,便碰上了这卖身葬父的蕊儿,顿时醒悟,或许这便是老天爷的意思,这蕊儿乃赵家传宗接代的关键,是故强压着赵端阳纳了这一房。
也许真是老天垂眼,这蕊儿不仅容貌绝色,身带异香,而且知书达理,乖巧可人,这赵端阳纳了对方后,日久难免生情,自然而然的就有了爱意,只不过偶有错觉,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见对方低眉顺眼的走了过来,便笑眯眯的牵过了蕊儿的手,拉坐在自己的身旁,还挑了一块兰花糕,送到对方的嘴边,温柔的道:“尝尝你姐姐的手艺。”
蕊儿羞涩的看了对方的一眼,倒也没有拒绝,轻轻的张开了嘴,不知有意无意,小舌还轻轻的划过对方的指尖,形似调爱。
二女一人磨墨,一人涂色,迎着山水美景,满池春水,颇有红袖添香,举案齐眉之感。
赵端阳刚刚做出一副《游春图》,想要请二女品鉴一下,忽的奇怪的道:“蕊儿呢?”
“咦,刚刚还在这里的啊,”何氏也是愣了愣,完全想不起来,对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而与此同时,这蕊儿神情慌张的出现在了竹林深处,提裙小跑,时不时的回头观望,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百花仙子,你想去哪里,顺路的话,贫道可以送你一程啊,”道士的声音忽然回荡在林中,竹不动、风不动、叶不动,但这只坚持了一刹那,就又恢复了原样,只是眼前却多了一个道士,一个女娃。
“你们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明白,”蕊儿吓的连连倒退,只是袖中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在脚下的草丛中,一朵彩色小花正悄悄的长了开来。
“没用的,百花仙子,这方天地早已被贫道用法天相地之法冻住,你想借助花遁逃开,貌似也不大可能,”道士看了看对方又羞又怕的模样,咂咂嘴,“还真是每一个女强人身后,都有一颗少女心,六公主,你怕也没想到,做为瑶池女仙之长的百花姑,会是这幅模样吧。”
这阿蕊顿时面色一变,柔弱的气质瞬间变的强大起来,“你是六公主?!”
“没想会在人间碰上你,百花姑姑,”小女孩笑嘻嘻的道,眼神之中满是揶揄。
“公主,谁允许你私自出瑶池的!”阿蕊,也就是百花仙子厉声呵道,随即醒悟自己是什么状态,表情顿时一阵难堪。
‘爱情的力量真是强悍,居然让这么守规矩的女仙都偷偷下凡,看来道爷当年的想法是对的了,还真是给人做小三了,幸好这年头,小三还是合法的,不然分分钟给人扒衣的节奏,不过这仙子做三儿,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良心价。’
当然,这种明显会被人打死的话,道士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只是干咳了两声,道:“大哥莫说二哥,既然二位都下凡了,就不要再互相抓着小辫子不放了,而且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人命关天,是来求百花仙子来救人的。”
随即,道士就把那吕氏父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不过略去了那吕翁的魔门身份,至于为什么帮他们,主要是他李道爷心底善良,看不过眼。
谁料听了此事,百花仙子断然道:“这不可能,为了此事,王母娘娘可是把最心爱的**水瓷壶都砸碎了,谁去求情都没用!”
“仙子别忙着拒绝嘛,”李道士笑眯眯的道:“硬顶着去求,自然是犟不过那老太婆,不对,是王母娘娘的,但咱们可以去引导啊,王母娘娘之所以这么生气,主要是此事犯了她仙凡不可相恋的禁忌,但是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看呢,仙女完全不知情,那少年更是痴呆,至于那老翁,完全是爱儿心切,舐犊情深,跟相不相恋的,没有半点关系。”
“若不是爱子女太深,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等注定天打雷劈、世人都不理解的大坏事,我相信在这一点上,娘娘应该会感同身受才对。”
说到这里,李道士下意识的看了六公主一眼,果然,这位公主殿下满脸的不自然。
做为一个重度女儿控,虽然这个老太婆拆散了众多良缘,但是从初衷来说,她都有一种我是为了子女好的错觉,哪怕别人都不理解自己这一番好心。
要是有贴心人这般劝说,这位三界第一丈母娘或许会感同身受,免去这砍头一刀也说不一定,虽然可能性依旧不高,但到底有了希望。
“就算是这样,犯下这般大罪,压去十八层地狱也是必然,”百花仙子面色稍缓,又道。
“那就不劳仙子挂心了,此事贫道另有安排,就是不知道,仙子能不能看在人命为重的份上,救一救这可怜的父子。”
百花仙子不知是身份被识破,还是被道士可怜巴巴的语气所感染,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此事我倒是可以说上一说,但是六公主,你必须随我回瑶池!”
六公主顿时左摇右看,一副听不到,听不到的表情,而就差吹口哨了。
“好了,好了,先解决此事为主,剩下的,都可以日后慢慢再说,反正二位不都是在下界嘛——”李道士连忙打圆场道。
…………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那洛都城隍庙中,道士缓步走出,浑身上下还带着未曾消散的阴气,被日光这么一照,顿时直冒黑烟,午时的日光真不是一般二般的毒辣。
“怎么样?”六公主满脸期待的道,小脸鼓鼓,这位公主殿下之所以对此事这么热心,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自己几个姐姐妹妹的遭遇,有一种特殊的感同身受。
“其它的都好说,最最主要的,还是上面那一位的意思,只要她缓了口,一切都好说,她不同意,一切也都是白费。”
李道士指了指上面,耸了耸肩,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六公主也没了办法,失神了好一会儿,才黯然道:“当年姐姐们出事的时候,要是你在的话,或许就不是那个结局了。”
“当然了,道爷是什么人物,想当年,不对,是上一世的时候,有一个女朋友,按现在的说法,也就是未过门的妻子,那丈母娘问我要房要车,硬是凭借着咱的三寸不烂之舌,变成了送房送车,连礼金都免了大半,”李道士牛气哄哄的道。
道爷可是从那个丈母娘统治的世界穿过来的,这才哪跟哪儿啊。
那六公主顿时被道士的搞怪模样弄笑,忽的神情一紧,道:“坏了,灵空仙界和人间的时间流逝可不相同,万一百花姑还没来的及劝说,就有天兵天将下凡来斩人——”
“放心,你当道爷没有准备吗?”李道士指了指天上的那一圈青色光圈,道:“早就用本门真法将整个城池设下禁制,无论是那家神仙,只要踏入此地,都会被我发现,而且我也在上面找了熟人,在四天门都设下眼线,只要一有兵将调动的迹象,马上通报。”
“退一万步说,哪怕对方真的过来了,大不了就斗将一场,你也知道的,就算是有字号的天将,道爷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大不了就拖着呗;我小小李给人办事,什么时候不妥帖过!”
由白天等到黑夜,哪怕道士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物,也不免有些紧张,毕竟对方可是三界共主的女人,真要是发起怒来,那可真是能顶半边天的。
别看他现在说的天花乱坠,要是那百花姑真的劝不了王母娘娘,他跑的保准比谁都快。
开玩笑,那可是连亲生女儿都能狠下心来收拾的人物,对付道爷这个无关人等,那都是想也不用想的事。
“不对啊,怎么到现在都没来,难不成王母已经改变了主意?”
道士自言自语,心中急转,虽然天条天律他都能背下来,但是这种类似的事件可真是少之又少,没有能够参考的,最相似的,貌似就要属魏征斩龙吧。
坏了!魏征斩龙!!
第六十三章 问斩
魏征斩龙的故事有很多版本,主角倒是没怎么变过,某个作死的龙王和一个算命贼准的道士。
作死的龙王私自做主,改了天数,辰时布云,巳时行雷,午时下雨,未时雨停的业务指标没有达成,然后就被顶头上司给撸了下来,顺带挨了一刀。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两个道理,第一,赌博害人不浅,第二个,千万别惹道士,尤其是会算命的道士。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玉帝这一次收拾人的方式很是清新脱俗,并没有走常规流程,而是直接让当代的宰相,也就是魏老儿在梦中‘咔嚓’一刀,干脆果断利落。
按照李道士的猜测,这或许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四海龙族家大业大,关系户太多,要是走常规流程,求情的人能从凌霄宝殿排到南天门。
第二个,也是担心有人暗中给对方通风报信,索性连神仙都不派了,直接找下界人动手。
宰相者,宰职天下,相君辅帝,自有人道气运加持,老龙王乱降雨水,涂炭万民,大义在我,人道压神道,自然是想斩就斩。
有道是夫唱妇随,道士也没有想到,这王母娘娘也玩的这一手。
白茫茫的梦境,上不着天,下不落地,吕翁和吕儿父子两茫然的出现在此间,神智昏沉,只知道恍惚的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进了个衙门口,明镜高悬,狗头铡、虎头铡、龙头铡,三铡刀高高挂起,堂上之官员看不清面目,但是浑身正气,如明火高烛,或似五岳大山,镇压其中,让人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堂下何人者?”
“吕漠(吕翁本名)、吕儿。”
“所犯何事?”
“勾引天女,意图不诡,犯下淫罪。”
“该当何罪?”
“问斩。”
那高官每问一句,父子二人就情不自禁的回道,无不是实情正理,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大概如此。
“该当何罪?”
“问斩!”
这一次,四面八方似乎都响起了层层的回音,‘轰’的一声,狗铡刀高举,寒光四射。
三铡刀之中,狗头铡斩平民百姓,虎头铡刑上大夫,龙头铡斩王亲贵族,而对付这二位,动用狗头铡便足矣。
冷森森的铡刀之下,两颗人头悬起,眼看着就要一刀两断,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一声大喝:“刀下留人!”
那堂上高官面色变也不变,直道:“斩!”
“想的美!”
一道青光电射而入,瞬间裹在那刀锋之上,奈何铡刀余势不减,刀锋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波动,那极其纯粹的青云光芒,居然半点都没有抵挡作用。
“人道法光!”
人道的力量,说小也小,看不见,摸不着,也几乎无人知道用法,但却是和天道一起,成为构建三界的基础,这律法之下,绝无例外。
好在就在这万分之一的刹那,同样一种类似的波动漩涡产生,劫转势,势转运,李道士运使当初赌神传授的运势相转之法,拖延了一两秒。
然后‘叮’的一声,火星四溅,然后就听得道士的惨叫声——
“老王你这个坑货,还真是半点不留情面,道爷算是记住你了!”
只见那坐在高堂之上的,不是那本朝的大清官,顾命大臣,中流砥柱,王老大人又是谁人。
原来在最后关头,道士先用运势相生,定住这铡刀,虽然律法之下,一视同仁,但是上古之气毕竟不是这三界的产物,硬是挡住了这一刀,只不过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李道士手臂上那半尺来长的口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直接伤到魂魄,这这伤势就不怎么好治愈了——
老王面色缓了缓,道:“道士,本官非不近人情,奈何奉上界之命,斩杀奸人,你莫要阻拦!”
“谁要阻拦了,道爷是那种知法犯法的人吗,只是难道以咱两的关系,等一等都不行吗?”李道士龇牙咧嘴的道。
眼见老王就要开口拒绝,道士赶紧使出杀手锏,“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看道爷,也得看你女儿王薇的面子上,老王你可别忘了,道爷救她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若说这世上还能让这铁面无私的老王有所迟疑,那必然是薇哥儿了,幸好道爷与薇哥儿的关系之好,举世皆知,那可是睡一张床的兄弟。
“你真的只是想等上一等?”老王怀疑的道。
“当然,道爷连人间的律法都不敢犯,就更别提仙界的天条了,若上面真的无法改变主意,到了那时,老王你再‘咔嚓’对方也来的及。”
就像他了解老王一样,老王同样知道这道士是个什么秉性,贪生怕死已经成了本能,纠结了好久,才道:“那便,等上半个时辰。”
“开玩笑,以道爷和你的关系,怎么讲也得六个时辰。”
“顶多一个时辰!”
“哎呀,老王你别不要脸啊,信不信道爷让薇哥儿不认你这个爹!”
经过一番友好的协商之后,老王终于决定再等上三个时辰,时辰一到,就是天王老子来,那也是不管用了,除此之外,这老官儿还提了个要求,要道士帮他一个小忙。
“什么?老王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套路了,居然玩内幕交易!”李道士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王老羞成怒,叫道:“你这小道士在胡说个什么,本官一心为公,何曾有过私心。”
按照他的说法,近来地方官有奏章传上,言及水县方圆千里,荞麦不长,水稻不生,多番查探,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江南是中土的粮仓,而水县附近,又是江南地区中,粮食产量最高的地区,这突然间出了问题,朝野皆惊,就连病怏怏的皇帝老儿,都亲自批示要重视此事,老王自然也不愿袖手旁观,顿时想到了他的万能小叮当——李道士了。
“水县么,”李道士回忆了下,貌似正是在赣皖一代,自己若是动身江·西,倒也顺路,老王难得都给自己法外开恩了,他的面子倒也不好不给,只得道:“事先说好了啊,道爷顶多帮你去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三个时辰就要到,上面的动静还是半点都无,道士不由的有些心躁,王母这老太婆不会是真的要杀这二人吧,真的要来上一刀的话,就算是他李道士,那也真的不敢阻拦啊。
好在就在最后一炷香间,梦境中飞来一个持旨童子,念唱道:“奉王母娘娘懿旨,吕漠虽大逆不道,然初衷毕竟为子,念其舐犊之情,免去其魂飞魄散,压入拔舌地狱三百载,以惩其刑,其子吕儿,亵渎天女,压入油锅地狱,刑罚百载,钦此!”
“臣领旨。”
李道士缓缓的睁开了眼,长长的松了口气,忽然右臂一阵疼痛,顿时龇牙咧嘴,又在心里把老王骂上了几百回,道爷都喊刀下留人了,你居然还斩,没奈何,他只能用手臂跟那铡刀来了次亲密接触。
虽然肉眼看不出伤势,这魂魄受了伤,不调养个三五个月,那都是好不了,幸好道爷如今三魂七魄大圆满,魂魄圆融,不然万一真的落下啥病根,我就只好天天跟好兄弟薇哥儿睡一张床了。
醒来之后,发现这两个人,吕翁和吕儿,居然还在沉睡之中,顿感不对,探了探二者鼻息,却是气若游丝,又皱起了眉。
“清清灵灵,壬癸朝真。三魂归体,七魄安宁。台光灵幽,精速附童体。急急如律令!”
咒声立毕,在二人身上连点几下,还是没有反应,顿时气道:“靠,什么时候阴间的效率变的这么高了!”
…………
“天难收,地难留,人间呆不住,随我去阴间,”伴随着一声声古怪的歌谣,以及‘哗哗’的锁链声响,冷风吹过,四道人影从雾中走了出来。
阴差将罪犯从阳间带入阴间,要先进孽海,将鬼魂身上的罪孽通通洗出来,然后过生死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将生前气息散个干净,接下来才是入鬼门关,论罚判罪,走常规流程。
这孽海又称识欲海,是阴阳二界处的一个特殊所在,五蕴迷离,诸生迷离,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被迷雾遮住的海洋,只不过海水时蓝时红,闪烁着古怪的色彩。
“差不多到了啊,”其中一个阴差摸了摸下颚的尖牙,问道。
“这可是上面指定的人,可不能出问题来,”另一个阴差将锁链提了提,在链子的另一头,正是被捆带着的吕氏父子。
“走吧。”
这两个阴差话音一落,忽然听到有人懒洋洋的道:“这么巧啊,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同僚。”
“你是谁?!”二阴差将黑叉一举,齐声喝道。
“怎么,你们连我都不认识,见到上司,难道不要问声好嘛。”
一个漆黑如墨的钩子从空气中探了出来,正是阴间判官的标志——勾魂钩。
然后道士的身影缓缓的现出,笑嘻嘻的道:“道爷刚想从阳间回阴间,没想就碰上了你们,缘分啊,大兄弟——”
第六十四章 春秋断
“小伙子,今年死多久了,怎么死的,在阴间有没有娶鬼妻,要不要道爷介绍一个?”
“还有你,头上这支角长的挺好啊,长三尺,宽半寸,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独角鬼,听说那蚩尤氏的转世也是个独角,你们两有没有点血缘关系?”
“对了,年关将近,你们阴司有没有什么年终奖,过年有补贴吗,放几天假啊……”
在道士连绵不断的嘴遁之下,这两个阴差就像是被唐僧念叨的牛精,很有拔出刀来,给自己心窝子来个两下的冲动。
终于,一个阴差忍不住,苦着脸道:“判官大人,您要再不让我们走的话,这点卯的时间就要到了,误了时限,我们可是要受罚的。”
“你这小鬼怎么说的话,本官那是耽误你们吗,主要让你们休息休息,好吧,既然你们这般说了,那本官就领着你们去阴司。”
李道士将勾魂钩一指,孽海海浪自动分开,领着二鬼二魂就趟了进去。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那独角鬼面色古怪:“判官大人,您是不是走错路了?”
“是嘛,对了,应该往这边走的。”
“这边也不对啊!!”
在经过一番据理力争之后,李道士终于承认自己是个路痴,让这二鬼在前引路,自己负责看守这两个亡魂。
趁着二鬼不注意间,李道士驱指一弹,一团暖洋洋的青气就打入那吕翁的魂魄中,受其滋润,这老头几乎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听我说,等会儿有个帝王打扮的老官儿会经过此处,你就大声喊冤,把事全推脱在自己身上,到时自会有人帮你说道,记住,一切都是巧合!’
那吕翁先是一愣,然后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那个啥,道爷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这两只鬼愕然的回头,却见李道士随意的摆了摆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然后就——开溜了!?
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要是这两个阴差也是穿过来的,必然会大骂:打酱油都打的这么不专业!
果不其然,不过片,‘轰隆轰隆’的声响就传来,鬼云像是疾风走马,云头上飘浮着一座纯黑宫殿,那吕翁见此,顿时大呼有冤。
不过片刻,宫殿大门打开,一团黑光从天而降,将四者全部吸摄上去,那大门深处,端坐着一个黑袍骨冠的帝王。
在法制的社会,尚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案件,而在古代这种人治世界,这判案判情就更加具有随意性,人情品德要远远大于法理,所谓的春秋决狱,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子隐父之罪,父替子受刑,只要动机是好的,那罪责就会大大减轻,乃至于无罪。
而吕翁所做之事,严格意义上说,也是这般,所以说,只要当事人不追究,完全可以来个特赦。
而这,就是道士断定此事可以操作的原因。
当然了,就算这事可以操作,那也得有人才行,三界上下,可没多少人愿意冒着触怒王母娘娘的风险。
所以说,这就体现他李道爷的作用来。
数年前,他和痴汉曹从阴间打到阳间,又从江南打到江北,期间不知误伤了多少路人甲乙丙丁,几乎在九死一生之下,方才把老曹送去当了光头。
但由于东岳大帝的插手,基本上连毛都没捞到一根,但这并不代表着道士就真的只是义务劳动一场,上面下面,欠他人情的可不少呢。
其中一个,便是那卞城王,也是十殿阎罗中,唯一主张将痴汉曹送去当和尚的阎罗,相传背后有相当深的光头背景。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当道士求上门来的时候,对方答应的相当爽快,接下了这活儿。
而这次偶遇,便是他故意安排的,万一王母娘娘念叨下来,也好有个说辞。
大事变小事,小事化无,这就是他李道爷的全部盘算;如今看来,完成的相当完美。
…………
“娘娘已经发下话了,将那被勾引下来的天女罚到百花园,受禁两百载,由我负责看管,”百花仙子平静的道。
“那岂不好,”李道士咧嘴笑道,有这位女仙头领照顾,那位天女能受苦到哪里去,无非是从栽一朵花变成栽两朵花。
百花仙子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似乎对于对方的没心没肺很不满意,又道:“公主贪恋人间,说什么也不愿回去,我现在这般,也不大好劝说人家。”
‘那是自然,你都专程下凡给人家做小三,不对,是小妾了,’李道士心里嘀咕。
“所以,这照看公主之责,便要落在你的身上。”
“啥?”
“其他的也就罢了,若是给我发现,公主恋上人间男子,便是拼着受娘王母娘的责罚,也得揭发出来,都是你的缘故!”百花姑冷冰冰的道。
“这关道爷什么事!我也是被逼的好吧,”李道士瞪大了眼珠,奈何对方完全不给他解释,很是骄傲的去当小妾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去了。
‘算了,毕竟还是有求于人,再说了,有道爷这种优质的男性在身边,六公主想要看上别人,那也不大容易,’李道士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有道是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李道士还指望万一哪天瑶池缺女仙了,让对方推荐自家的两妹子呢。
不过这只是备用方案,有王母娘娘那个这种自带岳母属性的人物在,真要成了瑶池女仙,那可是连约会都不方便,先备案,备案而已。
…………
话分两头,李道士终于搞定了这吕氏父子,得到魔门的各种辛密**,开始了自己的广成宝藏一行。
而另一方面,葫芦娃们也在进行自己的降妖除魔之旅,由于这一次不是考核,道士也没有禁止他们一齐行动。
是故,除了傲气的小三,和谁也猜不透的小七,其他的分别两两配对,郭老大更是奇葩,那狼太婆担心自家孙子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居然也跟了上去。
李道士当年带个丑萝莉出行已经够猎奇了,郭老大居然带着个老狼妖去降妖除魔,更是将道士的风格传承并发扬光大了。
而这一次,却是郭老四和郭小六在一起。
“四哥,我有些怕,”郭小六颤颤巍巍的道。
“怕什么,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袪,”郭老四哼哼道。
老四一向自负,本想与小三和小七一样,独自行动,奈何这小六死活也要抱他的大腿,怎么也甩不掉,只得带上这个拖油瓶。
“去,打听一下,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郭小六乖乖听话,左右看了看,找了个靠在墙角的身影。
“大叔,这里是哪里?”
“哪里?你们是不是要去宋家庄应聘教书先生,我告诉你啊,只要是应聘上了,那可是好处多多……”
“不是,大叔,我是问你,这里是哪里?”
“我跟你说啊,这宋家庄可是个风水宝地,尤其那几个娃娃,可真是聪明伶俐的紧呢。”
郭小六愣了愣,那说话的人猛的掀开草帽,露出那一双相当怪异恐怖的斗鸡眼,将整张脸贴到面前,怪声尖叫:“还不快去!”
在那一刻,郭小六吓的腿也抖,手也抖,眼泪都飙了出来,若不今日喝的水不多,怕是下面也要湿润了。
“四、四哥,救命啊!!”
郭老四面色一黑,没想这家伙这么不顶用,不退反进,心、肝、脾、肺、肾一缩一弹,人体电流炸开,借着禹步,小手直接拍打了出去。
那掌心深处,自动浮现出五道雷纹,降妖除魔——五雷掌!
‘啪啪啪’的一连串声响,那斗鸡眼顿时被电的浑身发颤,跌滚在地上直哆嗦,直吐白沫。
“咦?居然还能动弹,这就不是妖怪啊,只是个癫痫疯子而已,这都能吓到你。”郭老四不屑的道。
“四哥,你居然连五雷掌都炼成了,这不是只有大哥才会的本事嘛,”郭小六露出崇拜的表情。
“哼,我们七兄弟中,别以为只有老大和小七道行最高,我郭四不鸣则已,日后必定会和师父一样,站在人间之巅!”
郭老四满脸的狂拽酷霸,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扮猪吃老虎。
“既然这疯子不停念叨着那宋家庄,我们就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古怪!”
“什么?四哥,我们还是不要去了,那里听起来好危险的!”郭小六苦着脸道。
“不危险的话,师父叫我们出来磨练还有什么意义——”
…………
洛都,曹府——
“师父一走,人家也很无聊呢,都没师兄陪了,”曹面面涂了涂唇彩,又补了补粉,顾镜自哀道。
这伪娘正在纠结着是去买点衣裳,还是学点针线活儿,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吹的门窗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然后一只头大如砵、尖嘴滑口的鬼物现出身来。
“我说此地怎么这么吸引我,原来是有个天生鬼体,只要是吃了你,我就能成人了!”
“你、你别过来,不然我我师父——”曹面面顿时被吓的花容失色,满脑子空白。
那小鬼怪叫一声,旋即扑了上来,再然后,它就被曹面面给吃掉了……
第六十五章 雹神
依旧是那阴森可怖的小店,各种各样的鬼坐在桌椅上,吸食烟火,或是对着腥臊之物大块朵颐,活人张有些无聊的坐在柜台后面,那张总是裂开的血嘴一抽一抽的,活像是死去的鳗鱼。
忽然目光一眯,看向门口,一个面貌普通,但是眼神出乎意料明亮的小女孩走了进来,问到了活人的气息,在场的鬼物几乎同时睁开了獠牙大口,对于它们来说,活人简直就是会走的小甜点。
不过就在此时,那活人张轻咳了一声,只这一声,这些个鬼全被吓的打了个激灵,各个端正坐好,仿佛再不听话,会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
“里面请,”活人张指了指鬼店里的隔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等女孩进入之后,这活人张才慢条斯理的泡了壶茶,端了进去。
“到这里来可不是个好主意啊,六公主。”
“你认得我?”女孩讶然道。
“这世上能拥有凌霄神光的,毕竟是不多,尤其是其他几位公主我或多或少的都有印象,这么一算来,除了六公主你,也不大可能是别人了,”活人张阴沉沙哑的道。
“既然如此,本宫也要请你帮一个忙,不久之前,你得到的,那一面广成宝藏的出入令牌,能否赠与本宫?”
活人张古怪的笑了笑,道:“这倒也不无不可,只是我活人张做交易向来明码标价,这令牌极其宝贵,公主想要,拿什么来换?”
“换?给本宫东西,该是你的荣幸才对,”六公主终于露出颐指气使的一面,“况且,别人不知道你的来历,我可是清楚的很呢——被打下凡间的北岳大帝!”
…………
诸事无恙,道士一路向南,白云裹绕,山峦此起彼伏,江河如带,很快就到了赣地边界,忽然双眼一眯,只见本该是金黄一片的麦田,或是绿油油的荠地,成片成片的枯萎,好似丧了生气,又像被烤的焦糊,入眼所见,触目惊心。
这种景象一直蔓延到了视野的尽头,怪不得连老王都要跟自己做交易,这种情况一旦蔓延开来,江南就会出事,江南一乱,天下震动,饥民灾民就会如滚雪球般的扩大,到了那时,再闹一次白巾匪都说不定。
“古怪,”李道士天眼所视,这些农作物似乎都失去了生机,倒不是日光火辣的缘故,更不可能跟田地有关。
脚步一踏,轻轻停在附近田垄之上,左右看了看,农夫几无,就算是少有几个,也都躲在草垛下乘凉,一个个哀声叹气,看来对于今年的光景十分不看好。
道士也不嫌脏,就坐在田垄上,运转《六甲之文》,开始默默推算,各种卦象和四时节气开始结合,逐渐扩张开,覆盖在这些田亩之上,青光摇曳,素波荡漾。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睁开了眼,刚刚的这番推算并没有算出原因,倒是让他算出了其他东西,有人在自己之前来过这里,而且不是一批,是两批。
‘撕拉’一声,风之精元被道士从虚空中扯出,四方一抓,四面一嗅,眼中则闪过了奇怪的表情。
…………
“雹神,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暗自克扣此方天地的落雹点数,降山不降田,落林不落地,造成了这赤旱千里,你可知罪!”
说这话的,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手持一口白玉材质的宝剑,随着剑尖的跳动,一道道如玉光泽打将出来,看似温和,却是极为犀利,所过之处,响起一连串的呼啸声,打向天空中的团冰影。
“放屁,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老道懂什么,现在正是苗穗初长的季节,姑奶奶要是大发冰雹,明天你们这些凡人就等着吃土吧!”
说也奇怪,那雹神掌天下冰雨之事,天寒地冻,按理来说,应该是冷淡冷漠的性子,但是这位雹神偏偏性如烈火,张口就骂。
“哈哈,玉真子,听到无,这雹神可是说你不食人间烟火呢,”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随即又有个非僧非道的人物出现,额扎铁环,左肩和右肩稍稍有些差池,手上还握着一根铁棍。
“颠倒上人,莫要再说笑了,你我合力,先把这雹神,向陛下交差再说,不然你我堂堂玄都司二品仙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玉真人恶狠狠的道。
“莫生气,莫生气,这就来也,”那颠倒上人面色一肃,眼耳口鼻就冒出了红烟,在空中渐渐凝成一尊红神,头戴天冠,手持两口方天戈,直扑上去,空中弥漫着一股燥热之气,与寻常的阴神大为迥异。
这颠倒上人是异派的一个成名人物,由于独自修行,并无师长传授,所以在将到阴神的关口,并无凝炼的法门,不过他倒也厉害,经过千难万难之后,居然在南疆大火山中收集了足够多的燥热之气,凝练出一条燥火阴神,能引地火,专克阴质灵体,十分厉害。
这二人都是奉当今皇帝老儿之命,前来调查此事,而这雹神,就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线索,二人在官场的漩涡中心待久了,或多或少的沾染官僚的习气,只是为了应付交差,其实并不想真正解决此事。
而眼前的雹神,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红神化作一条赤色红流,直扑而上,所过之处,空中那些冰块残渣以极快的速度消减着,那雹神面色大变,终于显出了原身,是一个不足三尺的娇巧人儿,将手一点,滚滚寒风冷气呼啸而过,如九天严寒,暴风滚滚。
冷热相撞,冰火同击,寒云与火烧云互相交织,空中同时响起‘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和冰封的‘滋滋’声响,方圆十里,尽被覆盖,场面蔚为壮观。
“下界道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天庭冰神都敢欺辱!”
“非也非也,只是天女你犯下天条,我等修道人这才奉人皇之命,前来纠察不法。”
二者正僵持间,那玉真子忽然双眼一紧,从身体中居然又是走出一个‘玉真子’,手持玉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流光,往雹神的后背射去,疾如电掣,竟是施展了偷袭的手段。
雹神一时不查,直被被劈成两半,冰片乱闪,晶屑纷飞,好在这玉真子并无真的击杀对方的念头,是故剑上的真芒并不旺盛,那两团冰块在空中就显出了两个冰之精灵,往不同的方向逃去。
“你们两个等着,姑奶奶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分头追,不能让她跑了!”剑光和火光顿时交互射去,只一刹那间,就通通失去了踪影。
与此同时,李道士缓缓走到了麦田的深处,说是麦田,其实已经是一片枯田,到处都是枯萎的植株,就像是被烧田后的场面,但并无焦味传出,但连你深埋在土地里的根种,都再也不复生机,这才是更可怕的地方。
道士目光一扫,突然盯在一个地方,叫道:“出来!”
那被道士所看的地方,是一片枯植最盛的地方,枯草动了动,传出了‘叽叽咕咕’的声音,然后猛的飞出一道黑影,大头小身、牙尖齿利、而且嘴里还塞满了未长成的稻苗,两条小细腿就像是两根刺,跑起路来尤为的滑稽。
“谷中鬼?”
谷中鬼者,以五谷为食,胆小若鼠——《神机鬼藏》鬼八四七
“哪里跑,”李道士身子不动,手中的袖袍迎风展开,“六甲大将军,六丁上阳神,太清高上道,敕赐魁罡君。收擒山泽鬼,下捉土皇神。若有不正者,乾元亨利贞,收!”
话音一落,那已跑出上百丈的谷中鬼,顿时又被吸了回来,落入道士的手中,鬼眼与人眼大眼瞪小眼,谷中鬼还捂着嘴,不停的咀嚼着。
“不对劲啊,”李道士看着被拎脊椎的小鬼头,自言自语,这只小鬼肯定不会是导致这水县赤地千里的真凶,它也没有这种法力,而看它吃的这么香,这些麦子不是已经没了生机,怎么还会吸引它?
“别吃了,给道爷吐出来。”
“唔唔!”
道士可不管这小鬼的抗议,直接用力一扯,将他的嘴巴足足扯到脸面的一半,顿时那还没有嚼碎麦粒洒了一地,谷中鬼顿时悲愤欲绝,脖子转来转去,就是脱不开那铁牢也似的手掌。
“没什么不对啊,”李道士自言自语,直接将天眼威能开到最大,重瞳直接浓缩成了针状,不仅是纤毫毕现,透过那麦粒,甚至看到了构成其中的粉末,这玩意应该就是淀粉。
再往下,再往下,他甚至能感受到,周围空间变成密密麻麻的点和线,眼珠那传来的阵阵的压力,仿佛有一层淡淡的薄膜挡在前方,只要穿透那层膜,就能看到另一方天地。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响,道士身子一颤,迅速的从这种状态中摆脱,就见得一团寒气从天而降,砸在不远处。
“什么个玩意,”道士恼怒的道,飞了过去,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地上的那些麦粒忽然一粒粒立起,滚入丛中,那感觉——就像是在逃跑一般。
第六十六章 颠倒
大约三四亩的地界儿,寒雾缓缓蒸腾,给附近那干瘪的稻苗抹上一层白霜,越往内,霜气就越重,冰棱枝桠,晶果乱结,隐约之间,好似有一颗桂树高高挂起。
“难不成有什么天才地宝从天而降?”李道士飞到这团寒雾笼罩之处,自言自语,手上提着的谷中鬼也好奇的将脖子伸长三尺,大眼珠子凸出。
“风,”李道士掐了个法诀,平地顿时‘呼呼’声响起,将这层寒雾吹了个通散,露出层层的冰雕,做仙女雕花、童子取水状,在一众冰雕之中,就见得一团寒光流质,正在来回转动,翻转着滚滚的寒气,受其影响,附近居然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难道真的是天降异宝?”虽然道士不相信自己的人品会好到这种地步,但是宝贝就在眼前,那信不信就不重要了,忙准备去取宝。
“宝你姑奶奶!”
话音一落,那附近的冰雕顿时露出本来面目,千百记寒刀风剑,连同无数的冰雹一齐打来,劈头盖脸,冷雾同时从地面卷上,一层寒气迅速从脚底蔓延其上,将整个人都冰封住,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好半晌,那团寒光流质才幻化出一道三尺大的女童,叉腰道:“哼,恶道人,我以真身做饵,再布下这百寒千幻之阵,看你还死不死,不过那道人的模样好似与先前的不大一样啊,年青一点、要高一点——”
“是不是也帅一点?”
女童猛的转头,就见刚刚的那个道士,脑袋从后面探过来,满脸好奇,小眼顿时瞪大:“你、你,你怎么会……”
“你说的那个啊,其实贫道也会一点凝冰的本事,所以提前凝了一座雕像,你差一点点就打到我了,真的,就差一点点!”
上古人躯对于天地元气的感应,是如今三界的神邸,都难以媲美的。
雹神哪还不明白,对方是在揶揄自己,顿时娇喝一声,冰封再卷,奈何身上神力在布下此阵之时,已经耗去了七八,小脸顿时一阵苍白。
倒是李道士并没有动手的念头,他能看的出来,对方百分百是认错人了,而且这种熟悉的气息,上下打量对方之后,忽道:“散雹神女,你不好好的下你的冰雹,没事偷袭人做甚,贫道还一直以为,风雨雷电、水火瘟斗八部之中,脾气最不好的应该是雷部和火司,没想专门出漂亮仙女的雨司也是这般。”
散雹神女者,雹神是也,主司降雹之职,归于雨司,在诸多舞云弄雨的女仙之中,算是难得带点攻击性的职业,所以一般担当此职的天女,多多少少有点暴脾气。
“你胡说,那些个憨货如何能与我们相比,”被道士不着痕迹的捧一下,雹神敌意顿减,只是仍有些戒心,“你与那两个恶道不是一伙儿的?”
“当然不是,贫道可是个好人,对了,天女,你认不认识毛天将,贫道与他可是至交,听说他最近调了部门,算是升职了吧——”李道士的套路一般是先拉交情,谈不成再打架,上来就斗法多low啊,这是病,得治。
“毛天将,你说那个经常到我们雨司门前晃荡,总想搭讪的傻大个?”雹神好奇的道。
呦呵,老毛还有这种光辉历史啊,李道士决定把这个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以后找他办事的时候再拿出来,顿时笑嘻嘻的道:“就是那家伙,这是不是可以证明,贫道也是个好人了?”
“好人谈不上,但应该不会那么坏吧,哼!可怜我怜惜那些劳作百姓,特意不让他们收成受损,如今反倒是成了我的责任了,可恶,太可恶了!”雹神看着道士好歹也有八十分以上的颜值,终于彻底消去了戒心,只是依旧余怒未消。
道士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有人想要借此诬陷你,所以才这般做,他们是朝廷的人?”
“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哪里的人,不过言语中,好似提到了一个叫做玄都司的,哼!气死我了,本来还想着把线索告诉他们的,现在想都别想,我马上就回雨司,让雨师为我出头!!”
李道士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果然刷好感才是王道啊,不过没等他继续发问,天边忽然飞来一道红色烟气,还未近身,那附近枯萎的麦穗就已经烧起了青烟,无风自燃,附近瞬间烧成一大片,火光层层,热浪滚滚。
“哼,你想往哪里逃!”那道烟气直往雹神身上罩去,连带着把道士也给涵盖在内。
李道士虽然有时候脾气很好,那也得是分人的,主要是以性别、颜值为标准,很显然,眼前这一位,并不包含在内,也不动用本门手段,将邙山十宝中的皂黄珠一抛,化作滚滚黄云,裹住了己身,那燥火烟气便完全射不进去。
除此之外,手中又多了个葫芦,葫芦口一开,顿时就有上百支短箭射出,借火生火,几乎就在一个瞬间,就把那团火焰烧成了火云,闷哼声顿时响起,很明显吃了不小的亏。
邙山十宝做为痴汉曹的家底,无论是哪一件,那都是上品法宝的水准,道士虽然没怎么用过,那主要是因为他的攻击手段更加剽悍,而不是法宝无力的原因。
那颠倒上人一时不察,本以为这些不起眼的短箭无甚威力,但只这一下,就把他幸苦凝练出的燥火阴神给烧开。
有道是天火得人火而化,若是能够修炼到杳杳冥冥,火中生神的境界,自然能够消减箭上毒火的威力,但是很显然,这颠倒上人到底还差了不少,空中火云乱飞,费了近四成的元气,才将这毒火给镇压下去,但想要彻底抹去,只能百日苦修或者是回南疆,请那红发老佛出手。
这颠倒上人知道自己走了眼,地上那年轻的道人是个厉害的角色,但对于抓捕这雹神,仍有几分不甘心,暗道:‘这道人也许只是法宝厉害,我这颠倒八步乃是从玉清罡斗中演化出来,又经过老佛的指点,只要欺身,抢了这雹神就走,甚至要是抽空给对方一下,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一念及此,颠倒上人便下定了决心,表面上则是将那条燥火阴神收入体内,落了下来,质问对方:“阁下是何人,为何要阻止我奉皇命办事!”
李道士打了个哈哈,他可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自从当了玄都司的官儿,月俸和年俸可都没少过自己,不管事也就算了,也不能明着给对方找茬啊,这般想着,便道:“贫道唤作长眉真人,至于为什么出手嘛,有十个理由——”
未等道士胡扯下去,那颠倒上人瞬间踏了八步,他这罡步踏的很有意思,并不像普通的道家罡斗,以辅助施法,或是降妖除魔之能,更是接近于佛家的足神通。
一步踏出,浑身上下的龙象虫仿佛都在蠕动,所以身形像是沙尘,接近于聚散、有无之间,几乎在一个刹那,就出现在道士之侧。
左手抓雹神,右手则将那根玄铁打造的宝棍劈头砸向道士,踏步、砸棍、抓人,似乎都只在一刹那间。
“不知死活!”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炸雷般的声响,震的他脑袋发晕,浑身发颤,而不知何时,铁棍业已被折成两段,左手更是像是麻花一般的扭曲起来。
道士可以相当不客气的夸上一句,论起近身的战斗力,在座的,不对,是整个人间在座的,无论是你们道士也好,和尚也罢,都是垃圾,不好意思,不是特指,我是指你们所有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想着和他玩近战,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天真,这种人物,道士都不好意思下狠手了。
那颠倒上人倒也不真是战五渣,只能说是运道相当不好,先是大意之下,燥火阴神受伤,连一半的威力都没使出,二是在不知道士底细的情况下,跟他玩近身。
所以他现在只能滚倒在地,蜷缩如虾,条条赤气想从五官中钻出,却始终凝不成形,在隔绝五行元气的方面,上古之气再一次显出了奇效。
“你真厉害,只三两下就把这恶人给打倒了,我这下可以报仇了!”雹神兴奋的叫道,看向道士的眼神多了几分认同,朋友的朋友并不算什么,仇人的仇人,那才是铁关系。
“天女妹子,这报仇完之后,能不能顺带把你知道的线索告诉贫道?”
“能能能,你先等一等,”雹神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小手一拉,拉出了个冰刀来,看的道士头皮发麻,这姑娘不是打算玩凌迟吧,雨司的仙女口味这么重?
“请稍等一下,”一声长啸响起,玉真子现出了身形,先是一个长长的作揖,道:“见过青城道长,大家同殿为臣,何必要赶尽杀绝,不如老道做东,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别听他胡说,就是这个恶人在背后偷袭我的,”雹神赶紧在背后打小报告,表明这个一本正经的老道,不像是表面上的那般好心。
李道士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扬了扬眉,道:“老道你想做东,拿什么来做东?”
“比如说这个,散雹天女的另一半身子,”玉真子将手一张,露出一团冰雪身影,见道士面色不变,又补充道:“日后京师水陆大会,说不得还有互帮互助的时候。”
第六十七章 尸娃娃
约是在三个月前,雹神按照雨司的顶头boss,雨师萍翳的吩咐,在这水县附近降一降冰雹,破坏一些农作物的生长。
神仙嘛,有的时候不仅要风调雨顺,还要有狂风骤雨,不然单单只是风调雨顺,百姓习惯于此,那就没必要去祭祀香火了。
所以说,这种挺得罪人的活儿,雹神其实并不乐意去干,仗着大姐雨师的喜爱,也就划划水,打打酱油,冰雹雪点乱降,专打无人烟的地方;一日正准备对一处偏僻的山林施法,忽然见到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这处山林地处两山夹界,靠近悬崖,猿猱难攀,飞鸟难渡,向来人迹罕见,怎么有人影出没,这顿时引发了雹神的好奇,暗中跟了上去,当先的是个老人,袄衣皮裤,头顶个羊皮帽,不似中土人士的打扮,另一个则是骑着大蛤蟆的胖子,同样言行古怪。
二人爬到了附近山头最高的一处,那羊皮老人摸出了个怪碗来,那碗就好似烧坏的青花瓷,但裂缝之处裹着的是肉质,很是诡异,那老人将瓷碗对天高举,似乎是祭祀了一翻,然后对碗本身吹了三口气。
哪怕以雹神的神眼,都看不出对方吹出什么东西来,但只感到浑身一阵颤抖,天然性的恐惧,好似是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被放了出来,但偏偏什么都看不到,这更让她想不明白,二人做完之后,似乎也意识到有人跟踪,使了个障眼法,消失在她的眼前。
但是自此以后,这附近田垄上的栗、麦、黍等种植物,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来,而且覆盖范围越来越广,雹神虽然性格有些泼辣,但却有一副好心肠,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结果还没等查出点线索来,就碰上了玉真子和颠倒上人两个煞星。
“骑蛤蟆的胖子,”李道士想了许久,总觉的对这种形象有点印象,好在他穿越以来,强大记忆力在这里起了用处,终于想了起来,在自己还属于菜鸟阶段,误闯小虞山时,还真是见过一个骑着蛤蟆的大胖子,只不过随着他混入山腹血池中,就不知对方的去向了。
黑衣杀手、六扇门、胡人的祭祀、冯女侠的仇人,那一夜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有些就连他都搞不清楚,好似自那时开始,就一直有条或明或暗的线,最终联通到某个庞大的势力上,而那势力的最终目标,貌似是鼎革!
除此之外,他还记得,普度和尚死前也说过,自己同样只是一颗棋子,连证就金身的大光头,都这般说,所以哪怕如今道士羽翼渐丰,也不愿牵涉其中,毕竟真要斗起来,现在的自己较之当初的普度,还未必是对手呢。
只是走到这里,还会遇上过去的事,只能说是人生如棋,世事难料。
“按照我说,就不该放过哪两个人,”雹神撅着个嘴,在道士身边飞来飞去,就像是一台自走型的空调。
“如果不放,那就只能将那二人击杀在此,再说了,你的那一半身子不想要了?”李道士反问,顿时把对方噎的说不出话来。
“放心,迟早会有再见面的时候,到时候道爷再帮你出这口气,”这倒不是道士胡说八道,而是京师的水陆大会都已确定好了时间,像他这种名镇一方的人物,必定是邀请的对象,到时再做计较也不迟。
“好吧,我就相信你了,不过那两个人跑了,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办,”雹神叹气道。
“跑,哪能跑的掉,”李道士冷笑了声,手掌虚虚一抓,原本二人所在的地方,两道生气的残影缓缓的显出,像是一条狼烟长线,缓缓的延伸到了远方——
……
另一边,郭老四和郭小六终于赶到那个癫痫疯子说的宋家庄,果然即偏僻又阴森,而且二人天资根基都非常之厚,自然能感受的出来,庄子上那厚重的尸气,就连月光都遮挡不住。
“四哥,我们要不还是走吧,我看这里怪可怖的,”郭小六眼看着一只乌鸦飞身而下,将草丛里的一颗黑色心肝叼走,咽了口吐沫,小声道。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郭小六在经过游神的磨练之后,好歹不会碰上妖魔鬼怪就尿裤子了,但是依旧没有养成一颗刷怪升级的心,遇事还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怕什么,不还有我嘛,”郭老四不耐烦的回了声,然后递来一支玉瓶,“抹在身上。”
“这是什么?”郭小六好奇道,开瓶一看,一股腥臭气扑面而来,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鱼血、鼠血、鸡血,混合麻芜、孔丝等九种封阳入阴的药材,炼制成的假尸油,抹上之后,便能消除生气,乃是查墓探穴、探入鬼宅的手段,你上课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讲!”
郭小六缩了缩脑袋,师父说的捉妖捉鬼方式不知有多少种,他怎么可能记住全部,只是,真的要进去吗?
很快,两个浑身散着腥臭味,就像是鬼娃娃一般的两兄弟,就翻进了宋庄,悄悄往里面探去。
越往里走,那股诡异的气息就越重,仿佛像是无数无形的触手,在撩拨着自家身子,忽然那廊院中走来一道人影,郭小四连忙拉着小六躲在一旁,悄悄的打量对方。
对方作丫鬟打扮,脚步僵硬,捧着一个木盘,盘上放了十几个小碗,碗中炖的应该是羹之类的。
可直到走的近了,郭小六才猛的睁大了眼睛,捂住嘴巴,只见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爬满了一条条蛆虫,深深浅浅的钻入皮质中,蠕动个不停,两眼像是被挖了两个血洞,只剩下一圈的眼白,肚皮之处似乎也空空荡荡的,时不时的垂下一两根连浆带血的肠子。
眼看着这死尸丫鬟走过,郭老四才捣了捣仍处于惊呆状的小六,悄悄的跟了上去;这丫鬟转了几下后,却是来到了一个大屋子中,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读书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只见十几个幼童正在跟一个教书先生摇头晃脑的念着,这些书童各个面色惨白,眼眶发黑,有的满嘴黄牙,而有的则是一两条尸虫从衣服中爬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那丫鬟走了进去,那教书先生便也停止了讲课,任由这丫鬟将那些碗放在孩童的面前,然后就是一阵‘唏哩咕噜’之声,虽然隔的比较远,但是郭老四还是能看出来,碗中的玩意就像是尸油混以猪脑的产物。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二人被这声音惊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二者后面多了个豁嘴的老翁,手上还提着一根冒着绿光的灯笼,正怪异的道。
郭小六被吓的僵住,而郭老四眼中则是凶光一闪,手掌翻出一张符来,眼看着就要斗上一场!
然而就在这时,那教书先生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两个,还不进来念书,是不是又偷偷到外面玩耍了!”
两个道童虽然年龄小,但是反应不慢,知道其中必有古怪,连忙口中称‘是’,头也不回的就进了教堂,那老者盯着二人一会儿之后,复又转身离去,绿色的灯光一闪一闪,就像是阴间的引魂人。
郭老四和郭小七跟着那教书先生胡乱念着经,眼光则在乱瞟,忽然老四戳了戳小七,在桌面上比划了三个字——‘尸娃娃’。
尸娃娃,死婴所化,借阴气生长,半尸半鬼,常生于尸坑——《神机鬼藏》异鬼三三三
人禀生气而生,受阴阳二气滋养,渐长成人,而这尸娃娃,却是感秽气所化,长成之后,会化作一种游尸,可行走于日光之下,能行瘟,是世间的大患,相传江?西一个成名的异派人士鬼道人,就是这尸娃娃出身。
而这娃娃所生存的环境,必然要是五阴绝壁,尸气充裕的场所,也就是俗称的尸坑,万人坑,这在太平时节并不常见,反而在天下大乱之时,出现的较多。
郭小六咽了口吐沫,悄悄看了看前后左右的尸娃娃,只觉的一股凉气从脖子出发,直没到骨梢,然后一下子打了个寒颤,没想自己会进入这么恐怖的地界;反倒是郭老四,满眼兴奋,自觉来对了地方。
而就在此时,那教书先生转了过来,却没想是个还算是年轻的书生,只不过被杂乱的头发和胡子拉碴所覆盖,很难看的清本来面目,而且令两个道童感到奇怪的是,在他的身上,二人感受不到尸气,反而是纯正的活人气息。
那人指了指窗后的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个不起眼的大洞,然后比划了几下,大约是在约定时间,然后忽的面色一变,转过了身去,似乎并没有看见二人一般。
课很快就上完了,那些个尸娃娃默不作声的走出了门,郭老四和郭小六照葫芦画瓢,但刚走到门口,就听得老翁怪异的声音响起,“你们不是庄里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