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汝妻汝子吾养之
从废族长到尘埃落定，统共也没半天。雷厉风行的效率，看得人目瞪口呆。与此同时，姜家大少爷也纳闷了，曲无心段位这么高，没道理过去被弟弟逼得退位，甚至差点丢了性命把？
“啊，也许这就是真爱吧。”仲孙沅啃着清凉解暑的小半片瓜果，做到了一个吃瓜观众该有的举动，一边吃一边不甚在意地说道，“有些隐性弟控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姜阮默然无语，良久才扶额说道，“十三娘，真爱不是这么滥用的。”你要把它玩坏了造么！
“连夺位之仇、陷害之恨都能原谅，就因为对方是自己唯一的嫡亲亲人，可不就是真爱？”仲孙沅挑了挑眉梢，她没想到，姜阮思想也有这么污的时候，她说的话都很纯洁好么？
不过，到底是骨子里接受家族教育的，曲无心可以为了血亲而步步退让，变得懦弱而胆怯，但当闹心的弟弟曲无意真正伤害到家族根底的时候，这位哥哥动手比谁都迅捷凌厉！
这不，直接软禁了曲无意一家子，弟弟、弟媳、侄子侄女，真是一网打尽，半个不留。
其实以仲孙沅本人的三观看来，曲无心已经够意思了，要是换成她被亲人这么对待？呵！
宁愿背负断亲缘，斩血缘的因果，也不愿意多忍受半分委屈。倘若苦修一世还不能过得逍遥自在，她还留着手中的剑做什么？等着过年？相较而言，曲无心已经十分“温柔”了。
等收到曲家变动消息，结局已经尘埃落定了，一切快得像是龙卷风，吹得众人反应不能。
“但凡是成大事者，哪个不是果决狠辣之辈？曲无心不肯斩草除根，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仲孙沅嚼着零嘴，“他有当哥哥的仁慈，曲无意可没有当弟弟的恭敬谦和。”
当了那么多年家族族长，在整个联邦都呼风唤雨的人，怎么可能甘心沦为阶下囚？哪怕曲无意再没有脑子，可当现实和利益双重鞭策他的时候，心中的野望可以压倒一切理智。
仲孙沅活得太久了，见多了这种手足相残的戏码。联邦也好，沧溟界也罢，兄弟阋墙可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事实证明，在足够庞大的利益面前，什么血亲都要靠边站。
别说普通人了，哪怕是在沧溟界的修士圈子里，这种事情也不算少见。
“阿阮很幸运，因为你是唯一的继承者，没有兄弟和你抢，所以不需要面对这种局面。”
仲孙沅有些感谢那些拥有灵器的家族传承制度，在根本上完全避免了旁支逆袭嫡系的可能性。不然的话，就算姜阮是嫡系唯一的继承人，依旧会有旁系的人虎视眈眈。
这么干净风雅的人，要是被那些染了颜色，黑了心肝，移了性情，那可是十分遗憾的事情。
“曲无心没有彻底除了他弟弟，反而留着，肯定是个祸害。天脑的目的既然是分裂各家，借机达成自己的目的……你说，有什么比扶持曲无意，让他们兄弟斗个两败俱伤更好？”
姜阮听了沉默，他是没有这种危机感，但听得不少。之前说过，他很受家里头的妇女喜欢，经常被拉着打打毛线谈谈心，喝喝下午茶，听听八卦，每次都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
当然，他沉默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仲孙沅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再看她在兄弟阋墙上表现出来的态度……他有点儿方，她是不是也遭遇过这种伤害？
结果自然是不可能的，仲孙沅以前那个童年，家里头都吃不饱，严重到易子而食了，哪里还会没事干玩心计，争这争那？她会有这个态度，不过是因为修士的三观和普通人不同罢了。
“呵，不过这都是人家家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宽。”
以仲孙沅个人立场来看，曲家乱不乱，对她的影响其实不大，反正三世镜也不在曲家手上。
“不过十三娘猜测的那个，也不是不会发生。要是你真想和曲家接触，让他们助你，这个隐患就要扼杀在萌芽之中。”姜阮建议道，“至少要让曲无心时刻警惕他那位弟弟的反扑。”
曲无心活了半辈子，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晚辈心目中的评价分数竟然这么低。
虽然囚禁了弟弟一家，但他还是念着血亲之情，没有下死手。曲无意一家子，除了人身自由受到了钳制，生活水平还是和以前一样。稍微心宽一些，这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
但曲无意是那种心宽乐观的人么？自然不是，一朝被夺走权势，他已经恨毒了他的亲大哥。
“我就知道……当年不该手下留情……呵呵，现在大哥是想怎么报复弟弟呢？”曲无意没有半分悔改，说话咬牙切齿。一双眸子染着血丝，很疲倦却又强打着精神，不肯服软半分。
曲无心内心的怒火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渐渐平复，看向曲无意的眼神带着浓郁失望。
瞧着弟弟露出罕见的狼狈，他脑海中浮现出对方年幼时那张充满婴儿肥的天真小脸。
他不敢相信，为何一向优秀乖巧的弟弟，会变成如今这幅令人作呕的势利嘴脸？曲家家主的位置，对他有那么大吸引力？后来他明白，罪魁祸首不仅是曲无意的野望，还有他的纵容。
对方步步紧逼，肖想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而作为哥哥的他早早发现，却没有第一时间打消他的念头，反而在对方步步紧逼之中处处忍让，这才一再助长曲无意的野心。
深吸一口气，曲无心坐在主位，身边还跟着几名全身笼罩在白色衣袍之内的高大人影。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曲无心眼神厌恶地扫过鹌鹑般缩在曲无意身边的女人。那个女人的身材不同于时下女子的高挑，她长得精致娇小，偏偏那双动人的眼睛却很大，湿漉漉的仿佛受了惊的小鹿。
这个女人就是自家弟弟从天海拍卖场看中买回来的女人，宠爱多年一如往昔，明明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在曲家的日子却比名正言顺的曲家宗妇还好，说话做事更加有底气。
荒唐！曲无心稍稍看了一眼，就厌恶地挪开视线，甚至连女人身边的侄子也讨厌上了。
曲无意不禁想起过往记忆，梗着脖子回驳，口气带着不阴不阳的嘲讽，“我犯什么错了，需要大哥这么对我？我抢了你位子，这么大错你都没怪我，现在还能有比这更大的错？”
一听这话，曲无心内心的火气倏地冒了出来，抬手给了自小就疼爱的弟弟一巴掌，“混账！”
这次掌掴只用了一成力气，但曲无心是什么实力？一成力气也足够把人打懵了！
曲无意也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个反应，一下子身子就被打得倾斜，重重摔在地上，眼前更是金星直冒，脑子一阵一阵晕眩。他懵了，出手打他的曲无心也怔住，全场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那种晕眩才渐渐退去，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也变得麻木，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曲无意伏在地上，似乎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能接受现实。
这是正常的，因为从曲无意有记忆以来，这位大哥还真没有对他发这么大火。哪怕当年差点被他弄死，多年之后回来，两兄弟也只是维持着不冷不淡的关系，对方也没找他翻旧账。
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曲无意又犯了什么错误……竟然让这位大哥冒这么大火？
被打了，曲无意反而冷静下来，脑子想着有可能的理由。他了解这位大哥，家族权势在对方眼里的分量不重。所以，大哥废掉他，原因肯定不是为了抢夺曲家家主……那是为什么？
“三世镜……你知道这东西对曲家的意义么？”正想着，头顶传来大哥冰冷的询问。
曲无意怔在原地，全身忍不住微微颤抖，一股不详的预感从脚底蔓延至大脑。
听到三世镜，跟在曲无意身边的女人抬起头，露出湿漉漉含着水汽的眸子，一脸的无辜，双手指头纠结着，小声询问，“那面破镜子，能有什么意义？”
三世镜和她有关，要是自家丈夫是因为三世镜才被大伯废掉，她第一个逃不掉。
“曲家命脉……家族仲裁者，你应该听说过吧？”曲无心打了弟弟，再大的火气也化作了无奈，“你这是硬生生断了曲家的后路！想想当年的司马家族，想想曲家败落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曲无意一听这话，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力竭般瘫软在地，双唇颤抖着，“哥……哥……”
“喊也没用，你这辈子就乖乖待在这里，我会派人全天盯着你，你敢有什么小动作，我不会再顾念血亲之情。这次是亲手废了你的位子，下次就是亲手要了你的命！”
弟弟闯下的祸太大了，他就算不愿意，也得上去帮对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曲无心再冒火，也只是废掉曲无意的家主，并且将对方全家软禁。
要是这个弟弟安安心心当猪被人供着，他就供着对方一家子一辈子，可要是有什么小动作拉他后退，这弟弟就不能再留着了。亲弟弟和曲家存亡，自然是后者更加重要。
“我会把阿诚过继过来……他是唯一的继承人。”换而言之，再多的，他不会再给了，“你的儿女多，但我只承认那么一个！其他的私生子私生女，你不丢人我还觉得丢人……”
曲诚是曲无意的正室嫡子，曲无心这个大伯，也只承认那么一个侄子。
听到这话，曲无意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PS：标题丧病，然而内容还是很小清心的(*/ω＼*)
535：熊孩子，你那么叼（上）
“为什么要是曲诚？”
曲无意听出曲无心的意思，整个人都要炸了，曲家的一切怎么可以交给那个小子。炸的不只是曲无意，连他身边那对母子也不满了。那个女人说道，“大伯，曲诚那孩子……”
“这里有你开口说话的资格？”曲无心冷冷瞪了对方一眼，他名正言顺的弟媳始终维持端正的身姿，坐在下首品茗，仿佛眼前发生的家庭闹剧和她没有丝毫干系。
弟媳越是这样，曲无心越是头疼。这位弟媳还是他和已故的父亲亲自挑选的，百般查考之后才定下来，不管是家事容貌还是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也是同龄中的佼佼者。
想想当年鲜活明艳的女子，变成如今淡漠着脸，眼底带着讥讽的宗妇，他只觉得作孽。
“我知道你想什么，最好死了这颗心。我不杀弟弟，可没说不杀弟弟的私生子。”
曲无心冷笑，把私生子硬塞到正室名下，也就他家这个不着调的弟弟了。这举动，不止打了曲家的脸，还把弟媳家族也打了。曲家近些年的名声越来越差，还不是眼前这对男女作的？
要不是基因序列没有任何问题，他都要怀疑当年母亲是不是生错了儿子，把胎盘养大了？
因为之前雷厉风行的举动，曲无心的威慑力不是盖的，一句话就吓得那个女人不敢吱声。缩在她身边的少年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曲无心，原本属于他的未来被曲诚抢走，怎么甘心？
“他也是你的侄子啊……大哥你怎么能只看着曲诚？”曲无意不甘，他不喜欢大老婆，连大老婆生下来的儿子也不喜欢。双方随着这些年的摩擦升级，这种厌恶更是达到了巅峰。
曲无心眼眸一凛，冷笑着说道，“这么说来，我也不止你这么一个弟弟了。”
一句话噎得曲无意不敢吱声，他最大的依仗就是曲无心的心软，因为他是对方唯一“亲弟弟”，一母同胞那种。要是将私生弟弟也算在里头，那“弟弟”的数目可就可观了。
“把这个女人带下去，该怎么做，你们知道。”曲无心指了指那个白莲花般娇弱的女人，又像是看到什么伤眼的污秽，忍不住别过脸，“三世镜要是找不回来，这对母子别留着了。”
丢失三世镜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推出一个出来抗罪名。曲无意是最大的责任人，照理说应该直接处死。但曲无心还是不忍心，挑挑拣拣，对方身边的那对母子倒是适合顶缸。
呵，反正也不算冤枉他们。要不是这对母子在一旁煽风点火，曲无意哪里会关心三世镜？
看着“那一家子”如丧考妣的反应，一旁看戏的正室勾了勾唇，眼底带着一丝解气。
“大伯，我有一件事情想和您商议一下。”她放下手中的杯，淡漠的脸多了几分人气。
曲无心对这位弟媳怀有愧疚，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他都会答应，“什么？”
“我希望能和他离婚，我想大伯应该不会不赞同吧？”
曲无意炸了，一脸气愤地指责道，“想和我离婚，你果然在外头有野男人？”
女人嗤笑，根本不在意丈夫的反应，反而直直看着曲无心，这位才是拍板钉钉的人。
顶着弟媳似笑非笑的嘲讽眼色，曲无心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廉耻心被人践踏了似的。
“……行，离了也好，这些年的确是无意太过混账。”岂止是混账啊，简直是摁着老婆和老婆家族的脸使劲踩，他这个当大伯的，至今还没脸见亲家呢，“要是有心仪的，以后带过来看看，把这里当娘家……这是曲家欠你的。阿诚你不能带走，不过放心，我会好好待他。”
这个年代的婚姻并没有古时候那么约束，女性的社会地位更不低，如果她是一般女性，说不定早就踹了曲无意这个丈夫。偏偏她背后还有一个家族，而这个家族对上曲家没优势。
曲无心深知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对于弟媳提出的这个要求，他也没有反对。
女人得到肯定回答，提着的心也缓缓落地。继续在这里待着，她迟早要疯。
儿子被丈夫质疑厌恶，被私生子欺负羞辱，自己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女人踩着欺负，娘家也不能在明面上帮自己……现在曲无心掌家，不趁着这个时候走人，她就没机会了。
这一刻，她的内心有种获得自由的松快，也有些说不出的委屈憋闷。
“那就谢过大伯了。”很明显，这位大伯比自家那个烂泥般的丈夫好说话多了。给那个瘫成烂泥般的丈夫……未来的前夫丢去一抹讥讽的眼神，继续说道，“要是大伯这里没我什么事情，我打算先回去歇息一会儿，顺便把这个消息跟诚儿说一下。”
要不是考虑娘家会被打击报复，她早就踹人了，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一场离婚就这么敲定了，曲无意作为丈夫连半个字都插不上话。当然，说了也没用，没人会理会的。
“我派人把阿诚接回来。”因为曲无意和那对母子的迫害，曲诚在她母亲的指点下早早躲起来了。别人找不到，但不意味着曲无心找不到。这脸啊，特么都丢到姥姥家了。
当然，因为三世镜的事情，现在还丢脸丢遍了其他家族。想到即将面对的烂摊子，曲无心都恨不得掐死这闹心的弟弟。不能将三世镜尽快找回，司马家族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了。
“最近时局动荡，家里事情也有些繁杂，你和无意这事情暂时先不公开，等一切平息，我再亲自登门和亲家致歉。”曲无心颔首，女人听了他的话，表情微微一变，很快就恢复正常。
曲无心这话说得隐晦，但她不是蠢的，当然听得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在曲家解决事情之前，她的自由也要受到一定程度上的束缚，甚至是被人紧密监视起来，他这是提前打好招呼呢。
“多谢大伯关心。”内心权衡一番利弊，她知道现在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刚才那番对话，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些。
因为曲无意的愚蠢，曲家似乎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这件东西还危机家族命运，也让一向好脾气的曲无心狠心对弟弟下手……这三世镜到底是什么，竟然让整个家族如临大敌？
纵然内心疑惑，但她也没有愚蠢问出来。这个时候知道越多，她越不容易从曲家这个泥沼脱身，说不定还会丢了命。曲无心愿意放她走，也是建立在她的无辜和对她的愧疚之上的。
看看拿捏有度的弟媳，再看看依旧不知悔改，不知自己错过什么的弟弟，曲无心更糟心了。
这人呢，都是人啊，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你好自为之吧，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和你有关的负面消息。”曲无心离开之前还是警告了一句，“解决三世镜这件事情之前，希望你都能安安分分，不然的话，自裁谢罪吧。”
曲无意脸色倏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对方眼睛的注视下，却不敢说什么求情的话。
“……去联系姜家……”暂时压制住曲无意，曲无心长叹一声，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蛋疼感。他本来只是想要看看姜家小儿的好戏，没想到反而看到自家的丑闻。
“但是，不是说三世镜是拍卖行手里丢失的么？”几个身穿白袍的人跟在他身后，声音带着些沙哑以及凝重，“贸然找姜家，反而会引起他们的重视，三世镜对曲家的意义太大……”
对于这个，曲无心只是嗤之以鼻，‘“你把姜家那个小子想得太单纯了，他恐怕是早就知道三世镜对曲家的重要性，才会闹这么一出。姜家有钱，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更别说姜阮本身还是个低调的人，平日里的生活也比较简朴，像这样高调拍卖，简直不能想象。他见过姜阮，第一印象感觉这小子挺纯白，但接触多了，反而觉得他酷似其父。
要是换成以前，十大世家彼此之间都知道各自的家族仲裁者。但随着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加上科技的迅猛发展，所谓家族仲裁者更多时候都扮演着可有可无的精神象征。
谁家吃饱了没事干，整天盯着另外一家的家族仲裁者？
所以，在如今这一代，若是不专门调查一下其他家族的事情，彼此间未必能知道各自的家族仲裁者分别是谁。曲无心这人的直觉很厉害，从来不会高看一人，也不会无故看低谁。
姜阮要真一无是处或者资质平庸，姜家虽然不可能剥夺他的继承权，但也不会这么重视。
曲无心勾了勾唇角，脸上还残余着未退的疲倦，“那小子精得很，说不定拍卖行方面传出三世镜丢失的消息，还是他弄得鬼。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就看我们怎么判断了。”
说实话，三世镜丢失，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曲家百年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内部一旦出什么事情，露出势衰的趋势，说不定就会被周围虎视眈眈已久的敌人生吞活剥。
没了家族仲裁者，就像是没了最强有力的免死金牌。
曲无心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眼底只剩下坚决之色，“我们的速度必须要快！”
当姜阮收到消息的时候，温和的脸上笑意愈浓，仿佛能柔化一季寒冬。
536：熊孩子，你那么叼（中）
“姜家小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你摆出这么一个阵仗等我，应该知道我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吧？”曲无心直视姜阮，可对方表情不变，眼睛又闭着，看不出什么心理活动。
曲无心本来想找姜阮他爸谈的，然而人家老爹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儿子干了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好吧，有了这么能干的继承人，那只老狐狸已经提前过上退休的好日子了。
姜阮微微一笑，整个面部都像是加了超强滤光镜，硬生生将所谓的美颜相机比了下去。
他干脆回答，“若是曲叔父想要找我要三世镜，我只能给两个字，没有。”
曲无心可不会上这种文字游戏的套，不在姜阮这里，但可以在对方掌控范围之内。
“你也不用和我咬文嚼字耍心机……三世镜之于曲家，就跟天域九重图之于姜家，都是动不得的命根子。”曲无心压低声音，幽幽问道，“曲家败了，姜家能得好？”
按照目前的筹码来讲，曲无心的确处于弱势地位，对姜阮的态度应该是拉拢多余强硬，可让他对着小辈伏低做小，谄媚讨好，这也是不可能的。他现在要试探姜阮的目的以及底线。
“既然是动不得的命根子，噗……恕我无礼，那东西怎么就跑到一个不入流的拍卖行了？”
曲无心面上尤带着些清淡的笑意，却未入眼底，“可不巧，还被姜侄知道了。”
世界上存在巧合，但不存在多个巧合同时发生的巧合。要说姜阮无心，打死他都不信。
姜阮丝毫没将曲无心的试探和逼迫放在心上，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甚至还有空不软不硬地讽了句，“刚收到拍卖行送来的请柬，我可是惊了一跳。十大世家自来同气连枝，彼此有起有伏，大起大落也经历了不少，但从来没听说哪家沦落到变卖过日子的时候。”
曲无心脸色一变，似乎没想到姜阮会这么直白踩着他的痛脚。
“是啊，巧合得很，不过这世上除了某几个巧合，更多的还是不巧。”姜阮笑着应了下来，仿佛这一切都是一个巧合，“我知道曲叔父这次过来的目的，但很不巧，恐怕无法如愿。”
曲无心脸皮抽了抽，仿佛透过姜阮看到了这小崽子的狐狸爹，不……这小子比他老子更诈！
“你到底想要什么？”曲无心想了想事情的全过程，突然有些明了，自己被这小子算计了。
如果姜阮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谋得某些好处，根本没有必要把三世镜的事情捅到虚拟网络。
私底下把这消息传给他，两人私了多好？何必闹得那么大，让一些有心人也知道了？
“准确问，应该是十三娘想要什么。”姜阮偏首面向阳光灿烂的窗外，露出姣好的侧颜，“从一开始，曲叔父就找错人了。我拿三世镜有什么用呢？曲家能做到的，姜家一样能做到。”
曲无心疑惑，“十三娘？”
“仲孙沅，或者说……太叔家族目前的首领太叔婧，是她想找你。”姜阮意有所指地说道，“曲叔父手里的筹码打动不了我，因为我也有，但对于缺乏的人来说，却很动人。”
“换而言之，你只是一个中间人？”曲无心唇角抽了抽，不知道该冷笑还是该露出啥表情。
姜阮面色一变，多了几分不可查的调皮，“不不不，我是促进和平的使者。”
和平个瘠薄！曲无心放在身侧的双手暗暗攥了起来，心头的火气蹭得窜了上去。
被一个晚辈明着暗着揶揄，他都没有发作，可不是因为姜阮有可能持有三世镜？现在告诉他，这小子手里没有，那自己还忍个蛋蛋！不愧是姓姜的，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奸诈。
气归气，但至少给了明路，也让曲无心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太叔家那个丫头，她想要什么？”曲无心嗤了一声，似乎没想到兜兜转转，目标竟成了最不可能的那个人。对于仲孙沅，他脑子里的印象有些浅薄，只知道是个不错的丫头。
“我想要曲家在军部的势力支持，尽全力的那种。”仲孙沅自外而来，双唇抿成一条线。
曲无心循声看去，因为背着光，对方的模样有些模糊，但那笔挺的身影却令他产生虚幻的恍惚。看着仲孙沅稳步而来，曲无心那点儿错愕渐渐退去，转而被愤怒侵占。
“好大的口气，果然不愧是太叔妤瑶和叶尚秀的亲女儿，这桀骜的脾性倒是随了他们。”
曲无心怒极反笑，嘴里说着“赞美”的话，但眼底已经染满了愤怒和羞恼。
一开口就要曲家在军部势力的全力支持，口气这么大，这丫头咋不直接上天呢？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就连这强盗般的作风也随了他们。”仲孙沅没觉得被嘲讽了，反而笑着添了一条，摆明了告诉曲无心，大得不止口气，还有实打实的胃口，“深以为荣。”
曲无心被仲孙沅无耻的应答，弄得脸色乍红乍紫，仿佛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一个太叔家族还不能满足你？”仲孙沅现在可是太叔家族的首领，谁敢对她说个不？
“做人怎么能没点儿追求？区区一个太叔家族而已，我为何要画地为牢，自我禁锢？”仲孙沅在姜阮的示意下径直坐在他身边，竟然有一副主人家的气场，“我要的，远比这个多！”
“太叔家的丫头，你别告诉我，三世镜这事是你一手策划的？”曲无心已经被仲孙沅噎得有些冲脑，脱口而出的就是不经大脑的话，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都变绿了。
仲孙沅笑意盈盈，说出令他郁卒不已的话，“您这话可是夸大了，说得好像我一个正常人能和您家那个不正常人脑的电波同步一般？正常人怎么猜得到奇葩的思维？”
要说辈分，曲无意也算是仲孙沅这一辈的长辈。然而仲孙沅的内芯可是沧溟界剑修，但凡是她认可的，当个小辈她也自得其乐。她不认可的，再大的辈分都是厕所里的屎！
想当她的长辈，获得她的尊敬，也不好好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不管是真是假，曲无心现在的确处于被动状态。要是商谈的人是姜阮，他还有点儿把握，因为这小子至少会顾全大局。但换成仲孙沅，他实在是没有半点儿胜算。
太叔妤瑶那个疯女人和叶尚秀那个疯男人生下的女儿，特么果然不是正常人！
虽然很不甘心，但曲无心也知道，三世镜的事情真心没办法推到仲孙沅身上。
要不是自家弟弟不争气，将家族至宝当成垃圾扫了出去，仲孙沅怎么可能捏住这条命脉？
一切都是巧合，但这个巧合也巧得令人蛋疼！
“以太叔家族和姜家的能力，你想在军部站稳脚跟，迟早的事情……”何必得陇望蜀，两手端着，一双眼睛还不安分盯着锅里的，“曲家的势力，对你来说更多还是锦上添花……”
三心二意要不得，造么，小姑娘？不怕你身边那位笑得像是花儿一样的少年吃醋么？
“因为我等不及。”仲孙沅的回答出乎曲无心的预料，诚实中不乏令他战栗的赤果野心。
她斩钉截铁说道，“我等不了那么久，但凡成为联邦元帅者，不意外三种条件。一则功勋，二则家世，三则威望……三缺二，我的条件太弱，而且……这和姜家有什么关系？”
姜阮微笑着偏过头，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充血发红得透明的耳垂。
“功勋，威望……这两者都需要时间积累，但家世这条件，现在就能努力造势。”
“我……”曲无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你的目标是……联邦元帅？”
知道这丫头胃口大，但没想到大到这种程度。肖想元帅之位之前，请先拿到毕业证好么？
而且她是基因变异了吧？太叔妤瑶厌恶元帅的责任和地位，叶尚秀也是那个尿性，所以……这俩生下来的女儿，为什么对元帅之位那么执着？负负得正么？别欺负他读书少！
“既然有目标，自然要定得高。反正以太叔家族目前的情形来看，唯一的元帅名额，除了我，谁有资格？”十大世家对应十位元帅，这是默认的规则，就算不是各个家族的族人，也必须是有势力牵扯的。没有这样强有力的势力支持，元帅之位也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曲无心：“……”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连反驳的点都找不到。
“可……为什么是曲家？”不知不觉中，曲无心的重心都被仲孙沅拐进沟里了。
“正好撞上来啊，为什么要放过？”仲孙沅有些庆幸地说道，“您现在都有能耐把自个儿弟弟拉下马，当年要是再果断狠心一些，说不定现在就没我什么事了。”
曲无心呵呵一声，他觉得仲孙沅要是够聪明的话，现在就应该停止嘲讽曲无意了……虽然曲无意的确很没脑子，心狠手辣却没有对应的心志手段，但这些话也轮不到一个外人置喙！
“你为什么那么心急？”因为三世镜，这条贼船不上也得上，但他至少要知道原因。
仲孙沅面色一凝，话中带着令他都不忍侧目的杀意。
“血海深仇，一分一厘都要算个清清楚楚！”
践踏吾等道义之人，戮之！
PS：最近在取材，然后每次码字都是满脑子的奇葩818，写着写着画风就偏了，简直要疯魔=_=
537：熊孩子，你那么叼（下）
面对仲孙沅那双纯黑眸子的直视，曲无心蓦地有种被她看了个透彻的寒意。更加令他心惊胆战的是，仲孙沅刚才说了什么？血海深仇……谁的？难道说……她知道了什么？
“好……我会支持你，那么三世镜……”曲无心不自然地偏过脸，错开仲孙沅的直视。
“您想太多了吧？”仲孙沅嗤笑，把玩着精巧的拇指大小的瓷器，“这世上哪有这么傻的商人，连点儿甜头还没尝到嘴，就先撒开爪子上的肥兔？字据合同一样没有，仅凭一句金口玉言就想让我拿出三世镜，这筹码未免也太轻巧了。事成之后，三世镜双手奉上！”
“太！叔！婧！”曲无心面色涨得通红，喉咙咕嘟蠕动，似乎忍耐着什么。
“仲孙沅这个名字听着顺耳一些，您喊太叔婧，我一时还不知道在喊谁呢。”
仲孙沅双手环胸，丝毫没有将曲无心释放的强大气势放在眼里，明明客厅墙壁都出现裂痕，偏偏她还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顺带还张开精神气场将姜阮也笼罩在内。
仲孙沅双眸抬起，直视对方，“三世镜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儿用处，但对于曲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怎么取舍，多活一个辈分的你，应该明白。脑子是个好东西，曲无意没有，我希望你有。不然曲家就算有三世镜，也活该走上司马家族的后尘。”
好吧，受制于人，曲无心的确是有心无力……偏偏仲孙沅还是个水泼不进的性格。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也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作证一下。”
曲无心深吸一口气，压制中内心沸腾翻涌的强烈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贯还算懦怯的温和气场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锋芒毕露的气势，“三世镜真的在你手里？”
仲孙沅闻言，内心暗暗挑眉，不过表面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高深。
要说表面功夫，谁能比得上年逾五百多岁的她？光是表情，她已经修炼得已臻化境。
不过是唱个空城计罢了，不外乎是虚虚实实，这个时候一旦露出一丝丝异常，包括表情、语气、动作以及细微的眼神变化……都可能令曲无心察觉，到时候可就功亏一篑了。
姜阮正为仲孙沅暗暗捏一把汗，却听对方用轻巧的语气，略含笑意地说了句令人呛口的话。
“不在我手里啊。”仲孙沅小小呷了一口杯中的茶，“出门左转不送。”
“你——”曲无心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仲孙沅这个态度真的把他气到了。
“我想除了曲家，总有其他家族对三世镜有意思。”说吧，仲孙沅对着曲无心眨了眨眼，笑着道，“说起来，这些年曲家和太叔家族也有不少摩擦……不过也算不上生死大仇。可太叔家族之外呢，总有恨不得曲家家破人亡的存在，十大世家的排名多少年没动过了？”
曲无心双拳攥得死紧，他现在内心有多愤怒，就有多想捏死他那个熊弟弟，可劲造孽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十大世家……呵呵……你知道你这种行为，错得多么离谱么？”
虽然各家之间都有摩擦，但要是认真追溯一下族谱和家族历史记载，就会发现各家之间暗中都是相互扶持的。祖先因为某些原因订下不可违抗的同盟之约，互为抗衡制约，彼此扶持。
小小摩擦没问题，可要是这种事关家族兴亡的事情，哪怕她是首领，也会不得好死！
仲孙沅不在意地说道，“光脚不怕穿鞋的，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根本报不了仇。”
“果然你……知道了什么……”曲无心长叹一声，此时也没有质疑的心思。
仲孙沅听着这话，心中琢磨出不对劲来，但以她现在的情形，不适合深究下去。要是顾此失彼，说不定曲无心又会怀疑。她有信心拿到三世镜，奈何那东西还在克隆人手里。
“我需要一个公道，既然所有人都视若无睹，那么我就为自己挣一个！”仲孙沅冷笑着丢下茶杯，干脆利落地起身，连送客都懒得送。路过曲无心的时候，还送了一个冷哼。
等仲孙沅走远了，曲无心这才恍然回神，颓然地叹了声，“她会后悔的！”
姜阮没走，怎么说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仲孙沅甩甩袖子走得干脆，他不行啊。
“十三娘最难能可贵的，不就是这份坚持？我相信，她有她的考量，而不是纯粹的鲁莽。”
换而言之，仲孙沅做事情都是经过脑子的，可不像某人的弟弟，出门从来不带。
“你也跟着闹……真以为军部是那么容易生存的地方？”
曲无心本来就够心塞了，这会儿意识到姜阮的存在，还残忍地被他喂了一把狗粮。
姜阮认真地说道，“前人能做到的事情，十三娘为什么做不到？正相反，我觉得她心无旁骛，丝毫不在乎那些势力牵扯，比已故太叔阁下还要纯粹一些，说不定能做得更好。”
“那不是纯粹就能待的地方！”小孩就是天真，曲无心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他们牵着走。
“可是，不这样……兴许十三娘死得会比太叔阁下更加寂静无声吧？元帅阁下好歹能受着亿万人敬仰而走，十三娘呢？下场凄凉！拼一把，她能为自己争取些许喘息时机，不挣……曲叔父为她想过么？不是不想选，而是别无可选。”有些话仲孙沅不能说，但姜阮可以。
“你们……到底知道什么？”曲无心忍不住手指暗暗颤抖，连呼吸都不稳了。
“太叔阁下的尸体是假的，这么说，您该明白了吧？”姜阮依旧维持那份暖笑，但却失去那份柔化寒冬的暖意，反而令人不寒而栗，“联邦官方却没有声张，您说这是为何？”
姜阮不动声色地透露一些内容，不管如何，今天一定要把曲家拉上这条“同盟贼船”！
“什么！”曲无心猛地睁圆了眼睛，似乎对这个答案也十分惊愕。
“多余的，不便透露了。曲叔父能力卓越，您要是想知道，自己去查便是。”姜阮露出一副略显疲倦的姿态，下了逐客令，“三世镜的事情，的确是十三娘任性，不过她对曲家没有恶意。拉拢一个同盟，远比树立一个劲敌更加有益，我想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姜阮没有明说三世镜就在仲孙沅手上，但这番话已经漂亮地暗示了一切，曲无心想怀疑也没证据。三世镜最后的下落就在姜家和仲孙沅这里，真真假假还不由着他们说了算？
三世镜对曲家的影响，真正体现出来，还需要几十年乃至百年，心急也没用。
最后，曲无心只能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咽回肚子，“你小子藏得倒是深。”
眼睛没问题的，都能看出来姜阮这么热心的本质目的。小小年纪就想着套牢人家小姑娘了，这让年纪一把还没个老婆的单身光棍情何以堪？难不成未来另一半都要打小就相看好？
“曲叔父谬赞。”姜阮笑得温和谦逊，一副虚心的姿态。
曲无心：“……”
(╯‵□′)╯︵┻━┻玛德，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趟水真是越来越浑了，看样子不少人都知道母亲的阵亡另有‘隐情’。”仲孙沅看着曲无心大老远还充满熊熊烈火的背影，心中多了丝忧虑，“不过，这个‘隐情’到底是什么？”
哪怕天脑暗中作祟，但想要在联邦众人眼底下弄死元帅，没点儿风声露出来，简直不可能。
天脑现在还受着束缚，行动不可能那么肆无忌惮。在联邦议会和军部联合默认下，让太叔妤瑶光荣“阵亡”，总该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至少这个理由要和太叔妤瑶的价值等同。
姜阮也是不解，“听意思，曲无心应该知道这个‘隐情’，但太叔阁下尸体有假这件事情，却在他的预料之外。对方那一瞬的感情变化十分真实，应该不会假。”
“总能知道的，不管理由是什么，我都会撕开那张假面具。”
混乱星域的经历，让她看透了一些事情。避世而居，静心修炼，说得好听是懒得理会那些上蹿下跳的“俗人”，说得难听就是逃避。就算要真正隐修，她也要用正大光明的姿态。
这里不是沧溟界，没有修士，甚至连天道法则都残缺不全，很显然，修士那一套处事办法并不适合如今的现状。树挪死人挪活，她会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
“咦？这怎么……”
天幕渐暗，点点星芒在天际闪烁，眨眼已经昏暗，仲孙沅正想起身，视线略过天际之时，却蓦地停住脚步。
“怎么了，十三娘？”姜阮一直维持着沉默陪伴的姿态，察觉到仲孙沅的变化，他面上露出一丝紧张和关切。
她的气息变化太大了，他不想担心都不行。
“战事祸起，联邦近些年恐怕有兵灾**，规模之大，还是席卷全境的那种……”
仲孙沅隐隐有些不安，这种天象来得十分突然，甚至连一点儿预兆都没有，连她都是懵逼的。就好像之前有什么东西一直压抑兵灾**机缘，让一切循着好的轨迹运行，可现在没了约束，灾难就接踵而至……
这次的兵灾祸乱，根本不是太叔妤瑶那会儿能比拟的！
PS：今天思路好，感觉还能撸两章_(:з”∠)_
538：两不相欠
若是换成一般人，估计会以为仲孙沅在危言耸听，但姜阮对她却有着没由来的绝对信任！
“我有点心慌，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仲孙沅努力压下内心的慌乱，眉宇间带着凝重之色。那种感觉十分玄奥，明明已经触摸到边缘，却始终无法窥探核心。
“急不得，慢慢来，我会一直在的。”对方的手心冒着冷汗，甚至连手指都在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姜阮安抚仲孙沅，宽大修长的手握着她的手，似乎想借此将勇气传递给她。
夜风徐徐，带着一股股透骨的寒意，仲孙沅这时全身冒着冷汗，被风这么一吹，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按理说以她现在的实力，就算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但也百病不侵才对。
可不知道是最近太累了，还是精神疲倦，仲孙沅被夜风这么一吹，竟然觉得头昏脑涨。
“……阿阮……我有些难受，你能喊一下阿琢过来……”
仲孙沅话没有说完，腰间一紧，整个人向着姜阮倾了过去，大幅度的动作让她生出些许反胃的生理感觉，等她将那种感觉压下去，整个人已经窝在姜阮怀中，被他带着带入屋内。
虽说仲孙沅健壮得像头披人皮的超级异兽，可冒冷汗吹冷风，稍微生个病，也令他揪心。
“你这也太大惊小怪了。”仲孙沅有些难受地动了动手脚，这时代的床被都十分轻薄，几乎感觉不到重力，然而被姜阮用这种被子裹成一团，她也会觉得不舒服好么。
“别说话，躺着。”
姜阮严肃蹙眉，这个时代，基本是常年不生病，一生病就是来势汹汹的大病。
好吧，仲孙沅别过脸，不想看姜阮一副教导主任般的表情，太伤眼睛了。也许周围的环境让她潜意识中觉得安全，仲孙沅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在医疗队伍过来之前已经沉沉睡去。
而紧赶慢赶才赶过来的一群医生也是纷纷觉得握草，为何看个病还要被喂狗粮？知道你们小情侣在暧、昧时期啦，但也用不着整天腻在一块吧？感情那么好，直接把所有事情办了呗。
怀着这种心情，医疗队伍承受着姜阮的低气压，给仲孙沅做了检查，结论是……没病。
没病？没病会冒虚汗，没病会体温虚高，好像发烧了一样？逗他呢！
主治医生和仲孙沅接触不少，他自然知道内情，不得不低声解释道，“这属于正常范畴，仲孙小姐的基因序列呈现不安分的波动状态，隐藏的那段基因序列和本身主体基因有冲突。”
一般来讲，这都是要人命的好么？现在只是稍微闹点儿小波折，已经要庆幸了。
这么一说，姜阮也突然想起来，仲孙沅身体隐藏的那颗定时炸弹。她的隐藏解锁……
“能控制么？”姜阮口中略涩，同样压低声音，“控制在安全范围，这事情暂时别说。”
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可以说已经发展到至臻化境的地步，曾经困扰所有人类的疾病都被一一攻克，但时至今日，他们对基因领域的探索依旧处于停滞状态。
“这没问题，目前还能用药物调节。”医生忖度着，给姜阮打了一针预防针，“不过这治标不治本，随着基因解锁能力的增强，冲突会逐日剧增，到时候就不是普通的药物能调节了。”
姜阮沉默半响，抬手一挥，示意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去，“我知道。”
对于这些，仲孙沅是浑然不知。她对姜阮的信任，不知不觉已经越过了某个坎，有他在的地方，她的防备总比正常时候要薄弱一些。加上身体方面的问题，她已经没精力顾及外界。
……两处起始之地，一曰故人，二曰盟友……
朦胧之间，脑海中有无数画面闪烁，她直觉知道这些熟悉的记忆和她深思的事情有关，说不定就是解开秘密的关键之一。可不管她怎么回想，画面不但没有清晰起来，反而越发模糊。
昏沉一夜，醒来的时候，整个身子像是被磨石滚了一遍，全身骨头没有哪块儿不酸的。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好几天，直到仲孙沅和太叔妍将太叔妤瑶的“遗体”扶灵回家族主宅，才稍稍好转。收到太叔妍私底下递给自己的一叠厚厚检验报告，她勉强打起精神。
“多谢。”稍微翻看里面详细数据，都是那具假遗体的检验内容，可惜现在不能公之于众。
太叔妍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仲孙沅，良久才道，“我叫太叔妍，你这一声感谢，不该给我。”
“你误会了，我不是将你当做外人，而是在某种意义上，‘我’才是外人，所以这一声感谢必须的。”仲孙沅摇摇头，只是她的解释反而令太叔妍更加迷惑。
葬礼早已经举行完毕，现在要做的就是主持将“遗体”葬入先祖陵园。这些都有现成的章法，仲孙沅只需要按部就班执行就好。对于她来说，开祖祠，请家谱才是重中之重。
太叔婧，曾用名（君沅），太叔氏妤瑶之女，系XXXXX代子孙。
族谱一般都是大长老代笔，不过仲孙沅婉拒了老人家的提议，在对方憋屈的注视下，自己提笔书写。族谱可是要一直流传下去的东西，字迹要干净整洁好看，不能有涂改错字的！
在一水白袍长老和吃瓜族人的围观下，仲孙沅伸手提笔，用笔尖沾饱了墨汁。
太叔家族的族谱是一张巨大的卷轴，仲孙沅看到几位长老恭敬从祖祠请出族谱的时候，也暗暗惊了一下。因为这张长达数百米的卷轴原料不是其他，正是号称万年不朽的圣书页！
仲孙沅手里那几本蛊书就是以圣书页为原材料裁制而成的，她那会儿还一惊一乍。
现在看看太叔家族的族谱，她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了……这么一张族谱卷轴，可以裁剪制造多少本蛊书啊？要不是这东西是太叔家族的族谱，她真想拆了废物利用=_=
啧，不过从族谱也能看出来，太叔家族在修真文明鼎盛的上古时代，估计也是显赫非常。
不过话说回来，没点儿底子，有什么家族能延续十数万年，从一个文明延续到另一个文明？
不仅是族谱，甚至连书写族谱的笔墨，也都不是凡品。仲孙沅粗粗一看，就知道它们的来历，放在沧溟界都是异常珍贵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用这种墨汁书写的文字，保存时限比圣书页还要夸张，两者强强相加，也难怪太叔家族从始至终只用这么一张家谱卷轴。卷轴暗含乾坤，估计再用十数万年都没问题！
仲孙沅的字当然算不上大家，但多年功底放在那里，加之她的性格又是规矩中带着放荡不羁，连带的字也带着三分特殊味道。字迹风骨魁奇，飘然洒脱，整体收合自如。
光是字迹，就将这部分族谱的其他“人”比了下去。
因为文化传承，在如今这个时代，除了几位长老之外，很少有人会学习用毛笔。哪怕是这些长老，也就学个毛皮，只要保证族谱上的字迹都是一个风格，没有错字让后人笑话就行。
然而……仲孙沅这么一写，几个长老隐隐觉得自个儿的脖根子都在发红。
如果族谱上的字会说话，估计都会委屈指着仲孙沅写得那些，说——我们中间出了叛徒！
写完最后一个字，仲孙沅收笔，这时一位长老嘀咕道，“不用写上叶先生么？”
在外界看来，太叔婧可是叶长生的女儿……尽管没几个人相信这则八卦。
她默默看了对方一眼，反问道，“自欺欺人有什么好的，把不该写上去的人写上去，问过叶长生的意见了？真正有资格写上去的人，又不能写。母亲那一栏的配偶不也是空着的？”
几位长老，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另外几个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仲孙沅。
他们能说，太叔妤瑶配偶那一栏之所以是空着的，完全是某位用强权压着他们不让写么？
闺女和母亲一样任性，能不能尊重一下老人家的意见？
哪怕有一肚子意见，长老也不敢提。面对太叔妤瑶，几位长老压制不过，她要做什么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仲孙沅，他们没这个资格，家族首领的权限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纵观古往今来，太叔家族哪一任长老能比他们更加憋屈！
“多谢……”仲孙沅看着大长老神色恭敬地合上族谱，然后一方焚香净手，将其放回祖祠正堂，默默低声道，“这样一来……君沅、太叔婧……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因果好欠不好还，时至今日，才算真正了解一桩因果纠葛。
依照仪式祭拜，漫长仪式之后，仲孙沅才真正得到了“正名”。
当祖祠大门关上，心中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睁开眼，眼底依旧是一片澄澈和坚定。
仲孙沅问大长老，“联邦边境有万景宸上校的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大长老端着方方正正的步子，看着巍峨正义，骨子里却奸诈得很。
她蹙眉，“如果接到总教官回来的消息，让人把之前那张帖子闹开……闹得越大越好！”
539：未来之战？
在沧溟界，再纷杂的议论也无法影响高高在上的强大修士。因为在修士严重，万物乃至自己都是蝼蚁，谁会在乎蝼蚁对自己议论？他们道心坚定，也不会因为这些而失了重心。
可是在如今这个世界，舆论却是一把看不见的杀人利刃。流言猛于虎，使人畏惧胆战！
联邦曾经就发生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极大动摇了整个联邦的根本。
虚拟智能网络还没有彻底流行开来，联邦对此方面的监控和掌握力度也十分虚弱，这导致绝大部分民众依赖相对落后的非智能网络，也让有心人在这方面做手脚，搅风搅雨。
谁也不知道这些势力的派别，更不知道他们背后是不是站着和联邦敌对的境外星际势力。
虽说流言止于智者，但这世上最缺乏的恰恰就是智者，更多的还是容易被左右的普通人。
联邦吃了那次教训，加强对境内舆论媒体的监控和掌握，还培养了不少自家媒体，经过多年调整和发展，这方面已经相当完善。太叔家族旗下也有一些媒体产业，不过规模不大。
不过闹事啊，这又没什么难的，只要把事情搅和开来，自然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吃瓜群众过来添柴加火。太叔家族要做的就是在暗中推一把，这样就能达成目的。
然而，她说的这话却让大长老差点跌了个跟头，“您说的那张帖子……”
姜家小子对他们家首领的意思，已经明显得就差写在脸上了好么？现在仲孙沅说要把那张帖子捅开来，闹得越大越好……这不是……咳咳，老人家暗暗有点儿心疼姜家小子。
“把舆论往那个道尔身上引，没让你把火烧到阿阮身上。”
她一开始还不懂长老的意思，但当几个长老都露出一样一样的眼神，她再迟钝也明白了。
好吧……是他们的锅。几个长老内心暗暗有些尴尬，但脸上却没什么变化，脸皮厚就是好！
仲孙沅嗤笑，“道尔身上可不干净，背后连着那么多条大鱼，就这么放过了多可惜？”
虽然联邦某些地方存在阴暗面，但那些都没有闹到普通人面前。
在普通人心目中，联邦的形象都是正义光明的，他们不能忍受一点点阴暗污秽，像是那种互相包庇边境势力，给星盗大开方便之门，自然更加不能容忍，他们的反应只会更加激烈。
顺着道尔这条线查下去，最后都会查到天脑手上的神秘势力，加上万景宸带回的消息，她不信联邦内部没有异样声音。天脑啊，能谋算人心又如何，终究看不透人性的本质。
毕竟……呵呵，在天脑眼中，人类也好，动物也好，修士或者妖魔都好，不过是蝼蚁！
那些高高在上，屹立云端之人，哪怕有朝一日跌落尘埃，不复当初的辉煌和地位，可对方的心依旧是俯视一切的，怎么可能真正以一只蝼蚁的眼睛和心态，去思考推敲？
她要一点一点掀起联邦民众对天脑的质疑，凝成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然后再将这颗种子种到他们心里，不需要她有更多动作，种子就会发芽成长，直至成为参天大树。
“对了……族里有没有当年的档案？”仲孙沅蹙着眉，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我听阿阮说过，虚拟网络世界创建之初，曾经出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件，我们族里还有备份资料么？”
当初建立虚拟网络世界，需要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和技术支持。可以说，整个虚拟世界就是天脑和十大世家共同建立的，太叔家族也是其中一份子，当年掏了不计其数的家底。
毕竟是利民的好事情，联邦强大了，人类繁盛了，几个家族的好日子才能更长久。
这是长远的利益投资，祖先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作为主要参与者，太叔家族这里自然也有档案备份，不过年岁太久远，仲孙沅想要看的话，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
长老应道，“有道是有，不过找起来麻烦。”
又不是什么重要或者常用的文件信息，很多存进书库就没拿出来过。仲孙沅要找，也只能按照大致时间去书库翻找了。幸好家族人多，用不着仲孙沅亲力亲为，不然她要找上好久。
姜阮答应把他家的档案资料给她看，不过仲孙沅还是打算结合多方资料，说不定会有线索。
虚拟网络世界涉及精神方面层次，也就是所谓的意识，这个领域本来就不好控制，一个失误说不定就是人傻脑残。所以虚拟网络创建初始出了这些事情，也都在预料之内。
仲孙沅按照时间线开始浏览，数万份内容都是大同小异。
出事案件大部分集中在虚拟网络创建最初那段时间，也就是所谓的内侧试用阶段，所有用户都签了生死状。不过随着一次次改进和调试，虚拟网络也越发稳定，出事案例慢慢减少。
仲孙沅用神识浏览，一晚上就把这些档案全部看完，并且试着做了个表格，提取出这些人的共同特征。修长的手指转着笔，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仲孙沅凝思许久还是不得其解。
按照她的总结，这么多档案受害者，大致可以归类为三类。
一部分人是意识迷失在虚拟网络，加上虚拟网络幻境复杂不稳定，导致精神意识破碎，无法寻回，一部分人则是毫无预兆的意识失常，最后一部分人是意识无碍，身体却莫名衰亡……
“与其说是测试，倒不如说像是一场试探，仿佛在试探什么，亦或者是为了得到什么标准……天脑建立虚拟网络，它的初衷，难道真的是为了增加人类对天脑的依赖性？”
她觉得没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一盘很大的棋，那才是真正能将万物生灵玩弄鼓掌的底牌！
“……如果说是为了得到某个标准……”仲孙沅想了想，随手抽出一份档案，打开其中的某一页，将一行数据抄录下来，然后将它放在一边，拿出另一份如法炮制。
大约抄了百来份，她发现这些数值的波动幅度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接近某个数字。
想到这里，她又抬手虚空一抚，从芥子空间取出叶尚秀留给她的那些资料，抽出其中一张涂涂抹抹、写着乱七八糟数字和文字的纸，通过笔记，似乎感觉到书写者那时候的烦躁。
在这张纸上，也有一串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数字，不过叶尚秀显然也不知道它代表的意思，还在数字后面重重打了一个鲜红的问号。他不知道，哎，她也不知道……
啧，明明只是血缘上的父女，偏偏连思考方式都那么相似……仲孙沅暗暗啧了一口，思考又进入一个瓶颈。用第三渠道在虚拟网络查阅，也没有令她茅塞顿开的线索。
“如果这时候有一样的受害者，说不定能有什么进展……”她摇摇头，揉了揉略显的脸，将那点儿困乏驱散。这具身体让她越来越无力了，基因冲突终究是一个隐患。
虽然想得很美，然而现实残酷。虚拟世界运行那么多年，已经至臻化境，到了一个完美的地步，怎么可能还有受害者？以前是私底下私测调试，消息还能瞒着外界，可现在已经全民公用，甚至连********都接受了天脑的虚拟网络世界，要真是出了这种事情，早就闹开来了。
“不甘心啊！”仲孙沅内心的小人已经狂躁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冷淡神色。
虽然隔雾看花很美，然而那种朦胧却又看不清楚的情形，真的很抓狂。仲孙沅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她的预感告诉她，真相和她相隔不过一张纸的距离，偏偏没办法捅开。
“还欠缺至关重要的灵感和线索……”叼着笔头，仲孙沅就这么和一堆档案干瞪眼到了天明，最后无法，她只能暂时放下这事，好好松缓一下，说不定灵感突然冒出来了。
“太叔家族这里的档案未必是全的……还是得看看阿阮那边的案底备份……”
原本仲孙沅还不用这么焦急，但前几天天象骤变，兵灾祸起，这让她生出强烈的紧迫感。
宁做盛世狗，不为乱世人，不管是在什么时代，战争都不是什么好词汇。特别是在如今的星际时代，双方正面交战的武器都拥有大规模的杀伤力，战后的伤亡根本不是她能想象的。
若是赢了还好，可要是战败了呢？
想想那些被肆意买卖的西摩西亚奴隶，他们就是前人战争失败之后的产物。战败成为奴隶，失去一切权益，只能任人鱼肉，连生下来的后代也是奴隶，一代一代重复着相同的悲剧。
仲孙沅骨子里含有好战因子，但这份好战仅限于个人切磋，而非嗜血残忍。
自古以来，战争兴亡，最苦的还是普通人。仲孙沅一想到有可能存在的未来，平静的心湖就忍不住荡起波澜。不过，天下大势，从来不是一个人可以左右的，哪怕她有曾经的实力。
如今的人类联邦已经发展到一个势力膨胀的阶段，地盘越大，越不容易控制。说句俗气的，那就是队伍大了，人心不好带了，谁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利益冲突的时候，谁管你是谁？
她不敢确定，未来的战争到底是因为天脑还是因为联邦本身存在的内部原因？
若是前者，也许能对症下药，若是后者……战争爆发，天脑再在暗中和稀泥，简直是噩梦！
540：安吉拉之危（上）
兵籍在沧溟界属于贱籍，在那个划分三六九等的地方，属于不入流一列的。
不过在如今这个时代，哪怕是联邦的普通士兵，那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胜任的。
换而言之，在人类联邦这个地方，哪怕想要服兵役，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不过仲孙沅作为联邦军校在籍学生，按照规定，她毕业之后必须要在军部服役五年，然后再按照服役期间的表现考核，最后决定是真正入伍成为军部一员，还是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仲孙沅的计划就是成为联邦元帅，自然不可能不进入军部。当然，正如曲无心之前吐槽的那样，她的目标再怎么远大，也得先拿到联邦军校的毕业证，有了毕业证才有资格进入军部。
想要拿到毕业证，各个考核成绩自然不能太难看，要想跳级或者提前毕业，标准更加严苛。
艾力修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斯文的脸上露出几丝笑意，“真的不需要补课么？”
仲孙沅偏过脸，看看艾力修再看看太叔家族准备的厚厚一堆学习教材，白皙的脸庞染上了墨色。几位长老说她离开军校的时候还是一年级学生，在外头浪了两年，学业落下很多。
一想到那些，她嘴角不由得暗暗抽了抽，脸上更黑了一层，冷冷回驳，“不用。”
说完，她扭头继续啃二三年纪的书籍。联邦军校的课业很多，仲孙沅还是机甲驾驶和机甲设计两门专业双修，学习量是其他学生的双倍，特别是后者专业，涉及的理论知识庞大。
一年级可以说是过渡时期，让学生有一个适应的缓冲空间，逐渐接受军校庞大的学习压力。
二三年级则开始渐渐加重，涉及的辅修理论课程也会增倍增加，仲孙沅一空就是两年，申请的还是专业双修……啧啧，两门专业课程累积起来的学习压力，可想而知有多么庞大。
等开学了，从理论上来说，仲孙沅就是联邦军校四年级学生。四年级算是一个分水岭，需要学习的知识储备量会是之前的一倍，在不了解情况的外人看来，她正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因为元帅一直相信仲孙沅没有死，屡次驳回联邦军校要注销学籍的申请，所以她的档案还在军校，这导致她现在面临选择。要么留级，跟这一届的新生重读，要么直接从四年级开始。
若是前者，未免给她的履历留下不可抹去的污点。想当年她入学就是首席生，没想到几年过去，反而留级重读了。可要是选择后者……结果有可能比前者还要糟糕一些。
两年的空缺以及四年级即将加重的学业，她还能维持当初的优秀？
联邦军校不同于其他学府，规矩十分严格，甚至是不留情面。
仲孙沅可以凭借家世背景获得留级重读的资格，却不可能拖着半死不活的烂成绩在学校当吊车尾。更要命的是她还是专业双、修，面临的风险可是旁人的两倍！
按照学校校规，一次课业考核不及格会累积一次，要是在校期间有五次不及格，就会面临劝退的严重后果，仲孙沅的课业考核内容是旁人两倍，容错率自然比别人低很多。
因为这个，不少长老都劝说仲孙沅选择留级。反正底子摆在那里，要是选择保守的留级，她肯定不会比别人差。可要是选择继续读四年级，说不定会面临被劝退的结果。
啧，太叔家族在联邦混了那么多年，还没有哪个家族子弟进了军校还被劝退的。
仲孙沅一票否定了长老的建议，“不用，直接四年级就行，等情况稳定了，再申请跳级。”
在学习方面，特别是机甲驾驶和设计两门专业上，她有着旁人所没有的优势。机甲和机关，有相同的地方又有不同之初，加上庞大神识的支持，她的上手速度是旁人所不能想象的。
再者说了，她当初在联邦军校上学的时候，就提前接触过高年级的课业，也不算没有基础。
几点综合下来，仲孙沅选择了旁人眼中难度最大，也是最冒险的选择，继续读！
“啧，你替她担心做什么？”艾力修把安静的学习空间留给仲孙沅，刚出书房就发现坤嘴里叼着一支烟，靠在门旁，朦胧的烟雾挡住了大半张脸，那双赤红眸子带着些许复杂。
艾力修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吐槽道，“还不是给你和安吉拉当保姆习惯了。”
对方这么一说，坤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烟灰簌簌抖落，肚子里有再多话都被噎住了。
听听，艾力修这么抱怨，搞得他以前多么不听话一样。坤暗暗啧了一声，眉峰越发不耐。
“坤，你是来找仲孙小姐的？”艾力修一看小伙伴的架势，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除了极少数的亲近同伴，坤对大部分事物都漠不关心，因为他不喜欢和那些畏畏缩缩的人接触，也不会为了他们而刻意收敛，天生的爆裂气场和脾气也让他被很多人误会。
尽管不了解坤和仲孙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很显然……他感觉得出来，坤并不喜欢仲孙沅，有时候也会下意识避开对方……这放在坤身上，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真看谁不顺眼，一把火烧了就是。一向只有别人退让，什么时候坤会刻意避开某个人？
坤的眸子挡在烟雾后面，让人看得不真切。他抖落烟灰，转身向着反方向走去。
“啧，过来接你的，谁说要找那个女人了。”坤别过脸，紧皱的眉头带着几分不耐。
艾力修一噎，斯文姿态都不维持了，连忙追上，“坤，你这话还是留着骗鬼吧。我都认识你二十多年了，你不说话我都知道你肚子里在想什么，真话假话我还分不出？”
坤身长腿长，几步就拉开距离，像是一只锯嘴葫芦，任凭艾力修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这一幕正好落入阿琢眼里，她一手端着精心烹制的补食，一边推开书房的门。
“坤先生来了……”阿琢仿佛无意间提起这件事情，随口问道，“他有和小姐说什么吗？”
“坤？”仲孙沅蹙眉，坤的气息宛若压抑的活火山，随时都有喷发的危险，哪怕隔得老远，她也能感觉到。不过她从没想过坤会过来找自己，那个男人对她似乎有种天生的不对付。
“嗯，刚才在门口看到坤先生离开。”仲孙沅不喜欢任何药味，也受不了苦味，所以阿琢准备的补身补脑的膳食都是软糯可口的，味道偏向清淡，清香中带着些许甜味。
仲孙沅搅了一下碗内的补粥，小小尝了一口，不在意道，“也许是过来接艾力修吧。”
阿琢：“……”看样子，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啊。
“他要真是想说什么，总会再来的。”仲孙沅没有看到阿琢无语的表情，“他拖得起，安吉拉的身体却拖不起了……我就是喜欢看他明明一脸不耐烦，但还是不得不找我帮忙的模样。”
阿琢：“……”果然，坤和仲孙小姐不对付，是有历史遗留原因么？
吃饱喝足，仲孙沅继续复习。靠着强大的神识和如今的元婴实力，她的学习效率比以前还要迅捷好几倍。按照如今的进度，在抵达摇光星之前，应该勉强能啃下那些专业课程。
阿琢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仲孙沅此时心口一悸，涌起诡异的失落感，仿佛忽略了什么。仔细回想，却又找不到痕迹。半响之后，仲孙沅放弃那一抹诡异的感觉，继续狂补。
与此同时，和仲孙沅一样跳票两年的李轩则轻松多啦，他现在是万事不愁，一听继续读四年级会面临的麻烦，他直接选择重读一年级，说不定还能靠着经验碾压，拿个首席生当当。
唯一的麻烦，大概是他要重温一下十五天生存训练的痛苦，而且这次还没有大腿让他抱。
为了赶上开学，李轩养了几天就上路，按照航行速度，应该能提前一两天抵达七阳小行星和仲孙沅他们回合。和他一道的人，除了叶莲娜之外还有一只身娇体弱的缠人萝莉。
说缠人也不正确，因为安吉拉是个很安静的小姑娘，总是乖巧得过头，哪怕叶莲娜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母爱泛滥。只是她很喜欢粘着李轩，几乎他走哪儿对方就跟到哪儿。
讲真，他还想和叶莲娜培养感情呢，两人中间冒出这么一盏大灯泡，还能不能好好恋爱了？
然而，心头再怎么恼火，一看到安吉拉那双纯澈的眸子，李轩还是心软了……他听仲孙沅说过，安吉拉这只小萝莉什么都好，偏偏天生魂魄孱弱涣散，根本不能支撑本身的天赋。
她本身的天赋越强，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就越大，需要锻炼强化魂魄才能好转。
说白了，安吉拉也挺苦命的。这么一想，李轩最后干脆认命。还有些自娱自乐地想着，她爱跟着就跟着，就当是养了一只娃娃或者闺女好了，反正安吉拉的性格也挺讨喜的。
事实上，安吉拉喜欢跟着李轩，本质原因也是因为他是体修，周身溢出的灵力能缓解负荷。
星际航行十分枯燥，身边又跟着一只瓦数爆表的灯泡萝莉，李轩想和叶莲娜做点什么打发时间都不成。想了想，他倏地有了个主意，他们可以去虚拟网络玩啊。
面对这个建议，安吉拉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带着渴盼的眼神，小小点头，“好。”
安吉拉问，“坤和修，他们都不带我去虚拟网络玩的……那个地方好玩么？”
李轩单纯以为坤他们怕自家萝莉被怪蜀黍拐跑，所以不带她去虚拟网络，“跟紧我，别怕。”
PS：我爸妈要从石家庄回来了，然而我好几个月没打扫房子了，那简直就跟猪窝一样_(:з”∠)_加班加点毁灭证据！
541：安吉拉之危（中）
有了李轩带头，安吉拉虽然很忐忑，但更多还是期待和兴奋。因为身体缘故，她并没有其他同龄人那般活泼，要知道活泼也是需要资本的……久而久之，养成了沉默腼腆的性格。
不过再腼腆乖巧的人，内心也会有一颗渴望“不同”的心，希望能打破如今墨守成规般的无趣生活。安吉拉不是那种叛逆或者喜欢和人对着干的个性，可她也希望有所不同。
“嗯，谢谢李轩哥哥。”安吉拉腼腆笑了笑，露出两个小巧可爱的酒窝，小姑娘的脸蛋儿还飘起羞怯的红晕，整个人看着怯生生的，但周身明显带着虚弱的气息又令人不禁怜惜。
李轩张扬笑了笑，抬手揉着安吉拉的发顶，柔软发质带来的手感十分不错。
他这会儿明白为啥这世界有那么多萝莉控了，因为萌即正义啊！这就和别人喜欢看脸一样。
“走走走，我们去找叶莲娜姐姐，一起去玩。”李轩仗着人高马大，一把抱起身材娇小的安吉拉，边走边说，“我跟你说，虚拟世界是个很棒的地方，能穿梭来往很多地方。像是那些现实世界要航行三五年的，在那里就是眨个眼睛的功夫……就这样，咻得一下就到了。”
暂且不说李轩的本质咋样，至少表面上很有迷惑性，看着像是个标准的阳光健气派。特别是面对这样无害又可爱的小家伙，他就像是个贪玩的大男孩，总能很轻易地玩到一块儿。
叶莲娜被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盯着，险些招架不住，忍不住说了句，“可是安吉拉……”
李轩瘪瘪嘴，义正言辞地说道，“可是我们总不能两个人玩得开心，把小姑娘一个人丢这儿吧，这多可怜……要是十三娘或者坤先生追究起来，小姑娘再告个状，撒个娇，我玩蛋了！”
安吉拉站在一旁，有些难受地扭了扭身子，怯怯的，又有些委屈道，“安吉拉不会告状。”
李轩：“……”小姑娘太诚实了，他不就是那么一说么，又没有真的以为她会告状。
“你这是狡辩，安安静静复习一下也比撒开了到处玩闹好。安吉拉跟着你，性格变野就不好了。”叶莲娜对着安吉拉招手，将小姑娘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到时候你才完蛋了呢。”
雪眠蛊的危机刚过，李轩安安静静养了一段时间，可算把失去的元气补回来了。这还没有好彻底，又开始不安分……叶莲娜暗暗蹙眉，她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到李轩还有这么一面呢？
“我这不是害怕安吉拉一个人待着会闷么，小姑娘就该和同龄人多多交流玩耍，总是跟着一群大人，容易压抑性格么。不是我说，坤先生和修都是好的，但养孩子就不是那么及格了。”
坤的脾气不用说，看哪个不耐烦就是烧烧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FFF团首席呢，安吉拉整天跟在他身边，还没变成刁蛮太妹，只能说小姑娘天性好，根正苗红。
艾力修倒是很好，但他毕竟是成年男人，整天在酒吧忙活，也不可能有太多时间照顾安吉拉。不管从哪个角度思考，艾力修都不可能让安吉拉待在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叶莲娜因为自身生活环境和受到的教育，对李轩这些说辞有些不屑一顾。
对她而言，同龄人就是竞争者，甚至是有可能取了她性命的仇人……不过这里是人类联邦，不能用混乱星域那一套思维思考。见李轩说得诚恳，她没有坚持多久，也默许着点点头。
搞定最难搞定的人，李轩对着安吉拉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看着像是邀功。
登录虚拟网络并不是什么难事，哪怕是安吉拉这样身份有些问题的，也能用临时置办的户口登录。李轩进入虚拟网无数次，自然轻车路熟，只是在指导安吉拉这方面有些麻烦。
“看样子坤先生和修对你看得还真是严实……”发现安吉拉对虚拟网络操作的陌生，李轩不由得嘀咕一声，“按照一般网络规定，像你这样的孩子，早在虚拟网络玩疯了。”
安吉拉很认真地睁圆了眼睛，为坤他们说话，“坤和修都是为了我好。”
李轩干咳一声，这话说得……好像他哄着小姑娘去虚拟网络是为了害她一样……尽管知道安吉拉这话没有那些意思，但李轩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所幸脸皮厚，不容易看出来。
登录久违的虚拟网络，李轩站在上一次下线的繁华街道，深深吸了一口气。
虚拟网络对五感的模拟已经达到百分之百真实，空气中飘来的淡淡花香沁人心脾，让旅途烦闷的李轩心情愉悦了不少。一看好友列表，全部都暗的，也就丢到一旁。
添加叶莲娜和安吉拉在虚拟网络的账户ID，然后将她们拉进自己建立的社交谈论小组。
“你们报一下坐标，我去找你们。”
这就是虚拟网络的便捷之处，只要有虚拟网络的准确坐标，顷刻间就能抵达，完全不用烦恼现实世界的时间空间。李轩身形从大街上消失，然后出现在另一处。
这样的情形随处可见，人们早已经习惯了，不会因为李轩的突然出现和消失而大惊小怪。
“安吉拉，我们今天先去游乐园玩，然后再去古式风情街用餐，不知道你习惯什么口味的……不过我觉得那边的食物还没一号做得好吃，我说的一号是一台外表木质的机器人，十三娘宝贝得很……唔，风情街那边，要是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能遇见游乐游行……”
李轩牵着安吉拉的左手，叶莲娜牵着她的右手，光从个头来看，三人还真有一家三口的味道。因为这个时代人均寿命的增长以及“驻颜有术”，外表的年纪并不能真实反映个人年纪。
典型例子，好比郭晟隽、姜蓉以及姜澜月这一家，仅从外表而言，谁也不能相信郭晟隽和姜蓉会有一个快要成年的女儿。说是父女母女，更像是兄妹或者姐妹。
在这样的时代，外表和年纪都是浮云。所以，当李轩听到有人说他们一家三口都俊俏灼人的时候，他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还十分友好地让安吉拉喊对方一句阿姨或者叔叔。
当然，至于被喊叔叔阿姨的人脸色古怪，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了。
“……哎，小姑娘的精力就是好……”李轩怎么说也是他体修，体能方面肯定不差，但不知咋回事，和身边的女人逛街或者陪着安吉拉玩那些游戏项目，他总是最先败北撑不下去的。
逛街啊，果然是女人独有的天赋……擦擦汗，李轩躲到太阳伞下，对着侍者招手，点了三份冷饮点心。没多会儿，叶莲娜抱着满脸红晕，双眸带着兴奋的小姑娘回来了。
“这天脑也是有意思，没事情把环境模拟那么真实干嘛，大热天的，晒得人直冒汗。”
李轩嘀咕抱怨，见安吉拉像小猫一样认真地小口塞着慕斯雪糕，不由得浅笑，将自己那份推到她面前，然后被叶莲娜教训了一顿。刚冒完热汗就吃那么多雪糕，也不怕闹肚子。
很显然，安吉拉的自制力比李轩好，吃完自己那份，尽管还嘴馋，但她没有动李轩那份。
“今天运气不好，没有风情街游行……”李轩托着腮，脸上有些郁闷。现在时间还早，多玩一会儿也可以的，脑子一转，他想到另一个地方，“不过没关系，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联邦最大的虚拟博物馆，里面陈列很多有趣的东西，以前社团组织过活动，我感觉还不错。”
既然号称联邦最大虚拟博物馆，真实面积自然不可能小。
事实上，这个博物馆算是汇聚联邦所有博物馆的精粹。光是分门别类的分馆就有近万，每个分馆在现实中的规模都不小。
那地方，就算是走马观花看一遍，也需要个把月。
想要快速了解人类联邦的环境，融入这个环境，这个博物馆不得不去一趟。
叶莲娜听后，也知道李轩这么提议的深一层用意，他希望自己能尽早习惯人类联邦……这么想着，不由得微红着脸应下。
依旧当着电灯泡的安吉拉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安静不下来。
不管是游乐园还是风情街，距离三人的登陆地点都不算远，他们都是一路步行过去的。
不过虚拟博物馆在另一个星系区，他们需要跨星系之后再输入准确坐标，整个过程要经历两次位移。当然，这并不难，整个过程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便捷得很。
“坐标不要输入错误，将我给你的数据复制一遍就行。”李轩怕安吉拉记不住那一大串数据坐标，不由得重复叮嘱，要是小姑娘不小心传送错误了，他还要费功夫去把人找回来。
安吉拉听话地点头，看着李轩和叶莲娜的身形先后消失，她也学着李轩之前的吩咐，按照步骤复制数据坐标，然后进行传送。
穿着蓬蓬裙子的小姑娘身形缓缓消失，进入传送状态。
第一次传送，从一个星系区域传到另一个星系区域，所以缓冲时间比较久，大概有半分钟。
根据网络速度不同，传送缓冲的时间也长短不一。不过无一例外，传送之时的画面都十分炫酷诱人。一人穿越茫茫星海，仿佛遨游星际般，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漫长。
PS：安吉拉是关键，为了剧情，李轩这苦命孩子又得背锅了(*/ω＼*)
542：安吉拉之危（下）
传送出来之后，她的脸色已经多了些许苍白，熟悉的难受感蔓延开来，但还在承受范围。
她想了想，默默忍了下来，继续第二次精确坐标传送。这属于星系内传送，从消失到出现，也就眨个眼睛的功夫，网络缓冲速度十分快，比她先到的李轩和叶莲娜已经等着了。
安吉拉的视线从黑暗再到恢复光明，眼前已经出现两个熟悉的人影。
她刚想对着两人露出笑容，脑袋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下，疼得她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打颤。然后，实现从清晰又变得模糊，意识最后部分，她看到李轩震惊又担心的眸子。
“安吉拉！”李轩惊得全身发冷，他下意识伸出手，却没有碰到意料中的实体。与此同时，安吉拉的身体瞬间化为跳动的密集数据，然后飘散开来，从两人面前消失得一干二净。
虚拟网络博物馆因为规模以及联邦官方的力捧，早已成为标志性观光地，每时每刻都有慕名而来的游人。哪怕现在不是星际放假时间，依旧有不少游人从传送点出来。
李轩惊恐之下并没有掩饰声音，自然让不少人下意识转头，恰巧看到安吉拉身体数据化又飘散的一幕！他们习惯了虚拟网络的传送方式，但从没听说过哪种消失方式如此诡异！
虚拟网络么，他们如今的身体当然是数据化的，但不管是上线下线还是传送，身形都是从实体变得透明，或者从透明化成实体，根本不会像如今看到的，直接化出数据状态！
然而不等他们震惊完，李轩和叶莲娜已经紧急下线，原处空无一人。要不是有人下意识录下影像，或者他们都相信自己的记忆，恐怕还以为刚才那一幕只是一时的幻觉……
“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个背着双肩背包的游人错愕喃喃，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另一人猜测道，“不是……那是中病毒了么……怎么就变成数据化了……”
“好诡异！”这是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心声，甚至还有被吓到的小朋友。
因为联邦的高度文化教育，有些反应快的旅客已经开始联系网络监管局或者虚拟网络警方。身处虚拟网络，就算不是为了别人，也该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天脑要真的中了病毒，导致程序紊乱，产生错误指令，说不定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自己！
当然，看到这一幕的人算不上少，可也不是很多。和整个虚拟网络用户相比，这些人连“一小撮”都算不上。提交问题之后，网络监管局和虚拟网警都没有给出准确解释。
自然，谁也想不到，这一幕即将成为颠覆整个虚拟局势的导火索。
不管未来如何，如今的李轩是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他连忙从虚拟网络下线，从现实清醒的一瞬间，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安吉拉。小姑娘就安静睡在一旁的沙发上，蜷成小小的一团。
不过他目力惊人，自然不会漏下她隐忍般的颤抖，“怎么那么凉……”
将安吉拉抱起来，李轩第一感觉就是冰冷和僵硬，那种感觉……像极了他童年在垃圾星看到的，暴尸荒野或者偏僻陋巷的拾荒者尸体。他曾好奇触摸死人是什么感觉，所以壮着胆子试过，他至今还记得那种触感，温度明明比冰雪高一些，却能冷得渗入骨髓。
“安吉拉，你别吓我……”看到小姑娘咬出血丝的下唇以及暗暗发紫的皮肤，他这会儿是真正慌了，双手颤抖得像是筛糠，连呼吸都急促不安起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叶莲娜毕竟是在混乱星域长大，自小就经历各种“意外”的人，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先去联系航舰上的医疗室，让他们准备好紧急抢救准备，安吉拉我来照顾。”
叶莲娜将房间内的紧急救生箱翻了出来，然后安吉拉从李轩手里抱过来，动作干脆利索地掰开她的嘴，置入救生呼吸器，免得安吉拉昏厥中咬伤舌头或者窒息。
怎么说也是风里来雨里去，刀枪火拼都见过的，纵使没有受过系统教育，也会一些救生手段。安吉拉的情况她没见过，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总比看着她活生生没了小命强。
叶莲娜的话如同暮鼓晨钟，敲醒了李轩，他急忙拨通房间内的紧急联络设备。
这艘航舰虽然是民用航舰，但隶属于姜家旗下的星际运输公司，建设规模庞大，内部设施也高端精良，置备的工作人员都属于行业内的佼佼者，至少服务态度和效率都是合格的。
经过一番兵荒马乱的抢救，李轩像是等待仲裁般，准备接受最坏的消息。
事实证明，消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人，自然是没有死的，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貌似和死了也没多大差别。
白衣护士经历接力赛般紧急抢救之后，终于从抢救室出来，然后就被守在外头的李轩拦下。
她也没有恼怒，反而尽职尽责地回答，“病人身体情况目前已经稳定下来了……”
不等脸色煞白的李轩稍稍松一口气，对方又说道，“可是，情况依旧危急，还需要观察一夜，搜集更多的数据，医生才能确定进一步的治疗方案。先生是病人家属么？”
李轩怔怔地点点头，还未升起的狂喜被护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透心凉了。
“那么你能配合我做一个调查么？”护士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话里却带着不容抗拒。
“可以，我知道的我都会说……”李轩简直懵逼了，他不懂，怎么就突然出了意外？
护士抽出电子病历，划到某一页，公事公办地问道，“病人之前有发病征兆么？”
李轩摇头，事实上在出事之前，安吉拉看着都还算健康，一切来得太突然，他都没反应过来，“不过……我倒是知道安吉拉身体状态不是很好，精神数值比一般人低一些……”
精神数值低，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联邦居民数量庞大，精神能量有高有低。
数值高的，多半人生起点会比普通人高一截，好比联邦军校那一拨人。数值低的，好比芸芸众生，天赋都属于高不成低不就那一行列。安吉拉精神数值低，只能说明天赋不好。
护士一边记录一边问道，“那么，病人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病发的？”
“我嫌弃旅途太枯燥了，就带她去虚拟网络玩耍散心，跨星系传送之后出的事，她……”
护士点点头，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稍微交代一下注意事项就去和主治医生会合去了。
李轩一个人怔怔地坐在抢救室外头，年轻的面庞带着些阴郁和颓丧之色。纵使他不知道为何如此，但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安吉拉命悬一线，都是他的错。
早知道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就算无聊地发霉，他也不该带着安吉拉去虚拟网络世界！
叶莲娜陪着李轩，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这件事情和仲孙小姐以及坤先生提一下吧……”
李轩双手抱着头，整个人的背景都弥漫着自责和阴沉，如果不是他惹事，也许安吉拉还是好好的。那种冰冷的触感如蛆附骨……他稍稍冷静下来，手心就会传来那种冰冷入骨的寒意。
李轩颤抖着苍白的唇，“我去联络他们……”
然后，仲孙沅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空闲的美好时间，心情还没阳光几秒，就被李轩一个重磅消息砸得头晕目眩。她几乎要吐出血来，这才多久没盯着，李轩丫的又给她惹事！
“安吉拉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什么阳光心情都不见了(╯‵□′)╯︵┻━┻哪天不惹事，这家伙会死么！会么！
另一处，李轩已经颤颤巍巍地叙说。一方面是因为担心安吉拉，一方面是他觉得仲孙沅骇然恼怒的气场，已经透过联络屏幕向他铺天盖地砸来。果然，他应该先联络修么？
呵呵，要是仲孙沅知道李轩的心思，估计一巴掌拍死他的念头都有了。
要是这个节骨眼让艾力修知道，不就等于坤也知道了？凭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说不定人家二话不说直接一把火把航舰烧了，仲孙沅可不想重温星际流浪的老黄历！
仲孙沅按耐着内心的激荡情绪，忍者怒气，对李轩说道，“把安吉拉的病例数据发过来……我还有两天才到七阳小行星，这段时间，我会让那边派精良团队接应你们，接手照顾安吉拉。你小子给我皮紧一些，要是安吉拉出事，不说我，一个坤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狠话先放下，她真怕李轩一个神经大条，真把安吉拉这个小姑娘照顾没了。
很快，仲孙沅就拿到李轩传来的病例数据。从头看到尾，内容也包括护士对李轩的询问。
越看，她的眉头蹙得越厉害，胸腔的心跳像是没了控制，急促得像是随时会罢工般，不详的预感萦绕心头。
“……这个……”仲孙沅的目光倏地落到一行精神测量数据上，瞳孔猛地一缩。
“你告诉我，安吉拉病发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她顾不得许多，紧急联系李轩。
仲孙沅的口气实在是太凶了，李轩被吓得脑袋一片空白，怔怔地复述一遍。
另一头，仲孙沅像是力竭一般，全身冷汗淋漓……虚拟网络传送……原来如此！
PS：(*/ω＼*)现在猜到沅沅之前参加拍卖会，说少掉的东西了吧？是魂魄之力，生无可恋脸.JPG
543：坤的身份？（上）
仲孙沅进入虚拟网络的次数并不多，哪怕是在军校时期，进入虚拟网络的目的也是极其明确的，基本都是匆匆而来，目的达成就立刻匆匆而去，极少使用虚拟网络传送。
现在实力恢复至元婴期，神识也比以前强横了不少，对周遭的感知能力更是不能同日而语。
之前为了拍卖三世镜，她和姜阮一道去了位于虚拟网络的天海拍卖场。鉴于目的地遥远，她使用了虚拟网络传送，那时候就有一种少了什么东西的感觉，可不管怎么找都没有答案。
现如今安吉拉出事，倒成了点醒她的关键，也终于明白那时候丢失的是什么——魂魄之力！
人有三魂七魄，每一魂一魄都承载着不同的力量，具有不同的功能，意义重大。
举个例子，如果某个魂魄十分虚弱，转世之后的新生儿十有八、九会体虚短命。正常魂魄转世之后有灵根的几率是万分之一，那么魂魄虚弱者的几率恐怕连百万分之一都没有。
灵根什么的，这还是其次，更加重要的是魂魄之力关系着转世。
最初的魂魄都是天地自然诞生，拥有的魂魄之力都是恒定的，每一次转世都会消耗一定的魂魄之力，当魂魄之力虚弱到一定境界的时候，魂魄甚至无法转世就直接消散，重归天地。
当然，这对于修士来说，倒不是多大问题。因为修真就是逆天而行，具有强魂锻魄的效果！
不管以前轮回几次，消耗多少魂魄之力，一世修真说不定就能将之前几世的消耗都补充回来。就算不是修士，而是普通人，如果借助某些特殊符篆、阵法或者丹药，也能有类似效果。
天道对修士设置重重阻碍，不仅仅是因为修士修炼的时候掠夺了天地灵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修士的特殊性破坏了正常的“轮回”。当然，要是能通过重重考验，那意义自然不一样。
仲孙沅第一次看到安吉拉的时候，就知道对方的魂魄虚弱。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她轮回转世多了或者之前经历什么事情，伤了魂魄根本，只要补充缺失的魂魄之力，身子骨就能好转。这种情况在沧溟界并不少见，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的沉默让李轩万分不适，脑子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内心惴惴不安。
“十三娘……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李轩压低声音，带着些怯怯的情绪，生怕她又像刚才那样爆发，每说一个字都要仔细斟酌再斟酌，“据医生讲，安吉拉有精神死亡的风险……”
仲孙沅回过神，暂时将脑海中那些思路推到一边，对着李轩没什么好脸色，但口气比之前缓和了些。这个讯息也让李轩绷紧的神经微微松缓，一直挺得笔直的脊背也放松下来。
“安吉拉的病例我已经看了，之前我跟你说过，她的魂魄比普通人虚弱很多，这次会病发，也和这个有关。”天脑每次虚拟传送，都会偷偷抽取一点点魂魄之力，这点儿量对正常人来说无关痛痒，但对于魂魄本就摇摇欲坠，几近崩溃的安吉拉来说却是致命的。
魂魄之力过于虚弱，根本无法凝聚三魂七魄！什么精神死亡？准确来说应该是魂飞魄散！
当然，天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仲孙沅并没有明说，要是李轩足够细心聪明，就能从仲孙沅那番话中分析出一个重要信息——因为天脑的运作，导致安吉拉的魂魄出事！
只是这会儿李轩的神经已经绷得太紧，好不容易松缓下来，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
“想要她的病情稳定下来，你必须每日定时以灵力温养她的经脉，等我抵达七阳小行星，把她交给我就行。”只要保证安吉拉的魂魄不散，仲孙沅就有办法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虽然仲孙沅不是医生，但李轩知道她有着非人般的手段，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表明安吉拉目前还是安全的。想到这里，他算是找到主心骨了，也是长长舒了口气。
他很喜欢可爱的安吉拉，想到那么稚嫩鲜活的孩子因他的失误而死，他怎么可能不愧疚？
“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说完，李轩又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着说了出来，“……另外，安吉拉的事情还麻烦十三娘和坤先生说一下，等会合了，我会当面像他道歉的。”
仲孙沅睨了他一眼，语气冷淡道，“既然如此，你也做好被他揍进抢救室的心理准备。”
安吉拉对坤来说意义不一般，既像妹妹又像亲手养大的闺女，要是让他知道李轩在安吉拉病发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还不一把火把这小子烧成炭块？
李轩的大意令安吉拉病危，而安吉拉这件事情又成了她发现真相的契机。一饮一啄，自由天定。虽然李轩的确熊了些，但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他，恐怕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
“……算了，看在这件事情的份上，稍微帮帮这小子好了……”仲孙沅唇边勾起一抹无奈淡笑，坤极有可能做出杀人举动，但她总不能真的让李轩死在坤手里吧？
转述是一门学问，仲孙元的口才算不上多好，但避重就轻转告消息还是能办到的。
“坤先生，如果你现在方便且心情尚佳的话，我想告诉你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坤下意识蹙眉，嘴里依旧叼着时刻不离的烟，根本不在意这块地方属不属于禁烟区。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因为时常抽烟喝酒，坤本就低沉沙哑的声音更多了份慵懒，配上那副不耐烦又桀骜的眼神，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欠揍，“……是安吉拉出事了？”
能被坤放在心上的人不多，只要不是他们出事，其他人如何死活和他有关？说句过分的，哪怕整个联邦覆灭了，他都懒得抬个眉头。仲孙沅口中的不好消息，多半和安吉拉有关。
事实上随着安吉拉年纪增长，生病频率就常年上升，每次生病都像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坤是基因解锁者，体内气息和修士的灵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能抑制安吉拉魂魄的恶化，但要命的是他的气息太过暴虐强大，保护安吉拉的同时也会对她造成巨大伤害。
仲孙沅简略说了一番，感觉到坤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安，又安抚几句，“嗯，不久前病发，这次风险比以往都要大一些。不过已经安排精良医疗团队在照顾她，病情会控制住的。”
坤心情实在是糟糕，平时能让他心情平静的烟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干脆动手将手中的烟掐灭，丢到茶几上的烟灰缸。紧皱的眉头未曾舒展，赤红的眸子仿佛酝酿着什么风雨。
距离七阳小行星还有一天多一点儿的航程，性格本就急躁的坤觉得时间过得越发缓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延长了。没有亲眼看到安吉拉，他怎么可能彻底安心下来。
“安吉拉的身体……天生就是这样么？”仲孙沅以前没有仔细了解，因为已经先入为主给事情定性！自从知道天脑会暗中抽取登录居民的魂魄之力之后，她觉得她看到的未必真实！
坤偏过脸，努力压制烦躁的情绪和隐约失控的气息，同时还要抽出精力回答仲孙沅。
“是……”坤蹙眉回想，仿佛过往的记忆就在眼前，“安吉拉是我离开孤儿院第二年，从一个垃圾堆捡回来的，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脐带甚至还沾着血……刚出生就被遗弃了，除了身体先天有问题，不作第二想。我也以为她活不长，不过她对生的渴望战胜了死亡。”
说完，坤的脸上露出讥讽之色。联邦对遗弃未成年和婴儿设定了专门的法律，判刑从重，可依旧有人知法犯法，因为各种原因遗弃孩子。安吉拉被他捡回来的时候，身子都是青的。
“她的精神力数值很低……普通人随着年纪增长，精神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增长，可她的增长速度却在正常水平以下……”坤继续说道，“安吉拉现在这个年纪，精神应该处于急速成长阶段，但每次带她去全身体检，精神增长这一栏的涨幅总是无限趋近于零……”
坤是一名孤儿，而且没有一点儿进入孤儿院之前的记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亲人。不过就算有，他也不关心，对他而言安吉拉和修就是亲人。特别是安吉拉，意义更加不同。
仲孙沅问道，“……像安吉拉这样的，很多么？”
联邦有完善的医疗体系，为了减少因为先天性缺陷而遭父母遗弃的婴儿案例，这些婴儿在十岁之前的治疗都是官方承担九成，父母还会得到一定营养费，安吉拉没有被遗弃的理由。
除非……仲孙沅心头一跳，一个不好的猜测爬了出来。
坤啧了一声，“你难道不知这是当今的医疗难题？据说是基因序列缺失某个重要片段……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根本无法治愈。很多孩子生下来，直接就是死胎，就算活着，也活不久。”
如今可是星际大融合时代，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基因疾病诞生，而且病症越来越古怪，安吉拉这种不算另类。从这一方面来讲，安吉拉是幸运的，身患绝症还能活到如今这个年纪。
坤平静地讲述，但仲孙沅却听得全身冷汗直冒……天脑，到底想做什么！
她突然想起一个细节，联邦军校学生每一个都是千万挑一，但毕业之时，能顺利基因解锁的……换而言之就是有灵根的，每一届都寥寥无几……以联邦如今的人口基数，这太不寻常！
PS：码字到一半突然断电，重写还是其次，但没有电，尼玛就没有空调没有WIFI啊！
544：坤的身份（中）
坤见仲孙沅没有反应，不知想些什么，紧皱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留下几道淡淡的褶痕。
“你说过，你会保证安吉拉相安无事的，而我也相信你能做到。”说这话的时候，坤的脑海隐约闪现某些陌生的画面，明明模糊非常，却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你有这个能力。”
“这是自然……不过，安吉拉这次病发归根究底，还是和李轩照顾不周有关，你若是想要找他算账，我是不会拦着的。”仲孙沅没有瞒着真相，但避重就轻还是可以的，“只有一点，希望坤先生手下留情，好歹留着那小子一命，毕竟他也是无心的……”
坤啧了一声，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仲孙沅却知道对方已经应下了。
目的已经达成，她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而且她很清楚坤对她的隐隐排斥，两人待在一块儿实在没啥好说的，与其大眼瞪小眼互相膈应对方，浪费时间，还不如趁早离开。
然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双赤红的眸子却闪过缕缕挣扎，仿佛在剧烈挣扎，难以抉择。
直到仲孙沅走得没影了，坤也没有开口阻止她，反而有些嫌弃地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过了许久，坤的双眸有些发沉，渐渐生出些困乏睡意，呼吸也越发趋近于平和，全然没了白日里的桀骜与侵略性。随着胸口平缓起伏，坤的身体竟然隐隐带着一层淡薄红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太过倦怠，警惕性一向强烈的坤这次竟然睡得极其熟，呼吸平和自然。
随着睡眠程度加深，他身上笼罩的红光也越来越浓烈，不过与之成反比的是，原本修长的指节竟然越来越淡，在透明与实体中反复变动，并且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
站在门外的艾力修正好看到这一幕，双眸因为震惊而渐渐睁大，右手在门框上捏出指印而不自知。他原本是想喊坤去定时用餐，免得又胃疼还强撑着不肯吃药就医，却没想到……
“坤！坤！醒一醒！”艾力修压下内心的震惊，上前将熟睡的坤摇醒，对方越发透明的模样看得他心惊肉跳，仿佛再晚一步，这位朋友就会变成空气消散无踪，令他生出一阵后怕。
坤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等他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之后，才用略显慵懒的沙哑声音说，“修？”
艾力修发现坤苏醒之后，周身笼罩的红光渐渐退去，原本已经消失大半截的手臂和小腿也恢复过来。这个发现令艾力修既是后怕又是疑惑震惊，而坤似乎没这个自觉，反而觉得疑惑。
“你怎么找到这里了？”坤双手支着沙发，坐正身体。之前维持着糟糕的睡姿，现在醒来了，全身骨头各种抗议，稍微动一下都能听到骨头摩擦的苏爽声音，“你怎么了？”
艾力修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引起坤的狐疑，对方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双目瞪得老大。
“……坤、坤……坤，你刚才……”艾力修双手抓着对方的肩膀，表**言又止，紧张关心中带着纠结，似乎还没从那个超现实的画面中清醒过来，“……刚才差点就……”
“怎么了？”坤疲倦地抬手捏了捏酸胀的眉心，似乎还没从之前沉珂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艾力修唇瓣翕动，犹豫许久才说出实情，“我……看到你的身体在渐渐消失……”
这根本不是人类会有的……更别说坤的四肢开始透明之后，还会恢复至原样，那一幕简直匪夷所思！更大的可能，那就是坤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类似于能量体生物，例如外星系种族。
坤听了艾力修的话，眉头紧紧蹙气，有些认命地应了一声，“你都看到了……还真是……”
他的警惕性一向很强，而且因为本身解锁能力的缘故，一年到头未必能睡一个安稳的觉，像是刚才那样睡得像是死猪一样，连艾力修靠近自己，猛摇大半天才醒来……实在少见。
“……坤，你……”艾力修说到这里不由得止住，生怕会触碰到他不愿意看到的秘密。
坤起身揉了揉乱糟糟的短发，有些郁闷地说道，“放心，这是正常现象。”
正常现象？excuseme？刚才要不是他将对方摇醒，坤这会儿都已经化成透明空气好么？对方竟然告诉他，这是正常现象？呵，那么请问什么现象才算是不正常？
一向好脾气的艾力修抿紧了唇，头一回有些看不懂坤，“坤，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作为坤的大龄事儿妈兼保姆，艾力修的心无时无刻不是沉重的，以前生怕坤一个不小心就情绪失控或者基因失控崩溃，现在倒好，又添了一项！偏偏当事人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哪天他找不到坤了，说不定这位老朋友已经化作无处不在的空气？
坤闻言，微微扭头偏向他，啧了一声，“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怎么回答你？”
要是换成一般人，这话说出来肯定会让人恼火，甚至会以为这是故意挑衅。可艾力修和坤认识那么多年，自然听明白他这话都是大实话。他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放心，至少不是坏事。”坤口气缓和好些，沙哑低沉的声音甚至带着点儿痒耳朵的笑。
艾力修心底还是担心，但他也明白，坤要是不肯主动交代，他再怎么逼问都没有用。
“我不管你是不是人类，你都是我最好的兄弟。”现在是星际融合时代，种族与种族之间的界限已经开始慢慢模糊了，艾力修自然不会纠结种族问题，他只担心坤会因此受伤。
坤听这话，微微怔了一下，原本充满凶相的脸竟然柔化些许，多了几分罕见笑意，“嗯。”
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坤终于把艾力修哄走，他暗中可是捏了好大一把汗。这位朋友十分不好糊弄，哪怕是坤也要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去应付，不然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艾力修套话。
送走艾力修，坤长长松了口气，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像是被抽走脊柱一般塌了下来，顺着墙壁滑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苍白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赤色的眸子闪动着异色。
“坤……”他低声念着自己的名字，不久之后又用双手捂住脸，喉咙溢出似笑非笑的声音。
他丝毫不记得自己进入孤儿院之前的事情，甚至连自己的名字怎么来的，他也不知道。当收留他的院长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的便是这个字，然后“坤”就成了他的名字。
但是成为“坤”之前，他是谁？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去想过，甚至是下意识忽视它。
可是最近脑海中冒出越来越多的陌生记忆，他知道那些记忆和他的过去有关！他有可能不是什么“坤”，而是另一个超自然生物，或者说……连生命体都算不上的诡异存在？
他不是喜欢逃避的人，或者说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这么一个词汇。
既然事情已经摆在他的面前，那么他就不会再忽视，再逃避。他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必须要有一个答案，而能告诉他答案的人……想来想去，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那个古怪的女人。
坤口中的“古怪女人”，自然不是说仲孙沅，而是一直跟着仲孙沅的阿琢。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还觉得她会知道很多事情，而且绝对超出他的预测……
“我以为你会找仲孙小姐问这件事情……”阿琢正在厨房炖着汤，沸腾的砂锅内，乳白色的汤汁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味，似乎要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
“她知道我是谁？”坤蹙眉，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令他莫名不爽。
阿琢一边看着火候，一边用公用汤勺取了小半碗汤汁，尝了尝味道，味道还是不够。做完这些，她才有空闲理会坤，“自然不是，仲孙小姐目前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过迟早会知道的。她最近在调查圣君遗留的十件封印神器，迟早会查到叶家，到时候你也会被挖出来……”
叶……叶家？坤听到这个词，脑海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让他不由得捂着头后退一步，直至靠在厨房门旁。算得上英俊的容颜闪过痛苦之色，额头不停有汗水冒出。
阿琢放下汤勺和瓷碗，净手擦拭，“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这里，坤，或者说——坤离！”
冷眼看着坤瘫软在地，阿琢蹲下来，手心贴着他的背心。一股令人熨帖的温流涌进身体，帮助坤平复身体内的躁动气息。良久之后，坤才涩然开口，“你……之前还说不知道……”原来是在驴他！
“只是不敢确定而已。”阿琢冷声道，“正如你感觉出来我不是人，我一样能察觉你的奇特之处。不过我从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按照圣君的安排，你不该待在叶家么？”
一开始阿琢只是怀疑，后来证实了内心的猜测，她也是倍感惊异。
坤不记得阿琢口中的圣君是谁，但听在耳朵里却没有排斥感，反而十分亲近，内心由衷地冒出一股酸涩来。他闭了闭眸子，良久才疲倦道，“不记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要不是阿琢的提示，他也不会回想起自己是“坤离”，而非“坤”。至于为何会成为“坤”，其中过程怎么样，他全然不记得。不过……那肯定不是什么美妙的记忆。
“慢慢来——”阿琢叹了一声，口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和我一样，记忆都有缺失。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终究会找回来的。一如我找到了仲孙小姐，你也会找到圣君。”
PS：这几天被逼着去相亲了=_=对，又是相亲，香菇像是嫁不出去的剩女么(╯‵□′)╯︵┻━┻又是顶着烈日逛街买一下午衣服，又是大晚上待在美发店折腾四五个小时的头发，临近睡觉还不放过，念叨功力堪比唐僧！
545：坤的身份（下）
“谢谢……”坤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谢，慢慢平复急促紊乱的呼吸，苍白的面色渐渐回转。
“这事跟仲孙小姐提一下比较好。”阿琢偏头望向坤，提议道，“她提前知道，也能提前防范。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离开叶家了，但失去叶家的守护，有心人想要抓你，那就容易得多了。”
坤沉默，面上露出犹豫和挣扎之色，不过没过多久就点头答应，他知道这个决定是最好的。不管阿琢口中想对他不利的人是谁，但从目前来看，如果他出事，势必会连累到修和安吉拉，这是坤最不愿意看到的。至于其他人……坤眸色一暗，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不知在想什么。
“好，按照你说的去办吧。”坤扭过头，似乎有些不情愿。
于是乎，仲孙沅刚回去没多久，正想着如何处理安吉拉这件事情，她就碰到阿琢带着坤一起过来。等等——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她暗暗挑眉，等着其中一人开口表明来意。
可是这两人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仲孙沅暗暗抽了抽嘴角，只能主动打破沉默。
“你们两人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她虽然是问两人，但却是对着坤说的。这个男人除非必要，否则根本不会往自己身前凑，更别说两人前不久还交谈过，应该没什么事情遗落吧？
难不成……她的视线在坤和阿琢身上转移，脑海中冒出好几条风格有些奇葩的猜测。
坤倒是没在意仲孙沅的眼神，面色有些不虞地蹙眉道，“过来告知你一件事情。”
“哦，坤先生请说。”示意两人坐下来说话，坤倒是没客气，阿琢看着倒是有些拘谨。
“我知道你最近在寻找某些东西……”坤坐在沙发上，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只见对方两只手插在兜里，整个人看着慵懒又没个正形，“……我想知道，你想不想要坤离扇的下落？”
坤离扇？仲孙沅听到这个词汇，下意识扭头看向阿琢……坤怎么会知道她在搜集这些？
阿琢隐晦地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询问坤，仲孙沅这才按捺住内心的波动，直视坤。
“坤先生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坤离扇在叶家手里，这是她目前所知的消息，阿琢也知道这一点。可若是坤想说的仅仅是这样，阿琢也不会将他带到自己面前了，其中必有蹊跷。
坤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最近，我的脑海总是会出现一些完全陌生的记忆。一开始，记忆还是分零碎，根本无法分析出有用的信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端倪？坤先生的意思是？”精神紧绷起来，她有预感，坤接下来的内容，恐怕分量十足！
“我恐怕就是你要找的人……”坤哂笑一声，充满着说不出的感觉，“记忆之中，一直有人称呼我为——坤离扇，如果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可信，兴许我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之一吧。”
听完之后，仲孙沅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表情呆若木鸡。
不是她不淡定，而是这个剧情进展太神了，坤……坤离扇，这两者到底是怎么串联起来的？
没记错的话，坤离扇是叶家家族仲裁者吧，难不成也像曲家一样出了奇葩族长？这些号称传承十数万年的古老家族，到底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凭着这种智商，分分钟被天脑玩死好么？
“你说……你是坤离扇？”她不是怀疑坤离扇不能变成人，看看听竹琴就知道，这种等级的极品宝贝，冒出个器灵十分正常，她疑惑的是——坤为何会流落在外！
坤扭过头，同样的问题他拒绝回答第二遍。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阿琢开口解释，“与其说坤先生是坤离扇，还不如说他是坤离扇衍生而出的意识，严格来说算是器灵。”
万物有灵，更别说坤离扇的来历生而不凡。和阴阳泷符一样，坤离扇其实也是某一任落日宫大能伴生之物，大能陨落之后坤离扇便成了无主的天生神器，供奉落日宫内。
仲孙沅闻言，不由得望向坤，“你的意思是，坤是坤离扇的器灵，但坤离扇依旧在叶家？”
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器灵，一般都不能离自己本体太过遥远，一时半会儿还没问题，时间长了有可能面临魂飞魄散的局面。器灵也是灵体的一种，若是没了依托，迟早会崩溃。
若是这样，这也能解释为何坤一直无法完美控制自己的基因解锁能力，反而越来越恶化。
因为灵体也算是生灵之一，只要是“生灵”肯定需要“进食”，会有“消耗”，而没了本体依托补充，灵体就处于只出不进的状态。时间久了，到最后甚至连灵体都无法维持。
仲孙沅一开始还觉得叶家和曲家一样，有奇葩族长把自家家族仲裁者弄丢了。
可是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对，首先是坤的情况，他的灵体并不强盛，至少没有达到坤离扇这种神器该有的程度，其次便是叶家这些年的平静，哪里有一点儿慌张焦躁的样子？
看看曲家，曲无心被坑爹弟弟坑了一把，还不是第一时间跑来找她要三世镜消息？要是叶家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没道理这些年那么安静。综合两点，她更愿意相信坤离扇还在叶家。
只是……坤作为坤离扇器灵，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个问题，估计连坤本人也回答不出来。因为他的记忆是残缺的，勉强能记起“坤离扇”已经不错了，其他的就有心无力了。也许随着时间推移，他能想起更多的东西。
“这水真是搅得越来越浑……”仲孙沅啧了一声，“要知道，器灵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离开本体的，除非遇到什么不可抗的因素。阿琢，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和天脑有关？”
有器灵和没有器灵，对于坤离扇这种层次的宝物而言，完全是两个等级。在沧溟界，一件拥有器灵的法器甚至能力压品质高一大截的灵器，更别说坤离扇这种神器级别的神物。
阿琢想了想，回答道，“是否和天脑有关，属下不能确定，不过坤离扇失去器灵，这对天脑而言绝对是有益无害的。据属下所知，世间神器共有十一件，除却一件万轮仪，其余十件皆供奉落日宫内，代代流传。如今那十件都作为封印天脑的媒介，神器越弱，天脑越强。”
仲孙沅听了，越发肯定天脑的真实身份，只是她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天脑被人用十神器封印至今，而天脑也如此痛恨人类？说是生死大仇都算轻巧的。
瞧瞧天脑的手段，建立虚拟网络世界，借此渠道暗暗削弱人类生灵的魂魄之力！
天长地久下去，人类中间拥有灵根天赋的人只会越来越少，而能顺利转世的魂魄数量也在悄无声息地减少。对于这些暗涌，人类不会相信，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以为是虚假科学。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她比较担心。
天脑抽取魂魄之力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有可能从虚拟网络建立之后，这项工程就暗暗进行了。现如今，人类联邦规模巨大，人口繁茂，虚拟网络用户的数量更是庞大。
有着这么大的人口基数，哪怕只抽取一点儿，长年累月之后，搜集起来的魂魄之力也堪称恐怖。那么，这些魂魄之力都去了哪里？难不成都被天脑用来培养私人势力了？
仲孙沅嗤了一声，抱怨道，“当年人类和天脑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竟然闹成如今局面？”
这个问题，估计没人可以解答。不……也许天脑可以，不过这仲孙沅相信，对方这会儿说不定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呢，哪里会好心回答她的疑惑？这么一想，她干脆不纠结这问题。
阿琢随意答道，“也许始源星上有答案吧……毕竟，那里是末法时代最后的战场。”
“始源星？”仲孙沅扬眉一挑，她对这个词汇并不陌生，那是她曾经十五天生存训练的荒芜星球，天然大阵围绕，墨羽雕夫妇就是她从那里带出来的，“看样子，的确有必要去一趟。”
隐隐的，她有种没由来的预感，兴许一切谜底都能在那里揭开。不管是天脑对人类的憎恶、天脑被封印的根本原因，亦或者是修真文明湮没的真相，说不定都能得到解答。
翌日，航舰正式驶入七阳小行星的空间轨道，仲孙沅看着航舰拍摄的行星画面，唇角微勾。
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里，身份也经历三次巨大变动。第一次，她只是参加入学考试的普通学生，第二次已经是联邦军校的普通学生，第三次则是太叔家族的首领！
“欢迎回来。”刚下航舰，从专属贵宾通道出来，仲孙沅看到一个熟悉的逆光身影。
“阿阮。”看清来人，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自然笑意，刹那间好似冰雪消融，眸光奕奕。
姜阮比仲孙沅先行一步，抵达七阳小行星的时间也提前了一整个宇宙日。这位少爷依旧神采奕奕，表面上看不出丝毫漫长旅程之后的倦意，甚至还有精力来这里接机。
“沅沅，回来就好。”请假过来的君沂见状，不动声色地迎上前半抱住仲孙沅，避开了姜阮想要伸出手，迎接“友人”的热情动作。呵，当着他的面泡他妹子，哪怕是姜阮也不行。
“嗯，我回来啦！”仲孙沅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顺着君沂的动作抱住对方的腰，有种奇迹般的安心。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那种感觉却比上一世的“亲人”给予她的更加深刻。
姜阮：“……”
546：首席之争（上）
“放心，安吉拉不会有事了。”仲孙沅下机之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专程去了一趟姜家位于七阳小行星的私人医院，在那里还有个小丫头时刻面临魂飞魄散的生死危机。
对于这种情况，这个时代的科技相当无力，除了用各种手段刺激精神，也只能采取最保守的护理治疗。病人能不能醒来，完全看天意和本身的求生意志，苏醒的几率相当微小。
仲孙沅知道安吉拉昏迷的根本原因，对症下药不在话下。对于这种情况，沧溟界也有不少针对性的手段。例如刻画固魂法阵，或者给病患服用增强魂魄之力的灵丹妙药。
前者成本相对较低，只是见效需要时间，后者见效速度是快，奈何仲孙沅手里没有材料，无法炼制。所以用灵丹妙药这条路并不通，而且安吉拉的身体未必能抗住丹药的药力冲击。
几番考虑之后，仲孙沅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她以本身血液为媒介，辅以液态镇界石和镇山河墨石粉末，再添点涅槃枝，炼制成适合绘制法阵的灵墨，然后再以灵墨绘制固魂阵法。
血黑色的灵墨墨汁随着她的绘制，慢慢爬上安吉拉赤果的脊背，玄奥的符文若隐若现，一点一滴融入肌肤。苍白稚嫩的肌肤包裹着瘦骨嶙峋的身骨，微弱的起伏仿佛随时会停止。
固魂阵法绘制难度不大，唯一的硬性要求就是绘制者的实力，不得低于元婴境界。
正巧，仲孙沅如今的实力刚刚过了标准线，她的精神力又浩瀚强大，完全可以精确绘制灵纹符号而不伤害安吉拉。这丫头太脆弱了，小命像是风中残烛，随时有终结的可能。
换成平时，这么一个法阵三两下就能搞定，不过换到安吉拉身上，只能精细再精细，力求做到百分之百的完美。半个时辰之后，固魂法阵在灵力引导下完全没入安吉拉的魂魄！
得知安吉拉这个病属于“先天性基因疾病”，仲孙沅就没有声张，因为顶尖医疗专家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不可能被一个军校都没毕业，专业和医疗没有半点儿干系的学生治好！
所以救治安吉拉的时候，仲孙沅只留下阿琢帮助自己打下手，其他人全部屏退。
看着安吉拉脊背上隐隐闪烁的痕迹，仲孙沅松了口气，接过阿琢递来的病号服给她穿上。小丫头这段日子算是受尽苦头，本来就没多少肉的小脸又尖了一些，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没事就好，这样我就安心了。”李轩一手捂着青紫的脸，右眼眼眶有些发乌，说话也带着点儿含糊的大舌头，一看就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只是，不知动手打他的人是谁？
仲孙沅的视线从坤和艾力修的脸上飘过，前者依旧是一副谁都欠他钱的模样，后者呼吸微微不稳，一向扣得严谨的衬衫扣子也散了两颗……啧啧，没想到动手的竟然是修。
“多谢……”坤急着去看安吉拉，错过仲孙愿身边的时候，低声道了谢。
“稀罕，你也会开口道谢。”仲孙沅双手环胸，绘制固魂法阵耗费的灵力不多，但因为精益求精，她必须百分百专注，现在放松下来倒是有些疲倦，“谢倒是免了，你注意自己的情况，别给我添乱就行。安吉拉现在需要时间休息，你别打扰她太久……”
病人需要充分的休息和安静的休息环境，还有后期的精细保养，安吉拉这个情况需要的修养蛮长一段时间，期间需要的耗费也不低廉。不过看在坤的身份上，倒是可以通融。
坤再怎么关心，理智还是有的，安吉拉现在最需要休息，不适合被人打搅。他努力克制周身的气息，免得对安吉拉造成影响，手指在小丫头额头轻触，冰凉的温度令人揪心。
“你去找医生抹点药水，这幅尊容看着也太碍眼了。”仲孙沅双手环胸，有些嫌弃地看着鼻青脸肿的李轩，话语中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心，“有时间站在这里，还不如多去复习一下。”
要知道李轩现在可不是特招生，他以前可以凭借曲无心的帮助进入第一军校，现在没了这个特权，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实力考进去。讲真，她还真不相信李轩能考上第一军校。
李轩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只是动作幅度有点儿大，不小心扯到嘴角，露出吃痛的表情。
“不过是一点儿皮肉伤而已，十三娘还不知道我的恢复能力？别说这么点儿伤，就算是断胳膊断腿，只要接上去，睡一晚上又能活蹦乱跳，还是好汉子一条！”
拍了拍自个儿结实的肱二头肌，李轩一脸的嘚瑟，根本看不出半点儿沮丧，反而有些喜气。
“哦，原来是这样啊……”仲孙沅看着从特护病房出来，并且将李轩这番话听进去的坤和艾力修，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颜色，意味深长道，“这么抗揍，只受这点轻伤倒是赚了。”
李轩不解，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身后传来的暴烈气息，青紫的脸庞瞬间僵硬起来，全身肌肉绷得死紧。这是小动物对危险天敌的戒备！李轩不用转头都知道谁就站在他身后。
“……十……十三娘……你这么做，会失去我的……”李轩不敢转头，僵硬地想要躲到仲孙沅身后。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步，领子已经被一只手抓住，迈出的脚步硬生生收了回来，。
“麻烦了，坤先生。”仲孙沅笑着挥挥手，示意坤可以将李轩带走，“这小子整天精力旺盛，一副不安分的样子，坤先生要是时间富裕，能麻烦您帮忙教育一下么？”
李轩现在不止表情僵了，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硬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小伙伴会如此卖他！
“啧，不麻烦。”坤嗤了一声，赤色眸子落到李轩身上，闪过一丝怒意，“会好好管教的。”
看在仲孙沅的面子上，坤按捺住自己揍人的念头，将教训李轩的重任交给了修。没想到这个小子还挺皮实，一次被揍还不吃教训，既然如此，不如他亲自动手，让对方记得深刻一些！
看着李轩被坤提起领子带走，仲孙沅唇角始终勾着一抹惔笑，似乎即将遭殃的人不是她看重的后辈，而是哪家不听话的熊孩子。坤不可能杀人，李轩又是体修，根本没啥好担心的。
试问哪个体修不是皮糙肉厚的？被打一顿而已，就当吃教训了，根本不需要为李轩担心。
吾命休矣！硕大的四个字烙印在李轩脑海，在残酷现实面前，他干脆认命，放弃挣扎。
首先，他不可能打得过坤，其次，就算能打得过坤，这事情也是仲孙院批准的……要是敢反抗，说不定迎接他的就是坤+仲孙沅的男女混双，到时候就算有小强般的恢复力，也要死！
七阳小行星作为经济交通都极为发达的中转星球，本身的星球建设相当完善，不少富豪都喜欢在这里购置房产，不仅仅是这里的房产升值空间大，更关键的原因是这里的环境也不错。
太叔家族在这里也有一些房产，其中就包括当年被她和太叔妤瑶联手拆掉的别墅。不过别墅被拆之后，这几年又重建了，新建规模比之前还要大，是依山旁水、适合疗养的好地方。
仲孙沅打算将安吉拉安置在那栋别墅里，一来方便医疗团队照顾，二来在太叔家族势力范围，安全有保证，第三点则是因为距离摇光星近，要是出了意外，仲孙沅也能及时赶到。
对于这个提议，艾力修没有反对，甚至很感谢仲孙沅的体贴。作为曾经的军校学生，他知道安吉拉没有资格进入摇光星，仲孙沅也不可能就近照顾她，将安吉拉安排在距离摇光星最近的七阳小行星，周围又有太叔家族势力保护，已经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这东西我就不吃了……”一路舟车劳顿，众人都十分疲倦，干脆选择在附近的酒店下榻。
当酒店服务员送上调整生物时差的药，仲孙沅抬手婉拒。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天至少要睡眠三分之一，但她已经恢复至元婴实力，时差这种东西在她身上是体现不出来的。
再说了，这种调整生理时钟的药物一般都含安眠成分，吃下去之后至少有半天会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那种感觉对于精神敏锐的人来说，简直是钝刀磨肉般的折磨。
“嗯，阿阮？”仲孙沅正想一个人静一静，进一步思考之后的路该怎么走，电子门铃提示姜阮在外头，她连忙起身开门，发现门外不止姜阮，还有君沂，“找我有什么事情？”
说着，仲孙沅开了门，侧身让两人进来。
姜阮温和笑笑，“你前段时间不是问我，非军校新生如何参与十五天生存训练么？”
他这么一说，仲孙沅想起来了。之前找姜阮帮忙安排医疗队伍救治安吉拉，她顺便还委托对方这件事情。不过这才过了多久，已经有眉目了？仲孙沅很清楚，除了军校新生有一次机会进入十五天生存训练所在的始源星，其他学生是没有资格的。
她有些事情必须去一趟始源星，但又不能太过刻意，免得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嗯，说起来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难办。”君沂搭了把手，推着姜阮进了屋子，三人在客厅依次坐下，“十三娘还记得你参加十五天生存训练的时候，在怎样的情况下遇见我么？”
仲孙沅怔了一下，倏地想起这个被遗漏的细节，“学长是说……”
姜阮那时候不是新生，却能带着君沂和科里森一行人出现在始源星，那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任务！换而言之，只要拿到这个任务，也能名正言顺进入始源星。
547：首席之争（中）
仲孙沅努力回忆，虽然时间长久，但她很快就找到相关记忆。黛眉颦蹙，她有些不太肯定的地说道，“我记得那个时候哥哥隐约提及过一些，似乎是因为军校方面下达的某个命令？”
一旁默不作声的君沂有些欣慰地点点头，自家妹子将他无意间说的话都记得那么清楚，可不意味着妹子看重自己？这对于一名隐性妹控来说，那可是最大的鼓励和肯定！
“的确是这样的，这是一个关于玄天晶的任务。对于玄天晶，我想你对它也不陌生。”姜阮笑着说道，“联邦基因解锁者的数量一直都维持在一个相当稀少的水平，而玄天晶的存在则可以大幅度提高基因解锁的成功率，所以说，玄天晶对于联邦而言至关重要。”
仲孙沅以前倒是没怎么关注基因解锁者的事情，因为她本人身负双重解锁能力，隐藏的解锁能力还给她造成相当大的麻烦。相较之下，基因解锁还没她勤勤恳恳修炼来得好。
“这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一开始接触玄天晶，也明里暗里查过相关资料，只是记录不多。不过我倒是知道联邦百余年前曾因为玄天晶的事情，在荒芜星球上有过一次秘密战争。”
当然，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对人类而言并不怎么好，一来荒芜星球是那些异兽的主战场，二来它们背后还隐藏了一个神秘的【王】，对联邦造成巨大打击，最后使得联邦选择和谈。
荒芜星球方面每年向联邦军校学生开放一次，并且拿出五十颗玄天晶。作为交易，联邦方面要赠予同量的纯净能源。当然，这可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人家【王】精明得很。
联邦必须要在十五天生存训练之前将纯净能源送过去，不然天然大阵可不会开启，要是联邦方面敢违约，【王】也敢违约困住所有的学生，天脑也别想降下接应光束救人！
在这方面来讲，联邦还处于比较弱势的地位，甚至有知情者觉得联邦这个举动太过怯懦！
当然，荒芜星球方面拿到纯净的能源资源，却不会将五十颗玄天晶友好奉上，甚至还会设下障碍，至于联邦方面能不能拿走，全看个人本事。不仅如此，这中间还有一个更加丧病的规矩！过来拿取玄天晶的人，有年纪等级限制，所以每年接受任务的人都是高年纪的佼佼者！
仲孙沅入学那一届，领队的人就是姜阮，身边的队员也都是同龄段的优秀学生，彼此间还合作默契，所以接到了这个任务。今年又是新生季，自然也要选拔出接取任务的合格人选。
姜阮苦笑着说道，“基因解锁者的稀少，也预示着人类基因进化的整体缓慢，联邦对此十分重视。玄天晶是促进基因解锁进化的关键因素，然而玄天晶并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人类联邦进入星际时代比较晚，起步自然比其他星际民族慢了一拍，加上先天性的基因劣势，面对那些凶残的星际战斗种族，个人战斗力方面人类是比较弱的。
未来的星际战场，基因和能源技术将主导一切，这是目前巨头势力发展的主流倾向，人类联邦也不例外。可是人类基因解锁的缓慢进展却拖延了基因技术的发展，换谁谁不急？
“……虽说每年都能有五十颗玄天晶的份额，但能真正拿到手的数量却没有那么多，有时候甚至会空手而回。”姜阮继续说道，“造成这一现状的主要原因便是【王】的作祟。”
荒芜星球隐藏着一个实力不亚于天脑的存在，联邦对它也是颇感棘手。
玄天晶固然重要，但还比不上天脑在人类社会的地位。要是让天脑和【王】正面对上，即使胜利，天脑势必会受到损伤和震荡，这对于如今高度依赖天脑的人类联邦来说是致命的！
“【王】的作祟？”仲孙沅和墨羽雕大白夫妇是契约关系，当年也从它们口中知道不少秘密。简单来说就是【王】不甘心联邦轻而易举拿到玄天晶，会在路上设下重重阻碍。
“嗯，对方将玄天晶藏起来，只会给一条似是而非的线索，十五天……也就是生存训练考核结束那天，若是还没能找到埋藏的玄天晶，那么只能空手而回。”
【王】空手套白狼，拿到联邦提供的纯净能源，却不肯轻易交出玄天晶，反而藏起来。
军校方面派出的学生能破解线索找到埋藏地点，皆大欢喜，找不到就啥都没有。
按照这一百多年来的统计，能顺利找到玄天晶的，比例极低！
“我记得学长那次是很轻易就找到了？”仲孙沅对姜阮的任务不了解，不过仔细回想那个时候的细节，她也能猜到结果。姜阮闻名军校的资本，可不仅仅是那张脸和一副好脾气。
姜阮谦虚一笑，面上的温柔似乎能溢出来，“也不能说轻松，只能说运气比较好吧。”
仲孙沅这会儿明白姜阮的意思，“学长是希望我能混入这次的任务小队……”
除了新生之外，这是最名正言顺进入荒芜星球……或者说始源星的正规渠道。至于偷渡？呵呵，整个始源星都被天然大阵环绕，暗中还潜伏着是敌是友的【王】，仲孙沅可不敢冒险。
“如果当年没有出那些意外，今年肯定是你领队，不过……”姜阮说到这里顿了顿，面色似乎有些不和谐的僵硬，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常态，仿佛一块温润剔透的玉，“不过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有些多，影响了军校，加上太叔元帅的事情，致使董事会内部结构发生大变动……”
之前科普过，联邦军校算是太叔家族一手创立，投注了巨大心血。摇光星的开发和建设都少不了太叔家族支持，太叔妤瑶在的时候，军校这方面她有着绝对的权威和一票否定权。
院校董事会多半也是识趣的人，而太叔妤瑶又极少插手军校的运转，所以相处还算和谐。
这么多年来，除了太叔妍入学的时候动了点儿手脚，给她造势，其他时候元帅都很少插手。
“军校发生什么事情了？”仲孙沅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军校这部分的事情还没怎么接触，所以也不清楚军校内部董事会怎么了，“就算发生了这些事情，影响应该也不大吧？”
姜阮苦笑着说道，“十三娘，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军校属于太叔家族私产，知道这个真相的人寥寥无几，特别是太叔元帅已经逝去的现在，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说出来。外界公认军校董事会才是主导学院运作的高层，毕竟元帅当年给予他们相当大的权利……”
虽然放权了，不过董事会的人多多少少都和太叔家族有联系，就算不是这一系的，也绝对是盟友那边的。现在元帅去世，一切的风向都变了样……不，或者说更早就有这个苗头了。
仲孙沅对这些勾心斗角不感兴趣，旁门左道终究不是正道，但不感兴趣不意味着她不懂。
姜阮这么说，她心中已经有底了，黛眉紧蹙，面上带着些沉凝之色，“阿阮是说，董事会某些人已经被换成和太叔家族对立，或者无感的人？我有可能遭受刁难或者……”
“不是这样……”姜阮抬手一摆，凝重道，“你怎么说也是太叔家族首领，哪怕外界不知道太叔家族在军校的地位，但那些董事依旧没办法对你造成什么伤害，顶多膈应一下……”
军校都是太叔家族的，即使外界不知道，但这不意味着军校的归属就易主了。仲孙沅要是不爽那些董事会，只要放话就能解散他们，重新组建董事会，顶多惹来一些舆论风波。
“那么……是怎么回事？”仲孙沅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既然没办法对我造成多大影响，那么董事会人员再怎么更换，应该也……不对……董事会有商定军校内部规则的权利！”
脑中灵光一闪，仲孙沅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被有心人做手脚的董事会，的确不能对仲孙沅造成多大影响，但对方目的不在于此，而在于军校内部校规或者生源录取条件呢？随便动哪一条，都会对军校的结构造成巨大冲击。
仲孙沅不敢相信，“今年的生源……别告诉我，这里有问题吧？”
“不只是今年的生源，还有去年的……”君沂开口，说道，“按照以往录取条件，学生都控制在联邦内部，就算是异族学生，也必须有联邦的暂时居住权，本身政治背景不能有污点……只是后来政策改动，董事会认为人才应该不拘一格，不能忽视那些底层的学生……”
联邦军校之前的录取规则太过严苛，录取的学生数目也有严格控制，考试更是变、态，除此之外还要多番考察学生的家庭背景和政治立场，对于异族的求学学生要求就更多了。
当然，即使符合以上条件，能被录取的学生也是寥寥无几。
仲孙沅一开始也觉得这种录取规则太过无情，军校学生的生源有九成都是来自社会高层，来自底层的学生很少，这其中还有大部分学生被高额的学费和生活费用吓退了。
只是后来她开始慢慢理解，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人类联邦现在的结构太过臃肿，更要做到内外皆紧，不然被有心人从内部瓦解，说不定就会顷刻间四分五裂。
军校作为联邦未来人才输送的摇篮，更要严格把关，宁可错放一千人才，也不能纵容半个奸细！要是放松了录取条件，仲孙沅不敢想象，军校现在会乱成什么样！
548：首席之争（下）
仲孙沅简直不敢听之后的内容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这事情之前闹得挺大，不过正处于关键敏感时期，军校方面并不愿意闹大，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君沂遗憾说道，“只是军校这次‘改革’，倒是引得网络上一群人叫好……”
扩大招生名额，放宽录取门槛，加上更加广泛地选拔人才……这些举动在吃瓜观众来看，军校这是妥妥的开明啊。殊不知这么做不仅打破了军校一直以来的平衡，也带来了隐患。
“就这样？”仲孙沅可不信，若这个“改革”举动是好的，姜阮才不会这么凝重。
“自然不仅如此……军校内部学生会都极力反对改动后的政策，最后联名上书给董事会，也只争取到一年的观察期。”军部的学生会也拥有极大权利，甚至能影响到董事会的决议。
仲孙沅听后，不由得脑仁儿发胀。一年的观察期，若是“改革”之后的影响是坏的，肯定会废除更改的内容。现在是第二年了，依旧维持“新政”，看样子结果和自己设想有出入。
姜阮摇头叹道，“头一年录取的学生，已经有不少有出现基因解锁的前兆，并且这些人都是往年会被刷下来的学生……虽然这些人中能真正解锁的依旧寥寥无几，但测试出来的数据已经能佐证新政策的正确性，网络上甚至有不利军校的负面言论……”
仲孙沅嗤笑，“负面言论？不就是批判联邦军校之前的择取方式不对，硬生生错过不少可以基因解锁的好苗子？更加难听一些，直接骂军校垄断打压人才，不配拥有如今的地位……”
太叔妤瑶在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如鸡，现在她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搅风搅雨了。
君沂面有尴尬，仲孙沅这番话可是把绝大部分网络用户都骂进去了。其实光看数据，正常人都会觉得军校之前的择取方式不近人情，甚至是落后。既然是落后的，自然应该被取代。
这是正常人的一贯思维，却疏忽了联邦军校对于人类联邦的特殊意义。
其实吧，君沂本身也是赞成这个整改举动的，因为军校之前的规则维护的还是大部分高层社会子女的利益。他作为一名普通学生，对这种现象自然看不顺眼，隐隐还有些厌恶。
但所有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等他冷静下来，他发现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风亮节。
扶持来自社会普通层次的学生，让他们也能获得更好的社会资源，这个想法并没有错。但是那些赞成改动的董事会成员真心想这么做？而不是举着这个理由当旗帜，做别的事情？
表面上说是为了来自社会底层的学生撑腰，善良正义得像是圣父转世，但实际上呢？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那些学生如今的处境更加艰难了，而那些一开始说为他们撑腰，为他们谋福利和正当利益的董事会成员，一个一个像是没看到一样装聋作哑。
呵，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私心，这才是最恶心的！
君沂正暗暗想着，就听仲孙沅嗤笑道，“我不反对整改军校，但绝对不是这么胡乱折腾。”
军校整改，就好比盲人在一条陌生的路上行走，一步一步才能走得稳当，磕磕绊绊避免不了，但都在掌控之内，至少不会栽大跟头。但像现在这样一步就迈上天，也不怕扯着蛋！
“算了，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那么见招拆招好了。”仲孙沅叹了一声，双手环胸道，“按照你们的意思，这次阻碍我进入任务队伍的人，就是这些学生之中的某人?”
姜阮点头，肯定了仲孙沅的猜测，“你当年出事离开摇光星之后，首席生重新选拔。如果还是那个首席生，倒也还好，只是到了第二年，新生之中出现一个相当有天赋的学弟……”
仲孙沅蹙眉，“阿阮是说，这个学弟直接跳了一级，顺便夺下首席生的名位？”
联邦军校的规矩不是一般严格，跳级这种行为就和她当初选择两门专业双修一样，属于军校建校历史上屈指可数的特殊事件。那个学弟不仅能跳级，还能从本年级最优秀的首席生手里夺得桂冠，这就不是优秀两个字可以形容了，说是妖孽也不为过。
“是啊，我记得还有个年级导师评价他是另一个‘叶尚秀’呢。”如果仲孙沅没出意外，叶尚秀留下的军校记录应该在她手中破掉，可惜她一离开就是两年，倒成全了另一个“神话”。
“哦。”仲孙沅平淡地应了一声，似乎根本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事实上她也真不在意，她今年都多大年纪了，有必要和一个十几二十几的毛头小子争强斗胜，丢不丢人？
至于那些主动上门挑衅然后被教训打脸的，这就不在范围之内了。
姜阮有些为难地说道，“你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学校之后，那个学弟对你的态度相当不善。这次任务的领队是他……队员也是由队长亲自挑选的，如果他不同意……”
仲孙沅入学时候的表现太过出彩，收拢了一票迷弟迷妹，哪怕她在军校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学年，但这并不能磨灭她在同一届学生中的威望。戛然而止的美好事物，反而更加惹人偏疼。
同样，人最经不起的就是比较，这一点上，那个学弟还是比较苦逼的。
作为后来者，学弟表现再怎么惊艳，难免会被人拿来和仲孙沅比较。要知道那个时候，仲孙沅的身份并没有公开，对外还是“平民学生”，偏偏可以力压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骄女，让他们不得不服气，无形中就高大了几分，更别说军校内部的崇拜强者风气很浓烈。
只是，同样的事情换一个人再做一遍，那么惊艳感就没有那么足了。
消失两年有余，再度出现却是在元帅国葬之上，以子女的身份出席，大众要是猜不出来什么，那就是真的蠢了。哪怕太叔家族没有公开声明，但诸人已经默认她作为太叔小姐的身份。
如今回归军校，本来就服气她的迷弟迷妹自然会因为彼此身份的拉近，更加偏向她。
所以，那位天才学弟防备甚至是讨厌仲孙沅，也是有充足理由的。
所谓天才，大多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最厌恶的事情估计就是笼罩在某个人的阴影之下。仲孙沅和他虽然没有见过面，但被旁人拿在一起比较多了，自然而然会生出恶感。
对于姜阮的顾虑，仲孙沅笑得意味深长，问道，“联邦军校背后所属者是谁？”
姜阮和君沂：“……”这个问题不是白问么，联邦军校的创建人可是太叔家族。
“……看样子你们也想起来了，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很难办？”
仲孙沅嗤笑，作为机关术士，她一向不是刻板的人，能轻松解决为何要迂回，充分利用所有可利用资源，这是一个成功的机关术士该有的习惯，只要不违背本心，一切皆可。
“一个名额而已，我想那位可爱的首席生会认真考虑我的意见的。”仲孙沅勾了勾唇，说道，“要是对方冥顽不灵，抵死都不肯合作，那么我只能另想一个办法了。”
既然首席生才有资格领队，那么她重新成为首席生就行了，这问题简单得像是送分题。
君沂并不知道仲孙沅为何执意要去荒芜星球，但他很了解这人，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
“手段最好温和一些，不然被有心人捅出去了，你恐怕会有麻烦。现在的军校不比以前，内部渐渐有派别之分，那位学弟交际手腕很强，倒是一位能人。”姜阮担忧地提醒一句。
联邦军校的矛盾一直存在，只是以前一直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线上，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却没人敢率先将它揭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然，这也和普通学生数量较少有关。
现在军校招生政策改革，招收的普通学生增多，使得双方比例发生变动，隐含的矛盾倒是渐渐激化起来。军校的资源是固定的，一方得到多一些，势必会减少另一方的资源。
对于联邦军校学生来说，有什么比玄天晶这种大幅度提升基因解锁几率的东西更加珍贵？
在这一方面，联邦军校并没有刻意偏向哪一方，谁更加优秀谁自然就能享受这些资源。
可问题是，那些家境优渥的学生天生起步就比普通学生高，达到同样的目标，两者付出的努力和辛苦是不对等的。短时间内还感觉不出来，但时间长了，人心浮动之下也会发生变化。
假如没有仲孙沅，李轩第一次入联邦军校的结局也是被人排挤欺压，最后愤恨离开。
要是从这方面来说，仲孙沅如今的身份是比较尴尬的。她最初出现在人们的公众视线，身份还是一名勤恳奋斗的普通学生，两年之后再出现却是太叔世家的小姐，身份掉了个儿。
若是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得不偿失，被两派共同排挤嫌弃。
仲孙沅万万没想到，她还没去找那位天才接触，对方已经主动送上门了……
“邀请通知函？”看到上面的内容，她黛眉轻挑，本以为需要过去交涉，没想到对方主动下邀请函，希望她加入任务之中。虽然说这个举动正中下怀，省了她麻烦，可偏偏其中还有些下马威的味道。
这就令人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