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6章 包飞扬汇报
“只不过，就算是再来一次，有前世的经验教训可以参考，但是想要完全避免那些陷阱和问题，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包飞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问题，确实难以避免，毕竟资源和人的需求之间，总是存在着巨大的矛盾，就算生产力真的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也还是会存在稀缺的供应，存在需求得不到满足。
“只能尽量避免，让改革在解放生产力，推动总体经济向前发展的同时，让问题出现得少一点，让受到损害的人少一点……”包飞扬暗暗摇了摇头，很多问题，就算是最杰出的经济学家也给不出完善的答案，不要说重生一回，就算是十回百回，很多问题也没有办法解决。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成林并没有将熊必红和包飞扬晾着太长时间，毕竟，作为浦江市府一把手，杨成林的时间非常宝贵，就算要敲打他们，也没有时间浪费。
不过，这几分钟对熊必红来说，又似乎特别漫长。
听到杨成林开口，熊必红连忙弯了弯腰，说道：“市长，是这样的，上次从京城回来，你不是说让我们各区县群策群力，提出申办世界博览会的方案……”
“熊必红同志……”杨成林突然伸手敲了敲桌面：“我现在让你说的是浦江钢铁厂的事情，我没有时间听你瞎扯，给我说重点！”
杨成林戴着一只黑框的眼镜，平时给人的感觉温文尔雅，像一个学院派官员，但此刻他的声音却十分严厉，换一个严厉一点的领导，这几乎就相当于指着熊必红的鼻子骂人了！
熊必红知道杨成林没有耐心听他说下去，只好说道：“市长，浦江钢铁厂的事情跟这个有关，我们提出的方案是将浦江钢铁厂搬走，腾出我们汇浔区和春东新区在春江边上的那块地方，用来建设世界博览会的场馆，并进行相关的开发……”
“咦，你们这个方案还挺有新意的嘛，在汇浔、春东两区交界的地方，由你们两个区合办世界博览会？”杨成林原本很恼火，但听到熊必红的这个方案，也不由被气乐了。
看来，汇浔区也明白世界博览会的举办场地是不可能撇开春东新区的，他们想跟春东新区竞争，根本没有可能，所以他们别出心裁地想出了这样一个由两个区合办的方案。
不过，多一个区来举办并不是什么好事，除了协调方面的工作量凭空增加，也不一定符合市里的整体布局，也亏得汇浔区能够想出这种办法。
杨成林反讽了熊必红一句，刚要继续训斥，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不由微微一愣：“汇浔区和春东新区交界，沿江的地方？”
杨成林在浦江市工作生活了几十年，对浦江市的情况可谓非常熟悉，他很快反应过来，想起了熊必红提到的那块地方的情况。
那块地方本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杨成林关注的地方，不过那里有一个规模巨大的浦江钢铁厂，所以杨成林也去过几次，包括他担任浦江市市长以后，也曾经去过浦江钢铁厂考察。
现在听熊必红提到这个地方，杨成林不由心中一动。当初在规划世界博览会举办场地的时候，也曾经考虑过春东新区的滨江地带，不过后来还是选择了机场地区，主要是因为滨江地带以春江嘴金融中心为核心的规划已经基本成型，而在向两翼还是纵深发展的选择上，市里最终还是选择了纵深发展。
“你们是计划在春东、汇浔两区交界的沿江地区举办世界博览会？”杨成林抬头看了看熊必红和包飞扬：“理由呢？”
熊必红看了包飞扬一眼：“这个方案是飞扬同志提出来的，还是让他来说吧！”
熊必红并不是在推卸责任，而是他认为包飞扬对这个方案的理解比他更加深刻。虽然包飞扬到汇浔区的时间并不长，但熊必红在最近几次与包飞扬的交谈中发现，包飞扬的功课做得很扎实，哪怕他对汇浔区的情况还做不到了如指掌，但是理解非常深刻，尤其是他提出来的世博会方案，方方面面都考虑得非常周到，根本就不像是刚刚提出来的，所以他还是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包飞扬，也希望包飞扬能够说服市长杨成林，接受汇浔区与春东新区合办的方案。
“哦，飞扬同志到汇浔区上任还不到一个月吧？”杨成林有些意外地看向包飞扬，包飞扬来浦江市报到的时候，杨成林和熊必红一样，正好去了京城出差，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包飞扬。不过，对辖下新来的这位区长，杨成林还是了解过一下情况，据他所知，在市里和汇浔区，颇有一些人对包飞扬的到来表示疑虑，怀疑这位极度年轻的新人到底能不能将工作做好。
让杨成林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包飞扬似乎已经获得汇浔区党委一把手熊必红的支持和赞赏，这殊为难得。
“杨市长，你好，我到汇浔区今天刚好半个月……”
看到杨成林看过来，包飞扬连忙笑了笑说道：“一直想找机会向杨市长汇报工作，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熊书记刚刚提到的两区合办世界博览会，其战略着眼点是通江达海，也就是利用世界博览会的契机，沿着春江向北，打造春东-汇浔滨江经济带，形成春东金融中心、商务中心为引领，在汇浔区打造国际旅游区、国际贸易区和江海产业区！”
包飞扬说道：“浦江和春东要成为国际金融中心、商贸中心和经济中心，需要巨大的腹地和产业支持，春东新区和汇浔区紧邻，汇浔可以成为春东新区的腹地，也可以成为春东新区的重要补充，春东新区以发展金融服务业、高科技产业为重点，而汇浔区可以重点发展旅游业，汇浔区沿天江和临海地区可以发展重化工业，与春东新区形成互补……”
包飞扬开口就是两区合办方案，但接下来谈到的却不是世界博览会，而是整个春东新区和汇浔区的发展格局
第1737章 崭新的主题
包飞扬提出，未来汇浔区的整体格局呈现两个部分，一个是春江沿岸和靠近春东新区的地区，发展商务和旅游，打造国际旅游度假区。另一个就是天江沿江地区和天江出海口地区打造航运、临港工业和重化工业。
“春东新区发展到现在，需要更大的动力，更大的腹地，以及更大的格局，春东是浦江的春东，春东的发展不局限于春东，春东-汇浔产业格局的形成，将让春东乃至浦江市获得新的发展引擎，更加快速……更快、更好地发展！”包飞扬说道。
杨成林不由笑了笑，包飞扬提出来的这些设想，市里或多或少也有提到过，不过在格局上都没有这么大，毕竟市里现在还是着眼于春东新区的发展，对汇浔区的产业定位不一样。但是现在包飞扬一下子就将汇浔区提升到跟春东新区差不多重要的层面上，这个想法确实有点太大胆了，只是听起来感觉还不错。
听起来不错，并不代表这种方案就可行，毕竟发展是需要资源投入的，而资源总是有限的。另外就是在产业布局方面，不同区域间的竞争也比较激烈，比如包飞扬提到的重化工业，泾山区就提出要建新的大化工区，春东新区那边也想扩大浦江港的规模，发展临港重化工业，相比之下，不管是泾山区，还是春东新区，在产业优势上都比汇浔区更强。
“飞扬同志你的想法不错，不过我们今天要谈的是世界博览会的举办场地……”杨成林笑了笑，虽然包飞扬提出来的一些东西确实让他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让他没有打断包飞扬的发言，不过他还是在包飞扬说完以后，转换了话题。
包飞扬点了点头：“杨市长，我们提出的方案，正是基于这种大的格局规划，其基本的着眼点就是有利于推动这种规划的发展，利用世界博览会，进一步在汇浔区打造国际旅游度假区，可谓是相得益彰……”
包飞扬说道；“而之所以选择在春东新区与汇浔区相邻的滨江地带举办世界博览会，也是这个地方很特殊，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从这个地段向西就是春江嘴金融贸易区，是最能够展现浦江现代化建设和春东新区发展的窗口，这是浦江的现在；而北岸是春西的老城区，既有近代建筑群，也有建国以来的工业设施，恰好展现了浦江开埠以来的发展历程，这是浦江的过去；而这个地区向南，则有春东高科技园区，春东机场，是浦江的未来；向东，有着汇浔区的十里桃花林，以及可以规划建设国际旅游区，再向东就是天江和天江口，可以发展航运和重化工业……”
“所以我们认为，这个地段是罕有的能够展现浦江市的历史、现在和未来的地方，如果将世界博览会放在这个地方举办，就可以让游客非常直观地看到我们浦江的历史、浦江的发展，以及浦江的未来，将会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你这个说法倒是不错！”杨成林笑着点了点头，包飞扬说的这些倒是并没有夸大，汇浔区与春东新区相邻的滨江地区确实就是这样一块独特的地方。当然要说这种地方多么罕见，那倒是也不见得，但是符合这样的要求，同时又拥有大片可供开发的土地，那确实非常罕见，就算是包飞扬提到的那个地方也不符合这样的要求。
“据我所知，你们刚刚提到的那个地方，其实并不是一块空地，应该就是浦江钢铁厂所在的地方？”杨成林开口说道。
包飞扬点了点头：“是的，确实就是浦江钢铁厂所在的地方，我们的计划是将浦江钢铁厂整体搬迁，腾空沿江地带，用来举办世界博览会，并进行整体开发，包括对岸江湾区的船舶工业带也要进行搬迁……”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杨成林沉吟了一下说道。
“是的，世界博览会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包飞扬说道：“而且，据我所知，市里一直也有将浦江钢铁厂搬迁，以及对江湾区沿江地区进行重新开发的计划，现在借着举办世界博览会的机会，将这两个计划提前，应该是适逢其会、恰到好处的事情！”
杨成林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确实，市里有计划对浦江钢铁厂、江南船舶进行搬迁，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其中的变数更多。相比之下，机场方案更有利于我们集中资源，将世界博览会办好，也更加容易说服世博局，让他们倾向于将世界博览会放到浦江进行。”
杨成林说道：“如果是你刚刚提到的方案，因为进行拆迁，世博局未必会看好，毕竟这个方案不仅仅是我们觉得好就行了，还必须让世博局觉得好，而世博局近年来越来越强调环保，提倡经济办展会，反对大动干戈、大兴土木，所以牵涉到大面积的拆迁和建设，这样的方案很难得到世博局的认同……”
浦江市申办世界博览会，杨成林显然是做过非常深入的研究，而他也确实非常认同包飞扬刚才提出来的看法，所以才会特别向包飞扬做了解释。哪怕市里面真的看好这个方案，但如果不符合世博局的要求，那么这个方案也不会被采纳。毕竟，要先申办成功才可以。
包飞扬点了点头：“确实，在过去的历届世界博览会上，主题大多与历史、环境、科技有关，比如明年的德国世界博览会，提出的主题就是人类，之前在西班牙举办的世界博览会主题是发现的时代，澳大利亚提出了科技时代的休闲，世博局也开始提倡环保世博……”
“不过，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们能不能反其道而行？大家都在讲人与自然，但城市化是不可逆的趋势，不管是对发达国家来说，还是发展中国家，优质资源的相对集中，这是趋势，尤其是对华夏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城市化比较低的国家来说，更加明显……”
包飞扬说道：“大家都在讲人与自然、讲环保，但是环保不是说我们退回到乡村时代，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要讲的应该是如何在城市化的过程中，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如何在城市化的过程中，实现城市的生态发展，这是更现实，也是更紧迫和无可回避的课题，对人类和地球的意义会更大！”
“作为华夏乃至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并且要建设世界级大都市的浦江，我觉得我们提出的申办主题可以与城市相关，向大家展现我们城市发展的成就，以及我们对美好浦江的未来城市规划，探讨大城市的未来发展之路，探讨城市化、尤其是大城市发展中与环境的和谐共处，这个课题，我想世博局也是会感兴趣的，而且也是前所未有的……”
“城市化与环境……”
杨成林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桌面，他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确实，像世博局这样的世界组织非常喜欢自然和环保的主题，但对很多国家来说，生存和发展才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在此之前谈环保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先污染，再治理，这是一个让很多人感到心痛的历史教训，但很多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从一开始就讲环保，那么很可能永远没有办法发展起来，至少还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做到这样。
而如果用“城市化与环境”这样的主题，既扣住了世博局比较感兴趣的环保，又更加切合发展中国家的实际，这同样会是世博局那些国际委员所关心的。
使用这样的主题，就可以将城市发展中可能遇到的问题融入进来，比如老工业区的拆迁改造、城市建设与环境保护等等，杨成林原先担心的大拆大建也就不会成为问题，反而可能成为浦江市申办世界博览会的加分项。
“你们说的这个思路我大体上明白了……”杨成林抬头看向包飞扬，浦江市针对申办世界博览会的方案提出了很多种，包飞扬的这种思路倒也有类似的，但大多侧重于环境的保护，专家们弄出来的东西，很多人文关怀和思考在里面，但很多时候更容易脱离现实，而且很多专家喜欢跟随国外的说法，人云亦云，缺乏自己的思考。而政府官员考虑问题的时候，又太着眼于当前，受到地方和部门利益的纠葛限制，以及条件的限制，格局往往不够。
“你们的提法很新颖，也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浦江钢铁和江南船舶的搬迁并不是一件小事，我们还要考虑企业的想法和要求……”杨成林说道：“据我所知，浦江钢铁厂对搬迁的事情疑虑就比较大，我可以跟你们说得直接一点，目前市里已经基本上定下了机场方案，你们这个方案要列入备选，首先就要拿出一个可行的搬迁方案……”
第1738章 当面诘问
包飞扬提出来的“城市与环境”这个主题，让杨成林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这个主题和浦江市的历史和发展可以非常完美地结合到一起，让人惊叹！
也不仅仅是主题，包飞扬提出来的场地方案，也非常完美地契合了这个方案，杨成林甚至一下子都想不出来有其他地方可以媲美这个方案。
问题也不是没有，虽然这个方案看起来非常完美，但也不一定就没有人想到过，只是牵涉到浦江钢铁厂、江南船舶厂等企业的搬迁，其难度非常大，甚至只是想一想，都能让人望而生畏。杨成林也是非常犹豫。
方案是好方案，但是想到那些企业的搬迁，杨成林也有一种头皮发麻，想要立刻放弃的想法。
这时候，杨成林的秘书陈鸿宏进来汇报浦江钢铁的总经理白宗毅到了，杨成林让白宗毅进来，也让陈鸿宏留下来一起听，并且做记录。
“白总，事情的大概情况我基本上都知道了，对于浦江钢铁厂的搬迁，你的想法是什么？”杨成林让白宗毅坐下来，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杨成林并不是那种雷厉风行的风格，但此刻他确实想要尽快弄清楚新方案的可行性，所以看到白宗毅，直接就开口问道。
白宗毅不满地看了看熊必红和包飞扬，白宗毅跟熊必红很熟悉，跟包飞扬也见过两次，这两个人竟然抢在他的前面跑到杨成林这里告状，让他非常不满。
“市长，浦江钢铁厂要不要搬、什么时候搬、如何搬……这些都需要从长计议，毕竟牵涉到几万员工、十几万人，稍一不慎，就可能激起剧烈的反应，就像这一次……”
白宗毅说道：“之前包区长来我们厂里调研，确实提到了钢铁厂搬迁的事情，我也郑重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必须慎重。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汇浔区里竟然传出消息，说包区长来我们厂里是为了撵我们浦江钢铁厂离开，要我们浦江钢铁厂搬走，腾出地方举办世界博览会……”
“我们姑且不管这件事的真假，但流言出现以后，迅速传播，出现了极为恶劣的影响，现在钢铁厂上下，几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员工们议论纷纷，都说厂子要关门了，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就要没有工作了，我的办公、很多厂里干部的办公室，都被工人们堵上了，厂里的正常生产活动也都受到了影响，如果不是我们果断采取措施，厂里恐怕都已经停产了！”白宗毅越说越气愤，虽然事情并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但是他相信，如果听之任之，他所说的这一幕很快就会出现。
听到白宗毅这样说，杨成林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你们厂里的员工对搬迁这件事非常抵触？”
白宗毅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不说搬迁以后，很多工人要下岗，就算是我们不让工人下岗，但是去一个新的地方工作，同样也会有很多问题，大家也不愿意……”白宗毅说道。
“白总……”
包飞扬开口说道：“对于外面突然冒出来的那些流言，由此对浦江钢铁厂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不过要说由此可以推断出大家都反对工厂搬迁，我不敢苟同。”
“实际上，因为考虑到稳定，我们还没有展开详细的基层调研，不过我在钢铁厂的时候，冒充了一把钢铁厂新来的大学生，跟厂里的一些老师傅聊了聊，在聊天中我发现，他们对搬迁这件事确实疑虑很多，如果不能够打消他们的疑虑，那么他们确实会反对搬迁。但如果我们能够打消他们的疑虑，那么他们还是可能支持搬迁的！”包飞扬说道。
“包区长，这么说的话，现在我们厂里流传的那些流言，最早就是你说出去的？”白宗毅看向包飞扬，不满地说道。
浦江钢铁是市属企业，白宗毅并不归包飞扬管，当初包飞扬去钢铁厂调研的时候，白宗毅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甚至可以说还比较热情，只是包飞扬想找他的麻烦——在白宗毅看来，包飞扬没事找事，想让浦江钢铁厂搬走，那就是给他找麻烦——既然包飞扬是来找麻烦的，那他自然也不需要再对包飞扬客气了！
包飞扬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刚刚也说了，我是用钢铁厂员工的身份，随便跟大家聊了聊，就算我说了什么，大家也只会认为是新来的那个大学生在胡说八道！至于外面出现的那些流言，应该是有人听到了我们区里常委会上的风声……”
“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区里的问题，还在讨论、还没有影子的事情，竟然就闹得沸沸扬扬了，这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非常大的负面影响……”白宗毅非常恼火地说道。
“好了！”
杨成林摆了摆手：“流言的问题，你们区里和钢铁厂都要妥善处理，常委会上讨论的事情，还没有确定就闹得沸沸扬扬，这非常不好，是谁泄的密，该查都要查清楚！钢铁厂也要做好员工的思想工作，不要受外部消息的影响……”
“市长，工作我们已经做了！”白宗毅说道：“我们已经向大家解释，流言的消息不属实，但大家的疑虑还在，还需要汇浔区出面说明一下，才能够彻底平息。”
杨成林抬头看了白宗毅一眼：“白总，你的意思是浦江钢铁厂的工人非常抗拒钢铁厂的搬迁，是不是？”
“当然！”白宗毅感觉有点不对，杨成林这话的意思好像真的有让浦江钢铁厂搬迁的意思？他连忙点了点头：“浦江钢铁厂的前身可以追溯到解放前，钢铁厂的工人许多都在厂里干了一辈子，不说现在让他们下岗，就算新厂子还有他们的岗位，对他们来说也有很多不便……”
“担心厂子搬迁以后有人要下岗、担心到了新厂区不适应新厂的要求、担心去了新厂区生活没有现在方便……这些都是大家反对搬迁的主要理由！”白宗毅说道。
第1739章 4050工程
白宗毅一条一条说着浦江钢铁厂搬迁的难度，他现在说的都是浦江钢铁厂的员工反对搬迁的原因，并不牵涉其他方面。
作为一家特大型企业，浦江钢铁厂要搬迁，面临的困难会非常多，方方面面都有许多困难，员工的反对只是其中之一，但是大家都知道，员工问题将会是其中最复杂，难度最大，也最容易出问题，而一旦出问题，就可能是大问题。
等到白宗毅说完，杨成林并没有马上表态，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很平静，看不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汇浔区有什么想法？”
熊必红看了包飞扬一眼，不要说浦江钢铁厂的搬迁这个方案就是汇浔区提出来的，就算不是，因为浦江钢铁厂就在汇浔区，钢铁厂的大部分员工也都是汇浔区的居民，汇浔区也必须配合安置钢铁厂的员工。
而现在方案是汇浔区提出来的，汇浔区需要承担的责任将会更大，除非他们能够妥善解决工人的安置问题，否则的话钢铁厂的搬迁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无疾而终。
包飞扬说道：“白总刚刚提到的这些问题，我在钢铁厂做调研的时候也了解到，这些疑虑确实普遍存在。国企员工的安置工作一直都是国企改革当中阻力最大、问题最多、情况最复杂的，但过往的经验告诉我们，出现问题并不可怕，只要我们找到方法，就能够解决问题，推动改革工作的前进……”
“包区长，你说得轻巧，那你倒是告诉我，钢铁厂这数万员工要怎么安置？工人的工作要怎么做？”白宗毅不满地说道。
包飞扬笑了笑，在这个时代，提到下岗工人，大家几乎条件反射一般闻虎色变，但事实证明，很多下岗工人在下岗以后，并不会过不下去，反而会过得比他们以前更好。
“首先，我要重申一点，浦江钢铁厂是搬迁建新厂，并不是关停，所以只要工人愿意，他们都可以继续在钢铁厂工作，只是换一个地方而已……”包飞扬说道。
“包区长，钢铁厂的工人都已经在现在的工厂周围安家落户，你让他们去新厂区上班，对他们现在的生活影响会非常大，尤其是我们很多家庭都是双职工，他们还有孩子要照顾，去新厂区会很不方便！”白宗毅说道。
包飞扬点了点头：“确实存在这种情况……”
“我们现在很多国企的工资待遇都不高，据我所知，浦江钢铁厂的工资水平就是比较低的，但就算是这样，浦江钢铁厂的人工成本和产值比，相比那些经营状况比较好的钢铁厂，还是偏高的。这就说明我们的工人生产效率比较低，在我们的企业中普遍存在着人浮于事的现象，如果折算工作时间、工作量与工资待遇的比率，反而并不低。”
“所以我们国企里的员工有更多时间照顾家庭和孩子，相比之下，私营企业、合资企业的工作量更大，工作节奏更快，确实很难兼顾家庭。”包飞扬说道：“我认为其实可以将这种情况看成国企的一种福利，很多人只看到国企的工资低，却看不到国企的各种隐形福利，这是不合理的！”
“包区长你的看法很新颖，但似乎跟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并没有关系？”白宗毅皱了皱眉头说道。
包飞扬笑了笑：“当然有关系，我刚刚说了老厂的这些便利都可以看成福利，去了新厂以后，这些便利也就是福利虽然没有了，但是薪资待遇却可以提高，我想肯定会有一部分员工更愿意牺牲一些舒服和便利，以获得更高的收入……”
“当然……”
包飞扬接着说道：“像浦江钢铁厂这样的老厂子，肯定有很多人留恋原来舒服的、可以得过且过的日子，他们既不愿意努力工作，更不会愿意去一个全新的地方，但这些人不是我们不改革、不改变的理由，我始终相信，只要我们给出足够多向前的道路，有足够的选择，大部分都会选择向前走，而不是原地踏步；只要我们给出足够多的机会，那些死硬份子只会是极少数，他们也影响不了大局！”
“包区长，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没有在基层工作过，更加没有在工厂里做过，你根本就不了解那些工人的想法！”白宗毅摇了摇头说道。
“你不会以为你装成大学生，到厂里找几个老工人聊了两句，就算是了解他们了吧？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就算新厂的工资可以提高一倍，厂里愿意搬厂的员工都不会超过一半！”白宗毅说道。
包飞扬笑了笑：“白总，你对我的情况可能并不太了解，其实我参加工作之初，就是在厂矿里，我在西北省工作的时候，就是在厂矿里摸爬滚打，西北那个地方，厂矿企业的情况要比浦江这边恶劣很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选择不多，没有那么多的工作机会……”
“但是在浦江就不一样了，西北省的厂矿改革，工人下岗往往就意味着失业，因为没有足够的工作机会。但是在浦江，一个工人下岗，只要他足够努力，就一定能够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而我们在做员工安置的时候，也完全可以给他们足够多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员工安置的难度和压力，其实要比西北省那边小多了！”包飞扬说道。
白宗毅对包飞扬的情况确实不怎么了解，听到包飞扬说起他在西北省厂矿企业工作的经验，白宗毅也不好提出质疑，他只好皱了皱眉头说道：“包区长，我觉得你还是太乐观了，这两年浦江市推动国有企业改革，下岗工人的安置问题一直是市里的重点，市里还专门提出了4050工程，就是专门解决那些国有企业改革过程中失去了工作的下岗员工的生计问题，所以就算是在浦江，下岗工人的安置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容易！”
杨成林也笑了笑说道：“白总说的倒是实情，飞扬你要是真的有办法解决这大量下岗工人的安置问题，我就向市委请将，请你到市里来帮我们解决问题！”
包飞扬连忙抱了抱拳头讨饶：“市长，你这话就折煞了，其实我刚刚这么说，也是因为看到我们浦江市在解决下岗工人的问题上多方筹措，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市长你也知道，我在西北省、北方省都工作过，相比之下，浦江这方面的工作做得真是太好了，这才是我信心的来源。”
“好了！”
杨成林摆了摆手：“你就不要唱赞歌了，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我们浦江的情况确实要比西北省、北方省要好，毕竟浦江是全国改革开放的龙头，我们的经济发展确实要好一点。但是我们的压力也非常大，飞扬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说看！”
包飞扬这才点了点头：“西北、东北在这方面的局面确实更严峻一些，囿于环境和条件，他们的选择不多，浦江这方面的工作确实更加出色，有些不能在西北、东北做的事情，在浦江才有实现的可能。”
“刚刚白总提到了4050工程，这个工程确实解决了很多下岗职工的生计问题，这个思路确实非常好，通过政府项目和扶持，创造出合适的工作岗位，既解决了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又解决了社会需求……”包飞扬笑了笑说道。
“所以，解决下岗职工的问题，归根到底就是就业岗位的问题，4050工程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这个年龄段的人，他下岗以后，过去的工作经验和技能都没用了，让他们去学习新技能又很困难，所以只有我们政府出面，帮他们解决问题……”
“那么，如何去创造更多就业的岗位呢？现在下岗工人这么多，给我们的感觉好像就是人太多了，工作太少了，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因为我们现在的生活水平跟西方发达国家相比，差得还很远，这就说明我们的很多需求都还没有释放！”包飞扬说道。
“通常我们认为，有了需求，才会有供给，但西方有一个经济学派，叫作供给学派，他们认为是供给决定了需求，而不是需求决定供给，这听起来没有道理，但有时候确实有道理！”
“举个简单的例子，以前没有电视机，大家自然没有看电视的需求，只有当电视机出现以后，大家才会产生看电视的需求，进而衍生出一个巨大的行业！”
“那么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去发现需求、鼓励供给，还有创造供给、刺激需求！只要将这项工作做好了，就既能提升我们的生活水平、发展水平，也能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解决一大批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
白宗毅冷笑了两声说道：“包区长，你说了这么多，理论上很见功底，但到底怎么解决下岗工人的问题，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
第1740章 建设世界级的钢铁厂
白宗毅的话很不客气，其他人也都望着包飞扬，虽然包飞扬刚刚的总结非常到位，思路也很独特，但是要解决问题，终究还是要落实到具体的办法上面。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个就要靠我们做具体工作的人来多想办法了！”包飞扬笑了笑说道：“举个例子，浦江钢铁厂搬迁以后，很多员工去新的厂区上班，通勤时间会变长，他们早上很早就要起来，要做早饭、送孩子、坐车去新厂区，这其实也是一个趋势，随着城市越来越大，人们上班花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早上就要早起，现在马路上很多做蛋饼的、卖五香蛋的生意就很好，但是这些小摊贩的卫生状态堪忧，提供的服务也参差不齐，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鼓励那些下岗的职工，为他们配备一辆早餐车，到街上去卖早点？”
“我们可以将这个事情做成放心早餐工程，对早餐车进行统一订制，统一供应食材，统一服务的标准，这件事情如果做好了，每个人流比较多的路口都可以有一辆早餐车，那就能解决很多人的就业问题！也能够解决那些因为通勤时间长，而没有时间做早饭了的居民的潜在需求……”
“飞扬同志这个办法不错，一辆早餐车，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杨成林示意陈鸿宏将这一点记录下来：“飞扬同志你还有什么办法，都可以说说！”
包飞扬点了点头：“需求无处不在，如何去创造需求、满足需求，其实并不需要我们政府操心，我们所要做的……还是鼓励、引导和支持，就以浦江钢铁厂的搬迁为例，搬迁以后，建设新厂，熟练的技工本身就是一种财富，我们不会也不应该将他们变成下岗工人，这是在浪费资源。”
“至于钢铁厂的配套厂、三产公司，还有大量非技术员工，倒是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下岗员工，这些人是真的没有工作做了吗？其实也不是，毕竟钢铁厂的搬迁、新厂的建设和生产，还有围绕世界博览会的建设，以及国企改革以后、经济走出低谷，随着经济的发展，会有更多需求和工作机会，所以只要我们做好引导和支持，这些人的就业不会成为难题，这一点我可以向市里打包票，这方面的工作，我们汇浔区可以全权负责。”
包飞扬掷地有声地说道：“当然，浦江钢铁厂方面也需要积极配合。”
包飞扬转头看向白宗毅：“刚刚白总提到了浦江钢铁厂搬迁的最大难题就是员工安置问题，现在这个问题我们区里来负责，那么白总对浦钢的搬迁，应该乐见其成了吧？”
“那也要区里真的能够妥善解决下岗工人的问题才行！如果没有妥善的方案，哪怕你们现在将胸脯拍得再响，到时候出了问题，影响将会非常恶劣。”
白宗毅皱了皱眉头，包飞扬主动将他刚刚声称的难度最大的工作承担下来，又拿话逼住他，当着市长杨成林的面，他还真不好撂挑子。
“白总，这个请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拿出一个完善的方案。”包飞扬说道。
“我非常期待看到这份方案！”杨成林说道：“白总，我们现在是讨论和规划，既然飞扬同志说了他可以解决下岗工人的问题，那么我们就先按照他的方案可执行，我们继续讨论浦江钢铁厂的搬迁问题。”
“如果下岗工人的问题可以妥善解决，或者在不考虑下岗工人的情况下，浦江钢铁厂的搬迁还有哪些困难？”
白宗毅点了点头，说道：“像浦江钢铁厂这么大规模的重工企业要搬迁，问题肯定很多，千头万绪，都不足以形容……”
白宗毅说道：“钢铁厂的设施和设备，都是重型的，搬迁很困难，难度大、费用高……”
“白总，我看过一份浦钢的经营报告，里面提到了浦钢现在的经营情况并不乐观，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浦钢的设施设备陈旧落后，我认为既然这些设备的陈旧已经成为浦钢经营的负面因素，那么搬迁的时候就不必考虑将这些设备再搬到新厂区了！”包飞扬说道。
白宗毅皱了皱眉头：“那些可都是国有资产……”
白宗毅有一句话并没有说出来，涉及到国有资产流失，那都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包飞扬笑了笑：“白总，我说这些设备不需要搬到新厂，但并没有说这些设备就扔掉了。现在有不少民营企业搞钢铁，这些设备可以卖给他们嘛，按照市场价拍卖，价高者得，充分兑现这些国有资产的价值！”
“原来的设备都卖掉，那我们的新厂怎么办？”白宗毅吃惊地看着包飞扬，虽然包飞扬说可以将原来的设备卖掉，但是以白宗毅对国内钢铁行业的了解，能够吃下浦江钢铁厂那些设备的客户并不多，二手设备卖出的价格也不会高，根本卖不了多少钱。相比之下，新设备的价格就非常高昂了，按照包飞扬这种搞法，那简直就是在败家。
包飞扬道：“浦江钢铁厂搬迁以后，建设的新厂当然要按照高标准建设，在设施设备方面，要向国际一流钢铁厂看齐，未来的目标也应该是打造国际一流钢铁厂！”
白宗毅愣了愣，最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包区长，你的想法非常好，我也想将新的浦钢打造成为世界一流钢铁企业，想要使用最好的设备，但是建设这样的钢铁厂，起码要几十个亿的投资，不知道汇浔区能够为我们解决多少？”
“白总，浦钢是市属企业，浦钢要建设世界级的钢铁厂，需要市里的支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包飞扬看了白宗毅一眼，淡淡说道：“钢铁是支柱产业，从来不缺投资，浦钢要是有这样的决心和行动力，投资的问题我倒是也能给你们解决，所以白总你有没有这样的信心？”
第1741章 新浦钢的投资
白宗毅被包飞扬问得愣住了，当着市长杨成林的面，他当然不好说自己没有信心。
但是，要建设世界一流的钢铁厂并不容易。钢铁厂是典型的规模效益型企业，而且是资本密集、技术密集、规模优先，要想建设一流钢铁厂，需要大资本大投入，还要引进先进的技术和工艺，有些问题甚至是有钱也没有办法解决的。
包飞扬没有等待白宗毅回答，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在浦江钢铁厂的报告中看到，浦江钢铁厂的经营和发展受到很多条件的限制，譬如周边没有铁矿和煤矿这两大大宗原料的产地，不过如果我们将目光放得更长远一点，那么这反而是我们浦江发展钢铁产业的优势。”
包飞扬说道：“目前，世界上钢铁产量最大的地区就是在亚洲，而且主要在日韩，日韩的钢铁厂与浦钢的情况差不多，那就是周边并没有铁矿石和煤炭供应，他们生产所需的铁矿石和煤炭基本上都是通过国际采购。”
“他们通过海运输入铁矿石和煤炭，再通过海运出口钢材，海运的成本低廉，而且可以遴选品位高的铁矿石……”
“从目前来看，使用国内的铁矿石，在价格上还有一定的优势，但是从长远来看，随着国内钢铁产业的发展，对铁矿石需求的增加，国内铁矿石将会不够用，而随着国内物价水平的上涨，以及汇率的变化，将来国内铁矿石的价格肯定要超过国外，所以未来大型钢铁厂的布局应该跟日韩一样，都是在沿海，并且可以直接通过码头输入铁矿石和煤炭……”
“到了那个时候，浦江市的位置就不是劣势而是优势，因为浦江临海，而且拥有深水大港，可以方便地接收海外输入的高品位铁矿石，比内地的钢铁厂更有优势！”
市长杨成林点了点头：“飞扬同志说得不错，市里对钢铁产业的发展趋势分析，也认为沿海布局大型钢铁厂是可行的，根据市里的规划，也是希望浦江钢铁厂能够搬到临港地区，可以直接通过海运输入铁矿石。”
目前浦江钢铁厂使用的铁矿石主要来自国内，浦江钢铁厂虽然临江，但是整个天江流域也没有大型的铁矿，中上游虽然有几座铁矿，但一来规模有限，二来也要供应本地的钢铁厂，分给浦钢的并不多。浦钢现在使用的钢铁大多来自北方，北方的铁矿石一般是通过铁路运到港口，通过海运南下，但是春江的吃水本来就不是很深，海轮一般进不来，需要到浦江港换到小船上，再运到浦钢这里，多了一次转运的过程，成本就增加了很多。
另外，也有一部分西北、西南的铁矿石通过铁路运输，但铁路运输的成本更高。所以市里早就提出，将浦钢搬到临港地区，降低原材料的运输成本。
至于包飞扬提到的进口高品位铁矿石……至少大批量进口铁矿石，乃至以使用国外的铁矿石为主，大家还没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到了1999年，华夏的外汇不像以前那么紧缺了，但是扩大贸易顺差，增加资本积累，包括吸引外资这些都是国家施政的重点，在进口方面，也是鼓励进口国内缺少的、技术水平比较高的工业产品，至于拿宝贵的外汇和贸易顺差去购买初级的铁矿石，在很多人看来还是一种浪费。现在还没有人能够预见到，过不了几年，随着国内钢铁产能的大爆发，世界上大部分钢铁都将产自华夏。如果世界各国按照钢铁产量进行排名，排在第一的将会是华夏的一个钢铁大省，一个省的钢铁产量就能引领世界。
到了那个时候，华夏国内的钢铁厂就要全世界去寻找、抢夺铁矿石了！
杨成林的话，无疑是肯定了包飞扬沿海建设新浦钢的思路：“浦钢要搬，要建设新厂，那么新厂的技术水平，市里也希望是向世界先进水平靠拢，并且一定要冲着世界一流钢铁企业的目标去做，哪怕第一步还做不到，也是要按照这样的规划去做，预留发展的空间！”
杨成林在浦江的官员当中，过去的执政经历大致是保守有余，进取不足，这也是很多浦江官员的共性。不过在浦钢的问题上，他的想法倒是跟包飞扬一致，或者说浦江市里的态度也是这样，那就是要么不搬，要搬迁建设新厂，那肯定要建成最先进的，就算一下子达不到，也要预留发展的空间。
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包飞扬的计划是一步到位，杨成林则更倾向于逐步发展，预留空间。
杨成林说道：“按照建设世界一流钢铁厂的规划，浦钢新厂的建设投资将达到百亿级……”
“建设世界一流钢铁厂，中央会给予一定的支持，但资金方面不会太多，市里也会支持，但同样不会太多，毕竟现在财政上都不宽裕，主要的部分还是要企业自己想办法解决……”
杨成林抬头看向包飞扬：“就算不用一步到位，因为起点比较高，起始的投资也不会少，这一点飞扬同志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是其他人，杨成林都不会开口提到这个问题，毕竟汇浔区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在浦江市的区县当中，汇浔区的财政实力基本上排在最后三位，而且基本上就是倒数第二，仅仅比沙岛县略强。就算浦钢新址放在汇浔区，汇浔区也拿不出多少钱支持。
包飞扬点了点头说道：“要建设世界一流的钢铁厂，确实需要巨额的投资，浦钢现在的资源重整盘活以后，加上中央和市里的支持，这就是新浦钢的起点，另外汇浔区希望新的浦钢依然建在汇浔区，区里会以资金、土地等资源参股……”
包飞扬说道：“除此以外，我们还可以引进其他投资者，包括私营资本、社会资本和外资，通过合资的方式建设新浦钢！”
第1742章 大而不强的钢铁行业
“包区长，你刚刚说的这些办法，我们都想过……”
白宗毅看到包飞扬侃侃而谈，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开口说道：“我们不但想过，还努力争取过，但现实并不总是和计划一样理想，比如你刚刚说将浦钢现有的设备拍卖，实际上我们之前也处理过一些陈旧设备，那些私营钢铁厂能够给出的价格非常低，基本上就是当废品卖掉的，现在这些设备的状况虽然要好一点，但是在国内还真的很难找到一个能够给出合理价格的卖家，至于卖到国外去，也许价格上能够高一点，但是算上运输费用，实际所得恐怕会更少……”
白宗毅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妄自菲薄，事实上就是浦钢与一座世界一流的钢铁厂之间相差太大，要想将现在的浦钢变卖，用变卖旧浦钢的收入去建设新的钢铁厂，完全是杯水车薪，不要说十分之一，我看二十分之一、三十分之一，甚至五十分之一都没有……”
“至于中央的支持，我倒是希望中央能够多支持一点，不过我看可能性也不大，年初中央提出我国钢铁产量过剩，要求限产百分之十，并且明确提出，坚决制止重复建设。明确要求三年内不再批准新建炼钢、炼铁和轧钢项目。要求未经批准的项目一律停建，已经停产的企业和生产线不得再恢复生产，设备就地淘汰不得转移，还要求金融和电力部门停止贷款和限制供电……”
白宗毅一边说一边摇头：“在这种情况下，中央同意我们新建浦钢新厂、扩大浦钢的钢铁生产规模的可能性根本没有！”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以老厂搬迁为名，让中央同意立项，但是中央能够给予我们的支持恐怕也非常有限，不说别的，之前我们浦钢申请一条生产线的技改，只要几百万，部里面审了半年都没有给批下来，部里明确说了，现在财政紧张，中央财政赤字也不少，要支持的项目的也很多，浦钢新厂能不能立项都成问题，就算立项了，能够申请多少资金，我看也有限……”
白宗毅看了看包飞扬说道：“对了，我听说包区长就是中组部派到咱们浦江的，要是包区长能够为浦钢新厂这个项目从中央要下来几个亿资金，那这个计划我肯定举双手赞成。”
白宗毅又看向杨成林：“市里面我就不说了，杨市长就在这里，要是市里面也能支持几个亿亿，那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将新浦钢建设好！”
“至于汇浔区……”
白宗毅再次转头看向包飞扬：“除了土地，汇浔区还能支持我们什么？”
杨成林微微皱了皱眉头，白宗毅说的这些情况都不错，但这个时候说出来，未免有些太刺耳。
杨成林也基本认同白宗毅的看法，当天整体经济形势不好，以钢铁行业为例，一季度全行业累计亏损6.8亿元，亏损额同比增加了百分之八十，全行业亏损面高达百分之六十。全国钢铁产量连续三年位居世界第一，但是在产量占据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普通钢铁产品的产能远远大于消费需求，仅大中型企业的成品库存就超过上百亿，所以中央提出了限制产能，在这种情况下，新建钢铁项目能够通过审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然，浦钢的情况比较特殊，属于老厂迁建，在建设新厂的同时，也会裁汰老厂。另外，钢铁行业的产能过剩属于结构性过剩，普通钢铁产品供应过剩，但是在部分高技术含量的钢铁产品方面，国内却缺乏相应的生产能力，每年这一部分的进口钢材价值接近上千万吨，如果浦钢新厂能够上高新技术产品，倒也可以避开限产政策。
不过，要上新技术，投资的规模将会更大。中央和市里近年要实施的大项目都已经排满了，其中并没有浦钢新厂，虽然说中央和市里肯定还有一些机动资金，但这些资金需要用的地方也很多。如果要上浦钢新厂，让中央和市里拿钱，拿少了没有什么作用，拿多了其他方面的工作就肯定要受到影响，毕竟一座世界一流的大型钢铁厂所需要的投资不是小数字。
“飞扬同志……”
杨成林抬头看向包飞扬：“宗毅同志说的这些情况你有没有考虑过？浦钢新厂这个项目，你有没有把握获得中央的支持？如果中央能够支持的话，支持的力度能有多大？”
包飞扬微微沉吟了一下，他感觉跟杨成林讨论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杨成林的态度更偏向于保守。至于白宗毅……在包飞扬看来，这个人的能力暂且不论，但是积极主动性实在太过欠缺，不但没有提出任何有价值的意见，反倒是不停地找茬、泼凉水。如果真的要上浦钢新厂项目，那么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白宗毅换掉，这样的人肯定无法将浦钢新厂带好，也肯定不可能做好浦钢新厂的建设工作。
包飞扬想了想说道：“我国钢铁行业的发展很快，去年钢铁产量已经达到十一亿吨，已经连续三年位居世界钢铁产量的第一位，已经形成能冶炼包括高温合金、精密合金在内的1000多个钢种，轧制和加工包括板、带、管、型、线、丝等各种形状的4万多个品种规格的刚才，每年生产的钢材有八成以上是按照国际标准生产的，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实物质量达到国际水平，在世界上已经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是，我们也已经看到，虽然我国的钢铁产量已经达到世界第一，但是从我国钢铁行业的国际竞争力来看，无论是在企业的规模、品种结构、产品质量、能源消耗、生产效率，还是在技术装备、工艺水平、管理水平方面，同钢铁强国，譬如日本、韩国、美国和欧洲一些国家相比，还存在明显的差距。我国钢铁行业在国际上的竞争力并不强，我国已经是公认的钢铁大国，但并不是钢铁强国！”包飞扬说道。
“目前，国内钢铁企业在线材、螺纹钢、中小型材、普通中板、焊管等钢铁产品方面已经严重供过于求，但是另外一方面，钢板类、石油管、不锈钢、工具钢等品类的钢材又需要进口，缺口达到了700万吨……”
“由此可见，我国现有钢铁产品中，高科技含量、高附加值产品所占比例明显比国外大型钢铁企业低，在出口产品中，钢铁初级产品占了很大一部分，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高附加值产品只占到百分之十左右……”
“一些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产品在生产能力和质量上都不能满足国内需求。比如冷轧硅钢片，百分之六十七的需求要通过进口获得，再比如石油油井管，百分之五十六的需求要进口，镀锡板的百分之七十一、不锈钢板的百分之八十，都需要进口……”
“而在生产方面，目前我国的钢铁生产技术与世界先进水平还有较大的差距，每年十多亿吨钢铁产量中，有四分之一使用国内落后工艺装备生产出来的，另外还有四分之一是用国内一般工艺装备生产出来的，仅仅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钢铁产量，达到了国际先进但还不是一流的工艺装备生产……”
“落后的生产工艺装备必然导致我们的钢铁产品在质量上和成本上缺乏竞争力。以生产每吨钢铁的能耗为例，去年我国钢铁行业平均每生产一吨钢，耗能1.29吨标准煤，先进企业可以达到0，901吨标准煤，但国际上可以达到0.65吨标准煤，我们的平均能耗高出了近一倍，就算是先进钢铁企业的能耗也高出了近四成……”
包飞扬说道：“正是在这个背景之下，中央才提出国内钢铁产量过剩，要求限产百分之十。但是这个限产限的是落后技术的钢铁产能，包括裁汰各地的小钢铁厂，中央的态度非常坚决。但是另外一个方面，中央又鼓励钢铁企业进行技术升级，追赶世界先进水平，提升产品质量，降低生产成本，同时填补国内在优质钢材、高附加值钢铁产品上的空白和产能不足……”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浦钢关闭老厂，淘汰落后产能，建设新厂，引进新技术、提升产品质量，这是符合中央政策的，只要我们紧紧扣住淘汰落后技术、引进新技术，用世界一流的标准建设新厂，中央就一定会支持！”
白宗毅作为浦江钢铁的总经理，杨成林作为浦江市市长，他们对国内钢铁行业的情况，以及中央的政策和态度自然都非常清楚，从理论上来说，包飞扬的说法没有错，关闭老厂建设新厂，确实符合中央对钢铁行业调整的政策路线，但包飞扬却没有像白宗毅期望的那样，明确说出这个项目在中央到底能够获得多大的支持！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只是包飞扬自己的分析，但到底能不能得到中央的支持，其实还要看中央的具体态度，还有各地的竞争。
第1743章 钢铁行业的前景
包飞扬接着说道：“这两年国内经济处于调整周期，GDP增长率连续多年下降，而且连续两年都低于百分之十，但就算是去年，GDP增长率也达到了百分之七点八，就算今年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但达到百分之七以上还是没有问题的，而随着改革调整到位，我国的经济增长潜力将会再度爆发，可以预见的是，国民经济将很快企稳恢复，在经过两到三年的调整以后，再度恢复到两位数以上的增长速度……”
这两年华夏国内的经济增长率下降，经济发展出现了很多问题，国际国内都出现了唱衰的声音，认为华夏改革开放之后二十年的高速增涨将会结束，尤其是全行业、大面积出现的亏损，国有经济全面陷入困境，大量下岗工人的出现，威胁到的不仅仅是经济形势，还有整个国家的安全。
不过，包飞扬作为过来人，对华夏经济未来的发展前景自然非常有信心。
他笑了笑说道：“这是宏观经济形势，一路向好的前景不会变化，而具体到钢铁行业，一方面是我们在部分高技术和高附加值钢铁产品方面依然存在短缺，这就是我们的市场机会。另外，随着经济复苏和持续发展，对钢铁产品的需求会不断增涨，比如大型基础设施建设、汽车业发展对优质钢材的需求，以及正在推进的住宅体制改革，将会推动居民住宅业的兴起……”
包飞扬从钢铁行业和宏观经济两个方面分析了钢铁行业的发展趋势和前景。
有人将石油当成是工业的血液，那么钢铁就堪称是工业的骨骼，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基础工业部门，是发展国民经济和国防建设的物质基础，在经济学上，通常将钢铁产量或者人均钢产量作为衡量一个国家经济实力的重要指标。
在钢铁总产量上，华夏已经成为世界第一，但是在人均钢产量上面，排名还是很靠后。虽然现在国内钢铁行业出现了产能过剩，中央已经在引导地方对钢铁进行限产，并且裁汰落后产能，但产能过剩只是相对的、短期的，随着国民经济的改革调整结束，并再度步入高速增涨阶段，对钢铁的需求将会再度快速增加。
在包飞扬的记忆当中，钢铁行业经过这两三年的调整，到了新千年以后，除了明年还在调整，然后就将步入一个百分之二十左右的高速增涨周期，最高的时候甚至达到了百分之三十，短短几年间，国内钢产量就比现在翻了一番，在2003年突破两亿吨，2005年突破3亿吨，达到3亿5千万吨，2006年突破4亿吨，达到4亿一千八百万吨，2007年经济危机以后，钢铁产量的增长速度有所下降，但依然保持较快增长，到2008年再度突破五亿吨的门槛，然后以两到三年增加一亿吨的速度，到2014年粗钢产量突破了八亿吨，达到八亿两千万吨……
而从2005年开始，华夏钢材产品整体上也从净进口国转为净出口国。
钢铁产业的爆发源于国民经济的高速发展，包括建筑、机械、汽车、船舶等下游产业的快速发展。不过，在钢铁产业高速发展的过程中，钢铁产业的内部调整并没有到位，转型升级力度不够，导致了产能的盲目扩大甚至过剩，就以钢产量最高的2015年为例，全国的钢铁产能高达12亿吨，产量达到8亿吨，实际需求为5亿到6亿吨，产能过剩，产能利用不足，供给过剩的问题都非常严重。
除了产能过剩，在钢铁产能爆发式增加的同时，钢铁的生产工艺并没有同步提升。尤其是过高的能耗和严重的污染并没有得到遏制，根据后来的统计，钢铁产业的能耗占到了全国工业总能耗的百分之二十三，占全国总能耗的百分之十六，由此也可见钢铁行业对全国的影响之大。
这些未来钢铁产业发展的情况，包飞扬自然不好和盘托出，但是可以帮助他理清思路，确定正确的方向和路线。包飞扬通过分析重点强调了两点，一是未来钢铁行业的行情看好，还有非常大的空间；二就是必须一步到位，采用先进技术，建设世界一流钢铁企业。
包飞扬希望通过新浦钢的建设，为未来钢铁行业的急速增涨树立一个典范，让大家不要去盲目扩张产能，而是在产能扩张的同时，更注重技术的提升，避免出现产能扩张的同时，带来大量的能耗和污染，并出现低端产品严重过剩，甚至跑到国际上去打价格战，自相残杀。
根据包飞扬的估算（记忆），国民经济的改革调整还需要两年，一直到2001年，钢铁的需求和产量才会出现爆发式增涨。
按照包飞扬的计划，浦钢新厂可以利用今明两年进行建设，到2001年初步建成投产，正好赶上2001年开始的市场大爆发。
新浦钢采用新设备、新技术，在产品的质量和成本上都有优势，虽然以新厂的产能未必能够决定市场，但只要政府多加引导和控制，新浦钢就可以成为一个标杆，影响整个钢铁行业的发展，让新建钢铁产能的起步更高，产能扩张更加有序。
“飞扬同志，看来你对钢铁行业是下了功夫研究的……”
市长杨成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今天有点匆忙，等下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就只能先谈到这里了……”
杨成林说道：“总的来说，市里和汇浔区、浦江钢铁的想法大体一致，我们的方向都是要让浦江钢铁摆脱现在的发展困境，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但是在方法路径，以及具体的步骤上面，有些不同的想法……”
“有不同的想法……这不要紧，关键是我们找到实现目标的方法，并且制定出科学、合理的方案……”
杨成林抬头看向包飞扬：“飞扬同志刚才的分析非常到位，我也相信经过这一轮改革调整，国内的经济将会迎来又一轮高速发展，具体到钢铁行业，裁汰落后产能、提高先进生产技术，这既是中央的方针政策，也是我们所要做的，关键是……如何做！”
“必红同志、飞扬同志，你们回去后，可以将你们刚刚说的这些细化一下，拿一份具体的方案出来，白宗毅你也是一样，浦钢以前的方案都太保守了，你们再研究一下，看看如何在裁汰落后产能、发展先进产能这方面多做做文章！”杨成林说道。
因为要去开会，所以杨成林说得很简单，但他的总结也都很到位。杨成林最后让包飞扬和白宗毅回去拿方案，杨成林对包飞扬的方案显然还有疑虑，但他对白宗毅过于保守的方案也并不满意。
离开杨成林的办公室，包飞扬和熊必红分开，熊必红去了市委，包飞扬则去了常务副市长周坤林的办公室。周坤林的办公室外面也有不少人在等着接见，不过知道包飞扬来了以后，周坤林并没有让他久等，而是提前接见了包飞扬。
这倒不是周坤林对包飞扬青眼有加，而是他知道包飞扬刚刚从市长杨成林那边过来，不但如此，周坤林还知道熊必红和浦钢的总经理白宗毅都在场，他非常好奇包飞扬他们与杨成林谈了什么！
“浦钢那边出了点事，杨市长让我们去解释一下……”包飞扬跟周坤林之间也谈不上多熟悉，不过当初包飞扬来到浦江报到的时候，市里对他并不看好，他见到的第一个市领导就是周坤林，周坤林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在某些发展问题上，两人的看法也比较一致，之后包飞扬也找机会向周坤林汇报过两次工作。这一次见到周坤林以后，包飞扬也很快说出了对方想要知道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这个提法真的非常大胆……”
周坤林笑了笑说道：“浦钢的规模不如京钢，浦钢年产钢铁八十万吨，大概只有京钢的十分之一，年产值二十个亿……”
浦钢是浦江市历史最悠久的钢铁企业之一，但浦钢并不是浦江规模最大的钢铁厂，浦江最大的钢铁企业是春山钢铁，年产钢铁达到一百五十万吨，另外产量在五十万吨以上，不到一百万的钢企还有浦北钢铁、江南钢铁这两家。
和京钢集团年产六百万吨钢铁的规模不同，浦江的钢铁总产量跟京城差不多，但是并没有形成一个大型的钢铁集团，钢铁产能比较分散，除了春钢的产量超过了一百万吨，其他几家钢铁厂的产能都在五十万到一百万吨左右。
浦江市也曾经想过将这些企业整合起来，形成一个大的钢铁集团，只是这些钢铁厂除了浦江钢铁和江南钢铁是市属企业，春山钢铁和浦北钢铁分别是春山区的区属企业，以及浦北区桥口镇的乡镇企业。
由于权属不同，企业的整合就涉及到资产转让的问题，加上整合以后，必然会存在的主次问题，导致整合的阻力非常大。
第1744章 更大和更复杂的方案
浦江市几家大型钢铁企业当中，规模最大、目前发展也最好的就是春山钢铁厂。
春山钢铁厂虽然是区属企业，但是他们的生产规模最大，发展情况最好，整合以后当然不会甘居人下。而浦江钢铁、江南钢铁都是老牌的市属企业，企业的级别在那里，自然也不会甘心在整合以后要屈居原来的区属企业春山钢铁的下面，所以市里几次提出整合计划，全都无疾而终。
包飞扬这一次提出建设浦钢新厂，也没有提及这几家钢铁厂的整合问题，因为他也很清楚整合的难度，本来浦钢一家的搬迁就很困难了，再加上整合这个世纪难题，不要说白宗毅会反对，就算是市长杨成林恐怕也没有耐心再听他胡扯下去。
周坤林看了包飞扬一眼，继续说道：“市里也曾经考虑过，将江南钢铁、浦江钢铁和其他几家市属钢铁冶金企业合并，成立新的江浦钢铁集团，打造一个属于浦江的京钢集团……”
“当时也是考虑到浦江钢铁和江南钢铁这两家钢铁企业的位置不好，继续扩大生产规模受到限制，所以计划择地建设新的厂区，并扩大企业钢铁生产规模……”
“但建设新厂所需要的投入太大，如果要达到二百万吨钢产量，投资起码要达到二十个亿，如果要采用先进的技术设备，那么投资还要增加，甚至可能需要翻倍……”
“这还只是建设新厂的费用……”
周坤林说道：“但是二百万吨的钢铁项目，规模还是偏小了！”
“两百万吨，也就跟春山钢铁现在的产能差不多，尚且无法承担组建浦江龙头钢铁企业的重任……”
周坤林说道：“而要达到这个目的，钢铁的产量必须达到六百万吨以上，钢铁行业的规模非常重要，根据业内的研究，钢铁企业的经济规模起码要达到600万吨的产量，最佳经济规模要达到一千万吨以上，而新厂要达到600万吨的规模，那么投资就要在原来的基础上翻倍，达到一百亿左右……”
一百亿的投资放到十几年后并不算什么，一般二三线的城市动辄每年都会上一两个几十亿级别的基建项目。但是在99年，浦江市属于地方的财政收入总计也只有400多亿，这其中还包括了十多个区县，实际上市级财政能够支配的只有一半左右，而支出的方面也很多，所以八十亿的投资，对现在的浦江市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大的项目了。
这个时候的政府也不像十几年后，一个小地方的县政府也能举债几百个亿，现在中央财政有一点赤字，都会被盯着。
所以这个投资八十亿的项目，对浦江市来说，虽然不算是完全无法承受，但也确实比较吃力，所以这个项目最终还是没有进入浦江市重大项目投资的优先序列。
周坤林说道：“你现在提出来的这个计划，没有涉及浦江几大钢铁厂的整合，看似降低了难度，却让这个计划通过的可能性变得更小……”
“中央要求各地限制钢铁产能，裁汰落后产能，今年要限产百分之十，浦江要新建钢铁项目，其他钢铁厂的产能就需要限制，浦钢要搬迁，一年八十万吨的产能就算全部裁汰，新厂二百万吨的产能还是有一百多万吨的扩张，处于这个时间节点，这个项目要获得中央的支持，微乎其微！”
“而如果低于二百万吨，那这个项目的意义似乎也不大……”
包飞扬看了周坤林一眼，周坤林似乎更倾向于将几家钢铁厂整合到一起的方案，而这个方案……也是包飞扬的初衷：“周市长，从钢铁产业规模效益来说，浦钢新厂的规模，必然会超过二百万吨，未来浦钢新厂的生产规模应该达到千万吨级，浦江钢铁的搬迁新建作为第一步，江南钢铁、春山钢铁、浦北钢铁的长程炼钢项目未来也整合到一起，这样最终形成千万吨级的钢铁集团，才是最科学的！”
“那你有没有向杨市长汇报这方面的情况？”周坤林问道。
包飞扬摇了摇头：“还没有！”
相比周坤林，市长杨成林的态度更加保守，仅仅是一个浦钢的搬迁，就让杨成林非常犹豫，所以包飞扬并没有贸然将四大钢铁厂的整合提出来，包飞扬只是汇浔区的代区长，除了浦钢坐落在汇浔区，其他几个钢铁厂都跟汇浔区没有关系，所以这个方案也不应该由他提出来。只是周坤林先提了出来，包飞扬才会做出解释。
周坤林点了点头：“我同意你对钢铁行业未来发展的分析和判断，浦江钢铁行业的整合也势在必行。当然，就算是整合，也是要分步骤的，第一步先实现浦钢的搬迁，也是可以的。不过在方案的规划制定上，还是要着眼整个浦江，乃至国内钢铁行业的大局……”
周坤林也没有跟包飞扬谈得太深入，很快就做出了简单的总结，到了这个时候，包飞扬也知道自己应该告辞了，连忙起身告辞离开了周坤林的办公室。
对包飞扬来说，这一趟市政府之行的收获还是蛮大的。虽然之前他已经通过一些途径了解了浦江市钢铁行业的情况，但通过接触，他才真切地了解到市长杨成林、常务副市长周坤林，乃至市里对浦江钢铁产业的一些规划和布置。
相对来说，周坤林的态度更加积极，但是他也提出一个难题，浦钢的搬迁涉及到的不仅仅是浦钢一个厂，还牵涉到整个浦江钢铁行业的变化。这倒是也并不奇怪，虽然说浦钢在浦江并不是最大的钢铁企业，但也是排名前四大的钢铁厂之一，甚至在产量上仅次于春山钢铁，与江南钢铁不相上下。
浦江钢铁行业缺少一个领头羊，缺少一个像京钢那样的巨无霸，当前总产量最高的春山钢铁，只是一家区属企业，效益最好的浦北钢铁还是乡镇企业出身，而浦钢和江南钢铁这两家市属钢铁企业的发展不温不火，前景难言乐观。
正如周坤林所说，浦江钢铁行业必须要整合，钢铁行业非常讲究规模效益，像浦江的钢铁产业这么分散，无法产生规模效应，也不利于控制成本、控制能耗和环境污染，在技术升级和产品升级方面，也很难同大型的钢铁企业竞争。
“四厂合并？”
回区里的路上，熊必红听到包飞扬汇报的情况，不由苦笑：“四厂合并涉及到四个厂、四个区，牵扯太广了，就算各方面都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方案想要大致敲定，最快也要到下半年！”
熊必红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让市里改变世界博览会的举办方案，确定汇浔和春东两区合办方案，市里最晚在今年上半年就要确定世界博览会方案，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在浦钢搬迁没有达成共识之前，市里肯定不会轻易采用我们提出来的方案，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包飞扬点了点头：“浦江市的钢铁产业一盘散沙，整合是必然的。如果给我时间，我有把握让这个方案得到市里乃至中央的支持。不过正如熊书记你刚刚所说，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不过，我们也并不是一定就要现在确定四厂合并方案，只要我们能够让市里下定决心，确定让浦钢搬迁，那么两区合办世界博览会的方案就不存在障碍了！”包飞扬说道。
熊必红转头看向包飞扬：“你有办法？”
“我试试吧！”包飞扬说道。
华夏的官场，在普通人看来，非常神秘，但是对体制内的人来说，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包飞扬和熊必红去市里见市长杨成林的消息，很快就为许多有心人所知，甚至就连他们会谈的内容，都有消息传出来。
当然，不管是杨成林，还是熊必红、包飞扬，都没有要隐瞒这件事情的意思，至于消息最早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也没有人追究。
“这么说，白宗毅他是反对浦钢搬迁的，而杨市长也没有表态？”汇浔区望江楼的一个包间内，姚齐面带微笑，坐在他对面的是副区长常万河。
姚齐本人也认识白宗毅，不过他跟白宗毅之间谈不上有多熟悉，而且他的身份比较敏感，这个时候找白宗毅打听情况也不合适。常万河以前在教育局任职，跟白宗毅打过交道，他刚刚跟白宗毅吃过饭，就到这里来见副书记姚齐。
常万河点了点头：“是的，按照白宗毅的说法，杨市长也不认可包飞扬的方案，认为包飞扬的方案太过于务虚，而浦钢的搬迁至少需要五十亿资金，这么多钱，市里拿不出来，中央也不会给，把浦钢的厂子卖了顶多凑几个亿，还不一定卖得掉。他本人是极不看好这个方案，认为包飞扬就是在乱搞，会将浦钢彻底搞死。”
第1745章 闻弦歌而知雅意
姚齐点了点头：“包飞扬的这个方案其实还是有道理的，浦钢现在的厂区，发展受到局限，搬到临港地区，未必不能够涅槃重生。只是他将情况想得太简单了，提出来的时机也不对，要是放在十年前，国内钢铁产业的产能不足，国家鼓励发展钢铁工业，他提出来建设新浦钢，倒是能够得到中央和市里的支持，现在中央提出限制产能，今年要减产百分之十的钢铁产量，他在这个时候提出浦钢搬迁，建设新厂，并扩大产能，中央和市里都不会同意！”
姚齐说道：“没有中央和市里的大力支持，浦钢想要搬迁，那就没有可能，钱的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
常万河点了点头：“白总也是这个意思！”
姚齐笑了笑：“不过，就算这件事没有成功的可能，包区长为了汇浔区的发展殚精竭虑，还是值得肯定的，包区长头上那个代字还没有去掉，在人代会之前，有必要让大家都知道包区长做出的努力。”
常万河盯着姚齐看了看，他对姚齐也算是比较熟悉了，也很清楚姚齐和包飞扬之间的关系，知道姚齐是最不希望看到包飞扬顺顺利利的当上汇浔区区长的，他巴不得包飞扬在人代会的选举上出现问题。
“姚书记，您的意思是……”常万河很清楚姚齐不会想要包飞扬顺利当选汇浔区区长，只是他想不明白姚齐为什么还要帮包飞扬宣传这件事。
姚齐看了常万河一眼，然后微微一笑：“包区长为了汇浔区的发展，确实殚尽竭力，虽然说他这样做有点操之过急，但也是为了自己能够顺利当选，需要一点政绩……”
“另外，包区长也太过年轻了，有些问题可能想不到，比如浦钢搬迁以后，会造成很多下岗工人，还有很多围绕浦钢谋生的人，也会失业……”
常万河闻弦歌而知雅意，姚齐这些话听起来似乎都在维护包飞扬，帮包飞扬说话，但是常万河知道，姚齐真正想让知道并且记得的，其实就是他貌似维护的那些东西。
比如，包飞扬太年轻了，又比如包飞扬为了自己能够顺利通过代表会议的选举，为自己增加政绩光环，所以操之过急，搞出了浦钢搬迁的方案，而这个方案会造成很多下岗工人，还会影响那些围绕浦钢谋生的人，这样的人可能比浦钢所拥有的员工总数还要多。
浦钢的规模虽然无法跟京钢相比，在市属工业企业当中，也不算规模最大的。但是年产八十万吨钢铁，年产值几十个亿，几乎就是汇浔区里规模最大的工业企业，浦钢数万员工，大部分都是汇浔区的居民，其中就有汇浔区代表会议的代表。
另外，浦钢位于汇浔区，对汇浔区的影响也非常大，浦钢一旦搬走，不但那些围绕浦钢生存的生产企业、贸易公司会受到影响，还有那些为浦钢工人服务的餐厅、商店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这些人肯定都不希望浦钢搬走。
还有就是浦钢搬走以后，在何处建设新厂，虽然包飞扬现在提出来的方案还是在汇浔区建厂，但毕竟还没有确定，还存在变数，比如以前就曾经有传言说，浦钢要跟春山钢铁合并，然后将钢铁厂搬到春山去，毕竟春山钢铁厂紧挨着天江，航运条件比浦钢所在的春江更加优越。
如果是那样的话，不要说那些可能会受到浦钢搬迁影响的汇浔居民会不满意，就算那些本身跟浦钢没有关系的汇浔区居民也不会乐意，毕竟浦钢就算是市属企业，但是在汇浔区生产经营，也会给汇浔区带来不少的好处，是汇浔区境内为数不多的大型工业企业，要是搬到其他区县，汇浔人肯定不乐意。
只要让大家知道包飞扬计划将浦钢搬走，甚至都不用添油加醋，就会有人对包飞扬不满，如果再稍微加工推动一下，包飞扬立刻就会成为万夫所指。
常万河不由笑着点了点头：“姚书记，你说得太对了，代表会议召开在即，包代区长的这些努力并不是每个代表都清楚……”
常万河嘿嘿笑道：“姚书记，请你放心，我在汇浔区认识不少人，我一定想办法让大家都了解包代区长的苦心！”
姚齐微微点了点头：“浦钢的白总那边，你也多联系，浦钢的方案有什么新的动向，白总肯定是最清楚的！”
姚齐说道：“另外，我还听说包飞扬最近经常往江湾那边跑，好像还帮江南船舶介绍了一家外资背景的造船企业，目前正在接触……像包区长这种没有区域门户之见，热心帮助邻区的事迹，也值得我们学习！”
常万河连忙点了点头：“姚书记说得好，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包厢里，姚齐跟常万河谈到了很晚，姚齐一一列数了包飞扬的种种事迹，“赞誉”有加，而常万河也都一一记了下来，并且举一反三，提出了很多新的想法，让姚齐听了也不断微笑点头。
“行了，这一次区里的代表会议，熊书记已经将组织工作交给了我，代表们的情况你要盯紧一点，有什么动向及时向我汇报！”姚齐说道。
常万河连忙起身表态：“请姚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常万河和姚齐分开以后，就开始积极行动起来。当然，他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接触那些代表。常万河和姚齐不一样，姚齐是空降派，到汇浔区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常万河却在汇浔区工作了十几年，对汇浔区这边的人和事都很熟悉，他只是吃了几顿饭，在饭桌上故意隐晦地提到了浦钢的搬迁，甚至都不用他刻意引导，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稍微撩拨一下，大家就都开始质疑这件事。
很快，有关包飞扬想要让浦钢搬走的消息，就在汇浔区流传开来，在这些传言当中，大多忽略了浦钢搬迁方案的目的是为了腾空地方举办世界博览会，反而非议谴责浦钢搬走以后，汇浔区将会遭受的损失。
“听说这个新来的代区长非常年轻，还不到三十岁，做起事情来根本不考虑全面，想一出就是一出……”
“就是啊，浦钢虽然是市属企业，但好歹也是在我们汇浔区，为区里创造了那么多就业岗位和生意，浦钢一旦搬走，这些就都黄了！”
“这个新来的代区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浦钢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听说是为了举办什么世界博览会，不过谁能告诉我这个世界博览会到底是什么？”
“世界博览会是一个大型的展会，貌似挺厉害的，要是真的能够放到我们汇浔区举办，那倒是也不错。不过听说市里已经确定世界博览会在春东新区举办了，我们汇浔区也就是配合而已！”
“为了配合在春东新区举办世界博览会，竟然要将浦钢搬走，我们的牺牲也太大了！”
“不行，这简直就是乱搞！”
“这个代区长真是瞎搞……”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上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给我们汇浔派了这么一个年轻得过份的区长……”
“他还只是代区长，并不是区长……”有人说道。
包飞扬确实太年轻了，这一点很容易遭人诟病，尤其是对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来说，一个三十岁还不到的年轻人担任汇浔区区长，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很多人首先就因为年龄问题，对包飞扬产生不信任，认为包飞扬这种年轻人，做事冲动、欠缺大局观和全面的考虑，然后也就认为在浦钢搬迁这件事情，包飞扬是为了自己的政绩，为了自己能够顺利当选汇浔区的区长，急功近利……
包飞扬这段日子非常忙碌，市里就要确定世界博览会的申办方案，在此之前必须要确定世界博览会的举办地，如果他不能够尽快说服市里采纳两区合办的方案，那么汇浔区就将失去这一次的机会。
而要让市里接受两区合办方案，包飞扬就必须让市里相信浦江钢铁和对岸江湾区的沿江船舶企业都能够顺利搬迁，否则的话，在前期已经基本确定春东机场方案的情况下，市里不会冒险更改既有的成熟方案。
包飞扬去了市里几趟，已经基本得到市长杨成林、常务副市长周坤林等市委、市政府多位领导的意向，那就是如果能够顺利腾空汇浔区沿江和江湾区沿江的地块，那么由汇浔区和春东新区合办世界博览会这个方案确实具有无可替代的优势。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能够让浦江钢铁和江南船舶等企业顺利搬迁，包飞扬必须拿出一个可靠的方案，并且这个方案首先要得到企业和区里的同意，然后还要说服市里……
这段时间，包飞扬不但去了市里，也去了浦江钢铁，还去了江湾区、江南船舶，并且去多家船舶企业进行调研，另外他还去了春山区、浦北区，去了春山钢铁、浦北钢铁、江南钢铁……
第1746章 流言又起
包飞扬在外面奔走，熊必红坐镇区委，不过他直到几天后才发现区里有很多对包飞扬不利的传闻，这让他非常恼火。
“唐延啊，我不是让你这段时间多注意一下舆情的吗，怎么外面都传得这么厉害，你才注意到？”熊必红非常不满地对区委秘书长唐延说道。
唐延苦笑着摇了摇头：“熊书记，这件事确实是我大意了，我是让他们多注意，我也注意了，但很多时候，这些基层的消息根本传不到我的耳朵里来，我这还是早上在公园里散布，听到几个老头在议论，方才发现不对，仔细一查，才知道外面这些消息已经传了好几天了，而且已经传得非常广，情况很严重……”
熊必红脸色阴沉地点燃了一根香烟：“唐延，你觉得这些传闻是哪里来的？会不会是有人故意？”
唐延作为市委秘书长，就是市委的大管家，他也是熊必红提拔上来，闻言他连忙正色说道：“这个不好说……”
“浦钢搬迁，对汇浔区的影响确实非常大，这个消息传出来，引起大家的关注和热议也是正常的……”
唐延看了熊必红一眼，然后接着说道：“不过，浦钢是不是要搬迁，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那些传言却说得言辞凿凿，而且不同版本的传言都认为这件事是包飞扬主导的，对包区长非议很多，我认为这有点不正常！”
唐延说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我感觉现在外面的流言似乎有点可以针对包区长了……”
“你有这个感觉，那肯定不会错！”
熊必红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不过，飞扬同志这么年轻，也确实容易招人非议，也不能因此就说有人在刻意针对包飞扬……”
熊必红伸手敲了敲桌面，他现在非常怀疑是有人刻意针对包飞扬，但浦钢搬迁这件事，与上一次常委会后引起的流言不一样，这件事根本无法保密，所以也无法追查消息的源头。
熊必红最初知道上面给汇浔区指派了一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区长时，也十分恼火。当时他和很多人的想法差不多，认为这么年轻的区长，简直就是开玩笑，他甚至直接找到市领导，当面提出反对。
他的反对当然没有用，包飞扬随后来到汇浔区，正式走马上任。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熊必红发现包飞扬这个年轻人与他原先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在包飞扬的身上，完全看不到年轻人身上经常容易出现的那种飞扬轻佻，虽然他的名字叫飞扬，但包飞扬在做事的时候，非常沉稳，考虑非常周全，而且喜欢深入一线进行调研，了解实际的情况……
包飞扬的身上并没有那些年轻人的缺点，相反，却显得非常老成。除此之外，他的大局观、积极主动性，都非常令人称道。
包飞扬提出的两区合办世界博览会方案，以及浦钢搬迁方案，又显现出他的眼界之宽广，对行业的了解之深刻，熊必红甚至觉得，如果让他和包飞扬搭档，汇浔区一定能够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哪怕这一次争取世界博览会举办地没有成功，只要包飞扬还是汇浔区的区长，汇浔区依然会找到腾飞的机会。
所以熊必红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不再认为包飞扬担任汇浔区区长不合适，反而认为他就是汇浔区最需要、也是最合适的区长。
“包飞扬是上级任命的副书记、代区长，而且他本人也拥有出色的工作能力、积极的工作态度，还有优秀的思想觉悟，我认为他担任汇浔区区长，能够为汇浔区的发展带来很多有益的东西……”
熊必红说道：“从包飞扬来到汇浔区的这一个多月的工作来看，他这个代区长是合格的。作为汇浔区党委，也必须严格贯彻组织意图，确保这一次的代表会议实现既定目标……”
熊必红抬头看向唐延：“在代表会议即将召开之前，外面出现这些流言，非常不好，唐延你安排一下，这几天我要下去走一走，视察代表会议的准备和组织情况，参加有关基层党委的组织生活，尤其是那些流言传得比较厉害、对区里误解比较多的单位，通知他们安排组织生活，并邀请相关代表参加……”
唐延连忙点了点头：“熊书记，我马上安排……”
唐延知道，熊必红这是要亲自出马，为包飞扬扫清障碍，保驾护航。不过他心里也很担心，流言这个东西，有的时候非常顽强，很多人宁愿相信这些小道消息，也不愿意相信官方的说法。
代表会议召开在即，熊必红即便身为常务委员会主席，也不方便在这个时候召集代表，做代表的工作。不过大部分代表都是党员，熊必红以参加党员组织生活的名义，对流言做出廓清，一方面希望让更多人了解真相，进而瓦解越传愈烈的流言；另一方面就是直接做那些党员代表的工作，让他们消解对包飞扬的误会。
熊必红让唐延去安排以后，又给副书记姚齐打了个电话，结果姚齐说他正在镇里开会，落实这一次代表会议的相关事宜。
不过，熊必红还是让姚齐开完会以后，来党委一趟。
对于这一次外面出现的各种流言，熊必红的感觉和唐延一样，认为是有人在针对包飞扬，并且在暗中推波助澜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姚齐很可能是幕后黑手。
当然，这一次的情况和上次常委会后出现的流言不一样，常委会上的消息被泄露，熊必红可以发火，而这一次的消息流传，也可能是浦江钢铁那边，甚至可能是市里传出来的，熊必红自然不好追究。
“姚书记，代表会议召开在即，在这一次的代表会议上，要选举汇浔区的区长，这是组织上的安排，组织意图必须实现……”
熊必红抬头看向姚齐：“你作为副书记，分管党群组织工作，如果选举当中出现意外，你是要承担责任的……”
姚齐来了以后，熊必红也没有兜圈子，虽然他不好直接追问流言的事情，但还是开门见山，直接用组织工作敲打姚齐。
姚齐面带微笑，微微点了点头：“熊书记，这点我非常明白，所以这些天我都在下面跑，就是要了解基层的情况，还有向他们传达组织的意图，目前总体的情况都还好，只是……”
姚齐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现在外面出现了一些对飞扬同志不利的流言，我们必须引起重视！”
姚齐知道，熊必红在这个时候找他谈话，而且开口就是非常严厉的敲打，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他也没有遮掩，直接抢在熊必红开口之前说了出来。
熊必红看了姚齐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谣言止于公开……”
姚齐说道：“我觉得，有必要专门召开一个会议，向大家说明世界博览会的举办方案，以及浦钢的搬迁问题，这样才能廓清传言当中，对飞扬同志的不利说法。”
熊必红沉吟了一下：“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世界博览会的举办方案和浦钢的搬迁，还都在调研、计划当中，这时候召开说明会，有的问题很难说清楚。而且……市里也不希望我们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就弄得沸沸扬扬的。”
熊必红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这时候的政府机关还没有信息公开的习惯，为了一点传闻就专门召开说明会，公布区里的计划，这种事情以前并没有过。还有就是目前看来，浦钢搬迁的难度非常大，这也就意味着两区合办世界博览会这个方案获选的难度也非常大，如果区里大张旗鼓、郑重其事地召开了说明会，到了最后，方案却没有通过，汇浔区无疑会成为一个笑柄，而且到时候民意的反弹和非议可能会更大，对包飞扬也非常不利。
“但是……不做出说明的话，这些传言对飞扬同志就非常不利了，我很担心区长投票会出现意外！”姚齐“忧心忡忡”地说道。
姚齐当然知道熊必红在担心什么，所以他才会提出召开情况说明会，他知道熊必红不可能采纳，在方案通过的把握并不是很大的情况下，区里不可能召开这个情况说明会。
熊必红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如果飞扬同志那边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的话，现在就召开情况说明会的条件还不成熟，我们可以做好开会的准备，但是先不召开。不过……”
熊必红抬头看了姚齐一眼：“组织的意图必须得到贯彻，不管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我们都要积极应对，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要辛苦大家，要多向大家解释、说明，让大家了解这是常委会的决定，也是我熊某人一力推动的，让大家明白飞扬同志的苦心……”
“姚书记，这一次的代表会议的组织工作是你负责的，你要将这些情况告诉大家！”
第1747章 缺席会议
“姚书记，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姚齐笑眯眯地说道。
姚齐倒是没有打算阳奉阴违，他确实会为包飞扬做出解释。不过，姚齐并不认为这种解释能够起多大的作用，流言的特性就是这样，如果不能够拿出切实的东西，彻底解释清楚的话，那么官方越是解释，反而会发生越描越黑的情况，也就是你越解释，大家反而对流言的内容深信不疑。
到时候，姚齐确实会跟大家解释，但是他也不会详细解释，说一点，再藏一点，反而更容易让大家怀疑。这反倒给了姚齐一个借机提起这个话题的机会，他说得越多，对包飞扬不利传言知道的人就会越多……
熊必红并不知道姚齐的想法，他倒是也有这样的担心，流言流传的范围毕竟有限，如果他们不加以理会，只是控制的话，也许可以将传闻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不让更多的人知道，但也可能起到相反的作用，那就是越禁止，流传越厉害。熊必红不敢冒险，万一出现那种情况，包飞扬这个代区长能不能转正，就很难说了。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主动出击，一方面采取措施控制流言的传播，另外一方面让姚齐、唐延等人在与代表们接触的时候，借机解释说明，廓清大家对包飞扬的看法。至于效果如何，熊必红心里也没有底。
代表会议召开在即，包飞扬却离开了浦江，去了一趟国外，一直到代表会议召开的当天，他还没有回来，以至于会议的开幕式他都赶不上参加。
“老领导，飞扬同志在国外洽谈一个重要项目，预计今天中午才能够赶回来，我们就不等他了，大会还是如期开始，您看行不行？”休息室内，熊必红对市人民代表会议常务委员会副主任陈科勤说道。
与其他重要会议邀请市委、市府领导出席不一样，区县的代表会议，市委市府的领导一般都不会参加，通常是由市代表会议常务委员会的委员或者主任参加，陈科勤这一次就是作为常务委员会的副主任参加汇浔区的会议，名义上是代表市会议祝贺汇浔区代表会议成功召开，实际上也承担着现场坐镇和指导的任务。
此前熊必红已经向陈科勤透过气，不过这时候听说包飞扬确定不能赶上大会的开幕式，陈科勤还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必红同志，包飞扬年轻，你这边可得把好关！”
陈科勤是老干部，曾经当过汇浔县县高官、市农业局局长、市长助理等，并且是从副市长的位置上转任常务委员会副主任，是一个老干部。他对包飞扬担任汇浔区区长的任命非常不认同，不过这一次上面派他来汇浔区坐镇，在来之前市委首长专门找他谈过话，特地强调了组织纪律，所以哪怕他对包飞扬的任命非常不满，也必须保证在这一次的代表会议上，包飞扬能够顺利当选。
听到陈科勤的话，熊必红连忙点了点头：“陈主任你放心，我一定加强管理，飞扬同志虽然年轻，但做事还算稳重，这一次也是因为项目上的事情比较复杂，这才耽搁了。”
陈科勤摆了摆手：“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是对这个年轻人的看法改观了……”
陈科勤说道：“他应该知道这次会议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他还是代区长，只有经过代表会议的投票，获得代表们的支持，才能够转正，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很可能会让代表们不满，等会你要做好解释工作！”
陈科勤明显对包飞扬不能准时出席会议非常不满，一方面他认为不管是什么原因，包飞扬都应该明白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就算是重要的项目谈判，他也应该事先安排好计划和日程，现在出现这样的意外，只能说他没有做好计划，甚至大意了。这让陈科勤觉得包飞扬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不靠谱。
另外一方面，陈科勤作为市常务委员会副主任出席了这次会议，如果在会议上出现了上面问题，固然首先是汇浔区委的责任，但他同样要承担领导不力的责任。虽然包飞扬很年轻，但正常情况下，这一次的选举没有差额，区长候选人只有包飞扬一个，只要组织工作到位，包飞扬通过选举应该没有问题，但现在包飞扬不能按时出席会议，无形中就增加了很多变数，这让陈科勤莫名有些担心。
如果包飞扬及时赶回来也就算了，如果投票前，他还没有赶回来，那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嗯，等下我会专门解释。”熊必红说道，然后请陈科勤前往会场，到主席台就坐。
此时，大礼堂中，参加这次会议的人民代表都已经到了，看到领导进场，原本正在说话的他们顿时安静下来，敬畏地看着领导们走到主席台就坐。
等到领导们一一就坐，下面渐渐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不是说区里来了一个非常年轻的代区长吗？怎么他没有来？”
“对啊，那边那个空着的位置应该就是他的，上面不是还写着名字嘛，听说他就叫包飞扬！”
“不知道啊，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这么重要的会议，那个包飞扬竟然都没有出现！”
“就是啊，太不靠谱了！”
“估计是上面觉得让这么年轻的人担任汇浔区区长不靠谱，所以将他调走了吧？”
“不可能，如果真的调走了，怎么还有他的位置？”
会议还没有开始，看到主席台上没有包飞扬的身影，与会的代表们顿时议论纷纷。
会议开始以后，熊必红首先就说明了包飞扬没有到场的情况：“代区长、区委副书记包飞扬前往外地洽谈一件非常重要的投资项目，所以未能赶上今天的会议，不过他下午会赶回来，参加后面的会议……”
“原来这个代区长还要来啊！”
“要我说他还是不要来的好，你看看他担任代区长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什么都不做，却想着将浦江钢铁搬走，他难道不知道浦江钢铁搬走以后，会影响多少人的生计吗？”
“呵呵，代表会议都不参加，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事情！”
虽然这些天熊必红、唐延、赵广枝等人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有关浦江钢铁厂要搬迁的传闻还是越传越烈，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将浦江钢铁厂搬走，浦钢搬走，肯定会影响很多人的生计和生活。
在参加组织生活，和一些党员干部交流的过程中，有人直接向熊必红提出疑问：为什么要让浦江钢铁搬走？
熊必红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实际上如果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他也会安排人提问，然后借机进行说明。熊必红说明了两点，一点是浦江钢铁的搬迁，是与世界博览会的申办结合在一起的，只有在市里确定将会由汇浔区与春东新区联合举办世界博览会的情况下，浦江钢铁才会搬迁，如果市里不采用这个方案，或者最后申办不成功，浦江钢铁并不一定会搬迁。
熊必红说明的第二点是在浦江钢铁搬迁的情况下，浦钢也不会离开汇浔区，而是会在汇浔区择地建设新的厂区。
然而，熊必红的解释并没有能够让大家信服，当场就有人指出，世界博览会已经基本上确定会放在春东新区举办，汇浔区竞办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一旦浦钢的搬迁被认为可行，那么即便没有世界博览会，浦钢也很可能要搬迁。
至于浦钢新厂依然放在汇浔区……这一点也被大家认为可能性不大，因为汇浔区虽然临江濒海，但是并没有良好的港口，相比之下，春山区的条件更好，而市里一直有一种声音，希望以春山钢铁集团牵头，重组浦江市的几大钢铁厂。
对于这些疑问，熊必红也都一一做出了解释。比如汇浔区与春东新区合办世界博览会的优势在哪里，这个方案也得到了主要市领导的支持，但有些问题他也没有办法解释得很清楚，比如浦钢新厂的选址问题，他也没有办法保证浦钢新厂一定还会放在汇浔区。
因为这些关键的问题无法解释清楚，所以哪怕熊必红将合办世界博览会的前景描述得非常美好，但依然无法让大家信服，这种怀疑的态度，被很多人带到了会场。
当然，虽然很多人对包飞扬提出来的方案抱着怀疑的态度，尤其是包飞扬的年龄让大家心生疑虑，不过还是有很多党员和代表表示坚决支持组织上的决定。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包飞扬竟然没有准时出席代表会议。如果是其他人因故未能出席，大家还能理解。毕竟代表会议虽然说非常重要，但如果真的有非常紧急的工作，那也不能够耽搁。但包飞扬可是作为候选人参加这次会议的，候选人不出席会议……这让很多代表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另外也让人觉得包飞扬这个年轻人不靠谱。
虽然熊必红解释了，但还是有很多人非常不满……
第1748章 惊动领导
按照会议的日程安排，上午的会议原本应该是由代区长包飞扬代表区政府作政府工作报告，报告的内容包括区政府上一年度的工作总结，政府预决算执行情况，以及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
由于包飞扬没有回来，姚齐作为常务副区长代表区政府进行工作报告。
这份政府工作报告的内容预先经过了常委会的讨论，中规中矩，并没有大的问题，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对汇浔区政府来说，过去一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完成县改区的一系列转变，而在下一年度和未来中长期的工作计划中，也比较常规，重点突出了招商引资、基础设施建设、旅游项目开发等等。
政府工作报告结束以后，就是对报告进行讨论和提问，部分代表就自己关心的领域提出一些问题，尤其是针对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
包飞扬不在，依然是姚齐进行回答，涉及到一些领域的问题，他也会让其他分管副区长，或者部门负责人回答。不过姚齐作为常务副区长，在会前又做过专门的准备，大部分问题都是他一个人做出了回答。姚齐的回答大多站得比较高，视野开阔，有时候还略带幽默，整个过程都很顺畅，也将会场的气氛调动得很好。
主席台上，陈科勤不时点头，显然对姚齐的表现非常满意。就算是熊必红，虽然对姚齐喜欢玩弄手腕的行径不是很满意，却也不得不承认姚齐的表现不错，毕竟以前经常跟在领导身边，就算没有领导的气场，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见过很多大场面，方才能够游刃有余。
“飞扬同志还联系不上吗？”上午的会议结束以后，熊必红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包飞扬的情况，因为上午的会议开始以后，包飞扬一直都没有出现，已经引起不少议论。而按照之前的情况，包飞扬这个时候已经应该赶回来了！
区委秘书长唐延摇了摇头：“我让人不断尝试跟包区长进行联系，但始终联系不上。”
唐延说道：“从早上到现在，我们一直没有办法联系到包区长，最晚一次还是昨天晚上的那次通话，当时包区长说会乘坐今天上午的航班回来，今天上午直达浦江的航班我也查了，该次航班虽然晚点了一个多小时，但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已经飞抵春东国际机场，但是并没有包区长的消息！”
“能不能跟航空公司联系，问一下飞扬同志有没有乘坐该次航班？”熊必红皱了皱眉头问道。
唐延摇了摇头说道：“该次航班是美联航的飞机，他们查不到美国登机时的信息，机场方面表示，并没有包区长入关的信息。”
说道这里，唐延不由苦笑说道：“我催问的比较急，机场方面甚至误以为是不是我们汇浔区的官员在国外失联了，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那是不可能的！”熊必红摆了摆手：“也许飞扬同志并没有乘坐这次直达的航班，有可能在别的机场进行转机，中间飞机晚点或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唐延看了一眼旁边的陈科勤，苦笑着说道：“包区长当然不会失联，应该是有其他情况，不过转机飞往浦江的航班太多了，我们也没有办法一一核查，我要是继续追问下去，机场那边大概真的会认为我们区的官员失联了。”
“现在的问题是，下午就要进行区长投票，原本就有很多对包区长不利的传言，包区长今天没有出席会议，更是引起了很多代表的不满。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投票，结果……”唐延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
熊必红紧紧皱着眉头，这几天他去了不少地方，跟很多党员、代表进行交流，试图扭转民间那些对包飞扬不利的传闻。但是这一番接触下来，也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比原先预想的更加恶劣。主要是包飞扬太年轻了，如果换一个人，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大家的质疑也不会这么猛烈，包飞扬的年龄本身就很容易让人不信任，有了这个因素，很多质疑就变得顺理成章。如果熊必红不是跟包飞扬接触比较多，也亲自参与其中，恐怕他也会产生相同的想法。
“必红同志，如果你们还不能联系到包飞扬，这件事我必须向市委汇报……”陈科勤脸色难看地说道，他已经预感到汇浔区这一次的代表会议可能出大问题，他必须将情况汇报上去，如果包飞扬下午还不能出席会议，导致选举失利，那么就要准备应对方案，不能到了那个时候再让领导措手不及。
熊必红咬了咬牙，原本他并不想惊动市委领导，他知道这样一来，对包飞扬的负面影响会很大，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汇报了，否则出了问题他们都要承担责任。
“唐延同志，你再联系一次，如果还联系不上……”熊必红转头看向陈科勤：“如果联系不上，我们立刻向市里汇报，请求领导指示……”
陈科勤沉吟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马上联系……”
唐延再次联系包飞扬，但不管是包飞扬的手机，还是随行其他人的手机，全都联系不上。拨打之前酒店的电话，酒店那边告知包飞扬等人之前住的房间已经退房，完全无法联系。
熊必红无奈，只能联系市委首长，汇报相关情况。
小会议室内，熊必红按下了电话免提键，会议室内顿时响起市委首长的声音：“科勤同志、必红同志，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包飞扬这一次因故未能出席代表会议，影响确实很大，不过，事出有因，在未能证明包飞扬存在违纪行为之前，组织意图还是要坚决贯彻，请你们根据现场情况，灵活处理……”
“我的意见是，如果包飞扬能够及时赶回，那么就按照原来的会议议程进行，你们要做好代表们的思想工作，避免出现异常情况……”
“如果包飞扬没有能够及时赶回，那么就由你们根据现场情况，采取按计划投票，或者延期投票……”
结束通话以后，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陈科勤开口说道：“如果包飞扬赶不回来，他通过选举的可能性有多大？”
市委首长的指示很简洁，让他们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置，这个实际情况其实就是指包飞扬能不能通过选举，如果可以通过，那么不管包飞扬能不能到，都可以直接进行投票。如果代表们意见比较大，包飞扬缺席选举很可能无法得到足够多的选票，那就想办法推迟投票。
熊必红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不好说，我看我们还是趁中午这段时间了解一下代表们的思想动态，然后再看下午的情况……”
“可以！”
陈科勤点了点头：“没有把握，还是要谨慎。”
熊必红点了点头，知道陈科勤的意思就是没有绝对的把握，那就推迟选举，他也比较认同这样的处理。
上午的会议结束以后，中间有两个小时吃饭休息时间，熊必红让唐延等人与代表们接触，了解他们对包飞扬缺席会议的反应，得到的反馈并不乐观。
下午的会议主要是就一些重大议题进行讨论和表决，其中就包括人事问题，包括区长选举。
前面几项议题的过程都比较顺利，只是中间休息的时候，包飞扬依然没有出现。
“陈主任、熊书记……”
休息室，区委副书记、常务副区长姚齐走了进来，他向陈科勤、熊必红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看向唐延：“秘书长，还联系不到包区长吗？”
唐延点了点头：“还没有……”
“那等会儿的选举怎么办？”姚齐满脸焦急地说道：“是不是推迟到明天进行？”
唐延转头看向陈科勤和熊必红，这个决定只能是由陈科勤或者熊必红做出。
陈科勤也在看着熊必红，熊必红不但是汇浔区区高官，还是汇浔区代表会议常务委员会主任，这个决定由他做出是最恰当的。当然，如果陈科勤认为熊必红的决定不正确，他同样可以代表市委和市代表会议下达指示。
在之前几个议题的讨论和表决过程中，熊必红一反常态地多次发表讲话，并且长篇大论，拉长了整个会议的时间，现在已经四点四十几分，日程上还有两个议题需要表决，然后就是包括区长人选在内的几个人事议题的讨论和表决。
如果熊必红愿意，完全可以将接下去的两个议题再拖久一点，然后宣布今天的会议结束，将人事议题放到明天进行。
正常情况下，熊必红这样做完全没有问题，毕竟时间也晚了，推迟一下议程很正常。只是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大家都知道包飞扬没有出席会议，一旦推迟议程，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一次的推迟跟包飞扬有关。
第1749章 一再推迟
原本大家就对包飞扬有很多非议，这时候又因为包飞扬的缘故推迟既定的会议安排，恐怕非议的声音会更加猛烈。而在明天开会之前这段时间，代表们的不满很可能会不断酝酿发酵，变得更加猛烈，到了明天投票的时候，情况就会更加恶劣。
熊必红现在必须做出权衡和选择，今天进行投票表决的话，包飞扬不在场，代表们心怀不满，投票结果很可能并不乐观；如果推迟到明天再投票……包飞扬能够赶回来出席会议，并且能够对浦钢搬迁、世界博览会的举办方案，以及今天没有出席会议的情况做出合理的解释，那倒是有可能扭转不利的局面，重新赢得大家的支持，顺利当选汇浔区区长；但如果包飞扬还是没有能够赶回来参加会议，情况会更加恶劣，又或者包飞扬就算赶了回来，却没有有力的解释，同样可能无法说服大家，得到大家的支持。
熊必红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继续下面的议程吧，如果时间紧张，人事问题就安排到明天进行……”
熊必红并没有说要等包飞扬，不过他还是决定推迟人事问题的议题，希望包飞扬及时赶回来。至于包飞扬的人出现以后，代表们的意见能不能平息，能不能争取到代表们的支持，那就看包飞扬自己了。而如果包飞扬明天还没有回来，熊必红甚至做好了彻底放弃的准备。
虽然熊必红再次用长篇大论拖延时间，然后顺势提出推迟人事问题的议程，但是很多代表还是将人事议题的推迟与包飞扬联系到了一起，顿时怨声载道。
正常情况下，有关选举的议题一般都放在最后一天，尤其是换届的时候，都是最后选举产生新一届班子成员。不过这一次的情况比较特殊，这一届的汇浔区政府实际上是去年产生的，汇浔县改区以后，又召开了一次代表会议，选举产生了区政府班子成员和区法院、检察院的主要官员，这一次的选举主要是补选区长。
区里原本考虑将选举议题放在前面，选出区长以后，新的区长就能够以这个身份参加后面的会议，有利于各项建设议题的讨论和通过。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包飞扬因故竟然不能够及时赶回来开会，以至于不得不推迟既定的议程。
本来这个议题放到后面也没有什么，但是在议程已经确定的情况，临时做出调整，加上包飞扬没有出席第一天的会议，顿时引起众多代表的不满。
“这个包飞扬太不像话了，作为代区长，竟然不参加代表会议，这样的事情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不，就连听都没有听到过！”
“是啊，这不是开玩笑吗？他作为候选人，竟然缺席会议。为了他一个人，区里竟然将计划好的议程推后了，实在太不像话！”
“早就说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连这么重要的会议都缺席，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事情？”
正如熊必红所担心的那样，因为包飞扬没有出席第一天的会议，大家都很有意见。而因为他没有出席会议，原本那些并没有多关注浦钢搬迁的代表，也开始对包飞扬不满起来。包飞扬成为代表们之间讨论的热门话题，大多数代表都对包飞扬缺乏信任，认为包飞扬太年轻了，而浦钢搬迁和缺席会议这两件事又让大家觉得包飞扬这个年轻人太不靠谱。
甚至有人隐晦地提出：这样的一个候选人，我们是不是还要投票支持他担任汇浔区的区长？
有人说道：“区长是政府首脑，区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区长过问，必须要一个稳重、有能力的人才能够胜任。如果我们随便选一个人担任区长，最终受苦的肯定是汇浔区的老百姓……”
“对啊，区长不是科长、处长，也不是副区长，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了，关系到汇浔区几十万老百姓……”
“所以我觉得我们投票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对，我们手上的这一票是人民赋予我们的，不能够随便选一个人就投……”代表们私下里聚在一起，说起今天的会议，很多人都表现出不满，虽然他们没有明确说出不给包飞扬投票，但很多人都隐晦地表达出了这一层意思。
第二天早上，熊必红四点钟就醒了，醒了以后，他没有再睡，也顾不上现在是什么时候，立刻就拨通了包飞扬的手机，听到电话中传来的忙音，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熊必红又给区委秘书长打了个电话：“老唐，有没有跟包飞扬联系上？”
“联系上了……”
唐延的回答，顿时让熊必红松了一口气。唐延说道：“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包区长打电话到区里，给值班的人说，他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马上就会赶回来，预计今天上午会抵达浦江，我得到消息以后，立刻联系包区长，确定他明天会回来以后，考虑到已经凌晨两点了，就没有给您打电话……”
“那就好……”
熊必红说道：“不过他原本计划昨天就回来的，为什么会改变行程？”
“包区长说临时有些变化，所以行程耽搁了！”唐延说道。
熊必红点了点头：“那边的事情谈得怎么样？”
“包区长说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最后一次商谈的过程还算不错，具体还要等待对方答复！”唐延说道。
熊必红不由皱了皱眉头，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对眼下的事态并没有什么帮助，就算包飞扬上午能够及时赶回来，面对的事态也会比较复杂。
熊必红没有再睡觉，他早早起来，来到院子里，打了一通太极拳，然后坐在那里望着天边的鱼肚白，心中思考着如何应对接下去的变化。
早上七点，唐延急匆匆地来见熊必红：“熊书记，情况有些不大好……”
唐延说道：“有好几个人向我反应，不少代表在私下里说起今天的投票，都对包区长非常不满，很可能会不给包区长投票！”
熊必红不由皱了皱眉头：“是不是有人在私底下搞串联？”
唐延摇了摇头：“目前并没有发现这样的迹象，应该只是之前流言的发酵，加上包区长昨天没有出席会议，以及最后投票议程的推迟，这些因素叠加到一起，让很多代表心中不满……”
熊必红点了点头：“飞扬同志那边什么情况？”
“因为今天的直达航班要到下午才能抵达浦江，所以这一次包区长选择了转机，我跟机场那边联系了，按照包区长的转机路线，最早一班飞机上午八点半会抵达浦江，目前并没有晚点的消息……”
熊必红不由皱了皱眉头，虽然现在还没有航班晚点的消息，但是现在国内的航班罕有不晚点的，而会议都是从早上九点开始，如果飞机准点抵达，包飞扬差不多还能赶在会议刚刚开始的时候抵达，如果飞机晚点，那就很难说了。
现在事态已经非常恶劣，如果包飞扬再迟到，那恐怕真的会群情激奋了。
“这样……开会前我们再跟代表们多接触接触，做好解释工作，然后投票前再给包飞扬一个发言的机会，并且强调一下组织纪律……”熊必红伸手捏了捏鼻梁，现在能够采用的办法也不多，一味地强调组织原则，有时候也会激起大家的逆反心理，尤其是在眼前这种状态下面：“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交给包飞扬自己吧，能不能说服代表们，让大家给他投票，最后就看他自己的了！”
“包飞扬要到会议开始以后才能到？”
陈科勤晚上回了市里过夜，早上在车上就给熊必红打了个电话，得知包飞扬还没有回来，顿时皱起眉头：“这一次不会又出现什么变故吧？”
“不会了，飞扬同志他已经上了飞机，应该能够及时赶到！”熊必红连忙说道。
陈科勤摇了摇头：“但愿吧……”
姚齐得到包飞扬还没有赶回来的消息以后，差点忍不住大笑出来。不过当着熊必红的面，他还是强忍着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熊书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们就把人事议题往后面推一下，先进行别的议题。”
熊必红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知道继续推迟人事议题会让大家更加不满，但这个时候也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
早上的会议开始以后，看到主席台上属于包飞扬的位置还空着，包飞扬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会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音。
“看来这一次会议那个包飞扬是都不打算参加了！”
“真是前所未闻，马上就要投票了，作为候选人竟然还不出现，他就笃定我们会给他投票？”
“老孙，你说什么胡话呢，组织原则你不知道吗？”
“组织原则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我们手上的选票是党和人民赋予的……”
虽然大家并没有说什么，但语气、表情当中可以看出，大多数人对于包飞扬缺席会议非常不满。
第1750章 三个方案
看到会场中的情况，姚齐的嘴角不由闪过一丝一切都在掌握当中的笑意，但又很快敛去。他轻咳一声，对着话筒大声说道：“好了，请大家安静，我们汇浔区人民代表会议今天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按照议程，今天的第一项议程是听取区人民法院的工作报告……”
姚齐的话音刚落，会场上顿时又响起一片嗡嗡嗡的议论声：“直接听取人民法院的工作报告？本来应该昨天就进行的人事议题呢？”
“推迟了呗，难道你们没看到那位代区长还没有出现？”
“他还准备出席这次会议？我还以为他不会出现了呢！”
“难道他不出现，我们就不投票了？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人？堂堂的人民代表会议就为了等他，一再改变既定的议程？这也太儿戏了吧？”
“等就等吧，不等还能怎么样？反正不管等到什么时候，选票都在我们自己手上！”
虽然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但是会场上人比较多，这么多人都在议论，声音叠加在一起，就有点大了。坐在主席台上的陈科勤、熊必红、姚齐等人虽然听不到大家具体在说些什么，但基本上都能猜到。
陈科勤、熊必红的脸色异常严峻，姚齐也板着脸敲了敲桌子：“请大家安静，昨天因为时间关系，推迟到今天的一项议程，放在听取完区人民法院、区人民检察院的工作报告之后……现在请区人民法院的院长高志光作报告……”
会场上，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汇浔区人民法院院长高志光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了上去。
高志光作为政法干部，虽然没有跟包飞扬打过交道，不过他倒是对前不久法政高官宋雄新跟包飞扬扳手腕，结果近乎向包飞扬服软投诚这件事的情况了解不少，毕竟宋雄新还是他高志光的直接领导。
高志光没有想到，看起来很有手腕的包飞扬，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难怪会引起大家的不满。
单纯是会议推迟一项议程，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包飞扬的问题在于他太年轻了，以他的年龄，担任一个区的政府一把手，本身就很容易引起非议，这就是问题的根源。
而包飞扬提出两区合办世界博览会的方案，贸然提出将浦江钢铁厂搬走，一下子就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流言顿时甚嚣尘上，相关的人大骂包飞扬卖区、不顾及老百姓的利益；不相关的人则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对包飞扬年龄问题的不满，情况顿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这次代表会议开始的时候，很多代表都已经对包飞扬这个代区长非常不满，等看到包飞扬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会议都不参加，作为区长候选人，竟然不参加会议，大家的情绪终于爆发。
结果，包飞扬不但没有参加第一天的会议，甚至连第二天的会议都不参加，为了等待包飞扬，区里竟然推迟了既定的会议议程，现在大家对包飞扬的怨念已经达到极点，甚至对区里都有所不满，以至于连高志光都受到牵连，当他上台做工作报告的时候，只听到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
这也就是代表会议，大家还比较注意纪律，要是在外面，恐怕早就已经嘘声震天了。
高志光心中苦笑，硬着头皮做完了法院的工作报告。
“飞扬同志那边还没有联系上？”熊必红转头看向旁边的唐延，唐延苦笑着摇了摇头：“机场那边最新的消息是航班可能晚点……”
熊必红气得差点要拍桌子，该死的飞机晚点，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航班竟然晚点了，这样看来，包飞扬恐怕很难赶上上午的会议了。
熊必红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到高志光结束工作报告，他将话筒拉到自己面前，朗声对法院的工作做了一番点评。
熊必红不但是区高官，还是汇浔区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主任，他在会上发言倒也可以，只是正常情况下，熊必红以前是从来不说话的。
有的代表已经意识到什么，知道熊必红这样做，又是在为包飞扬争取时间。
熊必红在汇浔区的威望一向很高，汇浔区也正是在熊必红的手上实现了县改区，不过这个时候也有人对熊必红产生了不满，甚至在熊必红讲话的时候，就在下面小声议论，这种情况在以前绝对不会发生。
台下有人小声议论，主席台上坐着的陈科勤、姚齐、唐延等人也是表情各异。
陈科勤现在倒是不怎么紧张了，虽然他还要坐镇汇浔区，但是汇浔区出了这种事情，作为候选人的包飞扬缺席会议，就算真的除了选举事故，那也是包飞扬自己作死，是汇浔区的责任，跟他这个市代表会议常务委员会主任没有什么关系。现在这件事市委领导已经知道了，最后出了事情也只会追究汇浔区的责任，不可能将板子打到他的身上。
至于汇浔区委的官员，感觉就比较复杂了。
对熊必红比较了解、跟包飞扬关系也不错的唐延、赵广枝等人忧心忡忡，心里多少也抱怨包飞扬太不靠谱，明明知道代表会议的时间日程，竟然不能提前赶回来，熊必红为了收拾包飞扬这个烂摊子，连自己的威望都受到了影响。
纪检书记赵建新、组织部长陶城量等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赵建新转头看了熊必红一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个包飞扬太不像话了，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
作为纪检干部，赵建新在区委的立场比较中立，他的身上缺少纪检干部的严厉，更多时候反而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平常对待包飞扬也是客气有加。
但是，就连他也觉得包飞扬这一次的事情有些过份。
姚齐则有些幸灾乐祸，还有些兴奋，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不管熊必红怎么拖延时间，区长选举今天肯定要进行。姚齐现在已经不关心包飞扬什么时候赶回来参加会议，到了这个时候，包飞扬来不来的区别都不大了，代表们对这位年轻的代区长、区长候选人的不满已经达到极顶，就算包飞扬赶回来，也只会成为大家发泄不满的对象，他现在有十成的把握，包飞扬不可能得到足够的票数，顺利当选汇浔区区长。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让人散播了一些消息出去，姚齐之后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情况发展成现在的局面，固然跟那些流言有关，但包飞扬缺席会议，无疑是火上浇油，让事态变得更严重。原本姚齐的把握也不是很大，他还琢磨着怎么再推一把，没想到包飞扬自己掉链子，竟然缺席会议，这简直就是神助攻……
这一次的区长选举其实只有包飞扬一个候选人，这个年代的选举并没有硬性规定要差额选举，选票上除了包飞扬，没有其他候选人，也不可以填写其他人，理论上包飞扬肯定会当选。不过，代表们也可以不在包飞扬的名字画勾，也就是弃权。如果包飞扬得到的选票数达不到投票代表的二分之一，包飞扬就无法当选汇浔区区长。
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姚齐记得南方某省一个县的选举当中，两三年前就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县长候选人得票太少，出现了严重的选举事件，主席团在紧急商议以后，决定重新投票，结果在重新进行的第二次投票当中，那位候选人得到的票数更少了，哪怕两次投票间隙做了不少工作，但也无济于事。
如果今天汇浔区出现同样的情况，姚齐预计市里会高度关注，最终可能采取的方案无疑有三种：重新进行投票，依然以包飞扬为唯一候选人，重新进行一次投票。但是南方那件事在前，加上目前的情势，就算重新投票，包飞扬翻盘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市里也要考虑影响，所以最终采用这个方案的可能性并不大。
第二个方案就是以包飞扬因故没有到场为由，直接将这一次的选举结果作废，然后让包飞扬继续做他的代区长，等到风头过去以后，让代表会议的常务委员会投票通过包飞扬的区长任命。按照规定，严格来说地方政府班子成员正常都是由人民代表会议选举产生，但是由常委会投票决定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很多并非换届时的人事调整，往往都是通过这种方式确定。包飞扬这一次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在调任到浦江的时候，还有一个月就是这次的代表会议，可谓恰逢其会，这时候再由常委会的简易程序进行，未免有些不尊重代表会议的权威，所以才会安排在这次代表会议上投票通过。
姚齐认为市里采用这个方案的可能性也不大，这样做的话，简直就是践踏代表会议的权威，影响将会非常恶劣，不到万不得已，市里也不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