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福将驾到
时隔不到一个星期，赵根正再度降落粤城市西北的青山军用机场，与上一次的情况不同，这一次汤正廷并没有能够给他带来好消息，月东省方面也只有汤正廷等少数几个人来机场迎接。
赵根正的心情比上一次更加急迫和担忧，在机场和医院方面进行联系以后发现郭丽琼的病情并没有好转，他们立即赶往月东省人民医院。
当赵根正和燕京来的专家组抵达医院的时候，陈万景领衔的医疗组已经对郭丽琼进行了一次抗淋巴细胞球蛋白和免疫抑制剂的注射，也紧急搜集到第一批的有关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的资料。
专家们再次坐到一起，经过短暂的研究以后发现，郭丽琼身上出现的病症，与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也就是ta-gvhd非常吻合。
与此同时，对郭丽琼血样进行的深度检测也发现，其体内确实存在hla抗原特异性的淋巴细胞，也就是说这些淋巴细胞不是她自己的，正是这些淋巴细胞对身体的攻击引发现在的症状。
而这些淋巴细胞的抗原性和孟爽体内的淋巴细胞抗原性基本相同。这也就基本上可以确诊郭丽琼确实是因为ta-gvhd，才会出现现在的症状。
由于此前没有考虑这种可能，毕竟郭丽琼并没有进行传统的器官移植或者骨髓移植，专家组内并没有移植物抗宿主病方面的专家，他们又通过电话联系国内这方面的专家，用电话会议商讨治疗方案，有关专家也会尽快赶到粤城。
宋亮广是月东省人民医院移植反应方面的专家，他之前并没有参加医疗组，现在也被调了过来，成为技术组的临时负责人。
不过他和其他人一样，对gvhd，也就是普通的移植物抗宿主病比较熟悉，对ta-gvhd有所了解。但是并没有接触过相关案例，现在大家只能根据经验和通常的gvhd治疗方案，针对郭丽琼的身体和病情进行调整。
从国外了解的资料看，ta-gvhd的治疗比gvhd更加困难，死亡率也更高，因为根本没有有效的手段进行治疗。
这一点，就连包飞扬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也不知道有效的治疗办法，就算在后世，这种病也主要靠预防。一旦发作。就很难治疗。
从发病机理上来说。新鲜的血液、直系血亲的血液，以及本身免疫系统存在问题的人最容易引发ta-gvhd，最有效的预防办法就是避免使用前面这两种血，或者对血液进行辐照。杀灭血液里面的淋巴细胞，就可以避免ta-gvhd。
后世对血液进行处理时，基本上都要进行辐照，也就基本杜绝了ta-gvhd，使得治疗手段一直都没有大的进步。
当然，ta-gvhd本身的复杂性也决定了治疗起来很难，很多时候只能靠病人自身的免疫调节，如果能够识别出异体淋巴细胞，就能展开绝地反击。
“飞扬。呜呜呜，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干妈！”孟爽在弄清楚郭丽琼的病症是怎么一回事以后，非常自责，在电话里不停地哭泣。
包飞扬连忙柔声安慰：“爽儿啊。你不要哭了，这不关你的事。”
“是我的血害了干妈，呜呜呜——”
常梦琴站在孟爽旁边，脸色非常难看，孟爽当着她的面不断给包飞扬打电话，如果不是郭丽琼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孟爽的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她一定要跟孟爽将事情说个清楚。
“这关你什么事啊，如果不是你，可能她根本就坚持不到现在，当时就活不下来了。”常梦琴气咻咻地说道：“还有啊，不是我说你，这事也怪你，跟你的血没有关系，都怪你跟包飞扬在一起，他跟你的八字不合，克父母的，你看看，连你的干妈他都克，你还不快点跟他断了关系？”
包飞扬已经登上南下的火车，他在电话里听到常梦琴的声音，顿时哭笑不得，这样一来，恐怕常梦琴更加不会让孟爽跟自己在一起了。
“孟爽啊，常阿姨有的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没有你的血，当时也救不了郭阿姨，现在的事情我们谁也不想的。”包飞扬说道：“我相信郭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伤心自责了，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明天就能到粤城。”
孟爽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不过内心依然十分自责，听说包飞扬要来以后，才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第二天，包飞扬再度赶到粤城，郭丽琼所在的特护病区已经暂时封闭，除了专家组医疗组，只有少量的探视人员才能够进入。
包飞扬刚到病区外面，立刻有两个等待多时的身影扑了过来，孟爽和赵丽萍一人占了一个肩膀，哭得稀里哗啦，任由包飞扬怎么安慰，两个人也停不下来。
站在旁边的常梦琴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陈志国满脸羡慕，他这时候也隐约知道赵丽萍的身份很不简单。
“好了好了，你们先不要哭了，郭阿姨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包飞扬伸手拍了拍两个女孩的后背，柔声安慰。
“呜呜呜，医生都说没有办法治疗。”赵丽萍哭得很大声，这几天她的压力太大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会好起来的——”包飞扬也觉得自己的安慰十分无力。
这时候，赵根正听说他到了，让人过来通知，想要见他，包飞扬才得以脱身。
赵根正一夜未眠，他看着包飞扬说道：“飞扬啊，这次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丽琼她得的是什么病，无法对症治疗。”
包飞扬摇了摇头：“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就算没有我，相信专家们也一定能够诊断出来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时间就是生命！”
赵根正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妻子这两次的事情让他亲眼目睹了医疗机构中的种种弊端，比如血站卖血、血库储备严重不足，医疗水平和国际上还有很大的差距等等，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飞扬，你那位朋友还联系不上吗？”
赵根正已经通过渠道邀请日本方面的专家来华参加会诊，不过他对第一个指出郭丽琼病症的包飞扬的朋友更加信任。
包飞扬摇了摇头：“联系不上，而且他还只是一个实习医生，对这种病知道一些，让他看病，恐怕也不行的。”
“是这样啊！”赵根正不禁有些失望。突然又问道：“那你觉得。丽琼她为什么会得这种病。这种病的发病率很低，丽琼的身体也一直很好，不存在免疫系统的问题。”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包飞扬也百思不得其解，总不能就像常梦琴说的那样。是因为他和孟爽在一起八字相克吧？
“哎——”赵根正叹了口气，不再为难包飞扬：“行了，你先进去看看丽琼，希望你这个福将能够给她带来一点好运。”
在赵根正的心目中，包飞扬确实是个福将，最早他知道包飞扬，就是因为他送给赵根正的那几罐萝卜，救了无法进食的父亲赵老；郭丽琼出事以后，又是他误打误撞跑到医院。引出了孟爽；这次还是他第一个指出郭丽琼可能是ta-gvhd……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非常可笑，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能够指望的也就只剩下运气了。
距离这一次发病不过两三天的时间，郭丽琼已经病得不成样子，面部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红斑和丘疹。还有大量的水泡，有的地方皮肤已经开始脱落。
因为消化系统紊乱，导致呕吐和腹痛、腹泻，进食困难，只能靠输入营养液，短短几天又瘦下去不少，就像一张皮包着骨头。
包飞扬走进病房的时候，郭丽琼正在睡觉，他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就退了出来。
这时候，陈万景拿着一份化验单，急匆匆地走进房间，满脸激动：“阁员，今天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外周血三系的数值都稳定了，红细胞和血红蛋白甚至有轻微的增加，转氨酶和胆红质数值略微下降……”
“这些都说明了什么？”赵根正霍地站了起来，他不懂这些数值代表的意义，但是看到陈万景的表情，也知道这肯定是好事。
“这说明，病人的造血功能有可能正在恢复！”陈万景激动地大声说道：“也就是说，病人体内的情况可能正在逆转。”
“这是真的？”赵根正激动地说道，他都已经快要绝望了，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竟然会出现转机。
他突然向包飞扬招了招手：“小包，你过来。”
“哈哈，你还真是一员福将啊，你看看，你一来，丽琼的病情就出现好转了。”赵根正用力拍了拍包飞扬的肩膀，显得非常高兴。
包飞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赵叔，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到这里的时候，血液样本都已经采集好了。这都是陈教授他们悉心治疗的功劳，我可不敢抢功。”
“有功劳，都有功劳。”赵根正的心情非常好：“老陈你们都有功劳，不过小包你这位福将也很重要，早不好晚不好，你一来就好了，不是福将是什么？哈哈！”
包飞扬苦笑道：“赵叔，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赵丽萍和孟爽听到消息，也很快赶过来，抱着包飞扬又哭又笑，也将包飞扬看成了福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最后通牒
一次检测结果的反复其实并不能够说明问题，也可能是偶然的反复，不过在医疗组的精心治疗和观察中，郭丽琼的情况逐渐开始明显好转。
三天后，持续的高热终于消退，各项检测指标也基本恢复了正常值，从日本赶来的ta-gvhd领域的专家山本涛在仔细检查以后，认为郭丽琼的病情已经实现逆转，免疫系统恢复了对异体淋巴细胞的抗性。
山本教授感慨道：“这是一个奇迹，在外来血液达到全身血液四分之一的情况下，发生ta-gvhd，竟然还可以逆转，这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真是奇迹。”
“这么说，我的妻子她已经没有危险了？”赵根正紧张地问道。
山本涛点了点头：“基本上没有问题了，只要再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健康。”
“山本教授，谢谢你。”得到专家的肯定，赵根正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决：“山本教授，你看我的妻子她为什么会患这个病？我听说这种病的发病几率非常低，可能是因为免疫系统存在问题？”
山本涛想了想道：“是的，但是正常人也会有一定的几率发生，所以并不一定是免疫系统问题，也可能是两者的hla，也就是白细胞抗原高度类似，使得患者的免疫系统认为异体的淋巴细胞是自己人，没有展开攻击，这是有一定几率的，尤其是在直系血亲当中，发病的几率会提高很多倍。”
“如果阁员阁下想要弄清楚原因。可以对两者的hla进行基因测定，”
赵根正当然想要弄清楚妻子发病的根本原因，所以马上让陈万景对郭丽琼和孟爽的血液样本进行hla基因测定。
郭丽琼没事了，孟爽也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如果不是包飞扬来了以后，郭丽琼的情况出现好转，她也可能再一次倒下。
不过。这几天常梦琴几乎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并且将包飞扬赶得远远地，让她很难有时间和包飞扬在一起。
孟爽在病房里吃过晚饭以后，常梦琴将食盒收拾好，装进袋子，然后坐到她面前。表情严肃地看着她道：“爽儿啊，妈也来这边不少天了，你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妈明天就回去，在回去之前，你得给我一个准话，你跟包飞扬，到底分不分手？”
常梦琴死死盯着孟爽，脸色看起来很平静，不过眼神很凌厉，忍了这么多天，看到包飞扬时不时在眼前晃荡，孟爽总是偷偷地给包飞扬。她已经再也忍不下去了。
在将要回去之前，她必须找孟爽摊牌。
孟爽心里一沉。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就好像她刚刚又失去了一千毫升的血，手指绞在一起，忍不住浑身发抖：“妈，我——”
“你说吧，你要跟包飞扬在一起。我也不反对，你就等着给我和你爸收尸，反正这种担惊受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的日子我们也没法过。”常梦琴盯着孟爽，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一片潮红。
“孟爽，你就这么自私吗？你就忍心看着你妈每天提心吊胆、吃饭吃不好，睡觉睡不好，整天担心自己横死？你爸才多大岁数，竟然就差点中风了，你干妈更是莫名其妙差点死掉，你还想怎么样？”
“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常梦琴厉声喊道。
孟爽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常梦琴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退让下去。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呜咽道：“妈、我们分了——”
“分了？你们不是还每天偷偷地打电话？”常梦琴连连冷笑。
孟爽心如刀绞，她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从、从今天开始，分了，不再联系——”
常梦琴却不愿意相信：“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暗地里联系，等我走了，你们就又凑到一起？你必须做出更加明确的保证。”
“妈，那你要我怎么办？”孟爽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
常梦琴看到孟爽伤心绝望的样子，也感到很心疼，不过她还是狠了狠心，长痛不如短痛，今天一定要做个了结。
“很简单，你跟我回去——”
“妈，我还要上班！”孟爽大声说道。
常梦琴摇了摇头：“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要上什么班？你跟我回去，订了婚以后就回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订婚？”孟爽听到这个词，有些迷茫地看着母亲：“什么订婚，跟谁订婚？”
“陈志国啊，小陈人品不错，家世也好，对你也一片真心，圆通寺的主持大师也说你们八字相合，还能给我们带来福报，你说这样的姻缘哪里去找？”
常梦琴这一次铁了心要将事情落实，不再给孟爽任何机会：“只有你订婚了，我才能相信你真的跟包飞扬分手，不然你就是阳奉阴违，我还不如死去拉倒！”
“妈——”
孟爽痛苦地喊了一声：“我跟陈志国不合适，我保证不再跟包飞扬见面，不跟他联系，这还不成吗？”
常梦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成，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你们暗地里又走到一起了，还害了你干妈，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你选吧，你选包飞扬，还是跟我回去。”
孟爽痛苦地揪着头发，恨不得将它们都揪下来：“妈——我、我跟你回去，我就呆在家里，我把电话扔掉，我哪儿也不去，这总行了吧？但是我不跟陈志国订婚！”
“就是我死了，我也不！”孟爽突然抬起头，第一次跟母亲对视。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既然我无法选择，那么我死了，不就不用这么痛苦了？虽然那样子也没有办法跟包飞扬在一起，但是总好过一定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常梦琴碰到孟爽的目光，突然有些害怕，她沉默了片刻，心想也不能够将女儿往死路上逼。既然她答应回去，让自己看着，也算是做出了让步，等她回去以后，可以再想办法让女儿改变主意，也可以给孟爽和陈志国创造更多接触的机会。既然这是一段好姻缘，总是能成的。
想到这里，常梦琴点了点头：“那好。你收拾一下，明天就跟我们回去。”
“另外，你现在的工作也辞掉吧，以后跟包飞扬断了关系，也不要跟包家的人有任何来往。”常梦琴冷冷地说道。
孟爽想通了以后，反而安静下来，她无力地点了点头：“行，都依你。”
“爽儿啊，你别怪妈，要怪就只能怪你跟包飞扬命中注定就不能够在一起。”看到女儿答应。常梦琴也放下心来，伸手搂住孟爽。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孟爽在常梦琴怀里点了点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了一阵，可能累了，才沉沉睡去，常梦琴叹了一口气。将女儿轻轻放到床上，摆正姿势，盖好被子，然后走出病房。
常梦琴在医院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陈志国，他居然和包飞扬在一起，两个人居然也没有争吵，她走过去，奇怪地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陈志国尴尬地笑了笑：“阿姨，你怎么来了，孟爽呢？”
“孟爽她休息了，你过去看看，她要是难过的话你就安慰安慰她。”常梦琴给陈志国使了个眼色，陈志国微微一愣，不好多问，连忙转身走了。
包飞扬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陈志国的背影，下意识地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捏在手里强忍着没有点燃：“阿姨，孟爽她怎么了？”
常梦琴直直地盯着包飞扬，声音冷冷地说道：“小包啊，爽儿刚刚已经答应我，从今天开始正式跟你分手，她还会辞去在粤城的工作，跟我回南山，准备跟志国定亲，为了爽儿好，你以后就不要骚扰我们家爽儿了。”
包飞扬微微一愣，手上的烟和烟盒落到地上也没有发觉，他惊愕地望着常梦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常阿姨，我答应你，没有你个同意，我绝不会再跟孟爽联系和交往，不过也请你不要为难她，她毕竟是你的女儿……”
“你知道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常梦琴冷冷地说道：“如果你真的为爽儿好，那么你就应该从她的眼前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她面前，也不要跟她联系，弄她一家不得安宁。”
包飞扬愣愣地看着常梦琴：“阿姨，我可以，但是你不要逼孟爽——”
“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再骚扰爽儿，我就去你们单位，找你们的领导。”常梦琴恶狠狠地说道：“至于我要怎么做，不用你管。”
常梦琴走了以后，包飞扬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认命不是他的性格，他拿出大哥大，拨打孟爽的号码，结果打不通。
包飞扬想了想，找到一个认识的护士，要了一张处方笺，在上面用英文写了一句话：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你若安好，我便安好！
包飞扬请护士将纸条递给孟爽，随后又拿起大哥大，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包飞扬发现自己以前太保守了，因为常梦琴是孟爽母亲的缘故，让他总是想和和气气地解决问题，但是常梦琴明显不给他这个机会，并且以死逼迫孟爽，如果孟爽这一次真的回去了，恐怕常梦琴一定会步步紧逼，让她和陈志国订婚，甚至是结婚。
包飞扬相信孟爽肯定不会接受别的男人，一定会继续抗争，但是面对母亲常梦琴的逼迫，有时候她的选择很少，包飞扬也不想让孟爽一个人去面对这种局面，独自承担压力，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
他没有办法针对常梦琴，但是要对付陈志国，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 包飞扬的反击
孟爽收到包飞扬让护士送过来的纸条，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她将纸条藏在贴身的衣服口袋里，默默地收拾行李，心里不停地闪现那句话：你若安好，我便安好。
第二天一早，常梦琴拉着孟爽办理出院手续，准备离开。
“常阿姨，你们要回去了？”包飞扬走过来打了个招呼，并跟孟爽碰一下眼神，两个人都会心地一笑。
常梦琴察觉到孟爽的小动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冰冰地对包飞扬道：“小包啊，不要忘了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些话，还有，记得你给我的承诺。”
包飞扬笑了笑：“常阿姨放心，我都记得。”
包飞扬知道常梦琴不想看到自己，偷偷给孟爽递了个眼色，走到旁边的角落里，掏出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李叔叔，我跟你说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电话里面，响起李逸风爽朗的声音：“飞扬啊，我办事，你放心。这事儿还真不难查，电力局那块儿太肥了，我让人随便扣了他们一批货，往深里一查，扯出来一大串儿。不过这种事情在下面也常见。”
“你说吧，要怎么办？叔叔给你办了。”
包飞扬笑了笑：“这种事情也不好太麻烦李叔你，这样吧，你让人带句话过去，问问他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行。”李逸风连忙保证。
挂掉电话，包飞扬掏出烟点了一根烟。刚刚抽了两口，突然看到陈志国从远处走过来。
“包飞扬，你在这里啊，我跟孟爽要回去了。”陈志国得意洋洋地笑道。
包飞扬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陈总看起来挺开心嘛！”
“哈哈！”陈志国忍不住大笑了两声：“是啊，这次回去，我跟孟爽就要订婚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过来吃我们的喜酒。”
包飞扬神情一冷，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疼痛。一丝丝怒气在不断地升腾聚集。让他很想拽住对方痛揍一顿，不过在这里打人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打人本身也只是比较低级的泄愤手段。
想到这里，他淡淡地看了陈志国一眼：“陈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作强扭的瓜不甜，我跟孟爽两情相悦，这不是你插足就能破坏的，我劝你还是理智一点。”
陈志国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看到包飞扬这种淡然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显得自己跟个小丑一样。
他不由冷笑了两声：“呵呵。包飞扬。还是我劝你理智一点才对。我跟孟爽就要订婚了，不管你怎么想，这都是不能改变的。你最好也不要搞什么花样，反正都是白搭。”
“至于你，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说得好！”
包飞扬突然扔掉香烟。一把抓住陈志国的领子，将他狠狠按在墙上：“陈志国，看来有些事情我们要先谈一谈了，本来打算等你回去了，再跟你谈的。”
陈志国微微一惊。用力挣了两下，包飞扬两只手好像大山一样压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不禁又惊又怒地问道：“包飞扬，你要干什么？”
在陈志国的印象中，包飞扬就是一个少年老成，看起来没有什么火气的小官僚，年纪不大，官样挺足，装模作样的，就算当着他的面讽刺两句，多半也没有什么反应。
眼前的包飞扬却让他感到非常陌生，虽然看起来还是同一个人，但是身上透出的威势却比手上的力量还要让他感到害怕。
包飞扬冷冷看着陈志国：“你真的打算跟孟爽订婚？”
陈志国把头一扬，色厉内荏地说道：“那当然，常姨已经答应了，回去就准备，下个月就能定亲。包飞扬，我劝你不要乱来，你今天敢打我，回去后我就到你的单位投诉你，呵呵，国家干部无辜殴打他人，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包飞扬笑了：“听说你老子是南山市电力局局长、你在南山市什么电缆厂担任销售部经理？”
陈志国倨傲地笑了笑：“对啊，我知道你在省里上班，不过省里面的大官那么多，你想要往上爬也不容易吧？我爸在电力系统还有些人脉，你要是愿意，我让他托人给你活动一下，随随便便哪个县里的电力局，也比省里的清水衙门滋润多了。”
包飞扬淡淡地笑了笑：“呵呵，听你意思，电力局的油水很多？”
“那当然，电力局是出了名的好单位，一般的人想进来也是进不来的……”陈志国脱口而出，洋洋得意地看着包飞扬，他对包飞扬的了解主要是从常梦琴那里得来的，常梦琴知道包飞扬的姐姐开了一个公司，却不清楚公司的规模有多大。
“当然了，只要你答应以后不要再骚扰孟爽，不要再出现在孟爽面前，我就想办法将你弄到南山下面的县电力局，弄个副局长什么的当当，怎么样？”
包飞扬气乐了：“行啊，要不你现在就给你老子打个电话？”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陈志国轻蔑地看了包飞扬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臂：“那你先将手拿开。”
在陈志国看来，包飞扬一个大学生能够进机关工作并不算什么，九十年代初期的大学生还是包分配的，不过进了机关以后，能不能有发展前途就不好说了，就像南山市电力局也有好几个大学生，照样只能做一般的技术干部，这辈子也没有可能爬到他父亲的位置上。
包飞扬不过是一个冷衙门环保厅的小干部，省城机关里的那些位置多少人盯着？包飞扬想要爬上去，没有过硬的关系，也没有可能。他工作了两三年，肯定也尝到了其中的艰难，自己能给他一个副局长，他还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舔自己脚丫？
陈志国压根也没想过真的要给包飞扬弄个副局长，虽然他父亲作为市电力局的局长，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不过凭什么给包飞扬啊！到时候随便给他弄个科长副科长做做就不错了，电力系统可不是环保系统那种冷衙门。
陈志国洋洋得意的抬起下巴，看着包飞扬松开手，轻蔑地笑了笑：“嘿嘿，明智，等会你就过去跟孟爽说，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知道吗？”
包飞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还是给你老子打个电话好。”
“你什么意思？”陈志国察觉到包飞扬的态度有些不对，刚要呵斥他几句，包里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
陈志国拿出大哥大，本来想显摆一下，想到包飞扬也有一台，不由哼了一声，然后才接通电话。
“志国，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里，响起老子陈东明低沉的声音。
陈志国大声道：“爸，我在月东啊，就准备回去了。”
“好，你在那边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陈东明低声问道。
陈志国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啊，我这两天都跟常阿姨和孟爽在一起，妈都跟你说了吧，回去我就跟孟爽订婚……”
“订婚？订什么婚，你小子给我马上滚回来！”陈东明突然大声吼道。
陈志国吓了一跳，不解地问道：“爸，你这是怎么了，我跟孟爽订婚啊，你不是都知道的？常梦琴都已经答应我了，回去就办。”
“不能办！”陈东明的声音像打雷一样，震得陈志国耳膜嗡嗡作响，连忙将大哥大拿开了一些。
“爸，你怎么了，火气这么大？”陈志国纳闷地说道，他是家里的独子，他们这一代独生子女还很少，因此家里对他十分溺爱，要什么给什么，这还是陈东明第一次像训斥下属一样训斥这个儿子。
“你给我闭嘴！”
陈东明在电话里吼道：“你给我回来，马上回来，还有，不要跟那个孟爽在一起，你自己一个人滚回来。”
陈志国不解地道：“啊，为什么啊，我票都买好了，等会儿正好一起去车站。”
“混蛋，你是不是一定要害得老陈家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啊！”陈东明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咳嗽声还没有停下来，就听他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说道：“回、回来——”
陈志国有些发蒙，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害得老陈家家破人亡了，不过他听得出来，陈东明这是真的发怒了。
等到陈东明的咳嗽缓解了一些，他连忙问道：“爸，我这就回来，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要跟我透个底吧？”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不知道？”听到陈志国答应回来，陈志明的声音才缓和了一些，他简单地跟陈志国说了一下原委。
原来，他们供电局采购的一批线缆被警察用追查赃物的理由扣下来了，这批线缆当然不是赃物，但确实假冒产品。本身是价格低廉的山寨货，挂上一个知名品牌的牌子，供电局就用数倍的价格吃了下来，差价就进了陈东明等人的口袋里。
这种事跟警方没有关系，供电局出面提供了必要的单证，证明这些货不是赃物，但是警方却没有放货的迹象，反而要顺着这批货往下查，陈东明顿时吓了个半死。
陈东明醒过来以后，立刻想办法疏通关节，最后才有人给他递了一句话，让他明白这件事跟他的儿子陈志国现在在做的事情有关。
第四百五十五章 陈志国认怂
陈志国昨天晚上刚刚给家里打过电话，得意洋洋地说起他要跟孟爽定亲，并且狠狠嘲笑了包飞扬一番。陈东明下意识就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否则的话，就算陈志国在粤东得罪了什么人，对方的反应速度也不能这么快。
所以当他听到陈志国说这两天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就是和孟爽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基本上确定针对自己的检查和这件事情有关，很可能是那个什么包飞扬发怒，动用了什么关系。
陈东明还没有弄清楚包飞扬的身份，不过他知道这一次警方的行动涉及到省里面大人物，对方要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先让陈志国停下来。
“爸，这怎么可能，你弄错了吧？那、那小子不过是西北省一个冷衙门里的小喽啰！刚刚还求我将他弄进电力系统呢！”听说家里出了这种事情，陈志国吓了一跳，他知道那种事情见不得光，一旦爆发，足以让他们全家万劫不复。可是听说事情跟包飞扬有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看到包飞扬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顿时又感到一阵阵心慌。
陈东明不禁有些迷糊：“他求你？你说真的？”
陈志国不敢在这个时候打马虎眼，连忙说道：“是、是我提出来的，他、他让我给你打电话，也没说答应。”
陈志国这时候也感觉不对了，陈东明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气得“哐当”一声，不知道将什么给砸了：“小兔崽子，你不想死的话，不想你老子死的话，马上向对方道歉，还有那个孟爽，以后都给我离得远远的，听到没有？”
“啊。听、听到了！”陈志国有些心慌地应道。
“那你就快点，马上去做，别人已经将刀架在你老子脖子上了，你知不知道？”陈东明急得大声吼道，恨不得马上飞到陈志国面前，扇他几个耳光。真是娇惯坏了，得意忘形，捅下了天大的篓子。
“是是是，我、我这就去——”陈志国被他老子的吼声弄得心里慌慌的。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包飞扬：“包、包、包飞扬……我、我家里发生的事情是你干的？”
包飞扬笑了笑：“呵呵，你看到的，我一直都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不过我早就提醒过你给家里打电话。”
包飞扬没有承认，陈志国却突然醒悟过来，人家这是早就胸有成竹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往家里打电话，肯定早就知道他们老陈家要有麻烦。
“飞扬，你、你放过我。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打孟爽的主意了！”陈志国心里那个悔啊，陈志国确实喜欢孟爽，那是少年时候就产生的好感延续下来的。不过对陈志国这样的人来说，爱情虽然重要。但是又怎么能比得上个人的财富和权势重要？
没有女人还可以再找，没有了权势和财富。那就连女人都没有了，所以陈志国很快就在心里面分清了轻重缓急，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度过这一次难关，只要这一次能够平安无事，以后就还有机会，反正常梦琴对孟爽和包飞扬的事情坚决反对，等到他们彻底分开了，他就还有机会。
相反，如果现在得罪包飞扬，那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说，让我以后不要再骚扰孟爽，不要再出现在孟爽面前……”包飞扬将陈志国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陈志国还没有回答，他忘记挂掉的大哥大里面已经响起他老子陈东明的吼声：“混蛋，陈志国你个兔崽子赶紧认错——”
陈志国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说道：“飞扬，是我错了，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孟爽面前了。”
“对对对，包少，他要是再出现在那个孟爽面前，我就打断他的腿。”陈东明在电话里大声说道。
包飞扬向陈志国伸出手，陈志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后听到陈东明又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吼叫，这才想到什么，将大哥大递给包飞扬。
包飞扬接过电话，淡淡地道：“陈局是吧，我是包飞扬。”
“哎呀，包少你好，包少你好。”陈东明连忙恭恭敬敬地说道。
包飞扬道：“陈局，你叫我飞扬就可以了，我跟陈总之间呢，是有一点小误会，我也不希望这点小误会闹大了，你说呢？”
“是是是，包少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看好这小子，不让他胡来。”陈东明心里松了一口气，包飞扬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就好，至于孟爽，家庭出身一般，要不是陈志国一意孤行，他本来也不太愿意，现在正好绝了那小子的心思。
包飞扬点了点头：“行了，那就看陈局你的了。”
包飞扬将大哥大还给陈志国，陈东明又在电话里严厉地告诫了他一番，陈志国连连点头，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包飞扬怎么就突然厉害起来，让他老子好像遇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不过想不通他也不敢违背他老子的指令，他很清楚他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他老子坐在现在那个位置上，要是他老子离开了那个位置，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志国，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出院的手续都办好了，你去叫辆车，我们这就去火车站吧！”常梦琴办好出院手续，找了半天才找到陈志国，远远地叫道，同时还瞪了包飞扬一眼。
“我……”陈志国看了看包飞扬，包飞扬轻轻点了点头：“行了，你先送常姨和孟爽去乘车，然后你再去忙你的事情。”
陈志国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包飞扬这是让他不要跟孟爽他们做同一辆车，他连忙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要先去一下闽省，然后再回去。”
“嗯，记住你说过的话。”包飞扬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还不想让常梦琴知道自己威胁陈志国，让他不敢和孟爽订婚，否则常梦琴一定会恨死自己。
常梦琴和陈志国不一样，他可以用各种手段对付陈志国，但常梦琴是孟爽的母亲，那些手段一个都不能用，只能从长计议。
好在，陈志国被敲打了一番以后应该会老实了，就算常梦琴想要逼迫孟爽嫁出去，短时间里恐怕也实现不了，他就可以有时间再想想其他办法。
陈志国匆匆忙忙跑到医院门口叫车，甚至都不敢跟常梦琴打招呼，常梦琴感觉有些奇怪，又狠狠瞪了包飞扬一眼，包飞扬耸了耸肩，只好放弃上去帮忙的想法。
孟爽远远的对包飞扬笑了笑，然后被常梦琴拉着走出医院，陈志国已经叫到车，常梦琴拉开车门，将孟爽推进车里：“你要回去，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常梦琴坐进车厢，“嘭”地一声关上车门，恶狠狠地对孟爽说道。
陈志国向远处的包飞扬躬了躬腰，然后才拉开车门，刚要坐进车里，突然门口的保安冲了出来，大声叫道：“孟爽、孟爽，谁是孟爽，有人找——”
常梦琴按下车窗玻璃，对陈志国道：“别理会，肯定是包飞扬搞的鬼，我们走。”
包飞扬也感到很奇怪，突然就看到几个保安从门岗、门诊大厅等地方冲出来，大声嚷嚷要找孟爽。
人民医院平常也没有这么多保安，这段时间郭丽琼在这里住院，赵根正也基本留在医院，医院周围保卫力量大增，很多保安其实都是武警方面的人。
陈志国犹豫了一下，心里也很疑惑，不知道包飞扬又搞什么鬼，他这时候可不敢得罪包飞扬，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这时候一个保安冲过来，大声问道：“孟爽，孟爽在不在？”
孟爽感到很奇怪，她知道包飞扬不会这时候故意捣乱，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我就是，请问是谁找我？”
那个保安刚准备要走，突然听到孟爽的声音，又连忙折回来，双手抓住车窗，生怕汽车会跑掉一样：“你真的是孟爽吗，请你再等几分钟，马上有人下来找你。”
“孟爽！你想干什么？”常梦琴怒了：“你跟那个包飞扬又想干什么？是不是又找什么理由不想回去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回去，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常梦琴推开车门，转身就向车流滚滚的大路中间走过去。
孟爽吓了一跳，连忙从另外一边下车，正好截住常梦琴：“妈，我跟你回去，你别乱来，这肯定不是飞扬捣的鬼。”
“你还说？”常梦琴用力想要挣开，孟爽哪里敢松手，陈志国看了一眼包飞扬，连忙走过去拉住常梦琴：“阿姨，咱别冲动，咱还是先回到车上去再说，好不好？”
“那你走不走？”常梦琴看着孟爽。
孟爽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妈，我没说不走啊，我走还不行吗，咱们不等了，谁找我也不等！”
就在保安冲出来找人的时候，包飞扬身上的大哥大也响了起来，接通以后，电话里响起赵根正威严的声音：“飞扬，你知道孟爽现在在哪里？”
第四百五十六章 孟爽的身世
包飞扬愣了愣，不明白赵根正这时候找孟爽做什么：“他们正要离开医院，准备回山南！”
“你立刻拦住他们，我马上派人下来。”赵根正“啪”地挂掉电话，留下包飞扬拿着大哥大进退两难。
包飞扬非常不愿意这个时候面对常梦琴，但是赵根正的声音很急，这让他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想了想，还是走向孟爽他们乘坐的出租车。
常梦琴拉着孟爽再度回到车上，这时候包飞扬也走到跟前，透过保安拉开的车门对车里面说道：“常阿姨，是赵叔叔找你们，似乎有什么急事。”
常梦琴连连冷笑：“包飞扬，你终于忍不住又跳出来啦？你忘记自己昨天说的话了？我告诉你，不管是什么赵叔叔赵爷爷，谁给你说话都没有用，你给我让开。”
包飞扬看了看医院门口，他实在不愿意跟常梦琴发生冲突：“常阿姨，您误会了，我也不知道赵叔叔找孟爽有什么事情，不过你们还是等一等吧！”
包飞扬说完这句话就退开了，反正几个保安围着出租车，还有一个保安拉着车门，而且陈志国也站在车外面，出租车想走也走不了。
司机很恼火地说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到底走不走，这些保安拦着算怎么回事？”
常梦琴很生气，不过她知道包飞扬口中的赵叔叔就是赵根正，这些保安如果是得到赵根正的指示过来拦住他们。那么他们想走是肯定不成的。
医院门口很快跑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赵根正的贴身警卫王海军，另一个是赵根正的秘书秦顺，王海军跑在最前面，他看到包飞扬，立刻大声问道：“孟小姐在车里？”
包飞扬点了点头，王海军二话不说，冲到打开的车门前。大声对车里的人说道：“孟小姐、常女士，首长请你们过去一趟。”
常梦琴坐着没有动：“不去，有什么事就直说。”
王海军愣了愣，显然没有预料道这种情况：“常女士，这是首长的吩咐，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你去了就能知道。”
“你不知道，那就问清楚了再过来。不说清楚是什么事情，我是不会过去的。”常梦琴认为赵根正是要给包飞扬说情，反正自己是不会同意的。与其当面拒绝。还不如现在就拒绝，不要见面的好。
常梦琴也担心见到赵根正以后，一旦赵根正说出要求，自己没有勇气拒绝。
王海军这下子没辙了，只好将情况小声告诉刚刚赶到秦顺，秦顺也没有想到常梦琴竟然不给赵根正面子。他想了想，从随身的文件夹里面拿出一页纸，拉开车门，递给了坐在外侧的常梦琴。
“常女士，您好。这是孟爽小姐的hla，也就是白细胞抗原的dna检测。里面有些问题，所以首长想请你们过去商量一下。
常梦琴接过检测单，看了半天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不过事关女儿的身体健康，她不禁也有些紧张：“就这个事，没有其他事情？你们不会骗我吧？”
秦顺小声说道：“检测的数据不会作假，首长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秦顺看不懂、也不知道检测单上有什么问题，赵根正让他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提一下，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常梦琴还在犹豫。
常梦琴的脸色不停变幻，终于咬了咬牙道：“好，我去。”
特护病区的一间病房里，赵根正神情冷峻，目光凌厉地看向对面的陈万景：“检测结果不会出错？”
陈万景苦笑道：“阁员，我们用不同的样本，进行了多达六次的比对，选的点也不一样，六次结果都一样，准确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而且我们对您、郭司长、丽萍小姐，还有孟小姐的血样都进行了dna比对，因此这个结果是很明显的。”
赵根正默默地点了点头，本来他今天上午就会返回燕京，没想到昨天进行的血液样本检测却出来这样一种结果，孟爽竟然很可能是他跟郭丽琼的女儿。
当时赵根正很震惊，根本不相信，不过他毕竟阅历非凡，迅速冷静下来，在陈万景汇报了详细的情况以后，他就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检测人员弄错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弄确切，陈万景也不敢跟他说。
他让人查了查孟爽及其父母的资料，知道孟爽是山南市人，生日和赵丽萍是同一天，不过具体的出生时间等信息资料中并没有，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所以他才会让人将常梦琴和孟爽找回来，不管这件事的后续影响会有多大，如果孟爽真的是赵家的血脉，那么赵家肯定不能够让她流落在外面。
不过在事情弄清楚以前，还是要控制影响，
“现在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赵根正淡淡说道。
“阁员，你放心，目前清楚这件事的就只有我，负责检测的人并不知道血液样本属于谁，他们只看到编码。”陈万景连忙说道。
赵根正点了点头，不过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有些人和事也绕不过去。
看到孟爽扶着常梦琴走进房间，赵根正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常女士、小孟，你们来啦，先坐吧！”
王海军和秦顺将人领进来以后，自动将门关上，守在外面。
常梦琴这还是第一次与赵根正面对面，对方身上那种上位者的威势让她有些拘谨，依言坐下以后，她才开口问道：“首长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情？”
赵根正沉吟了一下：“听说常女士是中江省山南市人？一直都是吗？”
常梦琴点了点头：“嗯，从我爷爷那辈开始，到我这里，都是在山南长大的。”
赵根正看了孟爽一眼：“孟爽也是在山南出生的？是和丽萍一样，都是七一年生的吧？常女士还记得她生下来是几点？”
常梦琴感觉非常怪异，堂堂阁员，赵根正大张旗鼓地找她过来，竟然像拉家常一样，跟她扯这些闲话。
不过面对赵根正，常梦琴并不像在郭丽琼面前那样感到很宽松，赵根正身上有一股气势，让她很有压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孟爽也是在山南出生的，她出生的时候，大概是夜里十点多不到十一点的样子。”
赵根正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一九七一年，赵根正和郭丽琼夫妇正在下放的山南市青峰农场工作，八月十三日，郭丽琼在山南市人民医院生下一个女儿，时间也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那时候，正是特殊时期，一切都要以阶级斗争为纲，医院同样如此。很多医学方面权威被打倒，只经过短期培训的赤脚医生开始唱主角，山南市人民医院同样混乱不堪，在那种情况下，两个几乎相同时间出生的婴孩被抱错了，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一切，都可以佐证dna检测的结果并非空穴来风。
赵根正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要现在就跟常梦琴和孟爽将事情挑明。事关家族嫡系血亲，一旦捅开以后，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变化，所以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赵家都会控制这个消息。
不过作为当事人，有些事情是绕不过去的。
赵根正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事情已经很明朗，另外还有些安排需要常梦琴配合： “常女士，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们知道。”
赵根正斟酌着说道，就像有时候参加国是活动。
常梦琴露出疑惑的表情：“请说。”
赵根正看了陈万景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陈万景连忙起身将两张检验单放到常梦琴面前，表情异常严肃：“常女士、孟小姐，你们看，这是我们对孟小姐和郭司长的hla检测，我们发现两人的这一组基因簇上的几个点位的基因编码高度相似。”
“后来我们进一步做了遗传基因dna比对，我们发现孟小姐的dna组织排列和郭司长的dna组织排列几乎完全吻合，这意味着孟小姐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以上的可能是郭司长的第一代血亲。”
“然后我们又使用首长的dna进行比对，这次我们特意选择了二十五个点位，我们发现，在这二十五个点位上，除了一个点位，其他二十四个点位，同一点位的等位基因，总是一段和首长相同，一段和郭司长相同，这就意味着孟小姐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以上的可能是首长和郭司长的女儿。”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常梦琴愣愣地看着陈万景，脸色骤然变得一片煞白，她当然听得懂陈万景话里的意思，可是她没有办法接受。
孟爽也愣住了：“这不可能。”
常梦琴不停地摇头：“我自己的女儿我还能不知道？”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赵根正叫她们过来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情。
即便赵根正当面，她也差点跳了起来。
陈万景说道：“我们进行了多次比对，选取的基因点位总数高达上百个，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科学检测的结果是不会骗人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赵家的决定
“常女士，请你冷静。”
赵根正也道：“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事实上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这一次请你们过来，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你们配合。”
陈万景连忙说道：“是这样的，这件事当中还有一个环节需要确定，那就是丽萍小姐到底是不是常女士你的女儿，我们需要对你和丽萍小姐的dna进行比对，如果检测结果是肯定的，那么事情就很明朗了……”
“如果不是呢？”常梦琴立刻截口问道，虽然赵丽萍也是一个优秀的女孩，但是在常梦琴的心里，只有她一手抚养长大，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孟爽才是自己的女儿。
陈万景稍微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如果不是，那么我们就要重新寻找丽萍小姐的亲生父母，孟爽小姐的检测结果也是不能够被推翻的。”
“这——”常梦琴看了看孟爽，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无法接受，自己抚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怎么突然之间就不是自己的，成了别人的女儿？
“妈，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和爸爸的女儿，亲生女儿。”孟爽也是满脸震惊和难以置信，不过她并不像常梦琴那样难以接受，在和郭丽琼接触的过程中，她就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她们一样，感觉莫名的亲近。
当然，不管基因检测的结果如何，她都觉得自己和常梦琴的感情是不会变化的。原来她有一个亲妈、一个干妈，现在等于一下子有了两个亲妈。
过了一段时间，在孟爽的安慰下，常梦琴的情绪终于稍微稳定了一些，她知道科学数据不会作假，赵根正也不会拿这种事情跟自己开玩笑，虽然心里面极不愿意，但还是向医院提供了血液样本。等待检测的结果，还有命运的宣判。
常梦琴的情绪有些沮丧，她让赵根正派人给陈志国传了个消息，说她们有些事情，还要过几天再走，让陈志国先回去。听到这个消息，陈志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立刻打车去飞机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粤城。返回中江。
为了照顾常梦琴的情绪，孟爽小心翼翼，不敢跟包飞扬通消息。包飞扬从陈志国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让常梦琴改变了主意。
孟爽也没有给他消息，包飞扬想了想，觉得自己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先回西京，毕竟不能一直请假。他来到郭丽琼的病房，打算告个别。
郭丽琼的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虽然得到逆转，但是对她的身体却造成了比较大的伤害，反而不如发病前精神，正躺在床上睡觉。
赵丽萍在旁边陪伴。这个长发飘飘，总是活力充沛的女孩这几天一直陪伴在郭丽琼身边。好像一下子成长了很多。
听到包飞扬说要走，赵丽萍退出病房，带上房门，在外间对包飞扬说道：“你要走啦，过两天我们也要回燕京了，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妈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赵丽萍说着，忍不住流出眼泪，包飞扬连忙伸手帮她擦去眼泪：“郭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快别哭了，再哭就要成大花猫了！”
“你才大花猫呢！”赵丽萍破涕为笑，瞪了包飞扬一眼，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包飞扬呆了呆。
孟爽和赵丽萍都是大美女，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孟爽的美，是那种大气端庄，温柔中带着干练的美，赵丽萍的美更加娇媚，充满活力，现在又多了几分柔弱，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
“行啦，看你哭哭笑笑的，像个什么样子。”包飞扬忍不住伸手在赵丽萍的光洁的鼻梁上刮了两下。
“讨厌！”赵丽萍皱了皱鼻翼，伸手打开包飞扬的手掌：“你要走就走吧，记得放假了来燕京找我玩。”
看到赵丽萍逐渐又恢复了一副活力女孩的样子，包飞扬这才放下心来：“行，那我走了。对了，还有件事想问你一下，赵叔叔他留下了孟爽母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啊，我爸留下了孟姐姐和常阿姨？”赵丽萍惊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哎，可能是让孟姐姐再休养一段时间？”
包飞扬见赵丽萍也不知道这件事，顿时感觉更加奇怪。孟爽抽了1000毫升的血，不过她年轻，平常身体很好，抽血的时候又做好了一些保护措施，之后的疗养也很到位，将近十天的时间过去以后，恢复情况非常好，虽然还不能说已经完全恢复，但是出院正常生活已经没有问题。
包飞扬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坏事。
“那我走了，替我向赵叔叔、郭阿姨打个招呼，祝愿郭阿姨早日康复，你也要多保重。”包飞扬跟赵丽萍道别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着包飞扬离开的背影，赵丽萍突然觉得有些惆怅，好像心里空落落的，失去了依靠。不过她很快摇了摇头，心想这段时间自己好像比以前多愁善感了很多，这可不是好现象。
赵根正当天先乘专机回到燕京，并在第一时间去见了老爷子，老爷子关切地问起郭丽琼的身体情况，赵根正道：“现在已经病情已经稳定，不过原来的伤势恢复受到一些影响，可能还要休养一段时间，再过几天，月东方面会安排她们乘坐软卧列车返回燕京。”
赵老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次的病来得比较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碍于身份和身体，赵老并没有亲赴月东，不过郭丽琼身为赵家二代当家人赵根正的妻子，赵老还是很关心的，之前赵根正每天都要通过电话向赵老汇报郭丽琼的病情，不过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赵老看到赵根正回来以后就马上到他这里来，知道肯定有比较重要的事情
赵根正苦笑着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这种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的发病率非常低，但是在一代血亲、新鲜血液的情况下相对要高一点，我们谁都没有料到的是孟爽这个女孩竟然很可能是我跟丽琼的孩子……”
饶是赵老经历过风风雨雨，早就养成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变色的气度，听到这件事情也非常吃惊：“按照你这么说，当年丽琼在山南的医院里生下孩子，很可能被抱错了？”
赵老的子嗣并不多，活到现在的只有一儿一女，长子赵根正，小女儿赵根红，两个人的表现都很杰出。到了第三代，孙子孙女们也不多，像赵家这样的权贵家族，是由诸多近支旁系，甚至还包括关系比较近的异姓家族共同构成的，不管是出于对子孙的关心重视，还是从家族的延续繁荣角度来说，赵家嫡系对于他们这个大家族都是非常重要的。
赵老也因此对这件事非常重视。
赵根正申请凝重地点了点头：“是的，dna检测的结果是不会错的，孟爽如果跟我们没有关系，她的基因就不可能跟我们两个人都比较类似。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在医院里出了问题，两家的孩子被抱错了。”
赵根正担心赵老对dna检测亲子鉴定不了解，特别详细介绍了一下：“如果丽萍的dna检测又和孟家的人一样，那么这个结果就是基本上可以确认的了。”
赵老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嗯，这件事你处理的不错，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我们赵家的血脉，我们一定要认回来。不过丽萍在你们身边生活了这么久，也早已经成为我们赵家的一员，不管她是谁的孩子，这件事情也是不会改变的。”
赵老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能够成为至今屹立的中流砥柱，赵老还是很开明的，并不排斥使用科学手段进行亲子鉴定。
“就知道爸爸你疼她，我们也还是会当丽萍是我们女儿看待的。”赵根正松了一口气，他虽说已经身居高位，赵老也已经不大管家里的事情，但是涉及到家族嫡系血亲这么重大的事情，老人家的决断才是最重要的。
赵老又道：“一定要注意保密，除了前期相关人员之外，这个消息一律不许向外透露，包括丽琼和丽萍那里暂时也不要说。就算确认以后，知道的人也要越少越好，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赵根正连忙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要认回孟爽，肯定也要让她们都知道真相。”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了双方当事人，其他人还是要保密。”赵老郑重地说道，随后温和地笑了笑：“这件事你处理就行了，你要是有时间，就跟说说这个孟爽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赵老现在已经逐渐从具体的事务当中退出来，虽然每天的事情还不少，却也有不少空闲时间，竟然露出了普通老人家才有的含饴弄孙的神态。
赵根正苦笑道：“爸，这段时间为了丽琼的事，我去了几次月东，耽搁下不少事情，急着要去处理，等我忙完了，再跟你细细说说吧！”
“知道你忙，快滚吧，早点将事情弄清楚，将人给我领回来。”赵老“恼火”地说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赵老接见
三天后，常梦琴、孟爽和郭丽琼、赵丽萍乘坐同一趟列车抵达燕京，为了防止尴尬，她们并没有在一节车厢，常梦琴和孟爽坐的是普通软卧，郭丽琼和赵丽萍则乘坐的是月东方面专门加挂的特护车厢。
到了京城以后，郭丽琼被接到燕京协和医院进行检查，常梦琴和孟爽则住进了赵家安排的酒店，在酒店里，她们见到了被常梦琴一个电话叫到燕京的孟跃进，孟跃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平生第一次住这样的高级酒店，让他感觉很局促。
在酒店里，常梦琴私下里将当年他们可能抱错了孩子，孟爽是别人家女儿的事情告诉了孟跃进，老实人孟跃进顿时发飙了，大声说道：“这怎么可能，我不懂什么基因鉴定，我只知道孟爽是我们养大的，她就是我们的女儿，谁也抢不走。”
常梦琴猛地拍了下桌子：“你吵什么吵，是不是想别人都知道啊？”
孟跃进平生第一次没有听常梦琴的话：“知道又怎么样，我就让大家评评理。”
常梦琴怒了，冲上去揪住孟跃进的耳朵：“你给我坐下来，人家没有说要抢我们的女儿，但是孟爽身上流着别人的血，你总不能不让她和亲生父母相认吧？还有我们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就不要了？”
孟跃进被常梦琴推到沙发上，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感觉非常苦恼：“他们真不会抢孟爽，我们生的孩子也找到了？”
常梦琴点了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虽然还没有捅明，但是她已经基本上能够预料到了。
那天在医院里，赵根正也向她保证过，不会干涉孟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要认个亲罢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们都还能够接受。
三天后，一辆大红旗来到酒店。接上孟跃进、常梦琴和孟爽一家三口，一路驶向玉峰山桂苑。
车上，孟跃进有些局促，常梦琴已经向他说过赵家的情况的，这让他十分震惊，以赵家这样的权势，就说要抢他的女儿，他也没有半点反抗的底气，更何况女儿本来就是人家的。
常梦琴脸色发白。手指和孟爽紧紧扣在一起，身躯忍不住微微发颤，这几天经过孟爽的开解。她已经逐渐开始接受现实。不过在即将面临最终的结果时，她又禁不住心里发慌。
自己抚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突然就成了别人的，这让她心里空落落的，虽然孟爽一再说她们依然是母女，依然会将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看待。可是那种血脉连接总归是没有了。
车子进了玉峰山范围，或明或暗的关卡一下子多了起来，赵老特地交待，并且派出他的专车，孟爽他们少了很多检查。不过在进入核心区之前，车子还是被拦了下来。再经过简单的检查以后，方才得以入内。
看着车窗外高大浓密、郁郁葱葱的树木，一种庄严肃穆的厚重扑面而来，常梦琴在感到紧张的同时，也不禁感慨赵家的底蕴，以前怎么也想不到自家会和赵家发生关系，心想赵家人的生活跟自己家一定很不一样，至少他们家的孩子肯定要什么有什么，没吃过什么苦。
常梦琴转过头看了看孟爽，突然叹了口气：“爽儿啊，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妈，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些年我过得很快乐。”孟爽握住常梦琴的手，轻轻捏了捏。
“快乐吗？”常梦琴的眼前突然闪过包飞扬的影子，从小到大，她对孟爽也算尽心尽力呵护，只有在包飞扬的事情上，母女产生了第一次大的冲突，女儿这段时间肯定谈不上快乐。
大红旗直接开到赵家门口，常梦琴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和孟跃进、孟爽先后下车，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等在门口，看到她们，向前迎了两步，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微笑：“孟先生、常女士、孟小姐，你们好，我是赵根红，丽萍的姑姑。”
赵根红常年在纪委工作，被人称为“女包公”，素来以铁面闻名，哪怕她挤出笑容，身上那股气势还是让孟跃进和常梦琴有些紧张，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孟爽倒是从包飞扬口中听说过赵根红这位帮他伯父洗脱了罪名的“女包公”，不由多看了两眼，赵根红也在打量孟爽，俗话说男孩像舅舅、女孩像姑姑，赵根红还真的发现孟爽跟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像。
赵根红脸上的笑容不禁多了几分自然，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孟爽的手背：“包飞扬那小子还是挺有眼光的。”
赵根红请她们来到会客厅，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孟先生、常女士、孟小姐，你们好，我是赵办的杨翔远，赵老他很快就过来。”
孟跃进、常梦琴和孟爽都不知道赵办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更加不清楚杨翔远在赵办的具体职务，不过单从气质上看，也知道这个中年男人不简单，连忙也略显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坐吧，你们也随意一点，我爸其实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赵根红笑了笑，开口说道。
燕京专家使用国内最先进设备对孟爽和赵根正、郭丽琼的基因进行重新检测的结果已经出来，和原先预计的一样，已经十分肯定地可以确认孟爽就是赵根正和郭丽琼的女儿，赵丽萍才是常梦琴的女儿。
赵老在知道以后，特地嘱咐常梦琴和孟爽到了京城以后，他要亲自见一见，见一见自己的孙女，还要感谢孟跃进和常梦琴这些年对孟爽的养育之恩。
赵根正公务繁忙，而且还要安顿同时抵京的郭丽琼，为了不让孟跃进和常梦琴感到赵家怠慢，赵老决定今天就跟她们见一见，考虑到赵老的身份和身体，又将赵根红叫过来作陪。
赵根红陪着孟跃进和常梦琴说了几句话，赵老就在杨翔远的陪同下走了过来，为了保密，其他人都不能参与。
赵老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不过那种百战上将的虎虎威势依然扑面而来，常梦琴和孟爽连忙站起来，赵老远远就发出爽朗的笑声：“坐，都坐，小孟、小常，还有小爽是吧，坐下吧，跟我这个老头子不用客气。”
以赵老的年纪和地位，这样称呼孟跃进和常梦琴非但不会让人感觉轻视，反而显得更加亲近。
孟跃进、常梦琴有些犹豫，不敢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甚至也不敢盯着赵老看。倒是孟爽看了赵老两眼，并不觉得害怕或者紧张，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自然而然地说道：“爷爷，你的精气神真好——”
“好，哈哈，爷爷很好——”赵老大笑着打量了孟爽两眼，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你跟丽萍就像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包飞扬那小子的眼光不错。”
对于孟家和孟爽的情况，这几天赵家已经掌握了不少，赵老也没有想到包飞扬那小子竟然跟自己的两个孙女都有一些接触，跟孟爽还是恋人关系。
再一次听到包飞扬的名字，孟爽不禁有些羞涩，又感到很奇怪地道：“赵老您也知道包飞扬？”
刚刚第一次见面，孟爽觉得赵老很亲切，脱口而出叫了“爷爷”，就像小孩子见到年长的人一样，随即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能够随便叫，又担心孟跃进和常梦琴会胡思乱想，连忙改口。
赵老挥了挥手：“小爽啊，就叫爷爷，包飞扬那小子可是救过我这把老骨头的，哈哈。”
赵老爽朗地笑道，然后又对孟跃进和常梦琴说道：“小孟、小常啊，你们不要多想，医学鉴定的结果想必你们也能猜到，小爽和丽萍这两个孩子弄错了，但是我觉得这不是坏事，我多了丽萍这个孙女，你们也多了孟爽这个女儿，好事嘛！”
赵老看了看孟跃进和常梦琴，明锐的目光好像可以看透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你们的想法我知道，觉得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女儿成了别人家的，我跟你们说，没有这回事，你们永远都是小爽的父母，嫡亲父母。就好像丽萍在我们赵家生活了二十几年，她也永远都是我的亲孙女，几十年的感情，这是任何东西都不能够取代的。”
“嗯——”在赵老面前，平常很彪悍常梦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和孟跃进一样不停地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原来最担心的就是赵家凭借家势，将孟爽要回去；甚至觉得他们是平头老百姓，会丢赵家的脸，不让孟爽和他们来往，现在听到赵老这么说，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喜从中来，忍不住哭出声音。
孟爽搂着常梦琴，也流下了眼泪：“妈，你永远都是我的妈妈。”
赵老见惯了沧海桑田，豁达地看着两个人抱头痛哭，杨翔远笑着道：“常女士、小爽，你们都别哭了，首长都说了，这是好事嘛！”
赵根红也说道：“小爽，快让你妈别哭了。”
“我、我这是高兴——”常梦琴抹了抹眼泪，心里面确实很高兴。
第四百五十九章 挑明真相
“对，高兴。”赵老哈哈一笑，又接着说道：“我和根正说了，以后啊，丽萍在我们赵家，小爽在你们孟家，以前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不用变。”
“不过呢，你们当年生下他们也不容易，血浓于水，所以亲生的女儿还是要认。丽琼不是已经认孟爽做了干女儿？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也不用说什么干女儿亲女儿，都是亲的，小常你也将丽萍认回去，以后他们就有两个爸爸妈妈，都要常回去看看，其他的，一切都照旧。”
赵老说话很直接，就像他在战场上的风格一样：“小常啊，你觉得怎么样？”
常梦琴连忙点了点头：“首长说得是，我也觉得挺好的、挺好的……”
赵老高兴地拍了下大腿：“好，那就这样定下来，就当我们两家都多了一个女儿。”
赵老看了看孟爽，又笑着说道：“小爽啊，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一些，你很不错，是个好女孩，我们这样处理，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孟爽连忙点了点头：“嗯，爷爷，我理解，谢谢您。”
“谢谢就不用了，记住了，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欢迎你多来这里玩，来找爷爷玩，这是你的责任，也是权利。”赵老笑着摆了摆手。
杨翔远看了看手表，站起来提醒道：“首长，现在四点零七分，等下你要去国宾馆参加一个活动。”
赵老点点头，笑着说道：“小孟、小常。还有小爽，你们都看到了，我这个老头子可没有什么自由，时间都不是我自己的，今天就陪你们到这里了，以后到燕京，一定过来坐坐。”
赵老站起来，向孟跃进伸出手掌。非常诚恳地说道：“小孟啊，谢谢你养育了小爽这么多年。”
赵老走了以后，孟跃进和常梦琴似乎依然沉浸在老人家的言语谈笑当中，老人家不愧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那几个人，三言两句，就将一件本来很复杂的事情化解掉了，而且丝毫没有让人感到抗拒，这就是领导力、或者感染力吧！
等她们回味了片刻，赵根红方才开口说道：“孟大哥、常大嫂。那我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也知道，我们赵家有些特殊。所以有些事情我得跟你们再详细说一下。”
赵根红并不是一个好的谈话人选。因为长期在纪委工作，她看起来比较严肃，面对她，甚至比面对赵根正的压力还要大。
赵根红略显严肃地说道，赵家的影响力比较大，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注。并且牵扯很广。所以两家认亲以后，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继续保密，对外就说郭丽琼认了孟爽做干女儿，常梦琴认了赵丽萍做干女儿，但是在家族内部。可以认祖归宗，常梦琴那边不要公开赵丽萍和赵家的关系。
赵根红提出这个要求并不算过份。也比较符合孟跃进和常梦琴的想法，常梦琴已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还有不到十年时间就要退休了，孟跃进也差不多，他们个人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最重要的就是孟爽能够幸福。
孟爽成为赵家的嫡系后代，她的未来自然不用操心，赵家也没有将孟爽抢走的意思，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已经非常意外，再没有什么不满的。
赵根红又细细叮嘱了一些细节，然后又道：“老爷子对家里的人要求都比较严格，在外面绝对不允许使用家族的名义胡作非为，或者获取不正当的利益，否则的话，老爷子一定会大义灭亲。”
常梦琴连忙笑了笑道：“不会不会，我们在外面绝对不会提到赵家……”
赵根红的嘴角动了动，隐约露出一点笑容：“当然了，如果在下面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找我、找杨主任、找我嫂子都是可以的。”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动静，赵根红往外看了一眼，站起来说道：“是我哥、我嫂子，还有丽萍她们回来了。”
孟跃进和常梦琴听到，也连忙站了起来。
郭丽琼在月东发生车祸，前后休养了十几天，虽然中间发生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病情反复了几天，不过在医疗组的精心治疗下，身体恢复得很快。虽然因为骨折还要静养一段时间，但是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经过燕京医院的检查后，在今天出院，回家休养。
在确认妻子的身体无碍以后，赵根正找机会将二十多年前抱错女儿的事情逐渐透露给郭丽琼知道，郭丽琼知道以后，并没有十分过激的反应，反而感慨道：“怪不得当初见到孟爽，我就有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
孟爽从干女儿变成亲女儿，郭丽琼接受起来很自然，最让他们担心的还是赵丽萍的反应。
抚养二十多年，赵根正夫妇对赵丽萍的感情早已经深入骨髓，生怕她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又或者因为赵家的关系，看不起孟家，接受不了孟家，这都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他们将赵丽萍叫到病房里，郭丽琼温柔地笑了笑道：“我们家丽萍这段时间可懂事了，能够拥有这么漂亮、懂事的女儿，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妈，你说什么呢，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妈妈你陪着我一宿都没睡……”赵丽萍笑呵呵拿起一只苹果，熟练地用水果刀削去果皮，果皮在刀下化作一条螺旋状的长物，看起来十分优美。
“不过呢，我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爸爸妈妈能够一直这样健健康康的就好了。”赵丽萍笑着说道。
赵根正和郭丽琼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布满了幸福。可是眼睛深处的忧愁也更加浓厚，虽然说母女、父女的感情不会变，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
赵根正故作爽朗地笑了笑：“丽萍说得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一家人，丽萍你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心头肉。”
“咦——”赵丽萍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赵根正：“爸爸你怎么回事，竟然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出来？”
赵根正顿时尴尬不已：“哎，你妈这两次事情。可把我吓坏了。”
赵根正在外面是高高在上的阁员，不过在郭丽琼和赵丽萍面前，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
两人扯了很多闲话进行铺垫，很长时间都没有进入正题，赵丽萍感觉很奇怪，还以为是郭丽琼两次濒临死亡，才会让他们那么感慨。
赵丽萍天性比较乐观，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以后加倍珍惜就好了。她笑呵呵地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叉给郭丽琼吃：“老妈你受了这么大的苦，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老爸以后会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你了。”
赵根正看了看时间。总是这样兜圈子也不行，平常杀伐决断，可是面对自己的女儿，心里依然很柔软：“丽萍，你知道吗，医院为了弄清楚你妈上次发病的原因。对你妈和孟爽的血液样本进行了dna检测，你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是什么，不会是孟爽真是我妈的女儿吧？”赵丽萍又叉了一块苹果送到赵根正嘴边。
赵根正吃了一惊，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赵丽萍：“你怎么知道？”
“啊，还是真的？”赵丽萍的手臂僵在那里：“我、我随便乱猜的啊。孟爽真的是我的亲姐妹啊？”
这段时间，赵丽萍一直都陪在郭丽琼身边。自然也弄清楚了那个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是怎么回事，按照医学上的说法，除了病人本身的免疫系统缺陷，这种病的发病几率比较低，但是在一级血亲输血的话，发病率就会高很多，但是普通人之间输血也会发生，不过几率要低很多而已。
她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赵根正和郭丽琼相视苦笑，他们突然觉得揭开真相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不过，有些事情终究要说清楚的。赵根正叹了口气，刚要说话，赵丽萍的脸色突然一片煞白，她直勾勾地看了看赵根正，又看了看郭丽琼，语气颤抖着说道：“孟、孟爽她跟我同一天生日，她、她是妈的女儿，那、那、那我呢？老妈你生了一对双胞胎？”
郭丽琼伸手将赵丽萍搂进怀里，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丽萍啊，你也是妈的亲女儿。”
赵丽萍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的心里面已经全明白了，怪不得赵根正和郭丽琼今天说话这么奇怪，她和孟爽是同一天生的，郭丽琼没有说过当初生的是一对双胞胎，而且她跟孟爽一点也不像，她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是老爸老妈的亲生女儿……
答案都已经很明显了！
“爸、妈，你们在开玩笑吧？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不要我了？”赵丽萍搂着郭丽琼，失声痛哭。
郭丽琼也忍不住哭起来：“丽萍啊，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妈妈的亲女儿，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妈妈的心肝啊！不过呢，你的生母生下了你，你的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你也不能漠视他们，对不对？”
赵根正也道：“是啊，丽萍，我们的意思是，认亲以后，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只不过是你多认了一个父亲母亲，你不是喜欢出去玩吗？以后逢年过节、有事情的时候多去看看他们，也接他们到燕京来玩一玩，无论是对外对内，你都还是我赵根正的亲女儿。”
听到父母亲这么说，赵丽萍心中莫名的惶恐减少了一些，她抬起布满泪水的脸蛋：“这么说，这是真的？”
赵根正点了点头：“是的，你爷爷也知道了，这种事情，我们又怎么会开玩笑呢？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什么也改变不了，你还是我赵根正女儿。”
两个人又劝了一会儿，赵丽萍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就像赵根正说的那样，虽然他们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相互之间的感情和依赖都已经深入到血液、骨髓当中，并不比拥有血缘关系的妇女、母女弱，甚至会更强。
赵丽萍本来就比较乐观，虽然刚开始感觉难以接受，不过很快转过弯来，尤其是看到郭丽琼伤心哭泣，她反而开始安慰起郭丽琼：“老妈，你快别哭了，你们不是都说了嘛，我以后还是你们的女儿。”
看到女儿的情绪调整过来，赵根正和郭丽琼的心情非常复杂，既高兴，又感到十分惆怅和失落。
赵丽萍抹了抹脸：“爸、妈，那你们是不是应该告诉我，是谁生下我的了吧？”
看得出来，赵丽萍还是有些紧张。
赵根正连忙调整好情绪，轻轻咳了一声，道：“就是孟爽的父母，你们不但是同一天生的，出生的时间也差不多，而且是在同一个医院出生的，估计是让医护人员抱错了……”
“哦！”赵丽萍撇了撇嘴，她其实早有预料，不过听到这个结果还是有点失望，倒不是她看不起孟家，而是她因为孟爽和包飞扬的事情，原本对常梦琴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她突然烦恼地揉了揉头发：“啊啊啊，竟然是孟爽的妈妈，她很顽固的啊，我跟孟爽差不多一个时间出生的，那我们的八字岂不是一样，那在孟爽的妈妈看来，我跟包飞扬岂不是八字相克，她也会反对我跟包飞扬在一起？”
“你跟包飞扬在一起？”赵根正和郭丽琼突然愣住了。
第四百六十章 包飞扬是个大福星
赵丽萍俏脸顿时飞起一抹红霞：“我、我就是打个比方嘛，孟爽的妈妈好顽固的，要是我以后、以后找个男朋友，她要阻挠怎么办？”
赵根正和郭丽琼相互看了看，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难道赵丽萍也看上了包飞扬？包飞扬虽然不错，可是也不能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他啊！
不过，他们随即又觉得很可笑，赵丽萍和包飞扬接触的时间很少，怎么会就喜欢上对方呢？看到赵丽萍已经接受了现实，他们又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这才办理出院，回到玉峰山桂苑。
事情挑明以后，初次见面，大家不禁都有些尴尬，相互看着对方，有期待也有担心。
等到进了客厅，没有其他人在，赵根正才说道：“丽萍，这是生下你的爸爸妈妈，快叫吧！”
赵丽萍点了点头，看着常梦琴，低低的叫了一声“妈妈”，常梦琴应了一声，两个人以前接触很少，可是在这一刻，好像所有的障碍都不复存在了，很快抱在一起，相对哭泣。
坐在轮椅上的郭丽琼看向孟爽，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爽儿，过来，让妈看看，怪不得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亲切，原来你就是我的好女儿呢！”
在孟爽知道自己可能是赵根正和郭丽琼的女儿以后，为了照顾常梦琴的情绪，这些天孟爽一直都躲着赵家的人，现在终于不需要顾忌什么，她连忙来到郭丽琼面前。含泪叫了一声妈妈。
纷纷扰扰的场面很长一段时间才安静下来，离得远远的桂苑工作人员偶然能够听到一两声，却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当事人，外界也不知道赵、孟两家认回了亲女儿。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心人才逐渐知道赵根正夫妇认了一个干女儿，赵丽萍认了干爸干妈，都以为是孟爽献血救过郭丽琼的原因。
这也符合赵、孟两家人的期待。认亲以后，也尽量不要影响以前的生活，以免引起各种各样的纷扰。
当然，有些事情是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当天晚上，赵根正夫妇留孟跃进、常梦琴在桂苑用餐，算是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经过下午的接触和了解，孟跃进和常梦琴发现赵家的人并不难打招呼，赵丽萍也不像某些高干家的孩子又娇气又骄傲，对他们也很和气和亲近。大家也很快熟络起来。
桂苑的晚餐谈不上丰盛，不过每一道菜都是由大厨精心烹饪的，赵丽萍就像一只活跃的百灵鸟。热情地为孟跃进和常梦琴介绍桂苑厨师的手艺。打消他们的拘谨。
常梦琴尝了一口，虽然是同样的土豆丝，可是桂苑厨师做的，确实非常爽口，比山南最好饭店里的还要好吃。
吃着吃着，常梦琴突然有些伤感。虽然说自己家的条件还可以，不过相比赵家，还是有这天壤之别，单单从这些吃的上面就可以看出来，赵丽萍在赵家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都不会缺，而且都是好东西。跟山南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山南的土豪有钱了就知道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可是赵家这一桌看起来平常的家常菜，吃起来才知道不简单，这才是真正的高贵。
而孟爽跟着他们，小的时候受了很多苦，改革开放以后，孟家的日子渐渐好起来，能够吃饱了，穿暖和，可是也仅仅如此。餐桌上也不是天天有鱼有肉，更看不到山珍海味，连山南的土豪都赶不上，更不要说跟赵家相比。
这些不说，两个人生活的环境也完全不一样，赵丽萍接受的是赵老赵根正这样的家庭教育，认识的都是阁员资政的孩子，上的是最好的学校，逛的是燕京城……反观他们，认识一个陈志国都觉得是高攀了，韩黎明这样的骗子也被人认为是大师，也就是孟爽自己比较努力，也很聪明，才考上了中天工业大学，否则还要跟他们过苦日子。
孟爽和赵丽萍被抱错，从小就互换了父母家庭，常梦琴的亲生女儿赵丽萍在赵家长大，衣食无忧，享受富贵，常梦琴本来应该很高兴，可是她对孟爽二十几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心里面就觉得亏欠了孟爽很多，如果当年没有弄错，赵丽萍享受到的这一切都应该是孟爽的才对。
想到这些，常梦琴的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桂苑大厨精心烹制的菜肴在她的嘴里也如同嚼蜡一般。
郭丽琼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她坐在轮椅上象征性地吃了一点，然后就放下了筷子，半躺在轮椅上休息。
看着赵丽萍叽叽喳喳，郭丽琼的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她又看了看孟爽，虽然生长的环境不一样，不过相比赵丽萍的活泼大方，孟爽也丝毫不逊色，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方夏陶瓷的技术总监，而且工作业绩非常出色。当然，这似乎跟包飞扬有些关系，不过就算没有包飞扬，以孟爽的能力，不管到哪里依然会脱颖而出。
想到包飞扬，郭丽琼不由想起一件事，她看了看常梦琴，微笑着开口说道：“常大姐，有件事我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适，不过呢，孟爽是我们共同的女儿，我们肯定都希望看到她幸福，每天开开心心的，你说呢？”
“我、我知道……”常梦琴突然失声痛哭：“爽儿啊，是妈妈对不起你！”
郭丽琼一开口，常梦琴就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事情，想到孟爽跟着自己受了那么多年苦，等到她长大了，依靠自己的努力终于过上了好一点的生活，自己却又跳出来棒打鸳鸯，逼迫她和深爱的男朋友分手，活生生又将她推到痛苦当中。
想到这些。常梦琴的心里充满了内疚，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相信什么包飞扬和孟爽八字不合，会克死父母的说法，现在真相大白，她和孟飞跃根本就不是孟爽的亲生父母，郭丽琼和赵根正才是，那么当初孟飞跃中风的事情就和包飞扬没有关系。包飞扬和孟爽八字不合的说法也就是无稽之谈了，因为包飞扬和孟爽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赵根正和郭丽琼也都活得好好的。
“妈，你说什么呢，吃得好好的！”孟爽连忙抱住常梦琴，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常梦琴强撑起身体，哭着对赵根正和郭丽琼说道：“郭大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飞扬是个好孩子。我以前愚昧，听了迷信的话，就觉得他们在一起会克死父母。现在我才知道。那根本就是假的，孟爽她是你们的女儿啊，要是他们真的八字相克，应该会影响你们才对……”
赵根正也听郭丽琼说过这件事，他摇了摇头，笑道：“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什么八字相克，我不怕！”
常梦琴道：“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上次包飞扬去我们家，我刚同意他们的事，老孟他就中风了。差点死掉，我就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八字真的不合。就逼着孟爽和包飞扬分手，现在看来，这都是巧合啊！”
孟飞跃突然“啊”了一声：“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信这些，上次我中风，要不是老爷子应对得当，我就起不来了，你知道老爷子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做的吗？都是包飞扬告诉他的。”
“啊，还有这回事？”常梦琴惊讶的一时间都忘记了哭，愣愣地瞪着孟飞跃：“你怎么也不早说？”
孟飞跃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你这次走了以后，跟老爷子闲聊的时候说起来的，包飞扬哪里是什么颗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家的大福星才对。”
听到孟飞跃这么说，常梦琴心中更加后悔：“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是包飞扬救了我们家老孟啊！”
郭丽琼也连忙说道：“是啊，这次如果不是包飞扬，专家们都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呢，说起来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大福星啊！”
赵根正笑道：“这么说起来，包飞扬也是我的大福星啊，一年多以前，我家老爷子吃不进东西，就是包飞扬送来的一罐萝卜，让老爷子胃口大开，他救了老爷子的命，岂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赵丽萍也紧跟着脆声说道：“对啊对啊，包飞扬真是个大福星，他还救过我呢，上次在鹰涧峡，我差点摔到山下去，幸好包飞扬将我拉住了。”
“什么鹰涧峡，我怎么不知道？”赵根正突然问道。
赵丽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她去天源市那一次的事情根本没有跟家里人说，赵丽萍吓得吐了吐舌头，刚想要找话掩饰过去。常梦琴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听到你们这么说，我就更后悔了，包飞扬他救了老孟，那不也就是救了我吗？可是我每次见到他都不给他好脸色看，还逼迫孟爽跟他分手，我这做的还是人事吗？”
孟爽也忍不住流下眼泪，她伸手拉了拉常梦琴：“妈，你也是为了我们好……”
“是你妈妈我愚昧！”看到孟爽到了这个时候还帮助自己说话，常梦琴心里感慨，伸手抹了抹眼睛，对着赵根正和郭丽琼正色说道：“我要向你们道歉啊，孟爽跟着我们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她长大能够自立了，我还干涉她的恋爱自由，我知道她一直都很痛苦，是我不对……”
郭丽琼想要站起来，牵扯到伤处，吃痛地哼了一声，赵根正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又对孟飞跃和常梦琴说道：“千万不要这么说，孟爽她很出色，我和丽琼要谢谢你们。”
常梦琴不停地摇头，又拉着孟爽大声说道：“爽儿啊，是妈对不起你，妈不该这么做，让你感到痛苦，妈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干涉你跟包飞扬之间的事情了，包飞扬是个好男人，你就嫁给他好了。”
赵根正笑了笑：“那可不行，想要娶咱们两家人的女儿，还要通过考验才可以
第四百六十一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孟爽喜极而泣，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常梦琴看穿了算命先生的把戏，不再相信那些迷信说法，横亘在她和包飞扬中间的最后、也是唯一的障碍终于消失了，每每想到这一点，她都忍不住要在心里面唱歌。
晚上，赵根正让人在桂苑里面收拾出一间客房，让孟飞跃一家住在这里，也可以增加大家，特别是赵根正夫妇与孟爽、孟飞跃夫妇与赵丽萍之间的接触和交流。
等到孟爽一个人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她忍不住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拨通了西京市秀丽花园的电话。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包飞扬分享这个消息：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飞扬——”孟爽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生怕别人听到，不过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微微有些走样和颤抖。
“孟爽？”包飞扬已经睡下了，听到孟爽的声音，顿时精神起来，这些天强忍着没有跟孟爽联系，都快将他憋坏了。
“你在哪里，你妈妈不在旁边吧？”包飞扬压低了声音，好像在偷情一样，生怕声音大了会被常梦琴听到，那样可就麻烦了。
孟爽心情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我妈在隔壁呢，她听不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包飞扬松了一口气，孟爽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夸张地松了一口气：“老婆大人，这几天看不到你，也不能够打电话，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可想死我了！”
“真的？”孟爽心里甜丝丝的，笑着问道：“那有多想啊？”
“想你想得睡不着觉，你说有多想？”包飞扬呵呵一笑，孟爽的脸皮薄。很少跟他说这些亲热的话，感觉今天有点放开了。虽然看不到、摸不到，可是能够这样说说话，也能慰藉一下他的相思之苦，就是不知道这样的苦日子何时能够到头。
“呸，你刚刚明明睡觉来着。”孟爽去除了心结，听到包飞扬的声音以后，更觉得心里非常安定，反而不急着说了。
包飞扬这些天都没能够跟孟爽联系。有很多话想对孟爽说：“老婆大人，你们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回到山南？陈志国那小子没有再去骚扰你吧？我偷偷地告诉你啊，我找道上的朋友帮忙。吓唬了那小子一回。他应该不敢再找你了，你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一定可以想到办法让岳母大人改变主意的，这段时间你就受点委屈，尽量顺着他一点……”
听到包飞扬这么说，孟爽心里非常感动。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飞扬，你、你不用担心了，我妈说了，以后她不再干涉我们的事情了，我们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包飞扬愣了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爽儿，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妈不管我们的事情了。她同意让我们在一起了！”孟爽激动地对着电话大声说道。
“怎么可能？”
包飞扬还是不敢相信，甚至担忧地问道：“爽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会跟阿姨闹起来了吧？”
孟爽高兴地说道：“才没有呢，是、是我妈看穿了算命的把戏，不再相信那些胡言乱语了，自然就同意了啊！”
包飞扬还是有些不明白：“阿姨她怎么就突然想通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飞扬突然想到上次孟爽和常丽琴准备离开，却突然被赵根正叫了回去的事情，难道跟这个有关？他很清楚常梦琴的顽固，赵根正又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常梦琴改变主意呢？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们不管咱们的事情了，我妈还夸你好呢！这下你得意了吧？”孟爽记得赵根红的叮嘱，不要对外透露他们跟赵家的关系，虽然包飞扬是她最亲密的人，以后肯定会知道，不过眼下她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说的好。
包飞扬很快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不再去考虑常梦琴为什么会改变主意，而是激动地说道：“哈哈，高兴，咱今个儿是真高兴。”
“老婆大人，那你现在在哪里呢，快点来西京吧，我们都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在一起过了！”包飞扬心头火热，自从上次他和孟爽发生了关系，孟爽迫于常梦琴的压力，就开始躲着他，现在终于天亮了，他忍不住又开始回味当时的感觉，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孟爽，一解相思之苦。
孟爽也想见到包飞扬，可是她暂时还不能够离开，她要陪陪郭丽琼，更要多陪陪常梦琴，免得她多想。她摇了摇头说道：“我在燕京呢，可能还要待上一段时间，要不你过来吧？”
“燕京？”包飞扬心想这件事真的和赵家有关，他隐隐猜到一点，可是还不敢肯定，孟爽不说，他也不问：“这样啊，明天省里要召开环保工作大会，等大会结束了，我就去请假，如果不行的话，我就星期五晚上坐飞机去燕京，这个星期有两天假，星期天我再飞回来。”
“嗯！”孟爽点了点头，有些心疼地说道：“你也不要太急了，再过几天，等我抽出时间就去西京找你。”
两个人说了很久，到了凌晨 一点多，还是孟爽考虑到包飞扬第二天要上班，方才恋恋不舍地挂上电话。
第二天，西北省环境保护工作大会暨西北省环境保护“百日攻坚”活动阶段性小结和表彰大会在省委大礼堂召开，全省环保系统正科级以上干部、各市县区分管环境保护工作的主要领导均要参加。
会议还没有开始，来自不同地方的干部们三五成群地凑到一块，交头接耳地谈论各种话题，其中谈论最多的还是这次环保大会。
这一次的会议规格很高，一般在年头、年尾或者年中才会召开这种大会，对过去的工作进行总结，布置以后的工作，可是现在才九月份，既不是年头年尾，甚至也不是年中，所以很多人对这个时候召开一个全省的环保工作大会感到非常奇怪。
这次环保大会的主要内容之一是对前一阶段的“百日攻坚”活动进行阶段小结和表彰，问题是“百日攻坚”活动方才过了一半时间，就算要进行小结和表彰，往往也是小范围进行，像这种活动进行到一半就召开大会的情况实在太罕见了。
“其实也不奇怪，都是形势逼迫的。这两个月，全国有几个省份接连发生特重大环保事故，尤其是南方某省翠竹江发生了严重的苯污染事故，造成沿江几个城市自来水都停止了供应，数百万市民陷入了无水可用的地步，影响非常恶劣。据说上面几位大佬极为震怒，要求加大环保整顿的力度。省里面当然也紧张了，万一这时候出了事情，那就是顶风作案，肯定有不少人要掉乌纱。”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士在相熟的人面前分析得头头是道。
“是啊，现在媒体上对环境保护的事情非常关注，动不动就报道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可要是光注意保护环境了，那还要不要发展经济？”有人摇了摇头，大倒苦水。
旁边的人笑道：“喂喂喂，老吴啊，你这话可不符合你的身份，你是环保局局长，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要是被你们市里的领导听到，我看你这位置才真的不保了。”
老吴将脖子一拧：“别说是市领导，就算当着省里面的领导，我也要这么说。你们也都在基层，不会不知道基层工作的难做吧？地方上要招商引资，绞尽脑汁想出各种花样吸引外资，你让我去跟他们讲环境保护？那人家肯定拍拍屁股走了，领导能饶了我？”
“哎，老吴说的不错，现在招商引资才是硬任务，我们环保局也要招商引资，要是真的严格要求，那招进来的企业十有八九得关门、滚蛋！”说起基层工作的难处，立刻出现好几个人响应。
有人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说的是有道理，不过现在环境保护的形势确实是越来越恶化了，上个月淮水发生的特大污染事故传得很厉害，其实这些年淮水就没有干净过，类似的事情时常发生，听说内阁这一次动了真火，要对淮水的治理动真格了。不过要动真格的，全国哪还有几条干净的河啊，就说我们西北省，几个工矿业发达的城市周围，哪里还能找到干净的河流？”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西方就是这么过来的，伦敦还号称雾都呢，不就是污染造成的？”有人无奈地解释。
旁边有人马上说道：“拉倒吧，我有一个同学在英国留学，他告诉我说，现在伦敦已经很少出现雾天了，就算有雾，也是正常的气候原因，反倒是国内有些地方的雾天开始多了起来，我看雾都这个别号以后还是得归我们。”
“说起这个，前几天我儿子拿着一本政治书对我说，这上面写了我们拥有后发优势，可以吸取西方先污染后治理的教训，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保护好环境，可是为什么城里的河水还是越来越脏？他问我，我们是不是依然走在错误的道路上？问得我是当场哑口无言……”
第四百六十二章 环保大会
包飞扬作为省环保厅监察总队第一监察室的主任也要参加这次会议，他到环保厅工作的时间还不长，有很多环保系统的干部还不认识他，而且他看起来面相又很嫩，让人以为他是会场的服务人员，并不怎么在意。
听到大家的议论，对未来拥有更多认识的包飞扬也不由在心里感慨，其实大家早就知道环境的重要，可是为了发展经济，有时候却不得不牺牲环境，换取发展，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么做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是却让一代、甚至几代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包主任，你来啦，什么时候再去我们天河市指导工作？”天河市环保局局长王耀山看到包飞扬，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包飞扬笑呵呵跟王耀山握了握手：“王局长，我们监察室做的就是得罪人的事情，我看你们不见得真的欢迎我过去吧？”
“哈哈，包主任你真风趣，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可是我们天河市的老百姓都知道包主任是我们天河市的大恩人，日盼夜盼，就盼着包主任你再度光临啊！”王耀山爽朗大声笑道。
周围的人看了都暗暗称奇，有不少人知道王耀山是分管环保工作的副省长余亚军的表弟，别看他只是一个市环保局局长，可是省环保厅的副厅长见到他也要客客气气的，轻易不敢得罪。
王耀山为人豪爽，可是很少看到他待一个人这么热情。好话一堆一堆的，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个年轻人是谁啊，怎么王耀山对他那么客气？”
不认识的人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有知道的就说道：“这你们都不知道？他就是包飞扬啊，据说救了龙书记夫人老家全村的人，可了不得呢！”
大家不禁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包飞扬啊，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龙书记？”西北省环保系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省委分管环保工作的龙林桂副书记和省府分管环保工作的余亚军副省长这两位大佬。也大多听说过这两位大佬的关系不是那么和睦，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个包飞扬救了龙书记老家的人，这跟王耀山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人说道：“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啊，上次龙书记和余省长为了给自己的家乡争项目，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包飞扬将项目给了余省长的家乡，也就是天河市的天北县，你说王耀山能不跟他好吗？”
“那包飞扬岂不是将龙书记给得罪了？”
旁边的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真笨死了。刚刚不是说了，包飞扬救了龙书记夫人老家全村的人，你说龙书记还能怨恨他吗？”
“啊。那倒是。这个包飞扬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想到包飞扬居然能够在两位分管的省领导那里都留下好印象，很多人的眼中不禁都露出羡慕的目光。
还有那些在省里有关系，消息特别灵通的人说道：“嘿嘿，包飞扬不是运气好，他能来环保厅，据说是涂书记亲自点的将。他和咱们厅里的涂主任称兄道弟，而且他的叔叔就是西京市新来的市委书记包国强。”
人群中不由响起一阵阵抽冷气的声音，这个包飞扬的背景未免也太强了一些，得到涂书记的赏识也就罢了，本身也是权贵子弟。叔叔也是省里的大佬，这样还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有些反应快的。连忙走上去跟包飞扬打招呼。
“哎呀，包主任，你好你好，这是我们天南市环保局的张局长。”南河县环保局局长何向台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领着一位身材高大、皮肤微黑的男子向他介绍。
“包主任，你好，我是天南市环保局的张玉明，一直想跟包主任汇报工作，可惜没有机会，今天我可是见到真人了。”张玉明笑着说道。
包飞扬不禁有些头疼，大家都太热情了，张玉明堂堂一个市局局长，正处级，竟然要向他这个科级干部汇报工作，这要是传出去，那就是越权了。他连忙笑着说道：“张局长说笑了，应该是我向你请教才对。”
“哈哈，包主任就是谦虚。”张玉明对包飞扬的好感不由大增，原来以为年轻人难免脾气大，没想到进退有度，非常得体，怪不得省里的领导都很青睐。
看到张玉明和何向台也很热情地跟包飞扬打招呼，其他人都开始相信包飞扬确实在两位省领导面前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要不然龙书记和余省长家乡的干部怎么会对他那么客气？
为了应对方方面面的问候寒暄，包飞扬不胜其扰，好在大会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开始散开寻找自己的座位。包飞扬刚要走向省环保厅的区域，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飞扬啊，今天你是不是要发言，为我们大家介绍工作的经验啊？”
包飞扬回头一看，只见西京市副市长、临时代理市长一职的赵成斌和西京市环保局局长陈卫国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赵市长、陈局长，你们好！”包飞扬连忙笑着打了个招呼：“赵市长，你今天也来参加这个会议啊？”
西京市市长秦世章到燕京看病，临走的时候推荐赵成斌临时主持市政府工作，现在赵成斌相当于是西京市市长，因为是临时的，自己原来分管的那一块工作也没有放下来，所以他还是西京市环境保护工作的分管领导，也在参加这次会议的人员之列。
赵成斌笑着说道：“今天龙书记和余省长都要来，我能不来吗？”
一直关注包飞扬的那些人看到他又跟赵成斌谈笑风生，顿时又暗暗咋舌。这小子还真是八面玲珑，赵成斌能够临时主持西京市政府工作，已经被看成田省长和包国强的嫡系，上升势头十分明显，现在看来包飞扬是包国强侄子的说法绝不是空穴来风，这小子的背景确实强大。
有些人不禁在心里琢磨，等到会议结束后，一定要想办法跟包飞扬搭上关系。
包飞扬和赵成斌说了几句话。看到大会就要开始了，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次全省环保大会规格很高，不但由省厅出面组织，两位分管领导，副书记龙桂林、副省长余亚军全都出席，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
虽然在传闻中这两位领导极度不合，但是在公开场合，龙桂林和余亚军一左一右坐在主席台中央，位置紧挨在一起。表面上也看不出剑拔弩张的态势，不过有心人还是可以发现他们之间的交流互动几近于零。
但凡这种时候，环保厅厅长熊军强都要十分头疼。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坐在哪位领导的旁边。坐在龙书记旁边，生怕余省长不高兴，坐在余省长旁边，又怕龙书记不高兴，也不能够坐在两位领导中间，因为中间的位置是领导坐的。
熊军强只好硬着头皮。按照约定俗成的座次排序，坐在了龙桂林的左手。
“同志们，全省环境保护工作会议现在开始！”熊军强大声宣布会议开始：“这次会议的主要议程包括三项，首先是学习中央的七十八号文件关于加强环境监测工作的决定，并了解当前环境保护工作的总体形势……
“其二是对前一阶段的‘百日攻坚’活动情况进行阶段性总结。对完成任务比较好的单位进行表扬，对那些完成任务的情况不好的单位进行批评督促。确保实现当初制订的四大目标。”
“会议最后请省委省府领导讲话，对下一步的工作进行动员和部署……”
正如很多人议论的那样，这一次全省环保工作大会正是为了应对环保事故多发的形势而特别召开的。
会上，熊军强首先对当前环境保护工作的形势进行了概述，他说道：“同志们，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们做了很多工作，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我们应该冷静地看到，进入九十年代以来，我们西北省，乃至全国的环境形势都在日趋严峻，环境质量整体上还在恶化，局部地区有的非常严重，如果对于这种情况不给予足够的重视,不及时采取切实有力的措施，很有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包飞扬坐在环保厅的干部当中，一边听一边看着手上的材料，一边不停地点头。从材料上看，国内现在的环保形势确实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
根据环保部门的监测，全国570多座城市中，某些指标符合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大气质量标准的不到百分之一，悬浮微粒浓度超过世界卫生组织发布标准的十几倍；西北省也不乐观，一些城市在冬季采暖季节，粉尘和总悬浮微粒远远超过警戒值，遇到不宜扩散的逆温气候条件，已经开始出现类似五十年代伦敦烟雾的公害事件。
国内的燕京、粤城、魔都、盛京，乃至西北省的省会西京等5座城市被列入全球70多个城市中污染最严重的10个城市之中，其中还不包括那些污染可能更加严重的中小城市。
燕京市1992年12月份已经出现二氧化硫最高浓度达到1331微克/立方米的情况，这个指标与50年代发生伦敦烟雾事件时的浓度相当接近，到了去年，出现这种情况的日次又增加了不少，说明情况还在恶化。
燕京市现在约有70万辆机动车，只有日本东京的五分之一，但是汽车尾气污染却比东京严重得多。然而去年燕京的城市环境综合整治定量考核在全国重点城市评比中排在第7位。由此可见我国城市环境状况的整体水平。
由大气污染造成的酸雨危害扩散之迅速全球罕见，酸雨区已经占据国土面积的百分之二十九，部分地区全年降水的ph值平均值已经接近4，最低的时候达到3，几乎和食醋的酸度差不多，由酸雨造成的农作物减产高达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
酸雨还严重腐蚀建筑物、构筑物、车辆、电线和市政设施，加快设备老化，缩短使用寿命，据估算,仅西南、华南酸雨区因酸雨造成的森林死亡、农业减产、金属腐蚀的经济损失总计即在140亿元以上。
此外，像水体污染、噪声污染、固体废弃物污染、植被破坏、水土流失、土地沙化和湿地丧失等等现象都已经十分严重。各地因污染引起的纠纷逐年增加，有些污染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群众反映强烈，来信来访数量直线上升，有的甚至酿成流血冲突,人员伤亡，成为影响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
看了这些资料，包飞扬还有些意外，他以为环境问题在十几年后才会成为国内社会要面对的重大问题，没想到现在的情况都已经这么严重了。
他很清楚这种情况还会不断恶化，最终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国家将为此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但是直到他看到的那最后一刻，情况还是没有丝毫好转，依然有着继续恶化的趋势。
现在的形势虽然已经很糟糕，但相比那个时候，还是要更加容易控制一些，包飞扬不由生出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自己既然在环保系统工作，也应该为此做一些事情，其意义可能并不比发明耐高温陶瓷材料来得小，这是为子孙后代造福的大事情。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两大巨头
“同志们啊，形势已经十分危急，我们环保人肩头的任务非常重，这就要求我们团结起来，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地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在省委省府的领导下，将环保工作做好了，还给老百姓一片蓝天绿水……”熊军强语气沉重地结束了形势总结，现场与会人员似乎也受到感染，气氛十分凝重。
熊军强的汇报结束以后，环保厅常务副厅长乐功成带领大家学习了中央最新下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环境监测工作的决定》，这是中央针对目前严峻的环保形势而作出的，决定要求各级环保部门提高对环境监测工作重要性的认识，深化改革，提高环境监测工作的效率。
“决定”提出了四个加强，包括“加强技术监测职能”、“加强监测网络建设”、“加强重点污染源的监督监测”、“加强基础技术研究”等等。
学习结束以后，熊军强开始对前一阶段的“百日攻坚”活动的情况进行了总结，从省环保厅掌握的情况来看，“百日攻坚”活动的工作进度并不尽如人意，重点提出的30多项环保工作目标、43项重点工作、8项突出环境问题、以及党政一把手环保实绩考核交办的三大突出环境问题等等，大部分都没有完成时间表上的进度。
熊军强严厉地看着下面的环保干部，大声说道：“情况很不理想，我们有的干部面对问题严重不作为，这就是渎职，省里面一定会严肃处理，如果活动结束，还没有完成任务的，该下的下，该罚的罚，该处分的处分。只要我熊某人还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就决不允许一个人蒙混过关……”
熊军强低沉雄浑的声音在礼堂中不停回荡，有些被点到名的单位负责人不由脸色发白，熊军强军人出身，在省厅向来说一不二，这次撂下狠话，肯定要动真格的。就算做不到一个都不放过，肯定也要狠杀一批人。谁都不想触霉头，撞到熊军强的刀口下面。
他们一个个都皱起眉头，实在是环保工作不好做啊，地方上要发展，追求工农业产值，要招商引资，环保的要求一高，投资就不愿意进来，虽然上面一再说要将环保要求纳入对官员的考核当中，但是在执行的时候。一个官员干得好不好，有没有成绩，首先看的就是你有没有招商引资的成绩，地方经济产值发展的情况，除非发生重特大的环保事故。否则这一块工作成绩是没有管的。
环保系统的干部要接受环保系统和地方政府的双重领导，实际独立性很小，基本上受地方政府的影响比较大，个人的仕途前程往往由地方上决定，他们的决策和行动不可避免要服从地方政府的需要。
从实际执行来看，环保系统的独力执法能力也比较弱，企业偷排污染，一是没有足够的力量进行监察，二是查到了，企业得到地方上的支持，也完全可能不理你，你想封厂根本做不到，想罚款也收不到钱，使得执法非常困难。
熊军强当然也知道这种情况，环保厅的工作也不好做，下面的工作更加难做，有时候他也感到很无力。可是身为环保系统的干部，他们也更清楚现实情况的严峻性，如果他们都没有作为了，那么环境问题必然会成为华夏发展之殇，到达无法挽回的地步。
熊军强厉声点名批评了一些单位和项目，话音一转：“当然，我知道大家的工作都不容易，要面对各种形形色色的问题，不过身为环保人，这不是我们逃避的理由，身为环保人，我们有责任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片蓝天碧水……”
“这可能有点奢望，不过我们总不能让他们未来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整天呼吸毒气，年纪轻轻的就患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病吧？”
熊军强说道：“身为环保人，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有的单位和同志也做得比较好，比如监察总队第一监察室，八一造纸厂的排污问题是个老大难，可是他们直面困难，同时设身处地地为企业考虑，不但收到了排污费，还通过招商引资，为西京引进了一家专业的污水处理厂，不但解决了八一造纸厂的污水排放问题，连带柳浪河边多家小造纸厂的排污问题也一起解决了，超额完成了任务。”
在严厉的批评以后，熊军强又表扬了几个单位，其中特别点名表扬了第一监察室和第一监察室的主任包飞扬。
全场几百个与会人员，大大小小的干部，看向包飞扬的目光又是羡慕、又是妒忌，非常复杂。
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不得不服气，因为柳浪河边造纸厂的排污问题早就存在了，上到省环保厅，下到西京市环保局，都拿这件事没有办法，包飞扬能够将这个问题解决，那就说明他的办事能力很强。
当然，也有人觉得包飞扬能够将事情做成，还是因为他背后的关系，如果没有包国强的大力支持，包飞扬提出的方案怎么能够得到西京市里的支持呢？他们却不会去想，如果包飞扬的方案没有可行性，西京市甚至包国强都不会支持他乱来。
包飞扬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熊军强的这番话简直就是将他架在火上面烤啊，大家都被批评，唯独包飞扬被点名表扬，这不是跟大家过不去吗？
不过，他也知道，想要做点事情，不招人妒是不可能的，真正想做事情的人，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心生妒忌，那些心里有想法的人，如果工作上面不配合，那么他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教训。
熊军强讲了十几分钟，然后接着说道：“好了，今天我就说到这里，希望大家回去以后认真检查一下手上的工作，多向包飞扬这样的同志学习，发挥主观能动性，将工作做好。”
“下面，进行会议的第三项议程，首先请余省长讲话……”
余亚军五十出头。在省委省府一众领导当中，算得上年富力强，他分管环境卫生等工作，在省府几位副省长的排位中并不靠前，不过他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底牌。
余亚军拿起话筒，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说道：“同志们，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在龙书记的精心布置下，我省环保工作在过去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正如刚刚熊军强同志讲的那样，当前环境保护的形势非常严峻，可以说，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余亚军简单谈了谈刚刚学习的《决定》，指出加强环境监测工作，就是为了应对当前的严峻形势，使环境监督管理工作法制化、定量化、科学化。
余亚军说道：“科学化的核心，不单单包括我们要用科学的手段监测污染、分析污染，进而监督污染现象和行为。更重要的是用科学的手段控制污染、解决污染问题。”
“比如，军强同志刚刚提到的柳浪河的排污问题，为什么以前不能解决，但是现在却能够解决呢？我认为，这就是因为环保厅的包飞扬同志跳出了我们传统的工作方式。从科学的角度去思考如何解决污染问题，那就是建一个污水处理厂，对污水进行科学的处理，用科学的手段将污染源变废为宝，从而彻底解决了污水问题，不但没有给企业增加负担，而且为他们的发展带来了新的契机。”
“这就是科学技术的力量——”
余亚军侃侃而谈，他的话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在这里，我也要对包飞扬同志这种科学净胜，这种敢想敢做的工作作风提出表扬。”
余亚军再一次对包飞扬进行点名表扬，数百道看向包飞扬的目光顿时更加炙热起来。如果说熊军强的表扬还让有些人感到不服气的话，那么余亚军的话就打消了一些人的歪心思，连妒忌都妒忌不起来了。
“很多人都说环保工作难做，地方上要发展经济，环保要求严格了，就会影响招商引资，可是在柳浪河这件事情上，我们看到的却是不仅没有负面影响，反而新引进了一个项目和大笔的资金，而且也带动了排污企业的发展。”
“我们在工作中需要的就是包飞扬这样的人，需要的就是他这种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想办法解决问题的工作精神；需要的就是他这种从技术、生产、经济规律等多个角度出发，用最好的方法解决问题的科学精神……”
余亚军一连几个需要，简直是将包飞扬夸到了天上。坐在附近的省环保厅的干部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在桌子底下竖起了大拇指。
八一造纸厂排污这个问题解决得确实很漂亮，至少他们没有人觉得自己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下面，请龙书记就我省的环保工作做重要指示。”余亚军讲话结束以后，将话筒递给了龙林桂，传闻两个人私底下关系紧张，不过在台面上，还是显得很客气。
龙林桂作为省委副书记、常委，在省内的地位要比余亚军更高，他曾经担任过西京市市委书记，在西北省的影响很大。看到他拿起话筒，下面的人都不由纷纷挺直腰杆，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似乎很怕龙林桂看到一样。
龙林桂接过话筒，抬头扫了一眼下方，语气沉重地开口说道：“大家都知道，前不久，我们西北省第一次被沿海来的台风深入，台风造成了多处水库溃坝，人民财产损失严重，气象专家认为，这种罕见的天气现象，其实和环境变化密切相关，由于滥砍滥伐，造成我们省和沿海之间缺乏大面积的防护林，才使得台风登陆以后，可以一路长驱直入，深入西北省内部……”
“专家告诉我们，如果环境问题不能够得到很好的解决，那么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到那个时候，我们西北省既要面临北方来的沙尘暴，又要面对南方来的台风，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龙林桂伸手敲了敲桌面：“同志们，我们环保人身上的担子很重啊，就像军强同志刚才说的那样，就算不能给后代留下一个蓝天碧水，也起码要给他们一个能够生存下去的环境吧？”
龙林桂用十五号台风作为引子，切入到当前恶劣的环保形势，为大家敲响警钟。然后他开始着重讲环保工作中“人”的重要性，他大声说道：“有人说，环境保护的工作很难做，我认为，环境保护归根到底还是人的问题，只要将人的行为管好了，就能够管好环境问题；只要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将工作做好了，全省的环境保护工作就能够整体再上一个台阶。”
龙林桂说道：“全体环保系统的党员干部都要谨记我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认真学习中央文件精神，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将本职工作做好，进而将环保工作做好。”
然后他再一次提起包飞扬的名字：“在这里，我要特别表扬一个人，那就是亚军省长和军强同志刚刚都提到过的包飞扬同志……”
说到这里，龙林桂微微一顿，大家的目光不由再一次落到人群中的包飞扬身上，这一次大家都没有力气妒忌了，全省环保系统最高的三位领导一个接一个地点名表扬，也让包飞扬成为了这次大会的唯一明星，很多人都很好奇，包飞扬他凭什么得到领导如此的褒奖，难道就因为他解决了八一造纸厂排污这件事？
龙林桂接着说道：“可能有的人还不知道，包飞扬同志到环保厅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前后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以前也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那么他凭什么可以解决柳浪河造纸厂排污的问题，又凭什么能够得到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扬？
龙林桂伸手指了指下面，大声说道：“我要告诉大家，这是因为包飞扬同志能够积极地发挥主观能动性，用创新的办法、开阔的思路去解决工作中遇到的新问题。”
“省城的柳浪河想必大家都知道，那是西京历史上的一条名河，不过这些年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密集等因素，污染十分严重，一些在外地经商的西北人在回到家乡考察投资环境的时候发现，他们童年游泳、母亲洗衣服的河流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污水沟、下水道，这让他们感到非常痛心和失望。”
“柳浪河的污染由来已久，其中八一造纸厂的问题又是老大难，省里和西京市环保局多年来一直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因为造纸厂涉及到部队，涉及到几十名伤残军人和军属，一直没有办法妥善解决。”
“包飞扬在接手这个任务以后，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单单通过罚款、关停等惩罚的方式解决问题，他根据造纸厂的特点和实际需要，结合环境保护、企业的生产经营、地方的经济发展等各方面的因素，提出了一个综合性的解决方案。”
“这固然有像亚军省长说的那样，包飞扬具有科学的精神，但是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包飞扬同志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而他的眼里，人民不仅包括深受污染之苦的老百姓，也包括八一造纸厂这样的企业，包括造纸厂的职工，甚至和造纸厂存在业务往来的厂商，正因为他这样想了，才会放弃简单粗暴的处罚手段，而提出一个更加复杂的方案。”
“他这么做，也说明他是充分发挥了工作的主观能动性，这两点也是我们当前环保工作中最需要强调的两点，只要拥有这两点，我相信做好环境保护工作就绝对不是问题。”
第四百六十四章 领导谈话
龙林桂的讲话结束以后，这一次全省环保工作大会也很快落下了帷幕，而几位领导的连番表扬，也让包飞扬成为大会的明星，以及众人热议的话题。
“飞扬啊，你这回可给我们监察总队争光了，等会我们队里庆祝一下。”省环保厅监察总队总队长齐万年笑呵呵地拍了拍包飞扬的肩膀，非常高兴地说道。
这一次全省的环保单位几乎都被上头严厉批评，只有监察总队因为包飞扬得到了表扬，齐万年这个总队长也沾光不少。
包飞扬刚要答应，赵成斌从旁边西京市环保系统的与会人员当中走了过来：“飞扬啊，你现在是全省环保系统学习的榜样，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这里传授一下经验和心得啊！”
包飞扬苦笑道：“赵市长，你这不是为难我嘛，我就是一个环保系统的新丁，要传授经验，你应该找我们齐队长才是啊！”
齐万年连忙摇了摇头：“飞扬啊，你就不要谦虚了，你是龙书记、余省长，还有熊厅长表扬的楷模，赵市长邀请的也是你，我跟着掺合算什么？”
“包主任，我们天南市的环保人热切地希望你能够到我们那里传授经验。”天南市环保局局长张玉明也走过来说道。
“包主任是我们天河市的老熟人，要去也要先去我们天河才对嘛！”天河市环保局局长王耀山也走过来说道。
当初天河市的天北县和天南市的南河县为了黄土高原的小流域灌溉项目争得不可开交，虽然后来南河县发生水库溃堤，失去了这个项目，不过两个地方的环保部门关系还是比较紧张，王耀山一出现，气氛顿时就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包飞扬不禁有些头疼，这时候环保厅办公室副主任王后港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飞扬同志。熊厅长让你留一下，省领导要接见你。”
听说龙书记和余省长要单独接见包飞扬，大家羡慕的同时也不敢继续纠缠。包飞扬终于得以摆脱众人，跟着王后港走向主席台后面。
“王主任。领导要我留下来有什么事情？”
经历了黄土高原小流域水土流失整改项目那件事情以后，包飞扬和王后港的关系走得比较近，听到包飞扬问起，王后港笑着说道：“是两位省领导想要见见你，具体有没有其他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包飞扬来环保厅工作的时间不长，以前在伯父包国强家中。还有在南河县分别见到过龙林桂两次，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余亚军。
“小包同志，我们见过的，军强你就不用介绍了。”看到包飞扬走进休息室。龙林桂摆摆手阻止了要做介绍的熊军强，主动向包飞扬伸出了手。
“龙书记，你好。”包飞扬连忙伸出双手，握住龙林桂宽厚的手掌摇了摇。
龙林桂点了点头，微笑着对旁边的余亚军说道：“亚军同志。这位就是包飞扬，你们应该也见过了吧？”
“呵呵，我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小包同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啊！”余亚军是那种技术型的官员，看起来文质彬彬。平常也和风细雨的，不过他对细节的要求非常严格，如果达不到他的要求，也会被严厉批评。
“飞扬同志不错，有想法、有办法，能够坚持原则，我们环保系统就缺你这样的干部。”余亚军拉着包飞扬的手，也狠狠夸了几句。
包飞扬连忙谦虚地说道：“余省长谬赞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你还年轻，提高的空间还很大，环保工作要法制化、科学化，以后就要靠你这样的年轻干部。”余亚军抬头看了看环保厅的一众干部：“对于有能力、有潜力的同志，厅里面要创造条件，让他们的作用得到充分发挥……”
余亚军拉着包飞扬手，亲切地攀谈了几句，看得旁边作陪的几位环保厅的副厅长都眼红不已，这是要破格提拔的势头啊！
“亚军同志，依我看，环保厅的条件再好，恐怕也不能够让小包同志的作用得到充分的发挥啊！”龙林桂突然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余亚军这才松开包飞扬的手掌，转过身若有所思地问道：“噢，龙书记是说环保厅这个舞台太小了？”
包飞扬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两位领导脸色，这几乎是要将他“捧杀”的节奏啊，不过看起来又不太像，难道龙林桂真的有别的想法？
龙林桂抬头看了包飞扬一眼：“小包同志，这次的会议有点急，否则的话，应该让你谈一谈柳浪河造纸厂排污事件的处理经过的，这件事你做得相当漂亮，完全可以成为全省环保工作的范例。”
龙林桂显然对这件事非常上心：“小包同志，你看这一套方法模式能不能在全省范围内推广？”
听到龙林桂这么说，余亚军也不由沉吟起来，环保工作难度大最主要的根由就是和发展经济之间的矛盾，柳浪河造纸厂排污的处理却很好地平衡了两者之间的关系，从这个角度来说，成为典范也不为过，如果能够推广，自然能够极大推动环保工作的开展。
余亚军、熊军强，还有环保厅一众副厅长们的目光都落在包飞扬身上，这让他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他就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平常在伯父包国强面前大放厥词也就算了，怎么龙林桂也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看法呢！
可是不说又不成。
他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很诚恳地说道：“难度很大，西京污水厂比较特殊，企业基本上是抱着回馈社会的想法在做这件事，企业在商言商，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通常是不会做的，方夏陶瓷为了建这个污水厂，也不得不介入几家造纸厂的改制整合，这其实并不是他们的业务范围。”
因为木质纤维素的存在，方夏陶瓷建设的污水处理厂肯定不亏。但是这个秘密包飞扬不会说出来，说出来也没有推广意义。
包飞扬的意思龙林桂听懂了，其实他也知道。如果真的能够很简单地就实现共赢，那么环保工作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做。不过他还是略微有些失望：“小包同志。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解决环保和发展之间的矛盾呢？”
龙林桂下意识地问道，其实他并没有期待包飞扬能够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因为这是很多专家都没有办法回答的。
包飞扬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因为直到二十年后都没有解决，其实方法是有的。不过做起来比较难。
包飞扬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哪怕让领导不高兴，因此得罪了人。该说的他也要说出来。
“龙书记，其实环保工作难，难就难在环保的利益是长期性的，用管理学上的激励保健理论来说，环保是属于保健性的因素。也就是所谓的维持因素，环保工作做好了，大家并不会觉得怎么样，可能觉得就应该这样，只有干不好了。大家才会觉得不满意。”
包飞扬看了看龙林桂的脸色，接着说道：“所以对生活尚不宽裕的老百姓来说，他们未必愿意为了环保而多花钱；对于各级政府来说，也更愿意将工作的重心放在容易出成绩的经济发展和招商引资方面；对于投资者和厂商来说，那就更直接了，他们只会考虑怎么样才能够赚更多的钱……”
“所以环保问题注定不可能做到两全其美，至少现在还不能。”
龙林桂笑了笑：“怎么，难道我们万能的小包同志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包飞扬不由羞赧地说道：“龙书记，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龙林桂笑道：“那你就随便说说，难道为了发展，我们就必须牺牲环境作为代价？”
包飞扬想了想，无奈地说道：“如果保护环境一定会牺牲经济利益的话，那么一味追求发展，也肯定会牺牲对环境的保护。”
“但是实际上这种发展是不可能持久的，资源和环境总有一天会因为被透支而不再产出，到时候就是我们付出代价的时候。”包飞扬心情沉重地说道。
“我们应该追求一种可持续的发展，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当下的发展速度，尤其是对环境和生态造成严重伤害的发展。”
“可持续发展？”龙林桂的眼前一亮，似乎对这种提法很感兴趣：“那你说说，要如何才能够实现可持续发展？”
包飞扬不由再度苦笑起来：“这个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要实现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环境的可持续发展，以及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在发展中，一定要注意社会、环境和经济的平衡，而不是一味地追求经济的发展速度。”
“最简单的，就是我们对官员的考核，一定要改变以往那种单纯以gdp，以经济指标考核的办法，一定要综合考虑社会、环境的因素，让环境指标和经济指标一样成为激励因素，而不仅仅是保健因素。”
“哈哈，小包同志说得好啊，视野很开阔，我就说嘛，环保厅这个舞台还是不够让你发挥。”龙林桂非常赞赏地点了点头，包飞扬说的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其实并不算什么全新的东西，比如可持续发展，年初由内阁会议通过的《华夏21世纪议程》就提出了可持续发展的总体战略和政策，环境指标纳入官员考核也曾经被提及，但是真要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不过包飞扬作为一个年轻的科级干部，能够看到这些问题，提出这样的说法，说明他的视野很开阔，平常也很关注党的政策，并且勤于学习，勇于思考，而从他往日的表现来看，在实际工作中不但拥有坚韧的品性，手腕也很灵活，这样的人执行力很强，是一个难得的综合性人才。
龙林桂本来就有考较的意思，结果也让他很满意，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包飞扬：“小包同志啊，你对未来的工作有些什么样的考虑？”
第四百六十五章 尚晓红来访
第四百六十五章 龙林桂的邀请
包飞扬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龙林桂，其他人的眼中则布满了艳羡，龙林桂的意思很清楚了，他这是要亲自安排包飞扬的工作，而且肯定是提拔。包飞扬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能够得到省委副书记的关注和提拔，其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
虽然有的人也知道包飞扬本身的背景就不弱，他的大伯是西京市委书记，和省长田刚强关系密切，但是由龙林桂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提拔，意义又大不一样。
对于龙林桂的看重，包飞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理负担，在他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但是作为党的干部、作为一个真正想要做事情的干部，就不能够存在门户之见，大部分时候还是要以合作为主。
包飞扬不仅和田刚强、包国强的关系密切，和省委书记涂延安一家的交往也很密切，现在又得到龙林桂的青睐，谁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哪个派系的，这种特殊性在关键时刻就可能成为润滑剂，有利于各方关系的协调。
包飞扬笑了笑道：“我到环保厅的时间还不长，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踏踏实实将工作做好，同时继续加强学习，服从组织安排，随时准备贡献自己的力量。”
“吆，咱们小包同志的觉悟还是蛮高的嘛！”龙林桂笑了笑说道。包飞扬的回答看起来很滑头，八面玲珑，但其实也表达了两层意思。
一个是他对现在的工作并没有什么不满意，愿意继续留在现在的岗位上做一些事情；另外一层是如果组织需要，他也会服从组织安排，并且自信可以做好新的工作。
环保厅厅长熊军强感觉有些不对，抢着说道：“龙书记。飞扬同志是一个难得的人才，环保厅现在的工作任务很重，急需要飞扬同志这样的人才发挥作用。你可不能挖我们的墙角啊！”
龙林桂不以为然地看了熊军强一眼：“怎么，你还想一直将小包同志扣着？小包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只让他搞环保工作太可惜了，他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
熊军强不甘地争辩道：“龙书记说的更大作用具体是指哪些？是不是经济方面的？”
龙林桂看了看包飞扬，轻轻点头：“不错，小包同志的视野很开阔，思路也很活跃，我们现在推进经济体制改革，非常需要新思维和新观念。”
包飞扬一听就明白了。龙林桂很可能是想让自己到体改委任职。之前天北县和天河县争夺小流域水土流失项目，包飞扬专门了解过龙林桂和余亚军分管的工作，在龙林桂分管的部门当中，和经济体制改革相关。需要新思维和新观念的，也就是体改委最符合。
体改委全称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俗称体改委，是省委下属的研究，协调和指导经济体制改革的综合性专门机构。
体改委的职能大致包括几个方面。一个是作为研究咨询机构，研究如何通过经济体制改革来促进经济发展、科技进步和对外开放，研究城乡改革，并提出对策和建议。
其二则是作为协调机构，组织有关部门和地区拟定全省经济体制改革的中长期总体规划和年度综合实施方案；指导有关部门和地区制定经济体制改革规划。
还有就是指导地区、部门、行业和企业进行经济体制改革试点工作；组织和推动改革开放试验区和城市综合改革试点工作；规划。以及组织和指导有关经济体制改革和企业管理干部的培训工作等等。
体改委在改革开放初期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很多重要的改革措施和方案都是体改委提出，并且推动试行和推广的。从这个角度来说，龙桂林是真的看上了包飞扬的才华，想要用他。
不过，包飞扬对自己的情况更清楚，说他视野开阔、思路活跃都没有问题，他也确实能够提出一些新方法新思路，但要说到理论水平，恰恰是他比较欠缺的地方。
当然，去体改委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方面可能有机会弥补他在理论方面的短板，为以后的发展积累更坚实的基础；另外一方面，体改委的工作也仅仅是研究型的，还包括协调和指导，特别是指导试点工作，也有很大的发挥空间，所以他也愿意去尝试一下。
包飞扬心念急转，还没等到他考虑清楚，熊军强就已经大声叫起屈来：“龙书记，您刚刚也说了，我们要可持续发展，在经济建设的同时，还要注意社会发展和环境保护，现在我们环保系统难得出现一个人才，又要让他去搞经济，这岂不是说我们环保工作还是不重要？”
因为并不是正式场合，熊军强说话也就比较随意，听得龙林桂哈哈一笑，伸手点了他两下：“老熊啊老熊，你这是护犊子，门户之见。”
“马克思都讲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管是什么发展，经济发展都是基础，没有经济发展谈其他发展都是虚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经济发展到的同时，将其他方面也发展好了，这也正是体改委一直在研究的。”
龙林桂将目光转向包飞扬，殷切地说道：“小包啊，你也看到了，我们在发展中遇到的问题层出不穷，如何解决它们，并且在规划的时候就避免问题的出现，意义非常重大。”
“做成一两件事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让成功成为试点，将成功的经验推广开来，这是我们要努力的，你回去以后可以想一想，有什么想法可以找北斗，但是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龙林桂语气殷切地说道。。
熊军强无奈地笑了笑，相比体改委着眼全局，环保厅的工作确实只是一个方面，不过龙林桂将包飞扬一个科级干部的工作重要性提升到这样的高度，也算十分罕见。
包飞扬也有些感动，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是，龙书记，非常感谢您的提点，回去以后，我一定认真考虑。”
包飞扬并没有现场表态，虽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在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前，他还要跟伯父包国强商量一下，就算他轻易不会改变主意，但是包国强对他的成长一直很关注，他也要表示尊重。
龙林桂跟包飞扬说完，没有再停留，和余亚军一前一后，很快离开。
送走两位领导，熊军强用力拍了拍包飞扬的肩膀：“飞扬啊，龙书记这么看重你，你就好好考虑一下，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个人和环保厅都会支持你。”
“谢谢熊厅长，能够在熊厅长，还有各位领导的手底下学习、工作，是我的幸运。”包飞扬客气地说道。
“哈哈，手底下拥有你这样的干将，未尝不也是我们的荣幸啊！”熊军强爽朗地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出来的话让包飞扬都觉得脸红，不过这些环保厅的副厅长、党组成员们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龙书记和余省长都已经夸在前面了，他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包飞扬有些狼狈地离开了休息室，婉拒了几位副厅长一同乘车离开的邀请，坐监察室的车回到了环保厅。
今天大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在环保厅上下传开，路上碰到的人，认识的都满脸笑容地向他恭喜，不认识的则一脸恭敬，喊一声“包科长”，包飞扬两世为人，也不禁有些飘飘然。
“主任，你回来啦！”王涛声第一个从办公室里迎出来，脸上的笑容比往常更加灿烂了几分：“听说主任今天在大会上得到了几位大领导的公开表扬，我们第一监察室今天晚上是不是庆贺一下？”
包飞扬笑着摆了摆手：“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庆贺就免了，领导们鼓励了几句，咱们不能翘尾巴。”
王涛声夸张地竖起大拇指：“主任的觉悟就是高，我要是能够学到十分之一，也不枉跟了主任你一场。”
“行啦，这些虚的少来。”包飞扬笑着拍了拍王涛声的手臂：“开会这功夫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王涛声拍了下脑门：“哎呀，还真有事，有个天源市来的女的，说是主任您以前的同事。”
说着，王涛声凑到包飞扬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是个挺漂亮的少妇，好像叫什么尚晓红？我看她带了两个小孩，怕给主任你造成不好的印象，就让她去小会议室等了。”
“哦，是尚科长啊，我认识，天源市政府办公室行政接待科副科长，我在天源的时候，对我很照顾。”包飞扬连忙向小会议室方向走去，同时又有些奇怪，尚晓红什么时候来西京了，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而且还带了两个孩子。
也难怪王涛声搞得神神秘秘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带着两个小孩到单位找自己，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传出去影响确实不好。
那么尚晓红这次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尚姐，你来西京怎么也不早说，我好去迎接你嘛！”推开会议室的门，看到尚晓红站在窗户旁边，包飞扬立刻忘掉了这些事情，热情洋溢地笑着说道。
尚晓红看到包飞扬，一抹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一闪而逝，脸上露出苦笑说道：“飞扬啊，姐姐这次可是给你带麻烦来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血铅超标
包飞扬看了看尚晓红身旁的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看起来十一二岁，小的是男孩，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两个人都很瘦，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挂在竹竿上，空空荡荡的；脸颊干瘪，颧骨高高突起，下巴尖尖的，脸色发黄，头发好像枯草一样稀疏地耷拉在头顶上。
女孩的眼睛很大，不过目光却有些呆滞，男孩缩在尚晓红怀里，好像非常惊恐一样，浑身瑟瑟发抖，让人不由生出辛酸的感觉。
“尚姐，看来你的事挺急的，那咱们稍后再叙旧，先谈事情。”包飞扬叹了口气，估计尚晓红说的事情和这两个孩子有关，他向外探出身子，对站在走廊里，不知道要跟上来还是先回去的王涛声说道：“涛声，你让季晓玲拿点孩子爱吃的零食过来，你和胡云也过来听一听。”
胡云是监察中队的副队长，韩非云走了以后，包飞扬有意让王涛声担任自己的副手，胡云负责监察中队，成为自己在监察一室的左膀右臂。
季晓玲是监察一室的科员，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在省里有些关系，工作不怎么上心，平常在办公室做些内务，体型比较胖，喜欢带零食到办公室吃，听到包飞扬交待下任务，连忙拿着一些瓜子、坚果等零食赶了过来。
包飞扬拿了一袋瓜子，递给大一点的女孩子说道：“来，吃点瓜子。”
女孩缓缓地看了一眼，呆滞的目光中闪过一道亮色，旋即又惊恐地看了看包飞扬，往后缩了缩身子。
“主任，让我来吧！”季晓玲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笑着对两个孩子说道：“小妹妹，你喜欢吃糖吗。这个是大白兔奶糖哦，很甜很甜的。”
听到季晓玲的话，女孩终于又抬起了头。季晓玲又继续说道：“来，小妹妹。阿姨剥糖给你吃好不好？”
女孩抬头看了看尚晓红，尚晓红连忙柔声安慰，女孩这才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季晓玲剥了一颗糖放到女孩嘴里，又花了一会儿功夫，在尚晓红的配合下，终于哄得两个孩子接受了她，离开尚晓红的怀抱。站到她的身边。
包飞扬让季晓玲将两个孩子领到旁边去玩，然后让王涛声和胡云坐下来，心情有些沉重地对尚晓红说道：“尚姐，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吧。只要合理或者合法，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飞扬……”尚晓红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包飞扬没有说“在我的职权范围内”这种套话，也就是说，只要合理。或者合法，满足其中的一条，就算不在包飞扬的职权范围内，他也会动用别的关系和资源，想办法解决问题。
尚晓红稳定了一下情绪。声音低低沉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两个孩子都是我表哥家的，大的叫王芸，今年十四岁，小的叫王峰，今年八岁……”
包飞扬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两个孩子都比他认为的要大，显然是发育不良的缘故，让他们看起来跟同龄孩子的体貌相差很大。
尚晓红的语气越发凄凉：“我带他们到医院看过，医生说他们的发育明显比正常的孩子迟缓，智、智力方面也是这样，记不住东西。”
包飞扬点了点头，两个孩子的发育晚，肉眼就能够看出来，表情也比较呆滞，可能智力方面确实有些问题。
“另外，他们的抵抗能力也比较差，很容易感冒，每次感冒都会发烧、咳嗽，折磨得死去活来。”尚晓红说着，忍不住抹起眼泪。
包飞扬掏出纸巾递了过去：“尚姐，你别急，慢慢说。”
尚晓红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眶：“嗯，我表哥说，孩子的脾气也很坏，胆小、怕见人，又很容易焦躁，平常也不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喜欢玩，都很爱睡懒觉，经常窝在那里不愿意动弹……”
包飞扬深吸了一口气：“尚姐，他们这是怎么了？”
尚晓红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表哥家在西京市昌源县县城附近的西岗村，他们村子里的很多孩子都这样，自从附近建了一家电池工厂以后，村里的人就开始生出这样那样的怪病，他们说是什么血铅中毒！”
“我带王芸他们俩去医院做过检查，他们体内的血铅浓度达到了四百多微克每升，是安全数值的五倍多。”尚晓红说着，将一叠检查单递了过来。
包飞扬翻了翻检查单，主要是血液检查，多项指标不正常，其中血铅浓度被重点标示出来，其中一个是443，一个是468。
“混蛋！”包飞扬紧紧攥起拳头，心情非常沉重，这就是一味追求发展速度牺牲环境所造成的恶果，像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一个地方在发生。
按照国家血铅诊断标准，血铅浓度低于99毫克每升为正常范围，达到或超过100毫克每升就是铅中毒，达到或超过450毫克每升就是重度铅中毒，250到449毫克每升则为中度铅中毒。
按照这个标准，两个孩子一个中度铅重度，另一个更是重度铅中毒。
而根据发达国家的标准，儿童血铅含量低于22毫克每升才被视为相对安全，这两个孩子的血铅浓度超过这个标准二十多倍。
铅对在人体内毫无作用，世界卫生组织将铅认定为对人类影响最严重的有毒化学物质，其影响对儿童尤为严重。
研究表明，血铅浓度即使只有25毫克每升，就会导致儿童数学和阅读成绩下降。更广泛的影响还包括学习能力迟钝、注意力缺陷、儿童的协调、视觉、空间和语言能力紊乱、以及贫血、发育不良等等。
成人血铅超标同样会对神经系统、消化系统、造血系统造成损害，严重的甚至可能造成脏器损坏和脑部的损伤，昏迷，甚至瘫痪。
“尚姐，你说村里很多人都生了怪病？”包飞扬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继续问道，如果是环境污染造成的，受害人绝不仅仅只有两个孩子。
这也是环境污染的特点之一，一旦造成伤害，一片区域内的人群都会受到影响，波及面非常广泛，造成极为恶劣的后果。
“对，就像莫名其妙感到头疼、肚子疼、恶心呕吐等等，今年村里还有两个人被检查出得了尿毒症。”尚晓红说道。
包飞扬悚然一惊，一个村子连续出现两个尿毒症，如果真的跟环境污染有关，那么就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情况：“尚姐，这种情况你们有没有向当地政府和环保部门反映？”
尚晓红点了点头：“反映过，村里出现这种情况，村民们都很害怕，他们找过县里、市里、甚至省里的环保部门，也向县政府、市政府反应过，写信、上访、堵路，都做过，不过没有什么用，政府让我们找环保局，县里的环保局给我们出示了几份处罚通知，不过并没有效果。”
包飞扬无奈地笑了笑，尚晓红说的这种情况很常见，环保系统在执法的过程中通常都比较弱势，政府害怕过于严格的环保管理影响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环保部门手里又缺乏强力的执法手段，处罚决定往往被置之不理。
包飞扬抬头看了看不远处跟季晓玲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尚姐，基本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你先带这两个孩子去看病，不要怕花钱，花多少钱都算我的。”
尚晓红马上摇了摇头：“飞扬，我们不要你的钱，我们会想办法给他们治疗的，这个我们能够解决，可是如果那个电池厂还在那里，孩子们还是会中毒的。”
“飞扬，姐姐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向厅里的领导汇报一下，让他们关注一下这个问题，责成有关部门进行处理。我们也不求别的，总要给我们大家一条活路吧？”
包飞扬点了点头：“尚姐，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跟领导说的，不过也不用别的部门，我们监察室就是负责环境监察工作的，我会亲自处理这件事，我向你保证，一定尽快让那家工厂进行整改，如果整改以后还是达不到环保要求，就让他们关门停产，绝不会让这种血毒继续戕害老百姓，戕害祖国的花朵。”
包飞扬没有丝毫犹豫，当着尚晓红的面做出保证。
尚晓红激动地抹了抹眼睛：“飞扬，姐姐代表西岗村的村民谢谢你，姐姐也知道这件事可能让你很麻烦，姐姐也是没有办法，王芸她们真的是太惨了——”
包飞扬伸手拍了拍尚晓红的手背：“尚姐，你不用谢我，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说起来是我们应该感到惭愧才对，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才让王芸王峰他们受到了伤害。”
他叹了口气，转头对王涛声说道：“涛声，昌源县这种情况，厅里有没有接到报告？”
王涛声和胡云相互看了一眼，王涛声说道：“应该是有的，不过这种地方上的案子厅里面一般会打给西京市环保局，我回去查一查具体的案卷。”
包飞扬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涛声你去查一查这个案子的情况，如果以前向西京市环保局下发过处理意见，就问一下他们的处理结果，如果没有，就将相关的情况打过去，另外再准备一份材料，我要向总队汇报。”
“胡云，你准备一下，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昌源县实地看一看。注意保密，暂时不要让昌源县方面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