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名帖
吃完了早饭,孙氏吩咐凌静嫣:“阿姝和阿霄初来乍到,对环境还不熟悉,今日你领着他们姐弟两个好好转上一转。”
凌静嫣笑着应了。
凌静姝对凌家的宅子其实不感兴趣,最想去的是回春堂。
不过,今日才初五,离十五还有些日子。就是去了回春堂也见不到卫太医。而且,皇太孙刚回京,想登门拜访求名帖,也得缓上几日......
这么多天都等过来了,也不急在一时,耐着性子等吧!
凌静嫣没留意到凌静姝的心不在焉,兀自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了凌家大宅:“......听我娘说,这处宅子原本是一位礼部侍郎的宅院。后来,这位礼部侍郎告老还乡了,宅子空了下来。当年我爹刚入工部任职,恰巧听闻这处宅院要卖,便花银子买下了......”
至于这银子嘛,当然是远在定州的凌老太太命人送来的。
就这么一处宅院,花了足足三万两银子。
等到凌大爷因罪入狱的时候,为了救凌大爷出天牢,这处宅子被以一万五千两的低价变卖出去。定州凌家老宅的祖产也变卖了不少。偌大的凌家,一夕之间就呈现出了日落西山的凄凉。
靠着卢家人出力才救回了凌大爷。凌家也欠下了卢家这份天大的人情和恩情。在那样的情形下,还有什么资格和底气和卢家人翻脸?又怎么肯为了她开罪卢家?
想及往事,凌静姝讥讽地扯了扯唇角。
凌静嫣浑然不察。拉着凌静姝将凌家宅子转了个遍。
最后,在凌家的园子里停下了。
说是园子,其实有些勉强。
一处小巧的假山。旁边坐落着一个精巧的凉亭。凉亭边是一个不大的池塘,池塘里种了些荷花。此时刚进六月,还没到花期,池塘上零星地飘着几片荷叶。
园子里种了不少花草树木,还特地辟出了一处,种了不少牡丹。
此时牡丹花期尚未过,有些花开的稍微迟一些的。正开的旺盛。远远看着,一片绚烂夺目。
凌静嫣不无骄傲地说道:“阿姝,你别看这处牡丹园子不大。可足足种了几十种牡丹呢!有几株是我亲自种的,我来指给你看。”
说着,一株一株地指了过去。
凌静姝当然不会让凌静嫣失望,着意地夸赞了凌静嫣一番。
凌静嫣心中洋洋自得。
一直闷不吭声的凌霄。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嫣堂姐也会种牡丹吗?真可惜我眼睛看不见。不然也能好好欣赏一番。”
凌静嫣正要展颜。
凌霄又礼貌地问了一句:“对了,阿姝也会种牡丹。不知嫣堂姐种的牡丹和阿姝比起来如何?”
凌静嫣:“......”
就算凌静嫣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当然是我种的牡丹更好”这种话,憋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伯仲之间。”
几个丫鬟不约而同地垂下头。
若是让主子看到她们在偷笑,肯定会挨一顿臭骂。
凌静姝厚道地忍着笑,为凌静嫣解围:“嫣堂姐种的这几株牡丹,花朵硕大,色彩繁复艳丽。芳香扑鼻,俱是少见的上品。阿霄。等你的眼疾好了,就能亲眼看上一看了。”
凌霄近来总听起“眼疾好了”这几个字,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闻言乖乖点头。也不再吭声了。
凌静嫣暗暗松口气,忙扯开话题:“转了半天,也有些累了,我们先回去歇息吧!”
......
接下来几日,凌静姝一直待在凌家。
凌霁是国子监的监生,之前为了回定州特意告了长假。回了京城之后,立刻便回了国子监。
凌大爷身为工部司郎中,官职不显,事务却很繁忙。平日应酬也多,每天早出晚归,连着几日都没在家里吃过晚饭。
凌家剩下一堆女眷,外加眼盲的凌霄。
原本只有孙氏蒋氏凌静嫣三人,难免有些冷清,多了凌静姝姐弟之后,倒是显得热闹多了。
凌霄乖巧听话,凌静姝聪慧伶俐,又知情识趣。很容易就搏得了孙氏的好感。说话也比之前随意了不少。
“大伯母,堂兄平日在国子监里读书,不知几日才能回来一趟?”凌静姝含笑问道。
孙氏笑道:“国子监一个月休沐三天,每隔十天就能回家一回。”
蒋氏心思灵巧,很快便猜出了凌静姝的心思,笑着说道:“你是想问,什么时候去太子府求名帖吧!此事你不用担心,你堂兄一直记在心上呢!这两日肯定会回来的......”
话还没说完,便有丫鬟来禀报:“大少爷回来了。”
这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众人都笑了起来。
孙氏听闻凌霁回来了,心中欢喜,领着众人在门口相迎。
凌霁大步走过来,咧嘴笑道:“怪不得我今日急着想回来。一定是你们几个都在心里惦记念叨我了。”
说话的时候,冲蒋氏眨了眨眼。
蒋氏心中涌起一阵甜意,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
孙氏倒不是那等见不得儿子儿媳和睦恩爱的恶婆婆,只当没看见这一幕:“别在外面站着了,快些进来说话。”
“等等!我要先给阿姝一样东西。”凌霁冲凌静姝一笑,从袖中的暗袋里取出了一张薄薄的金光闪闪的名帖来。
凌静姝心跳加速,声音有些颤抖:“堂兄,这是......”
“这是太孙殿下的名帖。”
凌霁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这几日等的心焦,又见不到我,没办法催促。所以今天下午我特意告假,去了太子府上求见太孙殿下。说来也巧,太孙殿下今日进了宫,不在府里。我原本以为会空跑一趟,没想到,太孙殿下早已让人准备好了名帖。我去了之后,便有人将这张名帖给了我。”
凌静姝一脸感动的接过薄薄的名帖,慎而重之的道谢:“多谢堂兄。”
凌霁不以为意地笑道:“和我还这般客气做什么。快些将名帖收好吧!还有几天就是六月十五了。拿着这份名帖去回春堂就行了。”
凌静姝将名帖紧紧地攥在手里。
有了这个名帖,就能早日见到卫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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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静嫣盛装而来,矜持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答读者问。
读者一问:请问,你和凌静姝相比,谁的牡丹种的更好?
凌静嫣笑容一顿,故作镇定:伯仲之间。
读者二问:你和凌静姝谁更美?
凌静嫣笑容一裂,继续镇定:伯仲之间。
读者三问:你和凌静姝谁的胆量更大?谁遇事更冷静沉着?谁口齿更伶俐?
凌静嫣笑容一僵,咬牙切齿:伯仲之间。
凌静姝抿唇一笑,冲众读者挥挥手:真的是伯仲之间。大家别问了,都散了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央求
进了内堂坐下后,凌静嫣好奇地说道:“阿姝,我还从未见过太孙殿下的名帖呢!给我看看可好?”
不止是凌静嫣,就连孙氏也有些好奇。
凌静姝笑着应了一声,将名帖递了过去。
凌静嫣将名帖翻来覆去看了几回,啧啧惊叹:“这名贴上贴了一层金箔,怪不得看着金光闪闪的。”
若是有手艺高超的工匠,便能将这一层薄薄的金箔完好无损地揭下来。份量虽然不多,也足够普通的百姓之家吃上一个月的米粮了。
而这只是太子府上最普通的名帖而已。
果然是皇家做派!
凌静嫣看完之后,又将名帖给了孙氏。众人传看了一番,最后才回到了凌静姝的手中。
凌静姝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对孙氏说道:“大伯母,我想明日就到回春堂看看。”
孙氏一怔:“可是,明日才初十,还没到十五。卫太医又没在回春堂,你去了也见不到卫太医的人。”
“大伯母说的我都知道。”凌静姝柔声说着,一脸恳求:“只是我对京城一切都不熟悉,回春堂到底在哪里是什么模样都一无所知。我想着趁十五之前,先去一趟,看看回春堂。”
凌静嫣在一旁抢着答道:“阿姝,这回春堂可远的很。当日卫太医创设回春堂的时候,并未设在内城,而是设在了外郭城的嘉善坊。这嘉善坊就在南市附近,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从我们凌家到嘉善坊,一来一回就得半日功夫呢!”
也就是说,早上去回春堂。中午得在外面吃饭,至少也得在下午才能回来。若是中间消磨的时间多,说不定就要到傍晚......
凌静姝有些意外:“回春堂竟有这么远?”
凌静嫣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回春堂名头响了之后,有人建议卫太医将回春堂迁到内城来,都不用卫太医找地方,连房子都准备好了。可卫太医理都不理。”
身为卫婕妤的亲弟弟,医术如此高明。又深得圣眷,脾气再大也没人敢强求。
结果就是,只要是求医问药的。只能去外郭城的回春堂等着。
......
孙氏略一犹豫。
凌霁今日是为了送名帖回来,明天一大早就得回国子监。凌大爷就更不用说了,每天都要去工部点卯当值,根本抽不出空闲来。
可凌静姝姐弟人生地不熟的。让他们两个就这么出门。她着实放心不下......
凌静姝似是看出了孙氏的顾虑:“大伯母,这洛阳城是天子脚下,盛世太平,每个坊里都有巡街的捕快。而且光天白日的,哪有歹人敢动心思。我们再多带些丫鬟婆子和护卫,绝不会出什么岔子。大伯母就放心好了。”
凌静嫣眼睛骨碌一转,也帮着说情:“阿姝说的对。京城治安极好,就算有宵小之辈。也绝不敢在白天动歪心思。五城兵马司的那些捕快衙役可不是摆设。”
说着,又颇为义气的一挺胸膛:
“这样吧!我陪着阿姝阿霄一起去。娘总该放心了吧!”
孙氏:“......”
众人:“......”
说了半天,感情真正的目的是这个!
孙氏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凌静嫣一眼:“阿姝性子沉稳,处变不惊,她出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整日上蹿下跳的,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就你这样子,出去十有**会惹祸。”
“娘,你还是不是我亲娘!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凌静嫣一脸委屈地反驳:“在外人面前,我当然得表现得端庄些,不能丢了我们凌家的颜面。现在又没外人,我还装模作样给谁看。”
......孙氏听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凌静姝也忍俊不禁地扬起了唇角。
初见凌静嫣,确实很容易被她故作矜持优雅的模样震住。相处的久了,就会知道那根本是凌静嫣用来唬人的面具。
真正的凌静嫣,性子活泼跳脱,俏皮又可爱。
“娘,我求你了,你就行行好,答应了吧!”凌静嫣双掌合什,可怜兮兮地张口央求:“我向你保证,一路上都老老实实地,绝不随意下马车,也绝不惹祸。”
凌静姝暗暗失笑。
原本孙氏还在犹豫该不该让她和阿霄出门,现在凌静嫣这么一搅合,已经变成要不要让理凌静嫣一起随行了......
不管孙氏答应与否,都对她有利。
凌静姝索性也不吭声了。
孙氏时常数落凌静嫣,可最疼的也是她。哪里禁得起凌静嫣这般软磨硬泡的哀求,很快便举手投降:“罢了,你想跟着去就去吧!”
凌静嫣欢呼一声,抓着孙氏的手来回地摇了几下,嘴甜如蜜:“娘,你真是太好了!”
蒋氏清了清嗓子,插嘴道:“她们两个都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就这么跑出门,着实不便。还是有人陪着更妥当些。”
孙氏一时没反应过来:“阿霁要回国子监,哪里还有人能陪着他们出去?”
蒋氏优雅自持地笑了一笑:“儿媳正好明日无事,就陪他们跑一趟好了。”
孙氏:“......”
凌静姝还忍得住,凌静嫣已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大嫂,你想出门散心透气就直说嘛!还这么拐弯抹角的。”
蒋氏被凌静嫣说破了心思,脸颊微微发热,却也没有否认。
凌家内宅由孙氏一手掌管着,凌霁平日又不在府里,长日漫漫,总是待在内宅深院里,委实气闷。难得有出门散心的机会,谁能不心动?
好在孙氏不算刻薄,并未沉着脸或是出言讥讽,略一皱眉,便点头答应了:“也好。你比阿嫣阿姝大上几岁,性子也沉稳些。有你陪着她们出门,我也能放心了。”
蒋氏按捺住心里的雀跃,起身应下了:“是,儿媳谨遵婆婆的吩咐。”
孙氏一点头,此事就算正式定下了。
凌静嫣比凌静姝还要热心,立刻打点起了出行事宜。
先吩咐车夫备马套车,再吩咐随行的丫鬟婆子准备好糕点,再到孙氏那儿磨点银子来花用。最重要的是找出最漂亮的崭新衣裙和首饰......
忙的不可开交!
凌静姝:“......”
这到底是谁要出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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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出行
六月初十,天气晴,清风徐徐,阳光明媚。
精心装扮穿戴一新的凌静嫣,犹如一朵春日芙蓉,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格外娇俏明媚。
相形之下,蒋氏就要低调的多了。穿戴中规中矩,并不惹眼。
当年未出阁前,她也是以才貌俱佳闻名的名门闺秀。每次出门做客或是出行,必然要精心装扮出尽风头。嫁为人妇之后,这份掐尖要强的心才渐渐淡了。
当凌静姝出现在面前时,凌静嫣和蒋氏都有些意外。
凌静嫣脱口而出道:“阿姝,你怎么连件新衣也不穿就出门了?”
难得出门一回,就连几个丫鬟也都穿着新衣。凌静姝却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罗裙就要出门......这件衣裙,凌静嫣至少见凌静姝穿过两回了。
不止如此!
凌静姝脸上脂粉未施,长发梳了最简单的发式,连朵绢花都没戴,更别提什么朱钗首饰了。
简单素净的近乎寒酸。
凌静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今日出门是去回春堂,又不是去参加什么闺阁聚会,更不是去哪家府上登门做客,穿戴的简单些也无妨。”
“你这也太简单了吧!”凌静嫣嘟哝:“就连我身边的丫鬟也比你穿戴的讲究些。这么出门,要是遇上了熟人,我可没脸介绍你是我堂妹。”
蒋氏比凌静嫣细心敏锐的多,试探着问道:“阿姝。你是不是担心穿戴的出挑,会惹来歹人的注意?”
凌静姝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一次若不是在匪徒面前露了脸。匪徒又怎么会盯上她?
穿戴的这般素净简朴,再戴上帷帽遮住脸,总不会再惹人注目了吧!
凌静嫣还在努力说服凌静姝回屋换件新衣再出门:“......天色还早,你去换件新衣再出门还来得及。你不用担心再遇到什么匪徒,洛阳城是天子脚下,太平的很......”
凌静姝忽的面容一整,正色对凌静嫣说道:“嫣堂姐。其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就不了解我的一片苦心?”
凌静嫣听的懵住了:“为我?”
凌静姝没穿新衣没精心装扮,和她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是啊,就是为了你。”凌静姝一脸正经地说了下去:“我若是穿上新衣再精心梳妆了。到时候大家都盯着我看,岂不是没人看你了。”
凌静嫣:“......”
蒋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凌霄也忍俊不禁地扬起了唇角。
凌静嫣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好啊,你竟然拐了弯的嫌弃我没你长的好看!你别躲,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
笑闹一番过后。凌静姝到底还是没换新衣。就这么上了马车。
凌静姝坐在车窗边的位置,透过细密的竹帘仔细地留意着车窗外的街道。
蒋氏坐在凌静姝的斜对面,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凌静姝的侧脸。
白皙细腻的皮肤,如同质地上佳的羊脂玉,柔润光洁。浓淡合宜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翘的鼻梁。嫣红的樱唇,弧度优美的小巧下巴......
无一处不美。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样的美丽,又岂是庸脂俗粉堆砌出来的精心雕琢能比拟的?
蒋氏心中暗暗叹口气。
女子都愿自己生的美貌,可美到了这等惊心动魄的地步,却未必是幸事。若是惹来有心人的垂涎,也不知凌家能否护得住这颗绝世明珠。
也怪不得凌静姝不愿精心装扮,穿戴的如此素净就出了门。
凌静姝似是察觉到蒋氏一直在看着自己,含笑看着蒋氏:“堂嫂,你怎么一直在看着我?”
蒋氏半真半假地笑道:“我在想,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将你这样的美人娶回去。一定会视你如珍似宝,呵护备至。”
凌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唏嘘,扯了扯唇角:“靠着美色博来的感情,终究不长久。再美的脸,也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活的更凄凉。”
语气淡然而凉薄,仿佛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不相干的人。
蒋氏听的一怔,下意识地张口反驳:“你这么想,未免有些偏激了。世上有贪念美色色衰而爱驰的薄幸男子,也有重情重义不离不弃的好男人。总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凌静姝微微一笑:“堂嫂说的是。堂兄便是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堂嫂能嫁给堂兄,琴瑟和睦,实在是好运气。”
提起凌霁,蒋氏的脸颊红了一红,眼中闪出幸福的光芒。
除了迟迟不能有孕的焦急之外,她的人生几乎再无遗憾。
一向多话的凌静嫣,上了马车之后,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目光飘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听到凌静姝的话之后,凌静嫣忽地张口说道:“阿姝,如果你心中有了喜欢的人。偏偏对方身份尊贵,不可能娶你为正妻,你会愿意嫁给他为妾室吗?”
凌静姝心中一动。
凌静嫣分明是有感而发。她口中的“喜欢的人”,一定就是燕王了。
燕王是徐皇后嫡出的儿子,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幼子。在一众皇子中,风头最劲,甚至更甚过了在东宫静养的太子。
燕王今年十五岁,尚未大婚。
不过,区区四品官的千金,显然是没资格做皇子妃的。
皇子侧妃能入皇室宗谱,也算是正经的皇家儿媳。也有资格亲自养育儿女。身份仅在皇子妃之下。不过,从本质上来说,也就是身份高一些的妾室罢了。
凌静嫣对燕王的痴念,前世便没落得好结果。今世若是能早些打消凌静嫣这份念头,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不。”
“我不要委曲求全的感情!更不要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真心爱我的男子,也一定舍不得委屈我!”
凌静姝定定地看着凌静嫣,话语简洁有力又坚决:“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管他身份高低贵贱,我都会待他始终如一。他也必须这样待我,今生今世,只娶我一个,对我全心全意。否则,我宁愿不要!”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用意
凌静姝说完了之后,马车上一片静默。
凌静嫣怔怔地听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张口。
蒋氏也被凌静姝这番话震住了。半晌才叹口气道:“阿姝,哪个女子愿意委曲求全?哪个女子不愿意和丈夫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这世间,对女子从来都不公平。”
“普通的百姓,大多因为家境贫寒,娶不起第二个,守着糟糠之妻过一辈子。但凡是家境富裕些的,哪有只守着正妻的?少不得将那些美貌的妾室往家里抬。那些皇室宗亲勋贵公子,尚未成年,身边便有了美貌善解人意的通房丫鬟,娶了正妻后,纳妾养外室都是美谈。”
“能遇到一个善待正妻,不会宠妾灭妻的男人,就是身为女子最大的福气了。”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私下里和我们说说无妨。日后在他人面前,可万万不能随意提及。免得落下骄狂肆意不知轻重的名声。”
“我知道这些话不中听,不过,都是出自肺腑之言。希望你听了别不高兴。”
蒋氏语重心长地说完了这番话。
凌静嫣脸上彻底没了笑意,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静姝却冲蒋氏笑了一笑:“堂嫂一番苦口婆心,都是为了我好,我心中感动又感激,怎么会不高兴。”
没等蒋氏松口气,又说了下去:“只是。堂嫂这些话,我并不苟同。”
蒋氏:“......”
凌静姝面容沉静,神色安宁。说出口的话语却铿锵有力:“正因为这世间对女子有诸多不公平,身为女子,才更要自尊自爱自强自立。”
“不管别人会怎么想怎么做,总之,我会坚持自己的想法。遇到了倾心相爱的人,携手白头。如果没有遇到这样的人,我宁愿孑然一人。终身不嫁!”
蒋氏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满是震惊。
凌静姝何止是机敏果决,更是女子中极少见的坚毅固执。什么三从四德,根本没放在眼底,简直算得上离经叛道。
这样的性子,只怕日后少不得要吃苦头。
可不知怎么地。她又有些隐隐地羡慕和钦佩凌静姝。
胆敢将这等话诉之于口。得需要多少勇气?!
一直坐在凌静姝身边沉默不语的凌霄,忽地也张了口:“阿姝说的对。以后我若是遇到了喜欢的女子,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待她,绝不会三心二意。”
凌静姝微微笑了起来,拉着凌霄的手亲昵地说道:“阿霄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
凌霄扬起唇角,笑的干净而纯粹。
......蒋氏看着这一对姐弟,彻底不知该说什么了,索性也住了嘴。
大概是这个话题对众人来说都有些沉重。之后一路上无人再吭声。各自怀着心事,各有所思。
凌静姝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很快又转过头,透过细密的竹帘看着外面的街道。后来觉得这样看不够清晰,索性撩起了车帘的一角。
好在马车行驶的不慢,车帘又只掀起了一点点,最多露出脖子和下巴。
没等行人看清马车内的少女面容,马车已经平稳快速地走远了。
......
一个时辰后。
马车出了皇城正门,驶入外郭城。
街道依旧平坦,却比内城窄了一些。街道上的百姓也多了起来。马车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凌静姝不愿让人窥见自己的容貌,放下了竹帘。
凌静嫣到底憋不了太久,张口打破了沉默:“阿姝,你刚才看了这么久,一直在看什么?”
“在看洛阳城。”凌静姝笑道:“看洛阳城的街道和行人,看商铺看小贩看吆喝招呼客人的伙计......洛阳城果然是繁华。这一路看来,触目所及处俱是熙熙攘攘的,竟没什么僻静冷僻的地方。”
凌静嫣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骄傲之情:“那是当然。不过,坐在马车上看,只是走马观花,没什么趣味。待会儿到了回春堂,我们戴了帷帽下马车,不妨到附近的南市里逛上一逛。那里才是真的热闹......”
“阿嫣,这只怕不妥吧!”
蒋氏忙出言阻止:“我们出行之前,婆婆可是特意叮嘱过了,让我们几个看看回春堂就回去。南市以普通百姓居多,人多眼杂,我们一旦露面,万一惹来麻烦怎么办。”
凌静嫣不以为然地笑道:“大嫂,我们带了这么多护卫和丫鬟婆子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女眷。普通百姓躲还来不及,谁会来招惹我们。”
“可是......”
“再说了,只要我们回去都不说,娘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去了南市。”
蒋氏依旧一脸踌躇。
凌静嫣忍痛让步:“这样吧!那些绸缎胭脂铺子我们就不逛了。只去南市最出名的鼎香楼吃午饭。吃完立刻就回去。这总行了吧!”
蒋氏稍稍松口气:“真的吃了饭就走么?”
凌静嫣一脸认真地点头。
“好吧!等去了回春堂,我们就去鼎香楼。”蒋氏终于答应了。
凌静嫣小心地掩饰心中的雀跃欢喜。却掩不住眼中亮晶晶的光芒。
凌静姝心里悄然一动。
凌静嫣费尽了口舌,也要说服蒋氏去南市的鼎香楼......这家鼎香楼,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凌静嫣兀自不知自己露了马脚,兴奋地笑道:“阿姝,你今天中午可有口福了。南市酒楼众多,比起内城北市更有名气。尤其是这家鼎香楼,重金请了各地的几位名厨。每个月都会推出不同的新菜式,生意极好。住在内城的贵公子们,也有不少人喜欢去鼎香楼的。”
“我也听相公提起过。”蒋氏笑着接过话茬:“国子监的那些监生们,也会去鼎香楼吃饭喝酒。今日我们去鼎香楼,说不定还会遇到熟人呢!”
听到熟人两个字,凌静嫣的眼中闪出希冀的神采。
凌静姝心中霍然明朗!
凌静嫣昨天缠着孙氏要出行,今天着意精心的装扮,又坚持要去鼎香楼......这一切的异常汇聚成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凌静嫣曾经在鼎香楼里遇到过令她心动的少年!
此次她费尽心思再去鼎香楼,是希望再次见到那个人。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回春(一)
凌静嫣浑然不察自己已经露了马脚,心中暗自窃喜。
凌静姝也未揭穿凌静嫣。
难得出门一回,凌静嫣满心盼着要去鼎香楼,还是别扫她的兴致了。
在人群中偶遇另外一个人的机率实在太低了,就算去了鼎香楼,也未必能遇到她想见的人。
此时,马车缓缓停下了。
车夫恭敬的声音响起:“启禀少奶奶,回春堂就在前面了。回春堂前面虽然有一片空地,不过,那里是不准停马车的。小的只能将马车停在这边。”
蒋氏嗯了一声,又笑着对凌静姝姐弟说道:“回春堂的规矩最多。门外的空地是留着病患拿号牌排队的,任何马车不得在门前停下。我们想看看回春堂,只能走上一段了。”
这位卫太医,规矩着实不少。
不过,谁让人家医术高明身份又特别呢?
想求他诊治,也只能按着他的规矩来了。
凌静姝笑着应了一声。三人各自戴了帷帽,然后才一一下了马车。
......
嘉善坊靠近南市,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商户和普通百姓。
回春堂原本并不大,只有一间铺面,后面连着一座普通的宅院。后来,回春堂的名气越来越响,来求医问药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不少人听闻了卫太医的名声,不远千里赶到洛阳来。回春堂实在容纳不下那么多的病患。
三年前,皇上特意下了恩旨。由太医院出面,买下了回春堂附近的几间铺面并院子。户部出银子,工部出工匠。将回春堂修缮一新。
初到回春堂的人,免不了会为回春堂的恢弘气派震惊。
离的老远,就能看到厚重的匾额。回春堂三个大字古朴苍劲。
前面的五间铺面被打通连成了极大的一间,整齐地摆放着十几排药柜。各种珍贵药材,应有尽有。
负责抓药的伙计约有十几个,一个个穿戴整洁,满脸笑容。
还有几个大夫模样的男子。各自坐在宽大的木桌后。每一张木桌前,都有不少病患在排队等着看诊。等大夫开了药方之后,便由伙计领着去抓药。
偌大的回春堂里。人来人往,声音不绝于耳。其中少不了面容痛苦的病患的哀叹和**,却又各自竭力压抑着,并不喧闹。
到回春堂来的病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有穿着绸缎的富户商人,也不乏衣衫鲜亮的官宦家眷。来自不同阶层的人就这么混迹在一起,竟也并不突兀。
凌静姝一行人走进回春堂的时候,并未惹来太多注目。
大夫伙计都在忙碌,无人上前来寒暄。
凌静姝和蒋氏等人在回春堂里转悠了一圈。
“堂嫂,卫太医一个月不是只到回春堂来两天么?”
凌静姝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安静的回春堂,万万没料到会看到这么多病患,不由得一阵惊讶。低声问蒋氏:“还没到十五,哪来这么多的病患?”
蒋氏莞尔一笑。耐心地解释:“卫太医确实只初一十五到回春堂来,不过,平日里也接诊病患。这里聘请的几位坐堂大夫,别看声名不显,医术都是颇为高明的。诊金收的十分便宜,药价也比外面的药铺便宜了许多。”
“每日还有义诊的名额,那些家境特别贫寒连药都买不起的贫苦百姓,到回春堂来治病买药是不用花银子的。所以,百姓们生了病,宁愿跑的远些,也要到回春堂来。”
“卫太医有神医的美誉,不止是因为他医术高明,更是因为他宅心仁厚,处处为贫苦的百姓着想!他定下了只准拿号排队不准插队的规矩,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仗势欺人。”
说到这位名动京城的卫太医,蒋氏的语气里满是赞叹。
凌静嫣也笑着插嘴道:“对了,阿姝,你还不知道吧!这回春堂的后面有许多空屋子。有病重的不宜挪动的病患,可以免费住下呢!”
......世上真有这样心地仁厚毫无私心的人吗?
凌静姝下意识地说了句:“该不是他沽名钓誉,为了博取名声才这么做的吧......”
“嘘!这话怎么能乱说。”
蒋氏立刻低声打断了凌静姝:“你不在京城,不知道这位卫太医名气有多大。在百姓们心中,这位卫太医就是菩萨在世。你要是胆敢在人前说卫太医的不是,只怕就会惹来事端。”
“以前就发生过此类事情。”
凌静嫣接过话茬,低声道:“一个吏部官员的公子生了重病,到回春堂来求诊,因为没受到特殊待遇,心中十分不满。治好了病之后,这位公子在茶楼里喝茶的时候,肆意地辱骂了卫太医几句。结果,被茶楼的茶客们听见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群情激昂,硬是围着那个公子不让他走。还把他揍了一顿。”
“那个公子被揍的鼻青脸肿,别提多惨了。想让小厮去报官,连小厮也被揍了。巡街的捕快明明来了,在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根本理都不理又走了。”
“再后来,那个公子回家之后,向他父亲哭诉,却被扇了两巴掌,又臭骂了一顿。那位官员领着儿子,携了厚礼去给卫太医赔礼道歉。卫太医付诸一笑,并不介怀。这事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在这之后,再无人敢当众批评辱骂卫太医了。”
凌静姝眸光微闪,听话的住了嘴,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虽然还没见到这位卫太医,有关他的事却从众人口中听说了许多。无一例外都是极尽赞美之词。
妙手回春的医术,悲天悯人的胸怀,救死扶伤的仁厚,不惧强权的傲然。
还有传闻中的俊美无匹的容貌。
这世上,真有这般完美无缺的男人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个卫太医,行事看似了无痕迹,在短短数年间创下了回春堂。却既得了圣眷,又在民间有了极高的威望名声。
要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圣人,要么就是暗中图谋的更多。
......(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回春(二)
在回春堂里转悠了一会儿,终于有管事模样的青年男子来了。
这个青年男子年龄不大,约莫二十三四岁,穿着蓝色短打,身材高瘦,脚步却颇为沉稳有力。五官端正,目光炯炯,颇为有神,让人望之便生出好感来。
青年男子的目光匆匆掠过戴着帷帽的凌静姝等人,然后落在唯一的男子脸上:“鄙人韩毅,是回春堂的总管事。不知这位公子前来,是否为了求医?”
凌静姝心里暗暗点头。
这个叫韩毅的管事,言谈有礼,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她们三个都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身边的丫鬟也是俏丽出众,各有风采。这个韩毅却没多看一眼,显然不是那等轻浮之辈。
凌霄早习惯了凡事都有凌静姝应付。此时忽然有人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和他说话,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是,我是来求医的。”凌霄定定神答道。
到回春堂来,十个有五对都是求医的。
韩毅身为管事,每天不知要见多少身份不同的病患,闻言也不意外,含笑说道:“不知公子贵姓?生了什么病?若是普通的病症,我们回春堂里就有医术高明的大夫,现在排队等上一会儿就能问诊。如果是想求卫太医问诊,便要等上几日,到六月十五再来。”
凌霄不假思索地应道:“我因为意外摔跤,致使眼盲看不见。已经有六年了。此次特意从定州到京城来,就是为了求卫太医治好我的眼睛。”
眼前这个漂亮夺目的少年,一双眼睛却如同笼着薄薄的烟雾。犹如明珠蒙尘,着实可惜。
韩毅心中暗暗惋惜,善意地提醒道:“既是如此,不妨先记下名字,提前领走号牌。回春堂名声在外,每到初一十五来求卫太医问诊的病患实在太多了。怕是要等上些日子......”
凌霄下意识地看了凌静姝一眼,小声问道:“阿姝。是不是先领下号牌?”
“这号牌还是暂时不领了吧!”
凌静姝柔婉悦耳的声音响起,抬头看向韩毅:“韩管事,我们求了太孙殿下的名帖来。想提前见一见卫太医,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太孙殿下的名帖?
韩毅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旋即恢复如常,声音却冷淡了几分:“卫太医曾定下规矩。不管是谁。只要来问诊的,一律一视同仁。每日都有一堆人持着贵人名帖来求医,这回春堂就成了另外一个太医院,不设也罢。”
大概是卫太医常说这几句话,韩毅有意无意地模仿了卫太医的神态,陡然多了几分冷凝的气度。
凌霄有些沉不住气了:“照你这么说,太孙殿下的名帖也没用了?”
“阿霄,你先别着急。”凌静姝淡淡一笑:“韩管事刚才只是将卫太医平日的规矩说给我们听。并未说太孙殿下的名帖就不管用了。”
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这样行事不合卫太医的规矩。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卫太医心地仁厚,医者父母心,若是能早一日治好久治未愈的病患,心中也一定快慰。还请韩管事行个方便。我们日后一定有重谢。”
韩毅意外地挑了挑眉。
拿着贵人名帖来回春堂的人着实不少,绝大部分都没用处。只有身份实在尊贵的寥寥几人,卫太医才会勉强地破例一回。
太孙殿下的面子显然是不能不给的。
他刚才说那番话,是故意为之。一来是要说清卫太医的规矩,二来也是借此为卫太医扬名。
为此恼羞成怒或翻脸怒骂的人不在少数,偶尔有忍气吞声的,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没想到这位不知姓名不见面容的闺阁少女,表现的如此平静谦和。
“太孙殿下的名帖可带来了?”韩毅的语气温和了不少。
凌静姝松了口气,转头吩咐白玉:“白玉,快些把名帖给韩管事。”
幸好今日将名帖带了过来。
白玉应了一声,走上前几步,将手中的名帖递给韩管事:“这是名帖,请韩管事拿好了。”
韩毅迅速地瞄了俏丽沉稳的白玉一眼,接了名帖,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彬彬有礼地说道:“这名帖我先代卫太医收下了。号牌暂且不用拿,只记下公子的姓名。到了十五那一天,最好是天一亮就来等着。”
说完,又对凌霄说道:“请公子随我到里边来。”
凌霄眼睛看不见,便由小厮扶着,随着韩管事走了。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凌霄便回来了。
韩毅颇为客气地送了众人出回春堂。
......
“没想到事情这般顺利。”凌霄心中高兴,一脸喜色:“阿姝,刚才韩管事特意叮嘱我了,让我早一点来。免得病患太多了,见我后来的先问诊求医心中不快。”
凌静姝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好,到时候我们五更天就出发。”
凌家离回春堂这么远,确实得天不亮就要出发,才能赶着早些到。
此时,时间已近正午了。
凌静嫣眼巴巴地等了半天,盼了半天,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立刻精神抖擞地说道:“我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我们这就去鼎香楼吧!”
凌静姝意味深长地看了凌静嫣一眼:“好。”
凌静嫣被看的心里一跳。
凌静姝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不,这不可能!
她的那点隐晦心思,和谁都没说过。去鼎香楼的用意,也绝不会被察觉。凌静姝刚才那样看她,肯定是在嘲笑她嘴馋呢!
上了马车之后,凌静嫣立刻将心里那点忐忑抛到了脑后,一心期待着接下来的鼎香楼之行。
鼎香楼就在南市的最北边,进了南市之后,很快就能到。只是街道上行人太多,马车只能放缓了速度。
众人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一个个心中都暗暗雀跃振奋起来。就连之前最不赞成到鼎香楼来的蒋氏,也忍不住往外张望。
早就听闻鼎香楼的赫赫大名了,今日终于能亲自领略一番了。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鼎香
众人一一下了马车。
鼎香楼顿时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栋三层的木楼,门面约有四间铺面大小。匾额上的鼎香楼三个字是镀金的,闪着金光。客人来往不绝,十分热闹。
门口有几个迎客的伙计,穿戴的干干净净,一脸热络殷勤的笑容。其中一个已经笑着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是要吃饭吧!里面请!”
这个伙计招呼的殷勤,心中却暗暗惊讶。
鼎香楼名气极响,偶尔也有人携着家眷来吃饭。不过,眼前这一行人,除了一个漂亮的惊人的少年外,竟然全都是女子。虽然都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也能看出其中两个是待字闺中的闺阁千金......
这样的情形下,年长的蒋氏自然是最适合出面的那一个。
“里面可还有雅间?”蒋氏含笑问道。
伙计有些为难地应道:“真是抱歉。二楼三楼的雅间都已经客满了。现在只有一楼的大厅里还有两张空位置。”
蒋氏皱了皱眉头。她们一行人坐在大厅里吃饭,实在不雅。更何况,只要坐下吃饭,就得摘下帷帽......大大不妥!
“既是如此,我们就换一家酒楼......”
“大嫂,先等等。”凌静嫣抢着打断了蒋氏,又看向那个伙计:“你刚才没说实话吧!二楼纵然没有雅间,三楼肯定是有的。你们鼎香楼每日都会将临着街道视野最好的几个雅间留下,以备随时有贵客来。这几个雅间以梅兰竹菊命名。现在可有人?”
伙计先是一愣,旋即陪笑道:“没想到这位姑娘竟知道梅兰竹菊四个雅间,原来是我们鼎香楼的熟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贵客。还请姑娘勿恼!”
蒋氏有些意外地看了凌静嫣一眼,笑着打趣:“阿嫣,你什么时候成鼎香楼的熟客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小姑性子俏皮活泼,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平日都是待在闺阁里,出门的机会并不多。怎么会来过鼎香楼?
凌静嫣被蒋氏看的有些心虚,也不多解释。含糊其辞地说道:“以前偶尔来过一两回罢了。”
看来,就是这“一两回”里,遇到了那位燕王殿下了......
凌静姝心中暗暗想着。笑着为凌静嫣解围:“堂嫂,我们既是来了,总得亲自尝一尝这鼎香楼的菜肴,才不会白来了这一趟。这门口人来人往的。我们还是进去再说话吧!”
蒋氏点点头。
凌静嫣心中暗喜。面上还要故作淡然,憋的十分辛苦。
......
凌静姝等人随着伙计进了鼎香楼。
一行女子实在惹眼,哪怕是遮住了容貌,也依然惹来了许多瞩目。
蒋氏如芒在背,可来都来了,现在后悔也迟了。还是快些上三楼雅间的好。
可惜,事与愿违。
那伙计和一楼掌柜的低语了几句,那掌柜的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走上前来赔礼:“诸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那四间最好的雅间。其中三间都有了客人,只余下一间了......”
“既然还有一间,我们就要那间了。”凌静嫣不由分说地抢过话头。
掌柜的一脸为难:“姑娘稍安勿躁,请听我将话说完。剩下的那个雅间,是被燕王殿下长期定下了,从不接待别的客人。还请姑娘谅解!”
果然是燕王!
凌静姝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心中却没多少欢喜。
凌静嫣听到燕王殿下四个字,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一个张狂肆意俊俏的少年脸孔,一张俏脸陡然绯红。
幸好此时有轻纱遮着脸孔,不然一定瞒不过细心的蒋氏和聪慧敏锐的凌静姝。
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马脚的凌静嫣,用暗含着一丝希冀的语气问道:“莫非今日燕王殿下也会来么?”
“这倒没有。”掌柜陪笑道:“燕王殿下每个月也只来上两三回。时间不定,全看殿下心情好坏。燕王殿下前几日刚来过,近日大概是不会再来了。不过,这个雅间既是被燕王殿下定下了,实在不便让别的客人进去。请诸位多多海涵。”
燕王今日不会来了!
凌静嫣心中浮起浓浓的失望。
她费尽心思说服了母亲同意她出行,今日又精心的装扮了一番,还特意到了鼎香楼来,就是希望有一个美丽的“不期而遇”。
现在看来,这一切是白费心思了......
凌静嫣越想心情越低落沮丧,垂着头不吭声了。
......到了此时,蒋氏也看出凌静嫣的不对劲了。只是,此时不便细问,还要帮着遮掩几分。
蒋氏清了清嗓子说道:“掌柜既是这么说了,我们本不该为难你。可我们几个特意跑了老远,慕名而来。现在既是有空闲的雅间,掌柜又何必将我们拒之门外?”
“掌柜也说了,燕王殿下刚来过不久,近日是不会再来了。我们只吃顿饭就走,根本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只要掌柜不说,燕王殿下又怎么会知道。”
“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这间雅间花费的银子不管有多少,我们都出三倍的银子如何?”
......
不知是蒋氏的伶俐巧舌起了作用,还是那三倍的银子有了效果。
掌柜略一踌躇,终于应下了。
伙计领着一行人上了三楼,到了标有听竹的雅间前停下了,笑着推了雅间的门:“诸位客官里面请。”
凌静姝迈步而人,目光一扫,暗暗点头。
雅间宽敞整洁,纤尘不染。
墙上挂了一幅泼墨的山水画画。不知是出自哪一位名家手笔,将雅间更衬托出了几分雅致。
一张结实的花梨木圆桌,足可以坐下十二个人。
圆桌旁还摆放着一盆盛放的牡丹,娇艳欲滴,芳香沁人心脾。
蒋氏也对雅间颇为满意,笑着对凌静嫣说道:“看着果然不错,也不枉我们今日花了这么多心思和银子。”
凌静嫣被看得有些心慌意乱,挤出笑容道:“待会儿再尝尝这里最出名的几道菜式,包准你们满意,绝不会白来这一趟。”
正说着话,门外忽的响起了异样的动静。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燕王(一)
急促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掌柜低声下气的声音:
“喜公公息怒,小的真没想到殿下今日还会过来,这才仗着胆子让人进了听竹轩......”
一个怒气冲冲的跋扈声音打断了掌柜诚惶诚恐的解释:“殿下一年不来,这间听竹轩也不准任何人进来。你没把殿下的话放在心上,这个鼎香楼是不是不想再开了!”
这个阴柔尖细的声音,和普通男子的声音截然不同。
这是宫里的内侍!
内侍口中的殿下,毋庸置疑就是燕王了。
蒋氏和凌静姝对视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底的震惊和凝重。
谁能想到会这么巧,竟然真的遇到燕王了。听这喜公公的声音,颇有几分来者不善的意味。今天只怕是遇上麻烦了......
相比起她们两个,凌静嫣却是满心的惊喜,一双明媚的眼眸闪出熠熠光芒。目光紧紧地盯着门板的方向。
掌柜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喜公公,请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过小的这一回......”
内侍尖锐的冷笑声颇令人不适:“咱家就给你个机会。立刻让里面的人滚出去,别打扰了殿下用餐的兴致。否则,殿下这脾气一上来,咱家也帮不了你。”
跪在地上的掌柜全身一颤,明明是燥热的天气,愣是出了一身冷汗,一连声地应下了:“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还请喜公公在殿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了。
满头是汗满脸苦笑的掌柜,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连连作揖赔礼:“诸位客官。今日实在对不住你们。燕王殿下已经来了,还请诸位快些出来,小的原意双倍奉还银子。”
掌柜的身侧,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内侍,显然就是那位喜公公了。
生的唇红齿白,也算俊俏。只是眉宇间的跋扈嚣张令人看着膈应。
蒋氏自是不愿和燕王殿下正面对上,立刻应道:“我们这就走。”说着便站起身来。凌静姝和凌霄也随之起身。
喜公公见众人识趣。眼中闪过一丝自得。
皇上共有六个皇子,幼年夭折了两个,长大成人的共有四个。
嫡出的长子杨垏是已故的蒋皇后所出。正是当今的东宫太子爷。
三皇子杨垣的生母是李淑妃,被封为安王。四皇子杨墐是赵德妃所出,被封为康王。
年龄最小的燕王杨圻,今年十五岁。是徐皇后的嫡子。
谁不知道皇上最偏疼的就是幼子燕王?身为燕王殿下身边的内侍。喜公公理所当然地也养出了骄纵不可一世的脾气。
没想到,今天就偏偏有人胆敢出言挑衅。
“我不走!”娇俏动人的少女坐在圆桌前动也不动,一脸执拗:“明明是我们先进来的,为什么要走。”
众人:“......”
喜公公楞了一愣,然后勃然大怒:“你是谁?胆敢抢燕王殿下的雅间,你是不想活了吗?”
凌静嫣全身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惊惧,还是因为即将见到燕王的惊喜。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已经坐下了,再将我们撵出去。这就是堂堂燕王殿下的行事风范吗?”
蒋氏听的头皮发麻,用“你是疯了吗”的眼神看向凌静嫣。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这个喜公公一看就是燕王的心腹,看着又是那等爱搬弄是非的人。万一将凌静嫣说的话告诉燕王,燕王岂能不动怒?
没等蒋氏张口,就有一个懒洋洋的少年声音响起:
“这是谁在大放厥词,在背后说本王的不是?”
......
燕王来了!
谁的反应也没有喜公公快,几乎是立刻转身跪下了:“启禀殿下,这鼎香楼的掌柜实在太可恶了。竟敢将殿下的雅间给了别的客人。奴才让掌柜的请这些客人离开,没想到这伙客人竟不肯走。还张口辱骂殿下,是可忍孰不可忍!殿下绝不能轻易饶了这些人!”
蒋氏面色一变。
这个喜公公,简直是煽风点火恶意抹黑不遗余力!
万一燕王殿下真的翻脸发怒,今日她们可就真的为凌家惹祸了!
凌静嫣在听到燕王的声音时,一颗芳心怦怦乱跳,情不自禁地起身转身,看向门口的方向。
凌静姝也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
喜公公的话音刚落,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少年皮肤白皙,眉毛修长。一双略有些狭长的眼眸,浮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目光流转间,似能魅惑人心,令人心跳加速芳心怦然。
这个少年穿着一袭镶嵌着金边绯色锦袍,腰间系着镶着白玉的腰带,腰间还挂了一个精巧的香囊和一块羊脂玉佩。手执一把描绘着美人的纸扇,手指上戴着墨玉扳指。
这等奢华的穿戴,换了普通的少年,只会显得浮夸。在他的身上,却理所当然格外合适,愈发映衬出了尊贵傲人的气度。
权势滔天,富贵逼人。
这个少年,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子皇上最宠爱的幼子燕王了!
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凌静嫣浑然忘了害怕,痴痴地凝视着绯衣少年。
凌静姝也在注视着这个少年,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浓烈。
她和昌平公主有夺夫之仇,和徐皇后更有杀身之恨。她要报仇雪恨,天生便和燕王站在对立面......
燕王一出现,众人再没人敢随意说话。掌柜战战兢兢地跪下请罪:“一切都是小人的错,求殿下开恩......”
燕王压根看都没看掌柜一眼,目光扫视了一圈。
那种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气度,和皇太孙如出一辙。
只是,皇太孙冷漠少言,更显威严。这个燕王,却多了几分肆意张狂。就这么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地打量众人。
看到双目痴痴凝望着自己的凌静嫣时,燕王神色不见动容。只略略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然后,凌静姝不施脂粉依然清艳绝色的脸庞映入眼帘。
燕王的眼眸陡然一亮,张口问道:“刚才说话的少女就是你?”
凌静嫣:“......”(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燕王(二)
凌静姝也略略一怔,并未回答,反而迅速地看向凌静嫣。
凌静嫣的脸孔又漾起了红晕。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娇羞欢喜,而是失望和恼羞成怒。
自从几个月前在鼎香楼偶遇过燕王之后,她的心里就深深地烙印下了他的身影。魂牵梦绕,无一日忘怀。费尽心思,只为了再见他一面......
万万没想到,见了面之后会是这样!
他没多看她一眼,对她也毫无关注。
他根本就记不得曾见过她!
凌静嫣用力地咬着嘴唇,眼中迅速地泛起水光,满心的委屈和难过。
喜公公见凌静姝竟漠然以对不理睬燕王,顿时愤怒起来,声音尖锐地怒道:“大胆!燕王殿下问话,你竟敢不吭声!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话音刚落,凌静姝的目光便看了过来,淡淡问道:“你是谁?”
喜公公被问的一懵,下意识地答了句:“咱家是燕王殿下身边的内侍喜公公。”
说完之后,才惊觉竟被一个少女的气势压了一筹,顿觉颜面无光。又气势汹汹地怒瞪了回去:“你又是谁?胆敢在燕王殿下面前放肆!”
只可惜,喜公公此时还跪在燕王面前,扭着身形说话,不但没什么可怕的气势,反而显得滑稽可笑。
凌静姝也确实扬起了嘴角,眼中浮起讥讽的笑意:“原来是喜公公。喜公公口口声声说我等放肆,又说我活得不耐烦了。莫非是现在就要发落我不成?敢问这是燕王殿下的心意,还是喜公公的意思?”
喜公公:“......”
好刁钻好犀利的口舌!
不等喜公公辩驳,凌静姝又神色淡淡的说了下去:“我等乍见贵人。一时反应不及。燕王殿下心胸宽广,并未计较。你这个恶奴却仗势欺人,实在可憎可厌。有你这样的恶奴在身边,不知为燕王殿下招惹了多少是非,又不知连累的燕王殿下添了多少嚣张跋扈的坏名声!真不知道你还有何颜面待在燕王殿下身边!”
......字字诛心!
喜公公怒极攻心,脸孔涨的通红,气的浑身簌簌发抖。却又不敢再张口谩骂。按捺下被羞辱的愤怒,连连磕头哭诉:“殿下,奴才对您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字字句句都在抹黑奴才,奴才冤枉啊......”
燕王却毫无理会他的兴致。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神色平静又淡漠的凌静姝身上。略显狭长的眼眸浮着兴味的光芒:“你是谁?”
......
喜公公的问话可以不理会,燕王的问话却不能不理。
凌静姝收敛心神。微微垂首。敛衽行礼:“回殿下的话,小女子姓凌,在家中排行第九。”
闺名当然是不便说的。
燕王显然不懂什么是含蓄委婉,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闺名是什么?”
凌静姝不卑不亢地应了回去:“女子的闺名只有家人知道,不便告诉外人。燕王殿下读书知礼,料想也不会强人所难才是。”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跪在燕王面前的喜公公心中暗暗得意地冷笑一声。他伺候燕王已有两年,对燕王的脾气非常熟悉。
燕王平日唯我独尊惯了,根本容忍不了别人忤逆他的心意。这个凌九小姐这般回答。简直是不知死活。等着燕王殿下大发雷霆吧!
......意料中的情形并未出现!
燕王殿下并未动怒,反而挑眉笑了:“你说的有理。是本王唐突佳人了。”
他本就生的极为俊美,这一展颜,狭长的眼眸顿时闪出惑人的光芒来,宛如开出了朵朵桃花。
就是这样的笑容,让凌静嫣一见钟情,为之神魂颠倒。
可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凌静姝,根本就没留意到她。
凌静嫣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如果不是因为最后一丝倔强和骄傲撑着,大概当场就会哭出声来。
满心震惊的蒋氏,此时脑海中已经成一团乱麻了。
不过,此时总得先将眼下应付过去,其余的......等事后再和凌静嫣慢慢算账也不迟。
蒋氏定定神,走上前两步,端端正正地行礼:“妾身蒋氏,见过燕王殿下。妾身的相公名讳凌霁,如今是国子监的监生。公公在工部任工部司郎中。”
身份来历交代的清清楚楚。
燕王平日也领了些差事,每日上朝听政。只是,他平日接触的都是六部堂官之流的人物,区区一个四品的工部郎中,自是不会放在眼底。
此时听蒋氏这么一说,燕王的脑海里只掠过一个极模糊的中年男子的脸孔:“是凌知远凌郎中?”
蒋氏恭敬地应了声是。
蒋氏这一出面,燕王的注意力被转移,也不便再盯着凌静姝了:“你姓蒋,莫非是英国公府的亲眷后人?”
“是,家父名讳一个皓字,如今在礼部当差。妾身称呼英国公一声堂伯父。”蒋氏不愧是名门出身,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一一介绍:“刚才和殿下说话的,是凌家五房的堂妹,站在她身边的是她的双生弟弟凌霄。”
“这是妾身的小姑,凌家长房的幼女。在家中排行第八。”
说着,冲凌静嫣使了个眼色:“阿嫣,还在那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来给燕王殿下请安。”
那目光中,有提醒也有警告。
眼前这个少年可不是普通之辈,凌家是万万开罪不起的。
蒋氏脾气素来温柔,这般严肃近乎严厉的眼神几乎从未有过。
凌静嫣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清醒了过来,咬了咬嘴唇,走上前来行礼:“小女子凌静嫣,见过燕王殿下。”
凌静姝:“......”
哪有女子这么大方就说出自己的闺名的。凌静嫣真是被燕王迷昏了头,连闺阁少女的矜持也抛到了脑后。
燕王随意地看了凌静嫣一眼:“免礼。”
不和凌静姝相比,其实凌静嫣也是个娇俏可爱的美人了。可有珠玉在侧,那张精心装扮过的俏脸却又显得模糊起来。
燕王依旧没记起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燕王(三)
燕王殿下,几个月前我们就在这鼎香楼的三楼见过面,难道你已忘的一干二净了么?
凌静嫣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终于将这句话咽了回去,低声道谢,然后起身走到蒋氏的身后。
总算没出丑丢脸。
蒋氏暗暗松口气,定定神,歉然笑道:“今日都怪我们几个,打扰了燕王殿下用餐的兴致。我们这就先行离开,刚才若有言语不到不周之处,还请殿下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蒋氏的态度如此谦恭,燕王也不好再抓着刚才的事不放。
更何况,他其实也没多少被冒犯的不悦。
身为大周朝最年幼的皇子,从出生起便高人一等身份尊贵。身边的人对他百依百顺,父皇母后更是将他捧在手心里宠爱。也因此养成了肆意妄为的性子。
见到他的少女,或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倾倒,或是为他俊美至极的相貌倾心,又或是因为他张狂肆意的气度所折服。
他早已见惯了少女眼中的爱慕。像凌静姝这般不为所动反应冷淡的,几乎前所未有,令他有种蠢蠢欲动的新奇和新鲜感。
当然了,他是堂堂皇子,总要自矜身份,做不出也不屑做那等欺男霸女的事。
蒋氏要告退,燕王也没拦着,只随意地应了句:“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跪在地上的掌柜和喜公公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掌柜是逃过一劫的庆幸。
喜公公却是大难即将临头的惊惧。
......
燕王还站在门口,掌柜和喜公公又都跪着。将门口遮挡的严严实实。
想出去,就得让燕王让开......
可谁有这个胆子这么说?
蒋氏正在踌躇,就听凌静姝张口说道:“还请燕王殿下先进雅间。”
是啊。让燕王先进来不就行了。蒋氏如醍醐灌顶一般,终于醒悟过来,立刻领着众人站到一旁。
燕王显然不懂推辞客气为何物,迈步进了雅间后,神色安然地坐下了。
原本跪在门口的喜公公,一改之前的威风凛凛,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卑躬屈膝地走了进来,颤颤巍巍地张了口:“奴才犯了错,还请殿下责罚。”
燕王不耐地等了喜公公一眼:“行了。等回府再罚。先让掌柜起身,命人上菜。”
今日算是逃过这一劫了!
掌柜感激涕零,忙谢了恩,然后麻溜地起身。
门口空了出来。蒋氏立刻领头走了出去。走出雅间。身后的门被关上之后,蒋氏脑中紧绷着的弦才稍稍松了下来。
凌静姝低声问道:“堂嫂,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这大中午的,总不能不吃饭就回去。
再另外换一家酒楼吧,费时费事不说,也实在没那份兴致了。
蒋氏略一皱眉,正要说什么,就见之前迎客的伙计匆匆跑了过来。一脸歉意地说道:“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等事,实在对不住诸位客官。正好二楼雅间的客人走了。已经收拾的干净妥当。请诸位移步过去,掌柜说了,之前的银子全部奉还。这顿午饭,算我们鼎香楼请客,也算是给诸位客官压惊赔礼了。”
蒋氏看向凌静姝:“阿姝,你意下如何?”
凌静姝遇事时的冷静镇定,着实令人刮目相看。蒋氏自己拿不定主意,很自然地征询凌静姝的意见。
“既是掌柜一片诚心,我们就领受了这番美意。”凌静姝微微一笑:“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吃完饭我们也能早些回去。”
也好。
蒋氏点点头,对那个伙计说道:“在前领路。”
......
伙计领着一行人到了二楼的雅间。
这里的雅间虽及不上三楼,也算干净宽敞。
众人各怀心事,各自沉默着入了座。四个冷盘六个热炒八道主菜,很快便呈了上来。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菜肴并不如何罕见,味道却出奇的好。
还有鼎香楼特制的果酒,度数不高,口感微甜,香气扑鼻。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一幕令众人心情沉闷,这本该是一顿美味又愉快的午饭。现在纵然酒菜再美味,众人也没了细细品味的心情。
尤其是凌静嫣,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蔫的没半点精神。数着碗里的米粒,勉强吃了几口,菜肴一口都未动,便搁下了筷子。
蒋氏瞄了凌静嫣一眼,也放了筷子,淡淡说道:“阿嫣,你老实告诉我,今日你特意要到鼎香楼,又坚持要到那个听竹轩去,是不是为了燕王?”
凌静嫣用力地咬着嘴唇不吭声,眼圈却悄然泛红。
“今天好在燕王没有动怒。不然,今天你可就为凌家惹祸了。”
蒋氏神色未变,语气却加重了几分,隐隐多了斥责的意味:“你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算......总得矜持一些。今日的事若是让婆婆知道了,只怕少不了要被训斥一顿,以后也休想再出门了。”
凌静嫣一慌,想也不想地抬起头来:“大嫂,我求求你,今天发生的事,你千万别告诉娘。不然,她非臭骂我一顿不可。”
挨一顿骂还是小事。
最怕的是像蒋氏所说的那样,以后被孙氏严令禁足,再也不能轻易出门了。
凌静嫣一脸可怜兮兮地央求:“大嫂,我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今天的事情,你为我保密好不好?”
蒋氏刚才也是吓唬吓唬凌静嫣而已,见她服了软,轻叹一声说道:“罢了,我就为你保密一回。下不为例!”
“谢谢大嫂。”凌静嫣一脸感激地道谢。
至始至终,却没看凌静姝一眼。
凌静姝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暗暗叹息。
凌静嫣显然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记恨上她了......
少女间的友情,看似牢固,实则十分脆弱。一点点小事也会闹的不愉快。更何况,凌静嫣众多的优点里,绝不包含宽宏大度这一项。
心仪的少年郎记不起曾见过自己,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却被另一个少女吸引了注意力。这般“严重”的事情,简直可以让两个少女为之反目成仇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名帖......
就在此刻,门被轻轻敲响了。
蒋氏身边的丫鬟忙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赫然是一张不久之前刚见过的脸孔。
竟是喜公公!
之前眼睛站在头顶上趾高气昂的喜公公,现在却陡然变了个人似的,一脸恭敬讨好的笑容:“敢问诸位小姐少爷可用过午饭了?”
众人:“......”
前倨后恭的如此明显,反差实在太大了。
幸好刚才吃的不多,不然真要被恶心地吐出来了!凌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嫌恶,迅速移开了目光。
不管这个喜公公的来意是什么,有蒋氏出面应付就足够了。
蒋氏定定神,礼貌地站起身来:“我们已经用过午饭了,正准备离开。不知喜公公特意过来,是有何事?”
喜公公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咱家奉了燕王殿下之命特意前来,自然是有要紧的事。”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桌边,将手中拿着的名帖放到了凌静姝的面前:“凌九小姐,这是燕王殿下的名帖。日后凌九小姐若是在京城遇到了麻烦或是难以解决的事,只要拿着这张名帖到燕王府来找燕王殿下就行了。”
凌静姝:“......”
众人:“......”
喜公公一脸“这可是天大的恩赐还不快去给燕王殿下谢恩”的神情,傲然说道:“我们燕王府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每天不知有多少官员投名帖求见,却是求而不得。有了这份名帖。凌九小姐就能随时出入燕王府。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凌静姝忍住翻脸骂人的冲动,冷然说道:“我和燕王殿下非亲非故,今日偶然有一面之缘。岂敢接受燕王殿下这番美意。还请喜公公将这个名帖拿回去,替我谢过燕王殿下。”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凌九小姐,竟敢拒绝燕王的美意和赏赐!
喜公公反射性地就要沉下脸。忽地又想起这位凌九小姐口舌如箭,之前在燕王面前奚落嘲讽的他抬不起头来,后来对着燕王殿下也毫无畏惧侃侃而谈......
这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完成差事赶快回去复命要紧,这张脸皮算什么。
喜公公逼着自己弯下腰,挤出笑容来:“凌九小姐。燕王殿下亲口吩咐过了,命咱家一定要将这个名帖交到你手上。你若是不肯要,咱家可实在没办法向殿下交代......”
凌静姝扯了扯唇角:“你好不好交代。和我有什么关系!”
......更正一下,这位难缠的凌九小姐,根本就是软硬都不吃!
喜公公平日跟在燕王殿下身边,耀武扬威。人人争相巴结。何曾受过这等奚落和委屈。一口气堵着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一张脸憋的通红。
喜公公在翻脸怒骂和继续弯腰恳求中犹豫不决。
凌静姝似是还嫌气的他不够,又凉凉地补了一句:“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怎么还不拿着名帖回去复命?”
拿着名帖回去复命......
短短几个字,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将喜公公满心的怒火浇灭的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还斗什么气!
若是差事没办好,他哪里还有脸回去复命。燕王殿下发起火来,一顿板子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想及此。喜公公暗暗打了个寒颤,将腰弯的更低了些。再没有一丝半点骄狂,满脸陪笑道:“之前是咱家狗眼看人低,惹恼了凌九小姐。咱家这就陪个不是,凌九小姐宽宏大量,就别和咱家计较了。”
“这份名帖,还请凌九小姐收下。燕王殿下吩咐咱家送来名帖,绝没有别的意思。相逢就是缘分,燕王殿下的美意,凌九小姐就别推辞了......”
横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拿走了名帖:“行了,我先代她收下了。你回去向燕王殿下复命吧!”
喜公公:“......”
凌静嫣:“......”
......
伸手拿过名帖的少女,正是凌静嫣。
那张娇俏讨喜的脸上,此时没什么笑意,反而有些阴郁沉闷。将那张名帖攥的极紧,绝没有半点要放下的意思。
这算是完成燕王殿下的交代了吗?
喜公公在心中犹豫不定地想着。
凌静姝既觉得可气可笑,又有些心疼凌静嫣。
当着外人的面,总得为凌静嫣留几分颜面。她只得张口说道:“罢了,这张名帖我就收下了。请喜公公代我谢过燕王殿下。”
丝毫没有亲自去谢恩的意思。
所以,这也算是办妥差事了吧!
喜公公松口气,喜笑颜开:“是是是,咱家这就去回禀殿下一声。”
待喜公公离开之后,雅间里一片静默。
众人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凌静嫣......手中的名帖上。
太孙殿下的名帖上贴了一层金箔,在众人看来已经是奢侈之举。这位燕王殿下更胜一筹,直接就是用金丝织成的名帖。纹路细密清晰,闪着耀目的光泽。只看名帖本身,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
没想到,只见了凌静姝一面,燕王就命人送了名帖来。
更没想到,凌静嫣会抢着替凌静姝接下名帖......
“你们都这么看我做什么。”凌静嫣色厉内茬,用张牙舞爪来掩饰心虚和失望难过:“燕王殿下既是让人送了名帖来,若是不收下,就是啪啪打了燕王殿下的脸面。大嫂刚才还说不要为凌家惹祸,我这么做哪里错了。”
......难得凌静嫣也有这么理直气壮的时候!
蒋氏哑然,下意识地看了凌静姝一眼。
凌静姝略一沉吟,正要张口说话,凌静嫣又绷着脸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我知道姝堂妹人生的美,格外招人喜欢。有了太孙殿下的名帖,当然不稀罕燕王的名帖。你不稀罕.....不稀罕也得收下!”
你不稀罕我可稀罕的很!
好险,差点就要将心里话说出口了。
凌静嫣暗暗为自己捏把冷汗,又自以为掩饰的极好。殊不知,那张脸就像白纸一样,早已将所有的心思都清楚地写在了脸上:“你若是实在不喜欢这张名帖,以后不用就是了。大不了我费点心思,替你收着名帖。”
凌静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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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本性
一身绯衣锦袍的燕王,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可以容纳十几个人的梨花木圆桌前。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五六个侍卫。这些侍卫只是明面上的,暗中随行保护燕王的侍卫至少也有几十个。
桌子上摆满了碗碟,粗略看去,至少也有二十多道菜肴。
燕王对吃十分挑剔,每道菜肴一般只尝一口,肯吃第二口,便足以说明这道菜肴十分美味可口了。
燕王用完午膳后,桌子上的菜肴和没动过差不多。
门被推开了。
喜公公扬着殷勤的笑容走了进来,点头哈腰地禀报:“启禀殿下,奴才已经将殿下的名帖送到凌九小姐那里了。”
燕王挑眉:“哦?那她是什么反应?”
不屑一顾啊!
弃之如敝屣啊!
还毫不留情地讥讽了奴才一通啊!最后要不是别人帮着接下名帖,今天奴才就交不了差了啊!
喜公公满腹辛酸血泪,却半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夸张地笑道:“凌九小姐受宠若惊,高兴地差点热泪盈眶。恭敬地接了名帖,说了一堆感恩戴德的话,还说要亲自来谢恩......”
“那她怎么没来?”燕王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喜公公。
喜公公笑容一僵,旋即恢复如常,继续弯腰赔笑:“奴才斗胆替殿下做了回主,没让凌九小姐过来。奴才自作主张,还请殿下恕罪!”
燕王斜睨喜公公一眼。语气慵懒,听不出喜怒:“小喜子,你在本王身边也有两年了吧!”
喜公公一时摸不清燕王问话的用意。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是。
“你为人嚣张跋扈些,本王心中一直清楚。”
燕王殿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喜公公面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下了:“奴才不敢,殿下饶命!”
燕王扯了扯唇角,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仗着本王的威风四处耀武扬威,这也就罢了。你毕竟是本王的人。出去也代表着本王的颜面,让人怕也是你的本事。本王也不会因此生你的气。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本王当傻子来糊弄!”
“刚才对着本王。那位凌九小姐都没卑躬屈膝,伶牙俐齿,丝毫不落下风。你一个区区内侍奴才,以她的骄傲心性。岂会将你放在眼底。”
“什么受宠若惊。什么热泪盈眶,根本都是你胡乱编出来哄骗本王的吧!”
最后一句话,伴随着一声冷笑,透出了几分怒气。
喜公公吓的全身哆嗦,连连磕头告饶:“殿下天生睿智,目光如炬。奴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说谎话来骗殿下。奴才伺候殿下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殿下开恩。饶了奴才这条贱命......”
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重重磕头。每一次磕头都磕到结实的地板上。很快,额头就红肿了起来。
看着又狼狈又可怜。
燕王却不为所动。
这些内侍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人精,仗势欺人欺上瞒下都是拿手好戏。做主子的若是没几分凌厉狠辣的手腕,不但拿捏不住,反而会被刁奴所蒙蔽。
他平日是懒得动心思计较,真要翻脸无情,不过是动动嘴的事。
......
喜公公的额头已经磕的鲜血淋漓,疼痛入骨。可这点疼痛和心里不停涌起的寒意比起来,却又微不足道了。
完了!
他一时轻狂大意,已经在燕王的心里留下了跋扈嚣张的坏印象。差事没办好,撒谎蒙骗又被捉了个正着......任意一条,都是死罪。
内侍都是天子家奴,被内务府派到各皇子公主府上伺候,只能依附着主子而活。主子轻易不会责罚侍卫,就算侍卫们犯了错,也大多能留下性命。内侍却不同了,一顿乱棍打死,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上,连个坟头都没有。
风光时人人敬仰追捧,惹得主子不高兴,一夕之间就从云端跌入泥潭。
他伺候燕王两年,也算是燕王身边得用的人。近来有些飘飘然,行事说话便大胆放肆了一些,却没想到,已经惹得燕王不喜了......
今日的事,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想通了这些,喜公公惊惧的近乎绝望了。
燕王一向以浪荡纨绔的形象示人。时常出入外城,拎着一只鸟笼在南市里一溜达就是半天,在鼎香楼里定下了雅间,一个月总要来上一两回。最出名的茶馆戏馆青楼,都能见到燕王的身影。
堪称是京城身份最尊贵的纨绔。
徐皇后宠溺幼子,皇上也对他偏爱有加,对这些荒唐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过分了,也就是不痛不痒地数落一通罢了。
燕王也就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只有近身伺候的人,才能稍稍窥出燕王的真实面目。
这位燕王殿下,看着行事荒唐,实则心思深沉。根本没人能摸得清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平日脾气不错,半点都不苛刻,一旦翻脸,便是雷厉风行冷血无情。
喜公公咚咚地用力磕着头,额上的鲜血流了下来,混合着眼泪鼻涕,再没有半点趾高气昂的风采。
燕王终于发话了:“先别磕头求饶了。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给我老老实实一一道来。若有半个字虚假,你就等着人给你收尸。”
喜公公哪里还再敢说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最伶俐的口齿,将之前的事一点不漏地说了出来。
能得燕王重用,喜公公当然也有几分长处。嘴皮子麻溜不说,还擅长学人神态和说话。将凌静姝当时冷漠中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学的惟妙惟肖:“......奴才绝不是要有意欺瞒殿下。只是殿下一番美意,那个凌九小姐竟不领情,奴才心中实在为殿下不平。最后是那个凌八小姐收下了名帖,不然,今日奴才只怕是办不好殿下交代的差事了。”
“奴才怕直言相告,殿下会不高兴。这才仗着胆子说了几句谎话。奴才只盼着殿下心情舒畅些,万万没有欺瞒殿下的意思啊......”
喜公公说的声泪俱下,十分动情。
燕王却听的漫不经心,目光透过窗子看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嫌隙
这间听竹轩视野极好,坐在窗子边,便能将鼎香楼前和街道上的情景尽收眼底。
燕王的目光不知落到了何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的光芒。
只有站在燕王身侧的侍卫,瞄到了燕王在看什么。
一个车夫驾着马车调转方向,一行戴了帷帽看不清面容的女眷正在上马车。燕王的目光,分明落在那个穿着天青色衣裙的少女身上。
看不到脸,只看窈窕动人的背影,也能猜出这是少见的美人。
看来,这就是喜公公口中说的那位凌九小姐了。
那位凌九小姐颇为敏锐,似是察觉有人在盯着她的身影,迅速地转头看了过来。隔着一层轻纱,和燕王的目光遥遥相触。
燕王殿下挑眉一笑。
凌九小姐毫无反应,迅速转身上了马车。
然后,凌家马车一刻未停,很快便启程离开了。
性情执拗倔强又聪慧机敏的凌九小姐......
燕王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角掠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喜公公察觉到燕王分心走神,不但不慌,反而暗暗高兴起来。看来,燕王只是打算小惩他一番,并未打定主意要他的小命。
“奴才一片忠心为主,还请殿下饶过奴才的贱命,容奴才日后好好当差,报答主子的恩情啊!”
喜公公这一番哭诉表忠心,颇为动情。
燕王扯了扯唇角:“你做了内侍实在可惜了你的天分,若是去梨园做戏子。早就成名伶红角了。”
语气中带着戏谑。
也就是说,刚才欺瞒的事,算是过去了。
喜公公心中大喜。挤出谄媚的笑容:“多谢殿下夸赞。不过,奴才这辈子都要伺候殿下,这梨园是去不了了。”
燕王嫌弃地皱了皱眉:“去将脸上的血迹眼泪洗干净了再过来,看着真让人膈应。”
喜公公一连声应了,忙起身退下。
待喜公公走了之后,燕王吩咐身边的侍卫:“李骏,命人去查一查工部司郎中凌知远。查清他府上的所有人。”
尤其是这位凌九小姐。
最后这句话。不必说出口,李骏自然心领神会,立刻领命:“属下遵命。”
......
凌静姝坐在马车上。神色自若,心中却暗暗回想起临上马车前的惊鸿一瞥。
匆匆一瞥,又逆着光,看的并不真切。
不过。她清楚的知道。坐在窗边看她的人是燕王。
她前世被软禁在卢家,对外面的事印象模糊,只知道最终坐上皇位的人是燕王。对燕王的性情脾气却是一概不知。
此次碰面,不过短短片刻,说了寥寥几句。凭着这些,只能得出一个最浅显最表面的印象。这位燕王的行事做派,颇有些任性妄为肆意不羁。和总是冷着一张脸喜怒不辨的皇太孙截然不同。
燕王的真实面目和性情脾气,却是不得而知了。
一路沉默。回到凌家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正了。
众人先去见了孙氏。
孙氏见众人兴致不高。有些讶然,笑着问道:“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出去玩了大半日,怎么不是高高兴兴的,反而一个个耷拉着脸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回答的太整齐一致了。
简直就像是商量好的......
孙氏心中生出了疑惑,也不看凌静嫣和凌静姝姐弟,只问蒋氏:“玉娘,今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被婆婆这般逼问,蒋氏还算镇定,笑着答道:“我们先去了回春堂,名帖已经给了管事,也记下了霄堂弟的名讳。等十五那一天早上,早些过去就能见到卫太医了。后来又去了鼎香楼吃午饭。”
“鼎香楼名气大生意兴隆,今日只剩一个雅间。我们进了雅间之后,原本定下雅间的客人又来了。因此生了几句口角,生了一通闷气。好在后来又腾出了空的雅间来,我们吃了饭就回来了。”
“说起来不过是一桩小事,只是心里有些郁闷,所以兴致不高。倒让婆婆担心了。”
没半句谎话,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重点。将来若是事情暴露了,蒋氏也不至于落下欺瞒长辈的话柄。
说话行事果然周全细密。
凌静姝不由得对蒋氏暗生钦佩。
孙氏果然疑心尽去,笑着安抚道:“罢了,不过是些许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你们奔波了半天也累了,先各自回去歇息。等晚饭时分我再让人叫你们。”
......
自从出了鼎香楼之后,凌静嫣便闷闷地没再说过话,也没再看过凌静姝一眼。
同住在落霞院,不可避免地一路同行。
凌静嫣愣是低着头,一路都没和凌静姝说过话。
凌静姝也没上前自讨没趣,拉着凌霄的手慢悠悠地向前走。心里想着,等凌静嫣气头过了,再和她谈谈心,哄一哄她就是了......
正想着,已经踏进落霞院的凌静嫣忽的绷着脸转过身来:“姝堂妹,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原本亲昵的阿姝,又变成了姝堂妹。
语气也紧绷着,全然没了平日的俏皮活泼。
凌静姝心中暗暗叹口气,面上却微笑如常:“好,我先送阿霄回房再来找你。”
待送了凌霄回寝室,凌霄却一把扯住凌静姝的衣袖不让她走:“阿姝,听嫣堂姐的语气,似乎正闹别扭。你别去了,免得和她生口角。”
“我们如今又借住在大伯家里,你和嫣堂姐闹了矛盾,不管谁对谁错,大伯母和大伯肯定是护着嫣堂姐的。到时候吃亏的总是你。”
看着凌霄认真又担忧的脸孔,凌静姝心中一暖:“阿霄,你担忧的不无道理。不过,你既是知道嫣堂姐的性子,就该知道我更得去解释清楚误会。不然,两人心里留下这个疙瘩,以后就更不好了。再说了,我们还不知要在京城住多久呢,也不能一直躲着她吧!”
凌霄沉默片刻,才不情愿地松了手:“我总是说不过你。”
凌静姝抿唇一笑,拍了拍凌霄的肩膀,语气轻松:“放心好了,我很快就回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心事
凌静姝进了凌静嫣的闺房。
这间闺房不算大,收拾的颇为精致。镂空雕花的木床边是放置衣物的柜子,尺寸比普通的柜子大了不少。梳妆镜摆满了鲜亮的绢花和精美的发钗。
凌静嫣坐在梳妆镜前,抿着嘴唇,神色晦暗不明。
凌静姝走到凌静嫣身边,低声道:“嫣堂姐,我来了。”
凌静嫣没看凌静姝,而是扭头吩咐了一句:“你们几个都退下,没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丫鬟们应了一声,齐齐退了出去。
白玉临退下前,担忧地看了凌静姝一眼。看这架势,八小姐这次可是气的不轻啊!小姐可得小心应付。
凌静姝冲白玉安抚地笑了一笑。放心吧,我能应付。
门关上后,屋子里只剩下凌静姝和凌静嫣两个人。
凌静嫣像是故意较劲一般,既不回头也不吭声。
凌静姝也不着急,就这么站在凌静嫣的身后,等着凌静嫣先张口。
......事实证明,凌静嫣显然不及凌静姝能沉得住气。过了一会儿,便气闷不已地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一个字都不说。”
凌静姝故作无奈地笑了一笑:“嫣堂姐,明明是你特意叫我过来,说有话要和我说。你一直不肯张口,我哪里知道你要说什么。”
一打开话匣子,凌静嫣也不怄着了,颇有些愤慨地转过身。瞪了凌静姝一眼:“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她当然猜得出来。
无非是为了燕王的另眼相看。
不过,凌静嫣不明说。凌静姝也就不说破这一层,故意装傻充愣:“嫣堂姐,你就别和我兜圈子了。有什么话直说好了。这里又没有别人,只我们两个。不管说什么,只有我们两个知晓。我保证不会向别人透露半个字。就是阿霄问起来,我也不说。”
......可是,她怎么说得出口?
凌静嫣瞪着凌静姝无辜的俏脸。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你分明知道我要说的事,却一味地装傻......你欺负我!”
憋了半天的泪水,此时像开了闸门。哗哗地流了出来。
凌静嫣用袖子擦眼泪,还没等眼泪擦干净,更多的泪水又涌了出来。看着狼狈又让人心怜,口中翻来覆去的重复着几个字。
“你欺负我......”
人家哭起来是梨花带雨娇娇怯怯。凌静嫣却是嚎啕痛哭泪流如注毫无形象。一副水漫金山的架势。
凌静姝轻叹一声,软言哄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是我欺负你了。要么,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可好?”
凌静嫣抽抽搭搭地继续哭:“我从几个月前就喜欢上燕王了。今天特意去鼎香楼,就是盼着能在那儿见他一面。没想到见是见到了,可他压根记不住我是谁,对你却格外留心。还让人给你送名帖......”
“最可恨的是你竟然不肯要。为什么他不记得我了。为什么他不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他没有送名帖给我......”
“都怪你。要不是你。燕王怎么会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欺负我。我讨厌你,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凌静嫣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不小心,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一张脸顿时涨红了,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脸上泪痕未干,又多了鼻涕,别提多狼狈了。
一只手送了丝帕到眼前。
凌静嫣接过丝帕,泄愤似的擦了眼泪鼻涕,又用力地擤鼻子。将丝帕忿忿地揉成一团,又塞了回去:“不要你假好心,还给你!”
凌静姝:“......”
这么大的人了,还胡乱生气发脾气,像个几岁的孩童一般。
凌静姝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面不改色的将丝帕放在梳妆镜上,又为凌静嫣轻拍后背顺气:“哭了这么久,也骂了我这么久,现在心情总该好些了吧!”
是啊,哭也哭过了,骂也骂过了。
她这般无理取闹,凌静姝却一声不吭!她要是再不领情,可就真的不识好歹了。
凌静嫣咬了咬嘴唇,半晌才不怎么情愿地张口说道:“阿姝,我知道今日的事怪不得你。我就是心里不痛快,这才冲你乱发脾气。对不起!”
......
凌静嫣确实脾气急躁,偶尔会耍性子发脾气,不过,心地却是善良的。让人对着她,生不出半点气来。
凌静姝微微一笑,搬了凳子过来,坐在凌静嫣的身边。温和地说道:“我们是嫡亲的堂姐妹,身上流着凌家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话既然已经说开了,你也就别瞒着我了。你和燕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静嫣性子率直,根本藏不住话。这几个月一直将这桩秘密藏在心里,其实憋的很辛苦。现在凌静姝已经知道了,也不用再瞒着了。
凌静嫣低声说道:
“去年腊月的时候,我在家里待着无聊,缠着大哥让他带我出去散心。大哥便带我去了南市,又去鼎香楼吃午饭。在三楼,遇到了几个喝高了酒的纨绔公子。他们仗着几分酒意,便肆意调笑于我。”
“大哥很是愤怒,可他只一个人,对方却有三四个。”
“大概是吵闹的动静太厉害了,惊动了听竹轩里的贵客。那位贵客心中不快,便命人开了门,将那几个醉酒的纨绔公子都撵走了。”
“我和大哥自然要向贵客道谢......”
下面的事不用再说也很清楚了。
那位贵客,当然就是微服到鼎香楼吃饭的燕王。
英雄救美这种事,本就是最容易让少女生出幻想和好感的。更何况,燕王殿下又是那等俊美倜傥肆意邪魅的少年。
从那一天起,燕王的身影便牢牢地烙印在了凌静嫣的一颗少女芳心里。
“阿姝,”凌静嫣的眼里又泛起了水光,哽咽着说道:“我长这么大了,还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日日想着他,暗中打探有关他的所有消息,费尽心思只想见他一面。可没想到......没想到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开解(一)
还有什么比心上人的漠视更令人难堪的?
还有什么比被遗忘了更令人伤心的?
她小心翼翼满心欢喜的珍藏着的回忆,对燕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根本就记不清她是谁。
凌静嫣用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涌出来。
凌静姝这次却未好言劝慰她,声音淡然镇定:“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静嫣全身一颤,也顾不得再哭了,忿忿地指责:“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对你是什么大不了的,可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要紧事!”
凌静姝注视着凌静嫣,目光竟有几分冷然:“就算他记得你,又能如何?”
凌静嫣:“......”
凌静嫣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就算他记得你,也对你有些好感。难道他就会娶你为燕王妃吗?”
凌静姝清艳无伦的俏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多了几分冷冽:“他是徐皇后的嫡子,身份尊贵更胜过安王康王。若论圣眷,甚至超过了在东宫静养的太子。能和他一较高下的,也只有皇太孙了。”
“徐皇后为燕王选正妃,必然会格外精心。以大伯区区四品官的身份,你根本不可能做燕王妃。”
“这一点,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就算燕王对你另眼相看,也最多娶你为侧妃罢了。你难道甘心为妾室?”
凌静嫣用力地咬着嘴唇,干涩的唇瓣上有了一道深深的印迹。
她当然不甘心!
“先暂时撇开这些不论。就算你肯委屈自己。大伯和大伯母也是坚决不肯的。”凌静姝的语气十分笃定。
凌静嫣怔忪了片刻,才讷讷地挤出几个字:“你为什么这么说?”
凌静姝扯了扯唇角,不答反问:“嫣堂姐。大伯特意为堂兄求娶堂嫂是为了什么?”
凌静嫣想了想,不怎么确定地答道:“堂嫂虽是庶出,却养在嫡母面前,才貌双全,出身良好,当然是大哥的良配。”
凌静姝笑了一笑:“你说的没错,堂嫂生的美貌。心思聪慧,和堂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大伯当年着意求娶这门亲事。可不止是因为这些。”
“堂嫂出自蒋家,虽不是英国公这一嫡系,却是旁支中和英国公府来往最密切的。已故的蒋皇后,堂嫂得称呼一声姑祖母。如今蒋皇后虽然不在了。东宫太子殿下和娘舅家的来往却从未断过。”
“大伯是想借着这门亲事。和东宫扯上关系。他怎么会容得你嫁给燕王。”
凌静嫣像是被一拳狠狠击中了胸口,面色陡然白了。
凌静姝冷静得近乎冷酷,又说出了最令凌静嫣心痛的事实:“更何况,燕王对你并无特别的好感。一切都是你的单恋和一厢情愿。就算你情愿为妾,大伯也退让,燕王也不会娶你。”
凌静嫣:“......”
一针见血!句句都戳中她最脆弱的伤心处。
已经止住的泪水,瞬间又涌了出来。
凌静嫣哭的稀里哗啦声嘶力竭。直哭到全身都没了力气,又趴在凌静姝的肩膀上继续抽噎。
凌静姝见凌静嫣哭的这般伤心绝望。心里不是不心疼。
不过,长短不如短痛。
与其将来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倒不如早日斩断凌静嫣这份不该有的痴念。
......
再厚实的门板也挡不住凌静嫣的哭泣声。更不用说,凌静嫣还断断续续哭了许久。
白玉听在耳中,不由得暗暗忧心。
她倒没有心疼凌静嫣,而是在心中惦记着凌静姝。
凌静嫣哭的这般凄惨,在外人看来,活脱脱是被凌静姝欺负了......若是被大太太和大老爷知道了,只怕都会迁怒到凌静姝的身上来。
白玉略一沉吟,然后悄悄挪步到丫鬟碧桃的身侧,低声道:“碧桃,八小姐哭了快小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动静,不如我们两个去敲门问问。”
凌静嫣的身边共有六个伺候的丫鬟,十八岁的碧桃是一等大丫鬟。
碧桃听了这样的建议,却连连摇头,小声说道:“万万不能去敲门。我们小姐平日里最要面子,现在不知为了何事哭得这般伤心。我们当做不知情最好。要是敲门多嘴了,小姐肯定会恼羞成怒。到时候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白玉略一皱眉:“难道就这么听下去等下去?”
碧桃神色诚恳地用力点头。
其余几个丫鬟不约而同的一起点头。
白玉:“......”
白玉默默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又等了一会儿,门里的哭声终于渐渐停了。
......
凌静嫣哭了半天,嗓子早已哭哑了。
此时终于停了哭泣,就这么呆呆愣愣地坐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目光呆滞茫然,毫无焦距。
凌静姝的肩膀上一片湿漉漉的,混合着泪水和鼻涕......罢了,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嫣堂姐,你哭了这么久,现在心情总该好些了吧!”
哭泣是发泄心中苦闷的最佳办法。哭了这么半天,就算有再多的痛苦,也该发泄了出来。
凌静嫣怏怏无力地嗯了一声。
凌静姝打量凌静嫣一眼,很真诚地建议:“天快晚了。大伯母很快就会让人来叫我们去吃晚饭。你随意找个借口,就说自己头痛或是肚痛什么的,别去大伯母那边了。”
眼睛肿的像个桃子似的,又是这副有气无力萎靡不振的样子,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凌静嫣又嗯了一声。
凌静姝站起身来:“你好好歇着,我回去换身衣服。到明日我再来陪你。”
凌静嫣默默点头。
凌静姝转身离开,手刚碰到门闩的时候,身后忽的冒出一句:“阿姝,其实你说的对。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燕王不记得我是谁,对我也没半点好感。我应该早日忘了他。”
听到凌静嫣这么说,凌静姝松了口气,心中颇为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不过,我喜欢他这么久,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忘不了。他送你的名帖,你送给我吧!我想他的时候,便拿出来看一看。”
凌静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