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情敌(一)
凌家的马车很快离开了。
卢潜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远去。凌静姝的那番话,在耳边不断地萦绕回响。
她说的都是认真的。
她恨父亲卢安!她恨大哥卢泓!她恨母亲凌氏!或许,她最恨的人就是他!她说就算死了,也不会再踏足卢家半步。
这样决然的凌静姝,他真的还可能打动她吗?
前世的痴念,延续到了今生。他以为他的重生,可以弥补前世的遗憾。现在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难于登天……
身边人来人往,不知有多少人用诧异的目光看过来。
好在这里是回春堂,患了各种疑难杂症前来求诊的病患数不胜数。卢潜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算特别稀奇。
“年纪轻轻的就患了失心疯,真是可怜!”
“既是来求医,怎么没家人陪着,也不进回春堂?莫非是个傻子?”
耳畔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声。
卢潜一无所察,像木桩一样,全身僵硬地站着。
时间悄然溜走,很快便到了正午。
到后来,就连回春堂里的伙计也知道了此事,悄悄找了韩毅禀报:“韩管事,回春堂外面有一个奇怪的病患,已经在外面站了大半天了,听说连午饭都没吃,一直站在那儿动也没动。既不进来,也不肯走。要不要出去看看?”
韩毅略一思忖说道:“我去看看吧!”
韩毅大步走出回春堂。
伙计口中那个“奇怪的病患”映入眼帘。
看着确实有些奇怪。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看穿戴显然是富家公子。身边却没带小厮,也没有护卫。神情惨白僵硬,目光呆滞无神。
这是生了什么重病?
韩毅走上前。温和地喊了声:“这位公子,你是来求医的吧!先进回春堂里等一等吧!卫太医此时正忙,没有闲空为你看诊。不过,回春堂里还有其他的大夫,先让他们给你看看。”
卫太医?
这三个字钻入卢潜的耳中。
卢潜灰败的脸上有了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卫太医还在回春堂里?”
韩毅点点头,耐心地说道:“卫太医会在回春堂里待一整天。不过。他的病患已经排满了,你要求医,就得领个号牌等上一些日子……”
“我要见卫太医!”卢潜固执地重复一遍:“我有重要的事情见他。”
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不是求医。
韩毅心中一动,张口问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求见卫太医有何事?我可以代为通传一声。是否有时间见你,就得看卫太医的心意了。”
卢潜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姓卢,单名一个潜字。我是凌静姝的表弟。我要见卫太医。是想询问姝表姐的病症。”
……
韩毅领着卢潜进了外堂,吩咐伙计上了壶茶。自己则进了内堂。
卫衍正在为一个病患施针,中途不宜惊扰。
韩毅等了一会儿,待卫衍施完针,才凑上前低语了数句:“……现在卢公子就在外堂等着,你愿不愿见他一面?如果不愿,我就打发了他。”
素来冷静沉稳的卫衍,听到卢潜这个名字时。顿时变了脸色:“外面的人真的是卢潜?”
韩毅心里暗暗诧异,口中迅速答道:“是。他自称是卢家。是凌家小姐的表弟。说是想见你一面,问一问凌小姐的病症。”
卫衍的面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类似愤怒的光芒。
韩毅心里愈发惊讶。这个卢潜,到底是何方神圣。卫太医只听了他的名字,竟然就动了火气!
“让他在外面等着。”卫衍声音冷然:“等我忙完了,再让他进来。”
韩毅应了一声,才退下了。
卢潜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自早晨之后,就米粒未进滴水没沾,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可卢潜浑然不察,目光一直盯着内堂的门。仿佛卫太医随时会出现在门口。
不知等了多久,韩毅终于过来了:“卫太医有请!”
卢潜精神一振,站起身来,随着韩毅走进内堂。
……
宽敞的内堂里,此时没有病患。
卢潜的目光先落在天冬身上。这个人太年轻了,绝不可能是卫太医。所以,背对而座的那个男子一定是卫太医无疑了。
“卫太医,卢公子来了。”韩毅笑着说道。
男子嗯了一声,起身,转身。
身材颀长,第一眼就让个头不算高的卢潜有了压迫感。再一抬头,卫衍那张俊美之极的脸孔映入眼帘。
这个卫太医,竟然如此年轻英俊!
在卢潜心中,兄长卢泓温文俊美,风度翩翩,是世间少有的美少年。也是卢潜心里最嫉恨最忌惮的人。没想到,今日惊鸿一见,竟有更胜过卢泓的男子。
卢潜几乎反射性地生出了警惕和戒备,看着卫衍的目光里颇有几分不善:“你就是卫太医吗?”
“正是。”卫衍徐徐一笑,气质优雅,温和淡然:“让卢公子久等了。”
无需刻意散发气场,那份优雅从容的气度,已经足以令人自叹弗如。
奇怪,这又不是他的情敌!他何必计较!
卢潜将心里的那一丝奇异的不适按捺下去,挤出笑容:“我闲着无事,等一等也无妨。”
卫衍微笑问道:“不知卢公子有何事?”
“我确实有些要紧事问卫太医。还请卫太医先让他们退下,我有些话要独自和卫太医说。”卢潜张口道。
卫衍略一点头。
韩毅和天冬对视一眼,一起退了出去。
内堂里很快就剩下卫衍和卢潜两个人。
卢潜皱着眉头,似在思忖着要如何张口。
卫衍温和地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卢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卢潜定定神,低声说道:“不瞒卫太医,我是为了姝表姐的病症而来。卫太医今日为她看了诊,不知可否将她的病症仔细告诉我。”
卫衍略一皱眉,不答反问:“卢公子既是关心凌小姐的病症,为何不亲口问她?”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对卢潜来说,却如利剑一般,狠狠地刺中最脆弱的痛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情敌(二)
卢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难堪,勉强笑道:“这其中有些不为人道的缘故,请恕我不便多言。我也是关心姝表姐的病症,一时情急,才找到了回春堂来。求卫太医如实相告。”
说着,深深作揖行了一礼。
卫衍冷眼看着眼前尚未成年的少年,心里的怒气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高涨。
凌静姝显然隐瞒了一些极重要的事。不过,她的病症起因,卢家兄弟绝对脱不了干系。尤其是这个卢潜!到了这个时候,竟还缠着凌静姝不放!实在可恨可恼!
想到因呕吐而痛苦难堪的凌静姝,再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卫衍心中顿时生出了将此人踢出去的冲动。
等着卢潜站起身来,卫衍才淡淡说道:“身为大夫,理应为病患保守秘密,不该向任何人透露。卢公子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卢潜被堵的哑口无言。
卫衍淡淡说道:“如果卢公子没有别的事,就请自便吧!外面还有病患在等着我医治,我就不多奉陪了。”
卢潜哪里肯这么离开,依旧诚挚的恳求:“卫太医,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分。可我只能求到你面前。你今天若是不告诉我,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哪儿也不去。”
卫衍皱皱眉,声音冷了一冷:“卢公子这么说是何意?今天是赖上我了不成?”
卢潜忙道:“我绝无此意。卫太医千万别误会。如果卫太医不便细说,就请卫太医告诉我。姝表姐的病症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卫衍略一沉吟,然后叹了口气:“也罢。你一片诚心,我就破例一回。和你透露几句。”
卢潜大喜,忙作揖道谢。
卫衍又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凌小姐的病症着实少见,我学医行医多年,也从未听闻过。我虽然开了药方,却也没把握治好她的病症。”
卢潜心里一沉,急急地追问道:“卫太医。你到底有几成把握治好姝表姐的病症?”
卫衍面色凝重:“坦白说,连两成把握也没有。”
两成都没有?!
卢潜神情一僵,犹自抱着一丝期望问道:“卫太医没遇过此类病症。这京城里名医众多,或许有别的大夫能治好此病。”
卫衍淡淡应道:“卢公子,我说句托大的话。如果连我都治不好凌小姐的病,只怕这满京城也无人再能治好她了。”
卢潜:“……”
这么说来。凌静姝的病是很难治好了?
卢潜身子晃了一晃。面色陡然一片惨白。
“卢公子,今日我和你说的话,你在凌小姐面前千万不要提起。免得凌小姐灰心丧气。”卫衍郑重地叮嘱道:“病患求医治病,最重要的就是对大夫有信心。有了信心,心态才会更积极,病愈的可能性也才会更大。”
“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
卢潜脑海中一片纷乱,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卫太医。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姝表姐的病。她还这么年轻。如果病症一直治不好。她日后要怎么办!卫太医,你一定要治好她!只要你能治好她,不管要多少金银都行。你张口说一声,我想尽法子也会筹措好银两送来……”
说到后来,简直是颠三倒四不知所谓。
卫衍正色道:“卢公子就是不说,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至于诊金的事,也无需卢公子操心。我倒是有几句冒昧的话不吐不快,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卢公子见谅。”
卢潜此时心乱如麻,反应远比平日迟钝,勉强打起精神应道:“有什么,卫太医但说无妨。”
卫衍收敛了笑意,缓缓说道:“凌小姐的病症起因,我也不十分清楚。只隐约听闻和卢公子有些关系。如果卢公子真心希望凌小姐早日病愈,日后最好远远地避开,不要再和凌小姐碰面。也免得勾起凌小姐心里郁结的痛苦!”
这一番话,将本就心神浮动的卢潜打击的体无完肤。
一天之内,他已经连着听到了三次这样的话。
孙氏说了一回,凌静姝亲口说了一回,现在,就连卫太医也这么说了……
或许,他本就不该到京城来!更不该出现在凌静姝的面前!
卢潜的声音颤抖不已:“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离她远一些,绝不会再去骚扰她了。今日多有打扰,我先告辞了。”
说完,匆匆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他身体里的所有力气似乎都被一抽而空,走路时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勉强站稳了之后,终于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
……
看着卢潜痛苦落寞的身影,卫衍心里的阴郁和不快一扫而空。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当然不是真的,凌静姝的病症确实罕见,是因为心病引起的身体反应。只要调养得当,解开心结,治愈的可能性至少也有八成。
说什么不到两成,不过是故意吓唬卢潜罢了。
既为凌静姝出了口恶气,又为自己扫除了一个情敌。
正是一举两得!
韩毅匆匆地走了进来:“卫太医,那位卢公子已经走了。”
卫衍随口嗯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可以用愉悦来形容。
韩毅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暗暗好奇。
刚才卢潜和卫衍在内堂里单独待了这么久,到底说了什么?刚才卢潜走的时候,一副失魂落魄生无可恋的样子。再看看卫衍此时的神色,实在令人费解。
韩毅试探着说道:“这位卢公子着实有些奇怪。之前等了这么久,又坚持要和卫太医独处,为的就是询问凌小姐的病症情形。其实,这件事他直接问凌小姐就行了,不必到回春堂来。”
韩毅身份不凡,能力超卓,对卫衍颇为忠心。卫衍对他也格外的器重信任,闻言淡淡笑道:“放心吧!他今日来过之后,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韩毅见卫衍不欲多说,也识趣地不再多问,立刻扯开话题:“外面还有病患在等着,我这就让下一个进来。”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复明(一)
时间悄然流逝,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进了腊月之后,下了两场大雪,天气愈发寒冷。
凌府各个院子里都燃起了炭盆。外面冰天雪地冷风飕飕,穿着再厚实的披风,也挡不住寒气。屋子里却是暖意融融。
“这种鬼天气,简直快冻死人了。”凌静嫣进了内堂,脱了厚厚的披风,一张俏脸被冻的红通通的。
孙氏看着心疼不已:“快些到这边来坐着。炭盆离的近,也暖和些。”
凌静嫣应了一声,坐到孙氏身边,捧着热茶喝了半杯。胃里暖和了,全身的寒气也散了大半,总算有力气说话了:“娘,大嫂人呢?今日没来给你请安吗?”
自从蒋氏有了身孕之后,孙氏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蒋氏却没有恃宠生骄,每日依旧定时给孙氏请安。偶尔身子不适,也会派丫鬟过来说一声。
孙氏嗔怪地白了她一眼:“这种天气,她怀着身子哪能出来走动。我一大早就打发人去说了,让她安心在屋子里养胎。不必过来了。”
凌静嫣故意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娘只心疼大嫂,倒是半点都不心疼我这个女儿。”
孙氏哭笑不得:“没羞没臊,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有脸和怀孕的媳妇相提并论。玉娘身子不便,我自是要照顾一二。你整日活蹦乱跳精神的很,过来请安陪我说说话也是应该的。”
凌静嫣早就被数落惯了,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
过了片刻。凌静姝姐弟也过来了。
凌静嫣笑着打趣:“阿姝,每日都是你来的早,今天你可是比不过我了。”
凌静姝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心情极好:“我今天来的迟可是有原因的。”
“哦?怎么了?”凌静嫣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莫非是你近来连着喝药,病情有所好转了么?”
孙氏也关切地看了过来。
两个月前,凌五爷领着凌静姝从回春堂回来,还带了一堆的药回来。凌静姝一日三顿喝药,从未间断。身上总会飘出淡淡的药味。
为了遮掩药味,凌静姝有了佩戴香囊的习惯。
“我的病症似乎有些好转,近来心情柔和平静。胃口比以前好的多。”凌静姝笑吟吟地说道:“不过,我今天来的迟了,不是因为这个。是为了阿霄!”
凌霄怎么了?
孙氏母女一起看向凌霄。
凌霄这大半年里好吃好睡,身体一直在发育。和凌静姝并肩站在一起,已经比凌静姝高了一些。漂亮白净的脸孔上洋溢着激动和雀跃,迫不及待地宣布:“今天阿姝为我换药。拿下棉布的时候。我已经隐约看见阿姝的脸了。”
孙氏和凌静嫣先是一愣,旋即大喜过望。
“阿霄,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凌静嫣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刻凑到了凌霄的面前:“你真的能看见阿姝了?这么说来,你的眼疾就快好了?”
凌霄的嘴角咧的高高的,声音里满是欢喜:“看的有些模糊,不过,已经能看见人影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孙氏忍不住双手合什。笑的合不拢嘴:“老天保佑,菩萨保佑!这可实在是个大好消息!”
已经能看见人影了。离双目彻底复明的那一天也不会远了。
是啊!还有什么能比凌霄的眼疾即将痊愈更令人欣喜的事情呢?
凌静姝微笑着凝视着满脸喜悦的胞弟,心中也被喜悦盈满。
……
凌五爷也很快得知了这一喜讯,也是喜上眉梢,连声问道:“阿霄,你的眼睛真的能看见了?”
凌霄笑着答道:“有些模糊,只能看到轮廓,还不甚清楚。”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能看见了。”凌五爷抚着短短的胡须笑了起来。
凌霄眼睛失明多年,凌五爷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的渐渐失望,对凌霄没有了期待希望,也在有意无意中冷落忽略了这个儿子。
这两个多月里,凌五爷每隔五天陪着凌霄去一趟太子府,亲眼目睹凌霄一次又一次地受施针之苦,也被勾起了心底为数不多的父爱。
如今凌霄眼疾复明有望,凌五爷心中自是欣慰:“明天又是施针的日子,一定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卫太医,好好感谢卫太医一番。”
凌霄点点头应下了。
凌五爷又看向凌静姝,语气中满是希冀:“阿姝,你喝药也有两个月了,病症可有好转?”
在凌五爷满含期盼的目光下,凌静姝格外淡定地摇摇头。
凌五爷心里一阵失望,忍不住说道:“已经看诊两个月了,怎么还是没有好转。如果卫太医治不好你的病症,不如再请别的名医来。京城这么大,医术高明的大夫多的是,说不定会有治好你的病症……”
“不行!”
凌静姝和凌霄不约而同地出声发对。
凌五爷有些不快地沉了脸:“为什么不行?”
“卫太医医术高明,我信得过他。”凌静姝无视凌五爷难看的面色,神色淡淡地说道:“他能治好阿霄,也一定能治好我的病症。我从没有换大夫的想法。”
凌霄立刻接过了话茬:“阿姝说的对。半途换大夫,这对卫太医太不尊重了。如果卫太医知道了,心中必然不喜。到时候,父亲和我拿什么脸去见卫太医?再者说了,卫太医一直守口如瓶,阿姝患病一事从未传出去。父亲若是请了外面的大夫来,不慎将此事泄露出去怎么办?”
“所以,我劝父亲还是早些打消这个念头为好。”
凌五爷一时无语,半晌才悻悻地哼了一声:“我就是随口提议一句,瞧瞧你们姐弟两个,有口一同的对着我。我这个做父亲的,连随口说句话也不行了吗?”
说起这些,凌五爷心里着实不满。
儿女听从父亲之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这一双儿女,倒是越来越有主见,不但不肯听他的,还时不时对他的言行挑三拣四。
做父亲窝囊到他这样的,也着实是少见了。
凌静姝和凌霄对视一眼,一起默默地忽略了凌五爷语气中的怨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复明(二)
隔日,凌五爷又陪着凌霄去了太子府。
见了卫衍之后,凌霄迫不及待地将这一喜讯告诉了他:“……卫太医,我是不是很快就能真正复明视物了?”
语气中满是希冀期待。
卫衍听了这个好消息,也微微笑了起来:“施针半年多,也该见效了。既是能视物,从今日起,就不必再敷药膏了。多睁眼,让眼睛多见光,以便能早些适应。不出一个月,眼睛就能彻底复明了。”
凌霄连连用力点头,欣喜地说道:“好,我回去之后就把药膏停了,棉布也扔掉。”
卫衍和凌霄相处半年多,对凌霄一直颇有好感。如今又多了凌静姝这一层关系,对凌霄的病症也愈发上心。见状笑道:“也不必操之过急。一开始视物模糊一些,也是难免的。时间久了,自然就会看的愈发清楚。”
凌霄笑着诶了一声。
凌五爷走上前来,对着卫衍郑重地拱手道谢:“阿霄的眼疾能有复原的一天,一切都要感谢卫太医。还有阿姝的病症,也一直劳烦卫太医。卫太医对我凌家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虽说凌静姝的病症没有好转的迹象,可卫衍一直在尽力为凌静姝看诊。不收半点诊金,连药材也不肯收分文。
凌五爷就是再没良心,也不得不承认,卫衍确实是医者仁心——当然了,凌五爷也曾暗中怀疑过卫衍对凌静姝“居心不良”。每次凌静姝去回春堂。凌五爷都格外警惕,每次都跟着一起去。
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哪儿不对劲来。凌五爷心里的疑惑才渐渐消散。
“凌五爷不必客气。”卫衍对凌五爷分外客气。含笑说道:“身为大夫,救人治病是我分内的事。能结识凌小姐凌公子,既是缘分,也是我的福气。”
这话听着,实在是顺耳。
凌五爷心情舒畅,对卫衍愈发多了几分好感,笑着叹道:“遇到卫太医。才是他们姐弟的福气,也是我们凌家的福气。这份大恩大德,说什么金银确实俗气。也表达不了我们凌家由衷的谢意。可我也实在没更好的法子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摞银票来:“这是一千两一张的银票,这里共有二十张。区区谢礼,实在不成敬意。还请卫太医笑纳!等日后阿姝的病好了。还有重谢。”
卫衍自然不肯收:“这些银票。凌五爷还是快些收起来吧!我是万万不会要的。”
凌五爷执意要给:“卫太医莫非是嫌少了?只要卫太医张口说个数字,我就是倾尽全力也在所不惜。”
凌五爷态度异常坚定,一副卫衍不收银票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卫衍略一思忖,改口说道:“凌五爷,我每天待在太医院里,衣食住行都没有花费。宫中还时常有赏赐,说实话,确实不缺金银俗物。你这银票。我是不会要的。我另有一件要紧的事情相求,希望凌五爷能应允。”
凌五爷一愣。反射性地问道:“不知卫太医有何事相求?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心尽力决不食言。”
卫衍是当红太医,深得皇上器重,结识的达官贵人也不知有多少。他会有什么事求到自己身上?
卫衍似是看出了凌五爷心里的疑惑,却也不多解释,只笑着说道:“此时时机未到,请容我卖个关子。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张口。”
到底是什么事,说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凌五爷心里暗暗嘀咕着,忍不住试探道:“我如今无官无职,在京城也没多少亲友。也不知能否帮上卫太医的忙。”
“凌五爷这么说,未免妄自菲薄了。”卫衍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
这件事,可是非凌五爷点头不可!
不等凌五爷继续追问,卫衍便移开目光,看向凌霄:“凌公子,请先做好准备,我要为你施针了。”
凌霄应了一声,迅速坐下。
卫衍打开药箱,取出金针,开始为凌霄施针。
凌五爷也不便再追问,默默地收起了那叠银票。
……
半个时辰后。
施针结束,凌霄又是满头大汗。一旁的小厮忙走上前来为他擦拭额头的汗珠。
如果凌静姝在这里,此时忙碌着擦拭汗珠的一定是她了。
卫衍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这个念头,想到那张平静淡漠的俏脸,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这两个月来,他在回春堂里见了她四回。在卫婕妤的凌波殿里也见了两回。心底的情愫在悄悄滋长着,面上却不能流露半分,免得惹来徐皇后的疑心……
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卫衍转身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
是皇太孙!
卫衍有些意外。自从上一次在密室商谈后,皇太孙再也没踏足过这个院子。今日突然过来,着实出人意料。
凌五爷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嘴脸,忙领着凌霄上前行礼。
“免礼平身。”皇太孙声音还算温和,目光掠过一脸欣喜的凌五爷,落在凌霄的脸上:“凌公子的眼疾施针已经有半年了吧!不知可有好转?”
巧云每隔几日就会暗中传递消息。凌静姝和身边亲近的人的举动,皇太孙都一清二楚。今天特意过来,也是因为知晓了凌霄眼睛即将复明的消息。
凌霄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笑着答道:“回禀太孙殿下,昨天阿姝为我敷药,我已经能看见她的轮廓了。卫太医说了,不出一个月,我的眼睛就能复明了。”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皇太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自从那一天在英国公府会面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凌静姝。
他和蒋溶月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太子府里正忙碌着准备他的大婚事宜。他就要娶正妃过门了,这种时候,绝不应该再惦记别的女子。
他让自己整日忙碌,忙的无暇胡思乱想。
在今天之前,他觉得自己已经渐渐放下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那个身影牢牢地印在他的心里,从未有一刻真正忘怀。(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复明(三)
皇太孙一刹那的失神,没能瞒得过卫衍的眼睛。
卫衍不动声色地瞄了皇太孙一眼,忽地张口说道:“太孙殿下很快就要大婚了。微臣还没来得及恭喜殿下!”
皇太孙回过神来,忍住冷哼的冲动,淡淡应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王年龄不算小了,大婚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倒是卫太医,这么多年一直孑然一身,身边没个知心的人照顾着,令人扼腕。”
“宫里的婕妤娘娘,整日为此忧心忡忡。就连本王看在眼里,也为卫太医着急。”
“说起来,过了这个年头,卫太医就二十五岁了吧!这个年纪,若是再不成亲,可就委实说不过去了。”
哼!看卫衍在凌静姝的父亲胞弟面前,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凌五爷竖长了耳朵。
这个卫太医,医术高明,俊美不凡,以他的相貌人品,娶一个官宦千金为妻绝不是难事。可他偏偏一直不曾娶妻!听闻他曾立过誓言,要将毕生精力的都放在医术的钻研上,终生不娶。
简直就是个怪人!
明明可以一边钻研医术一边娶妻纳妾的嘛!
卫衍似是看穿了皇太孙的阴暗心思,避重就轻地笑着答道:“多谢殿下对微臣如此关心。不过,微臣此时还无心成家。”
皇太孙似笑非笑地扯起了唇角:“哦?莫非卫太医至今还没遇到意中人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本王本来还想着,若是卫太医有了中意的女子。就亲自保媒,成全了卫太医。”
卫衍泰然自若地笑了一笑:“男女姻缘一事,强求不来。缘分未到。一个人过着逍遥自在。若是缘分来了,自是水到渠成比翼双飞。一切都随缘。”
回答得圆滑周全,滴水不漏。
皇太孙在口头上没占到上风,再看到卫衍看似淡然实则了然于心的笑意,心里有些阴郁烦躁。
忽然间觉得一切索然无味,没了说话的兴致。
“本王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变相地下了逐客令。
这脾气。真是阴晴不定!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翻脸撵人了?
凌五爷心中又是诧异,又有些懊恼。却不敢流露出来,挤出笑容告退。
卫衍也没多停留,在凌五爷父子离开之后,也很快离开了太子府。
……
回到府中。用了午饭之后。凌五爷回了院子休息。
凌静姝低声问凌霄:“父亲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不是今天去太子府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凌霄想了想应道:“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不过,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没什么不顺心的吧!”
说着,将卫衍不肯要银票却提出了一个奇怪要求的事情说了出来:“……别说父亲,就是我听到了也觉得惊讶。也不知道卫太医到底是有什么事要求父亲帮忙,又不肯明说。”
凌静姝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很快,又将这个不该有的念头压了下来。
不。不可能!
没人比卫衍更清楚她的病症有多难医治。更何况,有徐皇后在一旁虎视眈眈,卫衍一直孤身一人。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不想牵累他人。
他对她……纵然有些好感,也不会生出更进一步的心思吧!
凌霄对凌静姝的心思一无所知,又笑着说道:“今日施完针后,皇太孙也特意过来探望,询问我眼疾一事。”
提起皇太孙,凌静姝的语气冷淡了一些:“哦?你是怎么说的?”
凌霄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他的记性极好,连皇太孙和卫衍的对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凌静姝听着听着,忽然有些别扭。
这两个人,都是话中有话,倒像是争风吃醋似的……
“等等!父亲心情不好,该不是因为皇太孙的缘故吧!”凌霄忽然皱起了眉头:“皇太孙让我们先行离开,父亲在回程的马车上一直沉着脸不吭声。”
凌静姝略一思忖,也会意过来,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凌五爷那点心思!
罢了!懒得和他计较!
凌静姝看向凌霄,关切地说道:“卫太医和你说过,回来之后就拿下棉布,以后也不用再敷药了吧!”
凌霄笑着嗯了一声。
凌静姝立刻说道:“我这就给你拿下棉布。”
……
凌霄坐下后,凌静姝走到他身侧,轻轻为他拿下棉布。然后,用毛巾沾着温热的水,温柔的一点一点的将他眼上的药膏擦干净。
“阿霄,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凌静姝轻声说道。
凌霄应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
一束光猛地撞入眼中。
凌霄有些不适,下意识地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地睁开了。先是眯缝着眼,适应了柔和的光线之后,才将眼睛完全睁开。
周围的一切,模模糊糊地映入眼帘。
像隔着一层雾,朦胧不清。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凌霄贪婪地看着目光所及处的一切,心情激动的难以形容。
“阿霄,”凌静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能看见我么?”
凌霄略略转头,定定地看着凌静姝的俏脸。她的脸像被蒙在轻纱后,秀美的轮廓依旧看不真切。
可不管如何,他已经能看见她了。
凌霄眼中闪过水光,声音也哽咽起来:“阿姝,我能看见你……”
他终于能看见了!
这八年多来,他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看不见任何东西,走路得有人搀扶,就连吃饭也得有人伺候。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像个废人一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有一天。
如果没有阿姝的鼓励,如果不是阿姝坚持带他来京城求医。他的眼睛不会复明,不会有此时的这一刻……
“阿姝,我能看见了!”喜悦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然后泪水越来越多。很快,凌霄便放声哭了起来:“阿姝,我真的能看见了!”
凌静姝的泪水也冲出了眼眶,颤抖着伸出手,搂住凌霄:“阿霄……你能看见了!太好了!”
重生后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凌霄的眼睛,复明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决定
从这一天之起,凌霄不再敷药膏,也不再用棉布裹着眼睛,每天睁着眼四处张望。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那层雾在渐渐变浅变薄,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清晰。
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凌霄由衷地感叹,然后继续兴致勃勃地在凌府里转悠。仿佛要将这么多年来不能视物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他的视力还没完全恢复,凌静姝放心不下,陪着他在府中转悠,不时的叮嘱:“阿霄,前面有座假山,记得要左转。”
凌霄失笑不已:“这么大座假山,我怎么会看不见。”
这种能看见的感觉真是美妙之极!
凌霄一脸灿烂的笑容,比阳光更耀目。散发出少年特有的蓬勃朝气和神采飞扬。
凌静姝看着意气风发的凌霄,也抿唇笑了起来。
“阿姝,这几****已经将凌府都转遍了,改天有空,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凌霄的语气中满是向往:“来京城这么久,我还从未见过外面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终于能看见了。他要用自己的眼睛看遍京城!
凌静姝笑着点头:“好。过些日子我要去回春堂,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凌霄咧嘴一笑,用力点头。
走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凌静姝和凌霄到了一处凉亭里坐下休息。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园子里花草枯败凋零。这处凉亭边倒是种了几株梅花。此时梅花盛开,散发出凛冽的香气。
坐在凉亭里,鼻间萦绕着梅花的香气。凌霄愉快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凌静姝含笑凝视着凌霄熠熠闪光的侧脸。忽地问道:“阿霄,你的眼睛已经复明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凌霄一愣,一脸困惑:“什么怎么办?”
眼睛复明了,以前的困境都迎刃而解。他可以过正常少年的生活了,阿姝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凌静姝缓缓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和父亲回定州吗?”
凌霄敏锐地听出了不对劲,笑容一敛:“阿姝。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往日凌静姝暗示过不想回定州,不过,姐弟两个从未认真地讨论过此事。
凌静姝神色平静坦然:“是。”
凌霄有些困惑不解:“为什么?你留在京城。是为了治病?”
“治病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我还有更重要的理由。”
凌静姝看着凌霄,低声说道:“具体是什么事,你就不要问了。总之。这件事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在没做成此事之前。我是绝不会离开京城的。”
“这件事风险极大,一个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你若是留在京城,也会有危险……”
话还没说完,凌霄便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凌静姝:“我不走!阿姝,我要留下陪你。”
毫不犹豫的反应,让凌静姝心中涌起暖意,神色却愈发凝重:“阿霄。你的心意我很清楚,也很感动。可是。这件事真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危险。我的仇敌也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强大更可怕。以我一人之力,无疑是蚂蚁撼树螳臂当车。我一个人身陷险境,不该将你也拖入这潭泥沼里。”
“你说的真是傻话!”
凌霄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我们是姐弟,也是世上最亲的人。难道让我扔下你在京城,一个人躲回定州不成?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和你一起留在京城。我们姐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话语坚决,态度坚定。
凌静姝眼眶微微发热,心里涌动着暖流,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凌静姝才恢复平静:“好,那你就留在京城。”
凌霄紧绷的脸孔这才有了一丝笑意:“我明日就和父亲说,我要留在京城读书。京城的国子监里有许多博学大儒,在国子监里读书,一定比在定州城里强多了。想来父亲也不会阻拦我的。”
凌静姝嗯了一声,提醒道:“今日我和你说的话,你听过之后,绝不能告诉第二个人,包括父亲在内。”
凌霄郑重地应下了。
……
不出所料,当凌霄对凌五爷提起要留在京城读书的事情时,凌五爷没怎么犹豫便点头应下了,还夸赞了凌霄一番:“你有这份勤学上进的心思是好事。我会和你大伯父说一声,有他去国子监里为你说情,应该没什么问题。”
国子监是大周朝最高等级的学院,在里面任教的大多是博学多才的翰林学士。
国子监会在每年的二月统一招收学生。想中途进国子监,必须得有六品以上的官员做担保,还要通过国子监的考核才行。
平民百姓想进国子监读书,几乎是不可能的。
凌霄见凌五爷一口应下了,心里顿时踏实多了,忙笑着说道:“一切就有劳父亲了。”
凌五爷不以为意地笑道:“你想读书,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只会高兴。”
三个儿子里,只有凌霄才是原配嫡子。凌霄自幼聪慧,凌五爷对他的期望也是最高的。只可惜凌霄摔跤眼盲,成了废人。凌五爷失望之余,对凌霄的关切也就渐渐淡了。
如今凌霄眼睛复明,凌静姝的“锦绣前程”也是指日可待。姐弟两个在凌五爷心里的分量立刻上升了一大截,不可同日而语。
凌五爷想了想又说道:“现在已近年底,国子监很快就会放假了,想进国子监,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三刻。不如等到明年二月再说。”
“而且,你这几年虽未放下课业,到底学的也不算扎实。趁着还有两个多月,把四书五经都温习一遍。明年国子监考核的时候,也能考的好一些。”
被凌五爷用温和慈爱的目光看着,凌霄没多少感动,反而颇为别扭不自在,低声应道:“父亲说的是。”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么多年的漠视,又岂是凌五爷几句好听话就能扭转的?
凌五爷见凌霄这般反应,心里略有些失望,挥挥手让凌霄退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道贺
凌霄眼睛复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卢家人的耳中。
于情于理,卢家人都该登门道贺。
腊月初十这一天,卢平领着卢泓兄弟两个一起到了凌家。
因着卢安这一层关系,卢家凌家年节都有来往。不过,凌大爷自诩是正统的******,瞧不上卢平巴结讨好燕王的做派,平日和卢平并不亲近,最多是见面寒暄几句罢了。
今日卢平正儿八经地登门做客,却是不便怠慢。
凌大爷凌五爷陪着卢平在正堂说话。一众小辈统统旁听,基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卢平比长兄卢安小了两岁,相貌却远不及卢安俊美,皮肤略黑,个头也不算高,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精明油滑,说话时显得十分亲热:
“听闻卫太医治好了阿霄的眼疾,我知道这个喜讯心中实在高兴。今天特地带了阿泓阿潜前来道贺。还带了些补品来,也算是我这个长辈的一点心意。凌五弟可千万别嫌弃。”
凌五爷忙笑着应道:“卢二哥有这份心意,我心中已经十分感激,何来嫌弃。”转头吩咐凌霄:“阿霄,快些过来谢过卢二叔。”
凌霄依言走上前来,抱拳弯腰行礼:“多谢卢二叔。”
卢平打量凌霄几眼,连连夸赞道:“霄哥儿生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看着便是个聪慧过人的,以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
凌霄礼貌又谦逊地应道:“比起泓表哥来,我实在差的远了。实在不敢当卢二叔这般称赞。”
凌五爷适时地笑着插嘴:“等过了年。国子监招收新生,我想让阿霄也去试试。若是侥幸能进国子监,日后可得请阿泓多多照顾。”
卢泓立刻笑着应道:“五舅这么说太客气了。我和阿霄是表兄弟。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说起来也惭愧,我在国子监里也待了一段时日了,至今还没真正适应。”
一旁的凌霁笑着打趣:“泓表弟何必这般谦虚。今年年末的学业考核,你可是每门都拿了甲等。在国子监里名声大噪,让我这个年长几岁的表哥深感汗颜。”
卢泓笑了一笑,脸上并未流露出骄矜之色:“都是侥幸罢了。国子监里有才学的比比皆是,我在其中算不得出众。还需要多努力。”
不骄不躁,勤奋上进,为人谦逊。
凌大爷和凌五爷虽然因为凌静姝的病症一事对卢泓颇有微词。可当着卢泓的面,实在生不出恶感来。
听着凌大爷凌五爷夸赞卢泓,卢平捋须一笑,心中颇为傲然自得。
卢家这一辈的儿孙中。卢泓是最年长也是最优秀的一个。年仅十六。已经有了功名在身。到国子监还不足三个月,便开始崭露头角,力压众人。
这么年轻,又这么出色,是真正的前途不可限量。
更令卢平高兴的是,卢泓和昌平公主偶遇,竟意外得了昌平公主的青睐。那一日过后,卢泓携厚礼登门道歉。昌平公主留了卢泓在府中吃了午饭。之后,又连着发了几次请帖。邀请卢泓登门做客。
这般明显的青睐和示好,让卢平暗自窃喜不已。
昌平公主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若是攀上了昌平公主,卢泓会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卢家也能真正地攀上徐皇后燕王这两棵大树。等燕王除掉太子登基的那一日,卢家的飞黄腾达也指日可待了!
这简直就是老天开眼,特意送到卢家人面前的绝佳机会。
可恼的是,卢泓对昌平公主的青睐并不热衷,甚至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意味。接到请帖后,只去过一回,便不肯再赴约了。
国子监里制度严格,每隔半个月才休沐一回。卢泓以读书为由,连休沐的那一天也不回卢家。昌平公主再跋扈,也不能跑到国子监里捉人。无奈之下,也只得暂时作罢。
简直就是个脑袋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卢平每每想及此事,都会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昌平公主有驸马又怎么样。只要她真正动了心思,想换掉驸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点拨”卢泓不可。
卢平一边暗中琢磨,一边张口笑道:“好了,我们几个说话,你们几个小辈在这儿也显得拘谨。出去转悠一圈,找个地方说说话去。”
这个提议,正合凌霁等人的心意,忙齐声应了。
……
出了正堂之后,众人的神情都是一松。
凌霁笑着提议:“我前些日子得了几幅字画,你们随我去书房品鉴一番如何?”
卢泓含笑应了。
卢潜却有些心神不宁,根本就没留意凌霁说什么。当凌霁笑着问他时,胡乱点头应了。在去书房的路上,不时的往四周张望。似乎心里惦记的那个身影会随时出现在眼前一般。
卢潜的心不在焉,众人都看在眼底。
凌霄视力渐渐恢复,也将卢潜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的清楚分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自从知道了凌静姝的病症之后,凌霄就对卢泓卢潜兄弟两个没了半点好感。
尤其是卢潜,比阿姝还要小了两岁,这点年纪就方慕少艾痴缠不休。不但没让人觉得感动,反而让人有种怪异的不适。
正想着,卢潜已经凑了过来:“霄表哥,今日怎么一直没见到姝表姐?”
凌霄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淡淡地应道:“阿姝这些日子一直待在闺阁里,很少出来走动。”
如果卢潜胆敢提出要去探望阿姝,他绝不会顾及卢潜的颜面,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拒绝!
凌霄语气的冷淡显而易见。
卢潜看了凌霄一眼,想说什么,竟又默默地忍了回去。
这两个月来,他无数次想登门探望凌静姝。可每次一动这个念头,卫太医说过的那番话就会在脑海中萦绕不休,让他痛彻心扉,也没了勇气来见她。
他希望她尽快地治好病症恢复如常!
所以,他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想到这些,就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在胸膛中搅动,鲜血淋漓,痛不可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退却
凌静姝和凌静嫣正陪着蒋氏说话。
蒋氏的身孕已经过了三个月,孕吐反应都过去了,胎相也稳了下来。肚子微微隆起,脸颊也丰润了一圈,气色极佳。
此时,蒋氏手中正慢悠悠的做着针线活儿。
“大嫂,你还是安心养胎吧!府里养了这么多绣娘,孩子衣服让她们做就是了。”凌静嫣见不得蒋氏忙碌辛苦:“你就别做针线了,免得伤了眼睛。”
凌静姝也笑着附和:“嫣堂姐说的是。堂嫂可别太费神费心了。”
蒋氏放下手中的针线,嫣然一笑:“之前我一直躺着养胎,整日无所事事,既无聊又气闷。现在胎相稳了,做些琐碎的事情打发时间,也不费什么力气。你们两个放心好了,若是有半点不适,我就不做针线了。孩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肚子里的孩子,蒋氏的脸上溢满了温柔的光芒。
凌静姝看着蒋氏,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当年她怀了身孕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幸福欢喜。可惜,丈夫卢泓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在她肚子渐渐隆起的时候,就离开她去京城赶考。
她一个人熬过了生产的痛苦,当皱巴巴的孩子被抱到眼前的那一刻,她激动的热泪盈眶。几乎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孩子……
可后来呢?
卢泓在京城和昌平公主情意绵绵,卢家人打起了攀龙附凤的主意。阴险狠毒的凌氏。让人抱走了孩子。一次又一次地用孩子的性命来威胁逼迫她!
被软禁之后,她几乎再也没见过她的孩子。那张小小的脸孔,不知何时开始变的模糊起来。
重生之后。她很少再想起那个命中无缘的孩子。
她不会再嫁给卢泓,那个孩子也不可能再来到世上了。
凌静姝心里有些莫名的涩意和悲凉,忽然觉得蒋氏脸上的幸福喜悦有些刺目,移开了目光。
不,还不止如此!
她的病症大概是治不好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也永远不会再有孩子了……
“启禀少奶奶,大少爷回来了。”一个容貌俏丽的丫鬟笑吟吟地来禀报:“卢家两位表少爷也随着大少爷一起来了。听闻少奶奶有喜,特意要给少奶奶道喜呢!”
蒋氏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了凌静姝一眼。
卢泓卢潜兄弟两个都来了!
凌静嫣低声说道:“阿姝。你要是不想见他们,就别出去了。在这里躲上一会儿,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
难得凌静嫣也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凌静姝心中涌起暖意,口中轻轻应道:“这倒不必了。既是来了。见上一见也无妨。”
……
卢泓卢潜在来之前。确实只想给蒋氏道个喜。万万没料到凌静姝竟然也在,颇有些意外之喜。
卢泓照例是含蓄又温柔的看了凌静姝一眼:“有些日子没见姝表妹了。姝表妹看来气色颇佳。”
这样的温柔深情,曾令她心醉神迷。
现在看在眼里,却再也没了当年的悸动欢喜,只有冷然和厌恶。
再想到小小的脸孔模糊的孩子,凌静姝对卢泓更多了几分憎恨,声音冷淡之极:“我近来身体不佳,一直在闺阁中静养。何来的气色颇佳。卢表哥是看错了吧!”
卢泓:“……”
冷淡无视和一脸厌恶,到底哪一个更让人沮丧?
答案是难分高下!同样难受!
在场这么多人。也只有卢泓不知道凌静姝患病的事。其他人都是心知肚明。现在卢泓碰了一鼻子灰,凌霄等人只觉得心里解气,也没人帮着打圆场。
至于卢潜,正在为见到凌静姝欢喜犹豫矛盾复杂,哪里还顾得上卢泓。
蒋氏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大家伙儿都坐下说话吧!别站着了。”又吩咐丫鬟们上茶上点心。
总算是将这尴尬的一幕圆了过去。
卢泓碰了钉子之后,无颜再和凌静姝说话,转过头和凌霁说起了国子监里的事。
凌霄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竖长了耳朵聆听。
卢潜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喊了声:“姝表姐……”
凌静姝冷冷地看了过来。
眼中毫不掩饰的冷漠和嫌恶,宛如一盆冷水,将卢潜心里那一簇细弱的火苗瞬间浇灭,忽然间没了说话的勇气。
卢潜低下头,不吭声了。
凌静姝面上维持着冷然的神色,心里却有些诧异。
卢潜就这么退缩了?
这可不像是他的脾气。
卢潜性子固执,又自以为是,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前世她拒绝了数次,他依然痴缠不休。比起脸皮薄好应付的卢泓,卢潜才是真正让人头痛的那一个。
没想到,卢潜今日这么好打发……之前,卢潜连着两个多月都未曾登门打着探望的名义来见她。还有今天的异样,都显得不同寻常。
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
这个疑问,也只能暂且按捺在心底了。
众人随意地闲聊了片刻,气氛也渐渐轻松了不少。
“对了,明日就是燕王大婚了。”凌霁话锋一转,兴致勃勃地说道:“满朝的文武百官都要送礼道贺。父亲要去工部官署当差,便将送礼的差事交给我了。阿泓,你呢,明天去不去燕王府?”
卢泓笑着应道:“我本来是不打算去的。不过,二叔坚持要带我们兄弟两个一起去,说是开开眼界,多认识些人也是好的。”
……可怜的卢泓,根本就不知道卢平心里真正的盘算。
燕王大婚,徐皇后不便出宫主持,昌平公主肯定会去燕王府。让卢泓在昌平公主面前露个面,也免得日子一长,昌平公主就将卢泓忘到了脑后。
凌静姝倒是听出些异样来,忍不住瞄了卢泓一眼。
前世,卢泓在几年后才来了京城,然后遇到了昌平公主。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波折,最终勾搭到了一起。
这一世,卢泓提前来了京城。莫非他和昌平公主之间的“缘分”也提前了?
卢平在其中,不知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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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用意
隔日。
卢府。
贺礼是早就备好的,卢平放心不下,又细细看了一遍。
他早已暗中向燕王投诚。不过,燕王麾下有不少有能力有野心的官员,他在其中还排不上号,更算不得燕王心腹。
因此,卢平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接近讨好燕王的机会。
燕王大婚,卢平精心准备了一份贺礼。
用上好的和田玉雕琢成的小巧花盆,栩栩如生,十分精致。花盆里是一棵石榴树。石榴树不足一尺,树干树枝是用纯金打制的,树叶却是用各色宝石打磨出来的。上面结着几颗小小的石榴,是由硕大的红宝石雕琢而成。
石榴多子,寓意着多子多福。最适合用来做新婚贺礼。这一盆石榴树看似寻常,实则用料十分讲究,工匠的手艺更是妙至毫巅。就连叶片上的细纹也雕琢的惟妙惟肖。
卢平仔细打量片刻,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将锦盒盖好。
“启禀老爷,两位表少爷来了。”管事恭敬地来禀报。
卢平嗯了一声。
当卢泓兄弟两个出现在眼前时,卢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前几日命人给你送了几身新衣,是最好的衣料,也是京城最流行的款式。你怎么不穿?”
“我不是叮嘱过你了吗?今天是燕王大婚的大喜日子,前去送礼道贺的京城官员不知有多少。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露面,一定要慎重点。”
卢泓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自觉没有不妥之处:“我身上穿的也是新衣,只在前几日穿过一回而已。”
质地上乘,色泽素雅。很适合他。
再说了,燕王大婚,他不过是跟着二叔去见世面。何必一定要穿那些略显花哨的新衣?他要出人头地,靠的是自身才学,又不是要靠一张脸。
卢平见卢泓顶嘴,心中愈发不快,瞪了卢泓一眼:“行了。快些回去换一件再来。时间不多,别耽搁了!”
卢泓皱皱眉,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咽了回去,默默地转身去换了新衣。
卢潜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冷笑不已。
前世卢泓心中惦记娇妻爱子,一开始根本不想和昌平公主有所牵扯。都是这位好二叔。暗中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逼得卢泓“就范”。
现在看来,这一幕很快就要在他眼前上演了。
提醒卢泓?
当然不可能。他巴不得卢泓早日投入昌平公主的怀抱,彻底地在凌静姝心中抹去卢泓的身影。
卢平让人送来的衣服俱都颜色鲜亮。卢泓心中不喜,勉强挑了一件杏色的锦袍穿上了。
这一回,卢平总算满意了。
卢泓本就生的斯文俊美,穿着这袭新衣,愈发显得面白如玉英俊不凡。不管站在那里,都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喜好美色的昌平公主一定会见猎心喜。
……
燕王大婚。宫里的皇上皇后各自派了人来,赏赐源源不断地抬进了燕王府。
婚礼由礼部尚书亲自拟定安排。燕王本人无需烦神忧心,甚至不用亲自去迎亲。只要换上崭新的喜袍,安然端坐在燕王府的正堂里,接受众人的道贺就行了。
皇上日益年迈,一心痴迷丹道,上朝的时间越来越少,朝政也愈发过问的少了。朝廷里的琐事大多由东宫太子打理。
当然了,太子殿下长期静养,不宜劳心劳力。所以,这些事务最终还是落到了皇太孙的头上。
徐皇后燕王母子在朝中内外的势力,也绝不容小觑。
徐皇后在后宫一手遮天,眼线遍布宫中,对皇上的影响力也极大。燕王在朝中接管了户部之后,势力也远胜从前,暗中拉拢党羽。和平国公府联姻,意味着燕王的势力开始蔓延到了军中。
东宫和燕王母子争锋相对之势已经渐渐呈现。
朝中官员自然也分成了三派。一派以维护正统的太子自居,另一派则明里暗里的向燕王投诚。更多的,却是保持中立的官员。
对这些官员来说,太子一派和燕王一党都不能开罪,不能两面讨好,装聋作哑也罢。总之,争夺储君皇位是皇室子孙的事,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他们就拥护谁。
野心勃勃的卢平,不甘庸碌,一心想要从龙之功。早已暗中投靠了燕王。像他这样的官员,也不在少数。今日基本都亲自来登门道贺。
众人见面,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意,轮番送上贺礼,向燕王道喜。
轮到卢平的时候,卢平先送上精心准备的贺礼,然后滔滔不绝地奉上道贺的话。
那盆石榴做的颇为精巧。燕王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笑道:“卢大人有心了。这盆石榴,本王很喜欢。”
短短几句话,便让卢平喜笑颜开,连连拱手道:“微臣也只是聊表心意。能博得殿下青睐,也不枉微臣一片苦心。。”
别看燕王平日里言行不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拉拢起人心来,也是颇有亲和力的。
卢平送了贺礼之后,被留在正堂里。
卢泓卢潜兄弟两个,则被管事领着到了另外一间宽敞的厅堂里。
待在这里的,大多是年轻男子。和他们两个一样,也是被家中长辈带来“见世面”的。其中还有几张熟脸孔,竟是国子监里的同学。
卢泓立刻领着卢潜上前,和众人攀谈起来。
不知是谁说了句:“公主殿下来了!”
众人都是一惊,忙转身行礼。
一阵香风袭来,出现在门口的女子美艳妩媚风情万种,正是和他有过两面之缘的昌平公主。
卢泓随着众人一起行礼,心里却暗暗皱眉。
这里都是年轻男子。昌平公主竟然毫不避嫌的就来了……可见那些传闻,不全是捕风捉影。
卢泓却不知道,在场的年轻男子在见了昌平公主之后,心里大多蠢蠢欲动。
先不说昌平公主高贵的身份,就是冲着她的美丽妖娆,来上一段无需负责的露水姻缘,也是件值得夸耀的美事。
昌平公主娇笑一声:“诸位不必多礼,都平身吧!”
目光遥遥地落在卢泓的身上,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异样的亮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猎艳(一)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宽敞的厅堂照的亮堂堂的。
聚集在这里的年轻男子,要么是勋贵公子,要么是官宦子弟。其中不乏让人眼前一亮的青年才俊。
昌平公主特意到这儿来露面,是存了“猎艳”的心思。有相中的俊俏贵公子,不妨来上一段风流情事。比起身边那些唾手可得曲意逢迎的男侍,别有一番情趣滋味。
没想到,来了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卢泓。
俊美如玉的脸孔,风度翩翩的气质,令他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就像是一块美玉混迹在了一堆瓦砾中,放眼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他。
沉寂了两个月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昌平公主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几个勋贵公子的搭讪,很快到了卢泓的面前。
“卢公子,好久不见了。”昌平公主露出最妩媚动人的微笑,一双明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卢泓:“本宫曾让人送帖子到卢府,可惜你去了国子监里读书,又格外刻苦,就连休沐的日子都留在国子监里。”
面对万千风情一颦一笑皆动人的昌平公主,卢泓表现的格外谨慎小心,拱手应道:“多谢公主殿下盛情。我到京城来投奔二叔,就是为了在国子监进学。”
“我自知资质愚钝,想在学业上有所存进,就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所以这两个月来一直未曾休沐过。也不知道竟错过了殿下的邀约。还请殿下恕罪!”
声音温润悦耳,态度更是恭敬诚恳。
昌平公主听着心里十分受用。抿唇娇笑:“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本宫怎么会计较。”
卢泓微微一笑:“多谢殿下宽宏大度。”
周围众人不约而同地用羡慕嫉恨的目光看了过来。
昌平公主的态度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今日的“猎艳”,她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这个卢泓。可真是好运道!
有风采过人的卢泓在,年少清秀略有些瘦弱的卢潜显得貌不惊人,丝毫不惹人注目。也没人留意到卢潜眼底的那抹嘲弄和讥讽的笑意。
……
按着此时的习俗,迎亲的队伍在下午时分才热热闹闹地回了燕王府。
王二小姐穿着一袭精致的嫁衣,容貌被红色的盖头遮掩的严严实实。不过,身材倒是颇为窈窕。
在礼部尚书的主持下,燕王满脸喜色神采奕奕地和王二小姐行了拜堂礼。
无人能窥破燕王此时真正的心思。
欲成大事者。需权衡轻重,不能沉溺于美色,一切都以大局为重。娶王二小姐为妃。是最好的选择。这一点,燕王心里很清楚。
也因此,在定了亲之后,燕王放浪的言行举止收敛了许多。就连府中的美人也被陆续送出了王府。给足了未过门的王妃颜面。
今日大婚。燕王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可惜,这些骗的过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娶一个素未谋面不知性情的女子为妻,真无聊真无趣!如果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子是凌静姝,感觉一定不同吧!
燕王一边笑着应付众人纷至沓来的道喜,一边在心中暗暗感慨。
可惜,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事。别说是正妃了。如果凌静姝的病症治不好,就是纳为侧妃。母后也是绝不会应允的。
只希望卫衍的医术真的高明,能治好凌静姝……
送了新过门的王妃进洞房后,喜宴也正式开始了。前来敬酒的一波接着一波,燕王来者不拒。就算酒量再好,也免不了喝的酩酊大醉。
醉醺醺的燕王,最后被搀扶着进了洞房。
……
卢泓也喝醉了。
他平日极少饮酒,酒量颇为浅薄。所以,到了酒宴的场合,他一概自称不会饮酒推搪过去。可惜,今日在酒席上,这一招却不管用了。
同席的男子里,正巧有两个是昌平公主的爱慕者。因为眼热卢泓的“好运”,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定了要将卢泓灌醉的主意,轮番劝酒敬酒。
卢泓到京城时日尚短,暂时还没有交情过硬的朋友,也无人替他挡酒。卢潜难得的表现了一回,挺着单薄的胸膛站了起来:“大哥,你酒量不佳,这酒我来替你喝。”
卢泓心里有些感动,到了关键时候,卢潜总还是向着他的。
不过,他身为兄长,怎么能让弟弟为自己代酒?
“二弟,我要是喝醉了,你一定记着带我回府。”卢泓一边喝酒,一边低声顶住卢潜。
卢潜眸光一闪,口中却笑着应了。
酒宴结束后,卢泓果然醉的不知东南西北。
卢潜命小厮扶着卢泓,自己则私下去见了卢平。
卢平也有了几分酒意,见卢潜过来,立刻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阿泓人呢?”
所有人眼中都只看得到卢泓!
被压抑在心底的嫉恨的火苗熊熊燃烧,卢潜愈发坚定了心里的念头,低声在卢平耳边说道:“二叔,大哥已经喝多了。”
顿了顿又若有所指地说道:“今日昌平公主到了厅堂来,她见了大哥后,特意和大哥说了许久的话。显然对大哥颇为青睐。只可惜,大哥有些不解风情,对公主殿下的青睐并不热络。”
卢平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了卢潜一眼。
卢潜话锋一转,又说道:“大哥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这个时候,不管将他送到哪儿,他都不会反抗。”
句句都像是无意中说出口,细细一品味,却又每一句都别有深意。
两个侄儿里,卢平当然是偏心卢泓的。
论相貌论才学,卢潜都拍马难及卢泓。不过,现在看来,卢潜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揣摩人心投其所好这一条上,就体现出了绝佳的“天赋”。
至少,这番话就说到了卢平的心坎里。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要眼睁睁地错过不成?
卢泓有着读书人的傲气,不肯主动“把握”这样的好机会。若是有人“推动”一把,事成之后,卢泓不乐意也得乐意了。
卢平很快有了决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误会(一)
燕王大婚的事,凌静姝并未多关注。
不过,自有憋不住话的人在她耳边絮叨就是了。
“昨日大哥去燕王府送礼,听说前去道贺的客人太多了,几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送的贺礼堆积在一起像座小山似的。”
“听说平国公府的王二小姐嫁妆极多,光是抬嫁妆的队伍就足有上百人呢!”
“听说……”
凌静嫣一张嘴说个不停。
凌静姝忽地打断了凌静嫣:“嫣堂姐,燕王大婚,你心里难过么?”
凌静嫣顿时哑然无语,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嗓子里。
少女情窦初开时恋慕的男子,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哪怕明知道燕王性情浪荡不是良配,心中也无法完全抹去那个身影。
昨天燕王大婚,她看似若无其事,其实失魂落魄了一整天。今天终于憋不住来找凌静姝了。
聒噪个不停地凌静嫣几乎是立刻安静了下来。
凌静姝心里暗暗后悔,明知道凌静嫣的脾气,她怎么会忽然冒出了那么一句话来!
“嫣堂姐,对不起。”凌静姝歉然说道:“我刚才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绝不是有意要揭你的伤疤。”
凌静嫣定定神,自嘲地笑了一笑:“燕王从来没喜欢过我,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他要成亲要娶王二小姐,其实和我都没半点关系。我刚才和你说那些,也是因为心里憋闷的慌。不和你说。我也不知道该和谁说了。”
顿了顿,又故作轻快地笑道:“罢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也罢。现在已经是年底了。等过了年,我们两个就都十五岁了。我娘私下和我说过,等我及笄之后,就要为我操持亲事。”
凌静姝哑然失笑:“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就是亲事,要是别人听去了,看你害不害臊。”
凌静嫣振振有词地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可害臊的。女子到了年龄,总是要嫁人的。还能做一辈子老姑娘不成。”
话一出口,顿觉失言。
凌静姝的病症不知什么时候能治好。一日没痊愈,一日就不能提及亲事。她这么口没遮拦,简直就是在戳凌静姝的痛处。
凌静姝倒是半点都不介意。随意地笑了一笑:“嫣堂姐。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本就没有嫁人生子的念头。就算病症治好了,我也不会嫁人。”
“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凌静嫣丢了个白眼过去:“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凌静姝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些了。说些值得高兴的事情。阿霄的眼睛一日好过一日,我明天去回春堂,打算将他也带上。你若是觉得在府里待着气闷,就和我们一起出府,就当是散心了如何?”
凌静嫣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应下了。
……
有凌五爷领着小辈们出门。孙氏自是放心,只在临出门的时候叮嘱了凌静嫣一句:“阿嫣。出门在外你要听你五叔的话,别惹麻烦。”
凌静嫣颇有些不满地出声抗议:“娘,每次我一出门,你总要叮嘱这么几句。我哪一次不是乖乖的,什么时候惹过麻烦了。”
孙氏失笑不已:“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我们家阿嫣性情温柔贤良淑德,怎么会惹祸。”
话语里满是揶揄打趣。
凌静嫣毫不脸红地吹嘘道:“那是当然。”
凌静姝等人被逗得乐开了怀。
却不料,孙氏一语成谶。凌静嫣在回春堂里,果然惹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此事还得细细说起。
凌静姝被韩毅领着去了内堂,凌霄对回春堂颇感兴趣,四处转悠。凌五爷闲着无事,索性陪着凌霄一起转悠了起来。
凌静嫣一个人闲着无聊发闷,便起身走到了回春堂门口。
此时,已经有不少病患等在回春堂门外了。
寒风凛冽,有病患被冻得瑟瑟发抖。凌静嫣看着心中不忍,便对一旁的伙计说道:“回春堂里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不让他们进来等?这么冷的天气,在外面等上半天,没病也会冻出病来了。”
那伙计忙笑着应道:“韩管事刚才就吩咐过了。小的正要请他们进来。”
这还差不多。
凌静嫣满意地点点头,再一转头,忽地看到令人生气的一幕。
一个年轻男子负手而立,冷冷呵斥着什么。一个身材瘦小的妇人,正不停地磕头求饶。妇人的身边,还跪着一个不及十岁的男童,看年龄应该是一对母子。
年轻男子背对着凌静嫣,她自是看不清他的面容神情。可那一对可怜的妇人和孩童脸上的惊恐和害怕,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真是太过分了!
摆明了就是年轻男子在欺辱那一对母子!
凌静嫣心中忿忿不平,快步走上前:“喂!这么冷的天,让一个妇人和一个孩童就这么跪着也太过分了吧!有什么话,不能让他们站起来好好说吗?”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三人都是一惊。
年轻男子转过身来,目光有些不善地落在凌静嫣的俏脸上:“这位姑娘,你可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凌静嫣被噎了一下。
年轻男子又轻哼了一声:“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就断定了是我在欺负他们两个?”
凌静嫣气恼地瞪了回去:“不管是什么事,也不该让他们跪着。你这样做,就是在欺负人。”
不等年轻男子辩驳,又气势汹汹地说了下去:“瞧你这穿戴,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公子。他们母子两个却是衣衫褴褛。难不成他们还敢招惹你?肯定是你仗势欺人!”
年轻男子气极反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照你这么说,这天底下穿戴好一些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衣衫褴褛的都是值得同情的可怜人了?”
凌静嫣瞪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年轻男子冷笑一声:“罢了。今天就让你这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看看什么叫人心险恶。你亲自去问问他们两个,为何他们要跪着求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误会(二)
年轻男子的话还没说完,跪在地上的那对母子便悄悄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
然后,就见母子两个猛然站了起来,转身就跑。速度超乎寻常的快。眨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跑出了七八米之外。
年轻男子听到异样的动静,立刻转过身。待看到母子两个狂奔远逃的身影,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混账东西,偷了本公子的荷包还想逃。没那么容易!”
偷了……荷包?
凌静嫣瞠目结舌地看着年轻男子追了上去,心中别提多懊恼了。
她这样,算不算是惹了麻烦?
答案显而易见。
过了不到盏茶的功夫,那个年轻男子便黑着脸回来了。看着多事的少女还留在原地,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凌静嫣有些讪讪地咳嗽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公子,你追到他们母子两个了吗?”
年轻男子没什么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他们两个逃的这么快,我哪里还追的回来。”
这对母子身手利索腿脚灵便,对附近的环境也格外熟悉。钻进巷子里,很快就没了人影,他能追得上才是怪事。
年轻男子越想越生气,又说道:“我今天特意到回春堂来,是为了家人领号牌求医。刚到这儿,就遇到这对母子在乞讨。我看着他们可怜,便给了点散碎的银子给他们。没想到就这么被盯上了,两人一个缠着我道谢。一个悄悄偷了我的荷包。幸好我发现的早,他们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我抓了个正着。”
“如果不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地来质问,我早就把荷包要回来了。”
凌静嫣一张俏脸溢满了红晕。又是羞臊又是尴尬:“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刚才我应该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再吭声。”
“现在贼都跑了,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年轻男子嘴皮子十分利索。
凌静嫣咬牙道:“罢了!你荷包里有多少银子,我赔给你就是了。”
年轻男子斜睨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哦?那就多谢了。我的荷包里放了二十两现银,外加三百两的银票,外加一块上好的玉佩。”
凌静嫣:“……”
还真的不客气!
这些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着实不少。
凌静嫣平日里每个月的月例花销也不过是五十两。这么一算,岂不是半年多的月例一下子就要长腿飞了?
凌静嫣有些心疼肉痛,忍不住咕哝了一句:“里面有什么都是你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刚说出口,又唯恐年轻男子翻脸,忙又加了一句:“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总之。我都赔给你就是了。”
年轻男子看着她那副肉痛小气的模样。心里的怒气陡然散了大半。忽然觉得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年轻少女直率的傻气又可爱。
这事根本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他刚才那么说,也是心中气恼,故意刁难罢了。真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了……
怒气一消,再细细打量少女的模样,水灵又娇俏。尤其是那双杏眼,大而灵动,十分可爱。
年轻男子心里怦然一动。故意问道:“你身上带了现银吗?”
凌静嫣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我身上只带了些碎银子。不过,我的五叔就在里面。我现在去问问他带了没有。若是带了就给你,若是没带,就请公子留下姓名和住处,改日我让人送上门去。”
“我姓张,单名俭。家父是刑部侍郎,名讳一个年字。”年轻男子深深地看了凌静嫣一眼:“不知姑娘芳名是什么?”
女子的闺名怎么能随意告诉别人。
凌静嫣随口应道:“我姓凌,父亲是工部郎中。”说完,便转身进了回春堂。
张俭略一思忖,便跟了上去。
……
“五叔,”凌静嫣一脸羞愧地走到凌五爷身边,小声问道:“你身上带了银子没有?能不能先借一些给我。”
凌五爷一愣,有些意外:“带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想去买些胭脂水粉?等阿姝看诊出来了,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凌静嫣脸上的神情更羞愧了:“不是,我不是要买胭脂水粉。我是有别的用处。五叔,你先借给我三百二十两行吗?”
三百二十两?
凌五爷眉头一皱。凌静嫣忽然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就连凌霄也看出不对劲了,忍不住凑过来问道:“嫣堂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你忽然要银子做什么?”
凌静嫣一张俏脸憋的通红,吞吞吐吐地将刚才的事情低声说了出来。
凌五爷凌霄:“……”
这都算什么事?
凌五爷颇为无语,如果不是时机地点不合适,真想板起脸孔训斥凌静嫣一顿!
凌霄好奇地问道:“嫣堂姐,那个叫张俭的人呢?在哪儿?”
凌静嫣冲不远处努努嘴:“那个穿着蓝色儒衫个头很高一脸晦气相的就是了。”不是一脸晦气,怎么会被偷了荷包。连累的她也要破财了!
凌霄听得一个劲儿的咧嘴直笑。
张俭原本站在五六米之外,此时忽地走上前来,先冲着凌五爷拱手行礼:“这位就是凌五爷吧!晚辈张俭。”
看着倒是颇懂礼貌。
凌五爷压下心里的好奇,冲着张俭笑道:“原来是张公子。刚才的事情,我听阿嫣说了。这件事都怪阿嫣鲁莽冲动。张公子请放心,这笔银子由我们来出,不会让张公子白白蒙受损失。”
阿嫣!
这个名字真好听。
张俭心里默念几遍,脸上露出礼貌得体的笑意:“凌五爷误会了。刚才我那么说,只是和凌小姐说笑罢了。其实,那个荷包里只有几两散碎银子,不值一提。”
凌静嫣:“……”
凌静嫣猛地转过头,一双杏眼似能喷出火星来:“张俭,你竟然耍我!”
张俭的眼中迅疾闪过一丝笑意,脸上的表情却很无辜:“我哪知道你会当真。”
凌静嫣俏脸气的通红,暗暗咬牙切齿。
好一个张俭,我算是记住你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亲近
回春堂的内堂里。
凌静姝和卫衍相对坐着,两人不时地轻声交谈。
“你近来感觉如何?”卫衍低声问道:“每天的药都按时喝了吧!”
凌静姝不无自嘲地笑了一笑:“一顿都没落下。现在整个人身上都是药味,得带着香囊遮盖药味才好意思出门。我们两个坐的这么近,你难道没闻到么?”
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怨。
年轻少女总是爱美的。谁乐意带着一身药味见人?
卫衍哑然失笑:“这一点点药味,不靠近了根本闻不到,不用担心。”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温柔。
凌静姝一抬头,看进卫衍含着笑意的双眼,心跳骤然快了两拍。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每隔半个月才有机会见面,每次不过是短短小半个时辰。独处的时间如此稀少而宝贵,令人珍惜。
没见面时,心里时时牵挂,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倾诉。真正见了面,卫衍又觉得什么都不用多说。就这么安静地和她坐在一起,偶尔低声絮语,气氛安宁而美好。
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卫衍眼里蕴满了笑意,忽地轻声问道:“对了,我替你看诊也有两个多月了,一直没怎么见效。你父亲是不是对我的医术十分失望不满?还想着另外给你请名医诊治?”
卫衍既是料到了,凌静姝也不隐瞒。笑着嗯了一声:“这点小事,我能挡得过去,你不必放在心上。”
事关凌五爷对他的印象。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凌五爷纵有再多不是,也是凌静姝的亲生父亲!
卫衍心中想着,口中却道:“如果凌五爷想另请名医,你只管拿我做挡箭牌。就说我脾气怪异,已经接受诊治的病患,不喜别的大夫再插手。如果凌家另请大夫,我就罢手不管了。以凌五爷的性子。此时绝不愿开罪于我。”
先不说他治好了凌霄的眼疾对凌家有恩,只冲着他的身份,凌五爷也绝不会冒着开罪他的风险去另请大夫。
凌静姝听了这番话。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卫衍虽未挑明心意,却对她温柔呵护关怀备至,默默为她做了许多事。这份温柔沉默又包容的心意。就算她是铁石心肠。也无法不动容……
可是,现在的她,不能也无力回报他的情意,也只能心存愧疚只当不知了。
“对了,上一回阿霄从太子府回来之后,和我说起了一件事。”
凌静姝故作轻松地打破沉默:“父亲准备了两万两银子做谢礼,被你婉言拒绝了。你对父亲说,以后会另有要事相求。你这么说是托辞。还是真的有事要求父亲?”
卫衍没料到凌静姝会冷不丁地问起这个,俊脸飞速地闪过一丝红晕。很快又坦然应道:“我见他坚持要给,一时想不到别的法子,便胡乱编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你放心好了,我从来没有挟恩图报的心思。”
卫衍语气坦诚,一脸风光霁月。倒让凌静姝有些羞愧了。
她之前的念头,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卫衍,你对我们姐弟的恩情,我真不知日后该怎么报答。”凌静姝抬起眼,明亮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感激:“以后只要你有所差遣,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卫衍凝视着凌静姝,忽地说道:“你如果把我当成朋友,以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听着并不愉快。”
凌静姝:“……”
“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治好病患,也是最令我高兴的事。所以,你不用总为了凌公子的事谢我。至于你……”
卫衍微妙地顿了一顿,才说了下去:“我们两个相识,还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对方的隐秘,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能帮你做的,也只有这一些。你总说这些感激的话,只让我觉得你太客气太见外,也没视我为真正的朋友。”
凌静姝只得张口解释:“你误会了,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卫衍眼中漾起了温和的笑意:“以后我们两个见面,就不提这些了。”
好吧!
谁说卫衍温和淡漠来着,明明言辞敏锐犀利的很。
凌静姝略有些无奈地笑道:“罢了,我都听你的。说到底,总是我占了便宜你吃了亏。既然你不介意,我也就厚着脸皮只当没这回事了。”
谁占便宜谁吃亏不重要。
有了牵扯,就会纠缠不清。
再说了,能为喜欢的姑娘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让她铭记于心。对一个男人来说,不是什么沉重的负担,而是值得骄傲欢喜的事情。
卫衍说服了凌静姝,心情颇为愉悦:“好了,不说这些。你之前喝的药方‘效果不佳’,今日我也该为你换一味药方了。这次不需要你去抓药,我在太医院里便将药都配好了带来。临走的时候,让韩毅搬到马车上。我配齐了两个月的分量,照旧一天喝三次。”
凌静姝点点头应了,又自我解嘲地笑道:“我这样的病患只怕不多见。不仅有太医院第一妙手免费看诊,就连药材的事都不必费心。说出去,不知要有多少人眼热羡慕。”
卫衍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你心中过意不去,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凌静姝抿唇轻笑:“我倒是乐意,只怕天冬会不高兴我抢了他药童的位置。”
应答的风趣机智,又避开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卫衍并未因为她的反应失望。如果她这么轻易就被打动芳心,燕王皇太孙也不会铩羽而归。
他性情坚韧,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坚持。
只要他耐心等待,一定会有花开结果的那一天。
卫衍将手中的药方递给凌静姝:“药方你拿好,若是凌五爷感兴趣,不妨让他看看。”他很细心,只捏着药方的一角。凌静姝接过药方的时候,绝不会碰触到他的手指。
这个小小的细节,令人心中生出丝丝暖意。(未完待续。)
ps: 写过腹黑型男主,写过冷酷型男主,也写过狡猾型。像卫衍这样的性格,温柔包容坚韧,家世平平,在权势的逼迫中周旋,在书中一般是男二,不会成为真正的男主角。所以,我想写一个这样的男主角,写一个没那么惊天动地激情四溢却温情脉脉舒适包容的爱情故事。这就是我的初衷!喜欢太孙的读者,我要说一声抱歉。从一开始,他就是我设定的男配。如果在别的故事里,他应该是当之无愧的男主角。在这里,他是权衡轻重后为了江山放弃爱情的少年!定下的男主角,我不会改变。如果大家实在不喜欢,那就等下一本书再相聚,o(n_n)o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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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孟夏的人生只有两个阶段:
一是受尽欺凌,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悲惨死去的弱小绝望,
二是母亲死后,那带着血与恨崛起的坚韧辉煌!
幸运的是,还有个人不离不弃,陪她经历完整的人生。
如此好的人遇都遇上了,那就——嫁了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动心(一)
凌静姝接过药方,折好收入荷包里。
为了遮人耳目,每次来回春堂“看诊”,都要待上小半个时辰再出去。
凌静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笑着起身:“我又耽搁了这么久时间,外面的病患怕是等的着急了。”
每次来不领号牌,都是第一个看诊。这份特殊待遇,就是朝中官员家眷也是没有的。
卫衍没有将心里的不舍流露在脸上,也笑着站了起来:“好,我送你出去。”
凌静姝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时,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你近来在宫里还好么?徐皇后没找你的麻烦吧!”
找麻烦谈不上,每隔几日召他前去诊平安脉是免不了的。
卫衍不想多提,随口应道:“放心好了,这几年我都应付过来了,不必为我的贞节忧心。”说到贞节两个字,不无自嘲的意味。
凌静姝不由得哑然失笑,转念一想,这么笑出声来,对卫衍太不尊重了。忙咳嗽一声,竭力收敛笑意,安慰卫衍道:“皇上龙体健在,徐皇后行事总得有所顾忌,绝不敢撕破脸皮逼迫于你。”
卫衍扯了扯唇角,淡淡说道:“我精通医术,那些不入流的药物她决计不敢用在我身上。再者,皇上对我颇为器重信任。如果徐皇后行事过于嚣张,我就拼着鱼死网破,将她的腌臜心思都曝露出来。”
一直没这么做,是因为情况还没恶劣到那一步。
而且。卫衍也是顾虑重重。
卫婕妤母女都在宫中,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徐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宫外还有势力愈发庞大的燕王。没有把握,绝不能轻举妄动。
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不顾及卫婕妤和安宁公主。
这些话,卫衍无需说出口,凌静姝也能体会。
身在困境,顾忌重重,不得不强自隐忍着活下去。这样的生活,是沉重又无奈的。为了守护最亲近最重要的人,只能坚持忍耐。
比起不顾一切的快意恩仇。这样的隐忍坚强,更令人动容,也更值得尊敬。
凌静姝深深地看了卫衍一眼。半晌,才低声道:“总之,你一切多小心多保重。”
卫衍嗯了一声:“你也多保重。”
这两个多月来,徐皇后表现的太过平静了。
卫婕妤召凌静姝进宫。徐皇后既未过问。也未召凌静姝前去椒房殿。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以徐皇后狡诈多疑阴险狠辣的性子,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过了凌静姝,实在不合情理。更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他一直在暗中警戒,提防着徐皇后的举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管如何,他也要守护凌静姝平安无事。
……
卫衍平静中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停留在凌静姝的心里,久久没有退散。
凌静姝走出卫衍的视线后。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片刻。半晌。又轻轻叹了一声。
白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凌静姝的思绪:“小姐,你总算是出来了。我和巧云已经在这儿等了半天了。”
凌静姝回过神来,略有些歉然地笑了一笑:“今天卫太医给我开了新药方,多耽搁了一点时间。走吧,阿霄他们也一定等的急了。”
白玉笑着应了。
从内堂踏入回春堂的外堂,凌静姝迅速地调整好了心绪,正要张口喊人,忽然发现不对劲。
奇怪,凌静嫣怎么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还有,站在她身边的陌生年轻男子又是谁?
凌静姝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个男子一眼。看着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年轻俊朗,唇角上扬,不笑时也带着三分讨喜的笑意。
“父亲,阿霄,嫣堂姐。”凌静姝走上前,一一打了招呼,故作好奇地低声问凌静嫣:“这位公子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凌静嫣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位是刑部张侍郎的公子,叫张俭。”至于这个张俭是怎么冒出来的,实在糟心的一个字都不想提。
凌静嫣的表情实在灵活,写满了对张俭的嫌弃。
凌静姝勉强忍着笑意,看向张俭:“原来是张公子。”
在看清凌静姝面容的一刹那,张俭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也是看到美丽少女时所有男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
不过,这一丝惊艳过后,张俭并未失态,很快便恢复如常,彬彬有礼地拱手说道:“在下张俭,见过凌小姐。”
凌静嫣又在一旁撇撇嘴。
男子果然都是喜欢美色的。这个张俭,对着她的时候,又是黑着脸又是故意捉弄。现在见了凌静姝,立刻就变成谦谦君子了!
哼!
凌静姝微笑着问道:“不知张公子是怎么结识嫣堂姐的?”以凌静嫣的脾气,十有**是惹祸了。
张俭故作为难地看了凌静嫣一眼,一副踌躇不便张口的表情:“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还是不说了吧!”
凌静嫣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瞪了张俭一眼:“谁要你假好心。这件事开头确实是我不对,我又没赖账!也说了要把银子赔给你了。是你有意捉弄我,亏你好意思摆出这副委屈的样子来!”
她还一肚子委屈呢!
张俭看着凌静嫣生气勃勃染着红晕的俏脸,还有那双睁的圆溜溜的眼睛,越看越觉得兴味盎然。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活泼这么直率又这么可爱的少女!
论相貌论气质,显然是后出现的这位凌小姐更胜一筹。可奇怪的是,他的心神全部被她所吸引。
张俭看着凌静嫣,正色说道:“你这么说可不妥。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我之前说的那些不过是随口说笑,没想到你会当真。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你应该先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再插手过问。也免得冤枉了好人,好心办了错事。”
说来说去,总之都是他有理。
凌静嫣悻悻地轻哼一声:“这么说,我还得好好谢你了。”
张俭咧嘴一笑:“如果你真有心谢我,不如中午请我吃饭吧!”
凌静嫣:“……”(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动心(二)
凌静嫣的俏脸气的红扑扑的,狠狠地瞪着张俭。
张俭一点都不恼怒,腆着一张脸解释:“我荷包被偷走了,现在身无分文。所以才厚颜这么说。如果凌小姐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愿意!一点都不愿意!
凌静嫣恨恨地想着,可张俭“荷包被偷走了现在身无分文”,确实是因为她的缘故……
“罢了,中午我请你吃午饭就是了。”
凌静嫣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看向凌五爷:“五叔,我们难得出来一回,今天中午去附近的酒楼吧!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再回去。”
重要的是,她身上根本没带银子。得带上凌五爷去付账!
凌五爷看穿了凌静嫣的用意,也不说破,笑着应下了:“也好。”
张俭目的达成,也没再出言戏弄,免得凌静嫣真的恼了。他凑到凌五爷凌霄身边攀谈了起来。
凌五爷本就颇为健谈,知道张俭是刑部侍郎之子,不免高看了几分,对着张俭颇为客气。凌霄对口齿利索相貌俊朗的张俭也颇有好感,三人闲谈的很是热闹。
凌静姝扯了扯凌静嫣的衣袖,将她拉到了一旁悄声低语。
“嫣堂姐,你和这个张俭,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扯到荷包银子了?”
“别提了!”凌静嫣简直没脸提刚才的事。可凌静姝已经张嘴问了,想瞒也瞒不住。只得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凌静姝听的忍俊不禁:“原来是这样。嫣堂姐,你这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没问清楚,怎么就这么冲出去了。幸好这个张俭很讲道理。没有斤斤计较纠缠不放,不然,岂不是惹了一身麻烦说不清。”
凌静嫣扁扁嘴,轻哼一声:“他哪里讲理了。你刚才没亲眼看见,不知道他有多可恶。他故意吓唬我,说荷包里有三百两银票二十两现银,还有一块什么玉佩。我一气之下。就说都赔给他。已经和五叔说好了,他又说都是骗我的。荷包里根本只有几两碎银子。现在还让我请他吃午饭!”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特别可恶!”
凌静嫣满脸忿忿不平。
凌静姝没张口附和。反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嫣堂姐,你先别生气。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请一顿午饭也不算什么,就当多认识一个朋友。”
凌静嫣继续撇嘴:“我才不和这种人做朋友。”
激动之下。声音不免大了一些。
不远处的张俭隐约听见了。不动声色地瞄了凌静嫣一眼。
凌静姝将张俭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微微一笑。
……
当着张俭的面,凌五爷不便问什么。出了回春堂之后,凌五爷才低声问道:“阿姝,今天卫太医为你看诊结果如何?”
“卫太医询问过我近来的病症后,给我换了一味药方。”凌静姝神色淡淡地应道:“药材已经配好了,伙计很快就会送到马车上来。”
听闻换了药方,凌五爷精神一振。忙笑道:“换了药方就好。再喝上一两个月看看,说不定很快就能将你的病症治好了。”
凌静姝瞄了凌五爷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了句:“父亲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了。我这病症,只怕是不容易治好的。”
凌五爷面容一整,摆出父亲的威严凛然慈爱来:“胡说!只要是病症,哪有治不好的。卫太医医术高明,在太医院里赫赫有名,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相信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凌静姝顺着凌五爷的话音说道:“原来父亲这般信任卫太医,下次见面,我一定将这些话告诉卫太医。让他不用多想,父亲从没有另外请名医的打算。”
凌五爷:“……”
凌五爷被臊的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这是当然。”
凌静姝膈应了凌五爷一番,心情大好。上了马车后,便和凌静嫣凌霄闲聊起来。
凌五爷在马车外等了片刻,果然见到两个伙计捧着满怀的药包过来了。凌五爷这才放了心,待药包放到了马车上,才上了马车。
……
张俭没有带护卫小厮,慢悠悠地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跟在马车的后面。
马车里隐约传来凌静嫣的说话声。
声音清脆欢快,像银铃一般悦耳。中间还不时夹杂着轻笑声。语速有些快,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可纵然只听到她的声音,已经让人身心愉悦了。
张俭的眼中,不知不觉地蕴满了笑意。
马车在鼎香楼的门口停下了。
鼎香楼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店伙计站在酒楼门口,满脸殷勤地招呼客人。
凌静嫣和凌静姝下了马车,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半年多前来鼎香楼时的情景,一时间,各自满怀唏嘘,心中感慨不已。
当时的凌静嫣,还一心痴念着燕王,满心期盼着在鼎香楼里和燕王相遇。
当时的凌静姝,刚到京城不久,对未来的生活心存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转眼间,这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
“嫣堂姐,我们进去吧!”凌静姝握住凌静嫣的手,低声说道。
凌静嫣将燕王的身影从脑海中挥去,冲着凌静姝笑了一笑:“放心吧,我没事。我早已经把该忘的人和事都忘了。”
“你把什么人什么事都忘了?”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忽地响起。
凌静嫣被吓了一跳,定睛看了过去,待看清是张俭好奇的脸孔后,顿时绷起了俏脸:“张公子,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你总该知道吧!我和堂妹说话,你怎么可以偷听!”
张俭一脸被冤枉的神色:“凌小姐,你这么说可就太冤枉我了。伙计把我的马牵走了,我自是要走过来。你们两个没特意躲在角落里说话,我是路过正好听到的,又不是故意要偷听。”
“你就是故意偷听!”
“我没有!”
“你就是!”
“我真没有……”
两人一直斗嘴,到雅间里都没消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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