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另有其人
“嗤”一粒石子穿窗射来,形体虽小,破空之声却响亮异常。
陆岩闪躲不及,正中肩头,登时给震得倒跌出去。
说也奇怪,在他落地前的刹那,石子上蕴涵的真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体接触地面时甚至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
陆岩拍拍衣袖,站起来正想痛骂,却觉喉头干涩,发不出无半点声音,原来石子及体的同时他的哑穴竟给一并封住。
当今天下,有此功力者自然非独孤宇莫属。
“岳父大人,您老怎么来了。”林非凡愕然回头,吃惊道。
“出了这等大事我能不来么?”说话间,独孤宇由远及近,身边还跟着外孙女林毓秀。
“秀秀,谁让你打扰外公清修?”独孤虹面色微变,轻责道。
“人家也想替李师叔报仇嘛,可您和爹爹却非让我呆在大殿。”林毓秀皱皱可爱的小鼻子,颦起秀眉道,“没办法,秀秀只好去碧竹屋求外公作主咯。”说着,她姿态优美的抛道任逍遥身边,柔情似水的说道,”大哥哥,秀秀把一切都告诉外公了,他会替你作主的。”
众人只道她将李良斌遇害的详细经过转述给独孤宇,殊不知林毓秀指的昨晚和任逍遥在半山亭的一夕**。
“师父您瞧,这是李师兄的兵刃。”周凯捧起断剑,恭恭敬敬的交给独孤宇,肃容道。
独孤宇略加检视,忽然吁出口气,似要舒泄心内沉重的负担,凛然道:“你们以为良斌的宝剑是给任少侠的冰魄玄霜剑生生斩断的?”他耳力超卓,一路走来早将众人先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正是,当今武林……”刘东明正要解释,独孤宇倏地打断道,“以前我是怎样告诫你们的,凡事多加思虑,细细揣摩,不要只看表象,唉……隔了十几年,一个个都记哪去啦。”
众人面面相觑,听他意思似乎断剑中隐藏什么尚未揭破的玄机。
王超心中大急,恳求道:“弟子愚顿,请太上赐教。”
独孤宇微俯向前,虎目射出慑人的精芒,将断剑交给林非凡,徐徐道:“你仔细摸摸断口,看是否与锋刃剑尖有所不同。”
林非凡依言而行,旋即失声道:“断口左近寸许范围内的铁质俱已松软,这……这……难道说……”
焦伟华拿起另半截,得到的结论也与林非凡相同,脸上立刻露出骇异惊悚的神色,恍然大悟道:“李师弟的宝剑不是给神兵利器削断,而是被内家真力强行震断的。”
“不会吧,天下竟有如斯威猛的武功。”独孤虹难以置信的问道。在他印象中,熊磊、晓尘、易天寒等内家高手虽然也能凭借掌力硬生生的破开兵刃,但对象仅只限于凡铁而已,像李良斌这柄宝剑恐怕就是乃父出手也丝毫奈何不得。
“此人用得是指力而非掌法。”独孤宇猜到女儿心中所想,淳淳善诱道。
“岳父,您说的该不会是风雷使的成名绝技天罡指穴手吧。”林非凡沉吟半晌,试探着问道。
“除了号称‘一指断乾坤’的天罡指穴手,还能想到别种指法么。”独孤宇露出心力交瘁的疲态,苦笑道。
“据小婿所知,当今武林精擅天罡指穴手的除风雷使外只有两个人,一是恨天麾下五大杀手中的焚日,二是西夏一品堂副总管李洪涛,莫非他们中有谁到了衡山。”林非凡皱眉道。
“非凡,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独孤宇肃容道,“当年五云山大战,风雷使、焚日和良斌几番交手,彼此熟悉得很,李洪涛与他也有一面之缘,正常情况下,良斌是不可能在卧室里和他们相见的,若施以偷袭,又势必惊动值夜弟子,所以说凶手另有其人。”
“外公,您这么一说,可就前后矛盾了呀。”林毓秀娇声道。
独孤宇笑而不答。
卫思函忽然问道:“王师兄,李师叔的宝剑平日都贴身携带么?”
“恩,师父对它爱不释手……”王超回答道,“你怀疑凶手早在作案前就把宝剑带走,折断后再放回屋中?这……这是不可能的。”
“凶手自己就会天罡指穴手,而且仍滞留在衡山派中。”任逍遥不语则以,一语惊人。
“唔……唔……”陆岩见任逍遥说话,立刻准备反驳,奈何哑穴被点,自己又解不开,只能在一旁哼哼哈哈的干瞪眼。
卫思函茫然道:“方才掌门不是说过精擅天罡指穴手的只有三个人么,而且均被太师父一一排除了。”
任逍遥沉声道:“对于风雷使、焚日、李洪涛,或许一两指就能令宝剑折断,余人功力稍逊,多施几招想必也能受到相同功效。”
“任少侠之言正和我意。”独孤宇捋须笑道。
“看来,床单上的印记是目前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朱韬断然道。
“师弟,这个只写完半边的‘任’字会否也是凶手有意栽赃的。”焦伟华一字一顿的问道。
“是的,是的,一定是的。”林毓秀神驰意愿的大急道。
“从字迹的潦草程度和所处位置来看,应该不会。”朱韬沉吟道。
“何以见得。”独孤虹追问道。
“第一,李师兄遗体没有被移动过,恰好能够触及床单;第二,他在身受重伤,极度仓皇的情形之下匆匆落指,却没有将鲜血带到其他方,显然是打定主意将讯息留在此处;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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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日擒凶
“不用什么第三第四了。”独孤宇挥断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良斌遇害与任少侠无关。”且不说有林毓秀作证,更不说以任逍遥的心性人品干不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丑事,即便凶手是他,也决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把柄。
独孤宇的话在衡山派中便是圣旨,只能遵从,不容置喙,周凯、焦伟华、刘东明等人纵有千般怀疑也不敢再有异议。
“太上,师父遇害之事难道就此作罢么?”王超、李哲哭告道。
“当然不会。”独孤宇仰首望往屋梁,沉声道,“非凡,立刻谕令全派上下进入戒严,并彻察昨晚离开过卧室的人员,凡有外客到访一律婉拒,除采购粮食外任何人不得下山。”
“岳父大人,有关陆岩、王超他们违反门规的处罚是否一律暂停?”林非凡请示道。
“唔,揪出凶手后再执行罢。”独孤宇点头道。
“哈哈哈,哈哈哈。”任逍遥忽地仰天大笑。
“大哥哥,你找到线索了?”林毓秀见他一直凝注着床单上潦草的字迹,柔声询问道。
“凶手的真实身份我已猜到八分,只是有些细节尚须斟酌。”任逍遥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刚罢,淡然自若道。
“告诉我,那人是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断。”焦伟华咬牙切齿,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十足把握,我是不会胡乱指认的。”任逍遥淡淡道。
“哼,说了等于没说。”焦伟华颓然道。
“诶,焦前辈不必着急。”任逍遥双目闪闪生辉,信心满满的油然道,“七天,七天后我一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敢保证?”焦伟华踏前半步,逼问道。
“呵呵,‘风流盗侠’的承诺几时有假。”任逍遥傲然道。
独孤宇向任逍遥使个眼色,见他点头回应,立刻吩咐道,“王超、李哲,你们俩将良斌的遗体送到碧竹屋去,我要详加检视。”
人点头答应。
独孤宇转向林非凡,吩咐道:“你和虹儿随我上山,周凯、为华、东明暂且主持派中事务,若有造谣生事、蛊惑人心者,严惩不贷!”说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旋又停下,肃容道,“封锁一切消息,揪出凶手前决不能让此事传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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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轰”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泻而下,仿佛苍天在为英雄的辞世暗自啜泣。
右首第三间客房内,任逍遥独自面对昏黄幽暗的灯火,似乎在思考什么。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同时传入耳畔的还有卫思函急不可耐的催促声:“任兄,快开门,小弟有要事找你相商。”
任逍遥长身站起,唇角溢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他早便料定卫思函今晚一定会来的。
“卫兄亥时方至,不怕打扰小弟休息么?”望着风尘仆仆的卫思函,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没办法,太师父两次唤我上祝融峰议事,李师叔的灵堂又需要打点布置,这不刚抽出点时间。”卫思函坦言道。
任逍遥邀他落座,轻声问道:“卫兄找我何事?”
卫思函双目生辉,微笑道:“任兄既已猜到我必定会来,情由嘛自也无需多言。”
“你觉得有几人可疑?”任逍遥敛去笑容,正色道。
“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就在他俩之中。”卫思函伸手蘸了些茶水,笔走龙蛇的在几案上写下两个名字。
任逍遥略略点头,肃容道:“此二人的确十分可疑,但种种迹象表明……”说着也在茶几下划了几笔。
“他?不可能吧。”卫思函咋舌道。
“很多时候,事情的结果都是出人意表的。”任逍遥虎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洞察力,眉头深锁道,“我也不希望他牵涉其中,否则李前辈之死绝非普通谋杀那么简单。”
“你打算怎么办?”卫思函凑前问道。
“我说过七天内要给众人答复,自然得抓紧时间,用心察访。”任逍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洒然笑道。
卫思函倒抽一口凉气,不无担忧的说道:“可是……现在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我们手头掌握的情况又十分模糊,短时间内恐怕难有收获。”
“既然如此,不妨从最基本处着手。”任逍遥好整以暇道,“你去查查事发当晚这三人的行踪,我想其中定有疑点。”
“离开李师叔卧房后,我就开始暗中调查。”卫思函微一耸肩,苦笑道,“除了你写得那个不太清楚外,前两人都是一宿未归。”
“一宿未归也该有个理由罢,或者说凶案发生时他在另一个地方出现,这样就能排除嫌疑。”任逍遥扮出专家款儿,分析道,“你尽量往深里查,一有结果立刻告诉我,不过……不过千万别打草惊蛇,一切都得在暗中进行。”
“唔,也请任兄作出多方探询的模样,让凶手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行动上。”卫思函神色凝重,沉声道。
“哈哈哈,放心吧,对方决计猜想不到,答应七天查清真相的是我,真正动手却是卫兄。”任逍遥仰天大笑。
“任兄,小弟先行告辞,你也早些休息罢。”卫思函说罢长身站起,就在他走向大门的刹那,一道黑影倏地闪过,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三章 雨夜杀机
浓云掩月,风声鹤唳。
絮絮雨丝,给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了一重淡淡的帘幕,隐隐衬托出整片屋舍的孤寂与凄凉。
此刻,正是夜行人出没的最佳时机,除了雨点落地的声响和狂风肆虐的吼叫,四周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即使轻功稍逊,也不虞被人发觉。
暴雨在眼前倾泻,闪电在头顶肆虐,一个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出现在院墙旁,他穿着贴身的夜行衣,面上以黑巾蒙住,手中紧握着柄雪亮的长剑朝卫思函房间急奔而去。
是杀手!
尽管大雨瓢泼,但凭借敏锐的耳力,伏在窗台旁的杀手还是隐隐分辨出屋内一轻一重两种截然不同的呼吸声。
轻的那个若断若续,吞气吐息间竟无明显分界,显现出极其深厚的内功,自然是祝圣大会中的魁首卫思函。
重的那个时急时缓,毫无半点规律可言,不用想也知道非独孤虹门下最不中用的弟子段奇是也。
黑衣杀手满意的点点头,从怀中模出迷香,悄悄吹进房内。
他担心的不是行凶后被段奇发现,而是卫思函敏锐的灵觉,如果出手前不慎将他惊醒,送命的指不定就变成自己了。
不多时,屋里传出的呼吸声开始含混不清,只听“哼”的一声闷响,段奇首先被迷香熏倒,紧接着卫思函的呼吸声亦戛然而止。
黑衣人缓缓站起,猛地右臂横扫,“唰”地凌空一掌,发出及其清脆的鸣响。
若在平时,为思函早已警觉,现如今却任何反应都没有,可见他已然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
黑衣人微微颔首,取出开锁工具,毫不费力的打开大门。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人悄然入内,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就算站在跟前怕也无法分辨。
他的脚步极轻、极稳,然而先前从大雨中一路疾行,鞋底也难免沾上些水,没走两步,忽然“吱呀”一声,险些滑倒。
黑衣人立刻稳住身形,胆战心惊的站在原地。
他发出的声音虽然甚是轻微,但当此情境,却比生锈的刀剑相互磨擦来得还要刺耳,昏迷中的卫思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竟动了动。
黑衣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在深夜,定能看见他瑟瑟发抖,脸色煞白。
然而卫思函的动作很快停止,黑衣人虚惊一场,不由暗自着恼,咬牙切齿的走到床边,迸力一剑,直取卫思函要害。
毒如蛇蝎,迅若闪电,伴随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噗”的一声,剑锋直贯而入。
可惜它穿透的并非卫思函身躯,仅仅是张普通的圆凳。
原来,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昏迷中的卫思函忽然“醒转”,随手抓起床边的圆凳挡在胸前。
黑衣人大惊失色,立刻弃剑飞退。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仍及不上卫思函雷霆万钧的流星十三式。
“唰啦”冰凉的剑尖瞬间加速,倏忽横在黑衣人咽喉前,只要他再晚半步止住身形,定必死无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卫思函燃起火折,从容笑道。
黑衣人动弹不得,眼中尽是恐惧,哑声道:“你……你怎么……”
“哼,任兄故意将查案之事交托于我,为得就是请君入瓮,引出你们这帮凶手。”卫思函功聚双目,冷笑道。
“他……他知道我们多少底细?”黑衣人汗出如雨,颤声道。
“唉,其实也不多,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我俩在屋内攀谈时,你小子躲在外头偷听。”卫思函露出个看透一切的了解神色,含笑道。
“那……那当时你们为何不出手?”黑衣人愕然道。
“很简单,抓贼抓赃,逮你个现行一会也省得多加解释。”卫思函好整以暇的大笑道,“我说得对吗,这位师兄。”
黑衣人脸上阴霾密布,低声道:“卫思函,你我无冤无仇,索性……”
卫思函漫不经意的打断道:“笑话,三更半夜的跑来刺杀,这叫无冤无仇?”
“我……我也是受人逼迫,身不由己啊。”黑衣人告饶道。
“供出指使你的人,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卫思函双目杀机乍闪,沉声道,“否则,见到掌门后绝不仅仅是将逐出师门那么简单。”
“要是老实交待,组织……组织是不会饶恕我的。”黑衣人虎躯剧震,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
“如果你咬牙硬撑,就算到掌门处肯手下留情,李师叔的弟子也不会放过你罢。”卫思函提高声线,威逼道。
黑衣人闭口不语,死命摇头。
“传言王师兄拜入本派前原是湘南黑风寨少主,手中有一十八套刑讯逼供之法,想必明日定能开开眼界。”卫思函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师兄你熬得住多久。”
“我……我……”黑衣人颓然道,“我要是说了,你能保证我的安全么?”
“有太上坐镇祝融峰,只怕鬼冥神君与恨天得忌惮三分,至于其他人……”卫思函冷笑道,“哼,他们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衡山放肆。
“好,我说,杀害李师叔的凶手……”黑衣人的话还没完全出口,突听“嘶”一声响,黑暗中似乎有道极细的银芒穿窗而过,旋又不见。
忽然,黑衣人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手腕猛地一阵痉挛,目中现出惊骇欲绝之色,嗄声道:“是……是……是……”
卫思函大急道:“是谁?快说?”
黑衣人咽喉中“咕嘟”一响,任何声音都发将不出,这秘密就随他最后一口气被咽回肚中,或许也将永远消失。
第四章 灭天令出
“什么人!”卫思函飞身掠出窗外,仰天厉吼,隐隐约约瞅见个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卫师弟,怎么啦。”四面八方的同门俱给惊动,纷纷走出屋舍,冒雨围拢过来。
“唉,功亏一篑啊。”卫思函倚住门框,仰天长叹。
“这……这是谁?”林非凡坐下大弟子楚天阔指着黑衣人的尸体愕然问道。
“当然是杀害李师叔的凶手。”卫思函喟然道,“不,应该说是凶手之一。”
楚天阔简单问清事情始末,恨恨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衡山派撒野。”说着一把揭开蒙面黑巾。
“穆尘钟!”众人齐声惊呼,想不到黑衣人竟然会是周凯最宠爱的徒儿。
没多久,林非凡、独孤虹等长辈级人物尽数赶到,卫思函本就不大的卧室更显拥挤。
周凯甫一瞥见黑衣人面容,登时愣立当场,难以置信的失声道:“不……不可能,尘钟他素来沉稳敦厚,岂会作出欺师灭租,屠戮同门的恶行。”
“夜行衣、蒙面黑巾还有这把利刃如何解释?”林非凡冷冷道。
周凯雄躯剧震,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说道:“再怎么说没有口供也……对了,谁,谁把尘钟杀死的?”
“本来我已将他擒住,正要拷问幕后主使,谁知门外突然射来一直毒镖,结果……”卫思函曲膝跪倒,低声道,“弟子愚钝,未能擒住此人,望掌门赎罪。”
“今晚风雨交加,相隔几丈便目力难及,岂能怪你。”林非凡柔声安慰道。
“非凡,你看。”独孤虹从穆尘钟腰间取出面奇形怪状的铜牌,沉声道。
林非凡凝神瞧去,登时面色大变,惊呼道:“灭天令!”
衡山派上下年纪较长的十余位无不相顾骇然。
灭天令本是绝杀中人行动时随身携带的信物,一旦成功击杀目标,就会将其留在尸身旁借以立威。二十年前,绝杀的实力达到鼎盛,灭天令不再作为得手后表露身份的道具,而是用来威逼恐吓,提前交给某人或者某个组织,强迫他们无条件投降归附,倘若收到灭天令的三天内对方没有回应,则接令者必无幸理,故有“灭天令出,非死既降”之说。
五云山大战中,绝杀损失惨重,后又被唐云鹤率众一连荡平大小分舵二十四处,几近消亡。廿载以来灭天令绝迹江湖,再未出现,不想今日竟从穆尘钟尸身处寻得,看来中原武林又将兴起一场波澜。
“事关重大,是否要告知太上?”焦伟华沉声问道。周凯被牵涉进杀手事件自身难保,李良斌遇害身亡,身为衡山三剑外武功最高、入门最早的长辈,他的提议极具分量。
“已经都快到寅时了,还是等爹爹起床再行通禀吧。”独孤虹肃然道,“我等各司其责,恪尽职守,千万不能让众弟子产生恐慌。”
“唔,我立刻增派人手,加紧巡夜。”焦伟华点头道。
“三师兄,你留下陪我一起检查尘钟的尸体吧。”朱韬拍拍周凯肩膀,轻声示意道。眼下周凯已不适合随意走动,继续呆在这里是最佳选择。
林非凡略微皱眉,沉吟道:“连刘师弟一块算上,或许他也能帮些小忙。”说罢朝刘东明使个眼色,示意他盯紧周凯,不是林非凡对同门多年的师弟有所怀疑,实在是事情牵扯到绝杀,不容半点疏忽。朱韬撕下衣襟裹住手掌,小心翼翼的拔出毒镖,仔细端详片刻后,沉吟道:“这种名为‘丧魂引’的燕形镖是绝杀中人惯用的暗器,上面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即使没给击中背心要害,只怕他也不活顷刻。”
“显而易见,尘钟仅仅是绝杀手里的一颗棋子,幕后主使者为了不让他揭穿自己身份,因此杀人灭口。”刘东明沉着冷静的分析道,“恰好思函的住处位于中央地带,而我们又是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的,途中没有谁发现异状……”
周凯失去失去理性的激动道:“你认定凶手就在现场,甚至怀疑那个人便是我,对么?”骤然发觉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竟是绝杀的走狗,任谁都难免情绪波动。
“不,师兄误会了。”刘东明深吸口气,摇头道,“嫂子遇害时我也在场,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会和绝杀有所牵连。”
周凯爱妻萧月盈本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女侠,五云山一役随同丈夫并肩御敌,岂料中途遭夺魂偷袭,伤重而亡,故与绝杀有不共戴天之仇。
听到刘东明提及魂牵梦萦的爱妻,周凯全身抽搐,双目泪如泉涌。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爱妻的溘然辞世永远是他内心深处永恒的痛,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载春秋寒暑,每当回忆起她温柔可人的如花娇靥,周凯都会哭得心如刀绞,悲痛欲绝,为了替爱妻报仇,他从来没有中断过朝夕不缀的苦练,愣是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位列衡山三剑之次,成为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数月前,绝杀重出的消息传到衡山,周凯便打定主意,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们,亲自手刃夺魂,祭奠九泉之下的爱妻。谁知行动还没落实,便发现穆尘钟竟是绝杀的走狗,甚至还连累自己遭到同门的猜忌和怀疑。
刘东明柔声安慰道:“你的感受掌门师兄定也清楚,只是为大局考虑这才不得不暂时出此下策。”
“放心罢,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周凯目泛泪光,抬头仰望夜空,凄然道。
第五章 感慨万千
凄风冷雨,一灯如豆,独孤宇枯坐碧竹屋内,心中泛起万千思绪。
以他丰富的江湖阅历,隐隐约约感觉到李良斌遇害之事或许内有玄机,甚至很有可能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新的波澜。
倘若凶案的始作俑者只是寻常人物,衡山派自然不惧,但没有极强的实力谁又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撒野,所以说对方的真实身份很可能与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等割据一方的豪强组织脱不了干系,甚至还会是死灰复燃、东山再起的绝杀抑或修罗教。就前者而言,衡山派尚能独力应对,可……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传入耳畔,不用来得定是任逍遥。
“独孤前辈,您老还没休息呢?”任逍遥剑屋内犹自亮着灯火,讶异道。
“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能安心睡么?”独孤宇苦笑道。三更半夜的任逍遥独自上峰,九成九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急着向他通禀来了。
任逍遥推开大门,气喘吁吁的坐下,独孤宇登时感觉情况不妙,以飞仙化羽的绝妙轻功,尚且尽显疲态,任逍遥内心之急切可想而知。
独孤宇神色凝重的问道:“是不是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长吁道:“绝杀,绝杀干的,错不了。”
“你确定?”独孤宇心中一动,沉声问道。
任逍遥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不仅如此,连行凶者和作案手法我也已经完全知晓。”
“你说七天结案,这才一天不到就查明真相,未免也快了些罢。”独孤宇怔了半刻,愕然道,“年轻人做事切忌心浮气燥,急于求成,没有十足把握就胡乱指认,后果十分严重。”
“此事乃晚辈亲眼所见,断然不会出错。”任逍遥说着附耳对独孤宇言语半晌,独孤宇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旋又不住点头,最后欣然笑道:“好小子,亏你想出这等妙计,差点连我一并瞒住。”
“晚辈虽已锁定目标,但手中证据太少,假如贸然指认众人未必心服。”任逍遥拍拍额头,苦恼道。
“别说非凡他们,就连我也不敢相信凶手竟会是他,而且……”独孤宇露的目光忽然变得像箭般锐利,点头表示赞同,沉声道:“此人行事素来严密,短短七日很难有所收获。”
“所以我才连夜赶来碧竹屋,请独孤前辈帮忙。”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
“我能帮你什么?”独孤宇双目亮起精芒,捋须道。
任逍遥附耳再又言语一通,独孤宇微微色变,沉声问道:“人死为大,你可想清楚了?”
任逍遥郑重其事的说道:“只要让贵派上下看清此人真正面目,揪出幕后主使,我想李前辈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独孤宇沉吟片刻,终于首肯,正色道:“东西,我可以让你带走,但……”
“前辈放心,逍遥是不会用自己的名声来开这种玩笑的。”任逍遥豪情奋发,一字一顿道:“您老就坐镇祝融峰顶静候佳音罢。”
微仅可闻的足音渐渐远去,独孤宇目光移向窗外广阔无际的星空,感慨万千道:“憔悴老弟,人言‘子不类父’,我看放在逍遥身上是‘子犹过父’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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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尘离开少林寺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终于赶到衡山脚下,但见山势雄伟秀丽,婉蜒数十里,四周蜂峦叠嶂,群山环抱。祝融峰拔地而起,高逾数百丈,
两边悬崖对峙,险峻峭拔,谓为奇观。
没走多久,晓尘便暗暗吃惊,衡山终年游客繁多,络绎不绝,今日自祝圣寺过来竟未见一人,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穿过赤帝峰,眼前倏地走过两名衡山弟子,晓尘打个问讯佛号,双手合十道:“请问贵派是否有甚大事发生,为何七十二峰冷冷清清?”
这两人正是王超、李哲,骤见眼前站着位须发如银,气度慑人的老年僧侣,均各一愣。数日前衡山派发出封山令,南岳镇大街小巷无不传谕,怎的还有人贸然硬闯。殊不知晓尘为尽早见到独孤宇,不仅没带弟子同来,一路上更对周围境况不闻不问,焉能知晓封山一事。
晓尘见二人不语,旋又说道:“相烦通报,便说少林晓尘求见独孤盟主。”
王超、李哲面面相觑,同时说道:“晓尘圣僧乃当代武学宗师,一直在罗汉堂内潜心修佛,岂会来我衡山。”
晓尘肃容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烦请二位尽速通报。”
王超暗想:当今中原武林除太师父外就属“十三绝罗汉”晓尘大师名望最高,料想他若出行,少林弟子必左拥右簇,断不能像眼前老僧般孤家寡人一个。于是置疑道:“您……您老真是少林罗汉堂首座晓尘?”
晓尘哑然失笑,缓缓道:“货真价实,不敢假冒。”
李哲听他说话全无当世高手的气魄声势,更加将信将疑,追问道:“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您老得想好咯。”
晓尘淡然自若道:“区区罗汉堂首座有甚么了不起的?冒充他名号有甚么好处?”
若在平时,把话说到这份上,王超、李哲也该信了,奈何六天前任逍遥不辞而别,恩师李良斌的遗体亦同告失踪。周凯、焦伟华、刘东明等人认定任逍遥纵能走远,但尸体却不便搬运,极有可能仍隐藏在衡山某处,极力主张下令彻察,林非凡见事情非同小可,立刻叮嘱众弟子四面搜寻,且再三强调不能放一人一马上山。
王超、李哲奉命把守华严台,此乃衡山七十二峰之门户,万一前往通报时老僧趁机入内,再要将他驱逐可就难上加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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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独上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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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书目——
晓尘愈发感觉不妙,当下也懒得再说,僧袍一晃,抢出山门,直朝峰上掠去。
他的轻功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一苇渡江,传说昔日达摩祖师自天竺远赴中土,及至长江边上,无船可渡,于是将一芦苇置于江面,双脚踏于其上,飘飘然渡过长江。这故事虽有夸张之处,但一苇渡江精奥绝伦、迅捷灵动却是不争的事实,当今天下也就只有避世海外的孟飞较其略胜一筹,除此之外,便是任逍遥亦得自叹弗如。
王超、李哲见老僧身法如此快捷,脸现惊惶之色,心知追他不上,立刻打出焰火讯号,知会留守大殿的师兄弟有人强行闯山。
晓尘急欲面见独孤宇,全力施展轻功,疾速前行,不消半个时辰,已至忠烈祠,再往后奇峰罗列,道路险峻,山势愈发陡峭。
蹑乱石,冒悬崖,屈曲而上,金简峰石刻遍布,林木婆娑,景致奇佳;狮子岩怪石嶙峋,犹如卧狮酣睡,别具特色;南天门赫然屹立,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气概。
又行一阵,只见迎面倏地走出七名衡山派弟子,各执长剑,拦在中央,个个面色森寒,默不作声。
晓尘上前唱喏,朗声道:“老衲少林晓尘,上山拜见独孤盟主。”
焦伟华弟子李必越众站出,冷哼道:“晓尘大师乃当代高僧,岂会像你这般恃强硬闯,快快下山去罢,免得我们动手。”
晓尘何等心胸,自不与他计较,双手合十肃容道:“老衲确是晓尘,烦请各位通报,只要见着林掌门或是李良斌便见分晓。”
衡山派防务素由李良斌主持,晓尘不知他已辞世,自然脱口而出,李必等人听罢,均各大怒,暗道:师叔遇害才几天,你便上来说风凉话,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李必横剑当胸,喝斥道:“老和尚,你敢独自一人来祝融峰恃强逞能,今日若不给你点厉害看看,还道我们衡山派尽是无能之辈。”话尤未落,长剑闪电击出,直刺晓尘胸腹。
晓尘微微一笑,毫不费力的躲了开去,心中暗自纳闷:十几年未下少室山,怎的江湖中的规矩全都变了。
“唰唰唰!”余下六人同时抢前,登时将晓尘围在垓心。
“诸位欲待怎样,才肯相信在下确是晓尘?”晓尘倒底乃佛门中人,不愠不火,好整以暇道。
“哼,赢过我们几个再说。”李必长剑一引,化作惊天长虹,再度出击。
余众齐声呼喝,亦各进招,七柄兵刃相互交织,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般扑面杀来。
晓尘知众人武功均在二三流之间,一经合力竟有如斯之威,猜想定是独孤宇隐居祝融峰后,创出的什么厉害剑阵,不禁莞尔。
眼见银光四射,剑气横空,晓尘猛然袈裟鼓胀,瞬间击出七拳,分击七人额、颚、颈、肩、臂、胸、背七个部位,精准至令人咋舌,快得难以形容,正是伏虎罗汉拳中的绝招“七星连珠”。
李必等衡山派弟子自忖无法闪躲,只得各自撤剑抽身退避,哪知晓尘拳劲中蕴涵着易筋经的无上神功,经久不衰,岂是他们几个所能应付的,电光石火之间,众人均觉手腕一麻,兵刃不由自主的跌落在地。
“这……这……”李必何曾见过如此精绝的内功,登时骇得不知所措。
“师兄,走罢,老和尚懂妖法,咱们不是他对手。”也算众人尚有自知之明,发一声喊瞬间跑得一个不剩。
听得自己苦修数十载的佛门武功给误认成妖法,晓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下整整衣衫,沿着石阶继续前行。
没走多久,不远处陡峭的山岩后隐隐传出大群人众的呼吸,声音虽极细极微,却怎瞒得过晓尘耳目。
转过山道,地势豁然开朗,但听得兵刃铮铮相击为号,二十余人各持长剑,将诺大块圆坪围得水泄不通。
当先一名英俊青年信步走出,拱手道:“衡山派弟子卫思函见过前辈。”
晓尘见他谦冲有理,好感大生,双掌合什胸前,一串檀木制的佛珠垂挂下来,朗声道:“敢问林掌门、林夫人是否正在大殿。”他不再提起独孤宇,免得众人有所误会。
卫思函双目闪闪生辉,肃容道:“鄙派所有长辈俱给太上唤去议事,一时半会恐回不来。”今天是李良斌的“头七”,按常例衡山派上下将举行仪式为其送别,独孤宇为示隆重,特地将所有长辈弟子邀去碧竹屋,共同制定个中细节,至于派中其他要务则暂时由楚天阔、卫思函打理。
王超、李哲发出信号后,消息立刻传到大殿,二人略一合计决定由卫思函带人拦住来犯者,楚天阔立即赶往祝融峰向掌门禀报。
晓尘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上没瞅见半个认识自己的衡山派中人,敢情年岁较大的全都身有要事。
卫思函再施一礼,恭声道:“前辈孤身上峰,不知有何要事?”念到“孤身”二字时,他有意加重语气,意在提醒晓尘:你武功虽高,可我们人多势众,强行闯山怕讨不了好。
晓尘肃容道:“老衲乃少林晓尘,有十万火急之事需面见独孤盟主。”同时暗忖:此人谈吐不俗,神光内敛,该是衡山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为何少林寺中从未有人提起,莫非林非凡刻意将他雪藏,待其日后武功大成再行出师。
第七章 有心点拨
卫思函听得眼前老僧竟是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中排名第四的晓尘,自也不敢轻信,细细打量之下,只见他面色红润光滑,白眉长垂过耳,笑眯眯的甚是慈祥,与映象中罗汉堂首座的庄严肃穆、高深莫测相异迥然,心中更觉疑惑,暗道:同辈弟子虽众,但大半年纪尚轻,只有楚师兄一人参于过五云山大战,偏生他又不在现场如何辨别对方的真实身份。于是略一歉身,肃容道:“若在平时,老前辈大驾光临我等自受宠若惊,荣幸之至,只是鄙派目前正处戒严,晚辈不敢擅自作主引前辈上山,可否劳您稍后片刻,待晚辈立刻派人向掌门通禀。”
晓尘思索半晌,摇头道:“迟则生变,委实不容拖延。”他老于事故,一听卫思函言语便即猜到衡山派必也发生了重大变故,因此心急火燎的想要立刻见到独孤宇,将修罗教在西北边陲酿成的惨剧尽快告知,共同参详应对之策。
卫思函依旧拿不定主意,只好恭敬道:“前辈号称‘十三绝神僧’,不知能否露上几手,让我等开开眼界。”
晓尘哑然失笑,淡淡道:“呵呵,看来你们始终对老衲的身份有所怀疑。”
卫思函老脸微红,尴尬道:“晚辈等眼力浅薄,倒让老前辈见笑了。”
晓尘目视卫思函,悠然道:“小兄弟若不介意,便用流星十三式进招罢。”比起等人通报,还是以武功折服众衡山派弟子来得便捷些,况且卫思函措辞得当,彬彬有礼,他也有心点拨一二。
卫思函道声“得罪”旋即虎躯微侧,横剑胸前,晓尘见他招式未动,已然蓄势无穷,显已尽得流星十三式精髓,赞赏道:“好家伙,你师父不是林非凡便是独孤虹罢,周凯、李良斌可教不出这等弟子。”
卫思函挥舞长剑,拦腰横削,晓尘只觉一股森寒劲气直逼过来,立即使出般若掌中的守御之法,双手伸张,左掌置于巨骨穴前尺许,右掌紧贴气舍穴,掌心向外,掌力疾吐,交织成一片屏障,将胸前大小要害护得密不透风。
卫思函见无隙可寻,只得虚恍一招,疾步横移,绕至晓尘身侧,宝剑似流星飞、如百花绽,寒光点点,漫天纷错而至,旁观者虽众却无一人分辨得出他攻向何处。
晓尘身不动,头不摆,扬手戳出一计摩诃指,看似平平无奇,但部位之准,力道之凝,速度之快端的非同凡俗,卫思函若继续挺剑前刺,胸口必先中指,待他剑尖刺着晓尘时,已然迟了一步。
卫思函变招奇快,寒光一闪,径直向晓尘腋下划出,晓尘“咦”的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身体陡然倾斜,急滑向前,双掌自左向右划下,带动浩浩真气,洪水滔滔、东流赴海般涌向对手,赫然正是大金刚掌中的“我佛慈悲”。
卫思函小退半步,青衫迎风鼓起,倏忽两道青光横削直划,迫近晓尘掌风,瞧那有来无回的势头,竟欲与其硬拼。
晓尘乃前辈身份,岂能在内功上占他便宜,当下斜进稍许,避开剑芒,左手拢指成抓,朝卫思函头顶抓将下来,劲道凌厉至极,令人叹为观止。
“少林龙抓手!”衡山派诸弟子纷纷惊呼。
先前卫思函仰仗流星十三式的刚劲迅猛尚能与晓尘攻守相持,骤忽遇上同样以凌厉狠辣著称的少林龙抓手,登时眼花缭乱,吃惊不已,眼见稍一迟疑,便要给他拿住,心念电转间,急使回风落雁剑勉力架开对方攻势。
晓尘一抓不中,次抓随至,去势愈发雄劲,卫思函知抵挡不住,只得抽身退避,晓尘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连环击出,但闻劲气破空的霹霹之声连绵不断,若说风驰电掣,排山倒海半点也不为过。
卫思函心生怯意,额头不由渗出汗珠,心道:再这么打下去,我必输无疑,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念及此处,手中宝剑倏地青芒暴涨,瞬间催发出六道劲气截住晓尘上下各路,四剑外封,两剑内袭,与威震江湖的少林龙抓手展开对攻。
众人远远望去,只觉晓尘仿似化作偃月青龙,矢矫盘旋,步步紧逼,卫思函则若斑斓猛虎,张牙舞爪,毫不退让,一时叫好连连。
晓尘有意窥他剑法全貌,逐渐放缓攻势,待他进袭,但见卫思函意守气海,运剑如风,眼前一片青光交错,恍若万道流星回旋飞绕,实有鬼神莫测之机,啧啧赞道:“妙哉,林非凡当年亦不过如此。”话声甫毕,盘起一腿凌空飞踢而出,直扫卫思函双肩。
卫思函正全神贯注的应对龙抓手,哪有余暇分心抵挡,万般无奈下唯有撤剑退避,暂且逼其锋芒。
晓尘一击不中,右腿着地急旋,身子硬生生反转回来,那踢出之腿顺势一踏,飞身如箭直追卫思函,两人一进一退,倏忽即过,眼力差些的几乎都分辨不清倒底谁是谁了。
卫思函是个善于抓住机会,反败为胜的高手,见晓尘尾随而至,心中妙计暗生,猛然一声厉吼,跃起丈许,宝剑锋芒遽盛,化作虚虚实实的无数道剑气光影,以排山倒海的姿态狂罩过去,真个无孔不入,变幻万千。
“星星漫天,来得好。”晓尘微微一笑,神色如常,扬手一掌平平推出,这招看似普通,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
“大慈大悲千叶手!”卫思函大惊失色,知道只须迟得顷刻,对手便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任他剑法再精也无法化解,于是咬咬牙将全身功力贯注剑尖,拼着在他掌势转换前分出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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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呼之欲出
独孤宇雄躯剧震,瞬间陷入思潮翻涌的漩涡。
四十年前,时任中原武林盟盟主的天极教创教始祖赵匡胤于陈桥驿发动兵变,建立大宋,随后灭荆南、平后蜀、降南汉、收南唐,使北宋成为雄踞一方的强大帝国,太宗皇帝赵光义继位后,承接乃兄遗志,先后降伏闽南、吴越、北汉,完成一统中华的丰功伟业。
然而,就在赵式兄弟忙于开疆辟土、荡平五代十国的乱世时,中原武林却暗中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剧变,赵匡胤乃人中之龙,焉能不知,无奈忙于国事,难以分身,于是趁着率领文物百官前往南岳衡山祭天之际亲自拜访昔日故友访独孤宇(注意:是拜访不是召见),邀他出面执掌中原武林。起初独孤宇一力推辞,直呈自己素性闲散,不愿为世俗功名所累,直到赵匡胤伏地顿首(论辈分独孤宇较赵匡胤为长,且曾数次救他性命,故赵匡胤虽已登位称帝仍对独孤宇礼敬有加)说出“独孤不出,如苍生何”的言语时,他才欣然应允。赵光义兵征北汉时,预料中原武林必有动荡,亦亲自作书恳求独孤宇统领群豪,信中写得同样是“独孤不出,如苍生何”,如今晓尘同样以这八字相邀,岂容独孤宇拒绝。
“非凡,今日仪式由我亲自主持。”独孤宇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显现出一代宗师的坚凝气魄,朗声道,“烦请大师回禀晓尘方丈,独孤宇重出江湖,不日亲率衡山派弟子赶赴少林。”
“盟主高义,武林幸甚,家国幸甚!”饶是晓尘修佛数十载,早将心性修养磨砺宠辱不惊,闻言亦热血沸腾,泪如泉涌。
“岳父……”林非凡犹待阻止。
独孤宇挥断,取下挂在墙角的巨厥剑,肃容道:“老夫一日未死,修罗教、绝杀一日休想入主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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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斌的灵堂设在衡山派大殿,左右两侧高挂挽联,左书“忠魂不泯热血一腔化春雨”,右书“大义凛然壮志千秋泣鬼神”,正中悬着个大大的“奠”字,显得肃穆庄严。供桌上摆着“衡山派护法弟子李良斌之位”的灵牌和菜肴果品之类的祭物,两旁香烛高烧,祭幛多置。
自独孤宇而下,衡山派众人俱身着孝服,垂首肃立。
仪式尚未开始,焦伟华、陆岩、王超、李哲等已哭得泣不成声。
独孤宇缓步走到长明灯前,开始宣读祭文“至道元年三月,乃我衡山派弟子李良斌仙逝安厝之前夕,独孤宇谨率……”
“且慢!”长啸声中,一个飘逸俊秀的身影飞掠而至。
“任少侠。”林非凡见来人正是失踪多日的任逍遥,惊呼道。
“任逍遥,我师父的遗体呢?”陆岩高嚷着扑将上去,却给身旁的卫思函死死抱住。
“你不是溜了吗,回来作甚。”刘东明冷冷道。
“我说过七日内必查明真相,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任逍遥傲然道。
“大哥哥,你知道谁是凶手了?”林毓秀笑意盈盈的跑到情郎身边,柔情似水的嫣然道。一别数日,她早已想煞了任逍遥,此刻心中之欢悦可想而知。
“笑话,你连人都不在衡山,如何查探。”周凯低斥道。
“任逍遥胡言乱语,扰乱灵堂,给我把他赶出去。”焦伟华大喝道。
“哈哈哈,莫非焦前辈心中有鬼,这才不敢让我把话说完。”任逍遥淡然自若的笑道。
“你……”焦伟华勃然大怒,忿然道。
“为华,住口。”独孤宇心中一动,示意道。
焦伟华不敢违逆,狠狠瞪了任逍遥眼,讪讪退下。
“任少侠,李师弟遇害一事你真的查清楚了?”林非凡急切的问道。
“幸不辱命。”任逍遥拱手道。
“谁是幕后主使?”王超、李哲齐声问道。
“现在说出来只怕诸位不信。”任逍遥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你想怎样?”刘东明有点有不耐烦的道。
“诸位不妨听我详加分析。”任逍遥信心百倍,沉声道,“李前辈临死前脸上骇异的表情我想大家都看到了罢。”
刘东明愕然道:“师弟骤遭绝杀暗算,心中惊讶自也在所难免。”
任逍遥莫测高深的微笑道:“李前辈乃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我想就算遇上恨天也不可能惊骇至斯吧。”
众人纷纷点头。
朱韬问道:“那李师兄当时的表情该如何解释呢。”
任逍遥悠悠道:“很简单,李前辈根本不敢相信那个人竟会杀他。”
陆岩恍然道:“你是说师父对凶手本信任有加,完全没有想过……”
任逍遥缓缓点头道:“没错,这也解释了为何当晚值夜的贵派弟子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因为直到李前辈遇害前,凶手未曾流露出任何动手的意思,而从他出剑到李前辈丧命只是刹那间的功夫,再想呼救已力不从心。”
刘东明皱眉道:“如此说来鄙派上下凡与李师兄交好者岂非都是怀疑对象。”
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缓缓道:“诸位难道忘了,李前辈临死前穿的不是正装而是睡衣,若非面对极其亲密之人,他会这般随意么?”
朱韬恍然大悟道:“对啊,任少侠说得有理,综合两方面考虑,我们不难将目标锁定在十人以下,只要再略加参详,凶手必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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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指认凶手
独孤宇沉吟片刻,朗声道:“非凡、虹儿、周凯、为华、东明、陆岩、王超、李哲,当晚你们几个可都待在房中。”既要彻察倒底自当一视同仁,林非凡、独孤虹虽然绝不可能是凶手,但同样也得出具不在现场的证明。
“外公,那夜秀秀和爹娘在房里倾谈整晚,他们是不会杀害李师叔的。”林毓秀柔声道。
“你们呢?”独孤宇面向众人,沉声道。
一番训问过后,只有焦伟华、陆岩、王超的行踪无人证明,顿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仨身上。
“说,谁是凶手!”林非凡喝斥道。
“太上、掌门,师父待我俩恩重如山,我俩岂会作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陆岩、王超双双跪倒,哭告道。
“焦师兄为何不说话。”独孤虹面向默然不语的焦伟华,缓缓道。
“良斌与我幼时即是至交,三十年来祸福相依,休戚与共,我不需要解释,也不屑于解释。”焦伟华大义凛然道。
“好,说的真是好。”任逍遥冷笑道。
“你……你敢污陷我师父。”李必大怒道。
“诸位莫非忘了李前辈临死前在床单背面写下的血书?”任逍遥陡地将语调拔高三分,高嚷道。
“不就是半边‘任’字嘛,这能说明什么?”李必愕然道。
“难道焦字的开头还有第二种写法?”任逍遥反问道。
“焦?对啊。”刘东明惊呼道。
“任逍遥,你血口喷人!”李必急欲维护乃师,大喝道。
“焦前辈,事到如今,你还指望依靠徒弟为你辩驳吗?”任逍遥大步走到焦伟华身边,冷然道。
“哼,没有确凿的证据,光凭半个血字就像污陷我,做梦!”焦伟华毫不动怒,显示出极深的城府,拂袖道。
林非凡、独孤虹相顾愕然,的确他俩也不敢相信凶手会是焦伟华。
任逍遥似乎早已料到眼前一切,从容笑道:“焦前辈知不知道,为何我敢一口咬定你就是凶手。”
焦伟华冷哼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任逍遥不以为忤的微微一笑,从容道:“六天前,暗中派遣穆尘钟刺杀卫兄是你,对不对?”
焦伟华面无表情,全然不理。
任逍遥续道:“当日我故意与卫兄在房中大声说话,请他代我查案,还有意把紧要住说得不清不楚,为得就是让凶手以为我俩已经掌握大量线索,引你前去杀他,然后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成擒。谁想你为人到也恁地谨慎,自己不敢动手却派穆尘钟来送死,又担心他出什么岔子,所以悄悄跟在后面。”
任逍遥瞥了眼卫思函,又道:“卫兄比我想象中还要了得,不仅生擒穆尘钟,还险些从他口中逼问出幕后主使的身份。
卫思函不无遗憾的长叹道:“可惜啊,就在穆师兄吐露实情前的刹那,他竟遭人暗算,当场身亡。”
“不可惜,不可惜。”任逍遥仰天长笑,豪情奋发,接着笑声攸止,一字一字缓道,“卫兄尚还不知道吧,那人从旁观、出手直到最后抽身遁逃都给我躲在暗处瞧得一清二楚。”
“罗前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敢当众指认你么?”任逍遥双目射出坚定不移的神色,语气平静至近乎冷酷的道。
“哼,恐口无凭,只你一面之词谁会相信。”焦伟华不屑道。
任逍遥暗忖:好个老狐狸,看来不出杀手锏,你是不肯就范的了。于是信步踱到独孤宇面前,恭声道:“独孤前辈今日可好了些?”
独孤宇立刻会意,捋须笑道:“任少侠无须担心,老夫仰仗八十余载的内功修为尚还支撑得住。”
众人面面相觑,听二人对话似乎独孤宇身负内伤,怎地前几日没看出来。
任逍遥现出由衷倾慕的神情,拜服道:“独孤前辈以无上内力为令徒续接心脉,此等神功实令晚辈大开眼界。”
“续……续接心脉?”陆岩不解道。
“呵呵,陆兄还不知道吧,尊师虽被歹人刺中胸腹要穴,但心脉犹自未绝,只是我等眼浊,没看出来罢了。”任逍遥含笑道,“独孤前辈命人将尊师遗体送往碧竹屋,倾生平之力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那……那师父人呢?”王超、李哲急不可耐的问道。
任逍遥欣然答道:“李前辈受伤太重,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所以独孤前辈特地命我将他带往花萼谷,请‘圣手神医’施救,务必让他尽快苏醒,亲口指认幕后真凶!”
“所以你和师父一同失踪,直到今天方才回来。”陆岩用神聆听,肃容道。
“任少侠说的‘圣手神医’可是号称‘无不可解之毒,无不能医之病’吴涵宇吴前辈?”独孤虹柔声问道。
“正是。”任逍遥点头应诺。
衡山派年岁较长的弟子莫不大喜过望,吴涵宇的名头二十年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叫李良斌到达花萼谷时还有一口气在,必能康复如初。
“任少侠,师父……师父在哪,你快把他请出来呀。”王超、李哲大急道。
“不急,先给罗前辈一个幡然悔悟,改过自新的机会。”任逍遥含笑望着焦伟华,淡淡道:“焦伟华,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交待么?”他不呼前辈而直呼其名,显然已咬定焦伟华就是凶手。
焦伟华冷冷道:“任逍遥,你爱怎么瞎说就怎么瞎说,没做过的事情我是决不会承认的。”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任逍遥双目微张,精芒乍闪倏没,朗声道:“李前辈,还是由你来揭穿这恶贼的真正面目吧。”
第十一章 真相大白
“呼……呼……呼……”沉重的呼吸声自殿外响起,嘴唇苍白、面无血色,显是大病初愈的李良斌摇摇欲坠的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陆岩、王超、李哲等衡山派上下百多人竟无一个上前搀扶,因为他们全都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原本只是一具尸体的李良斌竟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师父,徒儿不孝,让您老受累了。”李良斌一步一挪,似是花费很大力气方才走到独孤宇面前,俯身下拜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看来仍有很重的内伤。
“哈哈哈,焦伟华,无言以对了吧。”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傲然道,“和我任逍遥斗法,你还差了些。
焦伟华身躯剧震,冷汗瑟瑟而落,他知道自己身份的曝露已经成为必然。
“师父,出手伤你的真是焦师叔么?”陆岩急不可耐的发问道。
李良斌猛一顿足,双目似要喷出火来,狠狠瞪着焦伟华,冷笑道:“焦师弟,你干的好事!”
焦伟华先是一愣,旋即冷笑道:“任逍遥,你胆子不小啊,随便找个人就敢冒充李师兄栽赃嫁祸,泼我一身脏水。”
任逍遥大惊失色,面上却毫不表露,淡淡道:“陆岩、王超、李哲,你们不会连自己恩师都认错罢。”
这个问题无需回答,光看李良斌门下众弟子的反应就知道来人确是李良斌。
焦伟华脸上阴霾密布,厉叱道:“风流盗侠化身千万,易容术之精堪称天下无双,若你刻意找人假扮李师兄,不废一番功夫又岂能看出各中破绽。”
任逍遥反问道:“既如此,你凭什么认定……”
“需要回答吗?”焦伟华忿忿道,“当晚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可他却一口咬定凶手是我,不是假冒的还是什么?”
“笑话,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在独孤前辈、林掌门面前耍这等把戏。”任逍遥驳斥道。
“哼,任逍遥素来桀骜不逊,自以为是,为了面子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焦伟华愀然不悦道。
“焦伟华,你不用借机岔开话题。”任逍遥依旧镇定自若,从容笑道,“李前辈的证词作不作数自有衡山派上下数百人认定。”
焦伟华正待怒斥任逍遥诽谤,却被他高声打断:“我知道你胆怯,也知道你害怕事情曝光后难逃一死,可是你既然敢做,就该想到自己终归会有恶贯满盈的一天。”
“胡说!”焦伟华做贼心虚,矢口否认。
“我没有胡说,李前辈是什么人,是你三十年的至交,与你情同手足,然而为了向恨天表示效忠,你竟将屠刀伸向……”
“任逍遥,你这是污陷。”焦伟华气郁于胸,开始逐渐失去理智。
“不,我说的每句话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任逍遥大喝道,“焦伟华,你背离衡山派是为不忠;欺瞒恩师,是为不孝;蛊惑同门,是为不仁;残杀至交,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你……”焦伟华被他戳中痛处,一时哑口无言。
“我在江湖行走多时,卑鄙无耻之徒也见过不少,但像你这钟面对人证仍抵死不认,咬牙硬撑的败类还真是头一次遇上,开眼啦!真是开眼啦!”任逍遥越说越是激动,指着焦伟华鼻子大声讽刺道。
焦伟华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兀自强辩道:“什么人证,简直……”
任逍遥再又打断,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才后悔已经晚啦。李前辈,烦您当着在场所有人把凶手的重新名字说一遍。”
大殿内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大殿正中的李良斌。
“焦——伟——华!”尽管答案早已揭晓,但听到他满怀怨恨的再度陈述,仍有不少弟子骇异的叫出声来,其中惋惜哀叹者有之,伤心饮泣有之,破口怒骂者亦有之。
“诸位,你们眼前的李良斌是旁人冒充的,不要相信他的鬼话。”焦伟华受“千夫”所指,彻底丧失理性。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哈哈哈。”任逍遥鄙夷的忘向焦伟华,大笑道。
“师父,您……您老得为弟子作主啊。”在任逍遥强大的心理攻势下,濒临崩溃的焦伟华说出了注定将令他后悔终生的一句话,“李师兄被我一剑穿心,怎么可能活……”
话甫出口,全场一片嘘声。
焦伟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无奈为时已晚,只能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
“为华,你真是绝杀中人?”独孤宇颤声问道。虽然整个计划是任逍遥得到他首肯后方才实施的,但独孤宇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任逍遥的判断出现偏差,然而无情的事实还是粉碎了他最后的期冀。
“师父,徒儿所以屈从恨天,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焦伟华曲膝跪倒,泪流满面道。
“什么苦衷?”独孤宇面色铁青,寒声问道。
“徒儿……徒儿有把柄落在绝月手里,他们要挟说若不为绝杀做事,就……就罢事情抖出去,让我身败名裂。”焦伟华连连磕头,哀声求饶。
“身败名裂?身败名裂也比你欺师灭祖、残害同门要好得多啊。”独孤宇痛心疾首道。
“说,本派还有多少绝杀余孽。”林非凡逼问道。
“还……还有……”焦伟华说到一半,倏地腾身而起,箭步疾窜,飞也似扑向“李良斌”,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解释,始终难逃离一死,唯有擒住人质以作要挟才能争取到活命的机会。
第十二章 原来是他
“当心!”林非凡、独孤虹齐声惊呼,正待上前救援,陡地瞥见任逍遥缓缓摇头,立知以“李良斌”的武功定然不惧焦伟华。
“李良斌”身影如电,猛地后退丈许,顺势从王超、李哲腰间拔出长剑,反手刺出,只听“铿铿”两下暴响,焦伟华这两招风驰电掣般的快攻同时被他格下。
焦伟华招式丝毫不停,剑尖犹带青烟,右劈、左斩、上挑、下撩,四剑融汇成一矩形,正正封锁“李良斌”中宫,若是击得实了,手脚必尽数折断,整个人就只剩光光一副躯干,极是狠辣。
“李良斌”目光如炬,眼见对方招式虽凌厉迫人,周身几处要害却无半点防备,破绽毕露,当下双剑圈转,中宫直进,迳取焦伟华胸腹之间。
“不好,雁字回时!”周凯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
焦伟华使得乃是回风落雁剑中压箱底的绝招,真正威力不在于前半式的“口”字封击,而是后半式的“回”形绞杀,“李良斌”显然不知其中奥妙,眼看已然堕入圈套。
“少只膀子吧!”焦伟华面露狞笑,手腕疾抖,兵刃倏地折返,全无丝毫滞涩,接连催迫出两道劲气,於先前四剑中再反划一矩,合成“回字剑”,既狠且毒,既密且快,端的幻化丛生,一神至斯。
面对匪夷所思的变故,“李良斌”瞬间作出应对之法,剑上微发嗤嗤声响,锋芒卷起森森寒光,一连划出十多个圆圈,由大渐小,由少渐多,一重接着一重,如同千波万浪倾盖,霎时间将焦伟华的剑式尽数吞没。
焦伟华微“咦”一声,似乎有些讶异,不得不稍敛锋芒,先行闪避,但见“李良斌”手中似握着条条银芒盘旋飞舞,寒光四溢,兵刃着着进逼,沉凝稳重,简而精准,以朴实无华的架势,尽显无坚不摧之力。
众人纷纷猜测“李良斌”究竟乃何人所扮,却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若说是泰山、嵩山、华山、黄山四派的耆宿高手,断无可能瞒得过独孤宇、林非凡,若说是听雨轩中哪位执事总管,又瞧来不像,难道会是天极教哪位堂主?
焦伟华不愧为独孤宇高徒,脚步进退有序,剑光连连变幻,兵刃竟似化作大片青白云雾,顷刻间裹住“李良斌”身周四尺方圆。
“不出十招,他必使本门剑法。”独孤宇微微一笑,沉声道。
眼见局势逐渐倒向对方,“李良斌”倏忽一声大吼,双剑一分一挟,数圈剑芒瞬息幻化击出,看似平淡无奇,然则剑尖却附着他修习十载的深厚内功,如墙如堵,绵密无止,不见半点破绽。
“好一计‘日出东方’,果然尽得泰山派观日剑法之神髓。”独孤宇目光如炬,大笑道。
“想是玉凌、玉空去而复返,助任少侠揭穿焦伟华的真正面目。”林非凡心下恍然。
“二老武功果又精进不少,起初咱们还看不出来呢。”独孤虹低声道。
“李良斌”踏罡步斗,遵行伏羲六十四卦变化,忽进忽退,来回游移,双剑青光霍霍,破空成声,风驰电掣般连环攻出。
焦伟华陡觉一道劲风袭来,尚未及面已迫得胸口剧痛,如刃割体,几欲窒息,惊愕之余急举兵刃,迸力格挡。
“砰砰砰”,霹霹之声连绵不断,激起阵阵气浪,焦伟华本以为挡架得宜,堪堪抵挡住“李良斌”一轮疾攻,岂料剑尖上忽然撞来一股巨力,冲得他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啊!”焦伟华虎口爆裂,长剑再也把持不稳。
“李良斌”瞅准机会,内力狂吐,如长江大浪般倾泻而出,长剑被他顺势一引一带登时脱手,远远跌落开去。
焦伟华面如死灰,脚下一个趔趄,踉踉跄跄的倒跌几步,眼看就要摔倒。
“抓活的。”林非凡高嚷道。
“李良斌”闻言松指撒剑,正要翻腕张手使出擒拿手法,扣住对方脉门,忽听焦伟华霹雳般一声大喝,右掌五指并拢,迎面直戳,猛地欺近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李良斌”。
“李良斌”应变奇速,毫不犹豫的挺剑相迎。
“小心,天罡指穴手。”林非凡急忙提醒,怎奈为时已晚。
“铿”掌剑相交,如响雷霆,“李良斌”左手长剑竟给生生震成两截。
焦伟华得势不饶人,天罡指穴手中种种凌厉悍恶的招数逐次施展,双手来回交叠,仿佛化作万般利器,劈头盖脸的罩将下来。
“李良斌”的招式渐趋散乱,就连独孤宇亦十分担忧场中局势,不由自主现出惋惜之色,唯独任逍遥脸上不见半思紧张,依旧一副成竹在胸的镇定模样。
“李良斌”右手一探一圈,架住焦伟华凶狠至极的一招,手中虽只剩半截断剑,但架势依然稳凝如山,缓缓划出一个刚柔并济的圆弧,
出乎众人意料,焦伟华那烈焰似闪跳吞吐、游移不定的掌风,竞如石沉大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徒具形式而欠缺威胁力的散碎劲气。
焦伟华脸上现出惊骇欲绝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彻底丧失这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保命良机。
“李良斌”足尖微晃,飞身掠起,双剑凌空削击,招式威力竟不因折刃而稍有减弱,去势反倒骤增数倍,实已达到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
“哈哈哈,原来是他,想不到老夫这次竟也看走眼了。”独孤宇哑然失笑,以三分吃惊、三分喜悦、四分称赞融汇而成的语调感慨万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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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任君施为
“爹爹,他使得是天绝三式中的天地合一,莫非……”独孤虹旋即醒悟,脱口道。
“对,此人非铁剑秋霜肖星辰莫属。”林非凡一语终了,焦伟华胸口中剑仰面而倒。
“肖兄,按住他!”任逍遥似乎想起什么,高声吼道。
肖星辰倏地一惊,果见焦伟华脑袋一侧,七窍同时涌出黑血,转瞬没了气息。
“师父,你醒醒啊。”李必连滚带爬的扑上前去,号啕大哭。
“绝杀中人牙齿内全都藏有见血封喉的剧毒,行动一旦失败立刻自尽。”任逍遥扼腕长叹,若焦伟华不死,必能从他口中套问出许多有关绝杀的讯息。
“太师父,您……您救救恩师啊。”李必哭告道。
独孤宇缓缓摇头,肃容道:“以为华的功力原可支撑片刻,奈何剧战过后,血行加速,毒质侵入心脉,纵是大罗金仙也无计可施。”
“焦为华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只是李师弟死得有些……有些不明不白。”独孤虹黯然道。
刘东明扬声道:“本派除焦伟华、穆尘钟外,定当还有绝杀余孽,弟子请示太上、掌门是否该继续彻察,予以严惩。”
独孤虹越众而出,正色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女儿以为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独孤宇沉吟片刻,忽然转向肖星辰,笑问道:“肖少侠,若由令师面对此事,他会如何处理。”
肖星辰毫不犹豫的答道:“恩师将不查不究,就当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倘若再次认定某人与绝杀有所牵连,则必以本派‘三刀六洞’的最高惩罚予以诛灭。”
“好,我们也学学泰山派。”独孤宇缓缓道,“良斌遇害之事就此作罢,所有幕后参与者一概既往不咎,当然日后如果发现谁再暗中为绝杀卖命,定斩不饶!”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讲究,明明已经打算手下留情,却故意抬出柳玉虚,声言参照他的做法,实则高捧泰山派,借以答谢肖星辰。
“独孤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任逍遥默然片晌,忽地肃容道。
“你是想问焦伟华为何断定此李良斌非彼李良斌,而是旁人假冒的吧?”独孤宇善如流的微笑道。
“独孤前辈圣明烛照,洞见万里。”任逍遥敬服道。
“你的计划本天衣无缝,奈何疏忽了至关重要的一点。”独孤宇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其实也得怪我,在你临走时忘记提醒你焦伟华和良斌幼时即是至交,彼此向来直呼小名,肖少侠唤他李师弟自然露馅。”
“虽然露馅,可大哥哥还是凭借他超卓的智慧逼迫焦师……不,焦伟华伏首认罪,秀秀可真佩服的紧哩。”林毓秀毫不避嫌的抱住任逍遥左膀,娇笑道。
“任少侠,师父的……”陆岩急切的问道。
“陆兄放心,李前辈遗体仍在碧竹屋内,在下并未触碰,只是独孤前辈为配合整个计划,这才故意说被我带走了。”任逍遥含笑解释道。
“任兄大恩大德,我等感激不尽。”陆岩、王超、李哲等李良斌门下弟子齐齐跪倒,感激万分的说道。没有任逍遥的神机妙算,只怕李良斌之死永远都是个无人破解的谜团。
“陆兄哪里话,事实得以揭晓,全仗李前辈英灵庇佑,在下不过稍尽薄力,何足挂齿。”任逍遥急忙扶起陆岩,肃容道:“以往倘有冒犯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此时此刻,陆岩终对任逍遥心折,自知无论智计、武功、眼力、人品全都远逊于他,再无与其争夺林毓秀的意思,剩下的只是敬仰与钦佩。
一切按部就班的继续进行,李良斌虽未葬身杀场却因多年来为维系江湖安定作出的卓越贡献成为衡山派乃至整个中原武林永远铭记的英雄,而焦伟华则因欺师灭祖、为虎作伥落得个遗臭万年的结局。
夜里,任逍遥来到林毓秀闺房外,发现里面的灯火已经熄灭,犹豫片晌后还是轻轻叩响了她的房门。
“谁啊?”林毓秀的声音幽幽响起,显然带着明知故问的味道,天色这么晚除了任逍遥还有谁回来找她呢。
任逍遥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着林毓秀的反应。
“秀秀……秀秀有些累,改天吧。”林毓秀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微微一笑,既不答话,亦不走开,他敢保证林毓秀的声音完全是装出来的,这小妮子还不知多想自己呢。
才过片刻,林毓秀果然拉开了房门,美目一瞬不瞬的紧盯住任逍遥,泪水泉涌而下。
“秀秀……”任逍遥倏地一惊。
“大哥哥。”林毓秀娇呼着扑入任逍遥怀中,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身躯,呢喃道,“你一走就是五、六天,人家……人家可想死你啦。”
我将她的娇躯横抱起来,走入房中,柔声道:“傻丫头,我这不是来了吗?”
林毓秀俏脸含羞,凤眸春意盎然,主动奉上香唇。
任逍遥含着林毓秀娇嫩的舌尖,吸吮着她柔美的双唇,右手从裙摆探入,极力爱抚她纤细修长的**,同时用尽力气贴近她火热的娇躯,让她胸前诱人的双峰和自己键硕的胸膛紧密厮磨着。
林毓秀娇喘连连,白了他千娇百媚一眼,然后缓缓合上美目,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那撼人心魄的诱惑力,引得任逍遥立刻加速对她娇躯的活动。
第一章 抵死缠绵
“大哥哥,不要……啊……啊……”林毓秀终于忍受不了呻吟出来。
这声音无疑就像天籁绝音,让人为之疯狂,任逍遥二话不说,用力将她长裙褪下,林毓秀曲线玲珑的娇躯顿时裸露,她的肌肤宛如羊脂般洁白细腻,且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令人欲念大起。
任逍遥再也忍耐不住,将林毓秀的娇躯压倒在身下,轻轻拨开她想要合拢的美腿,林毓秀微微挺动着丰臀,迎合着任逍遥对下体躯的侵入,**毫无间阂的接触,立使这对男女身体的热度不断升高。
一波一波的愉悦将二人的激情完全点燃,他俩的身躯仿佛融为一体,疯狂的抵死缠绵,一时满堂春色,娇声为断。
云收雨散后,林毓秀满脸艳红,手足仍把任逍遥缠个结实,秀目紧闭、甜美清纯脸上现出无于伦比的满足。
任逍遥贴着林毓秀的脸温柔道:“喜欢吗?”
林毓秀用力搂著他,睁开凤眸,内中藏著狂风暴雨后的满足和宁静,檀口轻吐道:“嗯,和大哥哥在一起真好。”
任逍遥食髓知味道:“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林毓秀粉脸立告通红,娇滴滴的说道:“算了罢,还是早些睡的好,明早还得启程去少林呢。”
任逍遥笑了笑,故意说道:“可是我还想……”
林毓秀伸出春葱般的玉指封住他嘴唇,柔声:“唉呀,以后有的是机会嘛,看你急成什么样子。”
“谁叫我的秀秀如此迷人呢。”任逍遥说着手上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林毓秀急忙捉住他使坏的手,转移话题道:“这次的武林大会你有什么打算么,比如……比如像外公和爹爹当年一样,争夺八大高手的席位。”
任逍遥悠然吟道:“功名利禄皆云烟,仗义行侠独占先,世人尽语红尘苦,唯我逍遥人世间。”
林毓秀立时会意,有点俏皮的道:“大哥哥,难道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任逍遥眼中射出期待的感情,语气却平静无波,轻叹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和熊帮主一较高下。”
林毓秀讶道:“丐帮帮主熊啸天?”
任逍遥点头道:“对,武林四秀中肖星辰、叶知秋的功力都与我不相伯仲,唯有他的实力仍然是个谜团,况且能够亲自体验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的绝世神威也是每一个武林中人的梦寐以求的事。”
林毓秀想想也是,然后温柔抚摸着任逍遥英挺的脸庞,轻声道:“大哥哥,我累了。”
任逍遥爱怜万分的说道:“那就赶紧休息吧。”
林毓秀用自己温润的香唇吻了吻任逍遥的面颊,不在多说,把头靠他胸前,疲倦闭上凤眸,沉沉睡去。
任逍遥怀中搂着林毓秀,思绪却不由自主的转向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打从自己在花萼谷情不自禁的与姐妹俩一夜**后,已经整整大半个月没有回过听雨轩了,不知她们是否也在想着自己呢。
说起来南宫姐妹非只对自己一往情深而且将女儿家的最宝贵的贞操交了给自己,可自己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便一走了之。尽管当时急着去追水芙蓉未曾想过会一路跑到衡山,机缘巧合下结识林毓秀并且得到独孤宇赏识,后来又碰上李良斌遇害事件一直抽不出时间回去,甚至连托人捎个口信都……唉,或许除了南宫宗主和诸葛先生,听雨轩上下任谁都会责备自己负心薄性吧。
当然南宫姐妹是肯定不在此列的,凤仪虽未必能与自己心灵相通,但秀外慧中、温淑体贴的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凤姿毕竟年纪还小,未必能体会到与情郎分离的痛苦,加上乐天派的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愁”字可言,似乎也不会太过责备自己。
还有芙蓉,她的境况比南宫姐妹似乎还要不堪些,一则没有自己陪在身边,孤独寂寞在所难免;二则江湖险恶,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女儿家应付得来的;三则绝杀暗中窥伺在旁,很可能对她施以毒手(绝杀既然惹到衡山派头上,想必也不会再卖易天寒面子),所以当务之急不是想方设法安慰南宫姐妹,而是尽快找到水芙蓉,确保她的安全。
想从茫茫人海中寻觅一个少女,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幸好武林大会在少林召开,各路江湖群豪必纷纷前往,水芙蓉最爱热闹,又和乃师一样喜欢与人比武,定是非去不可得了。将心比心想必南宫姐妹也抱着在大会中与自己重会的希望,缠着南宫不败带她俩同往。
唉,届时倘若四女同时碰上,真不知将弄出何种局面呢。
任逍遥不敢想也不愿想,只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一笔笔风流债只怕得背上一辈子了。
翌日,他早早起床,悄然从林毓秀闺房溜回自己卧室,毕竟饶是衡山派上下尽数知晓自己与她的关系,但一日尚未成亲,一日便不好公然同宿。
岂知才到门口,肖星辰、卫思函两人早已堵在门口,似乎早就猜到任逍遥的打算,弄得他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愣愣的僵在原地。
“哟,任兄。”卫思函眼尖一眼瞥见了他,信步走到跟前,颇有意味的笑道:“起得挺早嘛,这就散步回来了。”
“呵呵,从小养成的习惯,改不了啦。”任逍遥目光闪烁,向卫思函投去个感激的眼神,旋即转向肖星辰,拱手问道:“肖兄,一大清早就来找我,是否有甚要事。”
第二章 负她太深
肖星辰不谙男女之事,自然相信卫思函的说法,坦然道:“不错,恩师已到湘南一带,我得立刻赶去与他老人家汇合,特地来向你道别。”
任逍遥含笑道:“独孤前辈那……”
卫思函抢先道:“昨晚肖兄已经辞过行了,只是没能找着任兄这才拖到今早。”
任逍遥暗呼惭愧,拱手道:“肖兄,大恩不言谢,期待你我能在武林大会中再度碰面。”
肖星辰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听闻任兄初上衡山前曾与叶知秋有一面之缘,不知他为人怎样,武功若何?”
任逍遥会心一笑,暗忖:英雄重英雄,英雄惜英雄,肖兄急欲知晓叶知秋的状况怕是和自己关注熊啸天一样,希望能与他较个高下罢。
肖星辰见任逍遥沉默不语,急忙补充道:“不瞒任兄,小弟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与同列武林四秀的其余三位少年英雄切磋较技,分个高低,任兄、熊兄的武功我算见识过了,唯有叶知秋尚还无缘相会。”
任逍遥如实答道:“叶兄刚毅果决、疾恶如仇,剑法以轻灵快捷为主,却又不失刁钻狠辣,加上神兵莫恋锋在手,小弟自知未必胜得了他。”
肖星辰露出充盈信心的微笑,“既如此,那我更希望与叶知秋在中原群豪面前来一场精彩纷呈的对战。”昨日他用了不到三十招便令衡山派五号人物焦伟华含恨败北,自信心大大增强,已非初离泰山时可比。
卫思函悠然神往道:“武林大会不仅任兄、肖兄自由驰骋的赛场,也是我崭露头角、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机,相信下月初八的少林必将风起云涌。”
用过早膳,独孤宇开始分配拟定好的任务,刘东明、朱韬率领两百名弟子留守衡山,独孤宇则连同林非凡、独孤虹、周凯、林毓秀及其余精锐人众浩浩荡荡的开往少林。
任逍遥为免提早曝露身份,易容成个面目和善的黄脸汉子夹杂在人群里,途中自然免不了与林毓秀颠倒鸾凤,几番**。林非凡、独孤虹知他风流成性,也不多加干预,反正只要任逍遥真心实意的对待女儿,夫妇俩便于愿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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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教肆虐西北边陲,绝杀荼毒中原武林,江湖人人自危,谁都担心二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血雨腥风再度重现。不过当独孤宇毅然出山的消息传扬开来,
笼罩众人心头的阴云顷刻间一扫而空,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蜀中唐门莫不群情奋勇,甚至有传言说易天寒、付龙渊、孟飞正从海外连夜赶回,加上独孤宇、晓尘、林非凡、龙吟啸、南宫不败成为新的八大高手,并力抵御修罗教和绝杀的入侵。
弹指间初八已到,群豪齐聚少室山,共商对敌良策。
少林寺前殿后殿、左厢右厢,到处都挤满了各路英雄好汉,晓、慧、觉、空四辈弟子均各忙得应接不暇,多亏嵩山派掌门郑观寿(少室山属中岳群山之一,与嵩山派仅一峰之隔)及时派遣门人相助,这才不至于怠慢贵客。
衡山派抵达时,晓明、晓尘等四大神僧连同十八罗汉出寺二十里相迎,各帮会、门派、世家的首脑亦随同而来,场面煞是壮观。
听得满山遍野“独孤盟主神剑扬,修罗覆灭绝杀亡”的呼喊,不仅衡山派上下人人精神振奋,就连任逍遥亦热血澎湃,思潮起伏,心道:假如有朝一日,我能像独孤前辈那样成为中原群豪的精神寄托,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尊敬与爱戴,甚至以一人之力担起维系江湖安定的重任,想必早已辞世的父母当该含笑九泉。
南七北六十三省的英雄好汉均如期赶至,唯独不见天极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堂人马,众人纷纷猜测是否朝廷又要对外用兵这才使得龙吟啸无暇率众前来,无奈得不到准信,只好接连派出几拨弟子前往打探。
晓尘知今日之事绝非一时半会所能了结,于是决定立刻举行大会以免耽搁。
当下中原群豪依次前往罗汉堂,任逍遥本想趁机去找南宫姐妹,却给林毓秀粘住脱不开身,匆忙间四处瞅瞅也没见着水芙蓉的踪影。
达摩堂外的空地上巍巍搭起一座十丈见方的高台,中间立着根大辕,上面高悬织有“武林大会”四字的旌旗,甚为壮观。
四周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百余张楠木交椅,是为各帮会门派首脑人物的座席,往后则是十倍余计的板凳,专供位次稍逊的弟子门人,到得后来板凳业以用尽,晓明只得派人捧些圆石间次放置,但饶是如此仍有近四成的江湖好汉只能站立,可见此次前来少林寺参与大会的群豪之多。
林毓秀坐在独孤宇身边,眼见周围人潮涌动,声势非凡,心中说不出的好奇,娇笑道:“大哥哥,你瞧多热闹呀。”
任逍遥听罢半晌不语,林毓秀连唤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匆忙道:“是……是啊,真个热闹的紧。”
原来对面正是四大世家的席位,任逍遥凝神注视下轻而易举的在人群中找到了南宫姐妹青春靓丽的身影。他与二女相处多时,自知南宫凤姿贪玩任性,这等二十年一遇的武林盛会自然缠着父亲带她同来,但南宫凤仪却素喜清静,断无离开听雨轩的理由。
想起那晚的猜测,他心中一动,暗道:凤仪该不会真的为了找我,特地……想倒一半倏地瞥见她幽怨凄迷、憧憬渴望,偏又对满场情境不屑一顾的眼神,登时恍然:凤仪心中果然只有我,我负她实在太深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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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武林大会
这时四大神僧相继跃上高台,双手合十向台下众人行礼,群雄纷纷站起以示谦恭。
晓明肃容道:“本寺召开武林大会,乃是鉴于独孤盟主引退后的十几年来,中原武林群龙无首,各门派纷争迭起,以致正道势力日渐衰亡。近日修罗教再犯边陲,绝杀死灰复燃,无不妄图为祸宋室,覆灭中原武林。本寺欲借此次武林大会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担任中原武林盟盟主,统率群雄共抗外敌入侵,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罢,纷纷叫好,一时采声四起。
晓明续道:“二十年前中原武林遭受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血雨腥风,我辈群雄齐聚丐帮总舵君山,共同推举出八大高手,在他们的统率下成功渡过了那场浩劫。”
台下众人中年长的大多都亲历其会,回忆起昔日情境,个个悠然神往,豪气顿生。
晓明又道:“八大高手中,功绩最大的莫过于中原武林盟前盟主、衡山派上任掌门独孤宇前辈,若非他以惊世骇俗的剑法力败鬼冥神君,何来江湖十八载安宁。今天独孤前辈以九旬高龄依然到会,少林寺上下无不感激之至,老衲斗胆恳请独孤前辈上台,与我等四僧共同主持今日大会。”
独孤宇知情无法推辞,于是长身站起,一个箭步跃上高台。
先前本有不少人顾虑他年纪太长,恐气力衰竭,此时但见他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这一跃轻灵巧捷,更见功力,台下又是采声雷动,比先前更加响亮,直似轰轰雷鸣一般。群雄啧啧称赞,均各心道:独孤盟主不愧为天下第一高手,近百高龄犹自神威如斯。
独孤宇走到四大神僧旁,拱手道:”既然方丈大师看得起老夫,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大神僧纷纷回理,晓明微笑合十道:“武林兴衰荣辱系于独孤前辈一身,我等敬聆垂询,不敢有违。”
独孤宇环顾场下,朗声道:“老夫想说的只有一句话——合则力强,分则力弱,只要我辈同道中人齐心戮力,共御外诲,修罗教、绝杀何足惧哉!”
“独孤盟主神剑扬,修罗覆灭绝杀亡”的呼喊再度响起,人人情绪高涨,斗志昂扬。
晓明肃容道:“不知诸位英雄对于推举武林盟主有何高见?”
话声甫毕,唐门门主唐云鹤、嵩山派掌门郑观寿、华山派掌门刘振欣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唐云鹤抢先道:“独孤前辈二十年前便已担任中原武林盟盟主一职,德高望重自不待言,想必今日武功亦更胜往昔,因此蜀中唐门及两川群豪一致推举独孤前辈复掌中原武林盟。”
郑观寿补充道:“不错,独孤前辈乃鬼冥神君与恨天最为忌惮的人物,若由他担任武林盟主必能慑服群魔,令修罗教、绝杀心境胆寒。”
刘振欣高声道:“华山派亦有此意。”
一时之间已有不下二十余个帮会门派连声附和。
南宫不败霍地站起,油然道:“听雨轩、凤鸣阁、邀月楼、神火堂恭请独孤前辈登临门主尊位。
刹那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人人均道:连江湖中最有权势的四大世家也站出来表明立场,看来独孤前辈不好再推辞了罢。
独孤宇摇摇头,正色道:“在下何德何能竟蒙诸位错爱,这武林盟主一职实在愧不敢当。”
“独孤前辈何出此言。”晓尘肃容道道,“放眼当今天下,论武功、论声望您老无出其右,兼之各路群豪一致认可,依我看……”
“晓尘大师,老夫并非不愿担当中原武林盟盟主。”独孤宇倏地打断道,“只是老夫年逾九旬,让我统率数万群豪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诸位另选贤能。”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倘若日后中原武林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独孤宇纵使拼了这把枯骨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的意思十分明确,武林盟主是断然不肯担任的,但也决不会任由修罗教、绝杀坐大。
“独孤前辈淡薄名利,老衲深感佩服,自然不好强求。”晓明提高声线,缓缓道,“只是今日群雄汇聚,我等无论如何也摇推举出一位得以服众的盟主,诸位有何建议不妨直说。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各抒己见。
有人说:“听雨轩南宫宗主剑法如神,仁义无双,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
有人建议:“晓尘大师乃八大高手之一,合当统御群雄。
又有人叫:“衡山派林掌门尽得独孤前辈真传,担任盟主再好不过。”
更有人道:“唐绝门主曾率唐门子弟荡平绝杀大小分舵二十四处,绝杀中人谈‘暗器之王’而色变,盟主尊位舍他其谁。”
“诸位且请听我一言。”沉默半晌的柳玉虚终于开口说话,登时将众人声音压将下去,“正如晓明方丈所说,当今中原武林除独孤前辈外再无一人得以服众,与其我们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倒不如效仿君山大会当日的做法,请各位英雄到台上一显身手,谁的武功最高,谁便是中原武林盟盟主。”
“好提议。”“正该如此。”玉虚话音方落,众人连声附和。
四大神僧对视一眼,均各点头以示赞同,要知武林盟主的归属事关江湖安定,家国兴亡,若非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实难统率数以十万计的中原群豪,难得今日天下英雄齐聚少林,定有足智多谋、武功高绝者能从其中脱颖而出,由他登临大位想必众望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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