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鬼蜘蛛 二十
轻轻拍了拍小晨的后背，闫一杰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冲着自己的儿子露出鼓励般的笑容。
小晨受到了鼓舞，壮着胆子从闫一杰的身后走了出来。
“开始吧。”明川笑着看向辉夜，手中把玩着鬼剑，威胁的意图十分明显，就差没说出“若是有差池就一刀砍了你”这样的话来。
辉夜撇撇嘴，打消了在解毒过程中使坏的心思，冲着鬼面说道：“将有毒的鬼气吸走。”
鬼面在影澜的钳制中扭动了一下身子，将空洞的人脸对准了小晨，张开了它的大嘴。
近距离面对着这样一张古怪的脸，小晨不由自主的就想后退。
闫一杰适时走到小晨的身后，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后有了依靠，小晨立刻变得勇敢起来，挺着胸面向眼前那张古怪的人脸。
就见鬼面大嘴一张，做了个用力吸气的动作。
小晨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脖子一仰，张开了小嘴，一缕黑气从他嘴巴里飘了出来，被吸入了鬼面的口中。
大约持续了半分钟，小晨口中被吸出的黑气才慢慢变淡，最终消失不见。与之相对应的，小晨的左脸上，那看起来很是吓人的暗红色蛛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行了？”明川见状扬了扬眉毛，看向辉夜，“你没动什么手脚吧？”
“你若是信不过我，就自己检查啊。”辉夜冲着明川摊了摊手。
明川本也是这种打算，他可信不过眼前这个满脸诡笑，会利用鬼怪来取人性命的男人。
扭头朝影澜示意了一下，影澜见状飘了过来，将辉夜紧紧缠住。
明川这才转过身，走到小晨的身边，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
确定了小晨身上确实已经没有任何残留的鬼气之后，明川放心的松了口气，站起身转头看向辉夜。
就在这个时候，一团暗红色的影子突然朝明川的脸上扑了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同时，地面上响起无数“嘶嘶”的声音。
察觉到异动，明川立刻想要反击，耳边却传来小晨的惊叫和闫一杰的怒喝。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明川立刻挥手将扑在他脸上的东西挥开，同时朝影澜喊道：“保护他们！”
影澜得到命令，立刻飞到了小晨和闫一杰的身边，身子一卷，将他们两人完全包裹在黑影之中，继而从被蜘蛛围困的险境中解救了出来。
被明川挥开的暗红色的东西从地上一弹，再次迎面扑来，速度快的让人只能捕捉到一道暗红色的影子。
明川身子一弓避开了对方的袭击，那道影子扑空之后再次落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明川才看清那是一只排球大小的蜘蛛。
暗红色的身躯上布满了细细的绒毛，六只细长的脚在地面上不断的踩踏着，额头前的两条触肢来回的摩挲，发出“嘶嘶”的鸣叫。
而那只蜘蛛的背上，有一些斑纹，颜色比它身体其它部位更深一些，看起来就如同灰雾上的鬼面一般，组成了一个空洞的人脸。
明川微微皱眉，他记得之前被那只蜘蛛袭击的时候，它的背上并没有这个花纹，而现在……
眯了眯眼睛，明川在蜘蛛背上的花纹中看到一缕黑气。
“鬼气？”明川感到惊讶的不是发现了鬼气，而是他发现那一缕鬼气并不是鬼面的，而是发自于眼前的这个蜘蛛。
“呵呵呵呵，你真的以为，我只有鬼面一个部下？我之所以将鬼面生前是蛊虫的事情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相信，那些蜘蛛都是鬼面控制的。”辉夜的脸上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那种笑容，站在仓库的大门前，冲明川说道。
鬼面飘在辉夜的身侧，冲着他们露出空洞的脸。
显然是刚才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小晨身上的时候，辉夜找了个机会操纵另一只鬼怪对他们进行反击。
“原来如此，你所拥有的蛊虫灵魂有两只。”一只是鬼气中带有毒性的鬼面，另一只是能够操纵众多蜘蛛的蜘蛛怪。
明川眯了眯眼睛，他确实有些大意了，没有考虑太多，竟然忽略了对方能操纵两只鬼怪的可能性。
其实这也怪不得明川，毕竟人类操纵鬼怪是十分困难的，在此之前，他压根就没有想过有人能做得到同时操纵两只鬼怪这种事情。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此时再懊恼也是徒劳，只有想办法尽快解决眼前的蜘蛛。
辉夜冷笑了一声，对着明川说道：“这一次遇见你算是我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的。”
说完，辉夜扬手一挥，将仓库门上贴着的符纸撕了下来。
结界被打破，鬼气顺着仓库的门缝流了出去。
鬼面与蜘蛛一见，立刻撤退，跟着辉夜的脚步就打算离开仓库。
明川知道对方的意图不是与他拼命，而是想要逃走，握着鬼剑就追了过去。
已经转身走出仓库大门的辉夜见状，抬手挥了挥。
暗红色的蜘蛛立刻转头，朝明川扑了过去。
明川这时也不客气，之前为了治疗小晨的病，他才会与辉夜啰嗦这么半天，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他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说下去，无论对手是谁，动手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根本的方法。
暗红色的影子朝自己飞扑而来，明川眯着眼弯腰偏头的同时，抬起了右手。
他的动作使他避开了飞扑而来的蜘蛛，当那蜘蛛扑到他肩膀上方时，他举起的右手朝前一探，接着至上而下用力一划。
只听见“噗”的一声，在鬼剑的剑刃之下，暗红的蜘蛛被切成两半。
很难想象一柄玉质的短剑竟能这般的锋利，切开一只外表覆盖着坚硬甲壳的虫子也毫不费力。
巨大的蜘蛛在地上蹬了蹬腿，很快便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最终化成点点闪光，消失于空气之中。
当巨型蜘蛛消失的同时，地上那群细小的蜘蛛也同时停止了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混乱，接着便如同褪去的潮水一般四散而去，很快就在地面上消失了踪迹。
然而趁着明川与蜘蛛交手的时候，辉夜已经走出了仓库。见自己操纵的鬼怪被砍，辉夜心疼的一阵哆嗦，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上其他，先撤退要紧。
明川追出来的时候，辉夜早已带着鬼面走远了。
第62章 穷寇莫追 （求收藏、求推荐、求支持）
眼见敌人逃走，明川微微皱起了眉头。
“要不要追过去？”影澜飘到了明川的身后，漆黑一团的面部似乎在看着辉夜逃走的方向。
“穷寇莫追。”明川摇了摇头，转身走回仓库，一边走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那家伙不好对付，这次如果不是他轻敌也不至于被我们打得这么惨。现在贸然追过去我们可就讨不了什么好了。”
“哦。”影澜像往常一样，对明川的话深信不疑，飘在他的身后就跟了进去。
收回鬼气，弥散在仓库中的白雾很快散去，周围的一切又恢复成普通的模样。
辉夜虽然跑了，但是陈彬却跑不了，此时正以一种狗啃泥的姿势趴在地上，满身都是伤痕，真的印证了那一句“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见到明川走来，陈彬被揍得如同猪头一般的脸上露出愤恨的神情，就好像他会变成这样完全都是明川一个人的错。
明川连看也没看陈彬一眼，径自走到小晨的面前停下了脚步，扬着一边的眉毛，懒懒的问道：“小鬼，现在感觉怎样？不疼了吧？”
小晨用力的摇了摇头，冲明川露出微笑。
陈彬仰着脑袋似乎想说些什么，被闫一杰发现后抬起腿朝他嘴巴上踹了一脚，将他没说出口的话给踹了回去。
泪水与血水胡了满脸，陈彬的神色却依然愤恨不平，丝毫没有一丁点儿为自己的罪行感到后悔的模样。
闫一杰一见对方这种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拳将这家伙的脸给砸烂。
见闫一杰卷起袖子就想继续揍人，明川适时的拦住了他，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再打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再说你打也没用，这家伙压根不觉得自己错，不如让她来打，还能有些效果。”
说完明川指了指门口，翟菲菲与秦文若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
秦文若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儿子的病竟然是陈彬一手造就的。
打从一开始她就躲在仓库的外面，之前听到陈彬说的那些话的时候，若不是翟菲菲从背后将她紧紧的抱住，她早就冲进来了。
怒火与恨意交织，填满了她的胸腔，同时还有对自己的悔恨，但是她的情绪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冷着脸走到陈彬的面前，低头俯视着他那张可笑的表情呆滞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秦文若对于自己之前为何会接受这男人的追求而感到有些困惑。
秦文若抬起脚，冷冷的说道：“人渣。”话音未落，便一脚踢在了陈彬的脸上。
女式皮鞋的杀伤力可不是一般男式鞋子所能媲美的，这一脚下去，陈彬立刻白眼一翻，不省人事。
踹完之后，秦文若走到了小晨的面前，弯下腰，一把将儿子搂在了怀中。
明川刚想上前，却被人从背后拽了一把。
“人家一家人和乐融融的，你跑去干嘛？还不识相点和我一起撤退？”翟菲菲一边说着一边将明川朝后拖，完全不给对方上前的机会。
本来想与闫一杰谈谈尾款的问题，不过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想了想觉得翟菲菲说的很有道理，明川便耸耸肩，跟她一起走出了仓库。
日头西落，天色暗沉了下来。
皓白的明月悬于空中，在一片深蓝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明亮。
站在空旷的野地里，五月底的夜风还带着微微的凉意。
明川掏出香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抬起头，任由月光洒在自己的脸上。
“喂，之前你究竟做了什么，让陈彬那个混蛋说出了一切？”翟菲菲看了看这个奇怪的男人，觉得这个男人的心思她真的是一点儿也琢磨不透，不想两个人这么沉默的站在这儿，便好奇的开口问道。
这次行动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拦着秦文若，以防她受到刺激做出一些什么过激的行为，会影响到整个计划。所以翟菲菲没有看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只是隔着仓库的大门听到了陈彬说的那些话。
“没做什么，不过是让小晨帮忙配合着演了一出戏。”明川懒洋洋的说道，“只要小晨站在那里不动，其他一切交给影澜和我，三两句就能吓唬住那个陈彬。”
“诶？这么厉害？”翟菲菲适时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崇敬，平时的工作中打交道的都是些糙汉子，所以她很清楚怎样能让男人自己将她想听到的话给说出来。
果然，明川有气无力的接着说道：“也没什么厉害的，不过是利用了陈彬做贼心虚的恐惧心理，稍微加点特效强化一番，很容易就能让他上钩。”
“原来如此，就是说原本陈彬就心里有鬼，所以被你吓唬了一下就全盘托出了？”翟菲菲摸了摸下巴沉吟道。
“是这样没错。”明川点了点头。
“明川大人。”因为之前与翟菲菲已经见过一次，所以当着她的面影澜毫不避讳的就飘了出来，“您之前对辉夜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什么话？”他刚才说了很多话啊。
“就是鬼剑能砍伤他魂魄的那段。”在此之前，影澜根本就没听明川提起过鬼剑还有这种能力。
“这个啊……”明川闻言挠了挠头发，声音有些懒散的说道，“我又没试过用鬼剑砍活人，所以会有怎样的效果我也不知道。”
“诶？”影澜愣了愣。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喽？”翟菲菲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
“不算瞎话吧，我这可是根据鬼剑对鬼魂所产生的效果做出的推断啊。”所以说，具体效果如何他也不知道，又怎么能肯定就是瞎话呢？
“算了，我说不过你。”翟菲菲也不想与这男人争辩这些无意义的话，总之明川成功的将辉夜唬住的这个结果还是令人喜闻乐见的。
“陈彬那个人渣该怎么处理？”停顿了片刻，翟菲菲问道。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吧。”明川诧异的扬起了眉，看向身边的女警，“那家伙可不归我管，该怎么处置难道不是你们警察应该操心的事情么？”
“话虽如此，如果只是买凶杀人的话是肯定要判刑的，但是……”翟菲菲说到这里，有些迟疑的回头看了一眼仓库的大门，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第63章 原来自己也是会晕车的
明川知道翟菲菲话中的意思，利用鬼怪杀人，这种事儿若是在法庭上当成证词说出来，估计只会被当成神经病。弄不好还会被安一个诬告或者扰乱庭审的罪名。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所需要操心的问题。
他接的委托是小晨的怪病。如今小晨已经康复，他的工作可以说是圆满的完成了，至于陈彬，压根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想以现世的法律制裁陈彬恐怕会有些难度，不过明川倒是不担心那家伙不会得到报应。
与鬼怪打交道是需要万分小心的，因为活人一旦沾染了鬼气，很容易被鬼气腐化，使得生气不足，魂魄受到影响，产生一道道细小的裂痕。而利用鬼怪来做恶事，这种情况更为恶劣，一定会在他的灵魂中留下很深的刻印。
这些痕迹在人死后就会被彻底的反应出来，到时候进入鬼界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与折磨，这就很难说了。
这些都是人死之后的事情了，至于活着时候的惩罚……
明川试着回忆了一下闫一杰的表情，那位刑警队的队长大人可不是那么轻易好打发的，那一双碗口大的铁拳揍起人来是相当的不含糊。就算陈彬最后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也逃不出闫队长的那双铁拳。
想到这儿，明川默默的在心底为陈彬点了两排的高香。
过了大约两根香烟的功夫，闫一杰拖着被揍的不省人事的陈彬才走了出来，秦文若搂着小晨跟在了他的身后。
叼着烟瞥了一眼那一家子，见秦文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想走过来表示感激，明川立刻挥了挥手，抢先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今天就先各自散了吧。闫警官，过几天我再去拜访，记得将尾款准备好。”
闫一杰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想了想之后点点头：“今天都累了，文若，我送你和小晨回去，菲菲，陈彬就劳烦你带回警局了。有什么话改天见面时再说。”
见闫一杰三两句将所有人都安排了妥当，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的各自散开。
最后与明川打了个招呼，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闫一杰便带着秦文若与闫晨宣先行离开。
那三人走远之后，明川看了一眼翟菲菲和地上的陈彬，挠了挠头发说道：“需要帮忙么？”
“嗯，待会儿帮我将这家伙拖到我车上。”翟菲菲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说出了要求。
“那你得等我一会儿。”明川耸了耸肩，转身就朝仓库里面走去。
“你要去做啥？”翟菲菲不明白这时候还回那间阴森森的仓库做什么，抬起头问道。
“收拾一下啊，之前布置的道具我还要回收再利用呢。”明川头也不回的说道，“耗损若是增多，我这生意可就不划算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仓库的门前，扫了一眼被辉夜撕坏的咒符，明川心疼的一阵哆嗦。
“这些都不能用了啊，擦擦擦，真亏！”明川一边低声咒着一边进了仓库。
没过多久，翟菲菲就听见仓库里传来一阵哀嚎。
“擦擦擦！！！这些也不能用了！我要让闫一杰给我补物品损失费！”
翟菲菲听着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脑袋，弯下腰将陈彬的双手背在身后拷上了手铐。
等了几分钟，明川一脸无精打采的一边抽着烟一边走了出来，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一点儿也不像是刚刚才狂叫发疯过的样子。
实际上早在发现辉夜的存在时明川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次的事件会比较麻烦。在清算之后，耗损量完全他的预估之内，所以他只是象征性的叫了几声表达了一下内心的悲愤，就将这件事儿放下了。
这时候见翟菲菲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明川叼着香烟就走了过去，帮着她将陈彬抬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小型两箱轿车里。
没有拒绝对方载自己一程的提议，明川坐进了车子的副驾。
然而很快，他就为这个决定感到了万分的后悔。
翟菲菲开车的架势，结合了老司机与女司机共同的特征，狂野中带着各种的随性，对于各种路标和指示牌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明川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会晕车的。
一边单手掌着方向盘，一边淡定的看着前方，翟菲菲浅笑着问道：“说起来，见过这么多次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明川。”明川强忍着胃部的翻涌，趴在车窗上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明川只是名字吧？姓呢？”翟菲菲扬了扬眉。
“姓什么不重要，有个名字称呼不就行了？”明川现在有一种想要从车窗跳出去的冲动。
“你这是在故作神秘？”翟菲菲觉得有些好笑，“现在这一招可不流行了哦。”现在估计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才会觉得这样故作神秘很酷吧？
明川闻言刚想说什么，对方一个九十度急转，差点儿将他甩出车窗外。耳边听见砰地一声，就见躺在后座的陈彬直接滚到了座位下面，而且还是脑袋着地，双腿则卡在了座位间。
好不容易撑到了地方，打开车门之后，明川几乎是摔出去的。
与对方道别之后，明川在心底暗下了决定，以后就算是步行也绝对不坐这个女警开的车，与辉夜打一架都没这个的杀伤力来得惊人。
好不容易拖着疲惫不堪外加头晕不止的身子回到了住处，明川倒在沙发上就再也不想爬起来了，只想睡个天昏地暗。
然而世事总是无常。
没等他合上眼，而且突然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明川睁开眼，就看到脑袋边趴着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一双眼睛笑得几乎被皱纹淹没。
“呵！”明川被惊得喝了一声，从沙发上一骨碌坐了起来。
“明川大人，这样睡在沙发上可是会感冒的，就算您年纪轻也不能这样随心所欲啊，要知道身体可是一切的本钱，年轻的时候不注意，疾病就会积累起来，到老了可有得你受的。”
一连串的碎碎念将明川念叨的头晕眼花，不过他也想起来眼前的这个老太婆是什么人，哦不，是什么鬼。
“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怕被鬼气侵蚀变成厉鬼？”明川一边抚着额头一边无奈的冲眼前的老太婆说道。
第64章 空口无凭啊
这老太婆正是翟菲菲的外婆，之前委托明川帮忙的那个鬼魂。
“您在说什么啊，明川大人。”老太婆听了明川的话之后，掩着嘴呵呵的笑了一阵，才用一种漏着风的特有的嗓音说道，“老太婆我拜托大人您的事情，您还没有给我回复呢，我怎么能走呢？”
明川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他确实没有与这老太婆回复翟菲菲的情况，不禁烦躁的挠了挠头发，一脸倦意的说道：“你外孙女儿过的很好，你可以放心的去投胎了。”
“真的？”老太婆掩着嘴笑道，“明川大人，空口无凭啊，您至少得拿出一些证据吧。”
“什么证据？我说的话就是证据，这世上还没什么事儿能比我说的话更可信的。”明川这时候疲累的要死，只想赶紧的将老太婆打发了，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像是在挥赶烦人的苍蝇。
不过既然已经被吵醒了，明川干脆的站了起来，朝浴室走去，打算冲个澡再好好的睡一觉。
老太婆却毫无自觉的跟在了他的身后，飘进了浴室。
刚想回头关门，迎面撞上老太婆，明川惊得后退了一步，差点儿撞在浴池的边上滑一跤。
“喂！你跟进来做什么？”吓死了，他要是迷迷糊糊的脱了衣服，岂不是让这老太婆白白占了便宜？
“呵呵呵呵，明川大人，您还担心被我老太婆看了不成？”老太婆笑得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整张脸都开了花，“哎呦呦，看不出来大人您还是个纯情少年呢，不会是个雏儿吧。”
“……”他这是被一个女鬼调.戏了？而且还是一个老得掉牙的女鬼？！
“哎呀呀，这么沉默，是默认了？”老太婆丝毫不理会明川黑得如同墨汁般的脸色，笑得更加愉快。
“影澜，将这老太婆给我丢出去。”明川抖着眉头下命令。
“等等，等等。”老太婆一听，立刻摆着手叫道，“大人您可是接受了我的委托的啊，怎么能赖账？”
“我什么时候赖账了？”他不仅没有赖账，还帮她外孙女儿解决了一桩麻烦，现在想来，那次的委托可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不过也是因为那次的孩童失踪案，他与鬼界的无常有了正式的接触，得到了一些他苦寻多年的线索，现在想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大人，口说无凭啊，只要您能提供一些菲菲过得很好的证据，老太婆我立刻去鬼界投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老太婆也不是胡搅蛮缠，既然她已经付出了一定的代价，那么就应该让她心服口服才是，单凭一句话，她确实没有办法相信。
倒不是不相信明川的人格，主要是她想亲眼确认一下。
“切，真是麻烦。”明川挠了挠头发，“好吧，顾客至上，你想要怎样的证据？”
“嗯……”老太婆歪着脖子想了想，试探性的说道，“印着我家乖囡名字的结婚证？”
“影澜，送客！”
“照片，有着最近日期的照片，这总行了吧？”
“嗯……”明川沉吟了一下，觉得这种要求也不算过分，再加上实在是困倦的不行，便随随便便点了点头，说道，“行，你先出去，等我弄来照片之后，你给我乖乖的滚回鬼界。”
“好好好，到时候您不赶我也会走的。”老太婆目的达到，笑呵呵的飘出了浴室。
明川松了口气，就准备脱衣冲澡。
刚刚将上衣脱下，老太婆又探了个脑袋进来，半截身子卡在门内，盯着明川赤.裸的上身啧啧有声：“这身材，比我家老头子当年好多了啊，就是瘦了点，大人平时记得多吃点饭啊，别没事学着小姑娘那样减肥。”
明川听到自己的额头发出青筋崩裂的声音，嘴角抽动两下，咬牙切齿的说道：“影澜，咬她！”
……
在家躺了两天，很快到了与闫一杰约定好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闫一杰打了电话，说是找了人来接他，让他在家等着。
挂断电话之后，明川不禁觉得这个刑警队的队长还真是个好人啊，连他对s市的路不熟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实在是没的说的。
然而这种感动却在见到来接他的人的那一刻时，彻底的终止了。
看到停在他家楼下的那辆小型两箱轿车的时候，明川只感觉眉角一阵猛跳。
“呵呵，翟警官，这么巧啊。”这女人是路过吧，一定只是路过。
“什么巧啊？我可是特地来接你的，快上车。”翟菲菲摇下了车窗冲明川招了招手。
“其实，从我家到你们警局也不远，我散散步就过去了，不用麻烦你。”明川干笑着后退了两步。
“啰嗦什么，快上车！”翟菲菲不耐烦的按了一下喇叭。
叹了口气，明川硬着头皮坐上了车，这一次，他选择了后座。
然而，事实证明，在某些人的车上，前排和后排是没有区别的。
一路摇晃着来到警局，当翟菲菲开着车去停车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警局门口的阶梯上多了一个满脸苍白，长蹲不起的男人，路过的行人都报以同情的目光，还以为他是某案件的受害者准备前来报案的呢。
好不容易坐在了闫一杰办公室的座椅中，明川感觉自己的小命都快去了半截。
“你还好吧？”闫一杰有些关切的问道。
“一点儿也不好。”刚才是不是应该不要那么忍耐，直接吐出来会比较舒服一点？
“呵呵，抱歉，只有菲菲当时手里没什么活，所以……”闫一杰显然也是领教过翟菲菲那种可怕的“车技”的，抱歉的笑了笑。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去考个驾照，这样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的时候，可以换我来开车。”总算是缓过来之后，明川不禁小声嘀咕。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闫一杰闻言立刻说道。
“嗯，那就麻烦了啊。”明川随口回应了一句。
接着两人稍微聊了几句，将之前的尾款结算清楚，明川就打算起身告辞。
“吃个午饭再走吧。”闫一杰挽留道。
“不了，我还有个人要去见，下次吧。”明川摆了摆手就走出了对方的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有气无力的低声自语，“虽然不想见那个家伙，不过没法子，之前符咒耗损的太多，也该去补充一点了。”
第65章 我这是肩周炎
连着几次任务，明川手上的符咒都有消耗，如果不及时补进的话，下次委托若是个厉害的家伙临时再去补充可能会来不及。
作为一名信誉良好的商家，他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耽误了委托的进程时机。
掏出手机，打开他八百年才登陆一次的qq，从为数不多的好友名单里拉出一个昵称为“不若自在”的人来，打了三个字“在不在”发了过去。
没等多久，他的手机就疯狂的震动起来。
不若自在：“明川大湿？？？卧槽你还活着啊？？？上次欠我的符咒钱什么时候还？！！”
后面还打了一长串的“抓狂”“咒骂”的表情，一点儿也不担心耗费他的流量。
明川很干脆的将qq关了，将手机装进了口袋。
过了半小时以后，找到了一个可以蹭无线网的地方，重新打开qq，未读消息已经多达99+。
没工夫一条条的看，反正不是各种图就是无意义的叫嚷，明川直接跃过那99+的消息敲了几个字过去。
明川：“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这家伙三天两头的挪窝，搞的明川总以为他欠了别人许多钱，或者得罪了很多人。
不若自在：“擦擦擦！你终于良心发现准备还钱了么？！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若自在：“我现在搬到s市来了，等你哪天来的时候我在把详细地址发给你。”
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明川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发道：“我现在就在s市，把地址发来吧。”
大约停顿了五秒，对方发来了一长串的表达震惊的图片和无意义的感叹，中间穿插了一条疑似地址的东西，然而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刷没了。
耐着性子往上翻了半天，总算将那条地址给找了出来。
扫了一眼，将地址记下，明川便关上了qq，不再理会那边犹在发神经的家伙。
……
地址所描述的位置是一条步行街，位置不算多繁华，但也不至于太偏僻，对于像明川这样的“外地人”来说也挺好找的。
来到一间古玩店的门口，明川半眯着眼抬起头看着额头上的匾额，“自在庄”三个字遒劲有力，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不过明川心里很清楚这家店铺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翻了个白眼便跨进了大门。
大门旁边的鸟笼里，一只漆黑色的鹩哥用尖利的嗓子叫道：“欢迎光临”，明川瞥了一眼，朝店铺里面走去。
店铺分里外两间，外间的柜台中摆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看上去破破烂烂，明川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会有人愿意花钱买这些玩意儿。
一只毛色混杂的猫蹲在靠墙的货柜上，用那双异色的双眼盯着明川，垂落的尾巴缓慢的甩着，看起来懒洋洋的。
这个家伙，无论搬到哪里，店铺里的陈设都是一成不变。不仅如此……
微微皱了皱眉，明川双眼朝四周一扫，昏暗的阴影里涌动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妖异的气息比之前更浓了啊。
“大湿，您老可真是屈尊降贵啊。”一个低沉的声音阴阳怪气的从店铺的里间传了出来，一名身材瘦削的男人出现在明川的眼前。
这男人相貌还算端正，有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眉毛稀疏，鼻梁挺直，单看五官能算中上。只是非常的瘦，总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再加上脸上常年挂着独特的圆片眼镜，使他看上去有点儿像是民国时期的江湖神棍，扛着大旗到处给人算命的那种。
“行了，大花，一段时间不见，你这里的气氛越发诡异了啊。”明川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对方的调侃，只是眯着眼盯着那男人的背后淡淡的说道。
这个瘦子就是这家店铺的老板，网名“不若自在”，真名姓花，叫花什么明川已经忘记了，就一直叫他大花。表面上的身份是一名古玩商人，至于他的古玩生意如何明川是不知道，反正每次到他的店铺总是见不到一个客人。
明川来找他当然不是专程来买古玩的。
“哪里诡异？”大花朝四周望了一眼，一脸怀疑的表情说道，“上一次你说完这句话，就打着为我店铺净化的旗号骗走了我一沓咒符，这一次你可被指望我再上当。”
“我可没有骗你。”明川看了一眼对方的身后，耷拉着眼皮说道，“你最近没有感觉自己的肩膀很沉，稍微动动就会酸痛难忍么？”
大花闻言，下意识的揉了揉肩膀，撇撇嘴说道：“说得就跟真的一样，我这是肩周炎。”
“如果你以为是肩周炎那就是肩周炎吧。”明川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等你卧床不起之后再来找我也不迟，不过……”
“不过什么？”大花有些迟疑的问道。
“到时候可就要收费了。”明川冲着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说的好像你现在就不收费一样。”大花撇撇嘴，不满的说道。
“现在你可以用你的咒符来换我的服务啊。”明川笑着走到旁边的木质沙发前，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掏出烟点了一根。
“靠，又来这一套！”大花不满的嚷嚷，“你说你都用这一招骗走我多少咒符了？”
“喂喂喂，什么叫做‘骗’？你知不知道想请我出手都是五万起步的，一沓咒符就能换一次，你赚大了知道么？”明川眯着眼说道，“再说了，你这种店铺很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这一点我很早前就警告过你，结果你自己不听劝告，能怪得了我？”
“得了，我也说不过你，总之这一次，别想用这招。”大花双手在胸前一抱，以一种没得商量的口吻说道。
“好吧，随你。”明川耸耸肩，随意的叼着烟说道，“还是老样子，结界符咒一百张，随身净化符五十张。”
“一共一万五，谢谢惠顾。”大花左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朝明川伸出右手。
“你不如去抢。”明川白了对方一眼，轻轻吐出一口烟雾。
“咒符两百块一张，我这可是明码标价。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上，才给你打了五折。”什么“抢”啊，说的真难听，他可是老实的生意人，怎么会“抢”呢？
第66章 你也好意思吹？（三更求收藏求支持）
“两百块一张？以前不是十块钱一张的么？你这是坐地起价啊。”明川半眯着眼懒懒的说道，“十块钱一张，打五折就是五块，一共七百五十块才对。”
“尼妹！”大花抓狂了，“什么时候也没有十块钱一张过！你当我是卖报纸啊？！”砍价也没有他这种砍法吧？直接就给砍成二十分之一了，连个零头都不剩。
“哦？那是我记错了？是一张二十块？”明川用手指夹着香烟，冲着面前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上吹了一口烟雾。
被呛得咳嗽几声，大花到口的话被呛了回去。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嗯，默认了是么？那就二十一张，也不用你打什么五折了。”明川说着掏出钱包，就准备数钱。
“滚蛋！”大花怒了，“一百一张，少了不卖！”
“三十。”明川慢悠悠的说道，比起对方的气急败坏，他显得十分淡定。
“一百！”大花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找把扫帚来赶人了。
“五十，不能再多了。”明川朝对方竖起手掌，晃了晃。
“连材料的本钱都不够，你怎么不抢啊？”大花瞪着对方。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符咒用的都是普通的黄表纸，画符用的颜料也不是纯粹的朱砂，我都没说你偷工减料，你好意思和我提本钱？”不说这个他都不生气，那些偷工减料的符纸，用不了几次就烂了，消耗起来比什么都快，没多久就要补一次货，这家伙还说自己不是奸商？
“总之最低一百一张，再低就免谈！”
……
两人你来我往了大半天，最终以一张七十的价格谈妥了这一次的买卖，然而对于这个价格，两人的心里都很是不爽。
口干舌燥的摊在沙发中，明川没好气的说：“每次见你都要费老大的力气，下一次就不能爽快一些？”
大花闻言气的呼呼直喘，瞪着明川道：“每次见你都要缩短我几年阳寿，下一次你能不能别那么抠门？”
互相瞪视了半天，最终同时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摊在沙发中，同时在心底暗叹自己怎么会认识这种损友。
歇了一会儿，明川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大花，眉头微皱：“我说，你真不需要找我帮你净化一下？鬼气已经集聚的很厉害了。”
“我可以用符咒。”大花掏出一张自己画的净化符，冲明川摇了摇。
“你画的这个符对你是起不了太大用处的。”明川摇摇头，“效力太弱了。”
大花的净化符与净铃不同，只能对一定范围内的空间进行简单的净化，效力很弱。明川买这个主要是用来做一些售后服务的，用它驱散那些驱鬼之后所残留的鬼气，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起到一些辟邪镇宅的作用。
如果是普通人家，贴两张这样的符纸倒是能有些效果，不过大花这边的情况有些例外。
首先大花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灵感，看不见鬼怪之类的东西，但是，他也有一种很特殊的体质——招鬼气。这种体质与明川那种天生自带鬼气又有些不一样，他招的是别人的鬼气，简单的来说，就是他这个人很容易招鬼。
再加上大花所做的古玩生意，虽然那些货品之中大多数都是假货，但是偶尔还是会有真品混在其中。这些年代久远的器物很容易招惹一些古怪的东西。
这样一来二去，使得大花这间自在庄几乎变成了一个鬼气集聚地，每次明川光顾的时候都会发现这里鬼气惊人。
好在大花自己会制符，那些符咒的效力虽低，总是聊胜于无，再加上明川隔三差五的帮他做做净化，这才使得他没出过什么意外。
不过明川知道，这样的状况持续久了总不是好事儿。
“喂，你是瞧不起我画的符么？”大花一听不乐意了，“跟你说吧，就我画的这些符，可是旷古绝今、驰名中外、闻名于世，在画符的天分上我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行了行了，吹什么啊，数来数去就我这么一个买家，你也好意思吹。”明川打断对方无止境的吹嘘，半眯着眼无精打采的说道，“我可警告你，这次你这里聚集的挺多的，若是不小心点，我担心会引来大家伙。”
“得了呗，我会小心的。”大花拍了拍明川的肩膀，“你小子就安心吧。”
明川见状，耸了耸肩。反正该说的该警告的都已经说了，他也没有强迫别人的嗜好，也就随对方的心意。而且大花也是个有数的人，真要到了很严重的地步，这家伙应该会主动联系自己的。
付完钱拿了货，明川便打算离开。走到店铺外间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扫了一眼货柜上方的杂毛猫，视线与那双异色的猫眼相交，只感觉一阵莫名的妖异。
明川微微皱眉停下了脚步。
“怎么？舍不得走了？”大花站在后面笑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他记得上一次来这家店的时候还没有这只猫。
“前些日子捡回来的。”大花简单的说道。
“捡的？你有这么好心？”这小子可不是那种会对流浪的野猫野狗乱施爱心的人啊，怎么会突然善心大发捡一只猫回来？
“当时丸子刚刚被一辆车撞了，我看它可怜，顺手就将它送去了宠物医院。”大花走了过来，朝货柜上伸了伸手臂，杂毛猫一见，立刻从柜子上跳了下来，直接跳到了大花的怀里，用力的在他胸口蹭了蹭，表情很是陶醉。
“丸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川总觉得这只猫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有些古怪。
在大花的这间店里，鬼气弥漫的到处都是，所以在这只猫的身上他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鬼气。
只是，这猫的眼睛，却让他隐隐的感觉到不安。
异色的双眼，一黄一蓝，漆黑色的竖瞳看上去是那般的诡异。尤其是在看着他的时候，眼神就好像在述说些什么。
“是啊，你觉不觉得它长得很像肉丸子，看起来圆乎乎的很可爱？”大花说着，将怀里的杂毛猫的前爪举了起来，露出两团肉呼呼的肉球。
“可爱？”明川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只瘦瘦长长的杂毛丑猫究竟哪里可以称得上可爱？
第67章 抱歉，有点乱
离开自在庄，明川转身去了一趟银行，将最近一段时间收取的现金存了起来。
走出银行之后，明川默默的在心底算了一笔账。
这一个月基本上没闲着，来到s市之后已经做满了四个委托，加上来s市之前接的那个委托，仔细算下来，除去成本损耗之外，这一个月的净收入是现金六万多，一把暂时没用处的梳子以及一套租期一年的两居室。
接下来就算一年内没有任何进项，他也不用担心吃住的问题。
下一次的委托要不要干脆加点价呢？感觉现在的收费还是太心软了，如果直接涨个十倍，这一个月的进项就足够潇洒几年了吧。
明川一边想着好事，一边咧着嘴笑了笑。
不过随后摇了摇头。
要是真涨个十倍，恐怕雇主会被直接吓跑，根本不会有生意上门了吧。
只能希望下一次的委托人会是个土豪大款，这样就可以放心的狠宰一笔。
“明川大人，刚才那只猫有什么问题么？”影澜的声音从身后的地面上响起，因为是在大白天的街道上，它没有飘出来，就只是躲在影子里问道。
“谁知道呢？”明川目不斜视的朝前走着，嘴巴里低声嘀咕，也幸好他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否则一定会将他当成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怪胎。
“可是您刚才似乎对那只猫……”影澜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它对于人类的语言还是有些匮乏。
“我只是觉得那只猫的眼神有点奇怪。”明川很坦率的承认，“不过不是有种说法么？猫都是通灵的，很可能在猫的眼中，我与常人不太一样，所以才会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吧。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太多疑。”
“哦。”影澜如同往常一样，很容易就接受了明川的说法，隔了一小会儿，接着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一趟警局。”明川回答道，接着有些不爽的皱了皱眉，“早上居然忘记找那个女警要一张照片，都怪她车开的那么猛，害的我把脑子里东西都给甩没了。”
这几天晚上老太婆的鬼魂都会飘来，搞的明川都想在自己的门窗上贴符了。
只要想想看，这老太婆生前每天在翟菲菲面前念叨交男友、结婚的事情，明川就不禁替那女警鞠一把同情的眼泪。
总之，他现在只想尽快将这件事儿处理完，摆脱那个折磨人的老太婆。
再次来到警局前，很幸运的是翟菲菲并没有跑出去出外勤。见到明川的时候，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
“有事？”她不认为他们两人已经熟稔到没事也会相互拜访的程度，再加上早晨刚见过面，这时候这男人跑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嗯，我来找你要一张你的照片。”明川开门见山的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的照片？干嘛？”翟菲菲有些纳闷，接着眯着眼问道，“你不会想用照片来施法诅咒吧？”原本她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但是经过了这几次的经历，再联系对方的身份，她不自觉的就朝着灵异玄幻的方向思考起来。
“喂，别说的我好像神棍一样好么？”走进了翟菲菲的办公室，明川朝四周扫了一眼，习惯性的打量了一番这周围的环境。
该说不愧是警局么？空气里干净的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杂质，一般的鬼怪魂灵根本不敢接近这种充满了阳气的地方。
除了空气之外，这间办公室的任何地方与干净整洁都无法划上等号。
倒不是说里面很脏。而是乱，非常的乱，乱到几乎找不到坐的地方。
办公室里一共三张书桌，显然这里应该同时有三个人办公，不过另外两人此时并不在办公室内。
每张书桌的桌面上除了电脑、电话之外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材料卷宗。不仅如此，墙边的沙发上、椅子上、地上……只要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摆满了档案盒、档案袋、档案夹、纸张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饮水机的水桶顶上也放着一个纸盒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呵呵，抱歉，有点乱。”翟菲菲被明川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讪讪地说，“最近有点忙，所以没顾得上整理。”
明川无所谓的耸耸肩，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找不到坐的地方，他就站着，反正也不是来做客的。
翟菲菲这女人可能平时与男人打交道惯了，对于男人抽烟这种小事儿并没有太过在意，明川也就不客气的点了根香烟，一边抽着一边说：“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么？”
“哪句话？”他们虽然没聊过多少内容，但是说过的话绝不止一句，他这样突然问了起来，她还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是我第一次来警局其实是来找你的那句。”明川叼着烟口齿不清的提醒道。
翟菲菲皱紧了眉头用力的思考回忆了一番，总算想起了这件事儿。
当时明川说这句话的时候情况有些特殊，所以她以为对方是随口编了个谎话在骗她，现在这家伙却为了这句话专程来找她，看来事实确实如此啊。
“你当时说我一个什么远房的表亲托你来看看我。”翟菲菲偏着脑袋看向明川，“是这句对吧？”
“记性不错，就是这样。”明川低头找了找，总算在一张书桌的纸堆里找到了烟灰缸，一边弹着烟灰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不过所谓的远房表亲是我编的，毕竟那时候不熟，说真话你也不会相信。”
“这样说来，你觉得现在告诉我真话我就会信了？那么真话是什么？”翟菲菲笑着问道。
“其实是你去世的外婆委托我，让我来看看你的近况。”明川半眯着眼，无精打采的说道，“说起来你那个外婆真不是普通的啰嗦，我已经快要被她烦死了，为了向她证明你最近过的不错，给我一张你近期的照片，用完了我再还你。”
“我去世的……外婆？”翟菲菲愣住了，眨了眨眼睛盯着明川，呆呆的有些出神。
第68章 你有几个外婆？
“是啊，之前这样说你肯定会将我当成疯子吧。”明川抽了口香烟，淡淡的说道，“现在你该明白我的身份，也该明白那些东西都是存在的。所以应该会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翟菲菲没有回答，望着明川怔怔出神。
“怎么？难道你也想看证据？我可事先说明，那种证据我就算拿出来了你也看不见。”明川看对方依然一脸呆呆的表情，不禁走到对方的面前，抬起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翟菲菲下意识的一掌将明川的手拨开，回过神来之后，皱着眉说道：“我相信你的话，不过……”
确实，在知道明川身份，以及知道那些鬼怪们确实存在的现在，翟菲菲没有理由再怀疑明川的话。而且她也不认为对方是那种无聊到会为了耍自己玩特地跑到警局对着她说谎的人。
“不过什么？”明川扬了扬眉。
“你说我去世的外婆，可是，我外婆还活着啊。”翟菲菲十分不解，前些日子她还回过一趟老家探望了她老人家，就算这段时间里她老人家出了什么意外，家里也该给她报个信啊，没道理外婆死了她都被蒙在鼓里。
这话一说出口，发呆的人换成明川了。
就见他微张着嘴巴，连抽了半截的香烟掉落也没有反应。
“喂？”这一次轮到翟菲菲抬起右手在明川的眼前晃了。
“你说，你外婆还活着？”呆了半晌之后，明川才回过神。
“是啊。”翟菲菲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现在有她的照片么？给我看看。”明川不死心的问。
“我找找。”翟菲菲掏出手机，划拉了半天，接着伸到明川眼前说道，“找到了，你看。”
明川探头一看，那是一张在家里拍的照片，翟菲菲与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并排坐在一起，笑容满面，看起来很是亲密。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翟菲菲与这名老人的相貌是有几分相似的。
照片里的老人与整天缠着明川的那个老太婆，并不是一个人。
“额……”沉默了片刻，明川将手机还给翟菲菲，神情认真严肃的问道，“你有几个外婆？”
翟菲菲又好气又好笑的打了明川一掌，没有回答这个白痴的问题。
“不对呀，老太婆明明说的是在这里工作的一个名叫翟菲菲的二十八岁女警，怎么会弄错人？”明川快要抓狂了，难道是那个老太婆骗他？
“我今年二十五。”翟菲菲瞪着眼睛更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那个菲菲啊，我们警局有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女警，好像确实比我大两三岁的样子。”
“同名同姓？”明川彻底崩坏了，说起来菲菲这个名字确实挺常见，但是翟这个姓氏却并不多见，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嗯，你找的人估计是那个翟菲菲吧。”翟菲菲笑着说道，“不过很不巧，她现在不在局里，你要见她估计得等一段时间。”
“她干嘛去了？”想通了实情之后，明川整个人都泄了气一般变得更加有气无力。
“请了婚假，出去旅游去了啊。”翟菲菲笑着说道，接着像是想起来什么翻动着自己的手机，“我记得婚礼的时候我也去了，还拍了照片，好像还有视频，等等，我找给你看。”
“……”此时此刻，明川只感觉自己的心里有十万匹羊驼嗷嗷叫的跑来跑去……
……
从翟菲菲那里将老太婆外孙女的婚礼照片和视频拷贝了一份，老太婆看了之后，满脸泪光的与明川啰嗦了大半天，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现世。
送走了老太婆，明川整个人摊在了床上，很是为自己之前做的那些白工感到不满。
不过他毕竟不是那种会对小事斤斤计较的人，事情过去也就过去，再加上那一次的事件也救了几个孩子，就当是替自己积德吧。
想到这里，很快他就释然了。
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休息之余，明川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
并不是他多么认真好学，也不是因为无聊跑去打发时间，实际上他是有目的的。
自从那一次梦中见到了无常，得知他想找的人目前身在鬼界，他就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想从无常那边打听鬼界的消息有些困难，明川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想法。而影澜那边也同样不怎么靠谱，影澜虽然去过鬼界，但是它的说法是早就将那边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根本想不起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思来想去，明川决定自己调查。
不过鬼界的事毕竟与其他不同，不可能有什么有效的渠道。所以明川只好来到图书馆翻阅各种文献，想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几天下来，翻看的书虽然不少，但是成效甚微。文献里记载的不是宗教相关的东西，就是一些民俗传说，根本无法辨明真伪。
不过即便如此，明川也没打算放弃。
比起当年丝毫没有任何线索，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死是活的时候，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至少知道对方活在什么地方。这为他提供了一个具体的目标，只要对准了这个目标坚持不懈，总会找到其他线索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明川如同一名应考的学生，每天都孜孜不倦的泡在图书馆中，日子过的倒也十分充实。
只是这样的生活却苦了影澜。
图书馆的环境比较幽静，即便是小声说话音量也会被无限的放大好几倍，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听见，因此影澜说话的机会变少了许多。再加上它天生就不爱看书，在明川翻看资料的时候，它就只能无所事事的发呆，别提有多无聊了。
见附近的几张书桌上都没有人，影澜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明川大人，我能不能将那个小鬼吃了？”
虽然没有指明，但是明川知道影澜说的是什么，头也不抬的一边看着书一边说道：“不行，那个小鬼身上没有戾气，还不是厉鬼，不能让你吃。”
“诶？可是很无聊啊，要不让我过去捉弄他一下？”影澜哀求道。
明川低着头，眼角瞥了一眼站在书架前徘徊不去的那名少年，低声说道：“你就老实的待一会儿，不要去惹麻烦。”
第69章 你说一开始，那么后来呢？
第一天来到这间图书馆的时候，明川就注意到那个少年了。
不过很早以前开始，明川就知道与鬼怪打交道要十分小心谨慎，决不可大意，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打从一开始，他就当成没看见，任由那个少年整日在馆中徘徊。
听到明川的回答之后，影澜如同泄了气一般，无精打采的缩在影子里，继续无聊的发起呆来。
明川见状，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些天整日泡在图书馆中，别说影澜了，连他自己都感到全身发酸。结果当了好几天的好学生，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他也不禁感到有些困乏起来。
看了看窗外，阳光大好，天空蓝的让人感到心情一阵舒适。
合上厚重的书本，伸了个懒腰，明川站了起来，准备还书离开。
路过那个少年的身侧时，他刻意的低着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从旁越过，不过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对方一直在看他。
微微皱了皱眉，明川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鬼气会引起一些鬼怪的注意，但是很少会有鬼怪主动与他接触，所以只要不与对方的视线对上，一般来说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想着，面前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
“今天回去的早啊。”
明川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图书馆的管理员坐在桌子后面接过他还的书，笑眯眯的对着他说道。
对方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相貌斯文，身形偏瘦，带着银框的眼镜，能看出来眼镜的度数颇深。
看来这几天自己天天来这里看书，对方已经记得自己了。
明川笑了笑，回应道：“嗯，看着天气不错，想四处走走。”
“是啊，这种天气确实应该在外面多走动走动。”管理员笑容亲切的做着归还的记录，状似不经意的的说道，“看你这些天看得都是些宗教民俗方面的书籍，是研究这些的学生？”
“不是，就只是有点兴趣罢了。”明川不想多解释什么，手续办完就打算离开。
“明天还来么？”管理员却在他的身后问道。
明川有些疑惑的扭过头，见对方并没有刻意的抬头看向自己，就像是随口这么一问，便胡乱的“嗯”了一声，转头朝外走去。
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发现，站在书架旁的那名少年依然在看着自己。
第二天，明川依然来到了图书馆。
经过管理员的桌子时，对方微笑着叫住了他：“继续看昨天那本书么？”
明川半眯着眼盯着对方看了看，点点头说道：“嗯，昨天没看完。”那本书很厚，即便他能一目十行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翻看完的。
对方闻言，笑眯眯的弯下腰，从桌子下面将那本书拿了出来，递给了明川。
明川扬了扬眉，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了书，也没有开口道谢，径自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阅览室中安静的只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空气里漂浮的书页特有的香气，令人全身都能感到安宁。
明川不知道那个管理员究竟在搞什么鬼，也不知道对方的行径是不是与那个徘徊于馆中的少年鬼魂有关，既然对方没有明示，他就跟着装傻。不想白白的去惹一身麻烦。
不知不觉中，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时间临近中午，阅览室中原本就不算多的几个人三三两两的离去，当明川从书本中抬起头的时候，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就只剩下管理员与他，外加一名少年的鬼魂。
明川站起身，将书摊在桌面上，转身走到旁边的吸烟室，默默的抽了根香烟。
等他抽完香烟走回来的时候，果然看到那名管理员站在他所使用的那张书桌旁，笑眯眯的等着他。
明川将双手插进裤兜里，淡定的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整个后背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淡淡的说道：“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呵呵，果然是个直爽的人。”对方笑着的坐到了明川的对面，用一种特用的亲切声音说道，“我姓吴，名叫吴书雨，是这里的管理员兼代理馆长，请问您如何称呼？”
“明川。”明川简单的报了名字。
对方闻言微微颔首，彬彬有礼的姿态给人感觉应当受过良好的教育。
“是这样的，打从明川先生你第一天来这儿我就注意到你了。”吴书雨的笑容十分亲切，加上温和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这人不该当什么图书馆管理员，应该去学校当老师才对。明川的心里不禁产生这样的念头。
“我是不是应该问一句，你为什么会注意到我？”明川挠了挠头发，有气无力的说道，“虽然我承认我的相貌确实英伟不凡，容易引起妹纸们的关注，不过你也不是妹纸啊。一个大老爷们关注我，我可不会感到开心的。”
吴书雨自动将明川后面那些自吹自擂的话给过滤掉，依然保持着有礼的笑容（不得不说这人的休养真心不错，换了其他人这时候一定会对明川做出鄙视的手势或者眼神），轻声说道：“一开始注意到你，是因为你看得书有些与众不同。现在这个年代，人们习惯了功能性的阅读，除非是做这方面研究的学士，很少有人看这些书籍了。”
“你说一开始，那么后来呢？”明川知道对方还没有说到重点。
“后来……”吴书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露出一抹奇妙的神情，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像是有些迟疑。
明川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片刻，对方似乎调整好了心情，微微吸了口气，重新开口时已经恢复了之前那副彬彬有礼的语气：“后来，我听那孩子说，你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吴书雨说着，朝明川的身后示意了一下。
明川扭过头，果然看到了那个一直徘徊在图书馆中的少年，正站在书架旁边，抬着头看向他们。
与少年的视线对上，明川不禁叹了口气，在心底暗道：果然，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第70章 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职业（求收藏求支持）
“这么说来，你能看到那孩子喽？”明川转过头，重新面向面前的管理员，淡淡的说道。
听到明川这么说，吴书雨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轻松的说道：“原来你真的能看见啊。”
“你不是已经确定了么？所以才来找我的。”明川扬了扬眉。
“呵呵，也不是特别的肯定。”吴书雨其实很担心，担心那孩子的判断出了错，担心明川根本看不见那些游荡在世间的魂灵，担心对方将自己当成一个神经病。
“既然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了，你可以说重点了吧。”明川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那少年似乎还有些怯意，只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
“其实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吴书雨放松下来之后，笑容也变得更加亲切起来。
“我可事先声明，若是想请我出手，那就得掏钱。”明川抬起手打断了对方，“我的价码可是五万起步，谢绝还价的。”
“诶？”吴书雨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愣了一下。
“我是说，想请我帮忙可是要付钱的，毕竟这可是我的工作。”明川耐心的解释道，“驱鬼师，这个职业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驱鬼师？”吴书雨呆愣的眨了眨眼，摇了摇头说道，“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职业。”
“之前没听过不要紧，你现在知道了也不晚。”明川无所谓的耸耸肩，“还想请我帮忙么？”
“额……”迟疑了片刻，吴书雨说道，“请问你是如何收费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五万起步。”明川竖起五根手指。
他是不知道一个图书馆的管理员兼代理馆长的工资能有多高，但是从对方的穿着打扮上可以看出，这人的家境很好，怎么滴也是小康之家，五万应该是能够拿得出来吧。
因为最近的几次委托，现在明川的手里有了一笔小小的存款，所以他完全不用担心生计的问题，也就不用担心这一次的生意能不能谈成。
谈成能小赚一笔，谈不成也无所谓，他现在就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所以才会将价格涨到五万。
对方听了他的报价，果然露出了迟疑的神情。
“能低一点么？”吴书雨干笑着开口。
“我先听听看你打算让我做些什么。”明川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并没有将话说满。
“是这样的……”吴书雨一听，觉得砍价有戏，正了正精神说道，“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能看到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
“嗯。”明川点了点头。这个吴书雨天生灵感力超于常人，因此能看到鬼怪，就像一些影视作品中说的那样，天生具有阴阳眼。像他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是特别罕见。在此之前明川也曾经遇见过一个，所以并没有感到多么的惊奇。
“在这座图书馆里，我经常能见到像那个孩子一样的鬼魂，一开始我也有些不太适应，后来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吴书雨接着说道，“渐渐地我发现他们对于活着的人类并没有什么恶意，会徘徊在这儿，多半都是生前喜欢看书的人，有的谈吐还颇为有趣。在没人的时候，与他们聊天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按照你的说法，这里应该有很多鬼魂才对。”明川朝周围扫视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可是我只看到那个孩子一个。”
“他们多半不会久留，在这儿徘徊一段时间就会各自离去。”吴书雨微笑着解释道。
明川只略微想了想，就明白过来。那些会在这里逗留的鬼魂多半都是些对阅读有执念的，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将喜欢的书籍看够了，也就满足了，自然而然就会跟着鬼差前往鬼界，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所以，你想请我做些什么？不会是帮你将它们驱除吧？”明川扬了扬眉毛，瞥了一眼远远站着朝他们张望的少年。
“当然不是。”吴书雨连忙摆手，一脸担忧的表情，像是担心明川会杀意大起将那个少年给一剑劈了。
明川叹了口气，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家伙真的挺啰嗦的，难道是和鬼怪们聊天聊得多了？
“咳咳，抱歉，前面扯的有点多。”可能也发现自己说的太多，吴书雨尴尬的咳了两声，接着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最近一段时间，在这里徘徊的只有那个孩子，前两天，我听那个孩子说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明川扬了扬眉，知道对方终于说到了重点。
“最近几天，每到半夜，那个孩子都会见到一个奇怪的家伙。”说到这里，吴书雨压低了声音，似乎他口中的那个“奇怪的家伙”此时正潜伏在附近，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然后呢？那个‘奇怪的家伙’做了些什么？”明川问道。
“这个……”吴书雨坐直了身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孩子说他太害怕了，所以每次都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听到对方在小声的哭，还一边哭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
“害怕？”明川皱了皱眉，“他为什么要害怕？”
“这个嘛……”吴书雨说着露出苦笑，转头看向那个少年，“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害怕。不过那孩子平时胆子就很小，很容易退缩，所以我也猜不出来他为什么会感到害怕。”
“哦？”明川扬了扬眉，转头朝那个少年看去，对方见他望了过去果然露出退缩的姿势，朝书架后面躲了躲。
明川见状，耸耸肩转过头，看向吴书雨，单手拖着腮帮，盯着对方问道：“那你呢？”
“我？”吴书雨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你感到害怕么？”听到那个少年说起这件事之后，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亲自在半夜确认过。毕竟能见到鬼魂的人很少很少，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拜托其他人，在遇到明川之前，吴书雨只能自己解决。但是他却没有提起这件事儿。
听到明川的问题，吴书雨果然露出讪讪的笑容，眼神似乎也有些闪烁。
第71章 还是听听那家伙的说法吧
见对方露出这种表情，明川微微眯了眯眼睛。
“确实，在听到那孩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当天晚上我就留了下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吴书雨一边讪笑着一边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明川托着腮帮，眯着眼，看起来一脸的无精打采。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吴书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能是我的能力不够吧，看不到那孩子所说的‘人’，也没有听到哭声或者其他什么动静。”
“是么？”明川听了之后倒也没什么反应，就只是接着问道，“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见，但是你还是相信那孩子说的话，完全没有起疑心？”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会对对方的话起疑心吧，但是看这家伙的模样，似乎对于那个少年深信不疑。
“一开始我确实也是产生了怀疑。”吴书雨说着有些愧疚的朝那个少年看了一眼，“不过后来，这里发生了一些异状。”说着，吴书雨抬起手朝周围虚指了一下。
“怎样的异状？”明川问道。
“馆里有部分书籍，被损毁了。”说到这里，吴书雨皱了皱眉，“我很确定，白天没有人做这种事儿，而且其中有一本书，我记得很清楚，在晚上闭馆之前我还翻了翻，确实是完好无损的，结果第二天一早，那本书就……”
明川闻言，眉头微动。
那些在图书馆里徘徊的魂灵，都是些没有形成实质的无害鬼魂，没有形成实质性的力量，无法碰触现世的东西，他们在这里漂浮，趁着别人看书的时候飘在别人的背后来满足自己阅读的欲.望。满足之后便自行离开，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然而，这一次出现的却不同。
身为一个图书馆管理员，吴书雨不能原谅那些会无缘无故损害书籍的人，但是他的能力有限，连对方的身影都看不见，更谈不上阻止或者制裁。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明川出现了。
正如吴书雨之前所说的那样，一开始他对明川的关注只是因为对方看得书籍类型有些与众不同。但是明川出现的第一天的晚上，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那名少年告诉他，白天来看书的男人有些与众不同，很可能能够看得见他们。
听了这个，吴书雨对明川产生了兴趣。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与自己一样能看见鬼怪的人，所以有些好奇，想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观察下来，明川给他的印象却并不是太好，觉得这个男人整天都半睡不醒的，没有一点儿精神。
然而少年却告诉他，这个男人不简单。
经过一番思量，吴书雨才下定了决心来找他帮忙。
原本他只是想着，如果对方真的能看得见那些鬼魂，说明他们是一类人，这样一来能有个人商量一下对策也是好的。但是没想到，对方会一张口就和他谈价格。
说实话，五万元对于吴书雨来说虽然不算是天文数字，却也是很高了，如果说这件事仅仅只是图书馆中的一个麻烦，他是肯定不会出这么高的价钱来委托的。
毕竟图书馆只不过是他工作的场所，他为人就算再怎么无私再怎么良善，也没有为了单位的事儿自掏腰包的道理，更何况还不是小数目。
只是，他有些担心，对那个半夜捣乱的鬼魂的身份产生了一些怀疑。
如果真被他猜中，那这件事可就不是单位的事情了，和他本人就有着莫大的关系。
若真的如此，别说五万，就算十万，他也愿意掏。
当然了，这种话他是不可能当着明川的面说出来的。
明川耷拉着眼皮半眯着眼盯着对方，半晌之后，开口说道：“看来这件事儿你并没有亲眼见到，大多都是听那个家伙描述的。”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少年，“加上之后发生的一些状况，做了一些推测。”
“确实是这样。”吴书雨点头承认。
“既然这样，那么我还是听听那家伙的说法吧。”明川说着站起身，转头就朝那名少年走了过去。
少年见明川走来，立刻受惊了一般朝书架中躲去。
明川见对方飘了几下，穿过几个书架不见了影子，不禁撇撇嘴，淡淡的说道：“影澜，将他给我带出来。”
影澜得了命令，立刻从地面的影子中飞了出去，咻的一声就穿过了书架，消失于书海之中。
“额，那个是……”能看见鬼怪的吴书雨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我的手下，你不要太在意。”明川抬起手随意的摆了摆，语气像是在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没等吴书雨惊讶完，影澜就已经卷着那名少年飞了回来，落在了明川的面前。
“将他放开。”见那少年已经吓得快昏死过去了，明川立刻吩咐道。
影澜身子一松，将那少年松开。
少年的魂灵像是突然间有了重量一般，直接摔在了地上，回过神之后，看着影澜与明川缩在地面瑟瑟发抖。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明川见对方这幅模样，只得耐着性子放缓了语气，“我就是想问问你，每天半夜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你到底都看到听到了些什么。”
少年左右看了看，视线在明川、影澜和吴书雨的身上来回穿梭，看起来惊恐万分。
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不回答，明川抬头看了看吴书雨，意思是想让他上前进行劝说。
毕竟在面对比较熟悉的人的时候，对方可能会放松下来。
吴书雨见状，领会了明川的意图，走上前去好言安慰了起来。
明川一边看着一边感到无语。
眼前这个少年的鬼魂看上去应该有十五六岁了，长得很普通，瘦瘦高高的，就像一名正在发育的中学生，只是这性格也太胆小懦弱了吧，即使变成了鬼魂也胆小成这幅模样，真不知道这家伙生前都是怎么度过这十多年的人生的。
在吴书雨的宽慰之下，少年渐渐的冷静下来，不再是一副被吓坏的模样，只是眼神里的怯意还在，开口时的动作也有几分犹豫。
“那个……我因为太害怕，所以……”少年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是远远的躲着，并没有看的太仔细。”
“那么，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明川闻言微微挑眉，声音清冷的问道。
第72章 胆子会不会变大一点？
听到明川的问题，少年呆了呆，嘴巴微张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因为你胆子太小，所以见到什么都会感到害怕呢？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让你感到了恐惧？”明川接着又问了一遍。
“我……”少年的脸上露出退缩的表情。
“这孩子天生胆子小，所以……”见到少年的模样，吴书雨忍不住替他开口回答。
“是吗？”明川冲着少年扬起了眉毛，“这么说来，你会怕我也仅仅只是因为你是个天生的胆小鬼？而不是有其他原因？就只是因为，你生前是个胆小鬼，死后也只能成为一名对什么都感到害怕的怯懦的鬼魂？”
明川的话很不客气，一般人听了肯定会生气，吴书雨就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不过少年却只是发呆，双眼怔忪的盯着明川。
“连话也说不好么？算了，对你还抱有希望的吴先生也是个笨蛋，就我看来，你还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说完，明川耸耸肩，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不是……”身后传来少年微弱的声音。
明川停下脚步，偏着脑袋瞥了身后一眼。
“不是的，我……”少年嗫嚅着，眼神中还带着怯意。
“你什么？说不好话么？那就让吴先生帮你说？”明川没有转身就只是偏着头勾了勾嘴角。
少年抿着嘴唇，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我害怕你是因为你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好的气味！”
“哦？”明川闻言笑着转过了身，“什么样的气味？”所以说他讨厌应付这样的胆小鬼，非要用言语激一下才能正常对话，有时候激过头了还会起到反效果，真的是麻烦的要死。
“不知道。”吼完一句之后，少年又像是泄了气一般委顿下来，摇了摇头。
“那么，你害怕半夜的那个家伙也是因为它身上有不好的气味？”明川见有些进步，便接着问了下去。
“嗯。”少年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过不太一样，它和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明川扬了扬眉。
“我……我说不好。”少年的目光中再次露出羞怯的眼神。
“那么，它呢？”明川指了指在旁边飘着的影澜，“与它比起来呢？”
少年见到影澜，不自觉的朝后退了退，脸上露出惧怕的神情。
“不一样？”明川问道。
“不一样。”少年摇了摇头，“它的……”说着指了指影澜，“更可怕。”
“那么，当你身边有个更可怕的家伙时，你的胆子会不会变大一点？”明川笑着问道。
少年愣住，抬起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今天晚上，我们会留在这儿，亲眼看一看那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明川笑着咧开了嘴角。
“明川先生，您这是同意接受委托了么？”赶在少年开口之前，吴书雨连忙问道。
“这个嘛，是否接受还得看之后。”明川半眯着眼看向吴书雨，“我晚上来确认一下，之后再与你谈价钱，如果到时候你能接受我的报价，这委托才算成立。”
说了这么老半天，他连对方是怎样的鬼怪都没弄清楚，也不想贸然的开价。不然开低了岂不是要亏？
……
与吴书雨说定了之后，明川带着影澜就先回去了，稍作调整，等到闭馆之后再次来到图书馆中。
吴书雨刻意的为他留了个小门。走上二楼的阅览室，偌大的房间里此刻已经空无一人。
这间图书馆共有六层，类似的阅览室有四间，而二楼的这间阅览室里的书籍主要是以民俗、宗教、历史、政法等相关的专业知识为主。
阅览室分成东西两部分，东边是一排排高约两米的书架，上面分类摆满了书籍，西边则摆放着一张张的书桌，每张书桌能坐六人，一排两张，共计十二排。
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天色暗下来之后，这里就显得尤为空旷。
因为已经闭馆了所以没有开灯，只有昏黄的应急灯发出暗淡的光芒。
书架与书架之间，光线透过书籍的缝隙，显得尤为迷离，黑暗被更加的凸显了出来。
明川站在大门的位置，朝里面扫视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隐身于书架之间的少年。
见对方看到了自己，明川抬起手挥了挥，便抬脚朝那边走去。
“你躲起来做什么？”明川挑了挑眉问道。
“额……”少年迟疑的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
“害怕？”明川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接着又用力摇了摇头。
明川见状，撇撇嘴，冲自己的身后说道：“影澜你先四处看看，注意不要露出行迹，发现异状就来通知我。”
话音刚落，就见他脚下的影子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一团黑暗飘了出去，很快的融入进了书架的阴影之间，不见了踪迹。
少年盯着看了半晌，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你叫什么名字？”明川一边问一边掏出香烟点了一根，叼在嘴里抽了起来。
少年愣愣的盯着明川嘴巴里的香烟，橘色的火星忽明忽暗，半晌之后他不禁开口说道：“这里不能抽烟。”
“反正现在也没有旁人。”明川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可是……”少年垂下了头，“不小心会烧坏书本的。”
“哦？你很喜欢书？”明川闻言看了少年一眼。
“还行吧。”少年的声音很轻，“除了念书，我也没有其他优点了。”
“是么？”明川扬了扬眉，将剩下的半截香烟直接用手指掐灭，塞进了口袋里。
少年看的双眼有些发直。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明川又问了一遍，声音很轻，无精打采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程文曲。”少年低着头回答道。
“那么程文曲小同学，现在周围也没有旁人，你可以将你在害怕什么告诉我了么？”明川看着面前少年的头顶，淡淡的说道，“你的胆子并没有吴书雨说的那么小吧，不会无缘无故的害怕什么东西。至于你白天说的那个原因，什么不好的气味，并不是使你感到恐惧的最主要的原因吧？”
作为一名经常需要依靠谎言来忽悠人的驱鬼师，明川对于谎话的敏感度绝对异于常人，再加上面前这个少年性格非常老实，所以白天少年那样说的时候，他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第73章 那边有什么？有书。（三更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
眼前的这个程文曲，看起来十分的腼腆，听了明川的话之后，他的脸上露出惊讶和迷惑的神情。
明川笑了笑，知道这孩子还是不敢说明，或者说对方可能还对自己心有疑虑，不敢完全的放开心房，便换了个话题说道：“每天晚上来这里的鬼怪都是半夜才会出现吧？我们现在还有些时间可以聊聊，如果你不想说那个‘鬼怪’的事情，就说说你自己也可以。”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程文曲越发的迷惑了。他这个人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乏味的很，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与人闲聊的资本。
“说起来，你这么年轻，看模样也不像是有什么疾病，你是怎么死的？死后为什么会来这里？”明川状似好奇的问道。
“我……”听了这些问题之后，程文曲再次垂下头来，轻声说道，“我是骑车的时候，不小心走神了，结果……”
直到现在，程文曲的耳边还在不断的回响着当时汽车急刹时所产生的刺耳尖利的声音，以及之后人们的惊呼声，他还记得，躺在自己的血泊中时全身温暖的感觉，还记得周围被鲜血染红之后的那副画面。
自行车变形的车轮在他旁边不停的旋转，看起来有点像游乐园里的摩天轮。夕阳变得无比的巨大，在车轮的缝隙中透了出来，于自己的血一般鲜红。
熟悉的街道变得陌生起来，一张张从未见过的面孔对着他露出惊吓的神情，自出生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同时被这么多人关注过。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自己就要死了。这个念头是如此的清晰。
一如往常一般，程文曲很快就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间图书馆中了。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也不知道，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人死之后都会这样四处漂浮居无定所。
被明川猛地这样问起，程文曲嗫嚅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这个答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除了读书学习之外，他没有其他任何的优点，但是实际上他的成绩并不是很好，周末闲暇的时候也总是来往于各个补习班与图书馆之间，因此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他觉得，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人感到悲伤。很快他就会被人遗忘，就好像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不留任何的痕迹。
“说起来，这间图书馆的面积还真是大啊。”明川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思绪，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架间走到外边，朝左右看了看，扭头问道，“每天半夜，那个家伙都会出现在哪儿？”
“大概都会在前三排书架之间来回游荡吧。”回过神来之后程文曲抬起手朝前方指了指。
“那边有什么？”明川扬了扬眉问道。
“有书。”程文曲说完之后似乎也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说了一句废话，立刻补充道，“是关于历史方面的一些书。”
“历史啊，那家伙偏爱历史书？”明川闻言挠了挠头发，有些疑惑不解。
“这个，我也不知道。”程文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过去看看。”明川说着就抬脚朝那边走，眼角瞥了一眼程文曲，暗自松了口气。
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简单的问了那么一句话，对方的周围竟然开始凝聚起了鬼气。
这个少年……
走了几步，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明川扭过头，半眯着眼说道：“现在离半夜还早得很，怕什么？”
程文曲闻言，还是有些迟疑，小心翼翼的飘了过去。
来到前三排的书架前，明川朝里面扫视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不管每天半夜来这里的鬼怪是什么，它所留下的微弱气息都令人感到有些不太舒服，这种感觉究竟该如何形容，此时明川也说不上来。
能够损毁书籍这种现世的东西，说明那个家伙至少已经厉鬼化了，具备了实质性的能量。但是这残留的微弱气息却与一般的厉鬼有些区别。
总觉得，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什么。
论实力这次的目标应该不算难对付，关键还在于对方的身份以及会留在这里的原因。
“对了，被那家伙损坏之后的书，都被扔了么？”明川看向程文曲，轻声问道。
“好像没有。”程文曲摇摇头，“我看到吴先生将它们收拾了起来，放到后面那间仓库里了。”
“那间？”明川指了指第二排书架尽头的一扇小门，问道。
“嗯。”程文曲点了点头。
“我们过去看看。”明川说着就朝那边走去。
“门锁上了吧。”程文曲跟在他的身后一边飘着一边提醒道。
明川握着把手试了一下，果然上了锁。
接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军刀，朝门缝里透了透，很轻松的将门锁撬开了。
“额……这样不太好吧。”程文曲有些迟疑。
“我们又不是进来偷东西，怕什么。”明川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就只是看看那些被损毁的书，看完就离开，又不会做什么坏事，哪里不好了？”
程文曲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看明川已经走了进去，只好作罢，也跟着飘了进去。
这间房间很小，只有几平米，说是仓库不如说是杂物间，里面放了很多用于打扫的东西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大致扫了一眼，明川便看到放在墙边地上的一个纸箱子，箱子里装了很多破损的书籍。
“就是那个？”明川指了指纸箱，问道。
“嗯，就是那个。”程文曲回答道。
明川朝箱子走了过去，随手拿出一本书，在手中翻了翻。
这是一本精装的历史书，坚硬厚实的书皮上被人用尖利的锐器划了好几道，里面的纸张破损严重，像是有人用这本书来泄愤一般，不断用尖锐的小刀在上面疯狂的划着。直到书本变得七零八落，完全看不清其中的内容和字迹。
将书合上，明川瞥了一眼书皮，发现封皮已经破损的连书名和作者都看不清了。
随手将这本书放在一边，又拿起几本书，情况与之前的基本相同，明川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这些书馆里应该还有其他没被破坏的吧？你能将完好的这几本书找出来指给我看看么？”这里是图书馆，一种书籍不会只有一本，明川转头看向身后的程文曲，这家伙整天飘在图书馆中，找几本书出来应该不会多难。
“嗯，好的。”程文曲点点头，作势就要飘出去帮明川寻找。
然而他刚刚飞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猛地后退了几步，几乎撞上站在他后面的明川。
第74章 还挺讲道理的
差点儿被程文曲撞上，明川有些疑惑的探了探头朝门外看去，想知道对方究竟看到了什么。
仓库外，原本昏暗的图书馆中，有白光闪动着。
明川走到门前，将上半身伸出了门外仔细的朝外面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倪端。
天花板上高悬着的一排排日光灯管，不知为何不断的闪动起来，忽明忽暗，同时发出“嗞嗞”的电流声。
仓库外两侧的书架像是被什么人摇晃着一般发出强烈的震动。
书籍纷纷从书架上掉落，摔在地上啪啪作响。
周围并没有看到任何的鬼影，但是鬼气却十分的浓郁。
正朝左右看着，突然，一本书从书架上朝他飞了过来。
明川立刻蹲身躲过，厚重的精装书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可见这其中的力道有多大。
这要是没躲开被砸中脑袋，怕是能直接给他拍晕了吧。明川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没等他放松下来，又有书朝他飞来，连忙侧身躲过，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前方就有书再次飞来。
明川见状，立刻后退一步，将仓库的门啪的一声关上。
那些飞来的书纷纷砸在了门上，发出几声闷响。
那家伙来了？可是还没到半夜，影澜也没有回来报信，这到底是……
明川顺手抽出两张符纸贴在了门上，以防对方穿门而入，接着扭过头看向程文曲，问道：“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情么？”
程文曲摇摇头，满脸惊惧的表情说道：“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这么说来，那家伙的行为升级了？”从损坏书籍到用书砸人，这升级的尺度颇大啊。
外面的动静还没有停歇，明川将门锁上之后，干脆掏出香烟点上。
“在这里就不用担心被书砸了，我们就等它发完疯之后再出去，运气好的话，或许它冷静下来之后愿意与我们聊聊呢。”明川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
“和它聊？”程文曲被明川的提议吓到了。
“不聊怎么能搞明白那家伙每天半夜跑来发疯的原因呢？”明川理所当然的说道，“不过我还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怕它？它又不会对你怎么样，那些书也砸不到你吧，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个问题之前明川就已经问过几遍了，但是对方始终不愿意说出真正的原因。
此时明川再度问起，程文曲依然露出一副退缩的表情，抿着嘴不说一句话。
仓库门外不断的传来嗞嗞的电流声以及书本摔落时的啪啪声。
明川半眯着眼，盯着面前的少年鬼魂，一动不动。
“如果你不将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我是没办法将那家伙给驱除的。”
“我……”少年看了看明川，又看了一眼紧闭着的仓库大门，有些迟疑。
门外的骚动停止了。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
“咦？结束了？”明川扭头看了看身后，“是不是已经冷静下来了？”
说完他转过身，手握着门把手，低声说道：“要不要出去看看呢？”
没等他说完，面前的大门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像是有人在门外抓着门把手拼命的晃动，想将这扇门打开一般。
“这家伙倒是蛮暴躁的啊。”明川盯着面前的房门，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爽的冲着大门喊道，“委托还没正式接呢，门外的你别这么拼好么？若是我现在出手，结果姓吴的那小子却不愿意付我工钱，我岂不是亏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明川的喊声，大门的晃动突然间戛然而止。
明川眨眨眼，转过头冲着程文曲说道：“看来能用语言沟通啊，还挺讲道理的。”
没等他说完，大门再次摇晃起来，而且晃动的幅度比之前还猛烈，门框发出凄惨的“吱呀”声，墙灰顺着门框边掉落在了地上。
见大门有快被晃开的迹象，明川立刻一脚抵在门的底端，用整个身子顶住大门，试图阻止对方的意图。
“贴了两张符都快不顶用了，大花那家伙又偷工减料，下一回一定要把价钱压下来！”
程文曲听不懂明川在说些什么，只是一脸惊恐的缩在房间的最里端，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凄厉的怪叫，声音刺耳的几乎能穿破人的耳膜。
明川忍不住松开了手捂住双耳，只用肩膀用力抵着房门。
怪叫持续了大约半分钟音量才渐渐减弱，当怪叫消失之后，晃动着大门的力道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明川没有立刻后退，依然抵着房门不敢松懈。
“啊！”程文曲突然大叫了一声，惊得明川差点儿脚底打滑直接摔在地上。
不用问原因，很快明川就知道对方为何会突然大叫起来。
一缕漆黑色的烟雾从门外缓缓的飘了进来，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房门这一边逐渐汇聚，黑色渐渐变得浓郁起来，带着一股阴冷的不详，让人心生恐惧。
明川松开了抵着房门的手，后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是它进来了？”程文曲抖着声音在后面问道。
明川偏了偏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少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像平时一般懒散，指了指前方的黑气慢条斯理的说道：“放心吧，这家伙无害的。”
“无害？”少年闻言并没有感到安心，眼前的这个无论是看起来还是感觉上可都不像是无害的样子。
“影澜，你怎么搞到现在？外面的那家伙怎样了？”明川冲着黑影说道。
“我听到动静就赶过来了啊。”影澜有些无辜的回答道，“那家伙被我赶跑了，估计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面前的黑影正是之前被明川打发去探查的影澜，此时它已经完全飘了进来，汇聚成一个漆黑色的人形，只是这个人形就只是徒具轮廓，圆圆的脑袋加上长条形的躯体和四肢，身上平滑的没有任何的凹凸，既不具有五官，也没有任何肌肉关节的线条。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扎成人形的黑色气球。
“明川大人，这房门好奇怪啊，我穿过来的时候感觉到很大的阻力，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影澜说着扭过头，用它那颗光滑的圆脑袋朝房门看去。
第75章 您是想买书么？
虽然知道两张符纸拦不住影澜，但是明川还是觉得大花那个家伙一定是偷工减料了，画出来的符才会这么不顶用。
在心底默默的将大花从头到脚咒骂了一遍，随后才冲着影澜开口问道：“那家伙啥样子？”
“诶？那个、就是这个样子。”影澜一边说一边伸出两条长条形的手臂在身前扭动比划着，试图将对方的相貌描绘出来。
结果就是影澜忙得满头大汗，但是明川与程文曲却完全看不懂它究竟想说些什么。
“也就是说，对方是人类的鬼魂，是吧？”明川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和影澜已经认识好些年了，但是他始终摸不透这家伙的脑袋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构造，有时候沟通起来真的有些困难。
“对，没错！”影澜听了却很开心的点了点头。
“好吧，这也算是一个进展，至少知道了对方不是猫阿狗啊的。”明川一边挠了挠头发一边转过头看向程文曲，“既然那家伙被影澜吓跑了，今天夜里就不会再回来，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今天晚上就这样吧。”
“哦。”程文曲像是还没回过神一般呆呆的点了点头。
“我这就打算离开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明川看着程文曲，“虽然那家伙今夜应该不会回来，不过嘛，事情总有万一。而且它现在的行为有所升级，很难想象它会做出什么事来。”
“诶？”经明川这么一说，程文曲顿时感到有些惊惧，只要一想到那家伙有回来的可能，他就不敢独自待在这儿。
“走吧，反正你也不是不能离开这儿，不是么？”明川冲着对方勾了勾嘴角，说完便不再看他，将贴在房门上的符纸收好，径自拉开门走了出去。
仓库门外，书架东倒西歪，书籍散落一地，看起来像是刚刚遭遇了台风袭击。
感觉到那家伙残留的气息，明川的眉头不禁锁紧了一分，朝周围看了一眼。
垫着脚小心翼翼的从书籍和书架之间的缝隙中踩过去，好不容易走到平整的地面，明川微微扭头，就看到影澜与程文曲一左一右的飘在他的身后。
没有多说什么，明川双手插着口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很是轻松自在的离开了图书馆。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明川二事没做，先打开了那台跟了他多年的老式笔记本电脑，端坐在桌子前，上网点开了几个网页浏览了起来。
与时下的年轻人不同，明川对于电脑什么的兴趣不大，一般也只有在需要查些东西的时候才会坐在电脑前。
看到明川这种举动，影澜飘在他身后，想看看他在查些什么。
安静的看了半晌，影澜忍不住开口问道：“明川大人，您是想买书么？”
“我买书做什么？”明川头也不抬的盯着电脑屏幕说道。
“您看的这个网页不是卖书的么？”影澜纳闷的问道，既然不买书，干嘛要浏览卖书的网站？
“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几本书。”明川一边说着一边滑动鼠标，“前段时间被那家伙损坏的书我大致翻看了一下，虽然数量很多，但是实际上种类却很少。不过那些书的封皮被损毁的很严重，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书，所以我才想从网上找找看。”
从卖书的网站里找是最快的，因为那些网站里的种类很齐全，又有图片参考，比起一本本搜索来得方便多了。明川一边回忆着那些书封皮的模样，一边拉着页面。
“有了。应该就是这本。”总算找到本封皮一样的，明川立刻将其拖到购物车中，准备一会儿回过头来再仔细查看。
再接着的半小时中，又找出了三本，明川将它们一股脑都放进了购物车中。
点进购物车，将几本书并排放在一起，仔细的看了看。
“看出什么了么？”程文曲也凑了过来问道。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将它们买回来看看内容。”明川表情认真的说了一句。
“诶？”
“开玩笑的。”明川叹了口气，将笔记本电脑合上。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真是白瞎了他的冷笑话。
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站起身准备洗洗睡。这一个晚上闹腾的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刚刚升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谁会在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明川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很坚定明确的指在一和二之间的位置，显示着现在已经半夜一点二十分的事实。
手机的铃声持续的响着，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
拿起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这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数种版本的关于半夜来电的灵异恐怖事件，不禁感到背脊有些发凉。
程文曲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面色发白的后退了几步，似乎想与那部响个不停的手机拉开距离。
“也罢，反正诅咒啦、邪灵附体啦之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随他去吧。”说完，明川接通了手机。
“喂，明川先生么？”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这声音颇耳熟啊。
略微回忆了一番，明川想起了对方是谁。
“我说闫警官，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擦，这个死警察半夜不睡觉还打电话来扰民？他能拨打妖妖灵么？
“几点？”对方愣了愣，停顿了一下，似乎真的是在看时间，接着带着浓浓的歉意说道，“抱歉抱歉，没有注意到时间。”
见对方道歉的诚恳，明川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随意的说道：“算了，反正我也还没睡。说吧，这么晚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也不是急事。”闫一杰的声音里依然带着歉意，“原本下午就想给你打电话的，后来事情一多就耽误了。”
停顿了片刻，闫一杰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是这样的，上一次你不是说想学开车么？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只要你有时间随时都可以去学。”
“这么快？”明川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当时随口说的一句话，对方竟然会放在心里，并且用两三天的功夫帮他安排了妥当。
“不算什么，就当是答谢吧。”闫一杰随口说道。
明川想了想，开口说道：“多谢了。正好，我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帮个忙。”
“什么事情？”
“我想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