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太庙祭（七）
太庙，神乐司。荀易慢条斯理吃着夜宵。
“这份奶瓜小酥不错，回头你多带几份给诸乐师送去。还有这份玉蕊蛋羹以及墨子奶糕，也都给他们打包点。”荀易边吃，边吩咐柳子明给诸人准备宵夜。
孙戬得到龙歌赠送的金珠，正研究金珠中的灵力。这时看到荀易面前四盘宵夜，忍不住问：“你想要长高？”
荀易拿出鲜奶蒸饺的手一顿，反问：“怎么这么说？”
“看到申威和侯成，心里压力不小吧？”
荀易的身高在大周而言，属于平均身高的范畴。毕竟他过去几年伤身动骨，营养跟不上。但是原本在学堂同辈中，尚且算中流，既不出众也不显矮小。只不过而今和申威、侯成站在一起，差距立马就出来了。
一个“凹”字形，两个侍卫跟荀易站在一起，马上暴露荀易身高矮小的事实。这俩家伙别说跟荀易比，就算跟大周太庙周围的侍卫们比，也稳稳压一筹。尤其是侯成，那副身板在大周除却少数几个大力士外，根本比不过。快达到整个大周的最高纪录。
这也是孙戬心中的痛，他小时候被这俩同伴压着，暗地里吃了不少奶制品，可惜不管用。“这些奶制品都不管用，我看你不如研究神道，等着天神之时重塑神体。再说，你可是木德神啊。”
那个万物回春的神通不断在荀易体内运转，生肌造血，提升神力，就连骨骼在这个神通的潜移默化下，也正慢慢复苏生机进行第二生长期。
这时有太庙的神官带着一队侍卫赶来。
荀易一皱眉，神色不悦：“不知道祭祖快到了吗，尔等打扰我们奏乐，未来耽误大祭，你们吃罪不起。”
“来人，将他抓起来！”为首那个祭酒捏着一块玉佩，指挥周边人就要将荀易抓捕。
咣当——
侯成将天钺亮出来，护在荀易跟前。
荀易闻言大怒：“放肆，本公子乃勋贵之后，你等无缘无故敢犯丹书之家？”
丹书，大周建国时为防止日后皇权做大，铲除有功之臣后裔。高祖皇帝铸造二十四面丹书铁劵于各大家族。这些就是传承大周百年的世家，有丹书铁劵在手，拥有豁免权。
这边动静吵吵嚷嚷，旁边卫老王爷打着哈欠过来：“尔等这是作甚？”
面对皇族的王爷，那祭酒不敢怠慢，连忙行礼禀报：“王爷，就在刚刚有人在太庙捣乱，毁去东北角的长灵殿。”
“长灵殿？那不是没人居住？好端端谁往哪里去？”卫王爷面露诧异之色：“而且，你们找荀家公子作甚？”
“我等在现场发现一块玉佩，这玉佩便是荀家的！”祭酒将手中玉佩递给卫王爷。
卫王爷摩挲去上面的泥土，仔细看了看玉佩。通体以温润白玉雕琢，玉上有一片树叶，从树叶脉络上隐约形成一个“荀”字。一看，这就是荀家嫡系的佩戴物。
他看过之后递给荀易，荀易扫了一眼，冷笑道：“月前我家失火遭内贼，丢了不少金玉之物。我当是怎么呢，敢情那人躲在你们太庙？申威你去报官，请京城卫将太庙围住，本公子要亲自将刘槐那小子揪出来。”
然后，荀易面露厌恶之色：“这几日，我一直觉得太庙中有人暗中针对，结果你们天天推托是本公子的错觉。敢情太庙收留我家逃奴？查！如果不给我家一个交代，就算你们太庙地位超然，也别想躲过去！”
“你……你胡说。”被荀易倒打一耙，那祭酒憋的满脸通红：“分明是你刚刚捣毁长灵殿。”
“刚刚？这笑话就无稽了。方才我一直跟众乐师演奏，王爷就在旁边，难道王爷还会说谎？”
卫王爷有心参与这一次《大辉上乐》的演奏，点头说：“荀家公子一直在神乐司不曾离去，你看他刚刚在此用膳，哪做得了假？再说，荀家公子都说是逃奴盗宝，想必是那逃奴在长灵殿作乱？你等便听公子之言，去追查那逃奴吧。”
老王爷想着大事化了，不欲节外生枝。那祭酒本想争执，突然宗伯来人将他招回，把这件事暂时压下。
望着几人背影，荀易握着玉佩，这玉佩的确是刘槐盗走的。“没想到他居然在那里。这么说，他已经加入鬼火？”
荀易跟卫王爷道谢，卫王爷而今一心向善，乐得举手之劳，谦虚之后二人继续研究《大辉上乐》。
长灵殿那些天炎门的人，太庙内部有些人是清楚的。方才，便是刘槐将玉佩给他们，让他们来刁难荀易。本意，只不过是略略牵制，没想到卫王爷站出来帮荀易说话。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荀易救下卫王爷，无形之中给自己带来各种便利。
太庙的人心中门清，那长灵殿是什么地方，旁人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关于刘槐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如果真让荀易派人检查太庙，恐怕会将太庙里面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掀出来。于是，他们将刘槐推出来作挡箭牌。就说是刘槐偷偷溜入无人居住的长灵殿躲避。结果在太庙冒犯神灵被太庙祖灵天谴，长灵殿也因此而毁。后来，太庙派人张贴告示捉拿刘槐。而暗里，让刘槐易容以另一幅面容出现。
子时之后，诸人歇息。荀易前往重天世界。
荀易的重天世界有一座天牢，以当年的夜盗客栈作为牢狱，将犯人们关押在此。逼迫他们进行游戏，在游戏的过程中滋生念力壮大天牢。而如今，荀易又把一群桃树栽在天牢旁边。
他过来时，孟晨正在审问犯人们。
“问出什么了？”
“正如主神猜测，你那仆人就在天炎门。不过关于天炎门，事情有点不对劲。”孟晨说：“根据这些人所言，所谓鬼火，也就是天炎门并非一个严谨的组织。而是一群龙神选择眷属，以松散联盟的形态存在。今天我们对付的那位天龙，貌似是百年前被你家天祖所斩杀的天龙之后。”
荀易想起刚刚那条天龙：“他是怎么突然离去的？”
“是宙光如意的力量将其逼退。”孟晨随口扯谎，然后道：“百年前陨落的那位天龙有众多羽翼。所谓天炎门就是其羽翼龙神自发为其报仇而形成的组织。”
废话，那可是龙相帝的化身。龙族能不怒吗？奕妃频频针对荀家，就是因为荀家老祖杀了人家丈夫的化身。也因此，轩辕家不敢明目张胆庇护荀家。不然，那就是真正跟龙相帝对着干了。
“一群天龙？”荀易脸色变了：“那，天祖当年杀的那位龙神，可知道是什么来历？”
“不清楚。”孟晨瞥了一眼旁边放着的金色龙鳞，小心翼翼道：“貌似就是这龙鳞的主人。”
天帝啊！主神，你家老祖够狠的，居然能够斩杀天帝的化身？就算是化身，那也是天帝的化身，等闲神人都未必打得过。
孟晨心中嘀咕：龙相帝还是一尊偏向于战斗的天帝，原本就是战神起家。他的化身，哪怕是五重天化身也可以做到同阶之内鲜有敌手。除非同样是无上神人的化身，不然不可能胜过他，更别提斩杀。荀家老祖当年还没成神，顶多具备天人之力，还没蜕变为正神，就算力量等同于天神，但是要斩天帝几乎不可能。除非……天帝之器？
斩杀天帝者唯有天帝，能够对付天帝的化身，手中必然有一件天帝物。联想荀家出身，孟晨很自然想到轩辕家的轩辕剑。
“荀家茂林剑本就和轩辕剑法极为相似。如果荀家老祖能执掌轩辕剑，那么其在轩辕家的地位想必极为显赫。因此，也能解释荀家之所以还能保全的缘由。”杀天帝的化身，荀家还能延续到第六代。虽然每一代都命途坎坷，但延续就是一种奇迹。(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太庙祭（八）
荀易吩咐孟晨派人看守天牢，顺带继续逼问消息。
“不管是这些邪神背后邪神殿的秘密，还是刚刚俘虏的神官背后所有龙神。只要他们所知所想，我都要一一得知。”
随后，荀易来到功德树下检查龙鳞。这片龙鳞很奇怪，和龙歌以及孟晨的龙鳞都不同。金色龙鳞上有着一层特殊花纹，仿佛天地大道一样蕴含无上至理。下一眼看去，仿佛虚空生灭，在龙鳞之中开辟一片片时空。
“这片龙鳞到底什么来历？”荀易心中犯嘀咕，一片龙鳞就能开辟世界，当年老祖宗杀的天龙到底是谁啊？
龙鳞渐渐升起云雾，鳞片照映天地，眼前有金龙腾空，行云布雨呼风引雷，演绎神道之妙。在这条金龙中，荀易慢慢琢磨明白一门化龙之术。但凡天地间有灵之物，不论毛羽鳞介、草木山石都可凭借这片龙鳞灵物化龙成神之术。
龙相帝，这龙相二字何解？
龙相帝对龙族最大的功勋，就是他创造一门化龙之术。天地间一应有灵生灵，不论有没有龙血，都能凭借这篇功法化作天龙。他在上古那一位始祖圣龙之后重新定于“龙”，将以血脉传承的龙族，化作一种神灵——龙神。
能大能小，吞云吐雾，呼风唤雨，吐火操雷，不惧刀兵。这就是龙，这就是龙相之神。因此，龙相帝借助龙神们，尤其是天地间非血脉而传承的龙神，他借助这些龙神建立自己的王座。这些龙神是他的嫡系，但和以血脉传承的几位龙帝帝系不同，这些灵龙诞生时间太晚，尚未诞生一位无上神人，在龙族中还没取得真正的话语权。
不过，按照诸神的预期。若再过几千年，这批龙神诞生无上神后，龙相帝的处境绝对比现在要好。别说轩辕族，就连龙族内部的反对声音也不会继续存在。他会成为福神之主炎帝，王神之主黄帝之后的的第三位圣帝。当然，这三位天帝的举动为后来天帝造成一个很尴尬的处境。没有建造自己的一种神脉，好意思登临天帝宝座吗？
龙鳞之中的龙气太浓郁了。荀易仅仅观摩龙鳞，他身后都不自主升起一条青龙虚影。浑身骨骼咔咔作响，头顶生出龙角，双腿合拢化作龙尾，差点就被龙鳞转化为一条青龙。
功德树垂下光辉，五色霞光一转，荀易再度恢复人形。
“好厉害的鳞片。”荀易面色惊惧之色，将鳞片小心放在大地台上。这大地台是地母宫出品，能隔绝一应神力的感应。造父车目前就在台子上。
他将龙鳞放好，回到树下研究化龙之术。化龙之术他不会修炼，但是从这篇化龙法门中，演绎各种生命的进化形态。
“生命谱！”孟晨察觉荀易的情况，心中一动，下意识看向地台上的龙鳞，目光炽热：“不单单是主神，我也可以研究龙族的进化方式。”
生命谱和时间律被视作木德一系的两大至高领域。从最初的生命种子开始，将天地间各种生灵推演至最顶点。龙，毫无疑问站在众生的定点。鱼、泥鳅、蛇、蝎子乃至蜘蛛、螃蟹都有化龙之道。借助龙相帝的这片龙鳞，荀易大大完善自己的生命谱。功德树树干上的那张图录除却凤凰外更多出不少龙族的进化路线，甚至比凤凰一系的演变更完善。除却鱼、蛇两大体系外还有介虫体系，密密麻麻刻画一颗颗生命树。最后，挤压凤凰生命树的范围，占据整张图录的九成。
“这片龙鳞……”孟晨嘴里嘀咕，紧接着察觉荀易的泰苍星又向前跃进千里，慢慢靠拢苍龙后腿的部位。
“好吧，苍龙七宿又名龙道，主神借助龙鳞的感悟，增强自身和龙道的联系也说得过去。”
一夜恍惚过去，等荀易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他头顶泰苍星光凝聚一枚龙蛋，更有一篇苍龙星图，但不久之后星图散去，龙蛋也跟着消失。“有点明白了。”荀易笑容满面，他从龙鳞中无意间触摸星辰修炼的法子。如果将星辰视作龙蛋，让星辰进行化龙的修行，是不是能够加速行走苍龙七宿的速度？
他的泰苍星在群星之中已经露头，在尾宿诸星中属于较为靠前的位置。
东天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荀易的泰苍星在尾宿，尾宿也是群星较多的一个星宿。大多数不成天神的小神以及刚刚晋升天神的木德诸神，本命星辰都在这里。
不成天神，意味着移星速度缓慢，而将星域送入前方心宿者寥寥无几。从心脏到尾巴，这已经近乎于整个龙道三分之一的地步。众多神人卡在尾宿，终此一生没办法闯入心宿。但是在龙鳞演绎的龙道帮助下，荀易已经触摸到修炼星辰法门的道路。
接下来几日，荀易专心研究《大辉上乐》，没有鬼火之人捣乱，日子很平静。最终迎来十月之初的大祭。
这次大祭很隆重，荀易在荀府换上一套祭祀长袍，一群仆人给他戴上各种玉牙璎珞，玉琥佩环等物什。他站在镜子前面理了理装扮。
“哥哥——”突然，荀昙闯进来，直接扑向荀易。
荀易差点栽倒，连忙将妹妹抱住：“你怎么回来了？”
“这次姑姑说，她有感天数要来大周了却因果，所以我就跟回来了。”
荀昙所谓的姑姑就是他们家姑奶奶的那位小女儿，玉蔷郡主。这位郡主从小不在龙城主，反而被荀钰引入清源殿修行。
今日，她有感天数，察觉自己有一桩大事牵扯在大周，于是回来看看。荀昙正好这一次大战结束，便拉唐世远和袁世宵二人跟过来。
看到门口两兄弟，荀易遥遥打过招呼。“也罢，既然你回来了，今天老老实实在姑奶奶……算了，你去找荀星，你们两姐妹别分开。”荀易担心大姑奶奶给她们相亲，让两个妹妹躲在一起：“实在不行，你们去找嬴琇，她会帮你们的。”
荀易今日很忙，从荀家赶赴太庙，就开始进行乐师们的最后准备。
刘师傅等少数几个钟吕乐师还参加着大乐团，所以，他们的事情更忙。
众乐师到位后，直接上旁边搭好的乐台，忙忙碌碌将乐器搬上去。荀易站在乐台之下，伸手触摸乐台，以御木之力最后检查乐台，确保无人在这方面阴自己。
“切——这位果然还是这么谨慎。”刘槐易容后在远方偷偷窥探，看到荀易修补乐台，只好暂时作罢。他们在乐台上动过手脚，很多地方并非用钉子连接而是用蜜蜡粘合，等一会儿时间长了，乐台会自行倒塌。但是荀易防备之心太重，根本不给刘槐动手脚的可能。
他旁边站着的那位黑衣人道：“算了，今日暂时不动手。太庙中的那一支势力被人灭了，回头你先转移到其他地方。”
“那师父你呢？”
“我潜伏在嬴府早已准备假身份，不着急。”
于是刘槐偷偷出城，前往大周另一个鬼火据点。而今天的太庙祭组也徐徐拉开序幕。
“启禀陛下，方才检查酎金。共有一十二家勋贵的酎金成色不对。”就在诸臣徐徐走入太庙时，郑大祭酒匆匆赶来禀报这次的检查结果。
“其中，以荀家缺漏最多！”(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太庙祭（九）
荀易站在乐台上，他看到身穿大祭酒服饰的人来到御前，心下冷笑：“你若不拿酎金之事说话也就罢了，若拿此言语，看我怎么治你！”
酎金，是每年祭祖用的黄金，是勋贵们的义务。但是皇家并不是每年都由皇帝亲自检查。有时候就是一个面上功夫，只要买通几个大臣，糊弄一下，没人说你什么。只要皇帝不亲自查，根本没事。再说了，皇帝并不见得能看出酎金作假。只要相应的检察人员说合格，那不就结了？
反正在十二月的时候，这些酎金会被太庙熔铸为“福饼”，经过祖神赐福后再分发给王侯之家。那时候，成色问题都是浮云。各家酎金成色不同，混合之后重铸的福饼成色，当然有别于之前。
往年，有些人家拿不出成色上佳的酎金，一般都会偷偷买通官员，用成色不足的黄金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只要皇帝不亲自检查，一切都好说。
毕竟，大周的产金量的确不高，足色黄金很难找。荀易若非从凤凰界取金，恐怕也拿不出这些金砖来。
郑祭酒一口气爆出十二家勋贵，顿时引起众人怒视。
“事先不是没给你钱！这时候你居然反咬一口？”
“不可能，我们家的酎金早早准备妥当，难道是下人克扣酎金？”
“检查的那几个人不是早早被我们买通了？”
“这就是荀泷所言的大变故？那么，只要一口咬死我们准备了，应该没问题。”
诸家家主心思各异，连忙出列喊冤。
荀泷也在诸人之列，他胸有成竹，今早荀易跟他商议妥当，早已知晓荀易的计划。他和旁边几个人打眼色，祭祖之前他跟三位家主偷偷碰面：“只要你们说自己备下酎金，其他事不用管。”
几个人一口咬定自家早早备下酎金。
成元帝幽幽望着郑祭酒没说话。其他人家他不知道，但是荀家的酎金早就给了，他亲自过目。这要是不合格，那么只可能是昨日送到宗台的时候被人掉包。但这些人，不是皇宫的人经手就是礼部的人管理。怎么着也没办法说荀家一个不是。
御前闹出这一出，大队伍停止行动。而后头皇后率领的诰命命妇们依稀觉得不对劲。皇后吩咐宫人：“你们去看看，陛下那边发生什么事？”
不久，宫人回来禀报：“娘娘，大祭酒说有几户勋贵人家的酎金成色数量不对。”
诸命妇神色一惊，皇后问：“都有那些人家？”
“南庭张家，陇川荀家以及……”一口气爆出十二户勋贵，命妇中有好几位夫人直接晕过去。
旁边一阵兵荒马乱，女官们上前救治。荀星和荀昙紧握着双手，两人站在瑞太妃身边。瑞太妃目光疑惑看向二人：“荀家酎金有问题？”
“应该不会，易哥说他已经解决了。”
“易儿断然不会在此事上动手脚。”瑞太妃上前一步，正巧看到旁边卫王妃也前往皇后处。皇后思量一番，笑道：“两位皇婶大可放心，其他人家不清楚。但是荀家的酎金是本宫亲自检查过的。从宫中送到宗台，这要是检查出问题，断然牵扯不到荀家。”皇后凤目一寒，看向旁边几位妃嫔。皇后娘娘的敏感度，自然而然将这件事想到后宫妃嫔在设计自己。
“这是在诬告本宫贪墨荀家的酎金？”
嬴琇跟在列队后面，趁着人心惶惶的时候偷偷来到荀昙跟前。问清楚情况后，吩咐旁边装作侍卫的唐世远：“你走一趟，别让郑家人出去报信。”皇后娘娘出言解释后，郑家老夫人已经偷偷命人回去告知家人。
“易哥对这件事早有安排，断然不能让郑家人撇清干系。”唐世远和袁世宵溜出去，二人上前将郑家的女婢抓住。
“我二人怜香惜玉，姑娘最好不要反抗。”二人将郑家女婢堵住：“还请姑娘暂时等等。”
二人在后队堵门，避免女眷们可能的干涉。但是前头，成元帝那边又有异状。
成元帝不露声色，但旁边七皇子炸了：“放肆，郑叔德，你是怀疑本殿或者母后克扣荀家酎金？那荀家酎金是本殿亲自送到皇后，称量之后再入宗台。那成色分量如何，难道我们不清楚？”
“莽撞的小子。”成元帝心中一恼，他本想趁机钓一钓，结果七皇子这一说出口，恐怕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荀家的酎金是从宫里送出来的？不对啊，这不是昨日荀泷送到宗台的？等等，荀家有问题！”郑春宝在队列后面，他听到七皇子的呵斥，马上吩咐仆人偷偷传信出去：“去告诉张小承，让他将这件事自己扛了。就说是他偷用荀家酎金，回头他妻子儿女我们郑家养活。”
像他们这种世家，随便找几个替罪羔羊还不简单？
郑祭酒眼珠子一转，也忙作出吃惊之状：“荀家的酎金竟然是宫中检查过的？但是今早重新检验时，为何数量和成色不对？”
“陛下放心，臣一定彻查此事，还荀家一个清白。”
郑家刚刚表态，突然有人来报：“陛下，郑家失火了。”
郑家失火？郑家几人神色一变，隐约觉得不对劲。
成元帝面无波澜，垂问：“失火？可有伤亡？”
“无人死伤，目前正在清点郑家内宅。”
郑家人一听没有伤亡，舒了口气。正要再度说话时，突然又有人来报：“宗台典官张小承自尽，身边留着一张罪状书，据说荀家被克扣的酎金便被其所吞。如今见东窗事发，已经畏罪自杀。”
“郑家好快的手脚！”众人一听这话，心中凉了半截。
郑家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准备好替罪羔羊。成了，咬荀家一口，显示自己郑家不好惹，暗示荀家扶持荀晟上位，将荀易踢出来。败了，将替罪羔羊送出去，郑家仍然清清白白，一点事都没有。他们同样是苦主，被下面官员蒙蔽。
荀泷沉着脸，和成元帝的表情有几分相似。冷冷盯着郑祭酒：“郑家好手段。”
郑祭酒装作听不出来的样子，心中暗道：“春宝下手够快的，这么快就准备好替罪羊。”
但还不等郑家得意，突然又有人来报：“陛下，我等在救援郑宅时，无意间从郑家房屋地下发现一缸黄金。周边百姓本想疯抢，被臣派人拦下。本想将黄金收敛还给郑家人，孰料在黄金中发现一些特殊的东西。”
将摆放黄金的盘子呈上。中央摆放着三块金砖，正面有“德运奉天，佑子绵昌”八个大字，两端侧面一面印树叶，一面有“荀”字。
这是荀家的酎金！
成元帝脸一沉，荀泷心思飞转，立刻明白荀易的意思，马上将官帽一搁，在地上伸冤大喊：“请陛下为我们荀家做主！”
紧接着，又有两个侍卫过来：“启禀陛下，张小承家中失火，其妻子和一儿一女统统死在家中。据推断，似是被人抢劫，然后火烧张宅。”
“抢劫？偌大京城，竟然有人青天白日抢劫？”荀泷气极反笑：“而且正巧是刚刚畏罪自杀的官吏家眷？”
这状况一桩接着一桩，诸臣瞧着心中疑惑，感觉不单单是郑家的手笔，背后好像还有人在操控。
灭张家满门，怎么看郑家下手也太毒了。也太容易招人猜忌，依照郑家之举不当如此。(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太庙祭（十）
“不对，这不是我的人。”郑春宝瞪大眼睛，面带惊惧之色，“这是有人在对付我们郑家！”
不久之前，郑春宝的人前去找张小承，路上就被人蒙麻袋打昏。然后柳子明请邱老板找来的易容高手扮作郑家人的模样去找张小承。
“为什么不用法术？”侯成扛着麻袋，询问旁边的柳子明。
“人道之事但凭人为。利用法术干涉，会让王朝的术士有些察觉。幸亏少爷在江湖上面子广，通过邱老板找到两个易容高手。”
邱老板本就是江湖中人，和荀易关系密切。如今他帮忙牵线，两个易容高手用郑家人的身份，分别跑去跟张小承和张家人联络。
至于申威，则按照荀易的吩咐跑去郑家防火，顺带将荀易事先准备的黄金扔到郑家内宅。
当然，荀易那个人性格，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所以申威刻意控制火势，引来官差灭火，但没有纵火伤人。见他们挖出黄金，立刻离开重返太庙。太庙戒备森严，但是对这些武道高手，完全是摆设。
而另一面，有人又跑到御前禀报：“据说，在张典官死前有郑家之人前去密谈。而仵作检查，张家失火时曾有黑衣人前往，那人事后不见踪迹，但是我们在郑家柴房找到一团灰烬以及一把凶器。那凶器和捅死张家夫人的伤口正好吻合。”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郑家。
郑家吞并荀家的酎金，然后命下属顶罪，又灭了张家满门。
不可能！
郑家家主浑身颤抖，酎金这种东西，他们再蠢也不会留在家中啊。早早将酎金熔炼，抹去一切痕迹，这才是上策。还有凶器和衣服，居然留在家中？更别说那一场大火，怎么看怎么是有人陷害。
“陛下，冤枉啊。”郑家家主连忙下跪喊冤，但旁边十二家彼此点头，心有灵犀将事情都推到郑家身上。
“陛下，这就是我们家的酎金。”其中一人连滚带爬从旁边的黄金中拿出两块元宝：“陛下，是郑家贪墨酎金，诬陷我们柳家！”
“不错。”另一家人也翻出两块金砖，虽然没有标记，但是跟他们家的酎金样式差不多。心中一凛：荀家为对付郑家是真正下手段了。
这些黄金的模样跟各家类似，摆明是荀家早早准备，用来栽赃嫁祸给郑家的。
“荀家准备很齐全。”成元帝看着这一出闹剧：“郑家欲对荀家下手，孰料荀家早有准备，无惊无险借助朕和皇后撇清干系。至于这些黄金……”到底是不是郑家克扣，已经无所谓。如今一口气得罪十二家勋贵，郑家无论如何必须给一个交代。
“将郑家一干人等暂时收押。”成元帝下巴一扬，命人将郑家的人统统抓起来：“荀泷，你暂代祭酒之位主持祭祀。这件事待大祭之后慢慢清算。”
“臣有孝在身，恐怕不便。”
“无妨，祭祖大礼于旁者不同。再说，明年你就该出孝了。”成元帝好言好语：“朕的股肱之臣，还指望你帮朕维系这万里江山。”表明对荀家的态度，成元帝率诸臣继续进行祭祀大典。
皇后那边听明白情况，荀星和荀昙面色逐渐恢复红润。皇后娘娘安抚荀家两个姑娘：“瞧把你们吓得，来人，给两个丫头套上彩衣，让她们等会陪本宫一起祭祀孝文皇后。”
这对夫妻很明白，分别对荀家人进行安抚，表明皇族的态度。
乐台，荀易看到申威重新冒头，遥遥点头后招呼乐师们演奏《大灵朝圣乐》。这一首合奏曲徐徐响起，先是浑厚的钟声低沉回荡，紧接着是琴瑟古筝，排箫竽簧。荀易此时也站在一堵编钟前，五十律大钟除却他之外唯有一个小童在旁侍奉。
不时，他敲击节奏，选择相应的编钟击打，严丝合缝与合奏曲音配合。一道道碧光亮起，伴随合奏之乐在空中凝聚一片渲染云光。
孝文皇后等阴间祖灵纷纷现身，在各自的神庙中享受祭祀。
皇帝带领皇族男性成员和诸臣官员祭祀列位先帝、有功之臣和皇族诸王。皇后带领各家夫人前往后面祭祀诸位皇后和一些贞洁烈妇。
伴随着大乐，在祭祀中诸祖灵一一现身。诸位祖灵并非以孝文皇后为尊，而是另一位皇后，李纯的妻子，开朝之后的第一位皇后。
刘皇后作为昭宗之母，她在众多祖灵拥簇下现身云端。她兴致勃勃望着下方乐曲演绎的灵韵。“虽然不比天神之音，但作为凡间音律能引发乐道领域，足以接引陛下等人归来。”
这次大祭，大周准备多时，除却是祭祖外另一层含义是作为道标，接引高祖和茂公等人从魔渊归来。
随着大乐升起，祭祀香火袅袅顺着灵道呼唤还未现身的几位祖灵。前大殿中央的高祖，西偏殿之首的茂公。香火顺着牌位投入冥冥空间，和陷入魔渊的先人感应。
“通道开启，我们也开始呼唤。”刘皇后吩咐昭宗和孝文皇后，这对夫妻率领荀煜、吕晨等人联手祭起一座大阵，金色光柱打入虚空，渐渐把光辉延伸至魔渊。
奕妃本来将曾经那两位巡查天使派遣至魔渊监督李纯等人。
姬令德，是龙族的大仇人。两位巡查使分属龙族，当然竭尽全力为姬令德添堵。
不过姬令德是什么人？岂是两个小小天使能够算计的？
当大周祭祀之光投入魔渊，两位巡查使者一惊，赶忙道：“快给娘娘传讯，让娘娘派人打断祭祀之光。”好不容易将姬令德坑在魔渊，岂能让他再度回返大周？
二人正要行动，突然眼前出现一只黑色大鲲。鲲鱼以虚空为海，摇曳游摆，那股神威弥漫魔渊，两个使者一惊，连忙以隐身咒躲避。
但就在此时，二人胸前绽放两朵青荷花。荷花一出，二人行藏彻底暴露。
“姬令德的花律咒？”
“是什么时候？”
“难道是上次跟他交手？”
花咒将二人行藏点出，那尊大鲲魔神目光一动，两道神光定住二龙神魂。突然张口一吸，两个使者被大鲲吞噬，生机俱灭。
“算计我？也不看看你们俩个垃圾是什么料子。”二人死亡后大鲲离开，一位白衣人飘然现身。
这两个巡天使者在魔渊中曾几次暗算大周一行人。不过茂公懒得搭理他们，留着他们俩也能防止奕妃往这里继续派人。
比起再来几个不是深浅的龙神，这两个废物更好利用。但是现在众人想要回返大周，岂会再让这两个人留着。
“怎么了？解决了？”旁边空间波动，身穿龙袍的男子现身。
“嗯，准备接引，我们回家。”白衣人跨入通道，来到大周神军目前的驻地。
魔渊是炎帝遗留的神器，历来由福德上帝监管。以一个个虚空世界的形态存在。而今大周一行人就清扫一片魔渊世界，诛杀这个世界的魔神将其净化。
“虽然陷落魔渊多年，但我们收获同样不小。”诛杀三位魔神，获取两个魔渊世界，更探知魔渊深处的一些特殊变化。
二人到来，金色与青色神光冲天而起，顺着香火通道跨越无数时空连接到大周太庙的神主牌位。
轰隆——
通道建成，整个世界慢慢从魔渊脱离。(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姬令德
大周对乐曲很讲究，尤其祭神之乐。大典上准备的三首乐曲，每一首演奏都需要一个时辰。
《大灵朝圣乐》在空中凝聚灵韵，云光聚而不散，接引几位祖灵归来。只可惜直到这一曲终了，都没让诸位祖灵真正归来。
“果然是力量不够么？”刘皇后心中一急，其他人她不管，但是李纯必须救回来！只不过接下来的曲子是《大辉上乐》，仅仅由钟吕演奏的曲目。从规模而言，远不如方才的《大灵朝圣乐》。
“看来，只能等第三首《天龙曲》，说不定能够借助祖帝的力量救人。”祖帝，大周皇族对龙相帝的敬称。
“有些不好办。”孝文皇后同样皱皱眉头，她能感觉到父亲在时空另一端的力量，但是还不足以归来。
“放心，父皇和亚父都不是寻常人。他们一定会回来的。”昭宗好言安慰妻子，目光看向下方荀易等人。五堵编钟摆好，共计十六人演奏。除却荀易、刘师傅、卫王爷以及另外两个精通演绎《大辉上乐》的乐师外，其他十一人统统是打下手的。
五堵编钟在乐台最上端，摆列为扇形，呈现四三二三四的结构。卫王爷身边三个乐师都是他的心腹，刘师傅身边跟着三个新人打下手，这两组在东西两侧。荀易在正中央，除却他本人外只有一个乐童帮忙操持摆钟。夹着的两组，每组三人在两个老乐师的带领下伴奏。
荀易敲响第一下，卫王爷和刘师傅同时跟着击打第二下，三人皆是精通钟吕之音的大家，这一出手旁听诸人精神为之一振。
“卫王爷亲自下场，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老王爷前些日子还重病缠身，没想竟然还有这份余力奏乐？还有荀家公子，不也是传闻中的病猫么？”
这俩亲自下场，还有刘师傅这个钟乐大家，捧场之人不少。
唐世远和袁世宵将那位女婢送走后二人刚刚回到太庙。听到钟声，袁世宵说：“那位大少爷亲手演奏的曲目？他天天摆钟，不知道能不能引来灵韵？毕竟没有那套功德钟加成。”
“应该可以。”二人来到荀昙身边，唐世远和嬴琇低声道：“嬴小姐，郑家人已经堵住，听那边的情况，似乎郑家被关押。”
“关押？那就好，这一下被关押，回头会有人咬死他们。”随后，嬴琇专心听演奏。空荡荡的太庙回荡庄严正大之音。
“黄钟大吕，诸音之首，唯有此音才可祭祀于神灵。”
大周十二律，六阳六阴，黄钟大吕分别是阴阳之首。
成元帝和诸多皇子刚刚走入昭穆庙祭祀。听闻钟声后，成元帝对七皇子道：“瞧瞧人家，再看看你。你小时候不也学得钟乐？如今连曲子都奏不熟。”
“是是是，父皇眼里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就您儿子我最差。”七皇子翻了个白眼，他小时候学钟乐，完全是被皇后娘娘给逼的。
你瞧瞧人家荀家孩子，能吟诗作对，能敲钟演奏，再看看你会什么！
对比见真知，在荀易的压力下，七皇子小时候受挫太多了。
“不过这家伙的钟乐的确不错啊。”七皇子抬头望着上空。伴随钟吕之音，上空渐渐凝聚金钟模样的幻影。
乐道灵韵，比方才的演奏更胜一筹，虚空中的音律形成一口神钟。一层层声波回荡，穿透虚空，开辟寰宇，跨入魔渊迎接诸位先人。
“这种分段式合奏，看起来还不错。”荀易负责主打旋律，卫王爷和刘师傅在旁附和，至于其他两组人则以编钟“填音”形成声组，出现厚重感。
钟声震动九霄，恍恍惚惚将荀易的精神顺着金钟投入魔渊。
魔渊中的一座世界徐徐飞入虚空，但是路上一尊尊魔神升起，阻拦大周等人的归去。
李纯坐在王座上调兵遣将，而旁边站着的白衣人忽然有感，悄然离开世界迎接荀易。
“这里是？”荀易魂魄被引入魔渊，一片功德神光将他护持，避开魔渊的魔气侵蚀。
“这里是魔渊，没想到我们还没回去，居然就把你给接引过来。”清脆声音在背后响起，荀易抬眼看去，面带疑惑之色，这人是谁？
白衣人一脸淡定，用满意的神色打量荀易：“没想到这么快就入神道，比我预期找了很多。”白衣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荀易见了越发怪异。
“这位小弟弟，你是？”不是荀易迟疑，眼前这位白衣人看起来比他**多了，样貌上和他有几分肖像。就跟荀易十三四岁时差不多，而他头顶有一撮高高翘起的呆毛。一摇一摇，更有几分可爱。
白衣人笑容一顿，没说别的。对荀易道：“这里是魔渊，你因为乐道灵韵被接引至此。但前方是魔渊之地，不可深入，且随我回去吧。”说着，小手拉起荀易就顺着通道回去。
这条通道是李纯和他合力开辟，一端在神国世界，一端在荀易等人演绎的金钟。金钟镇压寰宇，两人慢慢走回大周。
蓦地，金灿灿的通道忽然光辉一暗，一条万丈大蛇缠绕通道。一片片蛇鳞张开，黑雾渐渐腐蚀通道。
天神？荀易下意识拿出功德钟，但还没等他出手，旁边那个男孩随手一挥，一道青色剑光剑气震飞。剑光在魔渊化作榕树，随后又变成一颗桃树。桃花纷飞，无数花瓣落下把魔蛇打死。
“虬榕盖天，灼华桃夭以及朔桃醉春？”先是虬榕盖天震飞魔蛇，然后变招成灼华桃夭，最后在剑法中更蕴含朔桃醉春的花律招数。
“你……”荀易连忙看向身边男孩，男孩神色从容，手指轻点，一道道剑气击杀通道之外的魔神投影。
“天祖？”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大小的男孩竟然是荀家的创始人的，大周所尊奉的圣人之一？
“是我。”男孩斜眼瞥向荀易：“我的来孙。”在来孙两个字上重重一咬音：“很久不见，上次见你还是你七岁那年。”
荀易一脸惶恐，赶紧对男孩行礼：“孙儿不知……咳咳……”自家老祖宗居然是这幅尊容？
“哈哈……哈哈……”背后传来一阵笑声，茂公，或者说姬令德面色不改，反手一招“枯梅疏影”将那人打出来：“你不老老实实殿后，跑过来作甚？”
那身穿龙袍的男子，荀易倒有几分眼熟：“高祖？”
“跑过来看你跟你家来孙相见啊。”李纯因为肉身封神，恢复青春，目前用的是三十岁时候的面容。他吊儿郎当走过来，一把搂住荀易的脖子：“怎么样，看到你们家天祖的模样，是不是很幻灭？”
在大周茂公庙里，茂公一向以四十多岁的年长者面目出现。但是现在这幅年轻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如果这幅模样展现在大周百姓面前，他们不会认为这是茂公，反而会认为是荀家的某位嫡系少爷，荀易的弟弟。
荀易一脸尴尬，不敢说话。而且这位高祖皇帝未免太自来熟了吧？自己跟他认识么？
“没关系，你可以直说哦。只不过把我害到这地步的始作俑者，不揍几顿，不挂在树上吊几天，难消我心中怨气。”男孩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李纯瞧见毛骨悚然，连忙打哈哈：“今天天气不错，我们还是赶紧准备回家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天龙乐
人王册封神灵，无非“敕命”“列圣”以及“封赠”三类。
敕命，是择各地精灵神怪名正言顺作为正神，因为消耗国运太多，所以很少下旨敕命。而且被敕命之神和王朝因果牵绊，如果王朝崩毁，神位有跌落之可能。列圣，择人道圣贤尊为“圣人”，此乃文道的最高境界，等同于天神。大周至今不过册封寥寥几人，茂公就是其中一位。取万民之力汇聚人王本身的念头擢升为圣人。封赠，就是死后灵魂入冥土，被皇帝追封，享受龙气加护。大多数官员死后都是这一条路。死后封赠，以人鬼的身份享受祭祀。
封赠，因为仅仅是龙气加护，所以保持着自己的灵智，跟生前没什么差别。敕命，也不过给一道神印，对自身灵智影响不大。唯独列圣，以万民愿力将一个人的生平升抬为圣灵，彻底具现化为一尊圣人。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一举登临天神境界，令人羡慕。但是思维和意志受到万民所思所想的束缚。
千年前有一尊张圣人。那位圣人在后世传扬中，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圣人，就连他本人也这么认为。直到某一天，在挖掘其生平时突然发现这个人原来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顿时，众生对他的感观下降，不但从圣人之位跌落，甚至自身性格也因为众生念头而扭转。换言之，这种圣人就是旁人臆想出来的，认为他神圣的时候洁白无瑕。认为他奸邪狡诈的时候会马上堕落。
当初茂公斩龙相帝化身，明微在天界暗算龙相帝本尊，二人配合默契差点将龙相帝软禁。事情败露后，明微天后自裁，茂公魂飞魄散，不得已用列圣之法重生。目前，出现在人前的这位天祖，就是以李纯联手大周众多先人，又汇聚万民之力而复活的“茂公”。到底是不是姬令德本人，大家不得而知。
从其言行举止，比一般列圣的半圣要自由，但他以十四岁的形态出现，显然是受到李纯和昭灵武王的影响。唯有这俩家伙才见过茂公少年时候的模样。而且，其在列圣之后根本没有和轩辕家联系，更没有回返帝陵。显然和真正的姬令德有所差别。
但就算是如此，他的力量仍然不可小觑。
“加油，加油！”李纯站在荀易旁边不断鼓掌吆喝。这位高祖皇帝毫无形象可言，与其说是皇帝，不如说是武夫。在荀易旁边嬉皮笑脸，给荀易的感觉和七皇子差不多。
茂公一人赤手空拳，手指剑光飞舞，把一尊尊魔神屠杀。不时，剑气波及四周，对李纯一剑剑砍下。
“失手了。”茂公面不改色，射向李纯的剑越来越多。
“喂喂，你故意的吧？”李纯将荀易做挡箭牌，躲在荀易身后：“你如果再对我动手，小心我把你当年的黑历史都抖出来！”
轰——
一口丈许长的巨剑绕过荀易劈向李纯，最后悬在他脑门。“可以啊，我也想知道，你手里头有我多少黑历史？比如偷窥失败被人吊起来揍？比如喝酒之后光着身子在外面跑三圈？再或者，被人强行穿女装？”
李纯脸一变，看向荀易那一脸疑惑，连忙辩解：“别听他瞎说，那些事我才没干过！”
这家伙果然是七皇子的老祖宗啊。荀易心中感叹，随后继续看茂公舞剑。
能够创造一篇先天剑经，茂公的确尤其资本。如果他还活着，或许轩辕家的青帝道可真正完善。
茂公在前面开路，三人很快回到大周。茂公手一拍，将荀易的魂魄送下去：“你准备第三曲目。”
荀易回过神，只见大辉上乐渐渐告一段落。刚刚他进入一种特殊而奇妙的悟道状态，虽然魂魄离体，但是手中动作不停，和卫王爷等人完成这一曲。
上空那道金钟虚影化作一轮皓日闪耀光辉。大部分光辉投入他体内，卫王爷和刘师傅等人同样收到不少光辉。这些光辉都是乐道灵韵，可提升大家对乐律的悟性。最后，金钟虚影飞入荀易眉心，投入重天世界的蟠龙金钟与其融合。蟠龙金钟是龙歌所炼，如今被乐道灵韵渲染，又有先天功德光落入金钟，逐渐将金钟的材质转变为功德钟的材质。
荀易手中第五口功德编钟，和九大先天功德钟不同，这上面没有任何一道先天大咒。但是这柄编钟汇聚天庭收集的各种先天灵音，可以替代任何一柄功德钟进行奏乐。
“成为功德钟，就可以跟其他四钟真正配套。”五钟挂在功德树上，彼此之间有功德光辉流转。
接着，是第三曲《天龙神奏曲》。这时，大周已经开始对龙相帝的祭祀。
成元帝等人率众前往最后面的帝宫。帝宫上方浮现一颗星辰，星辰徐徐坠落，上面有一片片巍峨壮丽的宫殿群。那就是天帝的神庙，以星辰作为神庙，有一尊堪比天神的神官来守护神庙。
大乐响起，空中凝成天龙之影飞向星辰，连带荀易的意识扶龙而起，跨入那颗星辰。
“你小子啊。”茂公拉住荀易的手：“算了，你陪我看李纯开辟世界。”
“开辟世界？”他放眼看去，李纯已经击退魔渊追兵，将一座世界坐落在大周上空。和大燕王朝类似，同样是三位一体的开辟法门。大周主体，天界神国以及地界龙庭。
“他是王神出身的神主，如今开辟天国，将大周转化为他专属的神域。”茂公面沉如水，看不出其到底是什么态度。但想到这尊被列圣的祖灵偷偷帮助荀家谋划海外建国之事，想必对此并非乐见其成？
李纯高举双臂，地火风水在身边凝聚，轻轻一喝，四大之力在世界之外进行重塑。天界神国中出现和大周一般无二的疆域。陇川郡、鹿山郡等郡域一一浮现，柏山、陇水、湘江、鹿山一应俱全。
天界之国投射星光和大地上的大周国对应。接着光辉投入幽冥，先进入城隍世界，然后又进入祖灵王庭。
渐渐升起一座四重神塔，而在神塔之上形成第五层宝塔。那是李纯自己的神宫，亦是诸神落脚之所。至于从魔渊抬出来的几座世界，被融入天国之国构成他方世界。那里面，同样生灵，同样有大周王朝。
“果然，他快达到太元之境了。”茂公自言自语：“这就不好办了。”
蓦地——
天空白光闪耀，飞出六道清气在大周天国中分离成六层宝塔。将世界格局化作六重天宇，助李纯一举登临第六重境。
荀易能够感觉到，自家天祖握着自己的手忍不住加大力道。他神色变幻，最后展颜一笑：“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下来了。”说着，拱手对天行礼，白光凝成龙形云，最后在茂公身边现身。
一位身材伟岸魁梧的中年男子冷冷看向茂公。
男孩在中年男子的对比下更显渺小，不过茂公仰着头和男子对视：“天后复活计划失败，不知陛下作何感想？”(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第七界
复活天后？明微天后？
百年前的历史被有心人封印，但荀易这段时间研究，依稀明白一点东西。那件事，貌似跟自家有牵扯不清的干系。荀家看似弱小，实质上早已处在风尖浪口。
“为什么？”龙相帝视荀易如无物，只看向茂公：“天庭开辟平行宇宙的技术已经成熟，为什么没有成功？”
“因为娘娘不想复活。”
平行宇宙？
这一说，荀易马上就明白所谓复活指的是什么。毕竟他研究时光之道，自然而然涉及平行宇宙的概念。
自从炎帝收束时间轴，将整个宇宙的时间线归一后已经不存在平行宇宙。古往今来，只有这一条时光。如大树擎天，如长河贯通，从过去延伸至未来。
可是，在黄帝时代有人打破禁忌，为复活其爱人重生回过去，制造第一个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的出现，意味着时间出现悖论。诸神的历史已经缔造，绝对不容许有人修改自己的历史。要知道，一个些微的举动极有可能将天庭严谨的布局发生改变。
送乞丐一个金元宝，结果这个乞丐被人打杀，地府多了一个任务量，在轮回审判的时候就会添加一个因素。而那个金元宝在阳间也会被财神造成麻烦，影响财神们的举动。从凡人影响神道，如叠叠浪花影响到先天神。
最后，造成时间轴的分歧。强行在这一条时间轴上开辟一条分支。就如同大树长出的另一个枝桠。而这样一来，漫天诸神乃至万灵苍生的本源都被分裂。甚至宇宙本源都被这个平行宇宙牵制。黄帝主导的宇宙晋升再度被阻断。
愤怒的天帝协同那些无上神们顺着本源联系跨入平行宇宙，将那位造成平行宇宙的罪魁祸首击杀，一位无上神彻底魂飞魄散。
此后，天庭将平行宇宙视作最重要且最机密的研究之一。
荀易在天庭的权限本不足以了解这方面的信息。但是地母宫中的赭祌地母肆无忌惮，她作为地母之神收敛众多天庭研究成果。其中就有平行宇宙的理念。
平行宇宙的开辟，势必从主世界抽取众生本源，以众生的先天灵光在平行宇宙制造新的个体。每塑造一个平行宇宙，都会削弱本体的力量。不然的话，平行宇宙的力量怎么来？
制造平行宇宙还需要一个起因，也就是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必须有一个影响整个宇宙的大事件发生。不然，宇宙会自动修复冲突和悖论。
按照天庭的研究，至少需要一尊无上神人的诞生才能稳住平行宇宙的存在。先穿越回溯时间修正这个大事件，造成截然不同的两个后果。最终让宇宙产生分歧和悖论，在时光之树上抽出新的枝桠，从这个不同的结果开始诞生新的平行宇宙。
而百年前恰巧有一个重大事件，天后陨落。如果能够回溯时间，将天后救下来，那么一位无上神的存在足以扭转宇宙时光法则，让第七平行宇宙顺利诞生。
这个计划从天后死后就马上开始进行，这也是诸神对天后陨落时间保持沉默的一个缘由。如果天后复活，那么当年的事情可以彻底抹去。只要龙相帝和明微天后和解，无上神们联手施展大咒消除诸神对那件事的相关记忆，并且将平行宇宙当做全新的主世界。将主世界废弃，将这一百年的运行轨迹彻底推倒重来。就可让一切清清白白恢复原样。
龙相帝亲自主持这个计划，原本一直顺利，平行宇宙顺利建成。但是在十年前，龙相帝引导主次移位时平行宇宙发生意外。
毕竟，有些人并不愿意天后复活。有些人也不乐意这一百年化作流水。总之，在很多人的推动反水下，这个计划功亏一篑。其后果，使得平行宇宙动荡崩溃。平行宇宙毁灭所造成的时空风暴牵扯六大平行宇宙。无数时空通道开启，将很多平行宇宙的人甩到主世界。而那个时间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巧是荀易被人挖心的时间段。也是龙歌从天界被贬谪至晴隆城的时间点。
“感性点说是娘娘自己不愿意复活，不欲和陛下相见。用实际的说法，就是陛下当年斩杀龙歌殿下。”
“血咒？”龙相帝似有所悟。当年自己镇压平行宇宙导致帝宫空虚，被龙歌闯入帝宫行刺杀之事。最终自己将龙歌打落，但是龙歌身上的血咒保全其性命。
“龙歌殿下是明微天后最后的血裔，您对他动手牵扯血咒之力，导致第七宇宙的天后真灵自动护住，充填血咒的灵力。不然，就算是娘娘的血咒想必也难从陛下手中救下龙歌殿下吧？”
“……”龙相帝沉默，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没想到最终竟然还是自己下的手。
“但不仅仅是如此，应该还有别的缘由。”
“陛下不清楚么？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娘娘复活。”这指的，当然是奕妃那群人。
“还有呢？”
“还有什么？”男孩眨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朕主导主次移位，以第七龙相宇宙替代九州主世界。但是主世界有某种力量守护，最终难以成功。之后又有无上神干预，所以导致失败。那股力量是什么？”
“陛下都不清楚，小神哪里明白？”
“炎帝陛下留下的那枚种子呢？”龙相帝见茂公不肯说实话，索性摊开来说。
那枚种子很重要，是研究平行宇宙的关键，也是造物主留给本宇宙最后的遗泽。
“明微死后，朕剔下龙歌的龙血龙骨，但他身上毫无所得。想必，那东西在你们荀家？”
目光扫过二人，荀易下意识退后几步，想到龙歌当初交给自己的那枚种子。传说中的炎帝之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龙相帝目光看向荀易，对茂公道：“他跟你很像。”
闻言，茂公小手一拍荀易后背：“你是福神，福神的祭天舞乐你会么？给陛下表演一个。”说着，他随手拿出一把折扇抛给荀易。荀易瞧着折扇，心中直嘀咕：从这位天帝身上的气息，再联想自己重天世界中的龙鳞，难道天祖当年杀得死这位陛下的化身？如果真是如此，荀家怎么还能存在？还有陛下跟天祖之间的言语态度，貌似将他看做同辈人？
荀易抖开折扇，回忆福神的各种祭祀仪式。最终，选择一种战舞，祈祷天地庇佑武运昌隆的战舞。
这一动，龙相帝眉头猛跳，恍惚间看到百年前茂公在自己和明微面前施展祭舞神乐的场景。
很像，这两人很像。而且他们俩选择的祭舞还是同一首。是当年为轩辕陛下而创造的祭舞。(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昌与易
祭舞神乐感应天地，在荀易身边形成一层层风环。直到舞乐终了，他将折扇合拢重新还给天祖。
茂公盯着自己后人看了看，奇怪道：“你为什么选择这一曲？”
“随便想了想，感觉这一曲比较适合祭天帝？难道有问题？”
“不，没问题。这一曲的确适合天帝。”曾经，他去天界拜见龙相帝和明微天后时，就演绎的这一舞。
“陛下，如果我说——”天祖一把将荀易扯在身旁：“他就是那枚种子，你信么？”
“嗯？”荀易有些震惊，龙相帝微微摇头：“你们家这个后人，是你当初用祈愿之术对天恩祈所诞生的灵子。后来没有真正孕育，又被你用转生之术再度孕生在其母体内。”
龙相帝一言道破，荀易心中震动，终于明白自己和荀昌的关系。天机劈开，顿时了然一切因果。最初茂公希望荀家诞生一位神主，继承自己的意志进行布局。最后荀昌被人暗算，无奈之下重新于赵莹体内转生为荀易。换言之，荀昌和荀易本就是一个人。
“你这后人出生时，多少人目光盯着荀家。后来他被人挖心，不就是某些人再寻找那枚种子？”
荀易浑身一冷，又想到当年大雪天的场景。
“他不是那枚种子所化，龙歌也不是，所以那枚种子到底在哪？”这是一个困扰漫天诸神百年的疑惑。
造物主在离开世界之前将一枚种子赐给炎帝。炎帝陨落后，神农家主动将种子给黄帝，避免黄帝对神农家的猜忌。再后来，种子被明微皇后保管。因为夫妻一体，龙相帝没有过问。但是明微陨落，种子不见踪迹，怎么看怎么是明微事先转移了。
“明微信得过的人不多。凤凰族太扎眼，五元神女立场有别。她在最终最信任的人只有你。”龙相帝深深望着茂公：“那种子除却你之外，明微不可能交给别人。”
“事实就是我没有啊。”男孩耸肩，一脸无辜纯真的模样。
此时，下方祭乐落幕。祷告之声渐渐散去，龙相帝微微一叹，身形渐渐暗淡，欲重返天庭。
“恭喜陛下。”这时，茂公上前一步。
“天后陨落，帝座独存，何喜之有？”
“乾坤独断，江山独掌，此后帝座孤寂再无旁人相伴。享三界无上之权，得永世无比寂寥。这不就是帝王之道？”茂公讥笑说：“这样一来，陛下也可说是真真正正的一尊天帝。我等就坐看陛下能够将这个宇宙带到何方。”
“恭祝陛下万岁圣寿，孤老终生。”看到茂公对龙相帝这般态度，荀易心中骇然，差点昏过去。这可是天庭之主啊！真真正正的天庭之尊，自家天祖居然敢这般说话？
龙相帝深深望了茂公一眼：“你是个聪明人，但你不知朕之雄心。这天，这地，朕从不在意。朕所要的只是将异域平定，为后世建立一方天平盛世。太子性格宽厚，难统大局，故不得天眷，百年前不曾登位。”
“是啊，陛下不失天数。在您的领导下天庭步步紧逼，异界逐渐溃败露出颓势。但是您不懂人心，你要的那种天下太平，别说我们，你问问栖族那些人，问问凤凰族那些人，看看哪家愿意忍受？”
龙相帝目光一动，心境难得掀起一缕波澜：“这是明微告诉你的？”
“不用娘娘告诉，单看陛下传化龙之术即可猜出一二。”
“……”
“天后娘娘当年为什么对陛下动手？这些年诸神对陛下的态度如何？祖神治世八十一万载，端看陛下能维系多久。”
茂公所言的祖神是帝轩辕，他执掌天庭八千一百年，按照一比一百的时间比来算，合上古八十一万年。不然的话近古二帝治世的时间太短了，根本无法和上古诸天帝比肩。
龙相帝至今五千年，换算一下就是五十万年。
天光渐渐散去，龙相帝回返天庭。
荀易拉着旁边人的衣袖：“天祖，您对这位天帝——”
“没什么，这位陛下心胸宽广得很。不然李纯怎么敢将我复活？”茂公自嘲道：“哪怕曾经谋逆之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天帝的心胸。就算你当面骂他，他也不会用天帝权柄找你麻烦。”
“那……鬼火那些人？”
“一些龙神的自作主张。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茂公不屑道：“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但是如果将他们捏死后引来龙神更多关注，那就不好了。”
茂公容忍鬼火百年，不是不能对付他们，而是不值当。将这些人清扫，暴露荀家的底蕴，会让荀家面临更大的危机。索性，就拿这些人当做试炼。
“回头你设法将他们清了了事。”茂公一边说，一边探查自己离开这几年的情况。顿时，将大周信息了然于胸。
他对荀易低声道：“你身上有一件时光类的神器？你若想复活你母亲，只需准备充足的日月精华，然后以时光神器加速时光流逝即可。”
“嗯？”荀易一怔：“这样也行？”
“当然。半年复活无非是积蓄灵力，吸收天地精华。你早早准备好相应的灵力和元气，一切都可轻便进行。”
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茂公回来后只需略略感应荀家现状，马上知道荀易的打算。
“另外，朱灵殿中第三柱下第二块砖，今夜有用。”茂公低声吩咐后将荀易一推，重新回到人间。
李纯这时候走上来：“你还是那副脾气，面对老祖宗也敢这样。不过刚刚我看你和这小子偷偷说了些什么？”
男孩理着衣袖，面色不改：“这个小笨蛋复活他母亲，结果这么久都不见成效，旁人看得都着急。所以我教他一个法子，让他快速复活母亲。”
“哦？”李纯望着身边人，茂公神色如常，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没说别的？”
“别的还有什么？”茂公故做不洞看向李纯。
李纯目光幽邃反瞪回去。“你不觉得，今夜有点漫长吗？”
“刚过午时，哪里来的黑夜？”
……
祭祀天帝后，这次大典算是真正告一段落。但就在大部队回宫时，路上碰到有人抛麻袋。打开一看，却是刘迅的夫人以及她的孩子，二人昏迷不醒，身上还有一块皇族玉佩。
看到刘夫人和玉燕县主相似的面容，再看看婴儿身上的玉佩，官员赶紧禀报成元帝。
“果然还是来了。”成元帝无奈，早早猜到会有人这么做，没想到明目张胆在回宫路上下手。而且能让侍卫们摸不着痕迹，想必是皇族内部人干的，而且跟太庙脱不开干系。
荀易换下祭服，在后面歇息。听到成元帝那边的情况后暗忖：“罢了，反正他女儿，他不会害她。”
于是，荀易问柳子明另一件事：“张家人可安置妥当了？”
“按照少爷说的，送入凤凰界。人不知鬼不觉，这件事必然栽在郑家头上。”
“那就成。”荀易擦擦手，面色不改：“皇宫的事情我们别管，这郑家留不得了。回头就让官府作证，让郑家跟姐姐和离。”郑家一口气得罪十二家贵族，这时候不咬死郑家，落实他们克扣酎金，那么死的就是他们。只要那些家主不傻，就会跟荀易联手整死郑家。(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宫中宴（一）
大典结束，荀易带荀昙回家。
“哥，郑家是怎么回事？”荀昙多日不回家，显然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郑家不是我们的亲戚？”
“回头你去安慰安慰大姐儿。”荀易略略把郑家的情况说了。“以后外甥女改名姓荀，算是咱们家人。”自然，荀景肚子里的这一胎，同样姓荀。
“今日郑家失火，又有张家被屠杀满门，这其中……”
“没那么惨。”荀易对自家妹妹也不隐瞒：“张小承一家被我送出大周。毕竟他若替郑家顶罪，未来张家也没好日子过，他必然被斩首。还不如被我送出国讨生活。”荀易将张家人送到凤凰界，顺带还能给凤凰界增加几个眼线。这些从大周过去的人，自然而然站在荀易一方。张家又是官宦出身，可以帮忙打理轮回教。
女孩似懂未懂，点头后不再多问。
“待会儿，你先去跟两个姐姐见面。回头我把首饰珠宝给你送去，你们穿好看点，咱们家要去宫中赴宴。”
这里大宴，荀家必须去。而且在茂公回来后荀易突然底气足了。甭管自家天祖的形象是什么样，但他敢和天帝正扛啊。那么区区一些凡间争斗，哪里需要在意？
“就看高祖和自家天祖的关系，自己荀家在大周必可长久传承。”只不过荀家的敌人隐藏太深，连太庙里头都有鬼火的人，足见大周并非久留之地。荀易对海外建国的心思更多了几分。
“丫头，你常年在战场游走，这海外战场到底如何？”
“哥哥为什么这么问？”荀昙说：“海外战场面对异域，文明的碰撞是最大的冲突。文明不同，直接毁灭。文明相近，同化保留。要说凶险度，肯定在大周周边的这些小国冲突之上。”
大周等九州国度因为天庭压制，坑杀俘虏之类的事情不容许进行。但是异域显然没有这个顾忌。利用俘虏血祭，利用世界进行祭祀的事情屡屡发生。
“在异域，最怕的一点就是成为他人的棋子。”荀昙讲述自己曾经碰到的一个例子：“有一次，我随天神攻入一个凡间国度。因为文明和九州体系不同，所以被天神暴力毁灭。孰料这一切都是诱饵，最终异域引爆整个国度下方的大地，将我们百万人连同三位天神坑杀。”若非荀昙手持建木树丫，恐怕难逃一劫。
“对我们这种不入天境的人而言，很多时候胜负根本不重要，保命才是关键。”有时候看似节节胜利，但最终会被人一口气翻盘，或者陷入某位大神的布局。
虚空为局，世界为子，那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但哥哥去战场，待遇肯定和妹妹不同。毕竟哥哥是福神，强运的庇护足以在战场上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福神，而且精通加持咒的存在，在大规模战场上的意义截然不同。类似经郎和唐世远兄弟俩，他们只能一对一杀敌，算是战场上的小卒子。而精通加持咒的神灵一出手就是对上百人上千人加持，左右一场大战的胜负。
再者，功德福神升起功德树后可以在异域极其艰难的环境中支撑一片天庭领域。这是天庭赐予的特权，以功德树作为信号塔，帮助诸神补充力量。
神灵对功德诸神又爱又恨。妒恨这些人不用修炼就能凭空获取神通，而又喜爱这些人的强运和他们的特殊性。
“是吗？”荀易若有所思，抱着自家妹妹愣愣出神，或许自己应该去战场上看看了。建国、建国，首先需要一块场地。至少要有上万里土壤肥沃，足以耕种生息的土地。
申时，荀家人入宫。以荀泷和荀易两个男丁为首，又有荀泷的妻子领队，带荀景、荀星、荀昙三个姐妹。还有柳子明、申威、侯成、唐世远以及袁世宵等人。
“这就是皇宫啊。”唐世远和袁世宵两个活宝走走看看：“跟清源殿的感觉很不同。”
“是啊，比清源殿要压抑。”袁世宵抖了抖身子，皱起眉头。他这跳脱性子最不适合宫里面的肃穆气氛。
路上，唐世远和袁世宵在后面嘀嘀咕咕：“你看小公主今天穿的衣服？”
荀昙猛然扭头瞪向二人：“我这身衣服怎么了？”
荀昙不常回家，在荀家小楼可能还备有她的衣裳。但是老宅这里，哪里有她的备用服饰？这是荀易早晨在荀昙归来后，命人马上给她订制的衣服。
共计四套，丹霞烟罗广袖裙，杏阳彩雀袍，素梅清荷长裙以及烟蕊芙瑶裙。
九月菊花傲霜秋，十月芙蓉显小阳。十月又名孟冬，是冬三月之首，以芙蓉花为月花。按照荀昙所学的十二花律，正巧对芙蓉花的“芙瑶烟蕊”。
她穿玉芙之裳，青丝垂肩，明眸善睐，只简单套了副青玉首饰。头上的碧霞花枝钗，额头上的十二锦碧云纹头带，脖颈上的云纹碧光璎珞，双手上的蟠龙青离镯还有右臂上的青鸾玉臂环，通体来自同一块原石。
站在那里，宛如从幽谷中走出来的绿色花精，尽显勃勃生机和一种清灵净洁之感。
“没……没什么。”袁世宵闹了个脸红，连推几步。
荀夫人瞧见少年仪态，满意看向自己的成果。荀家三姐妹这次出来，形象各有不同。荀景用大红，彰显成熟和富态。荀昙用青绿，彰显少女的纯洁，毕竟十四岁小丫头，用大红大金的颜色太过暴发户。至于荀星用银素，不用金色华丽基调，但一身星银流月袍配合身上的首饰，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感。单单她耳朵上那对镂空金丝珠坠用的明珠，就价值千金。还有脖颈上的八丝透面白玉蒲叶佩，更是从西域百柔国进贡的真品。
瞧见荀星的打扮，荀易便猜出几分三婶的心思。这次宴会，恐怕三婶有意给小女儿选一夫婿。至少这次宫宴一转悠，跟那些穿金戴玉的皇子们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说不定就会被皇后娘娘指婚。
“只不过现在宫里面局势不好，我可没心思跟哪位皇子做亲戚。”荀易心中嘀咕，又看向荀昙和荀景的首饰。
大周的首饰，以通体套件为上佳。耳坠、头饰、额箍、手镯、臂环、腰佩、胸饰等等。四件以上称呼为套，同一材质雕琢打造，是大周贵女们最喜欢的首饰。
荀景一副珊瑚首饰下来，少说三千金。荀星除却胸口玉佩外一套明珠金丝宝饰，算下来大珠十二颗，还是一蚌所出，更为难得。不过要说价值，反而是朴素的荀昙，她身上那套青玉碧霞套最贵。
毕竟荀昙母亲不在，三婶对她再尽心，荀易和荀昙也不好用人家的压箱底宝贝。于是，荀易命柳子明跑回荀家，将当年赵莹留下的青玉碧霞套饰给荀昙。
荀夫人听到俩活宝称呼为荀昙小公主，低声嘱咐：“这里是皇宫，规矩多，贵人也多，你们俩注意点。”这里有多少位正经的公主，万一冲撞了可是个麻烦。
俩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见状，荀易道：“今日宫宴大庆，略略逾制不会被人追究。但你们也别太闹腾，跟在我和昙儿身边，免得在宫中走丢。”荀易嘱咐几人，随后来到玉合殿。(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宫中宴（二）
荀泷代表荀家去御前谢恩，荀易领着几个姐妹和瑞王府的人汇合。王妃自动将女眷们带走，李兴鸿本想过来找舅舅，结果被王妃拉着去拜见皇后娘娘。
瑞王，目前已经被晋升为亲王。他独自走过来和荀易说话，荀易问及不久之前刘迅妻子的情况。
“刘迅是瑞王府亲兵，恐怕这件事会牵扯瑞王府？”
“只是一个亲兵，牵扯不大。”瑞王表哥笑道：“急什么。反正不是我家私生女，让那些老头子着急去。”
瑞王暗暗庆幸，幸亏这个县君年纪不小，他的年纪对不上，不然自家王妃肯定找自己算账。“就差一点，要是她再小个三四岁，自己也脱不开嫌疑。”
“到底是哪家王府的孩子还不知道。不过玉佩是真的，皇族之物。改明儿去太庙验证一番血统，才能知晓真正结果。”
瑞王不担心，荀易知道根底也不在意：一切就让成元帝去发愁吧。谁让他当年管不住裤腰带？
不久，七皇子过来，偷偷将荀易拉走。
“我家湘水图呢？”
荀易脸一僵，马上装作如常：“急什么，这才几天啊。回头我再还你，今天又没带在身边。看你小气的，一张图纸而已，至于追着要么？”
湘水图都被嬴琇给撕了，哪里还能找得出来？
“不会是你弄坏了吧？”七皇子狐疑盯着荀易，荀易一脸真诚反瞪回去。
“算了，一张水图而已。我问你，郑家怎么回事？你干的？”
“跟我无关哦。”荀易才不会承认郑家是被自己坑的：“应该是神灵看不过去？不然，怎么会那么多巧合？先是失火，又是找到赃物。这是天要灭他们！不过这样也好，我家姐姐的婚事就能拆了。”
按照大周律法，若夫家针对妻子母族，且宠妾灭妻实行家暴，完全可以通过官府进行和离。
“已经离了。”七皇子说：“方才从母后那边出来。荀夫人带着你们家大姐给母后谢恩。母亲亲自做主将这桩婚事给了了。”
那就好，荀易心中一喜。
荀夫人带着三个丫头去见皇后，皇后一见三丫头的打扮，立马知道荀家的心思。
荀景要休夫，荀星要选夫婿，而荀昙年纪还小，暂时不考虑。从三人穿戴和配色上就能晓得。
接着，皇后拉荀星和荀夫人落座继续探口风，而荀景则带荀昙离开。
见小妹妹有些不高兴，荀景笑道：“怎么，还不习惯宫里的气氛？”
“嗯，感觉皇后娘娘算计有点多。”
仅扫了一眼，皇后对三人的态度马上有不同之处。但面上一派和谐，没有任何厚此薄彼的地方。
“宫中就是如此。不过咱们这种人家不担心皇后娘娘的算计。你的婚事易儿也说了，他直接接手，不让旁人管。至于星儿……”
虽然荀易想帮堂妹，但是荀夫人和荀泷是人家爹娘，荀易怎么也绕不过去。荀易只能暗中帮衬，确保荀星未来生活过得好。至于荀昙，在荀易眼中是目标神道的人，怎么会跟凡夫俗子在一起？
袁世宵对荀昙的那点心思，荀易不是不清楚。但目前两人太小，荀昙才十四岁，来日方长久着呢。
“但是我总觉得皇后娘娘对我貌似有些抵触？”荀昙心思敏感，虽然皇后娘娘面上没说话，但是她总觉得从这位娘娘眼中看到一丝厌恶。
“别乱想。”荀景安抚妹妹，二人前去找荀易。
荀易此时和七皇子聊起朝中郑家的官职：“郑家倒台，他们那一系的官员下马，你想要哪几个位置？”
两人一个是世家出身，一个是皇族中人，碰到一起除却交情外自然会讨论到朝政。
而且，这次明显是荀家出力大，回头瓜分战利品的时候荀家理所应当分一杯羹。
“郑家垮台，至少抛出来十几个官位，朝廷会有一次不小的人事调动。但朝廷中枢这边，我们荀家牵扯不上，我要地方上的便利。鹿山郡那边的官员我要安插几个我们荀家的人。”
“今年？今年不成，明年鹿山郡太守正要任满，到时候本皇子可以帮你安插几个人。但是郑家空出来的缺口，礼部的两个位置我要了。”
“成，宗台那边反正我不在意。”荀易盘算一下，只挑了两个不惹眼的五品官：“回头我从荀家门生中挑两个人，你安排一下。”
二人算计郑家的官位。只可惜二人到底年轻，在朝中能量不够。郑家空出来的位置，众人疯抢，一大部分要甩给太子和其他几家勋贵。荀易仗着自家岳父是当朝宰相，七皇子仗着自己的皇子身份，能够从中分一杯羹就不错了。
“明年我家三叔回朝，到时候需要几个关键位置的人运作一下。你若能跟太子求个情，请他帮忙。郑家在地方上的那几个位置，我们荀家一概不插手。”
鹿山郡安插地方官，为的是来年推行全郡绿化政策。朝中两个不显眼的位置，是给荀泷明年回朝打基础。但其他地方，荀家鞭长莫及，暂时不考虑。
“关于陇川郡的太守，你那有什么消息？”荀易想要在这里头安排自己的人。
“如果你要搞鬼，马上打住。太子哥哥已经将这个位置拿到手，不容许旁人染指。”
“新任太守是太子的人？”
“嗯，我那位皇嫂的母族人。你回头小心点，不过想必也没人不开眼对你们家动手。”
二人合计妥当，荀易和姐妹汇合，不久之后参与宫宴。
荀家人被皇后刻意安排在瑞王府边上，成元帝入座后随便一扫，就看到荀家众人。当他目光落在荀昙身上时，差点把手中酒杯给打翻。
旁边皇后冷哼一声，但没说话。
命人给成元帝收拾后，皇后才幽幽道：“陛下觉不觉得荀昙这丫头身上的首饰有点眼熟？”
成元帝干笑几声，没说话。眼熟，太眼熟了。那分明是自己当年送给赵莹的礼物嘛。穿在荀昙身上，恍惚看到昔年赵莹的影子。
柳子明和荀易哪里知道上一辈的那些往事？无意间给荀昙拉满仇恨。
“还有上午那个县主。哼，陛下，这次本宫帮你遮掩，但是下一次，你看着办。”皇后有两个嫡子傍身，略略不给皇帝脸色，成元帝也无法追究。
成元帝赶紧开宴，一列列酒菜上席。就在气氛刚刚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人出列，大声道：“臣有本启奏！”
启奏？现在？
荀易目光幽邃，旁边众人显然也觉得不妙。
嬴霄悠悠开口：“今日陛下宴请群臣，各府家眷都在，不谈公事。吴大人若要谈论政事，明日早朝再说。”
“陛下，臣要禀报，并非国事，乃皇家之事。臣要告太医令司徒楚混淆皇族血统！”
混淆皇族血统？有心人想到回宫之时的那位县主，一个个在王爷们身上来回扫。几位王爷心中郁闷，他们不是没有私生子私生女之类的问题，但是他们早早解决了，哪里会留给旁人抓把柄？
“这是哪家没收拾赶紧手脚，被人给抓了把柄？”
卫老王爷年事已高，这件事跟他无关，他仗着辈分大，轻咳一声问：“吴大人指的是哪家王府？”
“禀王爷，臣说的是瑞王府！说的是瑞王爷。”
“噗——”瑞王爷一口酒水喷出。本来在看戏，怎么这把火烧到他身上了？
“本王？你确定没搞错？”瑞王爷指着自己吃惊道：“二十年前，本王才十五岁！”(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宫中宴（三）
瑞王军伍出身，常年在塞北和蛮族对抗，若非老太妃大寿，也不会赶回来这半个月。如今好不容易安稳几天，自己坐上亲王的宝座。结果还没稳当呢，就有人来找自己麻烦？
望着吴大人，瑞王恨不得拿马鞭将他抽死。
“臣所言的瑞王自然不是王爷，而是第一代瑞王爷，您的祖父。”
瑞王这一系和当今帝系同样出自英宗之后。英宗一子传承帝系，便是四代明宗皇帝，之后生下当今皇帝成元帝。而另一子封号“瑞王”，传承两代后落在荀易表哥身上。
这话一说，旁边老太妃忍不住瞪大眼睛，隐约想到了什么。她语气不确定问：“你说，此事跟老王爷有关？难道中午那女子是老王爷的私生女？”
“不不不，臣不敢质疑老王爷德行。而是说当年太医令曾派人掉包瑞王府的孩子。”
老太妃手紧握住衣袍，指尖发白，声音有些颤抖：“怎么回事？”
“玉蔷郡主并非太妃您所出。当年，太医令暗中派人掉包，以另一个女婴替代，太妃您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被一户贫民收养。其所生女儿便是中午那位县主。臣也是看到中午那人时，才依稀想起这桩悬案。四十年前您生郡主时王府失火，这便是有人暗中捣鬼。”
“胡说八道。”瑞王冷哼：“你说小姑姑不是我们家的人？笑话！”
玉蔷郡主面色不变，静静坐在位置上。荀昙偷偷来到她边上，一脸担忧看着玉蔷郡主：“姑姑？”
玉蔷郡主从小在清源殿修道，荀昙在十年前上山时，就是玉蔷郡主一直在照顾。玉蔷郡主孤身修道，没有子女。一直以来都是把荀昙视作自己的女儿。这个七岁女童宛如一张白纸，行为习性就是玉蔷郡主手把手教的。
她这次有感天数，回来龙城了却因果。没想到，突然就惊闻这么劲爆的消息。自己不是皇族血统？自己不是母妃和父王的女儿？
“我没事。”到底数十载养气功夫在身，郡主殿下淡淡一笑，仍然坐在位置上，就好像所言所谈跟自己无关。
老太妃浑身颤抖，一脸不可置信看向太医令：“司徒大人？”
“这……”太医令听到这话，看看老太妃，又看看成元帝，不知所措。
司徒楚是侍奉皇家的老太医，作为太医令多年，深受皇家信任。没想到他竟然暗中有这种勾当。
列位王爷相互间交头接耳，下方诸臣彼此间也能感觉到一场大风暴。
瑞王妃见事不对，赶紧安抚老夫人：“老太太，这事不过是吴大人一面之词，不可尽信。”恶狠狠的目光挖向吴大人，王妃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这种丑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这是对瑞王府打脸啊！
“是啊。”荀易也赶紧上前劝道：“这事跟瑞王府有没有干系还是两说。”荀易一脸狐疑看向成元帝。该不会是这位陛下的意思，将自己的私生女甩锅给瑞王府？
刘氏和玉燕县主模样有几分相似，虽然是巧合，但有心人一看就能联想到瑞王府。
卫王爷神色有些不对劲，一脸幽怨望着吴大人：“弃车保帅虽然不错，但你何必将当年换子之事爆出来？直接说是老瑞的私生女后人，不就得了？干嘛又把玉蔷郡主牵扯进来？”
就说，老瑞王在外面有私生女，私生女的女儿总比老太妃的嫡出女儿要好啊。
按照李荀两家的辈分算，目前皇族中最高辈分应该是卫王爷和老太妃这种四代人，仅存者寥寥无几。瑞老太妃，实质上在玉册上记录的是安国瑞祖王妃，毕竟她是本代瑞王的祖母，比列王之母要高一倍，称呼为祖妃。但瑞王的母亲死得早，所以大家为了习惯一直称呼为老太妃。
老太妃年纪太大，万一因为这件事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卫王爷不禁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突然，老太妃暴起：“我跟你拼了！”老太妃冲向太医令：“你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
老太妃情绪激动，神态癫狂，荀夫人和瑞王妃赶紧上前。
“唔——”太医令忽然口吐白沫，双眼一翻，昏厥过去。
“不好，他服毒自杀了！”不知旁人谁喊了一句，成元帝大怒：“来人，传太医救治。在这件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容许他自杀！”
旁边几个太医匆匆上前，在太医令手中扳指上发现一味剧毒。众人将太医令抬下去救治，两位夫人将老太妃请回座位。
“老太妃别激动，这情况还不分明，或许另有究竟。”皇后好言安抚，老太妃只一个劲啜泣。
“有些不对劲啊。”荀易目光一暗，低着头。他刚刚粗略一瞥，看到自家姑奶奶胸前的玛瑙缨络丹螭链上的那颗大红螭珠的色泽有些暗淡，更沾染一点白沫。
“明哥，你下去看着太医，别让他死了。顺带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柳子明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附耳说：“太医们说，司徒大人所中的毒和他扳指中的碧鳞蛇毒丸不同，似乎是另一种剧毒。目前还在昏迷抢救中。”
“果然吗。”荀易手下意识抱着一颗红桃。旁人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吗？太医令根本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自家姑奶奶暗中下毒。
“姑奶奶佩戴的璎珞链暗藏剧毒，但是她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下手，难道她在隐瞒什么？”
老太妃回到座位上后，明显气息恢复如常，面色平静：熬过去今天，只要先熬过去这一天，明天我马上动手清理当年那件事的人手。
突然，荀易想到天祖在自己回归时所说的话。低声吩咐身边柳子明和申威：“你们俩去朱灵殿给我拿一件东西。”
让二人偷偷下去，瑞王看到荀易举动，好奇问了一句。荀易面不改色：“我的马车里放着些药材，如今看姑奶奶身体不适，索性让人把金参养气丸拿来。顺带再去看看那个太医令，既然敢对瑞王府下手，那么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不能让他死。”
说着，荀易偷偷打量老太妃。老太妃在听到荀易不想让太医令死时，手不小心动了动。
“有劳你了。”瑞王阴沉着脸，和老太妃说了几句。
那边王爷们也商议出一个究竟：“这样吧，旁人证言都是虚的，不如让郡主和老太妃验证一下？”
所谓验血，自然不是简简单单把血滴在水里，看它们相不相融。而是利用术法，以术士或者方士，依照血脉中的本源来检查匹配度。只要是三代以内的后裔，都能检查出一二，灵液中会出现色泽不同的光辉。
“我来吧。我和姑姑血缘都来自于祖母，三代以内可以检测。”
成元帝心中疑惑，这件事怎么折腾到瑞王府了？他命人找来心腹术士，亲自验证玉蔷郡主的血统。(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宫中宴（四）
兰宫朱宇，雕阁绮楼。伴随夜幕降临，宴会四周升起金台烛火，整个场地明辉如白昼。
桌上堆积的各种饭菜逐渐变凉，如今没人有心思下嘴。场地中央摆放桌案，成元帝的贴身术士正忙碌进行验血仪式。
“请郡主先。”术士恭敬有礼，哪怕玉蔷郡主被诸人质疑，但是她伟力归于自身，她修道有成，仍然不可小觑。
玉蔷郡主恬静一笑，上前拿金刀割破手指，殷红鲜血滴入玉碗。在空无一物的碗中自动绽放成一朵血色蔷薇。
蔷薇亭亭玉立，妖娆如芳。
“郡主的灵力好强。”旁边术士忍不住赞叹道。单看玉蔷郡主的灵力，恐怕已经到第三重天。
接着是瑞王，瑞王的血滴入玉碗，化作一条血色游龙围绕蔷薇花打转。接着，术士小心翼翼分离游龙的血液本源。
“人的灵魂来自天地，但是肉身造化于父母，血液中可以清晰看到父系和母系的血统。”术士一边操控一边解释：“郡主和王爷的父亲来自老太妃和老王爷，换言之血脉应该一致。三代之内检测，只需剥离瑞王爷的一半血源和郡主对比即可。”那条游龙一分为二，一部分在玉碗底部堆积，另一部分化作小一点的血龙飞向血蔷薇。
在众人的眼中，结果渐渐分明。
……
柳子明和申威奉荀易嘱咐前去朱灵殿。
路上，二人隐约觉得不妙，这宫中侍卫有些多啊。
柳子明对申威说：“你去宫门口看看，顺带将少爷的参丸找来，我去朱灵殿瞧瞧。”
二人分开，申威施展轻功跳跃在楼台之间，在宫门口的夹门处看到一大队身穿暗甲的士兵。
“不妙，这些人并非皇宫守卫，难道说今夜有变？”他拿到参丸后马上回到宴会上。
宴会上气氛沉寂，荀易等人盯着结果。有人苦笑，有人了然，有人惊疑，有人恐惧，神情百态不过如此。
申威不明所以，将参丸递给荀易，低声道：“宫门口有皇族之外的士兵。”
皇族之外的士兵？荀易心中一惊：“哪个门？”
“貌似是西门？”
“西门？西门守卫将领难道没察觉？还是说……”荀易顾不得结果，心思飞转。看到瑞王不在座位上，他敲击金盘玉碟，以暗号示警。
“果然不是么？”七皇子望着结果，暗暗摇头。蔷薇和游龙泾渭分明，术士数次施法将它们融合，但都被一股格格不入的力量阻隔。
“玉蔷郡主并非瑞王血脉！”七皇子对玉蔷郡主并无感情，毕竟玉蔷郡主年纪大，和他父皇同年。一个是三月末，一个是四月初，前后只隔一天。郡主从小在山上修道，他对此没太大伤感。忽闻击打之声，七皇子扭头看向荀易。荀易小时候学钟时和七皇子交流过，七皇子听到音律，马上推算暗号。
“西门……有……变？伏兵……埋伏——”七皇子神色一惊，见荀易微不可察摇头，马上做出镇定之色。暗中派心腹打探，另一面设法和父皇母后禀报。
“今夜这一出，难道仅仅是为掩人耳目？”
此时，老太妃恢复震惊，幽幽一叹，上前拉住玉蔷郡主的手：“不论你出身如何，终究是老身疼爱多年的小女儿。”老太妃仍然要保持玉蔷郡主的地位。成元帝想了想，没有反对。反正一个出世之人，对王朝影响不大。
正要开口时，忽然有一个老者赶来：“且慢！”
太庙宗伯管理皇族之事，中午那私生女本就让人意外。谁想竟然牵扯到瑞王府的玉蔷郡主？
他带人匆匆赶来：“不对，玉蔷郡主在四十年前由前代宗伯测验过血统，分明是皇族中人！”
每一个皇家子女在出生之后都会检测体内龙血。当初玉蔷郡主通过龙血检测，如果而今爆出并非皇族中人，那么瑞王府至少有一个监察不清的责任，就连太庙也会牵扯到上一代宗伯的名誉。
“检查玉蔷郡主的血统，她到底是什么人。”太庙神官端起玉碗，念诵咒语。那朵血蔷薇微微一震，一片花瓣飘然飞向毅王爷。
老太妃见状，神色大变，正要开口时精神一晃，头晕晕的，使不上力气。毕竟年纪大了，今日思虑过度，她的身子有些支撑不住。
“啊？”毅王爷年纪比玉蔷郡主只大几岁，苦笑道：“本王大郡主五岁，这也能算到本王身上？”
始作俑者的吴大人看到牵扯毅王爷，马上进行阻拦：“不错，此事和王爷何干？如今帮瑞王府拨乱反正才是重点。”他设法阻拦宗伯，宗伯眼睛一瞪，神念将他逼退：“闪开！皇族之事，轮得你这种外人说话？”宗伯是祭祀太庙的人，上一代宗伯失察，对整个太庙神官体系都有巨大影响。
宗伯上前拿金刀滴血：“王爷，失礼了。”
毅王爷乖乖让宗伯下手，心中暗笑：“就知道这位老爷子性格倔，所以才刻意用这件事引你出太庙。若非混淆血统的大事，想必这位宗伯还不肯走出太庙吧？”
毅王爷别看他年纪大，真算起辈分来和荀易一般，都是第六代。而玉蔷郡主是第五代，名义上仍然是他的堂姑。
这一验血，毅王爷的血液化作血龙围绕蔷薇打转。血龙接着一分为二，其中一条血龙盘在蔷薇花中似融未融。
“有关系，郡主和毅王爷这一脉有关！”顿时众人哗然。
没多久，血龙又吐出一枚赤金色血珠落入蔷薇花心。
这一下子，众人了然。但有些明白人更看出其中深层含义，面带恐惧之色。
毅王爷的父亲，是成元帝的兄长，也就是明宗皇帝的儿子。因为他昔年反叛，杀死明宗皇帝其他儿子而被逐出皇族。在阴间，明宗皇帝跟他一见面就打架。那位废皇子的血和玉蔷郡主相融，至少融合一半，二人来自同一个父亲，同父异母的关系。
咔嚓——成元帝抓着桌案的手不住使劲，将桌案掰下来一角。而这时候，有两个太监兴冲冲跑来：“陛下，大喜啊，陛下！”
两个太监过来禀报：“敬妃娘娘查阅宫中记录，又探问那位县君的身世，已经查明其来历。其是当年陈妃娘娘在南巡时所生女儿。陛下，那是您的公主啊。”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诸位王爷惊疑不定看向成元帝。又看向毅王爷和瑞王爷。
卫王爷睁大眼睛，看着差点昏过去的老太妃，喃喃自语：“这下玩大了。”
皇后和成元帝身子一晃，心中暗暗叫苦。
刘氏是成元帝的女儿，这点只要一查就能查出来。于是皇后和成元帝想了个法子，二人将这位县主推在某个已经故亡的妃嫔身上。就说是曾经一次南巡路上所生的女儿，又因为宫斗争斗被人以夭折为名扔入水中。幸而吉人天相，让她活了下来。
成元帝和皇后精心编造这个谎言，本来是为保全他们颜面。但是现在，反而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宫中宴（五）
“皇叔，那私生女是您的？”毅王爷颇有几分玩味，频频看向成元帝。
那两个太监摇头：“王爷错了，那是陈妃娘娘当年留下的公主。因为后宫之争被奸人暗害，如今福大命大才重归陛下膝下。”
随后他们说了几句喜庆词，眼巴巴望着成元帝讨赏。
“够了！”皇后一拍桌案：“来人，将这两个满口胡言的家伙拉下去！”她气的满面通红，心中后悔不已。
本来嘛，这件事运作好了，成元帝颜面无损，大家其乐融融，还能将女儿认回来，多好！
关键就在于方才吴大人说那个私生女来自瑞王府。而这一检查，玉蔷郡主是先帝明宗的后人。这一琢磨，再联想玉蔷郡主和成元帝的年纪，很多人已经想到某个狗血的老梗。
“该死，明哥怎么还不回来！”荀易心中焦急，这件事一个不好，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过。而且，整个朝野动荡，什么郑家的问题都是浮云，根本没人在意了。
气氛压抑低沉，可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
“这有什么问题，这不是两件事吗？”
“笨，还不懂吗。玉蔷郡主和那位废皇子的血脉有一半相似。血龙吐珠而入花心，这分明是说玉蔷郡主乃先帝明宗的女儿。她和废皇子同父异母，因此她跟毅王爷是姑侄关系。”
毅王爷是废皇子之子，明宗皇帝的孙子。因此，在血脉感应上和玉蔷郡主最接近。
那么，问题来了。
成元帝呢？
刚刚玉蔷郡主检查血脉，最接近的人是毅王爷这个侄儿。而不是同样来自明宗的兄弟成元帝，这里面问题就尴尬了。
还不明白的那些人略略一琢磨，心中大惊。这岂非说明成元帝并非明宗之子？
“是不是搞错了？也有可能是母系血脉的亲属。”
“毅王爷的血液分离本源，只有一系相通。如果是母系血缘，说明玉蔷郡主没有皇族血统。那么，玉蔷郡主小时候怎么能通过皇族验证？”
“但是吴大人刚刚说，瑞王府当年被调包的，是一个女儿？”
“是男是女，他一面之词谁知道真假？他说掉包是女儿对女儿，但是谁看到了？太医令畏罪服毒，现在谁知道真相？”
“方才吴大人言，中午凭空出现在太庙的刘家县君和玉燕县主很相似？”一位王爷徐徐开口：“陛下，您怎么说？”
“……”成元帝苦思不语。这件事，他也是第一次听闻。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卫王爷看向此刻瘫坐在地上的吴大人，他叹息一声，他已经明白吴大人为什么挑这个时候说事。之所以不把那位县君说成瑞王府的私生女，而非要说是老太妃的外孙女，就是为成元帝着想。只要成元帝不认亲，一口推到那位老太妃那位“故去的女儿”身上。从血脉验证上，她和老太妃必然有部分相容性。到时候老太妃一认亲，把这件事盖过去就成。回头只要说通宗伯，大家睁一眼闭一眼，宗伯也不会多管闲事。所牺牲的，唯有玉蔷郡主一人。
但是现在，大家骑虎难下，尤其成元帝来了一通认亲。主动把吴大人苦心经营的局给破了，又主动将黑锅揽在自己身上。
宗伯心中忧虑，暗暗恼火：老夫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太庙，怎么赶上这种糟心事？这是有心人在算计我们？
这时候老头子已经明白怎么回事，恐怕是有人要拿成元帝的血统做文章。成元帝的血统，比起明宗更倾向于瑞王府。再联想玉蔷郡主和成元帝的出生时间只差一天。
渐渐地，大家心中门清。这是暗指成元帝是老瑞王和老太妃的小儿子，当年和玉蔷郡主掉包互换。换言之，帝系血统不纯，这可是最大的污点！
他不乐意查下去，但作为宗伯也不能不查。最后一咬牙，宗伯拄着拐杖上前：“陛下，您万金之体，老头子斗胆讨一滴帝血。”
“何必用父皇的？我等子女劳即可。”肖玉公主笑吟吟起身。荀易扭头看去，嬴琇就坐在她旁边。嬴琇对荀易做口型：“拖延时间。”
荀易点头，心中一暖。果然还是自家老婆信得过啊。他迫切需要柳子明带一个好消息回来。他神情间露出不对劲，而嬴琇将一切看在眼中，心知未婚夫在等待时机，于是她附耳肖玉公主给荀易拖时间。
肖玉公主走出来，慢慢悠悠和成元帝请安，然后对众人道：“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需要验证一番。”
“岂能两个太监一张嘴凭空指认？来人，去把县君请来，本公主亲自跟她验血。”
吴大人神色一动，目光频频看向肖玉公主。是啊，还有救！只要肖玉公主的血跟那位县君对不上，那么这一切就都有救。
皇后眼睛一亮，对旁边贴身宫女递了个眼色，让她赶紧下去准备。
这已经不单单是成元帝的事情，成元帝倒了，未来他这几个儿子连同后宫妃嫔都要跟着出事。
此刻，顾不得内部争斗。保全成元帝的皇位才是重中之重。几位皇子暗起杀心，盘算着要不要杀人灭口。将反成元帝的那些人统统杀死，将这件事隐瞒住。
肖玉公主让驸马戚景跟着去，这一路上拖延时间。宗伯本想让公主先跟瑞王验血，被公主婉言拒绝：“一桩一桩来，如今瑞王哥哥刚刚验血，不如先让他歇息一会儿。”
“反正这件事，今天必然查个水落石出。不如侄女先给诸位皇伯皇叔演奏一曲？”肖玉公主拿出笛子，竹笛声清脆悠扬，如空谷幽泉，风吹竹林，演绎自然之音，天人和谐。更有两条神龙围着肖玉公主盘旋不休。
这一曲时间很长，柳子明匆匆回来，给荀易传消息：“少爷，东西找到了。跟当今圣上身世有关，对我们有利。我私自做主藏在宣政殿了。回头只要亮出来，一切无忧。”
此言一出，荀易终于放下心。七皇子那边也得到消息，赶紧和成元帝密报，让成元帝派人专心守卫。
过了好一阵子，笛声散去，卫王爷鼓掌拍手：“孙侄女的笛声引动神龙，这才是我们家的正经公主。”他话语中略带深意，对成元帝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肖玉夸奖说：“想必，侄女未来有乘龙飞天的一日。”
“叔祖过谦了。”肖玉公主谦虚几句，此时戚景带着县君归来。这刘氏一家三口被人装麻袋，如今又在深宫大内被人各种对待，她心中打鼓不知所措。
肖玉公主上前拉住她：“你别担心，只需验明身份即可。不论是皇族哪支，既然是我们家的人，总不会让你继续在外受苦。”肖玉公主划破自己和县君的手指，正要滴血时旁边毅王爷忽然喊停：“且慢。”他慢悠悠走过来，盯着县君的手腕。
毅王爷面无表情，指着县君心口：“别从手腕来，本王听人说过‘假血’之术。从心口来，用本人的心头血。当然，皇妹也用心口血来验证。”
肖玉公主神色一顿，目光闪烁杀机。她来验血，的确有心凭借自身道行制造假血。刚刚让戚景下去，就是想要让戚景以玄术秘法给县君暂时换血。这种换血只适用于局部，戚景只对县君的一根手指进行换血。这种换血必须在一个时辰后放血，不然会有损**。
方仙道、炼气士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秘术。肖玉公主想的是好，但毅王爷心中警惕，不欲让肖玉公主得手。
逼她用心头血验证，旁边术士拿来两根鹤嘴金针：“殿下，得罪了。”术士驱使金针在二人心口轻轻一点，收集两滴心头血开始检验。
“殿下，目前已经开始检验，您可以回坐。”
肖玉公主拉着县君的手，从毅王爷旁边走过去时低声道：“皇兄莫忘了自己的身份。若父皇倒了，你这废皇子之后也别指望借着明宗血统上位。”
“哼。”毅王爷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如果成元帝不是明宗之子，那么距离明宗最近的血统就应该是他这位孙儿。
距离皇位近在咫尺，凭什么他不能要？(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宫中宴（六）
“花开并蒂，双龙相合。”玉碗中有两朵牡丹花立起，旁边各有一条游龙盘旋。二花根系相连，无疑表明两人之间的渊源。
“花开并蒂，二人的确一父所出。”宗伯喃喃自语：“这位县君刘氏，确实是陛下的女儿。”
接着，众人看向旁边的玉燕县主。
“烦劳县主和瑞王爷上前滴血。”二人上前将血滴入碗內，四人的血出现截然不同的形象。瑞王爷是一条游龙，玉燕县主是一只血燕，而肖玉和刘氏仍然是并蒂花。
形象变幻，各分离一半本源聚合在一起，又被拆成龙和叶两种族徽。
四人的父母中有一系是亲兄妹。而这三位兄妹的血缘来自老瑞王和老太妃。换言之，玉燕县主的母亲，当年的大郡主；跟瑞王爷的父亲，当年的瑞郡王；以及肖玉公主的父亲成元帝，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
“老太妃二女一子，如今一瞧竟然是一女二子。”卫王爷心中嘀咕，回想几十年前的往事。其实，当年换子之事不是没有风声，只不过在后来被人压下，没有掀起大浪。
“如今仔细想想，那压下去的人恐怕就是明宗。”卫王爷知道明宗对毅王一系的态度。当初废皇子杀了明宗所有子女，逼迫明宗传位，被明宗恨到骨子里。如今连族谱都不能上，死后都不能留下名字，更不能让后人祭祀。
哪怕，成元帝给毅王爷一个亲王的封号，也不能让废皇子得到一丁点好处。
如今大家都称呼为“废皇子”，实质上大家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想不起来。被明宗派人施加血咒，将其名字彻底抹去。
明宗对废皇子是真恨啊，所有儿女包括外孙和嫡孙，统统被废皇子杀干净。若非只剩废皇子这一个儿子，诸臣不让他下手，恐怕都有心直接挫骨扬灰。
老太妃见此，面无血色，闭上眼，再也不说话。当年自己生下小儿子，被人换成女儿，她哪怕事先不知情，但事后怎么可能不清楚？
方才努力遮掩，最终也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各府王爷看看成元帝，再看看毅王爷，有些人心中冒出一点异样的念头。如果这俩都不能上位，那么自己有没有机会？
“就算陛下并非明宗血统，但陛下是明宗抚养，先帝亲手传位的皇帝。承天之运，太庙为证。”嬴霄这位当朝宰相开口道：“陛下名正言顺执掌大宝，是记入先帝名下的儿子，延续帝系。”
“不错。”吴大人此刻回过神，他今天晚上闹着一出，关键还是想要保全成元帝的名誉。他是正经的保皇党。
接着，一些大臣纷纷附和。“陛下执掌江山这些年风调雨顺，德行无亏。断不可因此事而有动荡。”
“哼！先帝传位？先帝知不知道这个儿子并非其所出都是问题。真要算起来，这可是干涉皇家帝系血统的大罪！欺君罔上，瑞王一脉都该死！”这时，有人跳出来了。“毅王爷一脉才是真正的明宗之后。”
图穷匕见。
这时，谁不明白今晚上这出戏来自毅王爷的手笔。
“毅王爷是不是明宗后裔我不清楚，但废皇子绝对不是皇族之人。”荀易似笑非笑：“王爷别忘了，当年明宗皇帝对废皇子如何？若非群臣保护，毅王一脉至今还是庶民。若非当今陛下照拂，毅王的名号从哪里来？”
毅王，听起来是一个好名号。坚毅刚强，毅勇无双。但还有一重意思，强忍犯义为毅，是残忍凶暴之意。指的是废皇子当年所行所为。就凭这件事，轮皇位也轮不到他。
荀易施施然起身：“若否认当今陛下的合法地位，那么一切从先帝明宗时代重新算。明宗对废皇子一系态度如何，我们这些晚辈只能耳闻，但诸位长辈想必是亲眼所见？”他对卫王爷这位老王爷行礼：“老王爷，您说呢？”
卫王爷盘算利益，反正再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这偏离帝系太久的远支。他点头道：“废皇子叛乱被擒后，明宗曾下旨鸩杀。被三公九卿联名阻拦。直到刘妃娘娘生下子嗣后，先帝迫不及待将废皇子诛杀，几个孙儿贬为庶人。若真从明宗陛下算，应先废除毅王头衔，毕竟这是当今陛下所赐。”
毅王爷眼皮子猛跳：“皇祖父晚年到底是什么态度，旁人怎知？既然留下我们这几个孙儿，想来并无杀心。本王从未有争夺龙位之意，但若老王爷这般逼迫，那侄孙也只能论一论法理了！宗伯大人，您说，若论继承顺位是嫡孙近，还是堂侄近？”
“只可惜，先帝最终也没赦免废皇子。这废皇子被踢出族谱，死后不得祭祀。这是先帝之命！”太子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反驳毅王爷。“按照先帝来算，如今王爷是庶民，哪里有什么继承权？”
毅王爷和太子、荀易等人同辈，所以成元帝没发话。而且他捂着心口，他有心疾，如今因为情绪激动渐渐引发绞痛。
“太子殿下又不是皇祖父，焉知若无换子之事，我父不会被皇祖父赦免？”
“本殿不是明宗陛下，但王爷同样不是。你又如何得知，即便是生下公主后，先帝就会赦免废皇子？莫忘了，我朝虽然无女王先例。但纵观二十四朝，有公主继位的先例！”太子一咬牙，说出这一句话。
顿时，众人色变。皇后大怒：“住口！”照这么说下去，难不成皇位要落在玉蔷郡主身上？
玉蔷郡主幽幽一叹：“我一心修持灵道，窥求天神之路。凡人权利如过眼云烟。白云苍狗岂比日月长？”
这位原先的郡主，而今先帝的公主表明态度后，静静坐在一旁观望争论。
众人分作两方，哪怕皇族中都有不少人质疑瑞王一脉换子之事。如果瑞王做下这种欺君罔上的罪过，哪呢明宗的态度如何的确不为人所知。
在得知成元帝并非自己亲生儿子后，明宗到底会不会赦免废皇子，将他扶正为继承人？这是所有人争论的焦点。
一方人认为：虎毒不食子，在最终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明宗未必不会扶持废皇子上位。所以，当年明宗下旨贬谪毅王一系并不合理，王爷仍然具备继承权。
一方人认为：明宗对废皇子深恨，毅王一系不能继承皇位。
“关键在于明宗吗？”荀易想到柳子明带回来的消息，心中一定。他将诸人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又问卫王爷：“王爷年长，可记得当年我家祖父是何时弃官回乡？”
卫王爷神色微动：“在废皇子死后不久。你是说……”
“换子之事涉及太医令，难道明宗皇帝真不清楚？若换子是明宗所为，那先帝态度如何，不辩自明。在下依稀曾听先祖提及，若未来朝中有动摇帝系之大变，不妨去宣政殿看看。”(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宫中宴（七）
宣政殿，是平日进行朝会的地方。天子在此和诸臣处理政务办公。
在宣政殿龙椅之上悬挂一把剑。悬梁之剑，有悬梁刺股，刻苦勤勉之意。也有昭示皇帝，时刻不能放松警惕的含义。
这把剑，被称呼为承天剑，也被尊称为民意剑。承天之运，象征万民之意。剑悬天子头顶，有“民为重，天子轻之”的含义。而剑的规制花纹不同，也象征天子传承的问题。
黄帝时代，诸天子皆铸赤铜之剑，取首阳山之铜铸造。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这剑是按照帝轩辕的佩剑而来，象征王神传承与黄帝，尊黄帝为圣祖。
这个规矩传承万年，但在龙相帝时代略有变化。大周作为天帝龙裔，他们用的承天民意剑，以龙为形态。剑身一面刻金龙之纹，一面画山河社稷，剑柄则按照轩辕剑的样式书农耕畜养之术和皇道治世之策。
荀易提及明宗遗留诏书，众人来到宣政殿。成元帝亲自摘下承天之剑，从剑鞘中拔出宝剑。这时，掉出一块金帛和一本小册子。
宗伯抢先拿过二物，先看到金帛，神色一变：“这的确是明宗皇帝的手书。”
成元帝握着承天剑，心中起伏不定。父皇留下诏书，这诏书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谁也不知道。
成元帝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荀易，荀易对他微微点头。
“朕感天年将尽，观此一生，无愧社稷，无愧万民。**时邕，八方民安。然唯有一事常挂心头，死后恐难见列祖列宗……”
宗伯看罢，将金帛传阅给卫王爷。“王爷，你来宣读。”他语气间多了几分轻松，有这张诏书在，社稷无碍。
卫王爷见状，大声朗读出声：“昔有桀畜崩毁社稷，祸害龙裔。朕本欲诛之，奈何荀卿携诸臣相阻，让此畜苟延一命。”
听卫王爷朗读，毅王爷心中一沉：明宗居然留下这种诏书？
桀畜，不用说，指的是他父亲。因为被踢出族谱，下咒抹去名讳，所以哪怕是在明宗的遗书中也不会出现他的名字。桀，乃暴虐之意，以此代指废皇子。
再加上张口闭口一个畜生，大家马上明白先帝对这位废皇子深深的恶意。
那么，这诏书对毅王一系不妙。
毅王爷对周边人打了个眼色，众人暗暗戒备。
荀易也吩咐身边人：“招子放亮，打起精神。”大周崇武，哪怕是在朝之臣，大多都有一技之长，武艺傍身。尤其是各大世家，家主皆有家传武学，血脉天赋。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容许在一些大宴的时候带上几个贴身护卫。
而今宣政殿站着百余人，虽然将大多数侍卫留在外面，但是场中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练家子。
气氛压抑，荀易等人小心戒备，将荀景、荀星、荀昙等三个女儿家护在身后。
“嬴琇，你也小心。”荀易对站在父亲旁边的嬴琇暗示。
嬴琇微微点头，袖子里扣着一枚凤凰玉牌，时刻保护在父亲身边。
“桀畜屠杀龙裔，性情暴虐，行事粗鄙，此等狼心狗肺……”卫王爷顿了一下，诧异道：“这手书是先帝亲笔所写，不曾有任何誊写，因此金帛上有几行被划去的字。”狼心狗肺就被划去，后面又有修正。
“狼，毅勇之相。犬，忠义之相。以狼狗比之，实属羞辱二兽。”
“好深的恶意啊。”荀易心中嘀咕。时隔多年，他也能感觉到金帛之上明宗对废皇子的反感。
“此等禽兽不如之辈，焉能占据九五之座？若桀畜上位，则江山危矣，礼乐崩坏，百姓之祸，社稷之灾。”卫王爷读到这里，又看到明宗划去两段话，跳过去继续读。
“恰逢刘氏有孕，朕于花甲之年再得麟儿。”
毅王爷听到这里，心中冷笑：只可惜，你生的是个女儿。如果诏书上不提及成元帝身世，本王照样有话说。
“朕与荀卿言，他朝若龙嗣顺利降生，必杀桀畜以祭天。”
“然，福祸无常，俱为天意。刘氏生下一女，难承帝系法统。若此事传出，依桀畜之猖必祸乱社稷。”
重头戏来了！众人竖起耳朵，一个个心神紧绷，听卫王爷接下来的话。
“幸天不绝我大周，公主生时，瑞皇兄夫妇又生有一子，遂行换子过继之事。”
“不对！从法理上说不通。如果先帝真要过继，那么玉牒之上的记录，以及昭告太庙等行动，为何不告知诸臣？如果早早言明此事，岂非再无今日之祸？”突然有一个朝臣质疑金帛上的说法。“这诏书是假的！”
成元帝也面带疑惑，虽然诏书是帮着自己，但好像的确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假的？连陛下都不清楚这份诏书，唯有我们荀家知道。你不会是怀疑我们荀家暗中动手？”
“难道不可能吗？荀家为再度成为皇帝母族，用此种下作手段。”说到底，这诏书就是不认，你能如何？
宗伯抬眼看向那个朝臣，目光射出两道寒芒，将朝臣逼退。“此乃明宗手书，老夫可以作证。难不成，还是荀家人逼迫先帝留下的？”
“正因为先帝顾忌兄弟情义，才不曾言明此事。”嬴琇眼珠子一转，笑吟吟道：“若小女不曾记错。昔年陛下和郡主出生之时，正巧是瑞王爷镇守边疆十年的时候？若光明正大过继，瑞王一系岂能再镇守边疆？”
没错，过继之后，其生身父母势必要避嫌，肯定不敢再沾染朝中大权，以避免皇帝乃至群臣猜忌。
“先帝感念兄弟之情，不曾言明此事，亦在情理之中。”
当然，这些不过是后人猜测。当时的局面很尴尬，刘妃在得知自己生下女儿后果断命埋在瑞王府的线人对老太妃下手，暗中下药让她催产。
刘妃娘娘当年从老太妃怀孕那一刻起，便有心作另一手准备。万一自己生不下来，或者有什么差池，那么就用瑞王妃的孩子来替代。
老太妃沉默不语，不理会嬴琇等人的争执，渐渐回忆起那一夜的情形。
那一夜极为凶险，她被人暗算催产，但因为时辰不到，迟迟生不下来孩子，被硬生生拖到第二天。
拖得越久越难熬，就在命悬一线的时候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方才生下小儿子。看到小儿子出生后昏死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突然被人告知自己生的是个女儿。
一切，是她自己眼花。
加上府中走水，她疑神疑鬼，暗中写信告诉远在边疆的夫君和弟弟。荀钰来瑞王府转了一圈，问明情况后心中有谱，直接来宫中找先帝兴师问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