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挫败的李世民
李世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疯子般的人打的一败涂地,甚至连命都差点儿丢掉。不要命的跑了十几里路,终于看不到追兵时,李世民再也不顾形象,身子往地上一倒,一头栽在浑身是血的亲兵身上。
人困马乏,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是惊弓之鸟,生怕身后还有敌人追上来。亲兵只是将李世民扶到自己马上,用衣袋紧紧将李世民与自己绑在一起,然后便再次催马狂奔。其余幸存的兵士们连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跟着那名亲兵一起朝着一个方向逃了下去。
可能跟在李世民身边时间长了,那名亲兵对李世民颇为了解。他没有带着大家漫无目的的吓跑,而是绕了一个圈子,确定身后真的没有追兵后,再次带着人马朝着孟津县城而去。
常说什么样的领导身边一定有着一群什么样的属下,自大的李世民身边也难免有像他一样自大的亲兵。
李世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昏黄的油灯下,李世民看到身边有两个粗布衣服的女子用手支着脑袋,接二连三的点着头。陌生的环境让他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哪知道自己一路狂奔身心俱疲,这一下没有起来,又重重的摔在了榻上,发出砰的一声,将那两个女子惊醒了。
见李世民醒过来了,其中一个女子赶紧过来扶李世民,另一个则是一转身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这是什么地方?”李世民问了一句,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又加了一句:“口渴。”
那个女子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转身从一张桌子上取过一个杯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李世民接过杯子,犹豫了一下,随即便一饮而尽,顿时觉得舒服至极,将杯子又递给女子,示意还要喝。女子再给他一杯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三四个人。
“二公子,你醒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跟着脚步声一起进了屋中。李世民看着进来的几个人,自己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不过脸上也瞬间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刘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已经回了晋阳了?”李世民问那个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微笑着摇头道:“二公子,你先躺好,在下慢慢和你说,郎中说你身体无大碍,只是一路上走的有些急,气血上头,这才昏过去的。刚刚已经给你看过了,吃上两副汤药就会好的。”书生走过来给李世民掖好了被子,又对同时进来的两个李世民亲兵道:“好了,你家公子没事了,你们去看看受伤的兵士去吧。”亲兵对着李世民和书生各施一礼后,转身退了出去。
书生又搬了把椅子放到李世民榻前坐下才道:“二公子,这里很安全,是国公在孟津的一处宅院,就是长久没有住过人,有些荒废了。要不是二公子昏迷,估计这里是也不会有人来的。”
李世民点点头,心里倒是觉得确实很安全。他一贯的想法都很大胆,很喜欢做些冒险的事情,当然前提是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在发生事情的时候可以全身而退。虽然这次有些狼狈,但归根结底是因为那个叫单雄信的追杀,其实李向根本就没有参与其中,那孟津就要比外边安全的多。毕竟这里是朝廷的县城,也是李向的地盘儿。自己在李向的地盘儿上出点儿什么事情,大概李向也不会允许吧。
知道自己没有危险后,李世民便开始回想这一天的经过,有些地方他还没有弄明白。这时才想到面前的刘文静怎么会出现在孟津,他不是应该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的吗?难道父亲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了?还是又有其他的安排。
刘文静笑眯眯的看着李世民的表情,轻捋胡须道:“二公子一肚子的话,不妨说出来的好,这样憋着可难受的很啊!”
刘文静是李渊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也是李世民非常欣赏的人,他曾经跟李渊张口,想要把刘文静要到自己身边。李世民身边不缺武将,但很少有刘文静这样可以给他出谋划策的文人,所以对刘文静他非常尊重,而且两人之间或多或少的有种忘年交的感觉。
听刘文静这样戏谑的问话,李世民莞尔道:“先生又要取笑世民了,都知道世民心里着急,还请先生快些讲给世民听听吧。”
李世民有个优点,对于自己看重的人,他从来没有什么架子,不管是身居高位的人,还是贱役农夫,只要他觉得这个人值得他付出,那他一定会摆出一副诚心求教的低姿态,因此在大兴也好,晋阳也罢,说起李世民这个唐国公的二公子,大家多有好感。
当然好坏都是由人的情感来决定的,李世民做出的姿态,大家都觉得他好,那相对于李建成而言,很多人就会说唐国公大公子不如二公子好。流言不可怕,可怕的是年深日久,流言深入人心后造成的习惯性看法。
只要这种想法在大家心中扎了根,那日后不管是如何改变,人们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们心中的那个第一印象,所以就会给当事人打上永远都褪不去的标签。这就是为什么李世民和李建成会出现日后深仇大恨的最初原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李世民和刘文静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后事,眼下的情况就是刘文静需要告诉李世民他来这里的原因和目的。
自从那次为了阻止李建成派人暗杀李向失败之后,刘文静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李渊身边,不论是去剿匪也好,还是跟着李渊北上去勤王也罢,总之,他是李渊目前最器重的一个谋士。李渊所有的计划和准备,他都心知肚明。
这次因为李渊已经开始动手取洛口仓的粮食,这件事情相对而言比较重要,而且谋划日久,一旦发动起来,中间的很多环节难免会出现一些问题。一旦出现问题,会导致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本来李渊是很相信李世民的本事的,但李世民走后,他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来是粮食的事情确实关节很多,李世民还是太年轻,怕他冲动。二来李渊也收到消息,朝廷这次要李向带着义勇军去江南剿匪,看上去是重视李向,其实背后的原因,像李渊这种多年出入朝堂的老狐狸,一眼就能看穿。
说白了,就是杨广开始忌惮李向的势力了,想要借着朱粲的手控制李向的发展。
这是一次机会,李渊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利益,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于是他便找来刘文静,想要听听他的意见。刘文静当然也听出了李渊的意思,便自告奋勇去给李世民帮忙,看准时机顺手将李向在龙门的利益也一并拿到手中。
李渊便安排刘文静带着人去河南郡,给了他极大的权利,有他在李世民什么,李渊一百个放心,这才有了刘文静出现在孟津的事情。
一开始刘文静并没有多么担心李世民,因为他很了解李世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每次李世民看似冲动的表现其实都是刻意做给李渊看的,或者说是做给李建成看的。
刘文静一直就跟在李渊身边,对于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那些矛盾是心知肚明,而且他也很看好李世民,相信最终胜利的一定是李世民,所以他从未参与到两个小辈之间的斗争中去。
当然李渊清不清楚刘文静还不好下结论,毕竟李渊那样的老狐狸,刘文静自己都有些忌惮的。大家族中的勾心斗角,像他这样的谋士最好还是选择凉不想帮的好,谁能知道人家李渊到底是看中李世民多点儿,还是看中李建成多点儿。
别最后人家一家子折腾,到头来是他这种小人物遭殃了,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不少,还是躲得远远的好。
不过刘文静长袖善舞,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保持这自己的立场,烂事不沾身,倒是显示了出了他的本事。
现在李世民已经提前出发了,按照刘文静的想法,李世民一定会先去洛口仓看看情况,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决定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
谁知道他刚刚进入河南郡境内,前边送信的人就报说李世民已经带着人马去了孟津,而且听说李世民准备趁着李向被杨广招走的时候,要带兵占了龙门。
刘文静有些吃惊,他印象中的李世民不应该这样冲动的。就算李向去了江南,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带兵去占领龙门啊,当初杨广在晋阳的时候,可是下过圣旨,将龙门直接划给李向的。
这样带兵去占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向是个什么样的人,李世民应该很清楚啊,人家不可能看不出朝廷是什么意思,即使要带兵南下,也会在龙门做好安排的,怎么会随便就能去占领的,弄不好会吃大亏的。
刘文静还是不敢相信这是李世民的决定,他再次派出了探子,命令他们务必要将事情了解清楚了再来回报。继续赶路中,他又思前想后考虑一番,觉得还是先做好准备的好,不然到时候李世民真的弄出什么事情来,一点儿善后的准备都没有,那可就麻烦大了。
于是他一边派人去打探李向的动静,一边安排自己的人去孟津和洛口仓安排补救措施。
有过了两天,消息终于送来了,有喜有忧。李世民最终没有冲动到直接带兵就去攻打龙门,这叫刘文静长长的舒了口气。不过听到洛口仓的那些内应和自己这边的人已经被一网打尽了,而且出手的恰恰就是要去江南剿匪的李向,这叫刘文静眼睛都瞪直了。
怎么可能?李向居然有这个胆子?居然敢抗旨?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啊!
088刘文静的分析
更加叫刘文静想不通的是,李向已经出现在洛口仓,而且处理了李渊的人,那就说明李向知道了李渊要夺取粮食的事情,这么说来,李世民就有危险了。
他很怀疑李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要说没有奸细存在的话,他打死都不会相信,一个准备了几年的计划,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三两下就破坏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震惊之余,刘文静当机立断下了命令,一部分人继续去打探洛口仓的消息,并且尽全力去搜寻有没有幸存的自己人,另一方面加快脚步,一定要赶在李世民正面与李向碰面前拦住他。
他很清楚李世民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李世民已经不止一次在刘文静面前说起过李向这个人了,而且话里话外都是一种对比的意思,总想和李向正面一较高下。
他现在就是担心李世民听到消息后,会忍不住去找李向,然后用上一些手段,看看李向的笑话。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拉仇恨。
刘文静对于李向这样一个新崛起的异类一直抱着的态度就是,不能当朋友也绝对不能成为敌人,因为李渊的大目标想要实现,必须要有一定的盟友,而且要实现这样的目标,敌人越少越好,或者说是敌人出现的时间越晚越好。
李世民现在这样去撩拨李向,那不是平白无故就给自家找麻烦吗?谁能知道李向这次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难道不会是一种试探吗?
他越想越急,又叫探子马上找到李世民,一定要告诉他不能去找李向的麻烦,等着自己去了再说。
事情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全力赶路的时候,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孟津的申头儿差点儿被李义抓住,最后没办法点火烧了隐蔽多年的酒楼,这才堪堪躲过搜查。
运出来的大批粮食也被一伙突然出现的强人劫走了,而且好像那伙儿强人对他们藏粮的地点相当熟悉,有步骤有计划的将所有粮食抢劫一空。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只抢粮食不杀人,只是将所有看粮的人全都打晕了。
刘文静脑袋更大了,这边李向的事情就够棘手了,怎么突然又出现一伙儿强人呢?这边李向刚刚发现问题,那边就有人下手了,难道李向早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这都是李向搞出来的事情?
连刘文静都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李向的本事了,如果真的所有一切都符合他的想法的话,那李向这个人也太可怕了一些。从出手到完事,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雷霆一击之势,看上去毫无章法,但却手到擒来,简直是神来之笔一般。
他还没想明白,后边又来了消息,李世民终于和李向见面了,而且已经剑拔弩张的对峙起来了。
这可要命了,刘文静郁闷的不行,李世民千万不能冲动啊,他只有心中求佛祖保佑了,千万不能闹到不好收场啊。
消息到此便戛然而止,之后便没有再传过来。刘文静一边急急赶路,一边心急如焚的等着前面传消息过来,左等右等还就是没有消息。
他快抓狂了,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就是双方打斗两败俱伤,甚至都没有人可以回来传信了,要么就是人家李向打赢了,自家这边已经一败涂地,连送信的时间都没有,全力逃命了。
很不幸,他还真的猜中了,当看到一个盔歪甲斜的玄甲军出现在自己队伍面前时,刘文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了,他实在不想听到李世民出了什么事情的消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刘文静估计也不会完完整整的回去见李渊了。
好在消息还是他能接受的,李世民只是昏迷了,虽说大部分玄甲军都带着伤口,还有一部分已经回不来了,但只要李世民没事情,那就不算输。
刘文静总算送了口气,然后安排人快速的找到了孟津城外的一处隐蔽的庄户人家,给李世民找了郎中,好好检查了一遍,最后确定没有大碍,这才放下了心。
趁着李世民休息的时候,刘文静从亲兵那里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觉得很纳闷儿。听亲兵说的,那伙儿抢粮的强人虽说李向认识,但明显就不是一伙儿的,而且这次李世民受伤,与李向根本就没有关系,是那伙儿强人中的一个头目没来由的非要杀李世民不可。
这就有些奇怪了。
为了粮食杀人,刘文静还可以理解,可粮食已经到手了为什么还要杀李世民呢?说什么杀兄之仇,刘文静还真的想不起来李世民自从可以上战场以来,好像真的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呢,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来呢。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李世民明明已经知道李向抗旨不遵,没有待在龙门静候圣旨,为什么还要故意找李向麻烦呢?只要等着朝廷以抗旨不遵的罪名将李向拿下,那不管是粮食的事情,还是龙门城还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不管他怎么想,这几件奇怪的事情总归是发生了,还凑到了一起。他一边要考虑如何去处理,一边还要赶紧写信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李渊,好叫李渊心里有数,说不定李渊会弄明白怎么回事,也好做好准备。
听刘文静说完自己的事情后,李世民脸上带着苦笑道:“先生,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李向得知了咱们的事情,专门是针对咱们来的,所以心中才不甘。从李向出现之后,好像专门是针对咱们一样,处处事事都跟咱们过不去。”
李世民说着话,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这次粮食的事情本来十拿九稳,而且父亲布置多年,现在到了收获的时候了,谁知道他又一次跳了出来,和咱们过不去。世民不服气,为什么最近只要有李向搅和进来的事情,都是这么不顺,所以才准备好好的和他比试一番。”
“倒是没有先生想的那样,一下子就要置李向于死地,而是想将他打疼,打服气了,以后只要遇到咱们的事情,他就没有胆量再从中作梗。”李世民说着还紧紧的攥了一下拳头。
刘文静从李世民一闪而逝的眼神中,分明读出了一种少年人应有的那种争强好胜的心思,不由得好笑。不管李世民有多么聪明,多么能干,总逃不过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东西。忽然他又想到第一次看到李向时,李向的那种沉稳和老练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不满十五的少年该有的。
大概这就是人家为什么老是能够胜过李世民一筹的原因吧。
李世民接着道:“可是那个叫单雄信穷追猛打,世民忽然发现好像咱们和李向都被看不见的势力玩弄了。人家的目的就是粮食,只是不合时宜的将咱们和李向全都牵扯进来,这样看似是咱们和李向两方面的冲突,其实是人家在背后得利,最终弄的咱们和李向成了仇敌,真正的敌人却逍遥自在。”
刘文静想了一下,好像觉得李世民说的有些道理,但其中有些东西一下子又觉得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没有功夫再去考虑是什么原因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粮食下落,然后决定是不是去见见李向,毕竟现在还不是和李向真正开战的时候。
李世民说的有些累了,刘文静得知了细节后也就没有打扰他,安顿人好好照顾李世民,又叫李世民放心,接下来的事情他去处理,只要李世民好好养病,等李渊的回信就好。
孟津县城中依旧处在戒严中,申头儿点燃了酒楼,殃及了整个孟津。李义心中有火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能生着闷气继续办公。秦琼和李靖出去两日了,还是没有回音,连尚青山等四人也带走了,现在的孟津连个能用的上的将领都没有。
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高士廉和无忧却出现在他的面前。看到高士廉的时候,李义觉得有些恍惚。这是那个当年还曾经带着他骑过马打过猎的高士廉吗?高士廉和李义的年岁差不多,因为辈分的原因,他得叫高士廉叔叔。
不过两人从小关系就比较好,没有人的时候互相也没有多少估计,什么称呼都瞎叫。看到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实在是无法形容。
再看看无忧楚楚动人的站在那里,从衣角上的污迹就知道这两人一定是走了很久的路,而且累的不轻。
李义赶紧吩咐人去给两人准备热水,叫两人洗去一路的疲乏。等两人都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时,李义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高士廉入席,无忧则是去后面和李向的母亲一起吃饭去了。
老友重逢,自然话就多了起来。没有喝多少酒,两人居然都有些醉意了,从小时候的事情聊起,一直说到高士廉被贬,笑一阵儿,哭一阵儿,倒是把几个布菜的丫环忙的不亦乐乎,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老爷有这样的一面。
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醉倒的,反正第二日醒来时,李义发现自己的儿子李向带着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孟津,而且还听说这次秦琼出去后受伤了。
看到李向平安的站在自己面前,李义非常高兴,一时间都不会说话了。还是李向的母亲强行从李义手中将李向拉了过去,然后摸摸头,抓抓手的拖到了后院中,把个李义晾在了那里。
高士廉哈哈笑着老友,然后跟着李义去了书房。其他人都由府中的管家去安排住下,只有无忧是李向母亲亲自安排的。
李靖没有回来,去追张仲坚了,临走时对李向保证一定会劝说张仲坚亲自来给秦琼赔礼的。不过他心中却没有半点儿底,按照他对张仲坚的了解,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
089休整
自打到了洛口仓后,李向这一行人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不是查案就是追人,现在终于到了孟津了,粮食的事情也算水落石出,只等李靖回来再说了。正好现在单雄信和徐茂公也在这里,程咬金也能顺便和李向多交流一下。
匆匆忙忙的吃了一顿饭,李向就没有再管其他人,直接倒头大睡去了。等一觉醒来才知道自己居然整整睡了一天,母亲来看了自己好几次都不知道。
起来洗漱了一下,就匆匆的去给父母请安。很久没有和两个老人家在一起了,虽然这一辈子对李向来说他们是陌生人,但血缘上的那种联系是无论如何也隔绝不断的。
李向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和两个老人家血浓于水的亲情,这叫他感叹世间万物真的是很神奇的,躯体可以改变,甚至内里的思想也可以改变,但那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却是扎根于灵魂深处的。
李夫人笑嘻嘻的摸着李向的头,不断的问着这段时间的事情,多是一些家常琐事。李向没有功夫去处理这些事情,所以他知道的很少,每次到了无言以对的时候,无忧就适时的说上两句给他解围。后来李夫人也看出李向根本就不清楚这些事情,找了个借口就把李向打发到他老爹那里去了,然后留下无忧,两个女人在那里聊起天儿来了。
李向偷偷给无忧献上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忙不迭的出了屋子去找父亲了。现在是非常时候,睡了一天了,估计又会有很多事情发生,他必须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做出正确的判断。
龙门那边李向不怎么担心,有魏征和长孙无忌在,估计朝廷派来的传旨钦差早就成了他们砧板上的肉了。洛口仓他现在也不担心了,粮食已经没有了,还会出什么事情?顶多就是杨继业在那里继续清洗奸细罢了,出不了什么大事情。
现在最麻烦的是瓦岗寨和李靖、张仲坚这边,答应徐茂公的粮食,必须第一时间叫人准备好。当然李向当初之所以敢于答应,就是因为秦琼给他的消息中有一条说一个山庄的地道中存放了大量的粮食。估计是陈年已久的,正好拿来送给瓦岗寨。既没有花费自己一分钱,还顺便交好了一方豪强,何乐而不为呢。
秦琼重伤,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当务之急是找个将领去把那些粮食运回来。跟自己来孟津的除了秦琼外,就只有罗成了,李向还不愿意罗成去干这种事情,一没危险,二又不是上阵打仗,罗成去有些大材小用了。想来想去,李向决定用上秦琼原先的那几个手下。
尉迟南和尉迟北属于有勇无谋的将领,尚青山爱冲动,只有夏玉山看上去还算是稳重,而且也算是小有谋略,这次任务交给他最合适。
李向想清楚了事情,人也到了李义书房门口。在外边说了一声,便推门进了书房。李义正和高士廉看着几份文书,冲着李向招招手,叫他自己坐下,继续看文书。
李向坐下后,看了看李义的书房,心里有些感慨。这个年代的读书人真的要比后世用功的多。他记得自己在那一世也有一个不小的书房,买了好几个书架,从书市上买回不少书,什么四大名著,经史子集,反正记得那时候书钱可真的没少花。
书房四周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如果有客人来看的话,觉得会有一种博学的感觉。可惜这些只是表象,他真正看过的都算上也不够一本书的厚度。说白了,装样子!
可李向到了这个年代好多次都发现,这里的读书人是真正在读书的。没有活字和印刷术发明之前,只要他进去过的书房中,大部分都是竹简,还有很少的纸质书籍,全都被主人像珍宝一样收藏着,轻易是不给人动的。而且这些书简几乎每一部都被主人仔细的阅读过,上面或多或少还都有批注。
现在李义在孟津的书房也是这样,李向随便拿起一本明显就是他家书坊自己印制的《中庸》翻了几下,字里行间已经被李义的毛笔字盖满了。李向不得不佩服古代文人的毅力和刻苦的精神。一个民族能够屹立千年,绝对是有她深厚的文化底蕴的,装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李向无聊,高士廉却不再同李义一起看文书了,而是笑眯眯的看看李向,轻声问道:“小子,这段时间事情挺多的吧,老夫都觉得你比老夫刚见你的时候要瘦了许多啊。”
李向放下书重新坐下答道:“舅父是不知道,这几日事情都凑到了一起,而且还都是要命的大事,一个不小心,这一年的心血可就都要付之东流了,我可不敢大意啊。”
“恩”高士廉比较满意李向的回答,继续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彻底解决啊?”
李向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高士廉为什么忽然问起了这些,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清楚高士廉是无忧的舅父,一定不会有其他什么想法,顶多就是想替自己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于是李向苦笑道:“我也不瞒舅父,事情很棘手,我也不清楚还需要多长时间。龙门那边应该不会有麻烦,现在就是担心李世民回去后,李渊那边会有什么动作,另外就是那个张仲坚,他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啊。”
高士廉已经从罗成和跟着秦琼的几个亲兵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便点点头道:“老夫不认识张仲坚,所以这个人要怎么对付,你小子自己去想办法。不过李渊这边,你要是有什么疑惑的话,尽可以来找老夫,老夫和他同殿为官多年,对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李向笑道:“那就太好了,张仲坚我自己会解决的,倒真的是李渊那里,我还不知从何入手好呢,既然舅父对他了解,那就先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我也好根据他的性格来猜猜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李义正好看完文书,接话道:“向儿不要逞强,李渊老谋深算,没有一定把握最好不要直接和他发生冲突,而且以你现在的资历和能力,还不是李渊的对手,为父提醒你,千万不要骄傲,自以为是,那样会害了你自己的。”
李向点点头,高士廉又道:“好了,也别被你父亲的话吓到,李渊怎么了,他也是人,他也有弱点,只要看准了时机,也不一定会输的。”
李向又对着高士廉点点头,心里却暖暖的。李义是自己的父亲,肯定会担心自己的安危,高士廉是无忧的舅父,又担心自己会失去雄心。两人一个红脸儿,一个黑脸儿,都是为了自己好,能有这样的两位长辈时常提醒着自己,是自己的福气。
李向又把自己心中的一些疑问和不成熟的想法统统和两人说了一遍,两人也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出了意见。两老一小在书房中倒像是开了一个总结大会一般,不时的有争执,又不时的哈哈大笑。
秦琼醒过来了,单雄信和徐茂公一起来看他,罗成一改往日里冷冰冰的态度,对两人热情不已。徐茂公知道这是人家感激自己救了秦琼一命,也就乐呵呵的和罗成打招呼。
秦琼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粮食哪里去了,等罗成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后,秦琼就要挣扎着下床去向李向请命,一定要亲自追回粮食。还是徐茂公将他拦住,告诉他李向已经有了安排,而且李靖也去追张仲坚了,事情很快就能解决,现在秦琼只需要静养就好。
无奈之下,秦琼只好继续躺在榻上,心里却有些郁闷。他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其实说白了,就他这样壮的身子,这点儿伤根本不算什么事情。之所以他昏迷了这么久,还是因为自己心中那股火气没有得到适当的发泄。
要知道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上阵从来都是急先锋,也不曾吃过这样的大亏,没想到这一次自己带着这么多人,居然被一个人生生挡在那里不得而过,这是一种侮辱,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身体上的伤可以治愈,这种心里的伤痕,必须要自己找回场子来,才能治好。
单雄信非常理解秦琼,因为他和秦琼是一类人,只是秦琼内敛一些,而他却张扬许多。见秦琼闷闷不乐的躺在那里也不说话,就知道他一定还在生闷气,便笑呵呵的道:“兄弟,你知道那个张仲坚是什么人吗?”
秦琼听单雄信提到张仲坚便转过头来看着他道:“单二哥知道?”
单雄信点点头道:“我也是知道个大概,这还是从你家都尉那里听说了一些,才隐约的判断出来的,想不想听听?”他说着坐到塌边一张椅子上。秦琼点头,仔细的等着单雄信往下说。
都尉说张仲坚武功奇高,都是因为小的时候跟着一个异域的高人所学,而那个高人曾经出海东渡,去过极西之国,回来后就收了张仲坚这么一个弟子。李靖也说张仲坚其实家境殷实,原先就是江南首富的长子,只是后来家中出了祸事,他不得已才离家而走,遇到了高人,学成了一身本事。
秦琼微微皱眉,不清楚单雄信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单雄信继续道:“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奇怪的,关键是那个异域高人的名字却叫我想起了一个人。”说着单雄信看看徐茂公道:“老道,你听说过一个叫虬髯客的人吗?”
徐茂公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单雄信忽然问起了自己,于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单雄信笑道:“那你一定知道当初咱们一起投靠瓦岗寨之前,就听说东海之滨出现了一支义军,专门劫富济贫,和官府对抗。后来在靠山王杨林和贺若弼的围攻下,不得不出海建国的事情吧。”
徐茂公点头道:“是啊,就是因为有了这支义军的榜样,咱们不也才决定自己干的吗?怎么,这个虬髯客和这支义军有关系?”
“有,而且据说这个虬髯客就是这支义军的首领,而且是个昆仑奴。传闻他力大如牛,能单臂扛鼎,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还听说他有一个义子,也是他唯一的弟子,也是一个霸王之类的人物。”
“你是说张仲坚就是虬髯客的那个义子?”秦琼问道。
单雄信点点头道:“十有**就是,因为都尉随口说了一句,这个张仲坚也有个称号,就叫虬髯客!”
090传闻
“那这么说,这个张仲坚还真的有可能就是那个义军首领的弟子了!”徐茂公眯着眼睛想了一下道:“看来这次都尉是遇上厉害人物了。”
秦琼皱皱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张仲坚这次劫粮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将粮食运到海上,去给虬髯客在海外建的那个国家吗?”
徐茂公接话道:“这些都是传闻,不清楚真假,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件事情,也许还真的和这个张仲坚有关系。”
“说来听听。”单雄信好奇心大起。
徐茂公也找把椅子坐下才道:“开皇元年,北方还不算大定,南方还在南陈手中,当时在江南就有一支人马,既不听命于南陈,也不顺应隋朝大势归附,自己占了东海的几个小岛,自成一家。”
“先帝杨坚一统天下的雄心怎么会被这样的势力阻挡,所以他便派了靠山王杨林和大将军贺若弼南征,而且还叫杨广亲自率兵平灭南陈。就在隋朝大军所向披靡的时候,江南开始流传出一种言论,说有人找到了北齐皇室藏匿的宝藏,数量庞大。”
“杨广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便派出了自己的亲卫队组成了一支秘密的队伍前去夺宝,这支队伍就是现在杨广身边最神秘的那支龙卫。”徐茂公将话题说的很开,倒是叫一众听众都有些激动了。
好奇心总是一样的,特别是听到神秘皇室秘闻再加上宝藏这样的信息,对谁都是一众诱惑。
秦琼半躺在榻上,罗成也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只有单雄信依旧站着,不过看表情一定是很认真的在听徐茂公说话。程咬金打个哈气,摇头大叫道:“一帮无趣的人,尽说些没用的东西,没的瞎想,俺是不陪你们了,回去睡觉了。”转身离开了。
其余人根本没有理睬程咬金,催着徐茂公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不但是朝廷在寻找藏宝图,就连三山五岳的好汉们也开始不断的派人下山,来搜寻藏宝图下落,查找知道藏宝图事情的知情人。一时间,整个天下好像都被这个传言打动了,多少好汉也正是因为这个藏宝图,命丧黄泉。”
“这么说藏宝图是真的存在了?”单雄信张口问道。
徐茂公摇摇头道:“只是听说有人得到过,后来就不知所终了,真正见过的估计现在都已经是冢中枯骨了。”
秦琼也问道:“那先生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这又和张仲坚有什么关系呢?”
徐茂公微笑道:“不管藏宝图是真是假,这件轰动武林的事情一直持续了五六年,直到文帝统一了江南才渐渐销声匿迹了。官面上不再提及,可江湖中人却一直在努力的探究事情的真相。”
“那这么说徐先生是直到真相了?”罗成的兴趣更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徐茂公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喜爱听故事的小孩子一般。
徐茂公乐呵呵的看着罗成道:“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真相啊,我也就是听一些参与过的江湖朋友说起,才略微比大家多知道一些细节罢了。”又转头对秦琼道:“当年传出这个消息的人叫蒋玉华,她是一个女人。”
本来大家还以为一定是个什么江湖上知名的英雄人物,毕竟这样的事情大多数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的,能将这样的大事传遍江湖,甚至连朝堂上衮衮诸公都忍不住要赤膊上阵,这样的人本该就是英雄的。可谁也不会想到徐茂公口中的人竟是一名女子。
徐茂公早已习惯见到大家惊讶的表情,继续道:“这个蒋玉华本身也就是个小人物,可也因为这件事情一下子声名鹊起。众人都知道她是宝藏最先接触者,但谁也没有想过她是如何知道宝藏下落的,当然人们更关心的是宝藏,却忘记了这个女子还有另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罗成接着马上问道。
“她传出消息前,曾嫁给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虬髯客。”徐茂公一字一顿的说出了答案。
“啪”,单雄信一拍大腿惊道:“原来最先得到宝藏的居然是虬髯客!这样的话也就能说通了。怪不得虬髯客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可以同时对抗隋朝和南陈,原来是找到了北齐的皇室宝藏啊!”
徐茂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眯着眼看看秦琼。
秦琼微微皱眉,他根本就没有对宝藏感兴趣,他想知道的是宝藏和张仲坚有何瓜葛。现在听徐茂公这样说,他明白,如果能够证实张仲坚就是虬髯客唯一的弟子和义子的话,那许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要想证明这些事情,简答的靠听说的这些消息是远远不够的,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张仲坚的武功绝对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如果从武学一脉来看,有相当大的可能,他和虬髯客的关系是真的。
这样的话,张仲坚抢粮说不定还真的是为了虬髯客在海外建立的那个国家。
见秦琼在那里深思,徐茂公又道:“不管张仲坚到底为了什么原因非要劫粮,自从宝藏出现后,想要得到这批宝藏的人是层出不穷,江湖也兴起了腥风血雨。虽然隋朝平灭了南陈,一度让宝藏的事情风平浪静,但暗中很多势力并没有因此停止对宝藏的探寻。”
说着徐茂公突然对着秦琼低声道:“在下可是听说李都尉好像也得到一些关于宝藏消息的传闻了,大概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一睹宝藏的光彩吧。”
秦琼本来还认为徐茂公就事论事,把他的猜测告诉自己,谁知道话锋一转居然说到了李向身上。于是秦琼摇头道:“这些事情我是没有听说,而且我跟随都尉时间比较短,究竟都尉有没有这些想法,是不是也对宝藏感兴趣,在下可是不得而知,更何况宝藏的事情我也是头回听说,相信先生所听到的也只是传闻罢了。”
徐茂公有些失望,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李向是不是清楚宝藏的事情,他只是想通过这样的话语来试探一下秦琼的态度,以及李向是否有这方面的动作。可惜秦琼一无所知,那他也就无法去判断李向知道多少了。
当然徐茂公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他很想弄清楚李向到底有怎样的目的和决心。上次和李向匆匆会面后,徐茂公就不断的将李向和翟让作比较。徐茂公心中一直有着他的理想。
不管他是造反也好,隐居也罢,他都想找到一个明主,来实现他的抱负。说到抱负,其实也很实际。“古有张良、孔明,为何现在不能有我徐茂公?”,他的理想就是成为张良,诸葛亮一样的智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是何等的聪慧,唯有大智者才能做得到。
徐茂公不是自大,他通晓阴阳八卦,懂得儒道释法,不敢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差不多博古通今,学识渊博,相比起张良、孔明来,他还在武艺上有所成就,这是真正的文武双全,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抱负。
跟着翟让起事,运用他的学识,把个瓦岗寨整治的风生水起,也给了他小小的成就感。可惜好景不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瓦岗寨安定下来后,就开始了所有小团体都会出现的内部分裂问题。翟让、翟弘一派,贾雄等人一派,开始了明争暗斗。
徐茂公很失望,他的目标是整个天下,可瓦岗寨中的这些人目光短浅,刚刚有了这么小的一个栖身之地,就开始了对权利的攫取,这叫他无法接受。
也曾试图提醒翟让,天下还很大,不是享受的时候。可惜翟让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听从徐茂公的。翟让是个英雄,但他的耳根太软了,没有主见,朝令夕改的事情是家常便饭。
在对翟让多次失望之后,徐茂公变得沉默寡言了,再也不会参与什么重大决策,顶多在最危机的时候提出一些可以意见,帮着山寨渡过难关。
就是这样的低调还是躲不过两派之间的争斗,双方都曾经试图将他争取他自己的阵营中去,这让徐茂公产生了离开的心思。
就在这个时候,他和单雄信下山去见了李向。当然他不知道单雄信其实同样也有和他一样的苦恼及想法。再见到李向后,徐茂公有些犹豫,不管李向多么聪慧,多么有潜力,终究只是一个孩子。这样的乱世,如果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万一……,徐茂公没有贸然的做出决定,打算等上一段时间再说。
可程咬金突然之间入伙儿,让徐茂公看到了希望。如果说程咬金自认为他悄无声息的打入到敌人内部的举动做的天衣无缝的话,那么徐茂公对于程咬金的调查那就更加是无迹可寻了。
在一番调查后,徐茂公坚信程咬金就是李向派来的一个奸细,而且这个奸细未来会发挥巨大的作用,原因很简单,山上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把程咬金当回事。而就是这个不被人当回事的程咬金,短短几个月已经成为了山寨的一个重要头领,手底下也有了百十人的队伍,而且他还很会做人。
如果现在能对整个山寨的小喽啰们做个调查,谁的人气最高,无疑的大部分会选程咬金,因为他人畜无害,还经常给这些小人物们一些甜头,更关键的是程咬金从来没有做头领的觉悟,总是喜欢和小人物厮混在一起,这就是亲民啊!
徐茂公在看到程咬金一系列组合拳后,不得不赞叹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有这么心思如发的举动,实在是奇葩。同时他也感慨李向这个背后之人看人之准。换成谁也不会想到要用程咬金这个看似粗鲁无状的莽汉来做卧底的,这就看出李向这个小孩子的眼光和魄力了。
091徐茂公的识障
徐茂公对于李向和翟让之间的比较,叫他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一些决定了。所以他很快就和程咬金接触,并且发展成为程咬金在瓦岗寨中可以交心的好友。当然徐茂公也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相对于贾雄那样的阴人,程咬金当然会选择和他交朋友了。
徐茂公对程咬金的观察没有止步,只是换了更加舒服的一个身份来近距离的接触。越和程咬金靠的近,徐茂公越感觉程咬金简直就是大智若愚最好的代表。那个憨厚蠢笨的外表下绝对藏着一个狡猾的灵魂。
正如今日徐茂公刚刚开口说起宝藏的事情,程咬金便大叫着无趣离开一样,这是人家的一种智慧,是躲避风险的一种手段,只有聪明人才会这么快速的发现其中的机巧,选择回避。
秦琼是个直人,是那种真正的性情中人。他会有自己的价值取向,但很显然他没有程咬金那种变通,所以他才会直接的回答徐茂公刁钻的问题。
徐茂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犹豫了,他知道这些人都是精英,不管是武力上,还是智慧上,全都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这样的一群人都聚集在李向身边,为李向服务,那可以很好的证明李向这个小孩子到底有多少能力和本事。这样的人正是他徐茂公想要找的。
单雄信没有去管徐茂公想什么,独自在那里琢磨着那个关于宝藏的秘密是真是假,偶尔还会问问秦琼是不是也曾经听过一些关于虬髯客的事情,两人倒是聊得很投机。
罗成很喜欢徐茂公讲的故事,有传闻,有宝藏,更多的是一种神秘的感觉,这很对他胃口。见徐茂公不讲了,他便一直看着徐茂公。从徐茂公眯着眼深思的表情中,罗成忽然感受到一种自己父亲长长会有的一种状态,这种状态一般都是父亲遇到了很难做出决定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所以他明显感受到徐茂公现在就是和自己父亲遇到难处是一样的心情。
罗成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可以练成一身高超的武艺。一般武艺高强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极其聪慧之人,他们可以短时间内学到可以学到的一切东西,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解慢慢的融会贯通,达到一个常人难以逾越的境界。
另一种人则是一根筋的笨人,这种人没有什么天才的头脑可以帮助他们自学成才,往往一个动作需要他们练上一百遍,一千遍才能死记硬背记住。这样的人很大程度上也会成为武学高手,原因就在于他们的一根筋。
没有聪明的头脑,就用笨办法,他们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练成的。当他们认为自己学会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超越了很多自以为是的高手了。
除去这两种人,大多数有着中人之资的人,知会成为芸芸众生中那平凡的一个。
所以能够成为高手的人,大多数都是聪明人,罗成当然也不例外。
不知道徐茂公为何突然间就出现了那样的状态,罗成便悄悄走到了徐茂公身后,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徐茂公回神,便轻轻咳嗽一声,微笑着低声道:“徐先生,我有些事情想和先生请教,不知现在先生方不方便?”
单雄信和秦琼正说的起劲儿,根本没听见他们两人说话。徐茂公刚刚被罗成的话惊醒,看看这张几乎和李向同样年轻的脸,不由得心里一紧,然后点点头,站起身随着罗成走出了秦琼养伤的屋子。
孟津的县衙很小,也不够气派,不过好在这个县衙完全是在旧址上重新建造的,也算是整个孟津县一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大的县衙后边居然有一处水塘,原先是一个深坑,一到下雨天就变成了臭水沟。李义来了之后将这个深坑连通了县城外边的一条小河,这才有了池塘。
罗成不熟悉,不过还有个小丫鬟引路,这才跟徐茂公到了池塘边上。罗成挥手叫丫鬟退下,这才对徐茂公笑道:“先生既然和家父有些渊源,不知我是该称呼先生为大哥好呢,还是称为叔父好?”
罗成说的时候完全嬉皮笑脸,全不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逗得徐茂公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罗成的鼻子道:“你呀你,分明是不想称呼我为叔父嘛,还多此一举作甚?好了,你们平辈相称就好,不要去管和你父亲那里的关系了。”
罗成挠着头嘿嘿一笑,他对徐茂公是有好感的。从徐茂公出手相救秦琼,罗成就相信这个看似狡诈奸猾的人,实际上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的坏。相反,面相上看着很坏的人,很多时候还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好人。
当然罗成是不相信徐茂公是彻头彻尾的好人,可那有怎么样呢?谁说坏人一定会害人的,徐茂公起码救过秦琼,这就够了。罗成的交友准则很简单,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管你是杀人放火,还是修桥补路呢,这些都是你对别人的事情,不干我事。
另外一个使罗成更加亲近徐茂公的原因,就是因为徐茂公开口说他和自己父亲很熟,却并没有说父亲哪里哪里好,是怎样怎样的英雄之类的话。
听起来这个理由好像很牵强,但要看用到谁的身上。
罗成这样的人物,是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去衡量的。有本事的人都是孤独的,这句话一点儿都没有错。究其原因不是说他很寂寞,而是一般有本事的人,他们的想法就和常人不同。大家都说毕加索是疯子,可是疯子的作品多少年后成为人类艺术的瑰宝。
罗成也是一样。
打小生活在父亲的军中,耳濡目染,总是见到一些官员将领。不管这些上门之人是有所求还是为了其他的利益,总是装出一副很懂你的样子,不管清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总之见面后一番夸奖是少不了的。
这就让骨子里厌恶这种勾心斗角的罗成非常反感,他认为只要言不由衷的说出违心话的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也都不在他可以交友的范围之内。
罗艺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有比罗成认识更加清楚的人吗?他的父亲不敢说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那也起码是个人见人怕的活阎王。就这样那些巴结的人还要昧着良心阿谀奉承,让罗成非常恶心。
徐茂公恰恰相反,他不但没有当着罗成的面前夸奖他的父亲,相反,在说到他父亲的时候,罗成明显看到徐茂公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听到他轻蔑的口气。这让罗成突然间好像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物,他潜意识中认为徐茂公起码是个坦荡之人。
看着罗成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徐茂公有些恍惚了。他在罗成的脸上忽然好像看到了自己十七岁时的样貌。那时候自己刚刚跟着单雄信和翟让起兵,靠着百十来个村民,一堆锄头铁锹,打下了现在瓦岗寨诺大的家业。
那时的自己也和现在的罗成一样,有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有着不服输的精神,有着清澈的眼神和蓬勃的朝气。
可现在的自己呢,不断的被这个肮脏的环境污染,渐渐的学会了妥协和退让,学会了隐忍和低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和那些过去自己根本看不上眼的家伙们变得差不多了。
没有了年轻气盛,没有了意气风发,甚至连一点儿冒险的精神都欠奉了。现在的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自己吗?如果不是,那当年的那个自己去了哪里?
徐茂公有些凌乱了。
他第一次感到了惶恐,不是因为外界的事情让他不安。恰恰就是他自己的内心再不断的提醒他自己,是不是自己变的面目可憎,是不是已经行尸走肉了。
本来罗成叫他出来,一是为了想听听刚刚那个故事还有没有下文,另外就是想问问徐茂公刚刚为什么有些犹豫不决。他觉得既然把徐茂公当做朋友了,就有义务帮他找找原因,甚至有可能自己可以帮他解惑。
没想到出来就说了一句话,徐茂公却变得比刚才更加沉默,而且从表情上看,明显是比在屋中时更加难受了。
罗成记得父亲又一次因为一件事情无法解决,自己关在书房中整整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母亲请来一位高僧诵经讲佛才把没有了意识的父亲救了回来。现在的徐茂公看上去和陷入迷幻中的父亲是一模一样的。
罗成记得当时高僧用一个词形容父亲,叫做“识障”,就是他的想法钻了牛角尖儿,自己进去出不来了,必须有外界的帮助才能让他清醒。
罗成没有犹豫,看看四周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就是脚下这一条窄小的石子路。他二话不说,用脚在石子路上用力的左右扫了扫,将路面上的尘土尽量的拂去,然后弯腰用手挖出一颗颗鹅蛋大小的石子。
差不多有十几颗后,罗成走到徐茂公面前,对着池塘,双臂用力,将石子一颗颗打入池塘中。起先两颗只是发出闷闷的声音便沉入了塘底,接下来的四五颗便听到了破风的声音,一颗接着一颗,声音越来越大。等到最后两颗的时候,破风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尖利的呼啸声,再加上石子落入水中发出沉重的“噗通”声,就像敲响大鼓一般震慑人心。
罗成已经汗流浃背了,疲惫的看看徐茂公脸色不断的变幻着,随着石子落水的节奏,他整个人还想都跟着颤抖一下。最后的“鼓声”响起,徐茂公突然一个愣怔,眼神渐渐清澈起来。
罗成显然知道自己成功了,脸上有气无力的微笑着。徐茂公此时也是满头大汗,好像刚刚洗过澡一般。两人都没有说话,突然间一起颓然倒地,接着便放声大笑,只是两人好像累的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笑了一两声,便都喘起了粗气。
092投效
所谓识障,其实就是一种意识中的瓶颈。于佛而言,就是参悟上的桎梏;于武而言,就是招式上的陈腐;而于智而言,那就是一种思想被束缚后想要冲破最后一道意识的壁垒。
徐茂公在不经意间让自己陷入了不能自拔的自我思维中,固有的想法和认识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可奈何的妥协。他又是个喜欢穷究其理的人,所以才让自己痛苦不堪,甚至都不能自已。
好在罗成是见过自己父亲经历的,也好在他第一时间出手,虽说手段有些荒唐,或者说有些误打误撞,但结果总是好的,徐茂公在一番大动静的刺激之下,终于冲破了桎梏,完成了思想上的升华。
两人都累的不行,却没有发现他们身后,除了还不能下床的秦琼外,其他人都惊讶的看着两人。本来单雄信要冲上去,还好高士廉在一边喝止住了。虽然高士廉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隐约的感觉到罗成和徐茂公正在做着一件事关生死的大事,这时候外界稍稍有一丝的打扰,可能就会让两人前功尽弃,甚至出现生命危险。
这些人中,李向是最感兴趣的。作为一个现代人,根本是不可能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科学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可惜,他来到这一世已经经历了不少无稽之谈的东西,有许多甚至是他都不能解释的,所以他现在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偏激了。
不管是不是能够理解的,总之,只要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他都会强迫自己去接受,他甚至说服自己,这些没有见过,或者自己不了解的,不一定就是迷信,而是因为自己的认识没有达到那个水平,万一哪一天可以凭借现有的知识可以解释了,也就不会再稀奇了。
从看到徐茂公和罗成瘫坐在地上,无力的发笑开始,李向就想问问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高士廉的阻拦和徐茂公清明的眼神,让李向瞬间感觉古代这些有大智慧的人确实有些门道。
就像徐茂公现在给他的眼神一样,已经不再是那个他见过一次面,能够清晰感受到的那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书生了。更像是一个顿悟了生死的坐禅老僧般,满眼都透着一股看透世间万物的睿智。
李向神奇的发现,自己这边的所有人仿佛都跟他有同样的感觉,在看向徐茂公的眼神中就能发现他们的惊讶和欣喜。
过了一会儿,高士廉才笑呵呵的踱步到徐茂公身前拱手道:“没想到先生年纪轻轻便能顿悟到上天至理,可喜可贺啊,恭喜恭喜。”李义也随后走过去表示祝贺。
其余人倒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好事情,大家也就不吝贺词的一一上前恭喜。倒是李向一边说着恭喜的话,一边不断的给罗成使眼色,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叫罗成给讲讲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现在要恭喜徐茂公。
罗成其实也有些懵,他只知道当年他父亲这个样子时,那个得道高僧念念佛经,敲敲木鱼就让父亲清醒了,后来也没见什么人来祝贺他父亲。
今日他如法炮制,却看到这么多人在祝贺徐茂公,一时间也是不知所云。看向李向的眼神中也尽是茫然。
不管怎么说,徐茂公冲破了识障,众人见没有出什么事情,也都扶着徐茂公和罗成进了前厅。
只有李向一脸郁闷的走在后边,身边跟着傻呵呵跟着别人瞎笑的程咬金。
“我说你一直傻笑什么呢?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李向没好气的白了程咬金一眼。
程咬金哈哈笑着道:“俺不知道,可俺知道他们高兴,俺要是不高兴了,那估计待会他们会叫俺更不高兴!”
李向“切”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个已经会说绕口令的家伙,跟着大家去前厅,眼光不断的在人群中搜索,他想找个明白人问问。
他没有找到人,无忧倒是笑眯眯的过来找他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无忧用一只手握着一面锦帕半捂着嘴乐道。
李向一脸不爽的道:“是不是见到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你很开心啊!”
“那当然了,好不容易碰到连明月公子都不清楚的事情,这可是千载难逢啊,还不叫我这样的小女子高兴高兴啊,呵呵。”无忧肆无忌惮的取笑李向,恨得李向牙根儿直痒痒。
瞅着一个空子,伸出手就在无忧的腰间抓挠了几下。无忧一下子便笑出了声,差点儿岔气了。
见自己的魔爪得手了,李向一个剪子便逃出了几步远,回头得意的看着无忧促狭的笑笑,然后大摇大摆的跟着大队人马进了大厅。无忧在后边咬着嘴唇直跺脚,很是无奈。
徐茂公和罗成已经好多了,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便自己走到座位前,长身而坐。徐茂公对着众人作揖道:“刚刚惊扰了诸位,对不住,对不住。”又单独对着罗成一揖道:“多谢小罗将军出手,助我破障。”
罗成笑呵呵的起身还礼道:“先生客气了,当时情况危机,我想换成是谁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先生出危险的,况且我也是误打误撞的,还担心损害了先生身体呢。先生没事就好,谢就休提了。”
两个人客气了一番,早就叫在一边的单雄信等的不耐烦了。本来之前还和秦琼讨论宝藏和虬髯客的事情呢,突然就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只能出来观看,谁知道还没弄明白,有些窝火。
这时候便大声道:“行啦行啦,你们俩还有完没完了,不是没事情嘛,别谢来谢去了,快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什么破障了,给大伙儿说说。”众人也跟着起哄,一时间大厅中闹哄哄的。
只有高士廉和李义相视一笑,没有说话,也等着听听徐茂公如何说法。
李向最后进来的,本来他的官位最高,应该坐在最上首。可惜这里的人好像都忘记了这一点,全都是按照年龄排座位,这下李向从最上首变成了最下首,又是最后进来的,根本都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徐茂公对着单雄信点点头,示意他不要着急,又看看厅中众人。除了高士廉和李义在上首坐着,两边站着单雄信、程咬金、罗成,他们后边还有尚青山那几个将领,另外还有两三个不认识的女子。找来找去,终于在靠近门口的一个角落里才看到了李向。
徐茂公心里想笑,他是真没想到李向这个都尉使在这个大厅中,居然连个座位都没有,而且从众人的表情和李向的样子上看,好像大家都没有觉得这是个大事。这一点也叫徐茂公认识到,原来李向能够有现在这么多人聚在身边,真的不是靠的运气,就从他不拘小节、没有架子这一点儿看,就要比翟让高出多少倍去。
徐茂公知道能在厅中的众人,除了自己和单雄信外,就连程咬金都是李向的人,这样的场合自己想要说的话完全可以说出来,不必担心什么。
于是徐茂公对着李向那个方向微微点点头,见李向也对他回应了一下,便张口道:“刚刚在下确实出现了危险,不是外界的危险,而是在下自己身体内的危险。要不是有小罗将军在身边,估计在下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大家可能不清楚在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危险,其实说来很可笑,都是由于在下喜欢胡思乱想,使自己陷在了自己的想法中不能自拔造成的。”
他说的虽然有些含糊,不过厅上大多数人还是听明白了,毕竟出了高士廉李义这样的文人外,其余的几乎全都是武将,而且武功上也都略有小成的。他们也都曾经经历过不同的识障,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现在徐茂公用一种说法解释了出来,也是能够理解的。
当然也有像尉迟南尉迟北这样的憨货,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倒也没有人有闲工夫去和他们解释,就叫他们一直傻下去好了,反正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会碰到识障的。
李向听着徐茂公讲的,隐约感觉到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一下子猜不到会说些什么,但总是觉得今天徐茂公一定会说些他意想不到的话。
就在这时候徐茂公继续道:“在座的除了在下和单二哥外,其余的都是李都尉的人,在下也不瞒诸位,自从上次在龙门城见过都尉后,我和单二哥都有想过是不是可以来投靠都尉,以求日后有个安身立命的好所在。”
说着话,他看看有些惊讶的单雄信,又点点头,便转向李向的方向,目光如炬的望着李向。
李向听他这么说,就不好一直躲在后边了,便快步走了出来,站在徐茂公面前呵呵笑道:“徐先生可是身怀不世之材的人物,能够看得起李向,真的叫李向受宠若惊啊。只要先生愿意,日后来投靠,我李向这里的大门随时都向先生敞开着。”
众人都有些诧异,谁也没想到徐茂公经过这个识障居然一开口就说出了这么惊人的话语。
徐茂公听完李向的话哈哈笑道:“都尉太聪慧了,在下才是甘拜下风啊。我刚刚说了一句,都尉就已经知道在下的意思了,叫在下实在不知接下来还怎么说下去啊。”
两人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可在别人听来就像是在听天书一般,根本没弄明白两人说的什么意思。
单雄信也没明白,便问道:“都尉这么说,那意思俺们现在来投靠你,你还不欢迎了,非得等到日后才行啊。”
李向还没解释,徐茂公就抢着道:“说你喜欢瞎说还不承认,都尉这是为了咱们好才这样说的。你想想就算现在都尉接受咱们,咱们现在能说来就来吗?都尉已经想到咱们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的,要想来为都尉效力,那也得等到时机成熟才行啊。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得罪了都尉,你可要有大麻烦了。”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093教育与接受
众人在一边听着几人的对话,不管懂没懂,起码知道徐茂公和单雄信是有心加入这个阵营的,便看着李向微笑的样子有些吃惊。
大家通过几天的相处,也清楚徐茂公和单雄信都是人中之杰,这样两个人要是能够加入的话,对于李向这个团体来说真的是如虎添翼。现在就看他们的态度如何了,是不是坚决,李向是不是会同意。
李义和高士廉好像很欣赏徐茂公一样,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就开口道:“向儿,徐先生能屈尊降就的来投靠你,你怎么还有往外赶的道理,还不赶快给先生赔礼啊。”
李向满心的郁闷,这件事情哪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啊,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和高士廉一下子都变得这么幼稚了。
徐茂公赶紧拦着李向,又对李义道:“明府高看了,在下虽说有些小才,但也不敢在都尉面前放肆的。都尉说的没错,虽说我们有意投靠,但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现在也就是提前和都尉打声招呼,等山上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我和单二哥一定前来投效。”
高士廉微微有些不满,大家都这么给你们面子,你们居然还拿起了架子。再转头看见李向对着徐茂公频频点头,明显就是赞同人家说的意思,他便压住了火气,仔细的考虑了一下。他知道李向是个聪明人,不会把送上门的人再赶出去,现在既然没有强留,那说明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关节没有想到。
于是高士廉轻轻的在李义身后拍了一下,又给李义施了一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下便没有再说话。
程咬金现在很郁闷,他本以为自己在山上如鱼得水,身份隐瞒的非常成功,谁知道徐茂公早就看出来了,直到这个时候才说出来,明显就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这叫他非常不爽。
见众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大厅中间的几人,他也忍不住凑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徐茂公肩膀上,大声道:“好你个徐茂公,闹了半天你早就知道俺是谁的人了,一直都骗俺啊,到现在才叫俺知道,这笔账该怎么算啊!”
徐茂公正准备去和李向说句话,谁知道被程咬金这一打岔就忘记要说什么了。肩膀上明显有些疼痛,知道这是程咬金故意的,便笑着问道:“程咬金,你还讲不讲理了?咱俩到底是谁骗谁啊,你怎么还反咬一口啊。”
大家见程咬金出来说话,就知道这个活宝又要出洋相了,也不吵闹了,站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程咬金身上有一种魔力,他不像李向那样有一种气势,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许多人都选择拜服,但他自己有自己的独特人格魅力,只要和他相处一段时间的人,都会觉得这个人是个憨厚的老实人。
一般人选择和他成为朋友,是觉得他不会出卖你,精明人选择他,是因为这个人会让自己很快找到成就感,就连那些心思缜密,喜欢算计别人的人也喜欢和他交朋友,有程咬金在身边,总是会得到难得的一种欢乐,还不会有什么防备,很舒服。
所以程咬金接触过的人,基本上都拿他当做一个普通人,一个快乐时的附庸,失意时的开胃剂。
只有真正了解程咬金的人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黑大个子,绝不会像他张的那样一目了然的,莽张飞还有细心的时候呢,更不要说这个家伙一点儿都不莽撞。
李向乐呵呵的看着这几个人,摇摇头对父亲和高士廉低声道:“徐先生现在加入我们不是时候,他们现在还是瓦岗寨上的人。”
李义和高士廉只知道徐茂公和单雄信这次是和李向、秦琼他们一起来孟津的,还以为他们也像罗成、秦琼一样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原来这俩人是真正的占山为王的山贼。听完李向一解释,两人马上表情严肃的琢磨起来。
李义毕竟是朝廷委任的县令,而且还有爵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男,可那也是朝廷的封赏啊。当着朝廷的官,然后自己的孩子明目张胆的结交匪类,这叫李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高士廉也是一样,虽说现在无官一身轻了,但好歹他也是当了多年政府公务员。肚子里对朝廷有怨气,大多数也是对杨广的不满,倒也不至于和山贼土匪之类同流合污的。李向这样肆无忌惮的把山贼当做座上宾,他也觉得不合适。
两人交流一下眼神,李义对着李向低声道:“待会儿到我书房去一趟,有话和你说。”语气干巴巴的,听着就知道心情一定不爽。
李向点头应下,见没有其他吩咐了,便叫府中下人赶紧准备吃食,大家也叫唤累了,先吃饭再说。趁着这个机会,李向瞥见李义和高士廉已经起身朝着后院走去,他也就跟在后边,一起往书房而去。
每次进到李义在孟津的书房,李向总是感觉到自己像是在面对着古代浩瀚的知识海洋一般,身子不由得总有一丝的紧张。不过今天的事情他也能够猜出来几分,别说李义和高士廉身上都有那种古代士大夫的气质,就单单从两人平日里的举止和言谈中,李向就敢肯定他们对于突然间和山贼土匪亲近的行为嗤之以鼻的。
要不是因为李向是他的儿子,他的侄女喜欢的小子,估计现在李向已经被两人赶出府去了。
李义和高士廉正襟危坐,看着走进来的李向,全没有之前见到李向时轻松的氛围,相反却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看到两人眼中的表情完全就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李向必须和他说清楚,不然以后还真的不好说会不会出现什么大义灭亲的事情。
给两人恭恭敬敬的施了礼后,李向一动不动,规规矩矩的站在两人面前,不过并没有可以躲避他们的目光,而是炯炯有神的望向两人,倒叫两人心中也对李向有了一丝佩服。能坦然面对他们目光的人,像李向这么小年纪的还真的没见过。这两人一个是家族中的长子,平日里养成的主人气势很有一套。另一个可是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多年的人精,那眼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住的。
李义要说话,高士廉拦了一下,自己道:“李向,你这么聪明,估计也应该清楚我们两人叫你前来是什么意思吧。看你进来后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老夫都不得不佩服你啊,不过话说回来,你能这样,一定也有你自己的道理。我们就先不说什么了,你自己说清楚,只要能说的我们点头了,今日之事老夫就给你做主。”
李义对高士廉有些宠溺李向的做法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本来他还担心高士廉会对李向声严厉色的教育一番,他在一旁也好给李向个台阶下,谁成想自己的事情却被高士廉做了,有些不解。
高士廉其实很清楚李向的认知能力,也清楚李向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小孩子,他这样做,虽说自己不太能理解,但总要听听李向怎么说好,要是一上来就对他教育一番,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两个老头子各有各的手段,但是目的却是一致的,他们要劝阻李向,少和徐茂公、单雄信这些人来往。
李向乐呵呵的给高士廉施礼道:“多谢舅父给小侄一个解释的机会。”又对李义一礼道:“叫父亲大人操心了,是向的不对。不过还要请两位长辈听听我的说法,也许一会儿你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了。”
起身,给两个沏茶,然后才慢慢将自己曾经和徐茂公单雄信两人在龙门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他知道的徐茂公和单雄信的情况,简单的给两人介绍了一下。最后又将这两日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这才笑道:“大概两位都觉得他们两人是瓦岗寨中的头目,说起来算是大山贼了。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去当山贼,为什么像他们这样的山贼越来越多,为什么我只是和他们两人接触,而不是去找翟让等人?”
先是说清楚事情,又介绍了两人,接着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让两人去考虑,最后便等着两人想好后的回答,这是李向在进来之前就想到的对策。说白了,李向这是运用了一种后世谈判的技巧,讲事实,摆道理,问缘由,换个说法就是简单的“洗脑”罢了。
好在这个时候是古代,从来没有人懂得什么是洗脑,也就无从说起这样的手段了,所以李向说完后,两人都有些诧异。他们没想到李向口中的两个山贼居然有这样那样的情况,不但把徐茂公他们说的不像是个山贼,听上去更像是一个被逼无奈,委身于贼的江湖豪杰一般。
让他们更加动容的是李向最后问的那几个问题,针针见血,句句揪心,确实说到了点子上。他们只是担心自己人和山贼有了联系,会对今后有影响。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山贼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李向会选择信任这两个山贼,也没有想过山贼对于李向他们来说,有什么不一样之处。
高士廉沉吟了半天,回头看看李义,只好摇着头叹气道:“罢了罢了,咱们老了,该是他们这一代做出选择的时候了。老夫不想考虑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他站起身背着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门外。半只脚跨出去的时候,转过头对李向道:“不管你要做什么,老夫希望你在做之前都要先想想你的家人,你有祖父母、父亲母亲,还有那些叔叔、弟弟,过段时间你还会有妻子孩子,做事之前一定要想好万全之策,千万不要连累到了他们。老夫知道你志向不小,只希望你不要被胜利迷了眼睛,保持一颗清醒的心比你有长远的目光更加重要。哎,不说了,走了!”
李向看着高士廉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背影突然间有些佝偻,脚步有些蹒跚。
094无心
不管父亲和高士廉如何看待徐茂公的事情,暂时是不会有什么麻烦出现了。李向长出了一口气后,从父亲的书房中逃了出来。
月上半天,空气中有一种清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代的空气是如此的沁人心脾,反正李向觉得活着这个时代,如果没有战争,多一些生民保障的话,同样一个人,在后世活到**十岁,这时候估计简简单单就能活到一百开外的。
踏着初夏的月光,李向优哉游哉的沿着小路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冷不丁斜刺里跑出一个女孩子,大惊失色的撞在了他身上。好在那个女子个子不高,撞的力道也不大,要不李向绝对会出现一个月下狗吃屎的无敌姿态。
“哎呀!”伴随着女子尖叫声,李向往后退了两步才站住身子,抬眼看向撞他的人。“画屏,是你啊,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李向见是自己母亲的侍女,便张口问道。
画屏撞在李向身上,又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住,本来要张口教训一下不长眼的家伙,一听声音是少爷,立马撅起了嘴,一脸不高兴的低声道:“老夫人有些厌食,这几日每日晚间都要喝些粥的,这不奴婢去取粥的,谁知道冲撞了少爷,少爷赎罪!”心不甘情不愿的给李向赔了礼就要离开。
李向听是自己母亲身子不好,便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娘这几日身子骨不好吗?我去请安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
画屏其实很不喜欢李向这个少爷,她进府时间比较迟,又赶上正好李义要来孟津当县令,就没有怎么接触过李向。这也算是第二次见到李向,总觉得李向这个少爷身上有一股大人的气势,让她很害怕,所以老是躲得远远的。谁知道今天还是撞到了。本来要离开还被少爷问东问西的,有些心慌。
低着头不敢看李向,低声道:“老夫人不叫我们随便多嘴的,少爷要是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老夫人吧,奴婢还要给老夫人去取粥的,告退了。”连施礼都是匆匆的,便小跑着奔向后边的厨房去了。
李向很纳闷儿自己怎么说也算是这家里的少爷啊,怎么下人见到自己好像躲着瘟神一般,这在龙门府中是不可能看到的。好在他心中担心的是母亲的安危,也没怎么在意,便没有再去理会小丫头,转身朝着父母的卧房走去。
站在门口刚要敲门,李向听道屋中父亲正和母亲说到自己。“向儿大了,不管了,由他吧。这段时间事情多,也难为他了,至于无忧的事情,我没有和他说,他也没和我提起,大概是忙的不行。”
父亲话音刚落,母亲埋怨的语气便道:“你还好意思说啊,你身为父亲,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他和你提起的。就算是平常人家都是父母做主的,你多会儿听说过孩子自己出去找的。真是的,也不知道是你这个当爹的不上心,还是孩子没当回事儿。这都多大了,也该张罗了。”
“是是。”父亲忙不迭的顺着母亲的话茬儿往下接,仿佛迟一步就会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听的李向有些好笑。准备敲门的手也顺势放了下来,就站在屋外偷偷听着。
“行啦,每次一说事儿,你就这样,好像你凡事都听我的一样。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向儿和无忧的婚事吧。”母亲不耐烦的叫道:“既然无忧的舅舅已经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去和人家商量一下,该定的先定下来,夜长梦多,千万别出了岔子。”
“恩,对,那我明天就是士廉去说说看。我看呀老匹夫对咱家向儿很是看重呢。你是没见,好几次我都觉得高老儿比我都关心咱家向儿呢。”李义带着得意的语调向老婆夸耀。
“那是应当的。”母亲比父亲还得意,直接就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咱家向儿那可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神仙弟子,谁要是能嫁给咱家向儿,那也是她上辈子积了德了,谁还敢说咱们家向儿的不是?”
“你呀你,没法说了。你以为谁都看咱家的孩子好啊,那是咱的孩子,咱自己看着肯定好了。你以为所有人都拿咱家向儿当宝啊。怨不得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还是赶紧给向儿准备准备定亲的东西吧,其他的事情我来办,没问题的。”
李向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父母之间的小秘密或者是他们一些有趣的对话,谁知道听了半天,最后说的事情居然是自己的亲事,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一直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毕竟自己的年纪太小,再加上自己还很清楚无忧的前世今生,而且李世民那个潜在的威胁一直就在他心间,从未放松对李世民的警惕,所以很少去想和无忧的好事。
无意中听到父母谈论起来,李向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兴奋,继而有些压抑不住的冲动。李向吓了一跳,他现在可是刚刚过完十岁啊,这个年纪就已经到了怀春的年纪了?他实在不敢相信。
他想进屋去看看母亲的身体,可脚步却迟迟不肯动地方,总想再听听接下来父母怎么给自己安排定亲的事情。两辈子加在一起,李向也没有真正定过亲,充其量参加过自己朋友的定亲仪式。
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事,也就算是一种见识而已。而且现在是隋唐,这个时候的定亲是什么模式,李向倒是非常向往。后世一说起结婚,或者办个什么古装的婚礼,都是要用到唐朝的婚庆礼仪的,也不知道后世的那些模仿和这个时候正宗的有多大的差别。
正想入非非,准备好好偷听一下时,身后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一声尖尖的叫声:“啊!”
李向已经听到身后有人了,本来是准备躲一下的,谁知道人家一叫倒是把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叫画屏的婢女,已经花容失色的跌坐在地上,手中还捧着半碗粥,剩下的半碗估计已经喂给了她的裙子了吧。
李向很想发笑,这个姑娘的胆子也太小了吧,自己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怎么见了两次面叫了两次。正准备走过去扶一下小姑娘,没想到小姑娘见自己动了一下,顿时更大声的叫了出来。
李向不敢动了,他真的怕这个女孩子再来两声把整个府里的人都叫过来,那就有些不好了。这时候父母卧室的门打开了。李义提着把剑,探出身子往外看了一眼,大声叫道:“是谁在外边叫嚷?”
“老爷”“爹”,李向和画屏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又同时停住了。李义听出两人声音后,便出了卧室,看看倒在地上的画屏和站在门外竹林边上的李向,皱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叫唤什么?”
他刚说完,又有几人打着灯笼,提着兵器赶了过来,老远就听见尉迟北的声音:“大人莫慌,某来也!”接着便是咚咚咚跑过来的声音。他后边还跟着不少人,也是一脸紧张。
李向撇撇嘴,瞪了画屏一眼,谁知道小姑娘脾气还挺倔,居然把那一眼回瞪给了李向,倒是叫李向有些吃惊。
李义的卧房属于内宅了,李向的那些亲兵和罗成这些将领是不能随便进入内宅的,所以跟进来的除了尉迟北这个李义的亲兵头领外,其他的都是他手下的人。
到了近前才看到李向也在这里,地上还倒着一个婢女,尉迟北大声吩咐道:“护卫老爷和都尉少爷,闲杂人等不得乱走,违者格杀勿论。”
本来事情就很简单,叫这个愣头青咋咋呼呼的一叫唤,估计全府上下都知道发生了大事了。李向很无语,也不知道尉迟北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明显现场除了自己和婢女外,只剩下李义这个县令了,能有什么危险?非要搞的人尽皆知才行啊!
这边李义也有些受不了这个大嗓门儿的家伙,赶紧阻止道:“尉迟北,莫慌。我没事,刚刚是婢女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你们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李义挥挥手叫他们下去。
李向知道事情解决了,便再次走向画屏要扶她起来。谁知道他还没动地方呢,尉迟北突然又大声叫道:“都尉小心!”
李向条件反射一般,两脚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他仿佛觉得会有危险临近。这时李义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尉迟北发现了什么,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尉迟北叫唤完了,才大步流星的走向那个婢女,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会儿画屏,这才站起身道:“大人,都尉,没事了,刚刚虚惊一场,末将还以为这个婢女是从哪里来的,原来是老夫人的贴身丫环啊。”
说完又对着画屏道:“以后晚上走路小心些,千万不敢再出这样的事情了。好在某认识你,换个别人来,会把你当做刺客的。快去吧!”
画屏傻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明显觉得委屈,嘴一撇用一根葱白一般的手指指指李向,眼泪就像珍珠一般哗哗的便流了下来。
李义还没说什么呢,尉迟北又道:“咋啦,俺说错了?难道是有人欺负你了?”尉迟北顺着画屏的手指方向便清楚的看到李向站在那里,有些发愣。本来他还要继续问画屏,突然身后有一只手拉了他一下,差点儿把他拉倒。
回头正准备生气,发现拉他的是尉迟南,便撅起嘴不说话了。可是刚刚过了一刹那,看着与尉迟南的眼睛,他忽然一下聪明了,再看李向的眼光中居然带出了一种“你懂得”的神情,正好被李向捕捉到了,一脚就将地上的一块土疙瘩朝着尉迟北踢去。
095公主畅想
不大不小一出闹剧也算是为这几日杂七杂八发生的事情增添了一丝的趣意,天色已晚,各自回房不提。李向躺在榻上回想着父亲和母亲的对话,心里暖意骤升。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他都有好父母相陪,听上去很普通,但真正能享受到这种温馨的大概还真的不多。
为自己不幸的死去和穿越默哀的同时,也为自己能够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感到欣喜。年纪还小,不适合谈婚论嫁,但这并不妨碍他先定下自己的小情人。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老婆是中国千百年最成功的皇后之一,李向就有些小激动。如果现在他还能联系上未来那个世界的人,他估计自己一定会大声的宣布,“李世民的将来的皇后现在就要和我定亲了!”,想想还真是一种恶趣味。
不管怎么说,眼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但定亲这件事情还是不需要自己操心了,有着父母在身后操办,他也放心的很。
不知为什么,想到无忧时竟然同时想起了那个小萝莉。身为货真价实的公主,锦云绝对有着尊贵的地位和极大的权利,但同时她又有着无法回避的命运安排。
都说天家无小事,也说帝王家最无情,李向不知道锦云将来的命运会不会也成为许多王朝公主一样的政治牺牲品。和亲、拉拢勋贵、收买人心,这些手段都是成为一个皇帝必须要掌握的初级技能,而这种技能的运用当中一定少不了公主的存在。
对外皇帝可以让公主远嫁千里,为的就是和邻国的君主达成短暂的和平;对内,公主可以成为帝王和臣子间良好沟通的纽带,驱动的润滑剂。皇帝有着三宫六院,从来不缺后代。公主这个特殊群体的存在,在历史大舞台上注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皇子多了朝廷会出现很多麻烦,公主多了就不一样了。历史上超生能力强大的皇帝比比皆是,公主这个在百姓眼中神秘的人群,在掌权人物眼中还真的不稀罕。
当然物以稀为贵是普世法则,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公主作为有着一定价值存在的特殊群体,当然也存在于法则之中。
虽说掌权者对于公主的存在习以为常,不会过于重视,可在民间百姓们对于公主的态度,就像高官皇帝一样,也是上天一般的人物。毕竟公主在整个天下百姓中还是太少了,这样的一个群体,绝对是所有百姓都要仰望和珍惜的。
因此史书中经常会出现一些片段来记载,比如某某朝代一个穷小子寒窗苦读十载,最后金榜题名,做了状元,然后接下来便是迎娶公主这样的桥段。每当读到这样的片段,百姓们就会当做一个鲜活的正面榜样来教育自家的孩子,让他们知道一辈子奋斗目标就是娶公主,光宗耀祖。
无可厚非,谁都向往美好的生活。这个年代底层的百姓谁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接触到朝堂,乃至皇家的秘闻,所以才会对娶公主有着一种偏执的向往,毕竟这是一步登天的一种捷径。
真的是这样吗?
不要说史书记载了,光是李向自己都清楚的知道许多公主悲惨和无奈的命运,以及她们短暂的闪耀后快速熄灭的人生。
汉朝的鲁元公主、馆陶公主还算好的,乌孙、细君、解忧这三位公主远嫁匈奴,命运和她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她们和亲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平,可在她们不屑努力的同时,汉朝的皇帝和匈奴的单于却在不断的进行着战争。
可想而知,不管两国间谁胜谁负,作为和亲的公主夹在中间会是什么样的待遇和境况。
不过好在汉朝还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朝代,公主们大多数接受宫廷教育,不敢越轨,可到了隋唐时期,公主们的生活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隋唐时期,特别是唐朝以来,天下一统,百姓们的物质生活得到了大大的提升,同样当权者们的生活也是今非昔比了。在奢华的生活和对百姓无度的索取后,他们的想法也渐渐不再专注于生活本身了。
有句话叫“饱暖思淫欲”,既然物质上已经没有更多的追求了,那么接下来这些掌权者们便开始朝着精神生活努力了。这群掌权者中当然也包括公主这个特殊的群体。
从汉朝开始,公主出嫁不是说将公主送出皇宫嫁给某个青年才俊或者大臣将军,而是这些要娶公主的驸马“嫁”给公主,叫做“尚公主”。皇帝嘛,总要显示出和一般人不一样的身份地位来,“尚公主”便应运而生了。
其实说白了“尚公主”就是后世的“倒插门儿”,驸马都是皇帝精挑细选的,目的很统一,对自己的皇家和江山有大用的,或者干脆就选一个长得过得去的窝囊废,就是这么简单。
选有用的还能理解,可选窝囊废就有些费解了。其实说清楚了也就没有什么费解的了。“嫁”给公主的驸马,就算成为了皇家的一份子了,可毕竟这个驸马是个外姓人,而且帝王都是多疑之人,才不会相信一个外人会对自己百分百的信任。
所以皇帝便规定了许多制度来约束驸马,比如驸马不能从政。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公主是可以随时入宫的,而且有很多机会可以接触到许多皇家的秘闻和重要的国策,这是机密中的机密。
如果驸马处心积虑的想要从公主这里得到这些机密,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可皇帝是不会让这些机密为外人所知的,那么就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驸马就被无情的剥夺了政治生命。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到天下大乱的时候就会出现很多驸马造反的例子,压抑的时间太久了!
这是工作层面的限制,还有生活方面的。
中国的封建社会时间实在太长了,也就会有许多奇葩的朝代出现一些奇葩的制度。明清时候驸马即使和公主成亲以后,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公主要统一住到公主府去,只有到了一定时日,驸马才能申请去见公主,从而发生一些夫妻间该发生的事情。
可就算是这样,很多时候驸马也不能轻易的见到公主,因为他们还要通过申请这个环节,而这个环节很多时候并不是公主说了算的。公主府里的管事才是掌握大权的人物。
驸马和公主想要见见面,还得看管事的脸色才行,就是这么奇葩。可想而知,成为驸马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的生活。当然作为公主,她们的内心也是够痛苦的了。
这就又出现了另一种现象,没有人愿意“尚公主”。
很简单,谁家的孩子不希望能够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可是要是娶了公主,那就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相反还要受到许多限制,这在一个以男权为主的社会中是很难被大人物们所接受的。
所以很多朝代的大人物子弟最担心的事情居然是娶公主,汉之后的很多年代这样的例子都存在。每当皇帝要给某个大臣的子嗣迎娶公主的好处时,大臣们都会诚惶诚恐的告诉皇帝,自己的那个儿子已经娶亲了。回去后二话不说便从外面随便找来一个女子赶紧跟自己的孩子成亲,这倒催生了一个新行业的诞生——专门为高门大户子弟说亲的人,高级牙行。
李向躺在哪里胡思乱想,自己也是难得的发现这样东一下西一下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还挺有趣的,脸上带着笑容进入了梦想。
他并不知道在遥远的龙门,那个小萝莉公主也正在苦苦的思念着他,而且为此还在不断的和萧后做着斗争。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李向伸伸懒腰,站在清晨满是露水的竹林边,做着许久都没有做的广播体操,心情大好。
虽然事情还是没有处理完,但总算有了些头绪,只要手底下的这些人各自干好自己的事情,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也就慢慢消化掉了。
伴随着画屏细腻腻的声音,李向收到了来自母亲的邀请。
跟着画屏往母亲房中走的路上,李向突然发现,这个年纪只比他大上一岁的女孩子居然长得非常秀气,而且那双眼睛最是水灵动人。也许是昨晚夜色太黑,他没注意到,也许是李向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面用心思,总之这时的李向难得的对一个小美女产生了异样的想法,这是一个尤物啊!
路总是很短,还没等李向多想一些,母亲的声音已经响起:“向儿,你怎么神情恍惚的,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啊?”
伴随着母亲温柔的手在他头顶的抚摸,李向从自己不雅的想法中出来了,脸一红,赶紧道:“没没,可能刚才想事情想的出神了,叫母亲担心了。”
“你这孩子,大清早的就开始忙活,真是的,也不注意身体。看看,早上清寒,就穿这么一件单衣怎么行?画屏,去把我做的那件夹袄给少爷拿过来披上。”母亲责怪又心疼的表情很是叫李向受用,上次这样的感受好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娘,你叫孩儿来是有什么事情吧?”李向不想再纠缠这些琐事,先张口问道。
母亲抿着嘴上下打量李向几眼,开心的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好了,和你说了吧。”母亲见画屏将夹袄取来给李向披上后,便挥手叫她退下,这才说道:“昨晚我和你父亲商量了一晚上,准备去给你提亲去。”
李向已经提前知道了,也没怎么惊讶,不过接下来的话却叫他大吃一惊。
096通房丫头事件
“你也老大不小了,虽说现在不是成亲的时候,可定亲总是能的。你父亲今日就去找无忧的舅父去商议定亲的环节去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有结果的。到时候你和无忧订了亲,无忧一家住在咱们家中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我和你父亲的意思是,等回了龙门,咱们给他们重新找个府邸,无忧一家搬过去,等你再过上几年,成亲的时候好上门迎娶。”
李向也很赞同,便点点头道:“全凭父母做主就是了。”
母亲很满意他的态度,紧接着就说道:“定亲的事情好办,只要无忧的舅舅同意就行。还有一件事也是要和你说的。”母亲招手叫李向上前,温柔的摸摸他的头道:“这定亲是个形势,要想成亲还是要过上几年的。娘知道你是要成大事的,可你身边也总不能一个女子都没有吧。所以娘和你父亲商议了,准备先给你找几个填房的丫头,你看怎么样?”
李向头大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觉得他现在这个年纪就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了,而且他们想没想过那些丫头的感受。刚想张嘴说话,又被母亲打断道:“瞧瞧,还不好意思了!”李向的脸有些红,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因为他有些憋气,不清楚怎么好端端的定亲的事情,突然间就说到了填房的事情上去。
母亲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脸红便乐道:“小小年纪也知道脸红啊,也罢,既然你没意见,娘就再跟你说说,你觉得画屏怎么样啊?娘这段时间观察过她,是个不错的人选,过两日等你事情忙完了,娘就张罗着先把她给你送过去。”
母亲自顾自的说着,李向头越来越大。刚刚来的路上自己还想入非非,谁知道转眼间就要成为事实,这叫他实在不敢相信。而且他也就是想想,叫他真的那么去做,估计他自己都能恨死自己。这是璀璨祖国的花骨朵儿啊!
母亲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屋外“咣当”一声,有东西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接着就听到小碎步由近及远的跑了出去。
李向抬头看看母亲,起身将门打开,就看见一道绿影快速的消失在后院的门廊里。那个身影分明就是刚刚见过的画屏嘛。再看看地上一个青铜的果盘和散落一地的水果,李向只能无奈的亲自去捡拾起来,端进了屋中。
母亲大概也知道是谁了,对李向道:“毕竟年纪还小,有些莽撞,你看看,不就是听到了吗?至于这样慌张,连个果盘都端不住,日后你可要好好**才行啊!”
李向要疯掉了,人家哪能不慌啊,换成是谁也得端不住。这是关乎姑娘一身的大事,就这样三言两语被母亲决定了,封建社会真是吃人啊!
好在李向是个有着正义感的五好少年,他可不想去摧残花朵,便张口道:“娘,孩儿年纪还小,不想太早的接触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况且孩儿心中已经有了无忧了,其他的人孩儿从来没有考虑过,还请娘和父亲千万不要这样做,孩儿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也很麻烦,不想再被这样的事情牵绊住脚步,还望娘亲成全。”
李向给母亲跪下磕头,倒是叫母亲有些惊讶,赶紧扶他起来,摸着头语重心长的道:“向儿,你做的事情都是大事,娘也没有什么说的,只是你要知道,咱们可是个大家族,你是长子,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娘和你父亲都盼着你早早长大,好给咱家传宗接代呢。而且你还有弟弟妹妹,你要给他们做个好榜样啊。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说了,等娘和你父亲商量好了,就给你张罗,其他的你不用管了。好了,你也忙去吧,别管我们的事了。”
母亲居然就这样把他打发了出来,叫李向有些措手不及,本来还想再据理力争一下,可看到母亲已经有些疲惫了,只好低着头告退出来。
来时路很短,因为有佳人相伴。回时路很长,因为无乐事可赏。
李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处理这件突发事件,他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在古代确实是家族的兴旺发达才是一家之主最该考虑的事情,传宗接代便是重中之重。
李向很郁闷自己为什么今天还对画屏产生了猥琐的想法,接着便是“梦想成真”了,上天难道真的能看透自己的心?好事不成全,这样的事情老天爷倒是比他自己都着忙,真是福祸自知啊。
浑浑噩噩的走了一段路,李向才发现自己居然鬼使身材的到了无忧的院子里。李向赶紧转身要离去,他没有脸面在这个时候去面对无忧,自己本来还以为和无忧的好事将近,谁知道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可以早于无忧入门的女子,这叫他实在不敢去见无忧。
刚转身,无忧的声音就传来了:“你怎么在这里啊?怎么进来又要走啊?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见我啊?”
李向差点儿腿软的倒在地上,心怀鬼胎是个什么感觉,李向终于切身的体会了一下。硬着头皮、挤出笑脸儿,转过头看着无忧道:“没,没,哪能呢,这不本来是要来看看你的,可过来了,才想到你这几天也累坏了,时间还早,就想叫你多休息一会儿,所以才没打扰你。”李向说的自己都快有些张不开口了,于是立马转移话题道:“观音婢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啊,哎呀,这早上清寒,要多加件衣服啊。”母亲刚对他说完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无忧。
然后自己脱下那件夹袄,亲手给无忧披在了身上。
无忧笑颜如花的看着李向,两只眼睛闪着光芒,盯着李向的眼睛乐道:“不对呀,这件夹袄我怎么在夫人那里见过啊,你是不是刚刚从夫人那里出来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无忧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话题又绕了回去。李向郁闷至极,赶紧含糊的答应下来,带着无忧进了屋中。
无忧的屋子是整个县衙后院中最清净的一间了,整个屋中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什么都没有了。李向坐到椅子上,又站了起来,他坐下无忧就没有坐的地方了,只能坐到后面的床榻上,这样就有些不好了。他又不能去坐人家姑娘的床榻,所以他只好站着了。
无忧并没有让他,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抿着嘴看着他笑。李向心里发毛,总觉得无忧的笑容有些内涵,他也不好说什么,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仿佛空气都要凝结了。
终于无忧开口道:“我怎么发觉你今天有些紧张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整个过程无忧一直是带着笑容,李向觉得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他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刚从母亲那里出来,还没有去前厅呢。”
“哦,看来是我走后你才去的吧。”无忧继续很不在意的说了一句,差点儿没把李向吓死。原来无忧是在自己前面去见过母亲的,难道她已经都知道了?这不是自己来撞枪口吗?
偷眼看了一下无忧,依旧是笑容满面,李向心里知道,也许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了。
无忧看着他的囧样笑的更开心了,头上的两支簪子随着笑容上下起伏,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可惜李向没有心思去欣赏韵味了,他必须做出选择,是坦白从宽接受教育,还是顽抗到底,准备受刑!
“你就没什么话和我说吗?”无忧又说了一句,彻底将李向的心理防线打击的溃不成军。
“我,我……”李向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鬼使神差的从牙缝儿中蹦出一句“我错了!”他说完后,真想自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什么就错了,又不是自己去要求的,这还没解释呢,直接弄成了既成事实了。
无忧也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可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国家的法律是对这种事情有保护的,如果女子真的不能接受的话,结果只能是自己被扫地出门,而且还要背上一个“妒妇”的名头,一辈子翻不了身。
她早上是被李向母亲请去的,夫人一番旁敲侧击,然后便说出了主要思想。无忧没有办法,这种事情,事先跟你说了就是尊重你,问你意见就是告诉你别有意见,她只能点头答应。可作为女人,从古到今永远都不会心甘情愿接受其他女子和自己分享自己的男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无忧也不例外。
她心里有气,本来还打算这段时间不再去见李向,好好惩戒他一番。可刚回来没多久,就看到屋外那熟悉的身影。还以为李向也是来找她商议的,说白了就是要她答应的。谁知道李向一进院子转身就走,倒是叫无忧有些不解,便叫住了他,起码好好奚落一番,也算先解解气。
谁知道这个家伙好像根本就没有那种心思,一个劲儿的表现出低三下四的样子。无忧觉得这是李向的一个策略,想要博取她的同情。可李向居然能亲口承认自己错了,这就不一般了。男人很少在自己女人面前承认错误,即使是大错特错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做的。也许又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说自己做错过一件事情,更不要提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认错了。
无忧有些不知所措,她内心是不希望李向有其他女人的,可李向的表现真的不是装出来的,而且看到李向有些痛苦,无忧的心也跟着有些不舒服了。他不知道李向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又不能亲口去问,只能望着李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097精神病患者
“观音婢,我,我对不起你!”李向再次像无忧道歉。这在他看来很正常,自己现在没的选择,一面是父母之命,一面是对心爱之人的愧疚之心,让他有些进退失据。
他现在只想和无忧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了,至于无忧原不原谅他,他没有报多大希望。后世的想法早就根深蒂固的在他的思想中了,他觉得这样做是对无忧莫大的伤害。甚至他想到如果无忧不能接受的话,他会劝无忧不要和他定亲了。
无忧愣愣的看着这个年纪尚小的孩子,突然间觉得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而且大到足以用他瘦弱的臂膀保护她的年纪了。
李向不想在这样下去,索性双手扶着无忧的肩膀,一字一句,毫无停顿的将刚刚在母亲那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有些惋惜的对无忧道:“观音婢,我知道这样委屈你了,也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本来我刚刚想的等过几日我再来和你好好说说的。谁知道鬼使神差就叫我又走到了你这里,现在我李向就和你郑重的说好,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希望你能做出自己的选择,留下来和我成亲我会非常开心,离开我去找自己的真爱,我也会真心的祝福你的。”
看着李向郑重严肃的表情,无忧的心忽然一下子开朗起来。这个男人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根本就没有名分的女子将这么好的男人让出去。而且这又不是他想要的,是他的父母强加给他的,这并不是他的错。
至于错过这个男人之后,会不会再找到一个可以对她一心一意之人,无忧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优秀、勇敢、用情至真的男子真的可遇不可求,对于无忧这个已经情窦初开,而且年纪比李向大的聪明女子来说,选择不是很困难。与其为这种事情抗争,最后无果而终,还不如顺从接受,还能有个大度的印象,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日子总是要过的,以后谁会得到李向更多的宠爱,对无忧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她想去做,聪明人是不缺手段的。
想通了,自然心情也就好了许多,再度看着李向失望紧张的眼神,无忧笑的比之前还开心,这个男人的心是真的在她身上的,这,就够了!
“好了好了,还真把我当成妒妇了啊!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夫人说的对,你呀,现在就是个小孩子,把画屏给你送进房中,正好多一个伺候你的人,我也省去了担心。而且她要是能早早的给你怀上个一儿半女的,也算是为李家传下了香火不是?”无忧聪明的选择了接受,并且还劝慰起了李向。
李向茫然的看着无忧,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后世不管是听到的,还是肥皂剧中看过的,那些多如牛毛的感情纠葛和背叛,实在叫他有些后怕。可是看着无忧真诚的眼神,李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玩味了一下无忧的话,李向凛然发现无忧也不是像他刚刚想的那样大度,这是一种最为有效的以退为进的策略啊。“我可以接受事实,但是事实的结果是不可能绕开我的,所以你还是要清醒的认识才好,我才是你要明媒正娶的老婆!”
这就是无忧话中的含义!
李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子在另一个时空中会成为李世民的皇后,为什么人家死了多年后,李世民都没有再立后,而且后世史书对无忧都是出奇一致的褒奖,从未有过半点儿的抹黑。这就是本事!
李向长长的叹了口气,为自己今后和谐的生活,也为了他看不见的隐蔽斗争。
不过李向还是理智的很,他可以接受一些东西,但有些原则上的东西一定是不能改变的。他微笑着摸摸无忧的脸蛋儿道:“观音婢,谢谢你的大度和谅解,我也像你保证,在没有到可以生养的年纪,我是不会对画屏做出任何事情的。同样,对你也是!放心吧!”
无忧皱皱眉,她清楚李向的话一定会兑现,只是不清楚李向说的合适的年纪是什么时候,便疑惑的看着李向。
李向笑着解释道:“我师傅曾经告诫过我,天下女子只有到了十八岁后才是适合生养的年纪,要是太小了,一来对孩子不好,再者女孩子生养时也会有太大的风险,我不想我的女人有任何的危险,包括你,包括还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我女人的画屏。”
李向的解释让无忧逝去了最后一丝顾虑,她刚刚的话其实也是有些抱怨。比自己早几年嫁给李向,那就意味着李家长子长孙有相当大可能会是那个画屏而出,这样对于一个当家主妇来说确实有些残忍,可她并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好在李向自己清楚!
乌云散去,接下来便是阳光了。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龙门初见时那般小儿女模样,吵吵闹闹,打打笑笑,一时间小屋中欢声笑语,你侬我侬。
好事总是很短暂的,下人不合时宜的找到李向,说是府外有人来访。李向一开始还以为是李靖已经回来了,便和无忧告辞,去前厅见李靖。
可等他看到来人时就有些愣住了,这个人他没有见过,但从来人的眼神中,明显可以感受到人家对自己是非常熟悉的。
这家伙是谁啊?
“李向还真的是谨慎啊!”刘文静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进来的李向,心里对李向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李向进门后,并没有直接朝着他走来,而是远远的站住了,一没有和他打招呼,二也没有张口询问他是谁,最为关键的是李向在离他很远的时候就停步了,根本就没有准备靠近的意思。
刘文静很纳闷儿为什么一个年纪刚刚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么做事会如此老道,而且还如此谨慎。
他认识李向,可李向并不认识他。对于陌生人的突然出现,一般人最起码都会出声询问,或者仔细打量。李向这两样都没做,而是选择了远离并且沉默,等待着来人自报家门。这样做首先就给了来人一个下马威,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靠近的,另外也杜绝了刺客或者敌人派来行刺的可能,确实是比较谨慎的。
刘文静吃惊的就是李向在一瞬间便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这份反应力就已经让他觉得李向是个很好的对手。
其实刘文静把李向想的过于神奇了,李向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他不认识刘文静,本来也是要出言询的,可他从刘文静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李向上一世在大街上遇到的一个人有关。
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刚刚接触社会的上进年轻人,一天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中年大叔。这个大叔穿着很精干,发型也是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儿的眼镜,文质彬彬,看着就是个知识分子文化人。
大叔突然拦住他,告诉他对方是某个大学的教授,是专门研究《易经》的,第一眼见到他时就看出来他是个“奇人”。
作为一个年轻人,而且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突然见到这样一个人,第一反应不是吃惊,而是好奇。
对于任何事情都会抱有一些兴趣的李向马上就被这个中年大叔的话吸引住了。当然他也没有傻乎乎的直接就把大叔当做亲人看待,还是很礼貌的和大叔简单的说了几句,了解了一下大叔的来历,这才叫他更加感兴趣。大叔说他已经研究了三十多年的玄学,就是算卦。
李向那一世的父母不相信这些,但也不排斥这些,因为他父亲是个成功人士,而且那个年代很多成功人士或多或少都会选择一些另类的方法来释放他们压抑住的内心的那种不为人知的寂寞和压力,也就是精神上的空虚。他的父亲选择的就是礼佛。
这种礼佛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去寺庙里拜拜菩萨烧烧香,而是非常虔诚的在家里修建了一个小小的佛堂,从灵隐寺里请回来一尊菩萨。在佛前许下宏远,要资助多少苦难的学生上学,获求一种心灵的安慰。
李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样做,但他知道父亲很热衷慈善,虽然很多时候捐出去的那些钱也不一定全都能够用到慈善上面去,但是只要努力的去做了,就是好事一桩。
因此李向对于这些离生活比较远的一些东西,有着一种莫名的期待。正好遇到了这个大叔,他口中说出来很多东西都是李向闻所未闻的,一种新鲜感和刺激感,使得李向对大叔的好感倍增。
就这样偶然的机会两个人居然成了好朋友,放在古代可以叫做忘年交了。
后面的故事出人意料,当李向在两个月里不断的跟着这个大叔学习了很多东西后,突然有一天,这个大叔被一家精神病院的保安和医生强制抓走了。李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回过神来的他最后还是去求自己的父亲,通过关系才找到了已经被诊断为重度精神病的大叔。
李向不敢相信一直教授自己知识的大叔居然是个彻彻底底的精神病患者,他最后一次见到大叔的时候,在大叔的眼中看到的就是现在面前这个人眼中同样的眼神。
一种洞悉一切的精明和对世间万物都不屑一顾的无奈。
098刘文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倒是刚才替李向接待刘文静的李义笑着说道:“向儿,愣着干什么啊?快进来见见,这位先生可是我朝大名鼎鼎的名士,不可失礼。”
李向对着刘文静微微一笑,迈步进来对着刘文静施礼道:“小子李向失礼了,还请先生海涵,不知先生高姓大名,来找李向有何事啊?”
李向不太相信眼前这位有多大来头,但他却相信自己的父亲从来不会夸大其词。估计这个人还真的在隋朝有些名声,而且看样子父亲也是认识的。
刘文静笑眯眯的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李向,然后转头对李义道:“明府好福气啊,有此佳儿,可是羡煞旁人啊。”
李义连连摇手,谦虚的表示李向做的还不够,但他那自信的笑容中分明得意非凡。倒是李向有些尴尬,从进门到现在,这位名士可是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他可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
好在李向不是计较这些的人,既然人家是名士,那一定有着许多名士一样的脾气,绝对不能用一般人的眼光去看待,不然自己会被气死。
刘文静和李义说话的时候还偷偷观察这李向,发现李向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满和怨气,心里又对李向高看一分。这才转过头对着李向道:“不错,没有少年人的得意和骄傲,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到现在李向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但人家夸你了,那就要表示感谢。所以李向再次施礼道:“长辈夸奖,小子愧不敢当,只是还不知道长辈尊号,实在是有时礼仪,还请长辈赐告。”
刘文静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向对李义道:“这小子还真是聪明,见明着问我不说,拐弯抹角的来试探我,好了,也不和你说笑了,老夫刘文静,你可听说过?”
刘文静突然间从大笑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瞬间变脸倒是叫李向都愣了一下。好在他在后世见识过的变脸实在是太多了,这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刘文静这个名字一说出来,李向可是真的有些不淡定了。
李向所知道的刘文静,绝对是隋末唐初的一个传奇人物。很多隋唐的电视剧中只要是演早期李世民出场的时候,必然会出现刘文静的角色,就说明刘文静这个人对李家谋夺大隋王朝和建立唐王朝有着重要的作用。刘文静之于李世民,就相当于张良之于刘邦,诸葛亮之于刘备。
说的官方一点儿,刘文静就是李世民初期的御用军师。
刘文静祖父是隋朝石州刺史,父亲刘韶是隋朝的上仪,开府仪同三司(注1),是隋朝的高官清贵。父亲死的早,刘文静很小就继承了父亲的职位。可惜好景不长,隋末大乱开始了,刘文静也没有幸免。
先是朝廷一再给他降级,后来又因为同僚的诬陷被剥夺的爵位。不过后来隋炀帝大赦天下时又安排他做了晋阳令。
晋阳令这个官职大家应该很熟悉,前面讲过有个叫严慕的老人是晋阳的郡守,刘文静其实就是严慕的副手。只是严慕资格老,在晋阳这个地方,凡是基本上都由人家来处理,刘文静也只是拿着俸禄的闲差而已。
晋阳大唐王朝起家的地方,因此晋阳令这个职位在后文中会有重要的作用,而刘文静恰好一直就在这个职位上。
回到正题,刘文静做了晋阳令,又无所事事,所以便开始结交朋友。下面就是他这段悠闲的时光中结交的朋友。
裴寂,晋阳宫宫监,就是那个后来撺掇李渊起兵的人。他是刘文静结交的第一个好友,也是他这段时间最好的朋友。
李渊,这个不用介绍了,只是一开始刘文静并不认识李渊,是通过裴寂介绍才和李渊打起了交道的。
当然认识了李渊,就免不得和李渊的几个儿子有接触,所以他也见到了李世民。
古代判断一个人有本事,常常用这样两句话形容:“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刘文静两样都不占,但他却在见过李渊和李世民之后,被这两代帝王同时称赞为大才。
原因很简单,刘文静有着别人很少有的一种才能,他会看人。
看人当然不是简简单单的用眼睛看着人,而是他能通过短暂的接触,便可以看出这个人今后会有多大的成就,或者有多么远大的前途。说的有些悬乎,可是还真的就是这样,比起街边摆摊儿算卦的那些人要准好多。
在见到李渊第一面后,刘文静便看出李渊胸有大志,便与其交好。见到李世民后,他就对裴寂道:“李世民大度有如汉高帝,神武好似魏太祖,年纪虽轻,却是天纵之才。”裴寂并不认同。后来事实证明,人家的眼光就是这么毒。
还有一个好友,也算是他的亲戚,叫做李密。这个人前文也有过剪短的介绍,后文还有重要的章节来说他,这里就简单的提一点。李密就是后来和翟让共同管理瓦岗寨的那个人物。
李密先是跟着杨玄感造反,杨玄感不听他的意见导致失败身死。李密却早早便看出了杨玄感注定失败,便逃跑了,朝廷一直没有抓到他。
刘文静有这样反贼的亲戚,那他这个晋阳令当的就有些悬乎了,所以没多久便被抓到了狱中。
好在整个晋阳现在名义上是严慕是最高长官,但实际控制权却是在晋阳留守李渊手中。所以刘文静并没有在狱中吃苦,相反隔三差五的还有人来探监,好吃好喝的招待他。
一日李世民来狱中探监,刘文静便和李世民在狱中聊了很久。两人都是聪明人,又都是博学多才,聊了一天,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第二天,刘文静摇身一变,成了李渊的幕僚,具体身份就是李世民的老师,也就是现在刘文静的身份。
当然如果历史还是和书上写的一样的话,那李向还会知道刘文静接下来很多年的大事,甚至连他怎么死的都清楚。
在李向的印象中,刘文静一直都是跟在李世民身边,南征北战,出谋划策,帮着李世民东征西讨,平过突厥,生擒屈突通(隋末唐初猛将),建唐初期,修过《开皇律》,相当于当时的宪法,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功臣。
不过李向也很清楚刘文静的弱点在哪里,因为刘文静这样的人确实是个人才,但往往越是人才,性格上就越会有普通人没有的一些东西,比如机智,也比如自负。
有句流行话叫作:“不作死就不会死。”说的就是刘文静这样的人才。
自负是刘文静致命的性格缺陷,也正因为这个缺陷,他最终才会昙花一现,在唐初早早就被李渊杀死。相较于程咬金这样装傻充愣的人,却一直能活到唐高宗李治时期才寿终正寝,他实在有些可惜。
李向脑中快速想过了刘文静的一些事后,便对刚刚看到刘文静眼神中那种熟悉的目光不在惊讶了。
与其说有这种眼神的人是精神病患者,不如说他们是疯子,或者说是哲学家也可以。
什么是精神病,什么是疯子?说白了前者很多时候是一种病的名称,但后者就不一定是病了,而是一种精神上异于常人的一种人。
有句话叫“哲学家都是疯子”,其实并不是在骂哲学家,这种疯子,或者说叫精神病,并不是身理问题,而是他们的行为举止不符合这个社会的规范,疯子这个标签是被现实的权力和制度给强加上去的。
很简单一点就可以说明,你看他的行为像个神经病,但是你并不知道,你在人家眼中说不定更像是个神经病。
这种人有个共同点,他们会对当下发生的许多事情不屑一顾,单单会对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件小事情感兴趣。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证明就是人家当时看到的那个小事情,才最终决定了很长一段时间内,社会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就是这类人的本领。西方称他们为先知,我们叫他们圣贤。
刘文静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归为这一类人。
李向不动,刘文静看着李向出神的样子,也有些诧异,这个小孩子好像对自己很了解的样子,居然在思考。他观察到李向没有那种虚伪的做作,也没有漠视的冷淡,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
回头看看李义,发现李义并没有感到惊讶,就知道李向大概经常出现这样的状态,更加对李向感兴趣了。
他这次来见李向是有目的的,本来李世民一败涂地,他就有些生气,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开始研究这次行动李向到底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可他分析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李向压根儿就没有专门针对他们,只是凑巧碰到了这件事,最后便弄的现在这样的结果。
刘文静很担心李向要是真正参与进来,那李世民会败到何种程度。他迫切需要知道李向的立场到底是怎么样的,也好为日后李渊李世民的大事做好准备。
虽然李世民一再强调李向是个不好招惹的家伙,也是个同样有着野心的人,可是刘文静还是坚持自己亲自走一趟,见见李向,再最后做出决定,这才有了这次来访。
当然他也不是贸然就来的,刘文静和李义其实并不熟,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熟人,虞世南。说的再亲切一些的话,两人都算是虞世南的弟子,他们是师兄弟。
ps:注1:开府仪同三司: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一种高级官位 ,西晋时,开府与仪同三司连称较多,逐渐通用,发展为官号。隋唐至元文散官的最高官阶,从一品。
099都疯了吧
李义虽然和刘文静是师兄弟,但两人只是见过两次面,还是因为老师做寿时才相见的,因此并没有多少了解。为了表示一下主人的热情,李义吩咐下去大摆筵席,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个很少见面的师弟。
刘文静没有客气,甚至连感谢都没有说一声,只是不断的在和李向说着话。
李向绝对是这个时代出现的奇葩,年纪只有十来岁,但却是能够和每个年龄段的男女老幼都说得来,不管是干什么的,他都能够说的点子上,头头是道,不由得可以叫和他说话的人产生一种相见恨晚的心思。
在旁人眼中李向的这个本事绝对可以称为神奇,这个年代没有网络,没有信息全球化,每个人只是生活在自己的活动圈子中,他们的认知只限于熟悉的小范围内。像李向这样,张嘴天文地理,闭嘴农桑木鱼,上至朝堂公卿百官,下至乡野贩夫走卒,都能侃侃而谈的,绝对是难得一见的。
其实李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他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在后世就算小学生都能说的出来,只不过这个年代信息共享度不高,再加上很多东西并没有经过时间的验证,所以才让他在别人眼中像神仙一样的存在。
好在李向知道分寸,也从未将自己当做先知,因此他的和蔼又叫人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可以相处的好孩子。
这就是大家心中一致认为可以跟着李向的最基本原因,是所有原因中最根本的先决条件。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靠得住,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起码跟着他的人不会有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当然李向并没有觉得他自己是这个样子的。
刘文静一直和李向聊的最起兴的是并不是他引以为豪的识人之术,而是他对新鲜事物出现后能够快速得到推广和接受的认知,比如活字印刷术,就很快得到的大家的认可和推崇。
刘文静很少有激动的时候,因为他找不懂激动的理由。从做了晋阳令之后,他接触的人无非就是一大批中级官吏,大多数都是一些混吃等死的无能之辈。偶尔有几个有见识的也是眼界狭小,难入刘文静的眼睛。
李世民和李渊算是难得的有着大志向的人物,可惜这两个人的心思也都放在了自己家族和江山一统的范围内,根本不可能和他说些无聊的话题。因此刘文静这三十多年一直都是孤独的,就像一个身怀异宝的人无人识宝一样的郁闷。
今日不一样了,他是来找李向办事的,无形中和李向聊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居然在李向这里得到了新的答案,甚至有些说法在刘文静看来都是新鲜的。这就不得了了,半辈子压抑在心中的想法,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久旱逢甘霖无非如此。
欣喜若狂下,他早就将自己来的目的忘记的干干净净,和李向说的越来越热络。
“都尉觉得在下说的对吗?”刘文静两只眼睛放着奇异的光彩,满脸笑容的盯着李向,想从这个难得的知己口中得到承认。
李向也感觉自己是找到了一个可以随意说话的朋友一样,他将心中那些上辈子可以随口说的东西尽情的说了出来,至于刘文静是否能听懂就不在他考虑范畴之内了。不过看着刘文静的状态,估计他应该可以接受个半数以上。
这可了不得,这个年代能够接受后世很多想法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刘文静算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先生有大才,言论实在是叫小子耳目一新啊,不过小子认为先生可以再想想,为什么活字印刷术会在短时间内传遍大江南北,而同样重要的农具改良后只是在小范围内得到了推广,要知道民以食为天,这么好的农具为什么没有活字印刷术传播的快呢?”
在看出刘文静现在只是和他在讨论一些思想上的问题后,李向索性开始引导刘文静去往更深层考虑社会的问题了。
刘文静得到了李向的夸赞,竟然激动的站了起来,绕着大厅走了一圈儿,然后又坐下道:“哈哈,和都尉说话确实难得的畅快啊,不过都尉说的农具改良毕竟只是乡野间的事情,怎么能和将要流传后世的活字印刷相提并论呢,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刘文静感觉李向的夸奖要比皇帝的封赏都可贵,却让大厅中其他人都傻眼了。刚刚还是个斯斯文文,有着一种内敛之气、不苟言笑的刻板文人,现在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狂生。说话声音大到吓人,动作更是大开大合,本来合体的长衫已经有几个扣子解开了,一副打架的架势。
李义也没想到这个人的变化居然这么大,简直可以用判若两人来形容。他不知道李向和刘文静说了些什么,当然就算他听了也不一定能明白,可他还是很佩服自己的儿子,居然能让这样的顽固轻而易举的现出原形。
好在大家也都看出来刘文静是真心的欢喜,并不会对李向造成什么伤害,也就没人去管他们两人了,开始渐渐离开,各干各的事情去了,只有李义处于礼貌依旧在这里陪着。
刘文静和李向早就忘记了在哪里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随心所欲说话的人,就刹不住车了,两人开始辩论。
“先生说的有些偏颇了,什么东西可以流芳后世,或者说让后世人从中受益?不是你口中的活字印刷,也不是我说的改良农具,而是一种思想,一种能够超越当时主流想法的更先进的思想。只有思想才是永恒的。”李向一边引导他,一边开始给他灌输一些理念。
“不不不,你小子说的太绝对了,东西是实实在在可以看到的,就像活字印刷,只要这门手艺传承不消失,那后世一定还会使用,因为这样的神技是不可能被其他东西替代的,改良农具则不然,说不定以后还会出现一个像你这样的妖孽,造出一些你都想不到的农具,这些都是小道,怎么能和传承着文人志向的活字印刷相提并论呢,你这是在侮辱文人,侮辱学问!”
刘文静说着说着居然生气了,吹胡子瞪眼睛的开始职责李向。
李向也生气了,说的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我这不是为了引导你嘛,至于这样说我?他站起来对着刘文静道:“先生,你也是文人,那我问你,你怎么就敢断言,之后就不会再出现比活字印刷术更好使用的印刷术呢?为什么你可以理解农具改良还会有发展,活字印刷就不会有进步了呢?我看你才是故步自封!”
“小子无理!”刘文静须发皆张,手指颤抖的指着李向,两只眼睛想要往外冒火一般。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两人,转眼间便恶语相向了,弄的李义差点儿都没反应过来。
看到两人好像要翻脸了,李义站起来打圆场,他没听懂说什么,但起码清楚他们是因为讨论的话题两人观点上有矛盾才会动怒,于是便笑道:“先生消消气,先坐下喝杯茶,不要和这小子一般见识。”说完正要拉脸教训一下李向,谁知道刘文静根本就不领情。
“谁说我生气了?我高兴的很呢!”刘文静一张死人脸转过来看着李义,见李义诧异的样子,叹口气道:“算了算了,你也不懂我在想什么,大概这个世上也只有这小子能跟老夫说的来,你不用管我们了。”然后拉着李向往外就走,边走边说:“快快,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就你我二人,好好的辩一辩!”
不容李义分说,已经拽着李向到了大厅门外。李向也只是小小的不舒服,到不至于真的生气。听刘文静的话他倒是觉得这个人还真的对脾气,于是也转头对着诧异的李义道:“父亲,不用担心,孩儿去和刘先生请教学问去,不会出事的。”跟着刘文静就走。
李义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弄了半天自己妄为好人了,只好摇摇头随他们自己去处理了,口中还喃喃念道:“这一老一小居然对了脾气,实在是怪哉!”
李向带着刘文静到了那个小池塘边上,吩咐下人去找了两个垫子,两人就那样席地而坐,又叫人给送来些干果,两壶酒,便开始了正式的讨论。
刘文静一改往日古板正经的作风,一屁股坐到垫子上,也不和李向客气,自己是又喝酒又吃干果,好像在自家一样。李向很欣赏刘文静现在的状态,绝对比刚才一进大厅见到的那个刘文静要有血有肉,鲜活的多,于是也和刘文静一起开始喝酒。
一老一少谁都没有先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池塘里活水泛泛的声音,偶尔还会有几只青蛙蹦上了池塘边上的一小块空地,叫唤两声。
清风、流水、美酒、知己,两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倒是在池塘不远处的影壁后面,李义和高士廉两人看着李向他们,有些不解。刚刚还唇枪舌剑的互相攻击,怎么一下子就不说话了。看着刘文静有些疯癫的样子,李义不禁问高士廉:“高兄,向儿不会也和那个刘文静一样,发疯了吧!”
100云在青天水在瓶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注1)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李向昂首高吟,铿锵有力,声震长空。刘文静早已泪流满面,却又忍住不嚎出声响。远处的李义和高士廉震惊的无以复加,大张着嘴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随着李向的吟诵,无忧几个女子,徐茂公几人也都赶了过来。听到李向口中的句子,无不驻足,呆呆的看着池塘边那个瘦弱的小身影,这样高昂有力,震古烁今的词句就是从这个小身躯中迸发出来的!
如此文章,如此少年,怎能不叫人神往,怎能不让人血脉喷张!
没有人因为看到刘文静嚎啕大哭而鄙夷他,没有人因为李义和高士廉两个老人的失态感到可笑,更加没有人去打扰李向那个背着手面对着池塘能发出如此感慨的少年人,也许他就是那潜龙,那乳虎。
来日方长!多么豪迈的一句誓词,谁敢小觑这个刚刚年满十岁的少年人!
李向也不知道自己和刘文静说了些什么就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一气呵成的将这篇激励着无数代少年人的名作朗诵出来。
大概梁启超作这篇文章时的心境和现在的李向相同吧!
无忧泪水涟涟却自豪的微笑看着所有人的表情,心里骄傲的想要大声叫出来,这个男子就是自己的男人,一辈子的男人!
画屏则是偷偷抹着眼泪躲在角落里望着李向的背影,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那日偷听到主母要将自己送给少爷填房,心里还有些抵触,现在早就一扫而空了。有这样的夫君,就算做个填房又如何!
徐茂公又是不同,往常眯缝的眼睛,现在睁得大大的,仿佛要看透李向这个人一样,这样的句子真的是从这个孩子口中诵出来的吗?他的拳头握的紧紧地,生怕漏掉一句。好在他很庆幸自己终于做出了决定,差点儿就要和李向失之交臂了,如果真的离开了,那他失去的可不仅仅是李向这个人,也许会是一个伟大的时代!
有些文化的武将,像秦琼、罗成都是血贯瞳仁,双拳紧握,听到激动处甚至在自己的胸膛上捶上几拳。他们能够听懂李向语句中的豪迈之气,那是种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的气势,是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慷慨之情。
就算单雄信、尉迟南、尉迟北他们也从李向的诗句中找到了各自的影子,他们就是试翼的鹰隼,已经张开了翅膀,就等着一股疾风,翱翔九天呢。
只有程咬金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便开始抱着膀子开每个人不同的神态,不时的笑笑,还低声的喃喃自语一气,总之他觉得李向有这样的表现实在不算什么,基本上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惜他显摆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人搭理。
刘文静终于平静下来了,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忘记了刚刚还和李向在争论什么,现在只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这个孩子折服了,没有一丝的反抗。
李向绝对是妖孽,真真正正的妖孽。刘文静得出了结论,所以他不打算再按照他实现想好的步骤进行了。他需要的不是和李向虚与委蛇,现在他需要看清的不是李向了,而是他自己,还有就是他决定要效忠的李世民和李渊这对父子。
他必须考虑清楚,将来某一天,眼前这个孩子绝对会是李渊父子最大的劲敌,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就眼下的情况看,李渊父子好像是胜券在握,但今天李向的表现告诉刘文静,也许一切还言之过早了些。
有这样本事的李向,难道真的会不堪一击吗?
刘文静根本不相信。
所以为了今后的日子,为了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袒露过的理想,刘文静觉得他自己是该到了真正选择的时候了。
“向儿!”高士廉破天荒的第一次用这样的称呼来叫李向,倒是让高士廉口中的“臭小子”李向有些吃惊。
回头一看更是叫李向愣住了,眼前基本上是所有府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一个个不是大张着嘴,就是满眼的泪光,就像看怪物一样望着自己。李向傻眼了,忙不迭的给高士廉施礼道:“舅父叫我?”然后又对着李义施了一礼没有说话。
“刚刚作的文章可有题目吗?”高士廉根本没去理会李向的惶恐,直接问道。
“少年中国说”李向规规矩矩的回答。
“啪啪啪!”“好,好一个少年中国说,真是字字珠玑,振聋发聩啊!”徐茂公越众而出拍着手大声赞扬。
刘文静这时才回过一些神色来,接着也道:“如黄钟大吕,闻之如醍醐灌顶,可笑区区还不自量力,蚍蜉撼树般在你面前班门弄斧,真的是要贻笑大方了!”摇着头自叹不如。
众人也跟着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无非是多好的诗句,多聪明的人等等。听的李向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很后悔自己稀里糊涂就把这篇著名的文章读了出来,他能够记住的佳作名篇可是不多,本来还准备在万不得已需要自己展示一下才能的时候再拿出来用的。
现在没办法了,用一篇少一篇,他自己又不会作,看来日后要少在人前卖弄了。
不过想了一下,李向突然意识到这篇文章中好像很多地方用了隋唐以后的典故,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解释了。正想着如何瞒过去呢,李义说道:“向儿啊,连为父都不知道你居然有如此文采,看来之前为父是小看你了啊!不过为父还是要告诫你,年轻人还是要戒骄戒躁一些,谦虚谨慎方是立身之道。”
“呼”李向暗自长长出了一口气,点头应下,也算是李义给他解围了。
李义这才招呼大家赶紧去饭堂,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众人簇拥着李义和高士廉,顺便凑近李向跟他聊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奔向饭堂。
刘文静和徐茂公走在最后,两人互相抱了抱拳,谁也没有说话,缓步跟在大队人马后边。徐茂公清楚刘文静的身份,所以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可刘文静只认识李义李向两个人,刚刚见到这个书生模样的人在李向舅父之后出言称赞,便以为此人也是李向重视的心腹或者是幕僚,便没有再去打量。
“刘兄不知方便听小弟一言吗?”徐茂公观察了一下前边几人离着两人较远,便低声对刘文静道。
刘文静一愣,随即看看徐茂公,从他眯缝的眼睛里很难得到答案,便点点头,看看他要说什么。
“想必刘兄此行并不是来和都尉切磋文采的吧?”徐茂公笑眯眯的问刘文静。
刘文静眉头一皱,随即想到此人能在这时候说这些,也一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坏处,便又舒展开来道:“哦?兄台有何高见?”
徐茂公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笑道:“刘兄胸有大志却不得施展,纵然有千般手段,总是找不到一个好的立命之所。”
徐茂公神秘兮兮的凑近刘文静道:“刘兄大概觉得时光不等人,也许自己再不想办法谋求一些后路的话,就要蹉跎一生了吧!”
刘文静内心大惊,脸上却表现的很是淡然。他有些后悔没有听从李世民的话,独自来见李向了。他以为这里充其量就一个李向还算是有些本事,至于其他人根本没有在他的眼中。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年纪也只比李向大上几岁而已,但说出来的话就像刀子一般,直接穿过他的皮肉,深入了他的骨髓,好像能看透他内心的想法一般,真真的吓人。
刘文静从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可他今天遇到的事情充分的证明了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个小小的县衙里真正是藏龙卧虎,就连李向的一个幕僚都有这等本事,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徐茂公其实也是在试探,他隐隐觉得刘文静此行的目的绝对不简单,而且很大程度上就是冲着李向来的。李世民丢了那么多粮食,还差点儿被单雄信杀死,不会轻而易举就这么算了的。
也许刘文静就是来刺探情况的。
谁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非常直白了,就等于是突如其来将刘文静的目的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刘文静的反应叫他有些失望,人家好像真的不上当,要么就是干脆自己猜错了。刘文静来的目的还真的就是来和李向切磋一下这么简单。
不过徐茂公还是倾向于这个家伙的隐忍功夫高超,不是一般人。这样的说法更合适徐茂公这个从来都用最坏眼光看人的家伙。
两人心里同时震动,倒是明显脚步慢了很多。
刘文静没有回答,也等于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徐茂公忽然又道:“不管刘兄什么目的,在下送给刘兄一首诗。”
也不等刘文静问他,直接就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说完后一拱手,快走几步,追上了前边的大队人马,丢下刘文静一人愣在了原地。
001送信的人
刘文静彻底抓狂了,徐茂公最后留下的那首诗,他是能够理解的,作为一个瞧不起别人的文人,他的学问也可以说是已有大成,不可能连这样的诗句都弄不懂。
可这样的诗句又不是很容易就参透的,不要看字面的意思很简单,诗句更深层的含义才是徐茂公想要告诉他的,这才是关键的。而且能张口就作出这样诗句的人,文采和心智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刘文静为自己小瞧天下人感到有些后悔了。
整首诗最妙的是最后一句,“云在青天水在瓶”,平淡至极却饱含对人性的把握和看法。
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方法。
云飘在天上,水只能呆在瓶中,这就必然导致不同的眼界,不同的行为作风。同一类的事物,处在不同的位置上,就会有不一样的行为作风。一切自有它们的归宿、来源和本性,性命相合,各归其所。如果硬将不同层次的事搅在一起,或用世俗功利要求,必然要混乱失望的。这是一种心态,而这种心态,其实也是一种修为。
刘文静还没有到这种修为。
他冒了一身的冷汗!这个人是在告诫自己,不要觉得聪明就可以和同样聪明的李向随心所欲的提要求,那样恰恰会适得其反。
刚刚刘文静还庆幸自己在恰当的时候碰到了李向,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来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看来自己真的有些着急了。
望着前边还没走远的人群,刘文静平稳了一下心态,快步跟了上去,他决定顺其自然,慢慢的去了解李向和他这个团队的一切,然后再做出自己决定。
众人还沉浸在刚刚李向的诗句中,管家问李义是不是可以上饭了,李义这才招呼大家赶快落座,准备进餐。
刘文静最后进来,李向招手叫他坐到自己一桌,准备好好的和他谈谈,李向已经有所决定了。相对于整个天下,杨广这个目前看来高高在上的帝王,对李向心中那个最大目标的威胁其实不是最大的,恰恰是李渊李世民父子才是心腹大患。
既然人家也把自己当做心腹大患了,那就不能再坐等敌人壮大起来对付自己,现在开始就要着手布局了。李建成回去后再也没有和自己联系过,李向觉得有必要在李建成身边再安一枚棋子,经常督促一下他。这枚棋子要有能力,又要被李渊父子信任,刘文静最为合适不过。
所以李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刘文静收服,为己所用。
要是一般人,李向会有很多种办法,可对付刘文静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需要从长计议。因此他现在只能慢慢的和刘文静把关系处好,等待机会再说服他加入自己的阵营。
刘文静同样也在等着时机,看看有没有机会获得更大的主动权。
整个大厅中,李向、徐茂公和刘文静三个人在想着更深层的东西,其他人则是不断的重复着李向的《少年中国说》的探讨。大厅中闹哄哄的,居然没有人动筷子吃饭。
高士廉也难得的不古板了,加入到讨论中,还侃侃而谈,看样子老人家也是被李向打动了。
这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着义勇军铠甲的小军士匆匆的跑了进来,在闹哄哄的大厅中东张西望寻找人。
看着他军服上灰尘满满,一脸疲惫就知道一定是远道而来。眼睛在程咬金那一桌上不断的看着每个说话的人。突然他看到了秦琼,眼睛一亮,犹豫了一下,便朝着秦琼走去。
这时候终于有人看到他了,尉迟南伸手指着他道:“你是何人?闯到这里干什么?”尉迟南没有见过义勇军的新军装,突然间在大厅中见到穿成这样的一个人有些吃惊。
他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同桌的那些武将个个听的真切,便一齐将头扭向了军士。军士一愣,停在了半路,看着一群人个个眼神不善,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答道:“我,小的是,那个,从龙门来的,来找,找罗成罗将军。”
秦琼他们一见军装就知道是自己人,听他说从龙门来,就清楚一定有什么急事,他对着罗成说道:“你去问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罗成点头,起身带着军士往厅外走去。
大家一看原来是找罗成的,便不在关注这些,继续聊天吃酒。
李向这边倒是也看了一眼那边发生的事情,看到罗成出去了,也就没怎么在意。刘文静已经和李向开始说话了,没有再继续他一开始说的那些话题,而是把话题往洛口仓丢失的粮食上转。
李向并没有隐瞒什么,将如何发现被掉包,自己又如何顺着线索找到粮食下落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李向很清楚面对刘文静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毕竟他这次来一定是和粮食的事情有关系。既然这样,人家也一定会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与其编一番瞎话,还不如开诚布公的和他说清楚,是非对错叫他自己判断吧。
刘文静起先怀疑李向会顾左右而言他,谁知道人家却毫无隐瞒的都对他说了,甚至连一开始就知道是李世民干的这件事都说了出来,足见李向对他的坦诚,也说明李向的胸襟之大。
刘文静忽然绝对自己真的有些腹黑的心思了,为什么总是要用一种看待敌人的心态来看待李向呢?从他这短短的接触来看,李向根本就没有将他当做敌人。
这样的态度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李向觉得刘文静真的不会是他的敌人,另外一种就是即使知道刘文静是敌人,李向也没当回事,因为这样的敌人根本对李向造不成什么威胁,这就是纯粹的不屑。
刘文静不愿意相信是第二种情况,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李向的人品是超乎一流的。
听完李向说的,刘文静认为自己有必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也好叫李向知道自己也是一个早道德上可以信任的人。于是他也把李渊父子早早布局,准备盗取洛口仓粮食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后他自己都纳闷儿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将李渊父子出卖了,而且还没有一点儿愧疚之心,这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李向同样纳闷儿,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要从刘文静口中多少获得一些李渊父子的秘密,谁知道刘文静一张嘴就都说了出来,这也太容易了,容易到李向都不敢相信刘文静说的都是真的。
两人诧异中,都不知不觉笑了出来。互相看看,又都摇摇头。聪明人之间很多时候是不需要太多言语的,这也的几个动作,两人就已经清楚对方是什么心态和态度了。随即李向举杯和刘文静碰杯,一饮而尽。
刘文静是真的放心了,看李向的表情神态动作,绝对是和自己一样,也是诧异震惊,不过现在可以说是两人交往又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如果说一开始见面时只是出于礼貌,在池塘边说话后是泛泛之交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两人已经有些惺惺相惜了。这种感觉很好!
两人也没有去管其他人说什么,继续着他们的话题。这时候罗成带着那个军士快步走了进来,没有回自己的座位,而是直奔李向而来。
看到罗成的样子,秦琼那一桌的人都不说话了,大家都知道没有什么大事,罗成是不会去打扰李向的。那就是说龙门现在有事情发生,也许他们一会儿说不定就要回龙门。
李向一脸不解的看着罗成,他也清楚罗成都急事找他。
“都尉,他从龙门来,有急事找都尉。”罗成指着军士对李向说。
李向点头,看向军士道:“说吧,什么急事。”李向压住心头焦急的冲动,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平淡的说道。
“我,小的是义勇军侦察营的,这次是奉了皇,皇后娘娘的旨意来见都尉的,这里有两封信。”军士说着解开军服,从内里腰间取下一个薄薄的小布包,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了两封信递给了李向,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到了罗成身后。
“你没有见过我?”李向从军士紧张的表情中读出这个人一定是没有见过自己的,他有些怀疑。因为李向去过军营好多次,不可能自己的兵士没有见过自己。而且最近也没有再招收人马,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兵士要么就是刚刚加入义勇军的,要么就不是自己人,而是敌人的细作。
自从李向成立了暗影后,便对暗中刺探情报的这类人非常重视。自己可以在别人的身边安插人手,保不住敌人也会在自己身边放上一两个,这是相当有可能的事情。
听李向的问话,程咬金第一个便冲了过来,一把就将兵士的衣领抓住,单手就提了起来,大吼道:“说,你是谁派来的,来干什么?”
程咬金眼睛本来就大,现在更是睁得像个牛蛋,满脸狰狞,吓得那个兵士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罗成在一边,将程咬金的手拉住,往下一使劲儿,兵士又双脚着地了。
“咬金,你放手,他不是细作,我清楚。”罗成一边和罗成说话,一边看向李向。
李向听罗成担保,便对程咬金道:“放手吧。”
程咬金哼了一声,把手放开,口中还嘟囔着:“他奶奶的奶奶,认识你不早说,害的老子少喝好几口酒。”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桌上继续喝酒了。
大家一听不是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没有再继续吃喝,而是看着这个兵士。
罗成这才扶住兵士,对李向道:“都尉,他是自己人,是末末的哥哥牛壮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