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受法
夜风刮过窗棂,雨水击打屋顶,静谧的屋里,湿湿的空气进来,潮汐一样,少女有些不适应,睡梦中辗转,叶青只闭目低语:“久违了。.”
前世月食后,灵气渐渐增益,不过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至少得有三年。
可在这原本福泽灵地的贡湖,却已若隐若现了。
一夜风雨,早晨叶青起来,天蒙蒙亮,雨停了,屋檐还在滴滴嗒嗒滴着水,空气湿润,带着雨后特有清爽。
隐隐传来剑势破空声,叶青循声过去,就见周铃在湖畔演武。
叶青瞧得一笑,想来是昨晚随口说灵湖利于修炼,她就有心记下了。
此女原本只学了师门的一些武功,但叶青不敢传道法,这大易武经却并无忌讳,倾囊传授,她性格单纯又坚毅,跟着自己半年,就精进神速,武功一日千里。
武经中的剑法有些特殊,周铃不敢中断,练完收剑后才招呼:“公子早。”
她汗水湿了衣裳,发间带着热气,苏合香气味更是清晰,双眸黑白分明望过来,满是期待的表情。
“还不错……”叶青点点头,话风就转:“稍微发育了些。”
周铃呆一下:“发……育了些?”
这可是她没有想到的评价,一时转不过弯来。
叶青笑着扫一眼她胸口,隐晦提醒:“春寒别受凉,回去换一身厚衣,快吃早饭了。”
周铃低头看看,脸刷的通红,一下跑远。
叶青失笑,见着天色曦白,隔着厚厚云层部能感觉到,叶青闭目立于湖畔,照旧吸纳紫气。
片刻消化又转运黑帝天一经,吞吐充盈的灵气。
“李兄!”这时傅承善就上门,看了看天色,说着:“时辰快到了,快去道院了,这可是传法,不能懈怠!”
叶青笑着:“时间还早,不过罢了,就过去罢——连你这样的奇男子,都会心焦么?”
傅承善听了不言声,恍恍望着远处,半晌才说着:“……长生久视,这好长的一梦,许多人醒来,人去楼也空,你还年轻,没体会这种感觉,我是抓到了尾巴,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惆怅。”
叶青默一声,作了揖:“一起去罢!”
就喊了牛车,一起去了道院,不过不是直接过去,是先去了一处码头,再租了小舟而去。
道院建在帝都城外北郊,是道门首院,规模上稍逊于皇家避暑用的百里北苑,是琼湖对面。
上了岸,就见高塔,此时有些云层,就显得丛林幽深,远远便听里面传来一阵悠远深沉的晨钟声。
张眼望时,就见着塔下有道童迎接出来。
众人按礼而入,长廊曲槛回旋,幽静安宁,道童见众人注幕,就说着:“这高塔是三千仙门的道法典藏。”
三千是虚指,就有进士忍不住问着:“是所有仙门,无论大小?所有道法,无论高低?”
“是所有仙门,除核心道藏,只要它在天庭冇有籍录,都会收录!”道童肯定的点头,又补充着说着:“太小仙门被收录数量差异很大,有些仙宗收录道法成千上万,有些仙门只存百部!”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暗惊:“这不就是民间流传的藏经阁么?这样多功法在里面……不知有没有机会进去看看。”
叶青不由叹着,想起了前世地球的图书馆。
前世地球的大道是科学,按照这世界的说法,大量大道之书都公开出版,并且颁布天下,图书馆和网络,谁都能学
这世界也接近这些态度了。
临着一间大殿,道童自白玉台阶而上,片刻又返回,说着:“请诸进士上殿!”
进士都拾阶而上,踏入正殿,见得一个道士端坐玉台,戴着玉冠,顶上饰着一只如意,鹤发白眉,正讲解道法。
台下各个道人安坐,种种不一,聆听道法。
三十三个进士进入,一起对着道士稽首,这道士面无表情,略点头还礼:“既是进士,自当把道法赐下,长宵子!
一个道人闻言,一挽拂尘,稽首:“谨遵法旨。”
言罢袖子一挥,道童云起,个个捧着金盘,呈给每一位进士:“少真紫府天敕,上真紫府天敕,太真紫府天敕,黑帝的天一经、白帝的七杀经,赤帝的应火经,黄帝的载物经,青帝的长生经。”
“这都是三经五典的真法入门,诸位想必听闻过!”长宵子扫一眼下面众人,目光深幽:“只许选一门,请选择。
进士都望着自己面前金盘,三道清光,五色明光,变相辉映地照亮,此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时略一沉默后都各选了一篇。
叶青留意到傅承善选了黄帝的载物经,看来这时有些愤青,不忘报效国家……谁没有年轻热血,曹孟德也为汉室奋斗过,后来却已不同了。
这时跟着众人动作,叶青取了黑帝的天一经,没有半点犹豫,也没有多少惊喜。
台上道人见着,暗道果是黑帝一脉钦点。
“这些道经携带道韵,你们把心神沉入,就能使你们参悟其中奥秘,对你们自有很大裨益!”台上的道人缓缓出言说着,话到这里微微一顿:“你们且记住,这些道韵只能维持一月时间,错过了,就得自己参悟!”
“这道院周围都是福地,灵气有深有浅,诸位进士都安排在附近,以后一月就在这里修炼。”
“饮有琼浆玉露,食有灵种蔬粮,修炼有上品入门功法,道院出入不禁,怎么合理分配是自己事情,道院不会干涉
“从今天开始,一月期满后就有考核,优者十名有赏赐,请诸位用心进益。”说完这句,道人就挥手让众人退下。
……出了这高塔道院,进士都再忍不住翻看所选功法,只见这书卷,实是一张金页,金光闪闪,道韵流转。
“吾辈读书经年,到今日得了此卷,才算真正开启大道之路。”就连状元虽矜持,脸上都显出些兴奋,沉下神进入此中,看到道经都是眉飞色舞……爱书人遇到纶世书卷,就和好色之徒遇到绝世美人一样。
“这我半年前就获得了。”叶青看着暗笑,选择性遗忘他当时表现——提前获得和预期获得的惊喜,却不是一个档次。
暗笑一会,忽想起了道人刚才恩赏一样的态度,又是皱眉。
“我们辛苦达到进士,所凭无非气运、文才、道业,所欲无非是位格、道法。”
“道业只处于入门,自比不上这些前辈,道法在这藏经阁,或是下马威,就算我的川林笔记,也只能说是取其精华,别说别的进士……”
“就是说无论我们表现怎样道业,只是蒙蒙学童,在这些人眼中都是凡凡,最多欣赏新意,要说实力就是笑话了。
“气运出于蒙荫,可以剥夺,除非来自实力……文才出于天纵,也可耗尽,我这样盗版的诗词更是借用。”
“川林笔记之前还没有完全解封,这时授得道经,应是完全解封了——这是以我位格而来,说明道法不是基于位格,就是有极大关联。”
“道法是什么?是灵气应用技术,干涉物质现实,在规则上有cao控性,自三君五帝正位,天庭与天地法则正式立约以来,便利扩大道法应用的同时,再没有人能在修炼上越过位格——”
叶青隐隐觉得——三君五帝冇入门功法,并不比各仙门功法更难。
“更深了说,再想想这本命元辰丹,三年三枚,相当于一年只有一个领受,而这天下连着藩国育七亿人,每年怕有几千万出生,几千万新人中只有一人得到这机会,别的几千万都得面对坠入冥土的结局。”
叶青想到这里,不由叹息和庆幸——天庭对成仙捷径控制的这样窄这样严,自己还能生生挤进来,这是多少幸运的事!
当下心神向道卷一沉,顿时识海中幽暗深邃,一道金光闪过,丝丝渗透了过去。
随着渗透,一丝丝奥义随之流淌,叶青仔细阅读着,和自己原本修行的进行着比较,若有所悟。
片刻,叶青就醒了过来,见着众人在舟上还在沉思,就默默想着:“果不其然,后世大劫里所得的黑帝天一经,和我现在所得的黑帝天一经大同小异,并没有作多少手脚,都是正宗。”
“只是大劫里黑帝天一经,却有些急功近利,并且还有着应对劫气的方法。”
“我之修炼,应该是以现在所得的黑帝天一经为主,加入应对劫气的方法,并且这时回去就可解封川林笔记,记得前世发布的三君五帝功法,都有中卷,很长时间怕是不用愁了。”
“大劫当出,我还是回去当我的土鳖,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进士考核名次我要争取,这道院考核名次就罢了。”
“而且我要成就,必要脱得五德原本窠臼,这却哪能在道廷眼皮底下进行?”
叶青想到这里,计算已定,只吩咐舟夫:“回贡院旅店去!”
舟夫高声应了一声,就划浆而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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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芊芊道业
帝都·贡湖
叶青躺在了木榻上,看似在休憩,实是叶青沉入了识海,观看着川林笔记。
新的一页,只见空白卷面有着淡淡青色涟漪,有一行标注:“大蔡同德十三年二月,南沧郡平寿县叶青中得两榜进士,一甲榜眼,进士及第!”
叶青看了片刻,揭过画像,翻到后面一页,一入眼,觉得“轰”一声,奥秘随之流转。
“进士位格获得,忆起前世的道法了!”
叶青定下神来,翻到了后面,只见每一页都是一篇道法,密密麻麻,就算在川林笔记中,也见篇篇通体光辉,若沉若浮,大有凌虚而立的意韵。
“果不其然,前世天庭发下的道法,至此都基本全数解封了,就算是三君五帝的嫡传,除核心典籍都在其中了。”
翻回第六页,只见卷面上泛起淡青色涟漪,却见得一条鲤鱼,但这条鲤鱼不但鳞片呈金色,而且还长出了青色的龙须,周围有些云气,还有些水,又比以前增厚了不少,只是水波荡漾,都成了黑色。
叶青仔细看去,见又有一条标注:“位至榜眼,显青丝龙须鲤鱼相!”
“鲤鱼,金背鲤鱼,青丝龙须鲤鱼。
蛟龙,两角蛟龙,雷雨扶摇真龙。”
不想这真龙之道,却变成了一半,叶青有些苦笑,心里却幽幽寻思,不知远在平寿县,芊芊怎么样了。
平寿县·南廉山
二月二十四日,山薯收获完后,水渠放水,万亩又经过了牛犁翻耕,并且种上了新藤,由于温度适宜,长的非常快
这时在视野里,田埂井井有条,宽大的水渠二侧,都栽满了榆树和桑树。
一望无际的百顷田地,葱郁的山薯藤爬满着,农夫都心情愉快的照看着,铲除些杂草,上次种植的山薯已作价收购了上去,钱已发到家家户户。
一时间,人人欢呼,就连田上送饭送水的女人小孩都受着感染,时见面带着笑容,彼此叫呼,大声谈笑。
吕尚静乘着牛车,巡查着田庄,虽不懂望气,心里就是暗叹:“这却是人心凝聚之相!”
这时,一个襄田厅的人满头大汗跑来:“知……知县陆大人,又来了!”
吕尚静一怔,揉了揉太阳穴,涌上一些烦恼,令着:“转过去!”
抵达了主渠堤岸,见陆明带着几人站在桑树前,这些成排桑树都已成活,过几年就又是一项收入,陆明却又在仔细端详着水车。
“学生见过大人,大人轻车简行而来,实在怠慢。”吕尚静上去执礼甚恭:“不知大人前来,有何吩咐?”
陆明这时就是苦笑:“我是不得不来啊!”
说着,就凝神望着整片百顷农田,灵眼中,这些都是丝丝白气,原本灰气已消退了大半。
“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叶家雏风了……”陆明淡淡的说着:“万亩山薯,聚势酒坊,百年布局,这些都有。”
“但冇这百顷之地,转为良田,怕也是一项绸缪罢!”
这话一落.吕尚静表情一僵,饶是他精明过人,也不由渗出冷汗来,就想着解释,却听陆明摆了摆手:“你不必惶恐,要是今日之前,这事不大不小算一件事,但今日之后,却什么事也没有了。”
见着吕尚静不解,陆明带了丝莫名的嫉妒,说着:“你家公子叶青,中了本届榜眼,进士及第,吏部已有飞信传递,到了本县。’
吕尚静“轰”的一声,就有些晕眩,但本能的,腰就挺直了,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只觉得又苦又喜。
“十七岁的两榜进士,真是难以置信,现在看来,你家公子却是早知道这块恶地要复苏,弄得便宜价买得这百顷良田,累的我本年考核非得降个二等不可!”
见着吕尚静谨慎不敢多话,又笑着:“罢罢,这帐等榜眼公回来,我自会问他讨这笔帐!”
“多谢大人包涵!”吕尚静连忙说着,知道这百顷田的事,在叶青中了榜眼公时,危机就化解了。
陆明又看了吕尚静一眼:“你是童生罢,什么时候投奔榜眼公的?”
“昔遇而招时,主公还不是秀才,只是童生。”
“童生招揽童生?”这下轮到陆明惊讶了,这世界真疯狂……
“真是不可思议,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家公子!”看了一眼吕尚静,陆明就笑着:“恶地转化,再带我见识吧!”
吕尚静笑着说:“大人请。”
陆明点点头,举步下了田垄:“好田呐,现在还有些恶气,再过几年,怕是能有百顷水田丰收就可期,叶家兴旺自此而始啊……”
见着吕尚静表情,又说着:“你别急,我已派了人去叶家庄,把这消息传给了叶族,我们稍等片刻再去,毕竟朝廷青榜,还是有一个接待程序。”
“原来如此!”吕尚静这下就真的安心了。
而在这时间,叶家庄,叶孟秋和叶子凡目瞪口呆,听着眼前公差恭谨禀告。
“什么,你说青儿已中了两榜进士,一甲榜眼,进士及第?”叶孟秋全身颤抖的问着。
“是,绝无差错,吏部已传了飞信,县尊大人就要过来,派小人先通个信。”
屋内一片惊呼,叶孟秋却双目一红,连忙下了阶,众人忙跟了过去,怕出意味,却见着叶孟秋一路进了族祠,跪在祖先灵牌前涕然泪下,叩拜:“列祖列宗,你们看到了吗?我叶族终于出进士了——还是两榜进士!”
叶孟秋老泪雨下,要将这些年所有阴忍和担忧都发泄出来一样。
叶子凡静静看着,心内百味纠杂,家里一旦出了两榜进士,最好情况自是家族出个长生久视的真人,最次情况也有一个金敕神灵,家族就可突破这条线,成为郡望之家了!
这长久的梦想,不想在这一朝实现!
这时,几个长老就上前劝慰,一个长老就说着:“族长,青儿中两榜进士,这是大喜事,你应是高兴,有多少事还等着您呢!”
众人劝慰下,叶孟袱收住眼泪,说着:“对对,有多少事还等着我呢,快快,清扫场地,准备款待县尊大人。”
众人听了都是笑了起来,连忙过去忙碌起来,而在这时,叶孟秋又吩咐着:“赏这位三十两银子——对了,具体庇荫的是谁?”
“听说首先是青公子的令尊,其次是府上的芊芊姑娘。”这公差立刻回答的说着,这印象深刻。
“第一条还罢了,青儿庇佑亡父这是名正言顺。”
“这庇护活人却给了一个丫鬟,实是有点出格。”叶孟秋心里就有些不喜,但转念一想:“罢了,为了这事不值与青儿争执,只是要快快给青儿娶个妻子才对,免得耽误了大事。”
想到这里,叶孟秋展开了眉。
“什么,公子中了两榜进士,还是榜眼?”芊芊本来正在料理着院子里,收拾着杂货,突一大批姑娘媳妇婆子涌了进来,七嘴八舌的庆贺,开始时还听不明白,后来才听清楚了。
芊芊一时间怔怔,却流下泪来。
“芊芊姑娘真是好福气,两榜进士呢,怕以后必当大官。”而在这时,这群姑娘媳妇婆子还不放过,只是议论着。
“你这话真没有意思,你知道不,族长都立刻下令,明天就选吉地建族祠,等青公子回来,就可举行开启仪冇式,听说新族祠就可受外人香火了,我们女人也可上香叩拜。”
“还要建进士牌坊呢!”
“这些工程很大,能来得及?帝都回家只要一个半月罢?”
“一个半月,你们真是寡闻,我听人说,两榜进士都是要留在帝都一二个月,能赶在五月回来就已经算不错了。”
“这样长时间?青公子年少英俊,又中了进士,会不会有人招女婿,嫁个大官的千金?”
这话一说,屋里静了片刻,一群女人都盯着这个在芊芊面前说这话的人——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这样说罢。
当下有人就说着:“芊芊姑娘闻得这样消息,肯定要收拾下情怀,我们就先退出去了,有不少工作呢!”
见着一大群人转眼就不见,芊芊不由又气又笑,出了会神,就在院子里怔怔。
此时正是春意渐浓,暖和日增时节,遥望远处,一片云气墟烟,溟蒙笼罩,顿就觉得心胸一清。
却不由得又想起叶青,寻思:“刚才说话的这婆子委实无礼,不过万一有人看上公子,却又怎么办?”
计较了一会,不得主意,便回去在寻了榻细思,榻上锦绣绵被,芊芊坐了一会,睡思大起,就盘膝垂帘,做起日常功课。
芊芊修习此法有些时日,略有进境,只是公子说有什么法禁,所以此法只能有些摄心养性之效,不能入道。
此时坐了一会,却不一样,只觉灵台空明,心思澈明,耳里原本声音渐觉遥远,不由自主,就沉入了一境。
说来也怪,入了这境,就觉得空明清清,仿佛回到了故乡,毫不停滞,要知道一分积蓄,一分道业.芊芊再天资横溢,此时断不能有多少道业,但此时,却气凝紫府,神与道会,只是片刻,隐隐就有着云气产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观文阁
三月,乍暖还寒,琼湖灵气浓郁,气温还影响很大。
晨起时,琼湖上就笼着水雾,湖畔处一袭黑影,剑风如岚,周铃得授武经后越发投入,偶尔已能在剑端显一丝剑芒
收了剑,脸颊红扑扑,黑白分明眸子期待的望来:“公子?”
“不错了,这是剑气初始,以后徐徐稳固。”叶青点评着说着,留意到她换了厚衣裙,可十六岁,身子柳树抽条一样发育,汗湿了还能看出些:“以后练完武,都洗个澡,换一身吧!”
“我这就去换……”望她匆匆背影暗笑,按行程,叶青打算逛一逛玉京城,再赴誉郡王府的晚宴。
江子楠去叫了马车,按制进士还是得乘牛车,和县令平齐,这时沾了道院的光,道人专注修炼,对事能简则简,能快则快,马场里全是俊马。
话说叶青一点也不羡慕,有着进士身份,敞开了对道法的权限,只要勤奋,资质,悟性合格,就没有多少瓶颈,一路青云。
而道院和仙门直接收的道士,就是地球上的吏员,再怎么勤奋,都事倍功半,想修到高处只能说“目标很大,道路曲折”!
马车辚辚驶行,经过马场,江子楠兴奋指着里面:“朱红色那匹,高一丈,日行千里,瞧着很稀罕呐,听说不是福地都养不活,不过公子以后肯定能坐上!”
叶青有些笑,放逐之地中,自己身为龙孙,七年出行都乘这些龙马,还能有什么期待感呢?
“不过有二匹配种的话,养在南廉山,几年时间就可繁衍,武将的战马就有了……”叶青说到这里,住了口,跳过话题:“黑骑营不是嚷嚷着没有好马么,或可问问誉郡王有没有。”
知他又在说些奇怪的话,江子楠想了想,小心提醒:“这很贵,听说一匹就要万两,还有价无市呢!”
“好盟友,不差钱!”叶青就是一笑,露出雪亮白牙:“堂堂王府,铁业巨头,论起合作,大家都很有诚意,这点小事,只是九牛一毛!”
江子楠想了想,突一笑:“对,九牛一毛,不拔白不拔……要不,我们再多拔几根?”
“小财迷。”叶青敲了敲她额,沉吟片刻:“算了,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合适资源再拔才是……”
周铃听得发呆,对这对主仆无语。
叶青此时,并没有发疯,的确,对进士来说,这一个月是丰收季节!
这些天道院内,福地灵气,琼浆玉露,精粹食品,上品功法,确实全都是顶级资源供应。
进士中,有些人知道这是大机缘,于是闭门一心静修。
有些还有些交际,话说新科进士正炙手可热,这经营似不可免,因此白天出去,晚上回来修炼和休息。
道门对此并不拘束,修炼是非常私人的事,内部自有优胜劣汰的制度,给了条件,还不能上去,谁也不会惜才。
叶青自乐在其中冇,配给琼浆玉露,除有一些分给江子楠和周铃修烁武功,又有一些保存下来准备留给芊芊,余下全数吞下服食,来者不拒。
有着六阳图解,这些灵药都可转化成道基,道业进展迟缓些不要紧,根基扎实才是王道。
除日常修炼,叶青还带着两女游玩帝都,偶尔写写诗词,这时无所谓出名——朝廷不会因诗而赏,至于一点点文名,增的点滴气运,对叶青现在已经算是杯水车薪,只作自家人娱乐。
说实话,这场大考牵涉甚多,花费心血甚多,现在一箭中的,这弦也要适度松一松了。
誉郡王府的姜南几次跟着,见了青诗就是大赞,不过主要目的还是请教,自做出活塞风箱,看到实际效果,誉郡王府上下都大是振奋,督促工匠改进。
姜南上次甚至带了一只成品请叶青指点,同时送来是誉郡王的宴贴。
叶青笑着答应,今天就是游玩,并且晚上去参宴。
这时在车中,心里却沉思五篇五德道法。
这五卷都各有玄妙,元、神、真,阐述精妙,内容晦涩,但是入门却出奇的一致,都是感德而兴,气运越大,修行越快。”
“虽一致,却有相生相克,比喻说,汉继秦制,清继明制,但秦、汉、明、清龙气却不兼容,甚彼此不死不休。”
“前世从没有听说有人能兼修五德,就是二股德运一旦相遇,就要相互拼杀,分个高下,哪怕并不相克两个德运。
“一山不容二虎,天无二日,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当也有五德内部控制,谁也不希望培养出不能控制的人。”
“不过我前世就有过五德齐修的想法,只局限于条件不能实行,今世却大有机会实践之。”
正寻思着,帝都汉白玉城墙又出现了,优雅大气。
马车里,叶青凝望欣赏,只有城北人流车流相对少,没有风沙遮蔽,才能清楚体会这壮丽美感。
江子楠捏着紫金请贴,觉得忧心:“公子把图纸一扔就算,也不多管管?就只是陪我们游玩……”
“别的进士要辛苦经营,我有这个大利益作润滑剂,关系不调自和,哪里用管这么多,只要保持一个笑脸就可以了。”叶青说着,故意作出一个虚假的礼仪微笑:“这样懂了没?”
江子楠“哧”被逗笑了:“我听得懂!只是觉得难以想象,这可是郡王。”
“郡王又怎么样?”叶青摸了摸她脸,心神飘远,想起一首地球先秦农歌,口中就吟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这农歌意思极简单:日出辛勤劳作,日落回家休息,凿井取水就可以解渴,田里劳作就可以自足,这样的生活多惬意,遥远的皇帝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惊心动魄之言,两女都听得脸色苍白,望着他神采,又有一种安全力量,周铃大着胆子问:“这歌叫什么名字?
“啊,让我想想,是叫……击壤歌。”
叶青笑着,话一转:“我知道你们很尽职,可我不只是陪你们游玩,更多是观察京畿地面生活,平民,权贵,工坊,市场,衙署,仙门……各个层级都要看过去,算是收集信息吧。”
说到这样行程事务,江子楠不由专注起来:“今天去哪一片呢?”
叶青见她们脸色恢复,心中有些满意,看来半年带身边调教还是有效果的:“观文阁,陪我去看看书。”
“我们可以进去?”江子楠很是惊喜,对于她这样的书虫,如果说有比一座藏书库更美妙的东西,定是一座更大的藏书库。
“我是进士,有带人特权。”叶青淡然说着,又体贴解释:“所谓观文阁,其实就是国家图书馆,占地百亩,满满有三百座书楼,满城百姓无论贵贱,只要能交一贯压金,就可进入阅览。”
江子楠合计着,有些意外:“一贯,千文钱,不是很贵啊。”
“现在印刷术普及,里面又不会收藏孤本珍本,都是平装印刷,有几部成本超过一贯?就算有,也按重要分级,我有着进士权限,却可随意尽览。”
叶青随口说着,心中想到这世界天庭和朝廷把持力量之道,并不忌讳民智开启,这在很大程度上促进各界人才培养,支撑起京畿工商对外的竞争优势,是应州这样冇地方之州不能比。
这也是大劫时,虽各州龙气凝聚,朝廷龙气不灭的原因
这观文阁号称“古今观止”,意思是看过这里画的书,就不用再去别的地方寻找了,但叶青知道些前世内幕,书籍有力量部分早已删除,秘藏在皇城里,都是普通书籍才对外开放。
不过删除的不彻底,总留下些蛛丝马迹,零星看不出,但要是天赋异秉,又真的博览群书,说不定能和金庸《射雕英雄传>里黄裳一样,校对《道藏>而悟通武学至理,写成《九阴真经>。
只是这种事真心是罕见,论时间也不经济,成本太高,有坦途不上路,在里面沙里淘金,这真是无语。
不过有着川林笔记,却也未必不行,才思着,就听江子楠说着:“好是好,可看不了多久……”
“能看就不错了,别贪心,有些书还是可以购买带回去!”叶青说着,摸了摸怀里的川林笔记,心中一晒:“要是能成,这就是此行最大收获,百万年知识结晶,纵力量之道删除,可庞大基层岂容小觑?”
这世界和地球古代差不多,对著书非常重视,不是谁都能写书并且流传,但凡能成书,多少有一点灵光。
百万年间,积书百万,汇集成灵光洪流。
逆向工程的见识,叶青深深知道这洪流可怕,实践经验达一定规模,没有不能逆推……叶青知道逆推需要精确原理体系,自忖现在没有这实力,可以后一层层进益上去呢?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重生信息总有用尽之时,那怕为了生存,叶青都不得不考虑深入挖掘川林笔记的潜力。
“没有意外的话,这是最好的机会,十五年后玉京之难,百万年结晶毁于一旦,我又向谁寻?天庭是有备份,岂是我能接触?”
马车通过检查,直驶北城观文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阅尽三千道藏
数里的汉白玉高墙,文坛士林叫这白玉书城。
按前前朝初年流行《五行志》说法,宫室盛则有火灾,近来云庭上林宫相继失火,这都是“土木太盛之征……”
当时在这种流行理念,把观文阁设计成白玉主体,配合纹砖,建成后历经三朝更替千年不坏,又喻作金铁文域。
马车引入广垩场停下,回到楼下排着长队入内。
排队的人衣服都算素洁,可看出大部分是普通市民,还有就是一些寒门士子,富贵中人不多,叶青见着也不以为意,这在地球都是寻常。
一个车队排在叶青前面,辆辆载着满满的书,江子楠留意到叶青目光,就主动过去攀谈。
车队老人见是个衣着华贵的少女,望一眼贵公子一样的叶青,不敢怠慢回答,自承是太庙前尹家书铺,作书籍批垩发兼零售,这是按期给观文阁送上新上市一批书,以换下卷角缺页的旧书。
“你们是皇商?”江子楠听得好奇,问着。
“不敢,只是京畿书业中略有薄名,在联合行会中占居一席。”老人很是谦虚说着,随手抽垩出一本书指给她看,书名是《事林广记》,下垩注有着“玉京经籍铺尹家刊行………”
“哎!尹家刊行!”江子楠听了恍然,有些兴垩奋:“我小时读过一些演义杂本,《平妖传》、《清波杂志》、《海外梦华录》这些,到现在还记得这刊号原来都是您家出的n……”
“哦?”老人眼神一亮,略有自得:“这三本正是老夫年轻时主刊,我听姑娘口音不是本地,是哪里人?”
江子楠回望一眼,得了叶青颔首,就巧笑而答:“我们是应州来着。”
“应州……不是营州?”老人听着茫然,后面有一个伙计就上前附耳说话,顿时白眉跳起,瞪起眼:“峡东诸州,我尹家可未铺售,小小年纪却看盗版……哼,世风日下!”
说着怫袖而去,江子楠呆着,一时反应不过来,叶青失笑,上前刮了刮她鼻子:“你呀,没弄清楚就乱说,还跑到债主面前炫耀打脸,不惹人生气才怪。”
江子楠吐了吐舌:“难怪书质感觉不一样,可这是父亲与叶伯父买着,我哪知会是这样,要不……还他三本书资?"
“这不必,你现在冒失过去,人家会给你好脸色看?以后看正版就是。”叶青淡淡说着:“还有,等会此人气消了,你再和他联系,要把这观文阁全部搬回去,我没有这财力,但开的小观文书库,还是可以,订一套回去。”
江子楠再次咋舌,就算是浓缩版的小观文书库,也有六千卷左右,只怕要专门弄条船运回去。
“到了!”江子楠望望前面,送书车队已在检,这一插曲过去,终于就轮到了自己了,守阁的人拦住几人,就有眼明的吏员上来,听说是第一次,却要登记办着读书卡。
这是一种灵木片符,篆刻籍档和住址,隐隐有一圈灵光,这是证明给阁内神灵看着,叶青就出示青页:“我记得我可办高级卡……”
“天籍青卷!”吏员脸色一变,打量上面一行金字,就恭敬行礼:“原来是榜眼公,榜眼公可直接入内,青籍已载大人信息,有着最高借阅权限,不仅在观文诸阁通行无阻,下面州郡馆阁也是认可。”
“哦,可以带人么?”
“这……”吏员下意识瞅瞅两女,有些明白过来,这时不敢多看,迟疑一下还是应着:“可荫二名助手入内,只是权责共担。”
所谓权责共担,换句话说是连坐,叶青自不顾忌,笑着:“放心,不会在阁中杀人放火。”
吏员擦着汗不敢应,谁知这新科榜眼什么脾气?
收了三两银子,呈上一本路引图卷,望着几人进去,才敢小声嘀咕:“女人也带进去……”
“有明文规定不许?”年长同僚就嗤笑,暗道这新人没见识,宰辅重臣郡王国公有时过来借书,带着女眷的多的是,现在帝都不流行书童了。
进入就是视野宽阔,望去是一重重亭台楼阁,楼与楼之间,用飞桥栏廊,明暗相通,在春日阳光里泛着古老色泽,使人不由心情沉静。
“巍巍观文阁,郁郁蔚然气,听说是前前朝就建了呢!”江子楠沉醉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叶青微微一笑,望眼过去,每一座亭台楼阁形制各异,都有着青色文气,碧湖一样灵光在城内荡漾,无形就感染着人。
这只是辅助,要真熏陶还必需阅得诸书,有些附庸风雅之徒喜欢在里面闲逛,视百万年精华于不顾,就和买椟还珠一样了。
“天下地理,诸域神明……”叶青翻着简易的路引图,努力自线条和字注中定着位,江子楠已眼尖望见了标牌,迫不及待指着:“这里,地理楼在这里。”
叶青抬首望去,见一个四方重楼,果匾额注着地理二字,进去时就有透明波动扫来,这是检测。
但一触天籍青卷,顿时淡青色灵光一闪,连着牵手两女都是免检。
守吏术师捧着法器正要对着呼喝,见此就是一惊,定神看清是天籍青卷,就生生咽下话声,目送几人进去。
“刚才是……”周铃修行武经,心思纯净,而这大易武经实是大易朝对抗道法所创,本质对着道法的感应很敏锐,这时想到了些,问着:“这是透现术?这不是禁法么?”
“这里是检测专用,实际上我在殿试时,都经此检测,现在你知道女子多不来此了的原因了吧?”叶青一叹。
这禁法本无分正邪,但用着就不一样,这透现术就可慑出少女裸垩体,有些还用此制成春宫欣赏甚至贩卖。
故朝廷特旨此是禁法,有违者处重罚。
不过官垩员和皓命夫人有官气护体,却也拍不出,普通小垩姐和夫人谁敢去?
当也有专注求知,不惜承受屈辱的女子,这就极少了。
两女脸色都有些难看,听叶青说明权责共担的免检,这才放下心来,可心情就不复来时的感觉了。
楼内都是长厅,叶青在一楼转了圈,一排排书架逛过去,都是些文人地理游记,摇摇首,还是耐心观察,不时给出检索关键词,让两女分首去找。
本朝的书都有卷册呈现,上溯十朝有精选,再往上溯只有一只专门大型玉碟,放置在小厅正中,四壁灵光玄奥流转,都是支持、传输、防护的法阵。
玉碟本身白洁,直径一米,这是非常珍贵灵玉炼制层叠而成,通过法阵展到厅外,露垩出了数十个玉镜,这是接口,唯有修习垩道法者才可阅览查询……
这种价值百万两的法器,包括了本朝在内、上下百万年地理信息,才是最核心精华所在。
普通百姓不关心太遥远的事,上溯五千年就已够炫目,看完还得回家吃饭。
叶青却心中野火熊熊,望了眼四周已没有监控,又看到几个道士和举人闭目按着玉镜入神,随手按在玉镜上,启动了川林笔记。
一道细微灵光闪过,精神并没有正常进入玉碟,却沉入了体垩内。
j斗林笔记翻开一页,显出了观文阁俯瞰图,和门口发的路引图相似,却更清晰准确,一座四方重楼亮着,点进去就是一只玉碟……不是虚影!
“是投影?”叶青想了想,一凝神其中,这时才正常进入玉碟,简单查询了下几本读过的游记。
手指间的灵光一亮,这是传输,片刻才消失。
这一页出现了标记:观文阁备份进度,三千分之一。
叶青松开手,笔记中玉碟没有消失,上前查询,《旌异记》、《北庭志》、《金帐见闻》、《北魏战场实地考》……这些读过游记都是一字不差!
“不是投影,是玉碟的副本!”叶青证实这点,联想面前价值百万两的玉碟,就这样被自己复制,脸上就是难以描述的表情:“很好,很强大……”
不知道是说这玉碟很似地球的大项电脑资料库很好很强大,还是说复制很好很强大,不过叶青再没有心思在这一楼停留。
应对下一步计划,他要找的是更直观、精确、详尽地图,最好是选择历朝官方记录、山川地图。
上了二楼时叶青握住两女手,果又有一道赤红光波扫来,还是一触就放行!
江子楠和周玲完全不敢离开叶青,这扫描明显比一楼强大不少,想起自己裸垩体可能被扫描到,都有些脸色发自。
叶青有些无奈,说着:“那你们在一楼等我!”
当下不再多言,一层层上去,都直奔小厅的大型玉碟,复制完了就离开。
下了地理楼一看:“三千分之四?”
一凝神检查,果有官方记录,山川地图,甚至在第四层,必须是青色权限才能开启进去,还有着历朝诸藩军事地图——包括北魏,朝廷始终坚持北魏只是不听话的藩属。
当出于防备,大蔡本朝的藩军地图没有,估计只藏在皇城,真正是皇室和重臣才有机会接垩触。
这地理楼收获满满的惊喜,叶青拉着两女跑去别楼。
“诸域神明、九州仙门、地方州郡县志,还有经、史、子、集、工、商……这些可都是州郡不会整齐的资料!”
这种走马观花并不鲜见,多是初来者,守吏术师都在腹诽土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南廉男
湖堤畔的柳条下映着一盏盏琉璃明灯,晚宴在府中后花园举行,照得雪亮。
技术试验有效,誉郡王更是热情,临湖设了盛宴,又引内眷相见,首先就是美丽的王妃,还有一个是带着些书卷气的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
此时月辉如银,笼罩着这片庭院,叶青还以是姬妾,誉郡王一笑,不怀好意介绍的说着:“这是家姊,明玉县主,京中才女。”
这明显是要坑人……
叶青一怔,躬身一一行礼,王妃还罢了,大大方方还礼,少女却是一见,就已是酡颜润颊,目光一对,避了开来。
“榜眼公实在多礼了。”郡王妃微笑说着:“夫君说过,这里是家宴,不必多礼,请上宴。”
此时桌已摆完,只见四个冷菜,一个火锅,炭火旺旺,热气自锅盖四周喷出,还有各种各样的菜肴布满桌周。
这的确是纯粹融洽的家宴,最初的羞涩过后,明玉县主很快就情态自然,请着一起坐了,起身劝酒,并无透露特殊。隋怀。
叶青感觉到这些,暗里就松了口气……能少一些细节干扰,对合作总是有利。
叶青只陪着这一家子闲聊,中间做了一两首诗,却是寻常应景之作,只胜在情真意切,誉郡王心中更是满意。
宾主尽欢,誉郡王又亲送出府,在台阶上道别时,终忍不住问:“席间我有一点不明,榜眼公真不要这首功?”
大蔡朝能以京畿为核心,辐射九州形成庞大工商网络,最重要一点就是自信,并不打压歧视工艺改进,越是大规模利益,越有对应的赏格。
“这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麻烦很大,我现在中了进士,想潜心修炼,能不沾染,就不沾染,王爷正是需要时,这功自归于王爷更佳。”叶青诚恳回答了,并不虚假。
朝廷赏钱是不多,却不吝惜名爵,换成叶青来操作,无非是一个爵位。
但要是给誉郡王操作,他本身是郡王,难不成封亲王?
这爵位是不能加了,但可报上去不少名字,为实际拔擢作官阶铺垫,更能在太子和六贤王的压制下,维持着自己的影响力——这点在苦苦支撑时,就立刻是雪中送炭了。
誉郡王身禀龙气本能,就是心中一热,执着叶青的手,目光殷殷:“这样的心意孤收了,我已和礼部打了招呼,基本上能确定,榜眼公第一个官职就是翰林编修,当然这本是三甲应有的职官,孤并没有出多大力气。”
“但可以加个爵位,或是男爵,由于不是军功,不能世袭,也不会赐田,寥胜过无罢!”
说起来誉郡王还有些不好意思,这爵位大概名义上有百户,但每户每年只出三十文钱,一年收入就是三两银子。
并且爵位不世袭,无封地,要是白身,还有些特权,是官身的话,本身就重叠了,不会超过八品官有的权冇利,的确是鸡肋。
叶青一笑,突有一个想法:“这还是爵位,多谢王爷了,我家有田南廉山,要真有爵位,给个南廉男罢。”
“这完全可以,以后有什么需要,不必客气,尽管说来
“不急,以后总有烦忙王爷之处!”叶青点点头,笑了:“再说,这技术还只是初见成效么?”
誉郡王愣一下,爽快哈哈大笑:“成效越好,我赚的越多,还吝惜这一点?”
叶青笑着赞:“王爷自言爱财,却可谓取之有道了……叶青这就告辞,下回再来请益。”
“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望着这人踏着夜色远去,誉郡王怔了片刻,叹着:“可惜不能真的把此人收到帐下!”
才叹着,就听身后一阵细微脚步声,面色就古怪起来:“我还以为阿姊气不过被拒,宴中似是好奇,现在看来又不像……”
明玉县主持着一盏宫灯,登上了台阶,远望良久,才黯然说着:“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真风流,这诗真贴切
“说没有感觉是假,我要是寻常大户人家,月下私奔也不惜,料想会被这样的英雄收留,但我是县主,就绝无可能了……”
誉郡王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会有这样结果,私奔的话都说出来,有些后悔不该答应见面。
这胞姊从小读书,温文而雅,实极有主见,行事果断,心里暗惊,要真是私奔,就是轰动朝野的大事,不由苦恼:“其实……”
明玉县主笑了:“罢罢,没必要这样心烦,你别寻入介婚,弄得阿姊嫁不出去一样,实不行就学小姑建个道观,当个女冠亦可……”
“这可不行,父皇已够恼了,你还想效仿!”誉郡王苦笑,长净公主出家为女冠,已使皇帝苦恼。
“世间总有许多不得已,或就是这样,才有扣启仙门,试问长生……真羡慕你们男儿有这样机会……”幽幽叹息在湖畔飘散,姐弟望着深青透明星空,心思各异,都没了说话的心思。
观文阁过后,连着几日在帝都内逛,参观一些典型民坊,或富贵,或贫穷,这就是荟荟众生的生活。
叶青收集信息之余,顺便看着有无漏网的人才。
“居京城,大不易”,这样灵杰荟萃舞台,突显出了许多英才,同埋没不知多少中上之资。
有心下,短短几日就碰到几个,才具算不上一州之选,这无所谓,却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最大缺陷就是野有遗贤的心态,眼睛只往上长,死盯王侯潜邸,听闻是新科榜眼公,都态度平淡,并且话里话外,问着背后是哪位王爷……一副拿着叶青当跳板的算盘。
相谈话不投机,叶青就没了兴趣——我庙小,容不下。
最让叶青无语的是,一半这所谓“名士”,都隐隐对自己榜眼眼红的情绪,真是不可思议。
要是家中人才缺乏,叶青就捏着鼻子认了,可文有吕尚静,武有江晨,巡有周风,都是可独当一面的人才,现在又是主臣相得之际,叶青觉得,没有必要往自己眼里揉沙子。
又一次拜访失败,叶青到了马车上就是叹息:“真正缺的是与人斗法的道将,却是稀有,只看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周铃贴心给他按摩头颈。
江子楠倒着茶水,转了转眼就试探说着:“您的表姐白静是个术师,天赋不错,年纪又很轻……”
“表姐底子我看过,算是块璞玉,可惜调教不得法,已固了路子,废功重修的苦头我是尝……”叶青说到这里,住声不语,突醒悟过来望她一眼:“你就是有坏毛病,心思太重了。”
“我是为公子好!”江子楠委屈的说着。
“快半年了!”叶青没有再应这话题,默默望着窗外,这样说着。
这时暖风一阵阵吹来,叶青神思已迎着春风,飞越了万水千山,到了故乡。
江子楠怔了怔,恍忆起,离家已快半年了。
“是要回去了呢!”她望着窗外飞归的春燕,说不清楚什么心思,有想念,有惆怅……再不会有这样独占公子的时光了罢!
想到这里,江子楠顿时就什么都不想,只想把这静谧气氛一直持续到永远。
只是这是不可能事,对一处检查士兵出示道碟,被恭敬放行时,这静谧安详就被打破了。
“公子!”周铃指挥着车子,出了关卡,冇终鼓起了勇气,望着叶青说:“要找人的话,或还是公门方面更灵通。”
“哦,你有这方面渠道?”叶青一怔,问着。
“公门专门监督民间非法修道之人,公子,你也知道的,能靠民间流传的只字片语,就修出一些异术的人,天赋都相当不错。”
“有些是老江湖了,满身是黑道气,自是不能用,但还有些是沾染不深,又很有天赋的人才,并且他们要价都很低!”
“我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要寻这些人,但只要公子想要,我可以回去用些关系,为公子寻来。”
这可能是周铃说的最长的话了,说完,就低着脑袋,不敢看人,只是指挥着马车回去。
“这怕不是周铃说的,是她背后的人说的话罢!”
“我中举人周铃周风是借,但我中了进士,就是送,我中了榜眼公,却是投靠这二个字了。”
“虽在帝都,但公门内部自有联系,联系上周铃不成问题,现在却是借她的话来表忠了。”
“不过这正合我意,有着公门系统,许多事情都方便了,自是笑纳了。”
“而且这建议还真不错,我一直盯着历史上留名的人才,却不想民间,特别所谓的武林绿林里,还有大把的小弟,哭着喊着求抱大腿。”
“自己在里面挑选出种子培养,却是不错的主意,但首先要使他们洗掉这一身黑皮习气才是。”
想到这里,叶青对着周铃说着:“周铃,你说的不错,回去后你就和公门联系下,调出些档案来。”
“不需要回去,现在就可以!”周铃立刻眼睛发亮,表功说着。
见周铃立刻泄露了底子,江子楠不由扑哧一笑,本来有些酸溜溜的情绪立刻就散了大半。
就算有着公门背景,这苯丫头也不是对手。
马车奔回贡湖,沿途就和几个道士打着招呼,一月转眼到期,进士又在贡湖结伴汇聚,最近都在经营人脉。
这时彼此相望,都看出气象不同,显没有谁在修行上落下。
叶青想起有几个家伙装着日日潇洒,夜夜笙歌,心中就好笑:“能到这一步,谁还不清楚什么是根本!装给谁看,鬼才会上当呢!”
“也只有我,克制着自己修行,才会如了你们的愿!”
这时寒暄过,就又租小舟,去道院,现在诸人修法初成,都开了灵眼,越近这道院,越见气象深深,不由都是敬畏
湖畔藏经阁高塔,依旧有着道童来往,叶青一笑,说着:“上岸罢,回家的日子快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授书
转眼之间,一月就到期了。
叶青赶了过去,就见诸进士都已到了差不多了,有道童出来吩咐:“进士都来齐的话,就进殿!”
殿中灵气涌现,道人早在台上,见着诸进士进去,这时不多说,持着拂尘对众人一挥,清光扫下来。
“刷”的一声,冰雪淋浴一样,黑帝天一经的法力就沸腾起来,叶青屏息不动,暗觑进士多是这种表情,任由这一阵清光扫过。
道人微微颔首:“诸位进益不错,都修成了第一层以上,出乎我意料,按往届来说,第一层都有赏赐,但今年有言在先,只赏前十名。”
进士神情都没有讶异,每人月前得道书回去,都沉入心神,体会上面一丝道韵,将过去气运资粮转化,能到进士,哪个不是积蓄深厚,就一举冲破第一层。
接着在顶级资源配下,更勇猛精进,冲击着第二层,稳固增益,这一届本来就优于往届,早已有了竞争激烈的觉悟
“顺次是徐文召第一,修成少真紫府天敕二层……你很不错。”道人难得夸奖了一下。
状元徐文召微笑躬身,众人听着都暗惊,叶青天眼隐隐瞥见清光,意识到这道人本身就是少真嫡传,难怪会这样。
见众人沉静不语,这样器量使道人很满意,又宣布:“曹武韶第二,修成长生经二层。”
探花曹武韶是个英俊青年,微微一躬,起身时看了叶青一眼,意味深长。
叶青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道人在台上只顾往下念:“傅承善第三,修成载物经二层……你也很不错。”
傅承善肃然躬身。
“钱博第四,初成载物经二层,孙珍志第五,初成载物经二层……”
众人听到后来恍然,基本上都是进士次序,少数前后移动三四名,却鲜见跨过五名以上。
心中都是警觉:“这傅承善不是积累极雄厚,就是修行天赋极了得!”
听到自己名次的进士都放下心来,这时隐隐看向叶青……看来这位榜眼公,积蓄资粮普通。
“……叶青第十,天一经二层。”
这就是中上水平了,进士闻声都暗里嘘了口气,却也不以为异。
“自古来,再天纵之才,都少不了时间的积蓄,看来就算本朝最年轻进士都不例外……就算在进士名列三甲,可大支出大收获,也要有个慢慢消化的过程。”
进士对此深有体会,心里暗忖:“这叶青受限十七岁,积蓄再快也有个限度,短短两年支出太多,重新蓄势是长时间的事……”
否则就太可怖了,还要不要别的进士活了?
叶青听着这名次心中暗叹,照例一礼,却听这道人还是嘉许:“你年纪尚小,积蓄不足,此前不得不专于文事,现在能有这进度已不错,以后继续精进,可不要因文废道。”
“谨记教诲。”叶青应着,听出是好意,心中有些哭笑冇不得。
这次没有一鸣惊人,为的就是不受重职,因虽没有看见这些进士的下场,但好象越靠前,因果越深,因此非常警惕
自己是三甲,受的资源比别的进士多了二成,琼浆玉露只留了三分之一,别的都用掉,但都用六阳图解巩固道基。
灵谷蔬粮和江子楠两女同用,目的就是压制进度,本以会落在中游,谁知还是追到第十。
“这种临界就有点悬了,说不得还得请誉郡王帮忙抵挡……”叶青甚至有些担愁的想着。
“前十名,赐琼浆玉露十坛,灵种蔬粮一担。”道人扫了眼发呆的众人,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声音淡淡:“长宵子
下面一道人闻言,稽首:“谨遵法旨。”
袖子一挥,灵讯飞出,大殿就上来一班力士,个个挑着担,先挑上来酒坛,接着是一担担蔬粮,稻米是未脱粒的原谷,这还罢了,这蔬菜根上还沾着湿泥……
琼浆玉露,灵种蔬粮!
进士这一月食用的确是这些,可在典雅殿堂里看见这些,前十进士面面相觑,表情呆滞,别的进士是想笑又不敢笑
叶青一脸无语,暗暗腹诽:“枉我前世对道门赏赐很有期待,还道是丹药法器,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么……土!”
道人视若无睹,敲了敲几案:“一月进修结束,鉴诸位修炼都很有成绩,特许你们全数进入藏经阁第一层一观,选其一卷,作进阶修炼。”
进士回醒过来,都吁一口气,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奖赏……往届能修成第一层,听说都有这机会,今年还是未变。
“诸位想必都知道规矩,请慎重挑选。”道人说完,挥手让众人退下。
长宵子引他们去了藏经阁,抵达最里面圆形大殿,袖子一挥,周围一扇扇门禁开启,显出一个个库藏,按着州郡藩国地域分布。
“只许选一门,三年后可再选,请选择。”
所有进士的目光都热切起来,略一沉吟,都寻找方位,按着预想奔了过去。
叶青不紧不慢到了应州库藏前,傅承善一怔,拉了拉袖子:“你还真选本地?应州可没有大仙宗……”
两人在昨夜就谈起过,往届经验来看,道院开放的这些道法,都是以三君五帝为基础,衍伸出的各种各样道法。
掌门核心典籍不会出现,可都是各大仙门的根基,非嫡脉子弟不授。
特别是一些九州都鼎鼎有名的大仙宗,叶青要成为这嫡脉子弟,再天才也需十数年堪磨——不只证明优秀,还得证明忠诚。
可现在简单直取,任意选择,这样资源倾斜,只有进士能得,只有强大的道廷,才不考虑忠诚。
这些都清楚,叶青现在这表现,傅承善觉得有异,并不说破,只是委婉提醒:“这是难得机会,各大仙宗无不延续数万年,道法有独到之处,虽各宗核心典籍不在,可很多典籍远胜于中小仙门核心典籍。”
“同进士都没有这待遇,进士只有现在可任意选择,接着就是三年后才有机会,你要近一点也可以,隔壁灵州北冥派,也是黑帝嫡系一脉……”
叶青想了想也有些心动,就点点头:“这说的不错,机会难得。”
从善如流地绕到前面灵州库藏,独自一人进去。
一排排长厅,映目就是书山书海,与观文阁不同的是,这里面所有书藉都释放着璀璨灵光,从赤红、金黄、青色不等。
“都是力量之书啊!”叶青赞叹看着,停在北冥派前面,一卷卷摸过去,片刻就两手空空出来,讪讪一笑,似是没有中意的样子,又折回应州库藏。
长宵子立在殿心,观察着进士的举动,回想刚才所见,暗暗一叹:“刚才这傅承善说的是中肯之言,可惜道法修炼本就是个人之事……”
连看二库本不太符合规矩,但并没有多翻阅,而且自己是进士前辈,这个榜眼公才十七,情有可原,长宵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没有多久,进士就陆续出来了,包括叶青在内,都持着一卷道书。
长宵子扫一眼就知道没有人多选,拿出一空白卷:“请登录名册。”
所有进士都在卷上写了名字、所修道法。
叶青落在最后,轮到他写时,长宵子留意了一眼,见是应州云水宗《幽水经>,虽是黑帝嫡脉之一,现在已是没落了。
“冇此子是黑帝一脉已在内部周知,可选了这没落一脉道书,就有点奇怪,巧合的是这云水宗就在应州的南沧郡……
长宵子回想一遍,这种选择并不涉及天庭忌讳,就收起名册。
又一拍手,就涌上来一些道童,手捧金盘,盘里置有信笺,墨字闪动着灵光。
“请签署法约,由五帝见证。”
众人相视一眼,知应有之义,都肃然执笔签署。
法约的主要内容是不随意传播,这是天下大小仙门底线
天庭有段时间,无视此条,肆意取用,随意散播,一时间形成鼎盛,很快就使大小仙门衰退,再也无人愿意精研道法。
仙门专长不一,在实践和传承中有着独到之处,大小宗派相互嵌套竞争,深入社会的方方面面,和朝廷州郡藩国形成表里互补。
这一举直接导致朝廷版图向往扩张停止,扩张红利消失又间接使皇朝短寿,天下动荡,千年间就换了五朝。
于是不得不恢复原状,承认仙门道法专权,打压都不得超过这个底线。
这事淹没在观文阁故纸堆里,没有多少人留意,叶青却留意到,且在地球眼光看来是再熟悉不过……
“不就是培养民间创新活力么?看来只要人性这样,有些事在哪里都一样啊!”这样想着,在文笺上签署了姓名,空气中黑光一闪,约成。
一种法力在身上闪过,又消失不见。
这种法约是五帝监控,在期内有效,法约内容是三百年,这段时间差不多是仙门改进道法的时间。
叶青暗笑,这法约本就宽泛,惩处力度不大,只是一种警告约束。
大劫一开始,为应对危机.私下传授,五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着就是仙门道法联盟,最后是整个道庭放下矜持,中下层功法都普及了下去。
不过对叶青来说,这万卷道经还真不如观文阁有吸引力,川林笔记的内容没有这样多,却都是精华。
刚才顺手取用了些,也不过是顺手,并无多少必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行侠丈义
选中应州云水宗《幽水经》,是这实际上也是一种选择,进士名义上都是三位道君和五位帝君的嫡脉亲传弟子,自无需投靠仙门。
但修行哪一门,就结下缘分,被仙门视为同门,并无多少约束力,却可享受内门的待遇,谁会推辞呢?
自是选越大越强的仙门越好,这样结识的人脉,获得的资源就更多!
只是这是和平时代,大劫时法度不一样,这些人就按照“战时法度”,被所学仙门征招了,自是再难自由。
这或是不得不选,叶青就选中应州云水宗《幽水经》,这云水宗现在只是小猫二三只,没有比自己地位高了,到了战时,或可直接控制这云水宗。
有着这心思,才有这行动,叶青只是不必多说,见着无话,退出了殿,出了殿,就见着力士挑着担子跟上,是要把“赏赐”的十坛琼浆玉露和一担灵种蔬粮送到各人居所。
叶青瞧着一担担蔬粮,稻米是未脱粒的原谷,蔬菜根上还沾着湿泥……
“稻米原谷,蔬菜根泥……”心中突一跳,拦在九个前十之前。
“诸位年兄,小弟有着请求,愿以一坛琼浆玉露换取诸位一担蔬粮,诸位觉得怎么样?”
傅承善扫了眼有些迟疑的众人,目光一闪,代他们问着:“这是为何?”
叶青暗赞这个配合,知道欺瞒只会适得其反,诚恳说着:“预计朝廷就要对北魏用兵,我应州南沧郡临着北亡口山脉.战事必不可免,家乡危局之际,小弟正欲训练家兵为国效力,这些灵种蔬粮对于我们修炼效益寻常,对练武却是上佳助益,故恳请诸位年兄相助。”
这道理说得过去,进士不由有些意动。
又打量了一下精致酒坛,土的掉渣的蔬粮,心中自就有了衡量。
徐文召看一眼众人,取得共识,拊掌一笑:“榜眼公有此效国之心,吾岂能落后?一坛琼浆玉露对我们修炼更有价值,是我们愧取了。”
这话说得不错,对修炼者来说,一坛琼浆玉露更胜于一担蔬粮。
叶青笑容满面一一谢过,十坛换去九坛,换回九担灵种蔬粮,一小半力士都挑着担,改跟叶青。
远远看着这小半支力士上舟,穿过湖面,徐文召突有点后悔,摇摇首将这想法甩在脑后,不过一点小事而已。
回到琼湖南岸,傅承善帮忙指挥,召了些牛车过来,运载回城路上,望着车队,就是一笑:“叶兄,别人就罢了,我可不信这个理由。”
“知道瞒不过傅兄。”叶青笑了,敲了仅剩一坛琼浆玉露:“这琼浆玉露虽好,用完了就没有了,种不出来啊……
“种?”傅承善怔一下,立刻敏感起来,难以置信望着叶青:“你有办法种这些灵种?这些虽只蔬粮,也是天庭赐下的仙种,非福地不生,凡地要是种上一两代就会蜕化……
“我有一块冇很小的福地。”
叶青一句话,就让傅承善张口结舌:“你的?”
“我买的。”
傅承善只是不信,谁会把福地卖出去?
“这福地不会是你入赘龙宫,龙君老丈人送的吧?”
叶青“噗”笑了:“你见过送女人又送地么?我这地真是我自己买的,花了三十万两银子,一万亩估计只有十亩精华可植灵种!”
“不过是块恶地,最近家里传来了信息,说是转化很快,也许很快就可种植这些仙种了。”
“至于二三年时间,这些仙种却可委托龙宫先保存。”
叶青就把买恶地种山薯之事说了,说着:“我原本只是想购买一些荒地种山薯,不想却得了大便宜。’
叶青以前千方百计的隐瞒,这是因为以前根本没有资格获得这些。
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叶青已是正经榜眼公,要是隐瞒,说不定还有人可以豪取强夺,现在光明正大说出,人人都只能羡慕,却不能打这主意了。
傅承善无语,连着他这样修养,都不由露出妒忌表情,说着:“你哪来的这许多福份,真是羡杀我也!”
“什么福份,我这是眼光独到,早早看准这块恶地会是福地,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鬼才信你,当我傅某没读过书?福地灵脉迁移谁能预料,你能预料了,就是地仙之流了。”
“不,地仙都未必,还得是天仙。”
傅承善论说了一大堆理由,口渴着喝了一杯茶,才想起来一拍手:“不过你刚才这句,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啧,这句可真不错,很有味道……”
“我说的话,都很有味道,只惜说实话也没人信,真是交友不慎啊!”叶青痛惜的摇首,一脸感慨,却引得傅承善鄙视的表情。
两人知交已深,说起话来不怕损,戏笑一会,傅承善又肃了神色:“刚才出来就想问,叶兄怎又选了个本州仙门?而且还是名存实亡的仙门?”
“我虽不清楚,也听闻这云水宗据说只剩了三家道观了,这对你毫无助力可言啊,说不定还要你反过来出血。”
叶青听了,敛了笑,正容回答:“谢谢贤兄好意,我还是选本地的好。”
“你这真是……”傅承善想说些,又说不出来,只得说着:“算了,随你喜欢就是,大不了三年后重选,你自己心中有数,别后悔就好。”
叶青只笑而不语,回去到了院子,就见得窗下两女在赏花,不由笑着:“这里真是春来动人,看也看不够。”
江子楠抿嘴笑着:“园子刚又修过,觉得新颖,幸亏跟着公子来,不然哪有这福份呢?”
言下神色既得意,又感慨。
叶青就笑着:“别看了,有事作,这是十担灵种,灵谷简单存放就可,各色蔬菜你清点一下,找着缸或者花盆种下,虽是凡土,但短时间不要紧。”
“还有周铃,你赶快去租条画舫,不要在乎钱,直接抵达南沧郡内的船只,把这些种下的灵种运到船上。”
“对了,差点忘记.还有通知尹家,将我订购的六千卷书运到船上去,这一坛琼浆玉露是留给家里用,你们别偷喝啊!”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江子楠白了他一眼,立刻就和周铃开始工作。
叶青一笑,就自己进屋,关闭房门,自怀中取出了川林笔记。
笔记中又有新一页,满满两个长厅的道书,卷卷释放道法灵光……这些道书都是传法卷籍,有专门禁制,除仙门手中藏有一块,天庭有道藏。
做出的副本就在道门这里,每届进士索取后,就会记录补充。
“这数目远远不及观文阁无尽璀璨,却汇聚了应灵二州的力量之道,第一波应劫实用之书啊……”
叶青细细打量,越是深色越禁制深深,北冥仙门历史追溯到赤帝改革前,禁制上甚至有几代仙人手笔,可是一接触,这禁制灵光却似没有一样,就可阅得里面的道法内容。
“都解禁了,这真是造化,这川林笔记,是越发神秘了!”
这些禁制,无论是何门派,是多厉害的人所设,却都被川林笔记神乎其技突破,叶青对自己这本命法宝不由看高一眼。
有些凛然,暗想:“前世天庭厚酬悬赏此书,只怕里面大有文章。”
叶青略过三卷深紫——这是北冥派的道书,而在次厅唯有冇的一卷青上一点。
古朴封面不变,一丝丝奥秘就流传在心中,不过看着明白了,仔细回想,却又不明白,这是自己道境没有到的原因
这正是他所选的云水宗道法。
有这样青卷,说明未被收录的核心道卷,至少有青紫,这就超出中品仙门的范畴,足以在州域内独霸,至少兴盛过一时。
“其实也算是黑帝嫡脉,只是天数无常,却是没落了。
“黑帝高高在上,屹立天庭四十万年,下面嫡传仙门兴衰更替无数,这云水宗只是困顿一郡,相比已消亡掉的还不算太惨。”
叶青眯起了眼,暗暗想着:“前世占据南廉山精华部分,不知道是不是此宗,传闻核心道卷遗落,只剩下这卷幽水经,才萎顿到中品仙门层次。”
想着前世整个山庄毁灭,叶青目光幽幽:“这样也罢,有此名份,将来正由我来振兴……大劫来临天下纷乱,到第二波时,只要有实力有名份,想插手还不容易?机会有的是,我这是拯救,不愿意被拯救的,就去死好了。”
叶青想到这里,也觉意兴索然,对着窗子发怔。
“这人事这样叠烦,许多不得已之处,什么时候,才能尽着自己性子来呢?”许久,叶青感叹一声:“或是无忧无虑,有心情就行侠丈义,不留名声飘然而去,没有心情就隐居山林,散发飘舟。”
“其实行侠丈义,能够什么都不想,却也是一种幸福,想怎么善,就怎么善,想怎么行事,就怎么行事。”叶青若有所失一笑:“可惜,这都是些杀身灭族之相,和昏君没有任何区别。”
“现实里,这样的人都死光了,除非后台大的可以进蚂蚁窟一样,怎么都不死,怎么都逢凶化吉,这就是现实的童话了,王子公主过着快活的生活!”
“不是童话的话,不但自己身死,而且祸及父母,甚至祸及九族。”
叶青呆呆看着外面,抿了抿唇:“月食了,按照前世经验,三年后就是日食,大劫正式展开,我却还有些时间。”
“罢了,还思考这些干什么,早就没有退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争龙秘术
今天有空,先把这章完成,继续跑事去。
叶青大笑,说:“您给我下了套,我连抱怨都不能说?要不王爷再赐我……两个法服术师?”
“不给!”誉郡王“啪”一下收起了折扇,瞪起眼:“我都只有四个,你还想要一半?”
姜南暗暗佩服叶青,这玩笑话都敢说。
道门对各个道观的道士进行管辖,在京设着道录司,在州设着道纪司,在郡设置道正司,在县设置道会司。
除道吏编制,还有着专司战斗的道士,这和普通道士有所区别,就称术师。
郡县级术师不好说,太平承久了,只能传传飞讯罢了。
州城却有术师团正式编制,常年由道门和朝廷联合署权调用,主掌征伐,更别说帝都的法服术师了。
这些法服术师是帝都道录司培养,是贵人的最核心保护,法力超绝,标志性杀手锏就是雷法,几是缩水版的真人,按照朝廷法度,内阁成员二个,首相四个,亲王八个,郡王四个。
普通官员要正三品以上,才有一个。
法服术师不能长生,由于常施法,寿命只比普通人略高一线,新陈代谢之下,培养的成本非常高,以道门和朝廷资源,数量都很稀少!
又因道服赤红主色,黄纹衣教,饰有日月星辰,又称红衣大术师,这鲜明形象很是出名,世情小说中除魔卫道时,经常出场。
叶青故意索要这个,纯粹是开玩笑,却又故意说着:“这还罢了,要不王爷把殿前横班,赐我一伍?”
8想都别想!”誉郡王呸了一声,难得有人配合开着玩笑,大是有趣,于是比了比五根手指:“我现在是郡王位,不过一队五十人,半数还放在营生要地,你现在要五个,是让我割肉么?怎不开口要我府内文官呢!”
“文官是朝廷命官,我怎敢开玩笑……王爷你看,这些关键配置都没有,怎么能说搬空了呢?”叶青笑的说着。
誉郡王听得失笑,心中自知道这点,并不在意。
只要真正力量掌握在手里,区区财富人力只要不损造血的根基,堂堂郡王还是支付的起。
叶青笑了笑,又说:“新技术不难,这铁业改进,怕是这一月就已完成了罢,以后就是纯赚,恭喜王爷财源滚滚了
誉郡王笑了,这时却有着几点豆大雨点随着风飘落,姜南看一眼就想提醒,就见着誉郡王突端容说着:“玩笑开过了,有正事——我们去船厅?”
叶青就命人继续上船,也换了正容,请着入得了船厅,这船厅不大,但船上没有办法,这誉郡王扫视一眼,就端容说着:“有旨意!”
“臣叶青恭请圣安!”
誉郡王见得叶青三跪九叩完毕,才打开圣旨,朗声读着:“敕日:榜眼叶青性义行良,加翰林院遍修之职,特赠南廉男之爵,卿当勉之,钦哉!”
“臣……谢恩!”
冇冇这才一应下,二股气运就落了下来,都是赤红色,虽来源一样,却并不混淆,交叉着落下。
叶膏原本是赤红带着金黄,这时一落下,就染得半片金黄,并且隐隐有着金印之相,却是正式有了官身。
一挥手,姜南立刻退下,转眼间又上来,双手捧着一个金盘,盘上放着一套服饰,还有两颗明珠放在盘上,服上压着一顶银冠——这套是爵服了。
又见着后面一个捧的是银盘,盘上同放着一套服饰,服上压着一顶乌纱帽,还有一个小小金印,这套是官服了。
叶青又隆重向誉郡王拜下:“多谢王爷!”
誉郡王连忙扶起,笑着:“这是你应得,还有什么谢?
说着就入了座。
翰林院编制,掌院大学士正三品,承旨学士和翰林直学士从三品,侍读学士正四品、侍讲学士从四品。
翰林侍读正五品、翰林侍讲从五品、翰林待诏正六品、翰林承书从六品,翰林检修正七品,翰林修撰从七品,翰林编修正八品,翰林典籍正九品,翰林典簿从九品。
这翰林编修是正八品的官,不是实职,却极是清贵,以后进士还可一路晋升到翰林侍读,正五品。
当然叶青只要愿意,一纸上奏,就立刻可获得实任,在朝在郡县都可,但这就正式纳入了朝廷体制之内了。
傅承善是进士,前世就上奏实职,极受重用,不过大劫来临,叶青自是不会申请上奏了。
叶青暗暗和自己所见官员比较,发觉这种清贵翰林和爵位所得气运,不过是正式实职官的几分之一,具体数字还不清楚,而且官俸也只有实职的三分之一,正八品原本六百两,现在只有二百两,心里就有些鄙夷。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闲职,是白白获得气运和俸禄,并不需要作事,自己还想怎么样?
就心平气和了,亲手切开一个甜瓜,先奉上给誉郡王,自己也取了一小块,笑着:“王爷吃块瓜,休息一下。”
誉郡王用着瓜,就不经意的说着:“你要临行了,可有话对孤说说呢?”
这重头戏来了,叶青就是沉吟,过了片刻,才笑着:“王爷的心思,我是知道一些,我有一篇龙说,请王爷指点。
“哦,说来听听。”誉郡王脸上似笑不笑,说着。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及至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叶青声音缓缓,目光悠长,说着。
昔年曹孟德是否青梅煮酒不论,但处蛟龙位格却一样,这心情想必类同。
誉郡王脸色凝重,细细揣摩,姜南屏息不敢出声。
誉郡王盯着叶青,目光带着忧虑,良久,才徐徐说着:“龙潜于渊的道理,我自是知晓……本不会说,但都是自己人,孤不做矫饰……”
“孤想过要从容就藩,可离……只一尺之遥,又怎甘心?”
“说实在,我真是羡慕你这样的进士,长生逍遥,衣锦还乡,纵览山河,岂是孤这样困顿一城的皇子,所能奢望?
誉郡王说了这些,似宣泄出了闷气,又是苦笑:“但想到这里危险重重,如履薄冰,我又惜命的很,只敢做一些……舍不得就拼命,比不上大哥和六哥……”
誉郡王停住不言,凝望过来:“你说我这样的皇子,是不是很没前途?”
叶青沉默良久,联想前世风云际变,谁又能料尽天意?
想了想,算了下时间,以及自己的位格,就算说了也无妨,就说着:“王爷,何必妄自菲薄。”
“我有几句话,王爷听听就罢!”
“第一句,皇上是明君,在位三十七年,于国家大政,从来是慎独专断。”
“第二句,太子温和有礼,向来谨守本分,可惜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在太子位时间太长了。”
“第三句,六皇子是贤王,才识宏博,雅量高致,礼贤下士,却贤过了位份了。”
“第四句,王爷不尚贤,不尚人,却能作事,要是再能孝顺些,这点就是皇上和王爷的福运了。”
说穿了,大凡明君杀戮太子和贤子,就是因着独掌乾坤的本能,但这股心气终会泄去,垂垂老死之间,自会清醒。
不过这时,太子和贤子已去,只能在余下的儿子中选个好冇一冇点。
地球上,唐太宗李世民,有十四个儿,李承乾8岁即封太子,当了十七年太子,而魏王李泰心怀夺嫡之计,深受太宗喜爱,抬起来和太子打擂台。
结果这两人都出格了,不满足明争暗斗,要动用兵权政变,一个充军到黔州,二年后死去,一个被幽闭起来,35岁就死了。
余下儿子,或废或死,最后只有一个李治,原因就是温和孝顺:“辞习射,愿得奉至尊,居膝下,太宗大喜”
而康熙众子争斗,罢黜太子,圈禁八阿哥,雍正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他不结党,干实事。
说的更彻底点,要是遇到明君,有几个原则。
第一:估计着皇帝的寿命,要是大概还有十年以上,必辞太子之位,不然几乎必死无疑。
第二:在明君眼皮下,要是结党营私,只是取死之道,明君特反感这个,但又不能一点也没有,一点也没有,明君会认为此子没有辅助,不能登基。
第三:坐看太子和贤王争斗,认真作事,时时孝顺,这就算有着装作矫情嫌疑,可人哪能是完人,只要太子和贤王一死,皇帝垂垂老矣,众子中只能选此子了。
这就是明君治下的争龙秘术,叶青并不依靠着先知,而是对皇帝的心性洞察,至于风水、暗杀、招揽人心、政变,在这种情况下,都是小道。
唯有这道,才是堂堂正正,无懈可击,再不成就是天意了,这时说了这几句,已近于明示,却完全回报了誉郡王的情分了,他能不能理解,就是这人自己的气运了。
誉郡王或有所悟,又觉得云里雾里,怔了片刻,看一眼已就绪的大船,和船顶探首张望的少女,就微笑摆手:“我这一通抱怨,耽搁榜眼公回乡了,罢了,孤就辞出去了。”
说罢一挥手,就此上岸。(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道路选定
舷侧踏板收起来,大船满载升锚,扬帆启程,出南湖顺流而下。
片刻,白帆消失在大运河上。
誉郡王久久而望,见着实在没有影子了,才回到马车上,叹息:“朝廷对北魏用兵在即,应州正是东线首当要冲,此子这时偏偏赶回去,总觉会在州郡搅起风云啊……”
姜南这时不敢多说,只小心评价:“年少英杰总有报国情志,这很正常,真要有所作为,在朝廷清贵衙门积功,哪比得上出任州郡?而州郡积民事之功,三年考核一次,又哪比得上军功?”
“进士多志在长生,对官场能简则简,能速则速,却怕是没有耐心浸淫宦海,有着取用军功封爵荫族,人之常情!
“这话说的不错,不过还是看小了此人,此子深不可测呐!”誉郡王淡淡一笑,眼神有些阴郁,刚才的话虽还没有完全理解,可是自身龙气沸腾,却应了预兆。
这当然不可说,沉默了良久,才说着:“去云楼赴同进士请宴罢,这一月既过,总要专意结交了。”
姜南应声,正要将命令传下,誉郡王却抬手:“等等,让我想想……”
姜南怔一下,有些明白:“这不过寻常交游,往届哪个皇子不这样?”
“但叶青所言有道理,这几年不同,我站在水岸之间,自忖看得清楚些,还觉得迷雾深深。”誉郡王喃喃自语,皱眉凝思片刻,随口问着:“现在有消息传来了,宴上都是谁?”
“同进士榜首俞帆,第十七名罗寒辰,第二十二名孙智……”
“榜首会看上我?我这冷门王爷这样受欢迎?”誉郡王冷笑着。
其实还有十几个,姜南见着就不再往下报,想了想:“这俞帆与榜眼公同郡,似关系不睦,听闻势同水火。”
真实信息被总督铁腕压下,还是泄露了星点出来。
誉郡王本就心怀疑虑,这时细细想了:“罢了,这种人不接触也罢……我现在岂是出风头的时候?结交叶青已引了眼球,现在又结交同进士榜首,这算怎么回事?与大哥、六哥打擂台么!”
姜南暗暗一叹,知殿下有了退意,以他本心是想更进一层以恢复家声,但这时却不敢多说。
誉郡王挥了挥手,往软榻上一躺:“回家罢,她们要等急了,再说有这精神,还不如去工部办我的差事!”
命令下去,车队随转回王府。
春光明媚,山河秀丽。
楼船沿拥挤运河航道而下,两日穿过繁忙大津口,进入长河水道,水面就是一下开阔。
叶青在下面几层舱室逛个遍,慰问了两天,到这时发现自己没事可做,干脆搬了一张躺椅,放在楼顶菜地上。
这正是春汛,长河上下都涨起水位,河面上舟楫遍布,显得盛世气象,迎着旭日,藏身菜地中,闻着泥土芳香,看着滔滔水面,往来白帆,别有一种享受……当然也冇很昂贵。
这种顶上开田种菜的大楼船,在内河长途运输中很舒服,造价不菲,叶青是特殊需要才不得不这样。
江子楠这丫头掌着出行财计,咬牙支付了千两银子,好几夜都睡不着觉。
她这时不动声色上来,搬一只小锦凳,坐在叶青躺椅侧,拿着一本录册作着日常报告:“二十个宫造织女,大多在二十岁内,考虑到公子说过这时的船夫水运帮派性质,前两日有些骚扰,为防止意外,特意重新分到上舱……”
叶青懒洋洋躺着,瞩目菜地一角,临着凉爽的晨风,周铃正在练剑,寒光凛凛,柔美和杀机一体,很是赏心悦目。
“公子你在听吗?”江子楠不免抱怨着。
“恩,听到有个小财迷刚睡一觉,又变成小醋坛,看来晚上还要失眠。”
江子楠气恼把录册一合:“公子你是自在了,带了这样多女人回去,我可没脸去见芊芊姐姐……”
“哦,又在用芊芊名义了,狡猾!”叶青自不是惧内,又笑:“我一直奇怪,你比芊芊还年长九个月,叫起姐姐来怎么就这么顺口?”
江子楠深吸一口气:“消遣我这小丫鬟,就很开心么!
“很开心!”叶青笑着,见她要爆发样子,上前亲了她一口:“其实你这醋坛,还挺可爱表情!”
江子楠一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羞着一啐:“公子,光天化日……那面船上都看得见的。”
说到后来已低不可闻,叶青遥望右舷,果有船交错而过,有些旅人对着这画指指点点,迎着河风还有些“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暴发户”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青摇首失笑:“不过都是些人生过客罢了,时光白驹过隙,百年瞬息即逝,我们管好自己就可。”
“我……们?”江子楠摸着脸颊,声音很轻很低。
“恩,我们。”叶青肯定说着,盖在她小手上,摸摸她光滑的脸:“这是我给你们的承诺……还害怕回乡么?”
江子楠醒悟过来,久久说不出话,最后微不可闻一叹:“难怪芊芊这样骨子里倔强,一说到公子变得傻瓜一样……
江子楠过一会,收拾了情怀,才又翻开录册:“三十个匠师和家眷,都住在中舱,连着水手,合有三百人,要不是租的是大船,还真住不下呢!”
叶青静静听一会,不时认可,望一眼擦着汗过来周铃:“铃铃进境不错,继续保持精进——还晕船么?”
“好多了。”周铃应一声,露着笑容,俏跪在叶青背后,揉着颈肩。
叶青闭上眼睛:“那我们就不停,过着半个月,估计有个地方,我要停一下……”
这样的行程安排,江子楠立刻在册上作着速录。
说了一会,苏合香气味更清晰起来,叶青睁开眼,见周铃额上现出了汗水,失笑吩咐着:“上热水洗澡罢!”
“温水可以用。”周铃说着。
“药浴不热,还有什么效果。”
“药浴?”
“我有个炼体方子,自几种药中萃取精华.以苏合香作基础,特意让子楠配了药,你这些天沐浴,算是做一次小白鼠。”
周铃眨眨眼睛,不解:“小白鼠?”
“就是专用的试验对象意思。”叶青随口解释,无声一笑:“要是觉得哪种好用,就说一声,我会调整一下剂量,在家兵中普及开来……观文阁回来,我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迫感,看来要加快准备了。”
“专用么……”周铃只听懂这句,红着脸垂首:“好。
叶青淡淡一笑,起身走了几步,指着远处说着:“至于誉郡王的事,你们不必多想了,我这一出京,这帝都龙气之争,就和我无关了。”
“有些事,就是天子都不能随意,人臣有想用不可用,想进不可进,想善终却不得不诛杀,这就是天数。”
“我此次已经大圆满,剩下的就是我自己了。”
挥手让着两女下去,叶青沉思着,若有所悟:“虽得万千道经,实不过是成长、明知、杀伐、防护、遁法、阵列六种根本秒用。”
“我以五德为根基,这是已确定了,这先不说。”
“明知就是洞察万物,参悟玄机,最理想的就是我我尽知。”
“我我尽知的意思是,有人说到自己,或相关的事,都立刻感知,这种道法我却有之,叫灵犀返照冇大衍神术。”
一转念之间,沉入到意识深处,只见川林笔记上,一页翻开,一卷道经沉浮不定,散发着青光,这就是灵犀返照大衍神木。
说实际,博览众经,在这个世界并不必要,每一门都能上达到道境,多用几条道路,实是歧途。
去北京假如有五条道,任一条都可去,同时跑几条,可能么?
只是道基却不一样,只有属于自己,才能达到真正成就大道。
有着灵犀返照大衍神术,自是不需要选别着术法了,最多只是了解下,只是阅了后,叶青不禁微微皱眉,暗叹:“这灵犀返照大衍神术,还只有下中篇啊!”
“罢了,这也没有办法的事,以后再说了,就选它了。
“杀伐之道,我修了五德之道,最适宜的还是五德龙拳,以及雷法。”
一念之间,又有五页翻开,还有一卷雷法。
“这防护,还是颠倒五行大混沌法最是不错,我又修得五德,或可把它转化成颠倒五德大混沌法,能卸去万力!”
“这遁法多的是,有剑遁、雷遁、鬼遁、影遁,但合我路子就是朴素的大五行遁法,虽不是太过显赫,却最是适宜
“这阵列,是指因地制宜,化出阵法,本意就是借得万物,这里各有玄妙,但最合我的路子,还是五行混沌元胎大阵。”
“此阵一展,上现日月星辰风云雷电,下现出山川湖海万物动植之形,一一倒立,就能化成混沌。”
叶青思略已定,顿时全身气息一变,一股玄之又玄、难以描述的韵味出现,但转眼之间就消失了。
叶青微微摇首,有些皱眉,他知道,这是自已选定了道路的异相,却不在意,思考着:“除五德核心道基,有着下中篇足够了,真有上篇我还不敢修呢!”
“别的灵犀返照大衍神术、五德龙拳、雷法、颠倒五行大混沌法、大五行遁法、还是五行混沌元胎大阵,都必须寻得上篇才算圆满。”
“罢了,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间,以后总有机会。”叶青说到这里,就不再迟疑,先取出“灵犀返照大衍神术”,细细翻阅,开始修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书之变
识海中,川林笔记苍青色,略带一丝紫意,把整个识海熏染成青色。
而在笔记下面,一片星云漩涡,却正是灵犀返照大衍神术,而青紫之气照耀,先是击在了星云漩涡上,丝丝星光就被激发而洒下。
丝丝或暗或亮的星光,每丝星光都带着一丝奥妙,落到了识海中,说来也奇妙,叶青只感觉到自己灵觉越来越明净,甚至识海都有丝丝增长。
“这灵犀返照大衍神术,有增益智慧之效,不过细想也不奇怪,灵犀返照大衍神术,单是名字就知道是返光内照以净元神!”
“最奇的是,这川林笔记,还有解析之妙,每一丝星光落下,我就领悟了一丝,当这团星云漩涡,全部落到识海被转化时,就是将这团灵犀返照大衍神术完全领悟之时。”
“灵犀返照大衍神术总计有十二层,中下篇总计只有八层,但我能完全修成,却也可纵横一州了。”
在这一瞬间,叶青突就领悟了川林笔记的主要用途,知道自己走了歧路,这川林笔记的最大作用,或就是这样助益领悟道法。
遥远不知处的一处宫阙
湖泊溪流,灵泉萦绕,一条长廊,由粗可怀抱的银柱两两对列,每百步都有一个小亭,里面有着墩子和桌子。
过去十多丈,就有一个月亮门,两扇满布金钉的宫门徐徐打开,一个道人就见着高两丈,身披金色甲胄武士排列着,却也不理,直直进了过去。
一个中年道人出来,就向这个道人含笑示意:“灵乾真人,掌教请你过去,掌教当面有话要说。”
灵乾真人闻言,稽首:“自当奉命。”
说着,就自行入内,见着金色甲胄武士更是密集,有二三百人,沿途排列侍立,历阶而升,就见大殿宝座上,坐着一个道人,略带着微笑。
宝座左右墩子上坐着着十几个道人,羽衣星冠,云肩道髻,都各有道韵。
灵乾真人就上前稽首,口称:“见过掌教!”
掌教摆了摆手:“灵乾,不必多礼,坐吧!”
灵乾真人就坐了玉墩,就听着掌教直接说着:“我奉圣人之命,布局于彼方天地,因第一步是激发彼方天地的淤毒,故遣了不少妖神魔将,又将半片天书授于尚钦道人。”
“不过少许日子,就有三千道纪传来,这彼方天地人文,地理,历史,记载都很是清晰,本想这尚钦道人却是有功,本该赏赐。”
“再次联系时,索取彼方天道之下的道书,各位很清楚,这些道卷是应着彼方天道,能分析就能解析彼方天道的一部分奥妙,极是重要。”
“不想索取时,却有着阻隔,要推算时,又因彼方天地和我方世界隔膜,颠倒阴阳,无法推算,众位有何意见?”
“掌教师兄,这有何难猜测,这尚钦道人本是异类成道,虽未必有异心,但也不受真正看重,长久下冇来,有些怨望正常。”一个道人不紧不慢说着.说的话却是很直白:“这次去了彼方天地,起了异心也是正常,唯一出我们预料的是,他是怎么破解天书上的烙印,又怎么反制我们设下的暗门?”
灵乾真人此刻听得一阵心悸,不想这些核心道人在议论时这样坦白。
就听着一人说着:“天书怕被彼方天地的天道觉察,并无圣人烙印,但也不是尚钦道人能觉察和清除,难道是投靠了彼方天道?”
“这有些可能,但却不大!”又一个道人一笑:“虽不知道怎么破解天书上的烙印,但天书一体二面,要是有异世的天道烙印加上去,我这里立刻就有感应。”
“而且,信息还能来往,只是却认了新主,不能无条件取用,却要等价交换——可见此人的狼子野心。”
“看来的确是尚钦道人想自立,想趁着这大好机会别开生面。”掌教淡淡一笑,作了总结:“皇帝不差饿兵,他想要道法,我们就给他——灵乾,我们都各有要事,要主持大局,你是算术精妙,境界高远,就专门主持这事。”
“他要的道法,你给他,彼界来的道法,你分析彻底再给他,越多越好!”
灵乾真人这时心里雪亮,一万两黄金落在幼童手里,只能惹祸,落在豪杰手中可以招兵买马风云变色。
这尚钦道人再怎么天资聪明,和整个大教相比,连幼儿都不是,只能说是蝼蚁。
就算等价交换,甚至千金买骨,尚钦道人获得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成金仙,成亚圣不成?
己方天道和彼方天道都不会接受他!
而自己大教获得这些道法,就可能推演出彼方天道的根基,到时攻势又会顺利许多,一旦大局已定,这尚钦道人别说是得了半片天书,就是得了完整天书,甚至得了天地二书合成天地胎膜又怎么样?
还是转眼之间灰灰。
想到这里,灵乾真人完全明白了掌教的意思,稽首应着:“是,我明白,必会把他养肥了。”
掌教道人微微颌首,挥手:“你去罢!”
船舱
叶青再一次惊喜发觉,川林笔记已把所知一切都记载下来,不仅仅是这样,只要目光所及,看见的道经,就有着种种奥妙显示出来,而且每一丝变化,都能随着自己的意愿而变化,演示出种种结果。
叶青大惊,川林笔记还能当无限容量的超脑一样用?这川林笔记还有多少功能是他所不知道?
但是随后,叶青发现这些只能使自己深刻理解,并且有种种不同解释,每一种看似都有道理,但却只有一种最符合现实,别的都会或崩溃,或入魔,或停滞,下场都不妙。
叶青就要一条条实验下去,并且在现实中取中一条。
这灵犀返照大衍神术开始时并不难,下三层很快就一一破解,但到第四层时就困难了不少,等第四层完毕,只差最后一丝,就能破入命关,想一鼓作气突破时,识海却已变成薄薄一层,再继续就会透支潜力了。
虽知道这时一退,下次就更难,叶青还是一叹,结束了这次修炼。
慢慢起身,只觉有些晕眩,身体虚弱,才打开了门,就见得了江子楠焦急的等在门外,看门开了才松了口气。
“公子,你在里面坐了十一天了,就算是修炼,也不能这样拼命罢?”江子楠埋怨的说着。
一面说,又吩咐摆上了食品。
叶青看看天色,已是黄昏,不过还不到掌灯时,就听着江子楠说着:“公子十一日滴水粒米未进,油腻断不适胃,这是二玩米粥,熬了半天了,你就着小菜和咸鸭蛋用着吧,等胃舒服了些,明天再上酒菜……”
叶青“嗯”的应着,见这粥熬的满是脂油,咸鸭蛋切开了一半,里面都是沙油,顿时就胃口大开,一下子喝了两碗,吃了一个咸鸭蛋,这才舒服的躺着,笑着:“还是你懂得我的胃,现在到了哪里了?”
江子楠收拾着碗筷,说着:“公子吩咐过,要在将军原停一下,上午就已经抵达了这处了,要是公子不醒,我都要催促了。”
“将军原都到了么?”叶青若有所思。
将军原是处古带战场,这大地甚大,百万年改朝换代,兵家生死之地比比都是,有些血战后伏尸十万,被风沙掩盖,积累数冇米黄土,之后又有某朝在上面相伐,流血飘橹,盖上一层。
一代代累积下,这些都是阴绝之地,被道门术法封印,成建神祠镇压。
叶青知道月食,灵气潮汐助长灵物,这些封印就松动了些,阴秽就要冲脱出来,憎恨生人,强横者自成鬼将,弱小者侵蚀生灵。
前世,朝廷还很重视,立刻动员了州级术师团作为主力,郡县道士见习辅助,几年时间就轻松镇压下来
可一旦日食,封印大损,喷薄出来,形成大劫前第一波小劫,一些防备不足小城镇就被突破血洗,有些鬼将甚至在杀戮报复中进阶成阴将。
后面一段时间就是道门清剿,弥补封印,一年就成功镇压下去,但这一年中死去的人已无法挽回,而悄然间,隐藏在其中的天外邪魔就壮大起来。
要不是知道大劫开启还有一段时间,叶青绝不肯这时进入险地,但这时却还有作为,当下接过一碗参汤喝了一口,从容说着:“没有关系,我出去转一圈,就可安定人心,对了,除这事,还有别的事不?”
“有,回去的水路上,沿河城镇甚多,按照你的吩咐,都是长风破浪,不作停留,但抵达州城和郡城时,都会略作停靠,派人递贴,免的失了礼数。”
“虽帖上都说明了,公子在闭关,但三个州郡城都立刻有着回礼,递上礼单,都价值不菲,我计算下来,有着七千多两银子的价值。”
“还有,按照您预先名单,我们试着和三个停靠点的人联系下,响应的很多,船上已上来了十七人,您要不要接见下。“
说着,又细说了些情报,听着叶青有些讶异,相对京城炙热汇聚,这些困顿本地的人群中虽良莠不齐,但态度都是极端正,一个个谨小慎微,既敬畏榜眼的名份,又很是感恩……这就完全不一样。
转眼之间,就有了决定:“摆宴,今天我款待这些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总督府
才子门是一处码头,原来淤塞不成模样,总督上任后,其间几次治河,河道拓宽,水深丈余,船只来往方便,兴隆起来。
远在船上,就见得岸上铺店堂肆栉比鳞次,甚是热闹。
叶青缓缓自冥想中清醒过来,感觉到了体垩内深沉的黑德之气,浮出一丝微笑。
灵犀返照大衍神术上次不能突破就醒过来,果要花费几倍的力气,过了半个月还没有突破第四层的膜。
无奈之下,只得又借着川林笔记,对黑德之法进行推演,并且提出了五德合一的想法。
果不其然,川林笔记演化出三十七种变化,经过实践,却选择了一种只合于自己体质的变化。
此时体垩内黑德真水之力,深沉不动,周身百窍张开,滚滚元气精华汇聚,进入自己的**中。
再摸了摸侧面黑龙旗,经过一段时间炼化,黑龙旗有了很大转化,原本充满了怨气杀气的旗帜,现在却一片深沉。
黑德者,水也;水者,渊泉也!
叶青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种对黑德的解释,但在自己的想法中,这就是太阴之水,与地府之气相沟通。
深沉的黑德之气弥漫,一股慷慨牺牲的军气冲出。
“只要授旗,就可凝聚军气了。”叶青满意的想着,起身出了静室。
一出去,江子楠就迎接了上来,露出了笑颜:“公子,终于到应州了,要卸货下船吗?”
“这个自然,虽有直通到南沧郡的水道,可走到了自己地盘了,难不成还要摆架子,连沿途州郡大人都不拜访?”
“自是要一路拜访州郡县的父母官,这是基本礼数,不过不可用马车了,这太奢侈显眼,还是多用牛车就走了。”
“还有,跟着前来的人,要多照顾,不可怠慢了。”叶青吩咐,反正这世界的“牛”,力大善拉车,又平稳,比马车好多了。
江子楠听了心悦诚服:“是,我这就去安排。”
这一路,又有不少人投靠,现在门客有着五十人以上,都是叶青指定要的各种各样的人才。
加上原本誉郡王赠的织女和匠师,简直是一个小社会。
江子楠就在州城码头上,叫了牛车,这里没有帝都那样好的码头设施,搬运卸货,忙了半天才完成。
这时是下午,日已偏西,堤上过来第二批公差,来的是周神捕一个弟子,长得浓眉大眼,双眸炯炯,佩着长刀,隐隐有股威煞之气,这是长年淋浴在律法中才有的公门之气,不过对着榜眼公,却很是恭谨,虽是师妹,已不敢多看周铃,只说着:“总督府上已设了宴,还请榜眼公过去。”
叶青笑了,把鞭子交给周铃,不以为意的吩咐:“我们先过去,不能让上官和长辈久等,子楠你带车队慢慢跟上。"
“是!”江子楠脆声应了,继续组织队伍——货卸上去,还有人要组织,这样多的人,大多以前都不相识,还有书、蔬粮、龙马,都是非常繁杂的活计。
幸两个女织官参与帝都大型织衣场,能辅助一些,又有路上招收来的人才中擅长政务,这时临时执事帮忙。
叶青不管这些,已乘了牛车,去了州城里。
本州士子中得进士,甚至是榜眼,这是文事上的大荣耀,州督都不能无视,按察使范善甚至亲自迎接,一身便服,见着就笑着:“榜眼公,你可是给我们应州大大争光了!”
叶青连忙翻滚下了牛车,参礼:“都是范师的栽培,不敢当!”
范善自不会当真,心里也觉得舒坦,望一眼后面庞大车队,拉着叶青的手进了去,亲热许多:“听说你只受了翰林编修,没有申请在朝廷任职?”
说着,和叶青一同上了马车,范善很有些期待望来:“翰林编修清贵,却不掌实事,要是有意在州郡中任职,我可以为你分说。”
这个世界里,虽无座师这种名称,但叶青毕竟是他取的举子,总有些情分,任职自就有着天然派系烙印。
叶青哪还不知他的意思,心中有些苦笑,想了想,坦承说着:“范师,我出身县中小族,又太年轻,骤得到这样高位,实是根基不稳,这次提前回来,就是想在县乡之中,修养三年。”
街巷交错,辚辚车马,行人如织,仕女如画,州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叶青还是坚定辞去这盛情邀约。
突想起了地球往事,这按察使至少是地球上华夏的常委副省长,有一次适逢其会省里大领导视察,甚至被拉着手慰问,因当时太紧张,还让领导亲切开了个玩笑,这种临场真的是的感激盈怀,回家后洗个澡,做了两道好菜,开一瓶黄酒犒劳,看电视上自己有些滑稽模样,好笑之余,却又心中冷静下来。
心气难改现实,根据叶青实践,就算你修为通玄,要是不能改变**,自就很难避免被所慑。
原因很简单,这气代表的是社会资源,是生杀予夺的大权,只要一日不能超越社会性,就在罗网。
孟子自范之齐,望见齐王之子,喟然叹日:“居移气,养移体,大哉居乎!夫非尽人之子与?”
连孟子都这样,何况修炼者,只有真正掌握力量,才能分庭抗礼,甚至超越之!
而现在,叶青中了进士,又修得神通法力,无需特意锤炼,自然而然就有一种分庭抗礼的气度。
范善有些讶异,上下打量这少年,以前这少年,再怎么样文才风流,总露出一丝寒酸,这是心力难以挽回。
这时叶青面带微笑,眼神之中露出一丝思索,显是在思考,长袖雪白里子翻着,双手扶膝正坐,悠悠畅谈,一丝黑幽的贵气让范善在心中暗叹。这样人物,却进了天庭进士!不由就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难为你看的这样清楚,不受富贵迷惑,我就不多劝了,总督大人问起时,我自会为你分说。”
“多谢范师!”叶青微微喜悦。
夜宴还是在倾楼上,悦耳的丝竹宴乐声里,侍女在前面引路。
裙衣飘洒,露出了衣角上的繁复玄纹,这是总督府培养秘藏的印记,巧合的是,她还是上回倾楼宴的那个,这时却只认真给叶青带路,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榜眼公的名声,越在民间就越吓人,这是注定天藉的天人。
叶青也没有了上回戏弄心思,他心里清楚,随着自己地位越来越上升,越是要谨言慎行。
自己举人时,开开这种玩笑,人家说是少年风流。
现在走进士,开这种玩笑,不但被人认为有失官统,还会对眼前的少女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要不就是索取了她,带回去,要不就可能使她跌入尘埃!
上楼最后一层,整理了下衣冠,进了门。
灯火辉煌,高朋满座,总督一身便服,亲自上前欢迎,拉着叶青的手,回首对着众僚属玩笑说着:“榜眼公来了,还不赶紧巴结,说不定以后我这总督位置,就要换此人来做了!”
“总督这样说,真是折杀下官了,万万当不得。”叶青做出惶恐姿态,迎着一众官员或平板、或微酸的面孔,心中只轻轻一叹,不过现在却也不惧这点似是无意,又似有意的风浪了。
“当得!我做官到现在,别的不敢说,这双老眼还是自信!”总督哈哈笑着:“来,接风洗尘,再说说帝都有什么变化,我可是六七年没见过白玉城了……”
叶青跟着步入,在总督左侧的客位坐了。
叶青能坐这个位置,因是两榜进士,榜眼公,天人!
这区区正八品翰林编修,其实不在序列中,要真的走进入官场,就算日后前途广大,不到十几年就可能位至青紫,还是没有这待遇——上下级最重官品,这时就要行庭参礼,一丝不苟。
总督举觞劝酒,大家都饮了,叶青就把殿试一些情况说了,在座的有一大半没有经过殿试,都听得津津有味。
叶青又随意说了些帝都的情况,杂着就说了些六皇子和十一皇子的事。
总督深邃目光凝视着叶青,此人还不到十八岁,英俊风流已是掩盖不住了,本以为此人会投入六皇子门下,以后祸不可测。
但不想此人已投到了十一皇子誉郡王门下,还受到了隆重礼遇。
誉郡王母族外祖父已去世,但长舅先是任着工部侍郎,现在又调至到直隶内当太守,虽在品级上说是平调,但实权来说却大大涨了。
这些都罢了,关键是只要不涉及六皇子,此子年才十七岁,可以说前途就一片坦途,无论是任职朝廷,还是潜修道业。
这几句话一说,人人都知道这少年进士并非是不识时世的书呆子,还有几人愿意和他为敌?
叶青被总督的目光看着,有些奇怪,又笑叹着:“这几年科举,真是耗尽了我的心血,必要回到县乡里好生修养三年了。”
范善听了抚掌一笑:“的确,榜眼公十七岁到了这步,自极是不易,现在也该缓口气了。”
副手的面子还是要给,总督就笑:“这个自然,本督本想请着你出山,但细想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了。”
“下官多谢总督大人!”叶青笑着接上话,站起身来一躬。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七品观察使
下面的气氛越是轻松,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又上来一批少女,翩翩起舞,都是丽色,在叶青眼中没有几个眼熟,显是区区半年里又换了一批新人。
酒酣耳热之余,叶青就指着她们,似醉非醉:“以色论,有譬喻女人是衣服者,这便是旧不如新,但以情份论,却是人不如故……我在帝都,常怀思乡,今天见此,又物是人非,不知故乡怎么看我这半新不旧的游子。”
这话说的是两世为人,总督自是不知,握着酒杯,目光落在酒中倒影上,两鬓已生出白发,忆着往事,微微恍惚。
又摇摇首,听着议论,不知怎么,说到了北魏上去,就听着叶青说着:“北魏问题是大难题,一次性解决不了,但说穿了,无非是粮和兵。”
“这些年风调雨顺,粮食是绰绰有余,主力方面是朝廷的事,我们不必议论,但单是应州方面,实际上就是几个路口的事。”
“几个路口都天险,别说增兵,就是不增兵,只要肯用心,肯放权,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人就蹙额问着:“肯用心我们都理解,肯放权,不怕违了法度?”
“岸缇不动,清水长流!”叶青笑的说着:“这就是治牧的要旨。”
“约束将兵的岸缇是什么,无非是朝廷积威、粮草供应,将士家属,监督机制等等这些。”
“几个路口的将兵加起来都不过二三万,这时临着北魏战事,给些前锋自主权,哪能危急着法度?”
“这肯用心和肯放权是一样,只要把持中枢要政之处,就可坐镇如山,再加以赏罚就走了。”
总督听了,心中有些惊讶,思量着,总督突一笑,说:“你这办法不错,可以考虑,你既想出这办法,也不能在事外!”
见着叶青要开口,摆了摆手:“进士就职向来自愿,本督不会也不敢坏了规矩,但你可以加个临时的监督官——这本是符合进士的定位,你就不要辞了。”
范善就笑说了:“总督,您给他临时监督是可以,不过不能没有定位和职司,要不就是空得罪人了!”
总督笑容可掬,说着:“这当然,临时差遣么,有例可按,就七品观察使的职权定,现在北魏还没有开战,平寿县偏僻荒凉,有些老百姓亦匪亦农,你也可围剿些就走了。”
“围剿土匪这是当然,只是总得有兵吧!”
总督早有准备,就笑着:“给你一营巡骑,再给你州内行动自垩由之权,够了罢?”
一营就是一百骑,围剿些土匪应是勉强足够了,叶青心中一动:“分派任务,行动自垩由,这不就是前世江晨的待遇么……是要换我作长矛?”
又暗想着:“这就走进士待遇?先给一块鲜肉吃,等品得了权力滋味,欲罢不能时,就可从容拉拢,并且套上笼子了——想必这不是临时想着,是朝廷历来对待进士的伎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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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多谢总督大人了!”叶青自作不知,就厚着脸皮问:“虽是临时差遣,但既委派了任务,有功可赏么?”
“赏?自是有,罚也有。”总督哼一声:“丑话说在前面,你是两榜进士,小错还罢了,出了大错,你得回来给我任职赎罪!”
叶青暗忖果然,下面僚属却是面面相觑——回来做官,这是哪门子罚,这就走进士待遇?
人人望着叶青的目光都一变再变,满满的羡慕妒忌恨。
“那俸禄能不能再涨一级?”
“滚!”
说笑过,宴就差不多散了,范善和叶青出楼下阶,开始时并不言语,待得下了楼,附近无人,范善才笑着:“你别在意,总督秉性严肃深沉,觉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得了朝廷官身和俸禄,总得作事,所以才有这一出。”
叶青听了,不回话,只是笑笑。
范善又似不胜感慨:“我知道你是两榜进士,是天人,是天庭之臣,不能以这个尺度来衡量,但读书中秀才中举,朝廷抬举你们,总得些回报,这临时差遣七品观察使,也没有约束你们的意思,只是给你,也给郡州些机会。”
叶青就笑着:“这是自然,学生反躬自省,的确没有寸功回报,别的不敢说,这平寿县的匪徒我还能剿得,这些山寨匪徒,平时抢些财物还罢了,怕战时被北魏收买,成了带路党,自是要先作些准备!”
带路党,范善还是第一次听见,但一想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当下嘉许的说着:“我本想说些,但你既全部清楚含义,我就不多说了,这些匪情原本不算什么,在这时却是大祸端,你能围剿他们,这就不是以民事刑律之功来计,是以军功来计,都办成了,朝廷必有嘉奖。”
“至于这巡骑,你到了南沧郡调一营就走了,想必会提前有着公文下达。”叶青自是应了。出了总督衙门,见着有些夜雨,酒意就是一清,见着周铃上来迎着,就笑着:“你回去见了周巡检了不?”
周铃满脸满足,说着:“带了公子给的礼物,去拜师傅了,师傅很是开心,叫我以后多认真在你这里办差。”
叶青听了就笑,这周神捕是明白人,这就是将周风周铃彻底归给了叶青,周风想必是明白,只是周铃还半懂不懂。
叶青自不会和她讲明白,心比言语更珍贵,就听着周铃又说:“四月了,下起雨来还是很冷,公子快上车吧!”
叶青怔了一下,上车坐了,说着:“今夜我们就不走了,明天一早走,先回旅馆就走了!”
牛车动了,这时夜深,街衙巷陌几乎没有行人了,只听牛蹄踏在水中的声音,细雨击打着牛篷,时紧时慢,叶青就在沉思。
此刻看着自己,就能看见又多了一丝丝气运,这临时差遣不如实官,但还是有不少气运和权柄,使得自己顶上一片红晕,丝丝融洽到里面。
按照制度,进士是天庭之臣,不受朝廷节制,但实际上,进士成了气候还罢了,要是不成气候,就脱离不了社会。
这次叶青也无法拒绝这个所谓的“临时差遣”。
虽这实际上对叶青的计划是非常有利,可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却很实在。
“这就是灵犀返照大衍神术的局限性啊!”
说实在话,叶青最看不起什么“方法论”、或“道论”、“真名论”,这种嘴炮有一种看似有理实非常荒谬的理论,就是一旦被人发觉了根底,就“败了”。
其实只要联系实际想想,朝廷建官立制的方法论谁不清楚?
前世夺取天下的某某论,某某思想也刊发天下,又有谁能利用之?
灵犀返照大衍神术也是一样,刚才在宴里,扫看过,除了总督还有几分看不破,别的根基都若隐若现,看穿了七八分。
就算看穿了,总督一句话,还是不得不应命,难道还敢分庭抗礼不成?
从来没有天意莫测,只因着力量差距太大,随口一句话,就可打落尘埃,所以才有了天意莫测。
正寻思着,牛车一顿,停住了,丝丝细雨中,叶青下了车,已见江子楠带着两个丫鬟迎了出来。
江子楠就笑着:“公子回来了,我想着虽有晚宴,但未必吃的实在罢,要不要再上一些?”
叶青扫视了一下院子,说着:“也罢,但不要上酒了,给我些醒酒汤,再上些实在的菜肴就走了!”
江子楠抿嘴一笑,高高兴兴引着,说着:“这些我早就准备了,对了族里派了人来了,早就在州城等着,今天终于等到我们了。”
叶青定了定神,到了里面,坐在桌前,果上了些醒酒汤,又有着鲜美的小菜,吩咐着:“叫他上来罢!”
上来的人是个中年人,叶青一看还是辈分高的族叔,只是关系远了些,就站了起来说着:“原来是五叔,一起坐着用着说话。
这人就连忙说着:“不敢,不敢,我已站惯了,还是站着说话好!”
叶青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就听着这人说:“我受族长之命,是来迎接着榜眼公,族长说,进士及第的族祠已建成了,已能接受外家的香火祭祀,就在大路口处,这人气多些,别的族内灵牌并不迁过去,殿内中心供的是孝仁公,左右是令尊和哲公,族长问有无意见?”
叶孝仁奠定了叶家的根基,叶弘运已灰灰,叶哲是举人,现在这排列很合叶青的意思,按照这世界体制,祖先只能接受子嗣的香火,能接受外人香火,实际上就等于册封神位,只是还没有正式封号罢了。
叶青思量一阵,说:“这没有意见!”
这族叔高兴得红光满面,因是叶哲是他的直系祖先,说着:“我就知道榜眼公不会反对,大家都等着您回去上第一支香,以后大家才能上香求得庇护!”
又说着:“进士牌坊,还有您的新府邸,都已建成了,你回去,我们叶族就正式发达了,你既没有意见,我就立刻回去报信!”
叶信诧异的说着:“这样急?不能明天吗?”
见着这人的确急着快赶回去,又吩咐:“取五十两银子给族叔,这路上辛苦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十里夜雨迎
大雨飘泼如注,虽是春末,已有了夏日的感觉,阴云不时划过闪电,照亮了官道上的一支车队,人车牛马俱披着蓑衣。
一骑自前面奔来,持着乡巡信令,还是遭遇了骑兵拦阻检查,传信人就是周风,靠近了牛车,只瞥一眼妹妹,就对叶青禀告:“主公,我受族长之命,前来通报着消息!”
“你说。”叶青拉开了窗口,说着。
“是,前些日子,曹家传警讯有子弟失踪,有乡巡和眼线撞见有些人自东面过来,刚刚又得到江家回报,山竹县这些失踪例子都有,消息既差异又吻合,就是北邙南麓一带绕了半圈左右!”
“县里到庄子,本来应是没有多少问题,但族长还是不放心,派我来接应。”
叶青眯了眼,望着外面幽暗的夜,再是玻璃灯笼这时都点不成,问着:“你个人怎么看?”
“属下没有多想,俞家和草原部族上都有嫌疑,这是利益冲突主干,更混了不少积年老匪,真假枝权这时难辨,如果遇到攻击,一并处理就是。”
能见识到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临危之下的器量,比起军龘队还少了些攻击性,但是守家卫族的坚盾。
目光自黑沉沉的北邙山麓收回,叶青脸上微微冷笑:“说的没错,只怕眼红利益的不是这一家两家,三十四家联盟盘结网盖,应州北界地面上什么消息隐瞒得过?却只有曹家和江家送来讯信……看来这一年厚利太美味,把狗都喂成了吃不饱的白眼狼了。”
“还聪明的知道暗算,我就不知道怎么杀人?”
叶青淡淡说着:“你是公门的人,我不让你太为难,来人,阻挡下风雨,把灯点亮起来!”
江子楠连忙喊人遮挡风雨,又把州郡县三级正式盖章的公文,交在周风手上:“你看看,心中有个底。”
凛冽的冷风自缝隙里吹进来,但周风看的都是微汗,映着飘摇烛火,眸中都是灼灼光华……这是可杀人执照啊。
敬畏而兴龘奋,这是周风的反应,周风是公门的人,虽投靠了叶青,但还不至于无条件,有心理障碍。
可有了这公文,却是毫无障碍,凛然应是了。
前世叶青身经百战,现在自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摩……”敌人,但也不至于杯弓蛇影。
“你不必现在防备,以前有问题,是我没有中进士,我中进士的消息一传开,许多人都得改变态度和立场。”
“其次这样大雷雨,连道法飞讯都受天地潮汐干扰,对普通组队联系就更是灾难了,这些人是外人,能把握我的行程?”
“既赶上就都别回去了,我是注名天籍的进士,还会怕事情闹大?”叶青笑了笑:“还怕搅不起混水呢?”
心中对朝廷有的反应很是清晰。
这种烈酒发明在南面实是奢侈品,对国家来说,国本是农耕,其次是工业,看中的不仅仅是钱利,更有着物资技术变化,国运此消彼长之利……因此得利有限,前景有限,远比不得给誉郡王的钢铁工艺改进。
对北漠游牧,底层牧奴来说,这烈酒一用后食髓之味,苦寒之地必需品,他们有牛有羊,甚至能找到铁矿金矿。这些天生地长,都不如烈酒来的重要。叶青想着就暗暗一叹:“北魏名义上是藩国,却实有数千万人口,放在地球宋朝时,辽国人口有一千万,就敢号称中龘国天子,自上到下视自己是中原正宗。”
“而此世北漠宽广,有点类似蒙古加上俄罗斯的版图,秉承白帝肃杀,在严寒中苦苦生存,数千万人口凝聚的力量可能小看?我还是低估了这需求洪流。”
心中警醒:“这时烈酒产销扩张,私人再撑下去就是崩盘甚至粉身碎骨,实际上是已有些危机,必须朝廷接过……难怪朝廷和地方都对我这块肥肉不吭声,还以为是利小可朝廷向来饥不择食,哪在乎这些?”
“一路童生秀才举人,直上两榜进士,有些忌惮也有道理,可还不够,不足以说明本因。”
“现在看来,无非是青史上的教训,不是等我乖乖吐出,就是分崩离析的下场,这种心态,才是容了我这个进士,再独享一段时间。”
“现在就是看我应对,这些暗流都有北魏的影子,我如果能破解的干干净净,自可把这个竹叶青再把持几年。”
“要是不能,就自会接手,还是我必须恳请之下,才接手,那时自是什么利润也没有了。”
有这醒悟,自是把局面看的清楚,也不在意,继续吩咐前行。
眼前这一段路,是县里和族里对半出资,经过了南廉山,这时雨已小了下去,为了防止夜路湿滑的危险,族里就派乡巡过来迎路,持着火把,明明熊熊的油火将道路映着纤毫毕现。
叶青接过一支火把,晃照几眼,见着沙石稳稳,很是满意:“这些沙石路,让你们铺成这样,可见都没有偷工减料,不超过千斤载重的太平板车开上去,都不会损着了。”
“这是,族里出了不小的钱料人力,还用了您上次说过的灰制水泥,才算建了下来,至此原本叶家庄,就和南廉山连成一片。”周风已有些家臣的自觉,视自己是叶家一分子,说到这个很有些自豪。
“道路、引水渠道、石制堤岸,算下来要花十万两银子,听说族里本来还有些意见,但主公一中榜眼,谁都没有反对意见了。”
这些和周风关系不大,但他依然得意:“主公,这建成了,就成了好大一片基业,本家一下子和积年郡王,都差距不大了。”
“还是有些差距!”叶青正这样说着,远行的队伍里,传来了一阵惊呼。
原来雨越小了,道路和沟渠两侧,都点了火把,十步一支,一排排一列列,由主路向两面延展出去,这是倾族而出,几千人都迎接啊!
这种气派,再加上火把呈现的万亩田地,似是南淤河上,长出了一片硕大枫叶,平铺这山脚下,造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这使第一次过来的新人,第一眼印象是无以伦比,满是惊叹。
迎接的族人就有介绍:“这是万亩田,南面有三千水亩,还有四千亩旱地,总有一万七千亩!”
新人面面相觑,在心中都是畏服而惊喜,只见着纪才竹叹着:“这就是郡望之家的实力啊……”
洪舟就忍不住小声咕哝:“还有谁说榜眼公出身县里小族?这种根基也算小族,天下还有多少大族了?”
夜色中细雨下着,带着杂议,风吹过件件蓑衣,越过了车辕。
叶青都是听见,连江子楠辨的清清楚楚,这时抿嘴而笑,说着:“他们不知道这可是公子奋起才有的基业,要是别人怕是要积累许多年!”
的确,就算有人中了进士,要正常购买到万亩良田,至少要百万两银子,这笔巨款不花个二十年凑不起来。
更加不要说别的建设了,这都靠叶青以白菜价购买南廉山万亩良田,又有竹叶青收入宏大。
江子楠又看了看,说着:“公子,这沿途跟随投靠的规矩真是妙不可言,朝廷是怎么想出来,风气是怎么带出来?”
“一路上,不用我们特意招揽,就不断有人投靠,现在队伍这时已达到三百人了,公子要用人就得心应手了。”
这的确是规矩,别说是两榜进士,就是同进士回乡,沿途也纷纷有人投靠,充着家臣和门客。
叶青收人,还是很严格,要不就是拉出千人都可以,但千人的话,就过大了,会影响族内关系。
正想着,周风突一指:“主公,前面亭子里,是三老爷在亲迎呢!”夜色风雨,就见着一处亭子。这亭不是花园的亭,实际上是一处警卫亭,后面占地颇广,有一个五间厢房,这时屋檐下,一批人正等待着,隐隐就看见了三叔。
“停,我下车步行而去!”长辈亲迎,难道就这样大刺刺乘车过去?叶青果断吩咐的说着。
周风响亮的应了一声,就见叶青下车,急行了百步左右,深深一躬:“侄儿见过三叔,三叔十里亲迎,实在折杀我了。”
就看见三叔叶子凡,一身蓑衣,眉目间因妻儿留下阴郁散去了大半,时光是最好的药物不假,而且这时容光焕发,连连扶着:“受得,受得,你中了两榜进士,我们叶家举族受益,抬高了家格,这迎接算得什么?”
话说刚才,乡巡不断往来,一刻就报一次叶青的位置,叶孟秋年纪大了,雨中不便迎出来,叶子凡就必须代劳,并且还带着叶青的几个同堂伯叔,都已早早守在这路亭里了。
这等了有半个时辰,虽冰凉雨水,却浇不灭几个中年人心中火焰,这时见着叶青上前行礼,都相视一眼,连连扶起
“大侄儿,你让我仔细看看!”有个伯叔哽咽着,打着火把仔细端详着叶青,看了片刻,就突跪在地上大哭:“列祖列宗,你们看见了么,我们叶家终于有一个两榜进士了!”
哭声嘶哑,却不使人悲痛,就算过去有些龌龊,这时都是浑身忘怀!
两榜进士、一届榜眼、长生久视、名列天藉!
这是叶家连梦里都不敢多想的福份,脸上更洋溢着神采,都是真心实意,绝非假装做态。
叶青感触莫名,连忙扶起了这个伯叔,想说些话,在这时说不出,最后化成了一声长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先热后冷
夜雨噼啪而下,叶家庄里洋溢着喜气,张灯结彩,不时有孩童到屋檐下翘首以盼,又被妇人拉回,而不见成年男人的踪影。
庄子静静,青石水泥的外墙沉厚肃穆,整座庄子不再是地主坞堡,更似是一座新兴的小城,而城墙上点着灯火,雨中照常着巡逻,不时有人警觉看向城外。
牛车驶了过去,渐渐靠近,叶子凡坐在了车中,望着远处深夜,手抚着额只是沉思,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车夫小心翼翼说着:“三老爷……现在已到庄门口了,青公子都已下车了!”
“晤!”叶子凡应一声,出了去,就见得灯火通明,两排都是族兵,还有大批族人和家生子排列,都鸦雀无声。
只见着叶青下去,上千人都跪了下来:“给榜眼公请安
“都起来,都是目己人,不必多礼!”叶青一摆手说着
“族长在里面等着您,您快进去吧,后面的事有我们来处理。”一个执事一面引着路,侧着身子笑说着。
叶青就向前去,见一带桃树葱茏,就笑着:“一去半年,回来时,不想连桃花都要落尽了!”
说着,微笑吩咐了江子楠一句,让她把一个盒子抱了跟来,就移步上得了楼去。
抵达了楼上楼的高阶,踏了进去,见里面点着一炉香烟,叶孟秋正在沉思,见着叶青进来,才站起身来。
叶青就上前行礼:“祖父,我回来了!”
叶孟秋按捺住情绪:“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叶青就一摆手,江子楠把木盒奉上,就乖巧的退了下去
叶孟秋的手有些颤荆,把这个打开,就见得了金黄色的文轴,一道是圣旨,册封叶青为正八品翰林编修和南廉子,一道是进士贡文,确定了叶青是榜眼,还有就是州里的临时差遣,郡里的团练委任公文。
这四道公文,每一份都在叶孟秋眼里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再下面,就是压着的冠服了。
许久,叶孟秋才说着:“这四道文卷,可庇护我叶族百年啊!”
顿了一顿,又说着:“你既是进士及第,光宗耀祖,规矩就得变一变,明天一早,就祭进士牌坊和家祠,这你有没有意见?”
叶青笑着:“这目是没有意见,按照规矩,是先祭进士牌坊,再祭家祠。”
叶孟秋点了点头:“明天祭祀,清晨祭进士牌坊,上午再祭家祠,到了中午,就去原本的族祠,我这就传位给你!
这话说的简简单单,叶青不由身子向后一仰,惊着:“孙子岂敢,祖父还很健康,再说还有三叔父他们这些长辈在……”
话还没有落,就见着叶孟秋摆手止了:“这些你不必说了,现在楼里没有人,闹起虚礼来,就没法办事了。”
“别说是你,就是任何一个人,能中进士,都是这待遇。”叶孟秋说到这里一笑,说:“说句难听点冇的话,我就算不放权,你是进士,族里还谁敢不听你?与其闹了生分,耗了族内元气,还不如大大方方!”
叶青听了一怔,凝视叶孟秋良久,突端了正容,深深一躬:“是,那孙儿就愧领了!”
“这才是我的好孙儿!”叶孟秋靠在椅上沉吟:“不过你要接任,总也有个章程,你说呢?”
“我并无异议。”叶青听了一笑,心里雪亮,知道这就是条件了,其实本质就是这样,叶青中了进士,族内谁敢不听?
就算是叶孟秋不退,也没有多少影2同。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叶青这次中了进士,名下又有万亩地,最近投靠者就超过了三百,只要五年时间,目己缔造个超过叶家庄的新叶族都不是难事。
不过叶孟秋目动传位,目是省了不少麻烦,名声也好听,当下就沉吟着:“我原本买的是万亩恶地,听说最近地气转佳,虽不至于立刻变成良田,也不过是几年时间罢了。”
“我划出三干亩到族内,具体怎么样划,还得祖父和三叔来主持。”
这话一落,叶孟秋就扶掌大笑:“大善,你有这个心,我就无忧了。
顿了顿,又说着:“明天我就把族内帐薄交给你,先给你透些底,族内存银实数是十匕万两!”
目光在叶青脸上一扫,又说着:“去年到今年一整年,竹叶青酒,本家赚了二十匕万两银子,可族里发放红利,修建道路和水渠,一下子花了大半,只剩了六万两银子,这十一万两,是以前累计下来。”
叶青听了并不在意,笑着:“竹叶青酒还能赚二年,至少有五十万两银子收入,以后就算去掉了这大项,献给了朝廷,朝廷也必有赏赐,也必能保些股份,一年有五万两银子红利是肯定。”
“再说那时,田宅都开发完了,二百顷左右的农田,还怕没有收入?”
叶孟秋并不说话,默默良久才问着:“这竹叶青酒,真的只能三年?”
叶青诧异的看了祖父一眼:“这里面利害,我不是早就分析给您和族里长辈听了?只能拿在手里三年,再多就要引得大祸,这些你们当时也都是同意了!”
“可你现在是两榜进士……”叶孟秋有些吞吞吐吐。
“两榜进士也不能顶!”叶青听到祖父和族里在打个主意,这时顿时再无笑意,立即硬邦邦的说着:“看见了赚钱,就利欲熏心连性命都不要了?”
“祖父,如果你存了这个心思,也别传位给我了,我立刻目立门户去。”
这话说的尖刻无比,顿时使叶孟秋受不住,怒着:“你就是这样对你祖父说话?你就是这样回报族里?”
原本和谐气氛一扫而光,叶青甚至话都不说,一挥袖子,转身就离去,叶孟秋气的全身哆嗦,指着背影喊着:“好好……羽翼丰了是不是……”
叶青理都不理,向着台阶而去。
目己重生来,几乎所有气运和资源都是目己争来,目己弄出了竹叶青酒,大半利润都足交给族内。
购买万亩荒田也是目己出卖股份目己赎买,这时中了进士回来,立刻又奉上三干亩给族内。
目觉已是尽了一切血缘上的义务了。
可族内被这一年几十万两的银子所利欲熏心,都说的清清楚楚,都知道大祸深不可测,还想叫目己顶上去?
这本质是什么?
是存了牺牲目己都要捞钱的想法啊,完全称得上丧心病狂!
对真正的亲人来说,也许就算这样,也难以一刀l刀,但叶青是什么人,是穿越者,这时连陪他们玩的心情都没有。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眼见着这个孙子理都不理,脚步已踏到了台阶第一阶,叶孟秋突有一种让他愤怒和伤感的明悟——要是踏了出去,族里就真正没有此人了。
“慢,回来!”叶孟秋说着。
就见着叶青停了脚步,转了身子,叶孟秋不由激烈喘息着,咳嗽着,许久才停了下来,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叶青:“就算族内有对不起你的事,你也可驳斥和商量,一言不合挥袖而去,你就这样恨族内?这样干脆利落,这样毫不迟疑?”
见着叶青并不说话,良久,叶孟秋终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粗重喘了一口气,一下子老了十岁:“罢了,明天你就是族长,你想怎么办冇,就怎么办吧!”
叶青再一躬身,神态从容:“是,祖父,不早了,您请早点休息,我也回去处理些事情了。”
“那好.你去吧。”叶孟秋见着叶青又是一副微笑和睦的表情,呆呆的说着,说完起身徐徐踱了几步,抵达了楼栏口,向下而望,只见蒙蒙的雨夜,下面的族人却没有受到丝毫影2同,欢呼跳跃着,一副喜庆之气。
再往远处看,一片葱郁,万亩良田隐隐可见,又见着出门的叶青,正在庭院里和人打招呼,从容雍容,笑意盈盈,不由长叹一声,声音变得有些喑哑:“唉,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不想此子心思这样深,真是让人可怖可畏!
叶青却其实没有这心思,心中的秤很是简单。
合之,以恳挚之心治之
不合,仰天大笑出门去
只是这却是上上之士才有的器量,这里目有密不可说的大文章,这时见着众人在欢喜招呼,他怎么会一副冷面孔,顿时都融洽到这气氛中去。
“青少爷,帝都听说是天上人住着,肯定比这里好多了吧!”
叶青就微微摇首,笑着:“论人多,房子多,肯定是帝都,但金窝银窝不如狗窝么,比家里好的目是没有——就说你李嫂,作的扒玛,帝都就没有一家作出这个味道来。”
李嫂听得眼一亮,说:“难得青少爷还记得我作的扒玛——我今夜就作扒玛,必选着大公玛,肥嫩,明天早上我就给你送上几只来!”
叶青不禁鼓掌大笑,说:“有李嫂这话,我就口水都下来了,送三只罢,我和芊芊都喜欢。”
说着,摆手就向目己府邸而去,心里却浮现出了芊芊的人影,顿时眸子一沉,有着几分柔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只有道法
归来内院,主屋里亮着柔和灯光,在这样冰凉的雨夜中,无形中就有一种温暖的期待。
叶青突发现自己有点踟蹰,手停在了门上:“原来这就是近家情怯的感觉?”
纸窗上投落了熟悉的纤柔身影,油火哔剥声,影子飘摇了两下,似在剪着灯芯,又坐回去,隐隐持一卷,原来是在看书。
“弄个琉璃灯才可,用油灯对眼睛不好……”黑暗中静静站一会,体会这感觉,这样想着,推开门。
芊芊在灯下回首望来,充满了喜悦:“回来啦?”
“回来了。”叶青除去外袍,随手交在她手里,说:“族长留着有事,又和许多人说话。”
“没有留着用酒宴么?”芊芊问,没闻到酒气。
“天晚了,都知道我想你,谁敢不识趣请宴?”叶青恬不知耻说着。
“瞎说!”芊芊笑嗔着,脸上菲红一片,连忙转了话题:“虽有车棚,但衣服都潮了,去沐浴吧,我已经吩咐放了热水。”
叶青就进了去,内间里热气蒸腾,有种熟悉的药香,原是备好的药汤。
芊芊往浴桶里面又倒了些滚水,伸手试了试水温,脸上似笑非笑:“铃铃和我说是这种方子,你自己也趁热试试。
她将“自己”两字咬得清晰,显周铃已老实报告了公子拿她实验药浴的实情。
叶青厚着脸皮,装没有听出来,跳进浴桶里,见她要去拿新衣,叫住:“别走,陪陪我。”
芊芊就留下来,自然帮着洗着头发,无垢之体只不积累脏污,却阻止不了头发沾上尘秽,这时男女都蓄有长发,叶青在前世都是省力剃短寸,现在常常为这个洗头而烦恼。
芊芊听他抱怨过几次,不解又好笑,都帮忙洗着,洗完了发,叶青并没有起身,药汤自是要趁热泡着,再说外面还有人在烧水。
芊芊搬着小凳子坐在身侧,帮着擦背,就聊着些事。
叶青问起,芊芊说一说自己,可院子里生活很是简单,看书,晚间或写点心得,再就是修炼。
说到了修炼,叶青就注意到了芊芊,此时带着灵犀返照大衍神术的眼光,却一眼看见了她身体内流动的真元。
这是微弱而纯粹的真元,就算以现在的目光,也显的非常纯正。
当下不经意的问着:“芊芊每天都修炼吗?”
“你说是吐纳?芊芊每天都修炼,修炼后就很少作恶梦了。”芊芊回答的说着。
叶青若有所思,又说了些刚才见族长的事,不由冷笑:“有时真觉得,这世界有些荒谬,为族里作了这样多的事,还不满足。”
“宁知是非分的要求,但一旦不答应,就是心性凉薄,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伪君子横行了。”
“那怎么办呢?”芊芊有些惊慌。
“别怕,族长妥协了,真的有什么万一,我族里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带着芊芊走,我就一点也不留恋。”
冇听了这话,芊芊脑袋就有些“嗡嗡”响,想要压制,却忍不住满是喜悦,下面大半的话,都是叶青在说,她在听,偶尔问问,更多只是望着叶青,帮着擦着背,一点点笑靥就在脸上盛开了。
水温降下来,蒸汽减少时,叶青终发现了异样:“你在听么?”
“啊……”芊芊醒过来,努力回想着:“应该说到……
叶青无语,说着:“我通过向家里写过不少信,有六封给你,都寄到了?”
“有!”芊芊起身跑了出去,搬了只小红木箱子回来,打开锁,珍宝一样取出六封信:“都收到了,最后一封还是前几天才收到,最可气的是第四封,明明很早就发了,却在第五封收到后才到,问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真是气人……”
想到这里,她还是难掩心里愤愤,当时可心焦等了两个月!
叶青失笑,望一眼薄薄信纸,望一眼小红木箱,没有几件珠宝,都是自己买来送给她的小物件。
最旧的是一只草编小手环,见她带过一段时间,后来不见了,不想是让她藏起来,可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叶青摸着它,眼神有些恍惚,芊芊似感觉到些,默默把信藏回去,小心问:“是不是有事?”
叶青想了想,正要摇首,芊芊就握住他的手,静静望着他,小手柔软,眼神认真,叶青这才想起,面前这少女顽强的守着这个家的固执,从来比她外表和名字更是坚强。
“是有件事——婚事!”叶青注视着她的双眼。
芊芊呆了呆,低着首,灯光下看不清神色,只是喃喃说着:“是婚事啊……是哪个王府的郡主,还是宰相家的女儿么?”
芊芊读书渐多,就知道的更多些,那些两榜进士的传说,哪个不是高攀而上去?
“不是,她们太高了。”
“那就是公卿,州部家的女儿?”
“也不是!”
“那就是郡里大官的女儿?”
“也不是!”叶青带着微笑,反握着了她的手:“都不是,我是寻常人,配不起这样高门。”
“公子又胡说了,你是进士,怎么会配不上?”芊芊嗔着,正要分说,突明白了一点,怔怔看着他。
“预定会是曹家,我的表姐曹白静!”
上一世蝼蚁一样挣扎,对母族印象已不清,可是曹白静适避在叶府而托庇得生,至少延续到叶家山庄毁灭时。
曹白静和叶青不无感情,更重要的是,曹白静是一种真有智慧的聪明,心性也相对宽旷,也许只有她,才能适宜这个位置。
芊芊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是在他的眼光中,却兴不起抗拒心思,柔肠百结,化成一叹:“公子你真的……不必要这样。”
叶青笑笑不答,却问:“你不吃醋?”
芊芊皱眉:“要说没有吃醋是假的,我也是女人啊……甚至原先时,我其实吃醋吃的很厉害。”
“我自少……恩,大概三四岁,就做了公子的丫鬟,跟的太久了,都习惯了,就想一直这样下去。”芊芊怔怔的说着。
“但人总是要长大,公子中童生了,中秀才了,中举人了,中进士了……越来越招女人喜欢不说,族里人都高兴的和过年一样,对我也越来越客气,可我总有点惆怅……”
“子楠、白静……或对于两家的女人来说,公子就是参天大树……可芊芊还记得当年公子寒微时,家里屋子破了,下雨漏着水,族里忙着春耕抽不出人手,还是我们自己爬上去补着。”
叶青笑了:“当时你说自己比我大,是姐姐,要先来干活,我就在下面扶着梯子,看你在上面紧张都要哭出来,弄得我也很紧张。”
这是有意的打趣,芊芊却眼神恍惚,怔怔盯着灯火不语,似是回到了过去。
叶青心中一动,生出了些明悟,或对这少女而言,过去贫寒日子已随时光褪去了艰难和苦涩,成为记忆中最醇最美的美酒了。
“公子你还记得啊!”芊芊回过神,有点害羞,又有些幸福的笑笑:“虽有点恐高,但还是弄好了啊,不漏雨了!
“我知道,芊芊很能干,很勇敢。”叶青说着,父亲过世后,百亩田被族人以“代管”的名义收去,总算还有些粮米,可是生活中许多许多事,不是几袋米能打发过去。
想起当年,还是幼孩范畴的芊芊,冇是怎么撑起这个家呢?
芊芊摇摇首:“芊芊并不能干,还胆小的很,但我最喜欢公子一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家而努力。”
叶青有些恍惚,但对这话并不意外。
前世今生遇人无数,总有些人,平平凡凡,又这样默默努力,他们自己不觉得,但这实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人生财富
许多人富贵了,就忘记了当初,其实就是忘记了过去。
芊芊并不自觉,说出了心里话:“公子不要把芊芊想得多好……芊芊当时这样努力也是为了自己,我也没有哪里能去!”
“是真的么?”
“是真的!”芊芊低着螓首。
叶青久久不语,心里想着:“可是我当时也没有地方去啊!”
“我是说真的!”芊芊又猛的抬首,声音大了起来:“而且我心里还梦想着,公子会有惊叹我的一天!”
叶青生活两世,从来没听见芊芊还有这心愿:“惊叹你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芊芊红着脸:“公子就和参天大树一样,芊芊就和小草一样,怎么长都追不上,大树又需要小草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我总觉得有这一天,公子都会为我惊叹——每次作了这个梦,我都会开心得在梦里笑出来
叶青沉默许久,没有说一句话,房间内宁静一会,只听得柔和呼吸相应,良久,突说着:“水都凉了!”
芊芊这才惊了一声,连忙起身:“我去帮你拿衣服!”
“慢着!”叶青说着,芊芊诧异的回过身来,却看见他满是凝重,说着:“明天我教你道法。”
“好。”
听着她不假思考的回答,叶青只是淡淡一笑,就看她答应的快,就知道她还不理解里面的本质。
婚姻也罢,宠爱也罢,就算是曹白静,到了这个位置,怕也有不少的可能,照样难容得她,唯一能真正保护她的,只有道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