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0章 殷天顺
对殷天顺来说，东天殷的命不值一提，跟一只小蚂蚁差不多，如果需要，将其杀死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不过东天殷眼下还不能死，东家对他还有极大用处。而东天殷据说是东家最有望成为至强者的东家第三代，如果弄死这货，东家肯定得生二心。
如果是往日，殷天顺也不会在意这些，整治人向来是他的长处，甭管东家生出什么样的二心，只要他愿意，就能将东家收拾的服服帖帖，跟那调训好的哈巴狗一个样，让它趴着就得趴着，让它坐着就得坐着。
可现在他不能不在意这些，整治人是个长期的活儿，需要用时间去铺垫，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但是话又说出去了，是他说的让人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现在又该怎么收回来呢？
殷天顺苦着脸跟万灵商量，“万大姐，我觉得折磨他比杀死他更让人兴奋，更能达到报复的快感……呃，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让你充分考虑我这个建议呢？”
万灵眯着眼睛看着殷天顺，以她观人的经验，殷天顺不会是轻易出尔反尔的那种人，哪怕就是为了讨好女人，他也有个底线。
而现在这货试图说服自己改变主意，这俨然已经打破了他的底线。
没看出这个家伙有多么看重东天殷，那为什么就不能杀呢？
万灵越发好奇殷天顺的来历，她几次张嘴欲问，话到嘴边又都缩了回去，为了安宁着想，还是尽量离这个家伙远一些为好。
“殷先生，这个家伙一直想把我的家族置于死地，对于这样的敌人，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万灵不答反问，将难题踢了回去。
殷天顺突然转身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东天殷踢翻，愤怒地骂道：“连万大姐这样漂亮的女人都要置于死地，你他娘的还是人吗？居然还想连人家的家族一起弄死，这简直就连畜生都不如。你该死一万次……”
说着，这货跟上去又狠狠地踢了几脚，然后他转身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是万大姐，这个人现在还真不能死，留着他对我有很大用处。他的家族跟你的家族有仇对不对？
那不如我来做个保，保证他的家族以后绝对不会动你的家族一分一毫，从此他们姓东的，只要见到你们姓万的，在一千米以外必须绕道。
如果谁他娘的做不到这一点，到时候你找我。不用你们动手，我就他娘的先灭了他们。
万大姐，你看这样好不好？”
万灵心里在权衡利弊，东天殷却是看到了活得希望，一骨碌又爬到万灵面前，梆梆地往地上磕头，“万灵，你放心，我一定做到，我们东家一定做到，从此以后再也不与万家为敌，如有违背，让东家世代为奴为畜，永世不得超生。”
殷天顺道：“万大姐你看，姓东这小子都保证了，就给我一个面子如何？”
万灵依旧有些迟疑，万家和东家斗了太久，一代一代下来早已经积累了解不开的仇，她不相信这个仇能化解。她同样不相信东家人的承诺。
就好比当年万青的爸爸一样，比武之前说的好好的，只较高低、不伤性命。可最后如何？东家连败数人之后，终于耍起了无赖，群起而攻之，将万青的爸爸残害了。
“万大姐，有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今天你卖我一个人情，来日用得着我殷天顺的时候，不管你有任何事，我都保证给你摆平。”
见万灵始终不定主意，殷天顺道：“要不这样，这个人情不妨卖的大点。由你个人上升到整个万家，日后不论你万家遇到多大的危机，我都保你万家一次，如何？”
“不如何！”突然从门外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殷天顺勃然大怒，冲着门口吼道：“谁，是谁他娘的在乱搭腔？敢打断我殷大少讲话，活得不他玛耐烦了？有种的就给本少爷滚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
“滚出来了，你要如何？”冷牧走进来，眯着眼睛来到殷天顺面前，轻蔑地瞪着他。
“就是你他娘……呃，怎么是你？”殷天顺本能地大骂，才骂道一半突然惊咦地大叫一声，仿若见了鬼一般跳出老远。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冷牧更是满心茫然，狐疑道：“你认识我？”
“认识……啊，不认识，不认识。”殷天顺脱口就回答，话出口才发现说的不对，又连忙否认。
只是如此一来，谁还看不出他在说假话？
冷牧眯着眼睛看着这神态诡异的家伙，心里疑惑到了极点，他很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家伙。唯一的交集是万家人用生命为代价提供的那张草图。
他只能确认殷天顺就是这段时间接触东家的神秘人，除此之外，他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家伙。
最重要的是，看这家伙的样子，他不止认识自己，而且是极为熟悉的那种认识。看他的样子，对自己充满了忌惮，仿若自己揍过他一样。
冷牧揍过的人很多，但他确实想不起来揍过的人当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若只是个阿猫阿狗也就算了，但是这家伙的派头，可不该是无名无姓的路人甲，路人甲能够弄十二个武徒当随身保镖么，而且全都是那种一只脚已经踏进宗师境界的武徒……更不要说暗处还藏着四个后天境界的武者。
“你真不认识我？”冷牧问道。
殷天顺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却不说话，只是一脸无辜地瞪着他。
这是令冷牧奇怪的另一个地方，这家伙忌惮自己，却不害怕。一个被自己揍过的人，怎么只能忌惮而不害怕呢？
冷牧能感觉到这家伙甚至对自己都没有什么恨意，如果非要找点除开忌惮之外的负面情绪的话，那就是嫉妒。
对，这家伙嫉妒自己。
冷牧实在想不出这家伙的来历，一个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他，而他又忌惮、嫉妒自己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呢？
越来越有趣了！
冷牧突然笑了起来，随着在世俗间历练的越久，遇到的怪事也就越来越多，先是莫名其妙的有人刺杀自己，再是奇怪的黑尸，然后青狄一伙人又企图绑架自己的女人要挟自己，现在，又冒出一个殷天顺。
有趣的人和事越来越多，只是他却感觉不到轻松，脸上在笑，心里却凝重的很，看起来这所有的事都是单独存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隐隐地觉得这些事背后，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将它们连在一起的。
“行吧，你说不认识我那就当不认识吧。”冷牧说着，转身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东天殷，道：“那就来说说这家伙，我老婆想要杀他，但听你的意思，是想要保他？”
殷天顺愣了一下，道：“你老婆？谁是你老婆？”他茫然地将屋子里的女人看了一圈，看到焦颜和安宁的时候摇了摇头，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万灵的身上，“万大姐是你老婆？”
冷牧笑了笑，道：“如何说？”
殷天顺知道他说的如何，当然是指弄死东天殷的事，他心里有些迟疑，一时间没有十全的主意。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冷小令什么时候变成嗜杀的人了？”殷天顺问道。
冷牧笑道：“这是承认认识我了吗？”
殷天顺这才明白说漏了嘴，俊脸一红，梗脖子道：“我就是认识你，又怎么地？”
“不怎么地。”冷牧道：“你不觉得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这样咱们交流起来会很麻烦吗？”
殷天顺道：“是你麻烦，不是我麻烦，管本少爷屁事。”
“那我老婆要杀掉东天殷，也管你屁事？”冷牧冷声道：“大姐头，动手。”
万灵噌地一声拔出匕首，锋利的刀锋瞄准了东天殷的脖子，惊得东天殷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万灵，你敢！”殷天顺怒道，发现万灵没有立刻下杀手，这才转身瞪着冷牧。
他的脸上再没有了一丝毫的嬉笑，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尽是冷冰冰地光芒，“冷牧，你真的就不能给本少爷一个面子？”
冷牧冷笑道：“我都不认识你是谁，你算哪根葱，凭什么给你面子？”
殷天顺的脸狠狠地抽搐了几下，忽地又换上一张笑脸，“冷小令，别开玩笑了，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这对你的名声不好不是……”
这货变脸的速度着实快，一会儿冷峻，一会儿嬉皮笑脸，令人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而恰恰就是这种变幻不定的风格，才让人目瞪口呆，一个男人也如此善变，妈蛋，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杀好人或者无辜的人，那才叫做滥杀无辜。东天殷可与好人扯不上边儿，他不止不是好人，而且还是一个欺善怕恶、滥杀无辜的人渣。杀他，这叫替天行道。你既然认识我，还知道我是小令主，就该知道，杀这样的人，就是我的责任。不杀他，才会对我的名声有影响。”
“你当真不给这个面子？”殷天顺再次变脸。
冷牧不以为意地道：“也不是没有折中的办法，比如告诉我你的身份和接触东家的目的，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我呸！”殷天顺大怒地啐了一口，骂道：“想不到丫得是这么没有节操的人。”
第0361章 杀人
冷牧很想告诉殷天顺：节操多少钱一斤？称几斤给老子解解馋。
在世俗的世界讲节操，这很重要，也是整个世俗规则需要提倡和推崇的美德。但这仅仅限于纸上谈兵的程度，如果在世事游历中事事恪守节操，死的一定很快，而且到死的时候，你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条件跟你说了，爱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拉倒。”冷牧无所谓地道：“你既然这么了解我，就该知道我这人没有什么完美主义倾向。于那些虚无飘渺的名声之类的东西，我更注重实质化的东西。诛杀东天殷对我来说，是我的责任，同时还能令我老婆的家族心安。对我来说，孰轻孰重，不需要我给你过多的解释吧？”
殷天顺语噎，随即颓然叹口气，无声地退到了一边。
他虽然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行动已经代表了一切，这是默然东天殷的死了。
一屋子人都处于震惊之中，东天殷更是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不……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旗主，不能让我死，我在东家的地位很重，我是我爷爷的心头肉，你不能让我死的……”
对于他的挨球，殷天顺表现的无动于衷，藏在暗处那四道后天境界的武者，在他后退的时候闪烁了一下，显然是想出来阻止冷牧，却又被他拦了回去。
别人看不到这藏在暗处的细微的变化，冷牧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头的疑惑也随之更重。
东家对于殷天顺来说必然很重要，而他竟然会舍去东天殷的性命，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殷天顺不说，他也不会逼着问，再没有完全看出殷天顺是敌是友之前，他不会去得罪这个人，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没有把握能够在四个后天境界武者的围攻下带着万灵、安宁和瑶瑶三个人全身而退。
“多谢阁下成全！”冷牧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殷天顺依旧不愿意透露身份，他就只有杀死东天殷。
他的努力白费了，殷天顺干脆把头转到了另外一边，这就表示完全放弃东天殷的性命了。
冷牧自然不会客气，东天殷是东家的核心，他无法冒然攻入东家，不过既然遇上，当然就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东大少，得罪了！”冷牧朝东天殷阴冷一笑，从万灵手中接过了匕首。
“冷牧，你他玛的不能杀我！”死亡已经到了眼前，东天殷哪能引颈就戮，一下子窜起来就往门外逃去，一边逃还一边喊：“殷天顺，你他玛的忘恩负义，东家不会再听你的指挥……呃……”
他的喊声突然戛然而止，一道冷光直射进他的咽喉，一股血箭就喷了出来。
自始至终，却都没有见到发射飞刀的人。
冷牧反手将匕首还给万灵，看着东天殷尚没有倒下去的尸体，心头沉重到了极点，他已经最大限度地预估了藏在暗处的后天武者的实力，却依旧小觑了。
他暗自揣度了一番，如果刚才那把飞刀是向他飞来的，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抵挡得住。
殷天顺转过身来，厌恶地看了一眼东天殷的尸体，道：“把他弄走，别留在这里碍眼。东家不听我的指挥？那就试一试吧，看看你说的对不对。”
说着，他朝冷牧拱一拱手，道：“冷小令，满意了？”
冷牧一咧嘴，道：“我满意个屁，我自己能做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插手？”
“且！得了便宜还卖乖！”殷天顺哼一声，随后就不再理会冷牧，冲着万灵道：“万大姐，刚刚的承诺依旧有效，从今天起，东家不会再动万家分毫，如若有谁敢不听，你只管来找我。”
万灵道：“多谢殷先生的美意，不过不用了，我有我老公保护，他能帮万家。”说着，很自然地站到冷牧身边，挽起了冷牧的胳膊。
冷牧冲殷天顺笑道：“别打我老婆的主意，在我心里住下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走出去的。”
殷天顺不屑地咧了下嘴，道：“本少爷还没有兴趣和别人抢女人，更何况是你冷小令的女人……”
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就傻眼了，仿佛吃东西噎住了一般，后面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安宁走到冷牧另外一边，也亲昵地挽住了冷牧的胳膊。
“安宁，你……”殷天顺心头突然很不舒服，强忍着安慰自己，看花眼了，一定是看花眼了。
“殷先生，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谢谢你，我也住在冷大哥的心里，我不会走出去的。”
轰！
殷天顺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这货很愤怒地瞪着冷牧，“混蛋，你怎么能如此三心二意？”
“管你屁事！”冷牧讥诮地一乜眼睛，冲瑶瑶招招手，道：“瑶瑶，走了。”
“好的，奶爸。”瑶瑶一骨碌从沙发上跳下来，欢快地来到了冷牧身边，献宝似的道：“奶爸，瑶瑶今天赚了一个亿哦。”
冷牧瞅了殷天顺一眼，道：“奶爸都知道了，瑶瑶很能干，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傻蛋，就再赚多点。反正这种人人傻钱多，好赚。”
“好啊好啊，奶爸，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把安宁姐姐卖了？”瑶瑶兴奋地说道。
“当然，反正你安宁姐姐被卖掉也都能自己跑回家的。”
呃……安宁狠狠地在冷牧腰下揪了一下，嗔道：“冷大哥，没你这么欺负人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冷牧笑道：“我没说错啊。难不成你喜欢被卖掉然后就不回到冷大哥身边了？”
“卖你还差不多。”安宁羞得满脸通红，又狠狠在冷牧腰下揪了一把。
看到这两个人亲昵的样子，殷天顺的心里都滴出血来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冷牧的背影，眼中的怒火却是一点点消失，最终变成了无奈。
冷牧拉着三个女人，脚下的步子迈得很慢，他对今天遇到的这个家伙很好奇，能够收复东家的人，显然不是一般人，可是这个人竟然不是出自古法界，这就奇怪了。
世俗界难道还能出现这样大的势力，能够闷声不响地将东家收编了。东家，那可只是四喜宗掩人耳目的身份而已，他们真正的姓氏是东郭，他们真正的身份是历史上曾经差点祸害了整个武者世界的超级魔武。
他走的很慢，抱着殷天顺能够主动坦诚背景的幻想。
不过幻想终究是幻想，明显感觉到殷天顺身上的戾气一点点减弱之后，他就知道，这家伙是不可能将身份暴露出来的。
无法得知殷天顺的身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也就没有必要了，他步伐加快，拉着三个人离开。
路过焦颜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停下来。
再次见到他，焦颜显得很紧张，特别是东天殷才刚刚死在眼前，她戒备地看着冷牧，“你想要干什么？”
“放心，不会杀你。”冷牧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从天南市离开之后，你居然躲到了东家。怎么样，最近过的好吗？”
“好不好都不管你的事。如果你想找我报仇的话，只管来。”嘴里说的很硬气，但是焦颜的神态暴露了她心中的恐惧。
冷牧道：“要杀你，你早就活不到今天了。有没有时间，约个时间单独聊一聊？”
“冷小令，你别得寸进尺啊！”殷天顺却突然说话了，很激动的样子。
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的四道后天气息也瞬间爆发开来，显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冷牧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正思量这变故的原因，殷天顺已经拦在了焦颜身前，“冷小令，要杀东天殷任你，要杀整个东家也任得你。但你要是敢动焦颜，别怪本少爷跟你鱼死网破。”
“你拿命护她？”冷牧的眉头皱得更紧，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焦颜的私生活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
却不想殷天顺仿若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自辩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焦颜没有丝毫逾越的关系。就跟你的责任一样，保护她，也是我的责任。你该明白这责任的重要性。”
“明白。”冷牧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不过你多虑了，我找她确实就只是聊聊而已，要杀她，她早就死了。”
殷天顺盯着冷牧看了好一阵子，才松了口气，道：“我信你。明天中午，东家外面的咖啡馆，她会和你见面。”
“好。”冷牧爽快地应道，离开之前又加了一句，“是单独。”
殷天顺肯定道：“好，单独，绝对不会让你们的谈话受到任何影响。”
“那就再会，对了，记得把我闺女赚的钱送到我家里去……”
……
等冷牧他们走进了电梯之后，殷天顺绷着的神经才松弛下来，对焦颜道：“你先回东家去吧。”
焦颜犹豫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看着殷天顺显得有些恭敬的神情，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转身走进电梯。
等她下楼的时候，三两轿车已经停在商厦门口，每个车上都坐着三个统一着装的武者，其中境界最低的都是后期宗师，其护卫标准居然比殷天顺都还要高。
第0362章 圣女
这两天的请假跟大家做个解释，公司将深圳和重庆市场的同事全都叫到成都来开会，连续两天的会议，白天开会，晚上拼酒，几乎都没有开电脑的时间，今天两章都是见缝插针码出来的，请大家谅解！
“大少爷，我们完全没有必要给大峪山面子，为什么让他杀掉东天殷？”
殷天顺望着黑暗处的人影，道：“大峪山的面子确实不用给，但是冷小令的面子，无论如何也是要给的。”
黑暗处的人影显然不懂这是为什么，道：“古法界早就没落了，几千年的时间，他们也没有干成那件事，那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当然有值得期待的啊。”殷天顺浅浅地笑了一下，道：“几千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其实也就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们还没有看清楚？”
“恕属下愚昧！”
殷天顺道：“你们不是愚昧，而是一直藏在洞里过日子，已经与时代脱节了。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世界其实一直都在变，生存规则也都一直在变。那件事如果真的容易，又何需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世界里？”
黑暗中的人影走出来，是一个干瘦的男子，看不出年龄，他的形态完全不像是活着的人，整个面颊消瘦的仿若只剩下一张面皮，偏偏还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就像是一具在地下埋了若干年的干尸一样。
“大少爷，属下还是不明白，这与时代改变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们真的有能力成功。我们又何需走到人前？”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殷天顺摆了摆手，不愿意再解释下去，“你们只需要记住，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守护，除此之外，不该我们做的事，一丁点儿也不能沾。”
干瘦男子道：“可需要我们守护的人不是冷牧。”
“能助我们成事的，最终也不会是圣女。”
干瘦男子拧着眉头想了一阵，摇头道：“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你要是什么都明白了，旗主就该由你来做，而不是我。”殷天顺说道。
干瘦男子骇然心惊，赶忙道：“属下知罪，属下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殷天顺摆摆手，道：“跟了我几千年，我难道还不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吗？行了，这些姿态就别拿到我面前来摆了。”
“是，多谢大少爷！”干瘦男子恭敬地说道，然后就不再问任何问题。
殷天顺喝了两口茶，神情显得很是低落，似是喃喃自语一般，道：“真爱呀，为什么总是离我这么远呢？”
干瘦男子犹豫了一下，道：“大少爷，要不还是用以前的办法？”
“用以前的办法，有什么用？”殷天顺愤懑地道：“真爱，本少爷要的是真爱，真爱你懂吗？算了，跟你这样的老妖精讲不透这个话题。你出去吧，让本少爷自己静一静。”
“是。”干瘦男子恭敬地答应一声，然后退出了休息室。
殷天顺良久地坐在沙发上，一声接一声的叹气，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语道：“冷小令，希望你小子能够明白本少爷做了多大的牺牲，不然，本少爷一定让你尝尝被人夺爱是什么样的感受。”
……
冯家，安宁神情局促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常忐忑。
今天这场祸事虽然说不是她主动招惹的，但起因却还在她这里，如果她没有想着要出去逛街，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回来的一路上，冷大哥始终都不发一言，情绪冷到了极点，也让她怕了一路。
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宁愿冷大哥狠狠地骂自己一顿，也不让他沉默一路。
沉默的越久，爆发的也就越凶。
安宁并没有见过冷牧发火，却也真是因为没有见过，所以心里才会更忐忑，更加害怕。
“安宁姐姐，你在干嘛呢？”瑶瑶贼头贼脑地钻进房间里来，一看就是一副居心不良的样子。
几岁的小丫头玩心机段位高不到哪儿去，不过瑶瑶小丫头的段位，应付安宁却是绰绰有余。
安宁没有看到瑶瑶眼睛深处的狡黠，叹口气道：“瑶瑶，你怎么来了？”
“来看安宁姐姐啊，奶爸对你一直都那么凶，瑶瑶是专程过来保护你的。”瑶瑶一跃跳到床上，钻进了安宁怀里。
小丫头的话令安宁好不感动，紧紧地将瑶瑶搂在怀里，她柔声道：“还是瑶瑶最会疼人，安宁姐姐就是害怕你奶爸欺负我，今天晚上瑶瑶跟安宁阿姨一起睡，好不好？”
“好啊。”瑶瑶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随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安宁好奇问道：“瑶瑶叹什么气，也有伤心事吗？”
瑶瑶善解人意地道：“算了，不说了。安宁姐姐的心情本来就不好了，瑶瑶哪能拿小孩子的事来烦你？”
安宁道：“瑶瑶怎么会是小孩子呢？在安宁姐姐眼里，瑶瑶就跟安宁姐姐一样是成年人。有什么难题就跟安宁姐姐说吧，安宁姐姐一定帮你。”
“真的吗？”瑶瑶欣喜地问道，转过头看了安宁一阵，摇头道：“还是算了，安宁姐姐也害怕小姨，你一定不敢跟她对着干的。”
“谁说的？”安宁没费吹灰之力就中了小丫头的激将法，大义凛然地道：“瑶瑶你说，不管要安宁姐姐做什么，安宁姐姐都绝对答应你。”
“那瑶瑶真说了？”瑶瑶狡黠地问道。
安宁道：“说啊，当然得说。安宁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瑶瑶吧唧地在安宁脸上亲了一口，撒娇道：“就知道安宁姐姐对瑶瑶最好了。”
话锋一转，小丫头就装起幽怨来，把她的难题说了出来。
“瑶瑶就是在担心小姨知道我靠卖安宁姐姐赚了钱，她肯定会揍我的，最后还会将瑶瑶的财产全部没收回去。小姨她有时候很不讲理的。”
“就这个啊？”安宁完全没有想到瑶瑶老早就给她挖了一个坑，她拍一下胸口道：“放心，这事有安宁姐姐呢，安宁姐姐到时候就跟你小姨说，这是我的主意。放心吧，她肯定不会怪你的。”
“耶！”瑶瑶的目的达成，喜得欢天喜地，三下五去二地换了睡衣往被窝里一躺，道：“安宁姐姐，赶紧睡觉，放心，有瑶瑶在，奶爸一定不敢欺负你的。”
安宁叹口气，心道：要真是能放下心就好了，也不知道那坏蛋什么时候会来房里，更不知道他会怎么惩罚自己，唉！
……
安宁的担心其实杞人忧天了，冷牧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找她的麻烦，而万灵也在不断地替她做解释。
“今天的事真不怪安宁，都是姓殷那小子惹出来的。你说安宁又不是小孩子，你该占人家的便宜都占了，就不能给人家一个好脸色？”
“这话说的，什么叫该占的便宜都占了，你不要信口胡说行不行？”
万灵鄙夷地道：“得了吧你就，安宁什么都招了，要不是那丫头的身体不好，恐怕孩子都给你怀上了吧？”
冷牧尴尬地咧了咧嘴，捉住万灵另一只手腕，“正诊脉呢，别说话，分心就诊不准了。”
万灵没好气地给他翻了个白眼，也不戳破他的心虚，静待着他给自己诊脉。
她本身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女人，以前那么好强，是不满父亲在家族受到的排挤，如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已经解决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强装出好强的样子了。
何佩佩怀孕的时候，冷牧没能陪在她身边，他挺内疚的，如今万灵怀孕，他就想亲力亲为，把一切丈夫能做的事都做了。
在他心里，他的这些女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大峪山冷家承认的媳妇只会是秦若烟一人，平心而论，就这一点而言，他对万灵她们其实是有愧的。
“好了，没什么事，脉相圆润，一切都好。”冷牧听得很仔细，大约五分钟之后才放开万灵的手腕，随后外婆送了一碗鸡汤进来，嘱咐冷牧盯着万灵喝下去。
“你喝。”等外婆离开后，万灵立刻就将鸡汤推到冷牧面前，“这几天总是喝鸡汤，我都快喝吐了。你帮我喝好不好？”
“这事没得商量，我可不想孩子健康地生下来，你的身体却垮了。再说了，这是外婆的心意，你总不能违逆老人家的好意吧？”
万灵拗不过冷牧，最后只好捏着鼻子将鸡汤喝完。再好吃的东西，连续吃十多天也早没了新鲜感，现在她喝鸡汤真跟上杀场差不多。
喝完鸡汤，她狠狠地瞪了眼冷牧，责备她不帮自己分担。
冷牧笑笑不语，“你早点休息，一会儿师兄要过来，有些事我还需要和他谈一谈。”
“是关于殷天顺的事吗？”万灵问道。
冷牧点点头，道：“放心，只是了解而已。殷天顺对我们没有恶意，我不会找他麻烦的。”
万灵舒口气，道：“殷天顺这个人不简单，能够随身带着好几个后天境界的保镖，你不要轻易去惹他。我就担心你护食的性子，因为安宁去找他的麻烦。”
“不会的，我不会去找他，他也不会再缠着安宁的。”冷牧想起见殷天顺的前后，心里头疑问满满，这么一个神秘的家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第0363章 好多好多的事
“为什么？”万灵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确定殷天顺不会再缠着安宁？他可是花了一个亿啊。”
“那一个亿又不是他买单，不花自己的钱，他心疼个屁。”
万灵想了想，道：“倒也是。我们在商城里逛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对于金钱好像完全没有概念一样。一个亿在他嘴里，好像就跟一万块相差不多。你们古法界的生活确实是世外桃源，但也没有绝对地与现实世界隔绝，几乎也都有派子弟到世俗历练的规矩，按理说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呀。”
“古法界出来的子弟当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他根本就不是来自古法界。古法界没有姓殷的家族。排得上号的家族当中，从来都没有他这号人物。如果是那些默默无闻的小家族，他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底蕴和排场。”
万灵皱眉道：“如果他就是世俗界的人，那也说不通啊。如果是生在世俗界，他该更加了解金钱的价值才对啊。”
冷牧摇摇头，道：“这也是我的疑惑所在。虽然没有从他身上看到恶意，但我也不习惯有这样一个掌控不了的人物，所以要找师兄询问一下，看看通过神武局，能不能查到一些信息。”
“查清楚也好。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多一些了解总是没错的。”万灵说完，顿了一下又问道：“对了，冷小令是怎么回事？”
冷牧笑笑，“这个，等你将来跟我去了大峪山，再跟你解释吧。”
万灵想想也没有再问，估计这跟冷家在古法界当中的地位有关。冷牧约了陆炳文，她自是不能再耽搁他的时间，送他出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
“安宁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的性子更像是一张没有任何笔迹的白纸，晚上你就别过我这里来了，跟陆局聊完，去找她说几句话吧。”
冷牧感动地将万灵搂在怀里，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少臭美了，谁是你妻子了，你可还没有娶我。”万灵在冷牧怀里扭捏一下，随即就安静下来。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才各自怀着欢乐的心情离开。
……
东山省与帝都接壤，天子脚下，神武局的掌控自然也就更严密一些。
陆炳文对冯惊姚的小院并不陌生，往日虽没有正式拜访过，却也知道门往哪儿开，到的时候还讨了一碗鸡汤喝。
冷牧出来的时候，他正接过小舅妈孙墨香盛来的第二碗汤，见冷牧出来，孙墨香忙不迭去准备再盛一碗出来。
冷牧拦着她道：“舅妈别忙了，晚上喝的都还没有消化呢。你去休息吧，我跟我师兄有点事需要聊。”
这一声舅妈叫的孙墨香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眉开眼笑地给冷牧添了一杯茶，迟疑了一下却没有立马离开。
冷牧好奇道：“舅妈还有事？”
孙墨香扭捏地笑了笑，支吾道：“是有点事，要不你就先忙，明天我再找你说？”
“别，如果不麻烦的话，就现在说吧。明天万灵和外婆叔叔他们一早就要坐飞机去天南市，送完他们之后，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恐怕没有时间。”
孙墨香道：“那我就现在说？”
冷牧笑道：“说吧，都是一家人，就别那么客气了。”
“诶！”孙墨香高兴地答应一声，坐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大姐姐夫和爸妈都要陪着小灵去天南市嘛，短时间恐怕就不会再回天南了。你看我们本来一直就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的，这陡然一下子分开吧，恐怕短时间里谁也适应不了。但是小灵待产又是大事，马虎不得。所以我就想吧，反正我和小灵他舅的工作也不怎么样，还不如索性辞了，跟大家一起去天南，在那边找个工作也是一样嘛。”
“原来是这事啊？”冷牧道：“没问题，我同意的。至于舅舅舅妈的工作，到那边之后我会找人帮着安排的。”
孙墨香连忙摆手，道：“那可不行，不行。工作的事我们自己能办。虽然说我们不是什么高端人才，不过毕竟也是东山大学的教师，在那边找个工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顿了顿，孙墨香支吾道：“只是吧，小磊的事真得麻烦你多照顾照顾。这孩子吧，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没有继承咱们家的读书天份，练了武之后反倒乐在其中。你要是不忙的时候，舅妈想请你多指点指点他。”
这应该才是孙墨香执意全家人一起搬到天南市的最终目的，不过冷牧并不觉得反感，正如他所说的，万灵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家人，他有责任帮着一起照顾。
“舅妈放心，到了天南之后，我会安排专门的人教授小磊。等将来小磊的基础打扎实之后，我也会亲自教他。”冷牧答应下来，他准备让沈四海来教冯磊一段时间。
孙墨香喜不自禁，“那真是太好了，舅妈悬着的这颗心也就放下了。小牧，陆先生，那你们先忙，我去把行礼收拾一下。”
“好，舅妈你也别收拾的太多，天南市那边什么都不缺，你们就把常用的东西带上就行。”
“诶！”孙墨香愉快地答应道，站起来朝楼上走几步，又停下来对冷牧说道：“小牧，小灵他舅是个木讷又死要面子的人，他拉不下脸来求你，你可千万别忘心里去。”
冷牧笑笑示意自己不会在意，孙墨香这才彻底放心，上楼去告诉丈夫这个好消息去了。
陆炳文一边喝着鸡汤，一边笑呵呵地打量着冷牧，见孙墨香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才嘿嘿说道：“人情事故，事事皆学问呀，看你哄这一家子的本事，我才发现以前几十年白活了。”
冷牧没好气地乜眼道：“你这几十年确实都白活了，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说娶一房媳妇填个一儿半女什么的，你就不怕陆爷老子急白了头？”
陆炳文讪讪地放下汤碗，叹道：“就我现在的工作状态，你觉得适宜成家生子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成家立业，立业成家，哪个摆在前面不都一样，许多人还是并列着来的呢。而且你又不是没有立业，堂堂华夏神武局的局长，权力比一方政要都大，都这样了你还图什么？”
陆炳文摆摆手，道：“不谈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谈不清楚的。说正事吧，你让我查的事我查了，米雪母女连带着郭凯，仿佛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丝痕迹都没有找到。目前只能知道，他们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卡什尔。”
“卡什尔，那个边陲小镇。”冷牧在脑海里想了一下华夏的地图，卡什尔是北上沙漠最后一座小镇，从这里出去只需要前行一百多公里，就能到达华夏最大的一片戈壁。
“难道他们去了戈壁里面？”
陆炳文道：“我也做过这个猜测，不过沙漠可能不会是他们的最终目标。”说着他用手机打开地图，指着戈壁更北方的地方，说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应该是在这里。”
“草原？”冷牧看了眼立刻就猜到陆炳文所指的准确方向，他想了想，认同了这个推测，不过也还是有些疑惑，“草原里的变数可不算小，他们到这里去，究竟是为什么呢？”
陆炳文一脸苦笑，道：“米雪、陈爱莲不过就是两个普通人而已，我上哪儿去知道她们的目的？”
“她们可不是普通人。”冷牧想想陈爱莲那奇怪的命相，就有些担忧，说道：“师兄，神武局对草原的控制如何？能不能请你的人帮忙，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
陆炳文没有大包大揽，说道：“我只能说尽量试一试，草原虽然是华夏的国土，在这上面活动的化外势力也不算少，但是基本上没什么武者势力，神武局对其的监测也就没有那么严密。”
“尽人事听天命吧！”冷牧担忧米雪郭凯几人的生死是真的，但要说倾尽一切帮助他们，那也是扯淡，他一直揪心这件事，更重要的是那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这件事谈完，两人很快就扔到一边，冷牧把段迪带来的检测报告拿了出来，“师兄你看看这个东西。”
“dna检测报告，谁的？”陆炳文取出文件看了个文标，随口问了一句，随后就逐文往下看去，当看到被检测者的两个名字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居然是焦颜和冷四叔的，焦颜是冷四叔的女儿？”
冷牧无奈地点点头，道：“目前看来这件事不会有假了。”
陆炳文又将检测报告很仔细地看了一遍，道：“帝都最权威的机构做的监测，如果dna真的是冷四叔和焦颜的，那就确实没假了。”
“dna不可能有错，段家还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冷牧道：“段家无端端送了我一份大礼，说实话，挺让我意外的。我也没有想到，段家背后的实力能强到这种地步。”
陆炳文也有些唏嘘，单单是送检两份dna不算是多大的事，但是能够将冷邑和焦颜联系在一起，而且能够弄到冷邑的dna，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了。
第0364章 别人手中的枪
陆炳文唏嘘了一会儿，道：“段家以前我是有过接触的，没觉得他们有多复杂。如今看来，神武局掌控的有些浅薄了。能够不声不响把事情做到这份上，段家背后要是没有强大的武者势力做支撑，他们就算是混到世界首富，也做不到。”
“段迪说四叔的dna在西疆搞到的，就我在西疆的那一段时间。但我总觉得他说的不尽详实，这话的水分也重。师兄你有时间帮我再摸摸段家的底。”
陆炳文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下来，即便是没有冷牧的请托，他也会这么干的，神武局的职责不只是建立与古法界之间的联系，监测世俗界的武者势力也是一部分。
随着地球上修行环境的改善，如今世俗界的武者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已经隐约地有许多不可控的因素在冒头了。
“段家的事我会去查。那这件事怎么办？”陆炳文将注意力拉回到焦颜身上，“你准备怎么跟大峪山说？”
冷牧道：“暂时不准备说。反正最近一段时间大峪山与外界的联系不那么顺畅，正好有正当理由能够瞒一阵子。”
陆炳文苦笑道：“那些通道已经疏通了，是入口的法阵出现了故障，没有其他问题。目前另外几个古法密地与世俗界的通道法阵也都在紧急修复当中。”
“妈蛋，你故意给我添堵的是不？就不能晚几个月再告诉我这个消息？”
陆炳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这不是实事求是的说么？
“不对呀……”冷牧吼两句也就发泄了心中的怒气，沉下心思一想，突然又觉得不对，“一个入口的法阵出现问题这很常见，可为什么所有入口的法阵都会出现问题？”
陆炳文道：“起初我也觉得这事有奇怪之处，后来周潭和大峪山分别派人查了，最后发现是支撑法阵的石晶能量耗尽。这些密地通道的法阵都是同期建立起来的，算算时间，也确实都会在近期出现问题。”
冷牧倒是不知道这一茬，想了想，虽是依旧觉得这事太过巧合，但也找不到破解的办法，只好接受了陆炳文讲出来的理由。
“就算是正常原因所致，师兄你还是再入手跟进一下吧。法阵石晶能量耗尽，是人力无法避免的。可万一有人趁机作乱呢？”
陆炳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道：“你放心，我会尽快着手安排下去，只要所有法阵通道全部疏通，就在第一时间与所有密地取得联系，确定没事发生才把人手撤回来。”
冷牧点点头，道：“焦颜和四叔这件事，你还是得帮我先瞒着家族那边。这件事太大，我无法猜测家里那些老家伙的反应，就怕他们做出什么过激的决定。”
陆炳文答应下来，担忧地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先和焦颜谈一谈。”
陆炳文惊道：“你是打算原谅她，然后接她回大峪山？”
“不然呢？”冷牧苦笑道：“冷家的血脉本就单薄，四叔曾是大峪山百年不出的天才，身上背负着冷家数代人的期望。天妒英才，他离开的太早。我爸总是回忆四叔刚离去的那几年，族里的老人总是爱唏嘘，遗憾四叔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说到这里，冷牧呼了一口长气，又道：“焦颜总有千般不是或者罪行，她是四叔的亲生女儿，单单只有这一条就足够了，她就有资格回归冷家祖地，在祖祠中占有一席位。谁要是敢说三道四，大可以来我面前当着我的面说。”
陆炳文可以想象，不论是谁，一旦当着冷牧的面说什么难听的话，那后果一定是非常悲惨的。
冷牧的话说的霸气而且霸道，那是因为大峪山冷家确实有用这样的底气。
冷家护犊子的名声在古法界可谓是人人皆知，相信不会有那么多的蠢货敢轻易去撩拨冷家的虎须。
对于冷家来说，真正的压力从来都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来自冷家内部。
冷牧在大峪山给雷家留了一块土地，雷家自此也就相当于成了大峪山冷家的一部分。而像是雷家这般依附冷家的外来势力还有很多。数百上千年以来，有些附庸家族的人数早已经成倍超过冷家，其族里也出过许多惊艳才绝的人物。
手头的实力一旦雄厚，在本家面前，底气自然也就更足。
大峪山如今有许多底气很足的非冷姓族人，这些人不见得就会背叛冷家，但他们一定会主动先考虑自身的利益。
焦颜的回归，也必须得受到这些人的首肯，不然，对大峪山的大环境是不利的。
冷牧自然也知道这些原因，所以他要先跟焦颜交流，如果焦颜还愿意改邪归正，那他必将会带着焦颜回归大峪山冷家。在他看来，这是他能为四叔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陆炳文知道冷牧此时心里的想法，所以没有多劝，只是从旁入手劝冷牧审时度势，能用巧力的时候就别蛮干。
冷牧道：“师兄别担心这一点，虽然我用拳头解决过很多事，但从本心上，我排斥暴力。焦颜的事我会谋定而动，不会糊涂。”
陆炳文道：“你做事我是放心的，不至于会出什么大差错。倒是跟焦颜交流的时候，你要注意一下。毕竟这个女人和东家纠缠的很深，如果有迹象表明她已经无药可救，你也不要强求。还得防着她利用这层关系，做更恶的事。”
“这点我倒是不担心，就族里那些老家伙，一个个沾上毛比猴都精，即便是我没有看明白，焦颜有什么二心，也瞒不住他们的。我现在担忧的是另外一件事。”
说着，冷牧将手机拿出来，翻出殷天顺的照片递过去。
“师兄看一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很有气质的一个年轻人，谁呀？”陆炳文问道。
“你不认识？”冷牧皱了皱眉头，如果殷天顺是世俗界比较有名的武者势力出身，陆炳文没道理不认识。
陆炳文点头，道：“不认识，确定没见过这号人物。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大半夜将我约来。”他猜的很准，这才是冷牧大半夜将他约来的根本原因。
冷牧将手机取回来，又陆续翻了几张照片递给陆炳文看，等陆炳文看完之后，才道：“这个人有点像是天外来客，突然间就冒出来了，随行十几个武徒做保镖。”
“武徒做保镖？”陆炳文愣了一下，笑道：“排场倒确实挺大的，不过这并不稀罕，随着修行环境的改善，世俗界的至强者虽然还无法与古法界相比，但是普通武者，特别是低境界的武者，已经多如过江之鲫，比古法界多了无数倍。许多低境界的武者注定无法攀登的更高，那么他们的目标就明确多了，只要有钱挣，干什么他们都是有可能的。”
“可如果随行的保镖队伍中，还有四个后天呢？”
“后天？还是四个？”陆炳文这下子沉静不住了，武者确实不稀罕，哪怕是宗师境界武者，只要有钱也是能请到的，但是后天境界的武者，那已经算是站在武者界最顶端的存在了，这些人岂会为了金钱而折腰？
“你确定没看错，是四个后天境界的武者？”
冷牧笑道：“不止是四个后天，其中还有一个后天后期。”
陆炳文神情凝重地道：“地球上的修行环境确实改善很大，但后天境界的武者，无论是在那个势力当中，都有绝对地位，这些人可轻易都不会动，更不要说出动四个，而且竟是做保镖。小牧，什么情况下见到这家伙的？”
冷牧将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陆炳文沉吟道：“能用四个后天境界武者当保镖，跋扈点倒是正常。只是这家伙的背景明显不简单，可他为什么要和东家纠缠在一起？”
冷牧道：“不是和东家纠缠在一起，东家在这家伙的手上，更像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这倒是很说得通，东家那个老妖怪虽然是先天，不过他们的发展脱节很严重，包括古法界的东郭家，也几乎再没有什么顶层战斗力。面对一个能用四个后天做保镖的家伙，东家还没有胆子反弹。”
“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也是不敢，我弄死了东天殷。”
“什么？”陆炳文失声惊道：“你杀了东天殷？”
冷牧道：“没错，杀了。”
陆炳文“唉”地叹息一声，道：“这事还要早作准备，东家如今虽然势弱，可也不是泥捏的。”
“他们不是泥捏的，眼下却也差不多了。殷天顺会摆平这件事。”
“这家伙不是想骚扰安宁吗？他怎么会真心帮你？”
冷牧叹道：“我疑惑的地方也就在这儿，那家伙是真对安宁上心，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在我出现之后，这家伙确实没有任何犹豫就做了退步，而且他居然还知道我是古法界的小令。”
“这层身份很隐秘啊，他怎么会得知的？”陆炳文疑惑问道。
冷牧摇摇头，道：“不得而知。这家伙对安宁的喜欢出自真心，但他答应帮忙弹压东家也是真心。他不是那种心怀坦荡的人，能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利益。”
第0365章 就这么着吧
“很显然，那家伙对古法界的事门儿清。黉门令即便在古法界也是奇秘之一，这家伙却知道的很深。一开始我也怀疑他是来自古法界某个势力，但是挖空脑袋我也想不出来有能和他对上号的。”
冷牧叹道：“对不上号，就只能说明一点，他不是出自古法界。这世界就世俗和古法两层，非是古法界人物，那就该来自世俗界。但是你又说世俗界也没有这样的家伙。难道说，这世上还存在一个我们所不知的第三层世界？”
第三层世界的猜测并非源自冷牧首创，许多年前就有人提出这样的猜测，并且千方百计地想要求证，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没有找到。
第三层世界的说法，也就成了武者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谈而已。
陆炳文武道境界不算高，但是掌握的关于武者世界的秘密却是一般武者无法比拟的，他自然更清楚第三层世界的说法纯粹是子虚乌有。
“可以肯定的是，世俗界的武者势力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家伙。世俗界算上海外存在的少量武者势力，林林总总不下三千个门派和世家，这其中能够凑出四个后天境界的势力不少。但能够一口气拿出四个后天境界给一个纨绔当保镖，我非常确定，没有这样的傻泡家族。”
陆炳文道：“更何况你又说，那家伙一点儿武道实力也没有，完全就是个棒槌。”
冷牧笑道：“如果只是从武道上论，说那家伙是棒槌倒是完全没错。但这家伙的心性可不简单，换做你，如果喜欢一个女人，能够说放就放吗？”
陆炳文道：“他不是才刚刚和安宁见面吗？或许这种喜欢本就站不住脚，就是一个纨绔见猎心喜，想要找点刺激而已。”
“不是这样。”冷牧摇摇头，道：“我能感觉的出来，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那家伙和我是同样的人，博爱，但是不滥情。”
陆炳文咧嘴笑道：“还真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
“这不是夸自己。”冷牧道：“你不了解我们这种人，一旦认定了一段感情，那是可以倾尽所有的。”
“殷天顺那不是没有倾尽所有么，在你一现身的时候就撤退了。难道说你看错人了？”
冷牧心道我还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那家伙，可事实上肯定不会是这样，那家伙主动撤退，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先不谈这个了，有机会你帮我查一查这个家伙。不过别强求，你手底下的人可不见得能够在后天境界的武者手下来去自如，万家为了调查这家伙，已经损失好几个暗桩了，而且都是实力不错的。”
陆炳文道：“偶尔公器私用，在上头我还能交代。要真为了你损失掉太多精英，我也无法和国家交代。”
冷牧点头表示理解，想了想，道：“还有另外一个奇怪的现象，杀掉东天殷以后，那家伙误以为我会向焦颜动手，曾对我动过杀念。”
陆炳文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按照冷牧之前的描述，殷天顺对他应该没有恶意才对，就算杀掉东天殷的时候，这家伙最后也都妥协了，可为什么会不惜翻脸保护焦颜呢？
“难道这家伙也看上焦颜了？”陆炳文心里想着焦颜的风流韵事，有些恶趣味地猜测道。
冷牧道：“那家伙也是个有情感洁癖的，他不会察觉不出焦颜的秉性，两个人之间不可能会发生什么故事。他对于焦颜的保护，有点像是为了完成任务，对，就是这样。似乎他保护焦颜，是因为有人希望他这么做。”
“那就奇了怪了，抛开四师叔这层关系，焦颜目前可说是孤家寡人一个。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有谁会请动殷天顺这种人来保护她？”
冷牧道：“这也是我执意想和焦颜聊一次的原因所在，这会成为我判断能不能促成她回归大峪山冷家的一个重要标准，如果她能跟我坦诚这件事，我就可以考虑帮她。”
陆炳文想了想，也觉得与其从旁侧击，还不如开门见山地与焦颜摊牌，从他的角度出发，焦颜是不是冷邑的女儿不重要，焦颜能不能回归大峪山冷家也不重要。他没有冷牧对于冷邑的那种亲人情结，他也相信多一个焦颜和少一个焦颜，对于大峪山冷家，也绝对不会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
东家，东天殷的死还是在族中引起了大震荡，以东辰宙为核心的大房族人齐聚在东门拓的小院里，希望东门拓能够出面向殷天顺讨一个说法。
“爸，天鹰确实还没有达到您老的指望，可他的武道天赋在那里摆着，假以时日，他必将会成为东家第二个先天境界武者。可如今，说杀便被人杀了，而且一点说法都没有。这将我们东家置于何地？”东辰宙一脸忿忿地说道，见东门拓没有反应，就给一旁的老人使了个眼色。
老者是赐姓东，叫做东蓝宇，是大房这边供奉的一个武者，东辰宙还娶了他的女儿做小，于公于私都与东辰宙这一支绑在了一起，这时候自然要旗帜鲜明地站在东辰宙这边。
“老家主，且不说天鹰这孩子的生死，东家家大业大，在青门大漠还存着几个天赋出众的子弟，无需担忧将来后继无人。但是天鹰的死，我们却不能忽视。这是对东家……”
东蓝宇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东门拓的脸色，压低了一些声音，道：“这也是对我们四喜宗的挑衅。所以……”
东门拓的眼皮子跳了两下，突然开口说话了，“你们觉得老夫该怎么做？把姓殷的小子杀了？还是去杀了姓冷的小子？”
东门拓的目光看起来没什么锐利的光芒，反而显得有些浑浊，但就是这般浑浊的目光，一一落在东家大房的这些人身上，却使他们感受到了山峦一般的压力，不自禁地就将头垂了下去。
好一会儿之后，东蓝宇才顶住东门拓的威压，说道：“老家主，杀人自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大峪山冷家在古法界地位超然，我们轻易不能得罪他们。但是姓殷那小子来历不明，就是个无名小子，我们完全无需忌惮。”
“好一个来历不明！”东门拓低沉地桀笑两声，道：“蓝宇啊，你修行武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来问问你，哪个无名小子，可以随行带着四个后天做保镖？”
东蓝宇顿时哑然。
只听东门拓又道：“如果让老夫选择，老夫宁愿动姓冷那小子，得罪大峪山，也绝对不会去动一个搞不清楚来历的人。武者的世界发展到现在，对普通人可能神秘的像是天方夜谭，你们都该明白，在武者世界内部，早已经没了太多秘密。哪个势力出自哪里，擅长什么功法，有多少惊艳才绝的子弟，这些并不难洞悉。”
“你们仔细想想，在如今叫得上口的武者势力当中，可有殷天顺这号人物？就算殷天顺本身不显山不露水，可你们再想想，武者的世界何时多了一股姓殷的势力？”
东门拓这一点拨，东家大房诸人陡然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仔细顺着这思路想下去，很快他们就冒出了冷汗。
是啊，武者界构成复杂，姓什么的人都有，可是在声名在外的势力当中，还真没有姓殷的存在。
不等有人再提出异议，东门拓阴沉的声音再次传来。
“更重要的是，青门大漠已经沦陷了。我们寄存在那里的香火，如今已被人控制在了手中。”
“什么？”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个惊天霹雷，将东家大房诸人全都震住了。
好半天之后，东辰宙才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青门大漠虽然没有您老这样的先天坐镇，可是也有几十个后天境界强者，怎么就可能不声不响地被人攻陷？”
东门拓苦笑道：“这些年我们发展的太顺了，还是小看了古法界。我们自认为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殊不知，我们的那点小伎俩，早就被人看破了。人家既然留着我们没动，其实就是帮我们当做猪在养，只等我们长的膘肥体壮，这才让人出手，顺便还能锻炼一下族中小辈。”
“半年前，古法界八大执法世家声称在青门大漠发现一处未经开发的密地，各自派了年轻子辈前往探险。当时我没有多想，还去信让人看势而行，坐那捕螳螂的黄雀。却不想，这本就是人家对我四喜宗的一次阴谋。”
东家众人愤怒不已，纷纷大骂。
“无耻，太无耻了。”
“古法界八大世家自诩名门正派，他们怎么能够干这么龌龊的事？”
“四喜宗千年基业呀，就被这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毁于一旦了！”
“……”
看着族人的愤怒，东门拓心灰意冷地苦笑了起来，心道兵者相争本来就是如此，又哪有什么无耻、龌龊可言？在古法界的名门正派眼中，四喜宗本身就是龌龊的代名词，杀之如宰牛，人家用再阴暗的手段，那也不会落人口实。
东门拓长叹一声，止住众人的议论，道：“青门大漠虽是被古法界攻陷的，不过最终也只是给人做了嫁衣裳而已。四喜宗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如今仅剩的十来个香火被殷天顺捏在手里，所以天鹰的死，就这么着吧。”
第0366章 拜错了佛
东家众人很是不甘，不过再不甘，也只能把不甘的苦果强行吞进肚子里。东天殷死不足惜，却不能因为东天殷的死，而真正葬送了四喜宗的千年基业。
坏人比好人更能分得清孰轻孰重，也更能懂得做取舍。
唯一发自内心悲伤的是东辰宙。东家旁支无数，最不缺的就是天赋好的子辈，他这一支却不一样，东天殷是这一代唯一一个有望冲击先天境界的子弟，少了这样一个有分量的儿子，大房将来在东家的地位能不能保住就成问题了。
不能坐等大房衰败下去，东家的香火如今捏在殷天顺手里，东家为殷天顺马首是瞻，那就抱住殷天顺的大腿，牢牢地抱住，保住大房的地位。
东辰宙瞬间就做好了决定，抱紧殷天顺的大腿，他比其他人更快更彻底地放弃了杀子之痛的仇恨，决定以最快的速度与殷天顺取得联系，并得到他的信任。
殷天顺如今就住在东家大院，每日进进出出，比行走在自己家还要随意。
在东家大院，东家是主，殷天顺是客，然而却并非任何一个东家人都能随意求见殷天顺。
除了殷天顺刚来那一天，从大门一路打到东门拓的别院，东家人都见到了殷天顺。从那以后，东家唯一有资格随时求见殷天顺的便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东家现任族长东门拓。
东门拓之外，任何相见殷天顺的人，都必须经过东门拓的引荐，哪怕殷天顺就在眼前，也必须经过东门拓的传话，不然，绝对死的很难看。东家因为破坏这个规矩，已经死好几个人物了。
除此之外，想见到殷天顺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得殷天顺的主动召唤。比如倒霉死掉的东天殷，不就是得了殷天顺的召唤，屁颠屁颠的跑去凯本大厦给其付账，最终才一命呜呼的吗？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抱大腿的好机会，哪想到最后却莫名其妙地掉了脑袋。
所以机会这种东西，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不能一概而论啊。
东辰宙从他那倒霉儿子身上学到了教训，所以他不准备直接去向殷天顺表达衷心，他得从另外一个方向入手。
现今东家大院除了东门拓能随意见到殷天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有此殊荣，这个人不是东家人，但她住在东家已经许久了，她就是焦颜。
对于焦颜如何能够自由出入殷天顺的房间，东辰宙也疑惑的很，不过他却没想过要去弄清楚这些疑惑，只要能够借助焦颜疏通殷天顺的关系，这就足够了。
东辰宙不认为焦颜会驳自己这个面子，毕竟这婆娘也是在自己肚皮下躺过的，而且因此实力飞速提升，距离后天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四喜宗修的是欢喜功，东家父子最初接纳焦颜的动机并不单纯，只因为焦颜体质特殊，有九转菊花之妙，是最好的鼎炉。
九转菊花的鼎炉与寻常鼎炉却又不太一样，此鼎百年难得一求，对修为提升极大，在采鼎之人提升修为的同时，鼎炉的修为也在随之提升。只有这样，才能将九转菊花的功效发挥到极致。
所以打从一开始，东家父子就没有隐瞒焦颜她身为鼎炉的事，这本来就是共利共赢之事。
这也是东辰宙还敢拉下脸去求焦颜的原因所在。
焦颜本来是住在大房的别院里的，殷天顺搬来之后，却就搬到了殷天顺的小院里住了下来。
东家众人为此揣测过无数次焦颜与殷天顺现在的关系，在东辰宙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妖媚的女人爬上了殷天顺的床。
不然，依这女人浪.荡的性格，为了在殷天顺来了以后，就从不在上自己的床了？
损失爱子，又失去一个绝佳的鼎炉，东辰宙心里肯定是恨到极致的，不过恨也没有办法，形势比人强，虽是在自家屋檐下，却也早就失去了做主人的机会。
很恼火的是，如今他玛的就算要见焦颜，居然都还需要通报才行。
见你玛鬼了，东家人什么时候已经混的如此可怜了？
好在焦颜还没有殷天顺那么难见，派人去通传一声，焦颜就答应见他了。
东家很大，殷天顺如今占的这一撞别院是整个东家大院最宽绰的，殷天顺住了内院，焦颜理所当然的只能住在外院里。
东辰宙到的时候，焦颜一本正经坐在书房里看书，东辰宙暗骂了一声装模作样，脸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样，笑着打了声招呼，就兀自在书桌对面坐了下来。
“先坐一会儿，我看完这一段，很快了。”焦颜头也不抬地说道。
东辰宙的眼睛里闪过几道寒星，暗骂了几声biao子，强行挤出个笑脸来，道：“没事，没事，你忙，你先忙。”
嘴里虽然说着客气话儿，这货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客气。绕过书桌走到焦颜身后，顺手就按到的肩上帮她按摩起来。
这个动作很寻常，往日他父子二人与焦颜双修的时候，属于最基本的小动作。
焦颜的骨头里有点女王范儿，最喜欢被人伺候的感觉，在这样的小动作下，她更容易得到满足，进入双修状态的时候，也才会给男人带来更为疯狂的刺激。
要是往日，这时候的焦颜就会露出享受的神态，然后很魅惑的哼哼两声，说不得还会顺势送点小福利什么的。
今天的焦颜反应却很反常，一巴掌拍掉东辰宙的手，转身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东辰宙完全没想到焦颜会翻脸，更没有想到焦颜一出手就是狠招，竟是一掌将他击的退出了四五步。
被殷天顺拿捏也就算了，昔日的一个鼎炉居然也敢对自己动手，这对东辰宙来说是奇耻大辱。
殷天顺怒不可遏，面色狰狞地瞪着焦颜，“臭婆娘，你他玛抽风了？居然敢对老子动手。”
焦颜淡定从容地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那么淡然地看着怒极的东辰宙，目光里竟是没有丝毫往昔的媚态，干净的像是高空里最洁白的云彩，出尘仙子一般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东辰宙刹那间的错愕了一下，随即更加愤怒，一个曾经百般讨好他的鼎炉，如今却在他面前装的像是仙子一样，那能说明什么？那说明她在心底里鄙视他，看轻他。
“贱人，摆出一副臭脸给他玛谁看？”东辰宙愤怒地一巴掌朝焦颜的脸上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音响起，东辰宙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他这一巴掌挥过去，竟然失去了焦颜的痕迹，反倒是他自己的脸上挨了脆生生的一耳光。
东辰宙捂着脸，眼中的愤恨却渐渐变得不一样了，先是消褪，接着恐惧的神情布满了他的脸。
只见焦颜的武道气息一点点地往外释放，宗师，宗师后期，宗师巅峰，后天初期，后天中期，后天后期……这个女人竟然不声不响间成了后天后期境界强者？
再转身去看自己后天初期的境界，东辰宙觉得仿佛看到了一个笑话，刚刚没有被一耳光扇死，简直就是自己命好，捡了一条小命。
“我该死，焦颜，我该死！”
东辰宙顿时软了，霎时间从狼变成了狗，冲着焦颜摇尾乞怜起来。
“你确实该死！”焦颜淡淡地看着东辰宙，眼睛里的目光依旧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恍若东辰宙在她眼里就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一般。
“那你自我了断吧。”
依旧是淡然的声音，不过从她的朱唇里吐出来的几个字，却是残忍到了极致。
东辰宙的身子猛地一抖，斗败的公鸡一般扑倒在焦颜脚下，“是，我该死，该死。但是我还有利用价值，我愿意永远效忠殷先生，只求饶我一条狗命。”
“是吗？那你的利用价值在哪里？”另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殷天顺从另一个房门走进来，玩味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东辰宙。
东辰宙仿若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似的，连忙扑到殷天顺脚下，“殷先生，我有用，我有价值，真的。你不是希望有人可用吗？我可以让东家完全投靠到你的麾下，我还能想办法让万家也认殷先生为主。我还能……”
“算了算了，你说的这些都没什么新意。”殷天顺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如果没有别的说辞，那你可以开始自我了断了。”
“不！”东辰宙大急，快速扫了焦颜一眼，道：“我会四喜宗的双修功法，焦颜的九转菊花之妙，只有配合东郭家的双修功法才能完全发挥其效。我愿意将这功法献与殷先生，只求殷天顺能够给我一个蹬马提靴的机会。”
“哈哈！”殷天顺意味深长地看了东辰宙一眼，突然间大笑起来。
一旁的焦颜，也笑了起来，不过她笑的很冷，是冷到极致的那种笑。
“你们姓东的就是这种智商吗？”殷天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焦颜道：“杀他脏手，我来代手如何？”
“多谢殷先生！”焦颜微微地一颔首，随即就自兀自地走到书桌前坐下，又捡起了之前看的那本书。
东辰宙骇然不已，这两个人的应对很普通，可正是因为普通，才让他看到了非同一般，焦颜不是抱殷天顺大腿的，两个人是平等相交，甚至于隐约还能看到殷天顺对焦颜有些忌惮。
他终于发现自己拜错了佛，这时候再准备扭转磕头的方向，却已经晚了，两道浓郁的后天境界气息从屋外袭来，杀意弥漫。
第0367章 悲惨旧事
东山市正西街很寻常的一间咖啡厅里，与往常一样坐着零星的客人，舒缓的乡村轻音乐恍若情人细腻的手，轻轻敲打在人心上，在昏沉的午后，让人惬意的只想比起眼来舒适地躺下来。
冷牧扫了眼咖啡厅里零星的顾客，回头冲焦颜笑了一下，道：“姓殷的倒是挺上心，布置的很不错啊，无论我怎么做，都能有人可以在第一时间里做出反应，保你无所损伤。”
焦颜淡淡地笑笑，不说话。
“真的很好奇姓殷的什么来历，不似是普通人家的纨绔子，对你更不像是普通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狼性。能说说吗？”
焦颜道：“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冷牧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我信。”
焦颜眯起好看的眼睛盯着冷牧，冷牧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的信。以我的手段都查不出来的武者，这世上存在的并不多。让我完全摸不着痕迹的武者，在这世上就更少了。不管你在他那里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管他究竟得了谁的吩咐来保护你，这并不影响他继续隐藏着身份。不告诉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焦颜骇然心惊，“你看出来了？”
冷牧道：“不难看出，在我跟你谈接下来的话题之前，你的身份本来就不算什么。殷天顺与你相交，却不似其他男人那样觊觎你的姿色和媚骨，那必然就是事出有因。我实在想不出你除了媚骨，还有什么值得被人觊觎的。如此一来，岂不是简单很多？”
焦颜苦笑了两声，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精明，沈阀也好，苏清泉也罢，包括现在的东家人，输给你都不冤枉。没错，殷天顺来东山市，是保护我的。但我真不知道他的来历，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保护我。”
冷牧耸耸肩，他是真的早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并不觉得失望。反倒是焦颜的态度让他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焦颜前半生做了很多坏事，甚至手刃了自己的生母，从人道立场上看，这都是无法原谅的罪过。他并不准备追究这一切，说到底他就只是一个俗人而已，对四叔的情感战胜了一切。
“不谈这事了，聊点其他的如何？”
焦颜从善如流地道：“今天来见你，就是准备听你说的。有什么话尽官直说，哪怕是找我报仇都悉听尊便。”
“你如今有了几个狗腿子可用，倒是信心十足。”冷牧道：“不过咱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仇恨，就算是瑶瑶的父母，那也不是你直接害死的吧？”
焦颜摇摇头，道：“我没有与苏清泉断过联系，同样没有对苏铭昊断过感情。苏清泉就是害怕这一点，所以在设计了那场交通意外之后，才告诉我真相。说句话你可能不信，我这一生确实杀过一些人，但我从来没有主动害过谁的性命。”
“包括你的母亲？”冷牧紧紧逼视着焦颜，他害怕焦颜会在这一件事上说谎。
焦颜愣了一下，才苦笑道：“这件事已经过了许多年，后来又陆续做过许多后续布置清除痕迹。直到后来去了国外，我才发现无论你做什么，老天爷都在看着，就算能瞒住所有人，也都无法欺瞒老天爷。”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你怀疑到了我的身份，所以使人杀了段老八。但没想到，还是被你找到了痕迹。呼……”
焦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手刃亲生母亲，这在世人眼中应该是该遭天打雷劈的恶行吧？道德人伦如此，即便父母再有不是，儿女也不该过恶，不然就是忤逆，就是不孝。”
“可是谁又知道，但凡是还有点人性的人，哪会走到这一步？前段时间还看到一则新闻，一个酒鬼父亲好吃懒做，每每殴打妻子儿女，几十年下来，妻子儿女身上连块好肉都找不到了。终于妻子儿女不堪重辱，在酒鬼又一次醉酒之后合谋将其杀了。结局是妻子和一对儿女都被判了死刑，尸首下葬之后还被乡人把尸体刨出来暴晒了许多天。”
“你说，在这则新闻里面，谁是好人，谁是恶人？”
走访剑门镇的时候，只听到段老八复述焦颜杀死母亲的恶行，完全没有料到这背后还另有隐情。
此时听焦颜亲口讲出来，他觉得心惊不已，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
“我母亲从来不跟我和姐姐讲她的往事，更多的时候她都很沉默，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一坐就能坐好几个小时。但我知道她曾经是个人物，我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武功功法，我也无数次见证她疯病发作之后的狂态。”
“后来我在武道上有所小成，才明白那种狂态叫做走火入魔。若非武道出现了问题，她本该是世间最好的母亲。但她被武道毁了。”
“最初的时候，她几个礼拜才会发作一次，随着我们年龄增大，她发病的次数也就越多，发病的频率也越高。从一周一次，到三天一次，再到一天一次，最后发展到一天几次。”
“每次她发病之前，都会让我们将她绑住，但是随着发病越发频繁，绑了绳子也都跟没有绑一样。那天夜里，如果我的手边恰好有一把镰刀，姐姐就该被她活活咬死了。”
“你无法想象一个人生生地将另一个人的肉咬下来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姐姐被吓得连惨叫都忘了，我只想救她，就随手拿起一把镰刀砍到了母亲脸上。或许是这一刀的缘故，母亲竟然清醒了不少。她当时在对我笑，并不责怪我砍伤了她。”
焦颜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子，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母亲哀求我把她的脖子砍断，她说她不想再做魔鬼了，她想安静地去地下与父亲见面。她还央求我照顾好姐姐……”
冷牧想起了段老八的复述，当时他像往常一样想去扒李贞英的门缝，看看能不能有幸一亲芳泽，结果到的时候恰好看见焦颜姐妹在剁她们母亲的尸体。
也就是说，段老八压根儿没有看见焦颜是如何杀掉李贞英的，也不知道焦颜为什么会杀掉母亲。
如此来说，焦颜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冷牧只是没想到，李贞英为何会走火入魔，《鬼门经》是很完善的功法体系，除非是故意练岔，不然绝对没有走火入魔的后果。
“你母亲练的是不是《鬼门经》？”冷牧忽地想起一个人来，血罗刹，那曾是传言中四叔的女人，难道焦颜的母亲李贞英就是血罗刹？
焦颜愣了一下，摇头道：“《鬼门经》应该是我父亲曾经的功法，我母亲不曾练过。”
这下就解释的通了，李贞英就是血罗刹。
“你母亲一次也没有谈论过你父亲的事？”
焦颜抹掉脸上的泪水，奇怪地看着冷牧，“我的功法和你的气劲属性很想，你还知道我的功法叫做《鬼门经》。难道我们练的功法之间有什么联系？”
冷牧道：“没错，《鬼门经》出自冷家的八宝相，是冷家最顶级的功法之一。”
“那我的父亲？”焦颜有些震惊，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冷牧。
冷牧将段迪给他的dna监测报告拿出来递过去，“看完这个，你应该会明白一些事。”
焦颜犹豫了一下才将检测报告翻开，看完之后惊讶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指着文件上的名字问道：“冷邑，是你们冷家的人？”
“我的四叔，亲四叔。大峪山冷邑，冷家上一代最出色的武道天才。在我之前，百年内通修八宝相的唯一一人。”
“这么说，你和我是亲戚，近亲？”焦颜自嘲地笑了一下，“世事还真是玄妙啊，一度时间里，我竟然还想把自己的堂弟勾引到床上，哈哈！”
冷牧脸色黑沉地道：“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你母亲当真一次也没有谈过四叔的事？”
焦颜冷声道：“没谈过，一次也没有谈过。说吧，冷邑他现在在哪里，他为何抛下我们母女这许多年里？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他从未尽过责任。我要见他，要当面问他，他的妻子走火入魔痛不欲生最后被亲生女儿合谋杀死的时候，他在哪里？他的女儿堕入四喜宗，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dang妇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听着焦颜悲愤的声音，冷牧的心酸楚到了极点，一直等焦颜发泄的够了，他才道：“四叔已经过世十几年了。”
焦颜的所有悲愤顿时化作泡影消失一空，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精气神，泄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舒软的沙发上，许久都没能说一句话。
“算算时间，四叔的逝世，应该就在你出生后不久。他的死亡到现在都还是一个谜团。就你和四叔的关系，也是在最近几天才有了点眉目。你不要怨恨他，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把你们照顾的很好。”
冷牧说道：“在这件事上，大峪山或许应该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应该在四叔失踪后的第一时间就往深了查，不管能不能找到四叔，至少也应该找到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香火。”
“现在，我很郑重地问你一次，你，愿意回大峪山吗？回到四叔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生活。”
第0368章 不回归
冷牧不得不感叹世事的无常。本质上，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是没有区别的，都是赤手空拳的来，是每个人所处的身世环境赋予了他们与别人的不同。
人们称这为命运。
命运除了包括身世，也包括成长过程中你所经历的一切环境，环境能够造就一个人，也能毁掉一个人。
于是也就有了命运弄人的感慨。
焦颜的命运无疑是坎坷的，甚至于悲呛。父亲早逝，母亲走火入魔，导致她们姐妹不堪重负，只能在意外的情况下给母亲一个她们认为的解脱。
了解了焦颜的童年，就不难理解她近似扭曲的xing爱嗜好了。她的童年经历过太多坎坷，手上还沾着亲生母亲的血，她顺利地长大了，为了排泄内心的压抑，所以只好塑造一种扭曲的嗜好，以排解内心积郁的负面情绪。
理解了焦颜的凄惨人生，冷牧对她就多了一份同情，所以他很郑重地把认祖归宗的话题抛出来，只要焦颜有这个意愿，他便会排除一切困难助其达成。
为了圆对四叔的情感也好，出于对焦颜的同情也罢，他都决定好了要这么做，至少让焦颜的后半生不那么难堪。
对于冷牧提出这样的问题，焦颜好似一点儿也不奇怪，她只是拿着dna检测报告一遍接一遍的看。
她的瞳光在这一刻其实是涣散的，连续看了许多遍，以她的能力，报告上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早已经拓印在她的脑海里，她只是需要这么一个动作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大峪山冷家，古法界最顶级的家族势力。她不惜委身苏清泉，委身东天殷，委身东辰宙，为的难道真的只是进入四喜宗么？
不，她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成为古法界的一员，堂堂正正地站在高于世俗的那片山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去寻找更高的那一匹山。
四喜宗在武者的世界其实就是见不得光的老鼠，只要敢露头，人人喊打的那种。即便是他们千方百计的改头换面，费尽一切心机蚕食了大半个古法东家。可是相比于大峪山冷家来说，他们依旧什么都不是，依旧是匍匐在苍茫大地上一粒微不足道的石子儿。
大峪山冷家，古法界最高的几匹山之一啊。
如今这匹山正在向自己敞开大门，只要自己轻轻地嗯一声，她甚至还会递来一根登天的梯子，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地攀爬到距离云端最近的那一峰山峦之上。
可是心里为什么没有一点儿兴奋呢？
真的没有兴奋，反倒是除了兴奋，其他该有的情绪却是全都有了，忐忑、不安、震惊、愤懑、后悔、感慨……
她就捏着nda检测报告在那里不停的变幻内心的情绪，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冷牧一眼，她怕只看那么一眼，就会做下决定。
她不想做决定，至少是现在不想做决定。
答应非是她本心所愿，不答应，她却又害怕这是生命中最后一次最好的机会，错过以后便不再会回来了。
该怎么办呢？
焦颜一时拿不定主意，内心纠结不定。
“这样吧，这事咱们先谈在这里，留点时间给你考虑一下，等你考虑好了，再回复我。”看出焦颜的犹豫，冷牧准备给她留些反应的时间。
焦颜终于抬起头来，轻轻将检测报告放在一边，问道：“如果你们冷家当年全力寻找，能找到我们吗？”
冷牧愣了一下，道：“我不想骗你。冷家的势力范围不在世俗界，不过铁了心要找你们，也不是不能办到。他们没找，其实是不知道你们母女的存在。”
焦颜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不用解释了，我懂了。就算不知道我们母女的存在，可是你们冷家失踪了一个天才人物，难道就不该找？”
冷牧叹道：“这就是古法界世家的生存状态。就好比现在的我，如果我遭遇意外身死或者下落不明，也同样不会有人会来找我。”
“为什么？”焦颜一脸震惊地看着冷牧，显然不理解冷家为什么会这么做，亲人不见了，难道不应该找吗？人活在世上，难道不该将亲情看得很重？
冷牧道：“我说了，这就是古法界现在的生存状态。不止是冷家，古法界所有世家和门派都是如此。”
“为什么？”焦颜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因为古法界的生存变得越来越难了。如果不让子弟们经历的再难一些，很快古法界就会彻底没落下去，被魔武取代。”
“太残忍了！”焦颜忍不住惊叹，“放任亲人不管不顾，连生死的听之任之，这……别介意我说的不好听，这是野兽的生存形态。”
“保持野兽的形态能够永远地保留战斗力，保持血脉族群的鲜活力，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确实不是坏事，但任何事做到极致，再多一点其实就过了头。过犹不及，你们难道不懂吗？就为了保持血脉传承的鲜活力，却会损失一个天赋子弟，这值得吗？”
冷牧笑道：“事物总是相对的，有两面性，有对的一面，也就有错的一面。谁也不能保证所做的事永远都对。反正意外也不是天天有，全乎出来，又安然回去的毕竟占多数。”
焦颜苦着脸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们的生存形态。这么许多年，或许我追求的就并不是我想要的。还是算了吧，当年冷家没有找我，以后其实也没必要的。”
焦颜笑笑，“不过有生之年，我会找时间去大峪山看一看，只要你们别剥掉我这个要求就行。毕竟那是……我父亲曾经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决定了？”
焦颜点点头，“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从来都不算是个坏人，我没有主动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害人，也有个限度，充其量也就是因为那样做可以换来我想要的利益而已。”
冷牧笑道：“我尊重你的决定。也给你个承诺，当你有困难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你能替我解决所有的麻烦？”焦颜咯咯笑着问道，全无往日的魅惑，眼神干净的像是山涧阴凉处的清泉。
冷牧刹那间的错愕了一下，好一会儿之后才道：“那不太可能。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在不违背我的原则的前提下，可以优先考虑你的困难。”
“果然是在那种大环境成长起来的人，果然很冷静，也很无情。”焦颜感慨地说道，随后起身准备离开。
随着她站起来，咖啡厅里零星的客人也都起了身，在出门的时候全都汇集到了焦颜身后，将她簇拥在了中间，向停车场走去。
冷牧并没有关注都是什么样的人在护卫焦颜，看到一行豪车离去，他也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焦颜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
“感谢你的坦诚……堂弟。我会帮你留意着殷天顺的动静。”
信息最后坠了一个笑脸。
想起与焦颜结实的前前后后，冷牧无声地笑了出来，世事就是这么的奇妙，周旋了许多回合的敌人，兜兜转转，却变成了一脉相承的亲人，上哪儿说理去？
焦颜不打算回归大峪山认祖归宗，虽是有些遗憾，但却让冷牧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不太想面对大峪山那些认死理的老家伙。
……
郭凯依旧没有消息传回来，诗瑶集团在东山省的市场也不需要冷牧搭手，他留在东山市也就没什么意义，第二天便跟着大部队一起回了天南市。
天南市依旧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干净而整洁的现代都市，玉泉山的别墅区变化却不是一般的大。
正如苏景先吐槽的那样，宁大爷恐怕是真的疯了，她竟是把整个玉泉山别墅买下来一大半，安保规格岂止是比旁边的疗养院还高，简直是高了许多个级别好不好？
单单是高阶武徒，还没有进入别墅区，就已经见到了四个之多。高阶武徒啊，即便只是最低境界的武者，那也是武者啊，非是一般的退役军人能够比拟的存在。
老远就看到了一个熟人，疗养院副院长刘书南，看到冷牧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切。
“冷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想死哥哥我了。”不似大半年以前的内敛，今次刘书南竟是表现出了钟铁勇一般的豪迈。
冷牧和他握了手之后，笑道：“刘大哥，你这口气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别扭呢，就好像我差点回不来一样。”
刘书南哈哈大笑，道：“别怪哥哥不会说话，不过你这一会在外面遇到的事还真是凶险，可不就是差点回不来了吗？”
冷牧笑道：“刘大哥也知道了？”
“知道了。”刘书南慨然道：“刘大哥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好打听点稀奇，虽说一老早也就知道世上还有许多奇事，可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些奇事会与我如此接近。不瞒冷兄弟，得知你出事的那段时间，我、老铁还有军子，可是实实在在的上了一段时间的火。若非宁总拦着，我们也非得去西疆不可。”
刘书南这人是个怪人，他注重关系网的缔结，却又很少拿做成的关系网为自己谋名谋利，好像纯粹只是为了一种爱好而已。
冷牧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如果当时没人拦着，说不定他们真会冲去西疆为自己忙前奔后。
第0369章 一家人
“刘大哥，那有时间帮忙约一下钟局和军子，咱们一起喝一杯。”已经到了家门口，自然急着见久不见面的人，更忧心挺着大肚子的何佩佩，草草地聊了两句冷牧就准备告辞回家。
刘书南很是善解人意，把冷牧送到别墅大门处才唏嘘地感慨了一声，“冷老弟，你们资.本.家的世界着实奢靡啊，你知道这半年里，玉泉山的别墅在天南市名气有多大吗？”
冷牧苦苦一笑并不应话，可以想见宁从雪这些大动作会在天南市的民众那里引起多大的波澜，把一片民居打造成铁通防御，这也亏得旁边有个疗养院靠着，要不然，当局三天两头就得把宁大爷请去喝喝茶。
丫得一普通百姓搞几十上百号保镖天天围着别墅转，不知道的还当你的别墅区里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呢，说不得还是个制du窝点，不请你喝茶请谁？
这骚包的事偏偏是自己未过门的老婆干的，冷牧脸皮再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打几个哈哈就进了别墅。
越往宁大爷原来的那幢别墅，往来巡视的安保也就越多，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不为过。其中许多人的安保服装上印有“四海门”的字样。
“沈四海这蛋疼的老东西，居然干起安保生意来了？”
“别瞎说，沈老先生把门人派来，都是友情帮忙，一分钱也不收的。”万灵在一旁说道。
冷牧讶异道：“你一直都没回天南市，居然也知道宁大爷的动作？”
万灵一脸骄傲地道：“那当然，你也不看看姐姐是谁。姐姐原本就是宁大爷最好的姐妹好不好？”
“那是那是，以前是好姐妹，以后也是好姐妹。”冷牧嘿嘿地说道。
万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和冷牧在一起许久，连孩子也怀上了，哪能不知道这家伙什么货色？
这姐妹和姐妹可并不是指单纯的好朋友关系。
“小姨……”
冷牧还待口花花两句，瑶瑶突然怯怯地叫一声，躲到了冷牧身后。
冷牧抬头一看，黑着一张脸站在别墅门口的，不是宁大爷又是谁？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不知道为什么，冷牧看到宁大爷却并没有什么欣喜的感觉，反而有点点胆怯，他也好像找个人的后背躲一躲。
妈哒，老子又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要躲？
在宁大爷冷冷的目光逼视下，冷牧给自己鼓了鼓勇气，胡乱招个手打个哈哈，“那个……宁大爷，好巧啊？”
“奶爸，瑶瑶好鄙视你呀！”藏在他身后的瑶瑶不放过这个鄙视他的机会。
万灵、安宁等人也是一脸讪讪，要不是担心会影响感情，他们真想自顾自的走开，就当不认识这家伙。
太丢人了！
冷牧也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一番，这本来就是宁大爷的家，人家也知道你今天回来，在这里见到还巧，巧个毛啊！
“回来了！”唯一没有鄙视他的反而是宁大爷，丢过来一个和善的笑脸，然后就上前来挽住万灵的胳膊，“先进屋吧，累坏了吧？”
“一路都是在坐着，又没走又没跑，有什么累的？你们都还好吗？”万灵和宁大爷说说笑笑的进了屋。
冷牧这才松了口气。
瑶瑶也才从他的背后出来，拍着胸脯舒了口气，“吓死瑶瑶了，吓死瑶瑶了。”
“你个没出息的，那是你小姨，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冷牧在瑶瑶脑门上戳了一下。
瑶瑶鄙视地道：“还好意思说我，你比瑶瑶更怕好不好？”
“我怕了吗？”冷牧老脸那叫一个红啊，自己给自己鼓气还不觉得过瘾，就想着拉安宁一起下水，“我怕了吗？”
哪想到安宁竟是点了点头。
瑶瑶顿时高兴地跳起来，“哈哈，看我没有说错吧，看瑶瑶没有说错吧，你怕了，你就是怕了，你比瑶瑶还害怕。”
“白疼你们了。”冷牧恼羞成怒，一人头上扔了一个爆栗，转身气咻咻地进了别墅。
许久不回家，家里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黄伯和黄妈忙前忙后地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好喝的，所有人都在围着万灵打转，唯独没有看到何佩佩。
问了问才知道正在楼上休息，他还准备跟宁大爷先聊几句，宁大爷很善解人意地要求他先上去看看何佩佩，说完就转回去继续和万灵聊天了。
等冷牧上了楼，厨房里才传来黄伯和黄妈低低的议论声。
“二小姐这又是何必呢，小牧没回来的时候，她明明整天都念叨在嘴边。人回来了吧，偏偏又要装出一副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黄伯把洗好的菜放进篮子里，低声道：“年轻人的事，你一个老婆子叨叨什么？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你猜也猜不明白。”
黄妈不同意地道：“猜不明白那还不是要猜，二小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就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她为情所困，你这个糟老头子不心疼，我这个当奶妈的心疼。”
黄伯叹道：“没说不心疼，只不过你能看明白二小姐和小牧的感情吗？他们这不是情况特殊嘛。既然二小姐选择了这条路，她就得去承受这条路带来的苦辣酸甜。这还只是开始而已，越往后面，他们的路只会越难走。如果二小姐一直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唉，她恐怕就不止是痛苦这一点点了。”
黄妈唉声叹气地道：“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二小姐就这么伤心下去嘛。总得想个办法帮一帮她才好。”
黄伯道：“你个死老婆子可别乱干什么糊涂事，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别给他们添乱。”
“哎呀，哎呀，一天就知道叨叨，我知道了，知道了。”
“我不叨叨，那你也不准胡来。”黄伯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黄妈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暗暗决定，一定要抽时间找冷牧聊一聊，总不能让二小姐一直这么为难着自己。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楼底下，黄妈在为宁大爷的情感之路操心劳神，楼上，冷牧和何佩佩却正在享受温情一刻。
何佩佩肚子里的孩子距离诞生已不足二十天，肚子已经很显大了，但是她看起来并没有长多少肉，整个人只是微微胖了一点，如果不看肚子，一点儿也不像是怀孕的女人，倒是看起来更显得有女人味道了。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何佩佩半靠在冷牧的怀里，有点娇态地问道。
“男孩女孩都行，我都不嫌弃的。”
“骗人。”何佩佩道：“我在网上查了，很多人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根本就不这么想。”
“冷牧……”何佩佩突然坐起来，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不理解大峪山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万灵说，那是传承华夏文明最贴合的世界，那样的话，在你们家族，男孩子的份量是不是更重一些？”
冷牧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就算古法界传承者最精粹的华夏文明，到眼下的时代，那也早该把一些不该传承的糟粕全都剔除干净了。哪还有那么多重男轻女的念头？”
“你别骗我了，在这件事上，万灵是不会骗我的。”何佩佩道：“你就告诉我吧，我没想要争什么，就是想做到心里有素，将来也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真没有骗你。”冷牧苦笑道：“在其他家族，或许有偏爱哪个孩子的现象。不过那种偏爱也不会因为性别而定，而是天赋，也不单单指武道天赋，而是指任一领域里的天赋。只要你有某一方面的天赋，家族都会不遗余力的培养你，给你最好的生存条件。”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一点，大峪山不会出现这种偏爱。”冷牧叹道：“因为大峪山冷家人丁一直都不算兴旺，别看在大峪山生活的人很多，姓冷的也多，但很多人都是赐姓。真正的冷家人，到现在，不超过二十个。”
“啊？”何佩佩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们家的人这么少？”
冷牧点点头，道：“应该说是冷家嫡传的族人只有这么多。所以你不用担心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他是我冷牧的孩子，都将在大峪山得到最好的生存条件。”
“就知道胡说。”何佩佩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道：“不是你冷牧的孩子，还能是谁的？”
“孩子，听到你爸爸的话了吗？不论你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将得到最好的。快赶紧出来吧，妈妈都等不及想亲亲你的小脸蛋了。”
这一刻，何佩佩脸上散发的全是母亲的光辉，柔和且圣洁。
冷牧觉得心里暖暖的，终于第一次有了将要当父亲的喜悦和激动，他紧紧地将何佩佩搂在了怀里。
……
黄妈是操持家务的好手，十好几号人的晚饭，一个人有条不紊地侍弄出来，满满当当一大桌子饭菜，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苏景先、肖楠、张甸这些家伙全都闻着香味找来了，大半年时间不见，三个家伙身上的青涩终于褪去不少，有了一点点成功商人的气质。
苏淳养也来了，还有何先武、陆双余。
大人孩子挤了满满当当一桌子，场面温馨而又热闹。
第0370章 生了
不算古法界那位一出生就注定是冷牧老婆的女子，宁从雪就是最先走进冷牧内心的女人。看着走进冷牧心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人家甚至后来居上，马上就要给冷牧诞下骨肉，若是宁从雪心里不着急，那显然是违心的。
她若不着急，就说明她不爱冷牧。她爱冷牧吗？答应是不言而喻的，她比谁都爱的深，不然也不可能在这大半年时间里，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梦见他了。
她爱冷牧，分别的时候，每时每刻也都在想，可现实状态下的她，不得不压抑这样的情感，因为她内心有一道关隘，还迈不出去。
那不属于外力铸造的关隘，完全是一种天生的心理洁癖，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理疾病。
宁从雪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冷牧同样也知道，所以当黄妈来找他大倒苦水的时候，他也是满心的无奈。
他和宁从雪之间就没有情感上的隔阂，隔阂他们的只是对于宁从雪来说有些难堪的心理洁癖。
这话却不能和黄妈说。
宁从雪虽然是黄妈看着长大的，但任何人都需要有点**，特别是宁从雪这样的女强人，她更在意自己的形象。在意自己的形象在至亲之人心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冷牧又无法驳斥一个老人善意的叮咛和担忧，面对喋喋不休的黄妈，他只有以最真挚的情感一遍遍的发誓，保证他今生不会辜负宁从雪对他的感情。
黄妈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书房回去自己的房间。
冷牧冲着黄妈的背影哀声叹口气，才冲着书房另一扇小门喊道：“偷听够了还不出来，准备在里面养老啊？”
小门吱呀一声打开，宁从雪带着娇羞的红晕走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小间？”
“废话，连你的气味都闻不出来，我有脸在黄妈面前赌咒发誓吗？”
宁从雪嗔他一眼，在书桌对面坐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才微微一笑，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冷牧笑道：“谢倒是不需要的，别在心里骂我就行。咱俩也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好我好才能跟黄妈有所交代。”
顿了顿，他一个电眼抛过去，“要不你也帮我怀个孩子得了？”
宁从雪的脸顿时变得红了起来，目光躲闪，好险没有一个机灵站起来立马就扭头走掉。
“那个……我真的还没有准备好，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宁从雪怯生生地往后靠着身子，好像害怕一个不注意冷牧就会冲过去把她按倒在地一般。
冷牧哑然失笑，道：“不用这样放着我吧，我又不是狼。不过说实话，你那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克服过去啊？”
“怎么，你嫌弃我了？”宁从雪脸色一冷，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
冷牧赶紧道：“千万别误会，只是想尽快让黄妈放心而已。”
“哼！”宁从雪冷哼道：“信你才有鬼了。难道不做那些事，就不能好好地相爱了吗？”
“柏拉图式的爱情，那也包含xing爱幻想的部分呢。你说两个人相爱能不能完全消除xing爱？”
宁从雪败下阵来，小姑娘一般垂着头搅自己的衣角玩了起来。
“你也别气馁，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点心理洁癖而已，咱们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再调节调节肯定没有问题的。”
宁从雪眼睛一下子瞪大，“不去，我才不去看什么心理医生呢。”
华夏人的性格到底是传统而内敛的，华夏的医道传承几千年，有西医无法比拟的神奇，却也有区别于西医的保守。这就导致华夏人对于生病这件事看得非常重，一些鲜见而又寻常的病症，就会让她们如临大敌。
心理洁癖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一种病，只能算是病理性的心理问题而已。正常的喜怒哀乐，说不定就能形成这种问题。
所以在西医盛行的地方，看心理医生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许多人看心理医生，其实就是为了有些话面对身边的人不好说，找个倾听的对象而已。
这当然是西方人的思维，不能祈祷宁大爷也有这样的心境。
“你这是讳疾忌医。而且心理医生并不见得一定就会拿你当病人看待，又不用药又不打针的，你害怕什么？”
“反正我就不去看心理医生。”宁大爷展现了她执拗的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牧表现的不理解，她开始独自坐在那里生起闷气来。
“行行行，不看就不看，那我们就试试看能不能演绎一段纯爱的人生。”冷牧沮丧地叹了口气。
宁从雪看得心里好不内疚，想起金花给她想的办法，紧紧地咬了下牙关，“那个……其实金花给我想过一个办法。”
“嗯？”冷牧眼睛大亮，“金花那疯婆子还有这能耐？她不是专攻整形外科么，什么时候也擅长心理学了？”
宁从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人家金花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不要总是骂人家好不好？”
“这也算骂她吗？”冷牧咧咧嘴，道：“还是说正事吧，那女人给你出了什么馊主意？”
宁从雪突然害羞起来，“她的办法，我想了想，应该……会有点用吧？”
冷牧的眼睛不由更亮，金花不是个靠谱的女人，就连万灵有时候也会抽抽风，不过宁从雪却是从不会打胡乱说的女人，她说想过，那必定是真的想过，她要说有用，那也肯定是真的有用。
冷牧的好奇心不由也被勾起来了，好好的一个尤物，只能看不能吃，这委实是一件煞风景的事，既然有能解决的办法，自然就不必要再去受那煎熬之苦了。
“快说说，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办法。”冷牧热切地问道。
瞧着他那急切的样子，宁从雪又羞又怯，腻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道：“金花让我跟你喝酒，如果把我灌醉，应该……应该……应该就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了。”
冷牧愕然，还别说，这种阴损的办法是金花那婆娘的风格，也只有那婆娘才会显得无聊去研究这些阴损法子。
只是宁大爷此时的表情……令人有些想入非非。
冷牧试探地问道：“难道说，你同意我这么干？”
宁大爷羞得头都不敢抬了，弱声弱气地说道：“试一试，万一……真的行呢？”
“那就……真的试试？”冷牧巴巴地望过去。
宁大爷娇羞地点点头，“我让黄妈准备了酒菜。”
我去！
冷牧的眼睛愕然瞪得老大，这是福利啊，好大的福利啊！
喝酒的过程和后续不表，反正是一个看似和谐又不太和谐的夜晚，有点闹腾，也有点荒唐，但是该发生的却又都发生了。
翌日醒来的时候，反正宁大爷的神情变得有那么点儿不一样了，整个别墅里的气氛也好似都鲜活了许多。
气色红润的宁大爷甚至破天荒地陪着瑶瑶和罗林站了半个小时的桩，搞得瑶瑶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一整天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唯恐小姨这是打一棍子给颗甜枣儿，冷不丁就朝她脑门上抽一棍子。
事实当然是瑶瑶小丫头想过了，不过差一点才七岁的小丫头，哪能指望她能想到那许多，能忍住一天不胡闹，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原本回到天南市就没有那么多俗事缠身，回来了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在天南市待的时间虽然不长，认识的朋友却不少，不管是远的近的，熟悉的陌生的，争相约局子，一家一家的吃，一家一家的喝，愣是喝了半个月。
刚喝头两天倒是挺新鲜的，越往后，看见酒冷牧就觉得想吐。
妈蛋，一天喝两顿，白天在外边陪朋友喝，回玉泉山之后还得陪宁大爷喝，喝醉之后还得提枪跨马，大战三百回合。
半个月下来，宁大爷倒是越来越红润了，冷小先生却是脸色苍白、脚下虚浮，走的快点都还能岔气儿，弄得瑶瑶以为奶爸病了，非得揪上黄伯把他送到医院里住了两天才回来。
……
何佩佩的预产期提前了一周，一大群人陪在产房外面，都是眼巴巴地瞅着那扇浅蓝色的大门，等待那一身啼哭。
冷牧这几天在网上搜罗了许多关于新当爸爸的经验之谈，临到头才发现都是扯淡，妈蛋，九成帖子都说媳妇待产的时候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就没时间来紧张。
“你大爷的都是骗子，谁他娘的说不紧张，老子现在心都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一样。”冷牧搓着手，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金花在一旁嗤笑道：“自己断章取义，还怪别人是骗子。人家媳妇待产的时候进进出出准备这准备那，忙得心力交瘁的，当然没时间紧张。你呢，你忙啥了？所有东西都让人准备好了，你就只是带着自己到这里等着就行。你这不叫紧张，叫闲得蛋疼知道么？”
冷牧气急地在金花脑门上弹了个爆栗，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何佩佩生产，住的是天南市最好的产科医院，医院里的事务有医生护士准备，家里头有何先武、黄妈和陆双余准备，他还真的屁事没有做过。
可不正是有点闲得蛋疼？
“呱……”
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从产房里传出来，所有人为之一怔，随即大喜，“生了！”
第0371章 大峪山来人
生了，终于生了。
所有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悬着喉咙口的心也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当护士抱着小小的婴儿出来的时候，冷牧竟是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是个男孩，相比于大多数初生婴儿，皮肤有些光滑，并没有被羊水泡出来的褶皱，泛着微微的红色，一对小眼睛显得有些浑浊，但始终倔强地睁着，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冷牧看。
“这就是我儿子？”护士提议让冷牧抱一抱孩子，冷牧将手比划了几下也没能下得去手，不知道该怎么抱。
“奶爸真笨，连孩子都不会抱。”瑶瑶又找到一个打击冷牧的机会，自告奋勇地走上前来踮起脚，“来，给我抱。”
宁从雪赶忙一把将她的手拖回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冷牧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要出点什么意外那可不得了。
“瑶瑶不准胡闹，等弟弟长大点你再抱，现在别胡闹。”说着她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还是我来抱吧。”
她把孩子抱到冷牧面前，让婴儿的脸正对着冷牧，“仔细看看，这是你的儿子。给他取个名字吧。”
冷牧这才回过神来，喜笑颜开的样子，“对对，取名字，取名字……他是我大峪山第五十六代孙，是我冷牧第一个孩子，将来注定要继承大峪山的责任。重任在肩，任重而道远，就叫冷重吧。对，就叫冷重。”
宁从雪心里微微地泛过一丝酸意，看看冷重稚嫩的脸，很快又释怀开来，“听见没有，小任重，你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你爸爸就给了你一副最重的担子，你这辈子有得苦了。”
冷牧只是在一旁嘿嘿傻乐，正准备再尝试着抱一下任重，产房门再次推开，何佩佩被护士推了出来。
冷牧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佩佩，辛苦你……”
话还没有说完，何佩佩就将他的手撇开，笑着侧过头去看宁从雪怀里的任重了。
“你大爷的，这么快老子就没有存在感了？”冷牧气得差点跳脚，周围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宁从雪将孩子放在何佩佩身边，柔声道：“是个男孩，冷牧给他取名字了，叫做任重。辛苦你了，佩佩。”
“不辛苦，谢谢二姐。”何佩佩额头还满是冷汗，整个人还显得极是虚弱，稍稍说两句话就显得有些疲惫了。
“先去休息吧，一会儿你们再聊。”这时候医生走过来建议。
众人又一窝蜂地跟到了病房里。
病房自然也是最好的，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客厅、会客室什么都有，冷牧在卧室里陪何佩佩说了几句话，等何佩佩沉沉睡过去之后，就跑到一旁的婴儿房看着熟睡的儿子不愿意离开了。
宁从雪便在外面的客厅里招呼陆续而来的客人，万灵她们在一旁帮忙。说是帮忙，事儿完全不需要她们去做，陆双余和李格儿他们全都包办完了。
金花瞅个空隙把万灵拉到一边，一脸的神秘兮兮，“万大姐，听见了没有，佩佩的孩子是冷家第五十六代孙。五十六代，按照一代一百年来算的话，那冷家岂不是传承五千六百年了？”
万灵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武者的寿命远远高于普通人，他们的一代可不是按照一百年算的，差不多二百年吧。”
金花震惊地道：“一代就二百年，那五十六代，我算算……二五一十，一二得二，二六一十二……我去，一万一千二百年？”
这女人在医学上是个不世奇才，算术一道着实没什么天份，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把简单的五十六乘以二百算清楚。
“华夏文明有史记载的也才五千年，而且还包括原始的母系氏族时期，一万一千二百年，他们家族是怎么传承过来的？”
万灵笑道：“惊奇吧？”
金花点头道：“那是相当惊奇。”
“所以劝你离姓冷的远点，他们家可是从原始社会演变来的，都是野蛮人。”万灵笑道。
“且！”金花还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少来这一套，别以为你坏了那货的种，就能忽悠老娘了。老娘都已经认定这个混蛋了，就绝对不会改变。哼哼，传承一万一千二百年的家族，难怪有那么多神奇的东西，老娘正好看看，他们有多神奇。”
万灵叹一声，“金花，我们和冷牧在一起，都是因为真的爱他。你就只是为了医术，值得吗？”
“有什么不值得的？”金花反问，“只是因为现在的年代可以自由恋爱了，你才会这么说。上一代人许多都是包办婚姻，结婚之前谁也没有见过谁，结了婚还不是能过一辈子？结婚嘛，就是那么一回事，跟谁结不是结？嫁给能见到那么多神奇的事，还能学到世俗里谁都不会的医术，我很亏吗？”
万灵无语地道：“亏倒是不亏，可嫁给他就得给他生孩子。你知道生孩子多痛吗？看看何佩佩的样子。你不是最怕痛吗？”
这一点倒是击中了金花的软肋，她眼睛里闪过刹那间的慌乱，随即又镇定下来，“为什么都得生孩子？有你们生不就够了吗？”
“他们那个世界的男人，过的还是帝王的日子，不给他生孩子，你将来怎么保住你的地位？”
“你是说像清宫戏里面争宠的那些戏码吗？且，老娘才不在乎什么地位呢，那家伙不爱我都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要老娘能够学到想学的东西就足够了。”金花说的理所当然。
万灵摇头，道：“只是想学习冷家的医术，那干嘛要弄得这么复杂，你直接拜师学艺不就完了吗？”
金花道：“你当老娘三岁小孩子呀？徒弟和老婆能是一回事吗？收徒弟谁不留一手？还得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老婆就不一样了，反正整个人都是他的，就算学会了他家的本事，那也是他家的财产。”
“唉，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万灵知道闺蜜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叹口气也不再劝，去帮忙宁从雪招呼客人去了。
冷牧的长子出世，这是大事件，接下来的一周都陆续有人来祝贺，好在这一回有儿子挡驾，他不需要再陪人喝酒，这样的应酬倒是也轻松愉快。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第十天的时候，大峪山来人了。
玉泉山别墅气氛凝重，如临大敌。
宁从雪等人，人虽然坐在客厅里面，心却始终在关注饭厅那边的情形。
谁也没有料到大峪山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来人，任重的出生根本就没有通知大峪山，大峪山偏偏在这时候派了人来，这意味着什么，谁也说不准。
“那个大家伙就是奶爸的家人里吗？他长得好丑啊。”完全没有感受到凝重气氛的也只有瑶瑶和罗林了，呃，还有尚在襁褓中的任重。
没人搭理瑶瑶小丫头，这时候谁都没有心情去满足一个小孩子的好奇心。
见一群大人不理会自己，瑶瑶只好缠着罗林，“罗林哥哥，你说，那个大家伙是不是长得很丑？”
罗林毕竟也是十岁的小孩子，而且又是早当家的孩子，当然不会像瑶瑶一样胡闹，他虽然不能完全弄清楚怎么回事，却也能感受到几个阿姨的紧张。
“瑶瑶乖，别说话了，好好坐着。”
“才不呢。”瑶瑶倔强地道：“瑶瑶本来说的是实话啊，你看看那个家伙，像是山那么高，黑黑的像是煤团子一样，奶爸就不一样了，好帅好帅的。”
罗林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话表示同意，“对对，瑶瑶说的都对，冷叔叔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除了他其他人都不好看。”
瑶瑶这才心满意足，冲着满屋子的大人意得志满地哼了一声。
一屋子的大人心头好不无奈，童言最是无忌，他们如果能像瑶瑶这般无忧无虑，那该有多好？
饭厅里，瑶瑶嘴里的丑大汉依旧在狼吞虎咽，旁边已经放了七个大空碗，可看他吃饭的势态，仿若距离饱还有很长很远的距离。
第八个大碗说话就有空了下来，大汉把空了的碗口朝向冷牧，憨实的大脸上满是腼腆的笑。
冷牧无奈地叹口气，“大熊，你从大峪山出来，家里不会也没有给你拿钱吧？”
大熊全名冷大熊，是大峪山冷家的旁支，不过确实距离最近的旁支，大熊的奶奶是正宗的冷家人。
“嘿嘿，俺走的时候家里给了钱的。不过俺都买东西吃了。”冷大熊尴尬地摸着脑袋，“小牧哥，俺还想再吃一碗。”
“吃吧吃吧。”冷牧接过空碗一边给大熊盛饭，一边喃喃地抱怨，“家里那些蠢货都是猪吗？明明知道你能吃，还不给你多带点钱。你也是，没事跑出大峪山干什么？就你那憨傻的性子，没被人拐走卖掉，真算是你命大。”
冷大熊接过满满一碗饭嘿嘿傻乐，乐完之后刨两口饭，才不解地问道：“小牧哥，人家卖我干啥？我是人，肉又不能吃。”
唉！
冷牧哀叹一声，道：“算了，没人会卖你。赶紧吃饭吧，不够这里还有。”
“诶！”
冷大熊顿时开心起来，吃的更加欢快。
第0372章 蛋疼
冷大熊足足吃了十三碗饭，这才心满意足地摸着鼓鼓的肚皮，打了一个惬意地饱嗝。
冷牧递了杯茶水过去，等他缓的差不多了，才道：“吃饱也喝足了，现在赶紧说，家里让你来干什么，说完事就赶紧动身，我让陆师兄送你回大峪山去。”
“俺才来你就要赶俺走？”冷大熊一脸委屈地望着冷牧，伤心的像是个孩子。
冷牧无奈道：“不是要赶你走，是你根本就不适合待在世俗界。你小牧哥我也忙得很，没啥时间和功夫陪你。”
冷大熊道：“俺也不要你陪呢，俺自己随便转转就行。俺这一路上来紧赶慢赶的，除了在几个吃饭的地方停下来过，啥地方也没逛过呢。”
“夯货，世俗界有什么可逛的，办完事赶紧回家。”冷牧严厉地道。
“俺不！”冷大熊也倔了起来，小孩子一般把嘴嘟的老高。
冷牧也拿这货没办法了，无奈地道：“你爱逛那就逛几天吧，不过话得说清楚，逛两天就乖乖回大峪山去。”
冷大熊顿时喜笑颜开，一个劲地点头保证，不一会儿之后却又苦起了脸。
“又怎么了？”冷牧气极。
冷大熊苦着脸道：“俺才想起，小牧哥，俺不能只逛两天的。”
冷牧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冷大熊道：“是大爷大娘派俺来的，他们让俺在你这里待够二十天才能回大峪山。”
冷牧心里突生警兆，谨慎问道：“为什么是二十天？”
冷大熊道：“因为那时候小嫂子才出月啊。”
冷牧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担心的还是来了。
打从佩佩临产开始，他心里一直都有隐隐地担忧，所以故意瞒着消息没有通知大峪山，想不到大峪山到底还是得到了消息，而且来的是如此之快。
“该死的陆炳文，老子一件事不叮嘱你，你就能给老子办砸，老子上辈子欠你还是怎么地？”冷牧心中的气怒深似海。
他的长子将来要承担大峪山的重任，大峪山自然不会任其在世俗界成长，定然会被接回大峪山，接受最正统的教育和学习。
可这却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学习的过程有多么枯燥和痛苦，他就是被那么折磨长大的，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将那样的折磨经历一遍。
“小牧哥，不是陆师兄告的密。”冷大熊显然很能理解这一刻冷牧的内心，他用了“高密”一词。
冷牧却是颇感意外，不是陆炳文告密，那又是谁，难道大峪山还在世俗界放了别的眼线？
“小牧哥，是小魔女。”冷大熊贼头贼脑地左右看了看，才一脸小心谨慎地说道。
“秦若尘！”冷牧气得咬牙切齿，当冷大熊说不是陆炳文高的密，他就该想到的，秦若尘也在世俗里。
“这女人到哪儿都准没有好事！”
冷大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脸的同仇敌忾，想起小魔女自小到大伪装成若烟姐欺负他，他就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没错，那女人天生就是个惹祸精。
冷牧生了一阵子闷气，也拿这事没办法了，老爹老娘既然把大熊派了来，那就必然要接到人，不然，鬼知道下回会派什么人来。
“成，那大熊这几天你就好好玩，我找人专门陪着你，想去哪儿都行。”
冷大熊喜不自禁，嘿嘿憨笑一阵，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小牧哥，俺还有一件事呢。”
“你事儿怎么那么多呢？不能一次性说完啊？”冷牧气道。
冷大熊道：“不是俺的事，是若烟姐，她托俺给你带了封信。还给了俺一个相机，让俺给几个小嫂子找几张照片给她带回去。”
冷牧愣了一下，接过冷大熊递来的内存卡深深地叹了口气，才问道：“若烟姐，她还好吗？”
“好着呢，我来之前，她刚刚突破了先天，现在已经是先天高手了……”
冷大熊的心思单纯，看不出冷牧的复杂情绪，兀自高兴地讲着秦若烟的事。
冷牧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秦若烟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心里头多了许多愧意，按理说见到大熊的第一件事，他就该问一问秦若烟的近况。他没有张口，就是因为心底的愧意在作祟。
平心而论，他和秦若烟自小一起长大，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将来两个人会结婚在一起生活，两个人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
出山进入世俗历练之际，他还有些舍不得，当时秦若烟将他送到渡口，转身的那一刹那还落了泪。
可他在世俗这段日子，却没有对她忠诚，这其中虽是有家族的期望，父亲和母亲在他离开的前一晚甚至都挑明了让他多带几个儿媳妇回家。
秦若烟对此也表示理解，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些事真的发生以后，他的内心却充满了对秦若烟的愧意。
“景先，没事的话你到玉泉山来一趟，我有个弟弟来了，你这阵子带他出去转几天，多转点地方。”
冷牧给苏景先打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苏景先、肖楠和张甸都来了，刚见到冷大熊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不过以这三个家伙的尿性，十分钟不到就开始跟冷大熊勾肩搭背了。
有这三个家伙陪着，冷牧一点儿也不担心冷大熊的安危，拿着秦若烟给的内存卡，他却仿若拿着一颗烧红的铁蛋.子，许久也没有鼓起勇气把内存卡放进dv机里。
直到傍晚吃过晚饭，他才一个人溜到楼上的书房，将内存卡里面的内容读取出来。
说是信，其实就是秦若烟用dv机录制的一段视频，画面上秦若烟的脸依旧美的不像是人间的女子，长发披肩，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脸。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还俏皮地对着镜头招了招手。
“弟弟，姐姐好久没见你了，想姐姐了吗？”
冷牧静静地看着画面上秦若烟的笑脸，脸上也在笑，可心里头却不见轻松。秦若烟并没有在视频里说什么重要的话，全是一些家常，关心他在世俗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长胖，生活习不习惯之类的。
许多都是重复的话语，不过听她絮絮叨叨的说来，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反感，反而有种听不够的感觉。
“冷大哥，我可以进来吗？”安宁这时候在外面敲了两下门，见门没有管严实，随即开了一条缝。
冷牧冲她招招手，“她们让你来的？”
安宁红着脸点点头，道：“我就说瞒不住冷大哥，她们偏不相信，还非得让我上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咦，秦若尘？”
安宁冷不丁看了眼电脑屏幕，顿时吓了一跳，对于秦若尘她可是记忆深刻。
冷牧笑道：“别怕，这不是小魔女，是若烟姐。”
“就是秦若尘装扮的她那个姐姐？真的长得好像啊，你要不说，我都分不出来呢。”
冷牧将安宁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傻丫头，她们本来就是双胞胎姐妹，长得当然像。”
“哦！”安宁愧疚地道：“对不起啊，冷大哥，我一点儿都不会说话，本来是想说点话逗你开心的。”
“傻丫头，你能陪着冷大哥，冷大哥就已经很开心了。”冷牧叹了口气，道：“她们也想让你来探听一下大熊来干什么吧？”
安宁点点头，“二姐她们猜是要接冷重回大峪山，是这样吗，冷大哥？”
“是的。”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冷牧不想瞒任何人，将安宁放下来，道：“走吧，我们下去说。”
……
黄伯带瑶瑶和罗林上楼休息了，黄妈也在楼上照顾何佩佩母子，楼下只有几个女人。只是除了宁从雪她们之外，还多了一个不速之客——钟念之。
客厅里的气氛并不沉默，事实证明，只要有钟念之在的地方，通常都不会太安宁。
此时钟念之扮演的依旧是搅屎棍的角色，她像是个激情四射的成功学演说家，站在三个女人面前说的唾沫横飞。
“瞧你们一个个把脸拉的，这算得了什么啊，天又没有塌下来。如今都什么年代了，专.制制度早就已经被粉碎了，他们想把孩子带走就带走啊？那也得问问孩子他爸他妈同不同意呢。”
“呃……孩子他爸好像是指望不上的，那就是个花心的混球。不过不还有孩子他妈嘛。孩子他妈要是不管事，那不是还有孩子他干妈吗？”
钟念之将饱满的胸脯拍的梆梆作响，这女人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放弃对何佩佩的幻想，冷重出生的当天她就自告奋勇地给自己封了个“干妈”，言称要帮着何佩佩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那决绝的样子，就好像何佩佩已经被冷牧抛弃了似的。
钟念之说的激情四射，宁从雪、万灵和金花却没多大反应，冷重毕竟是冷家的血脉，公公婆婆想见孙子，这无可厚非，怎么拦？
“你们几个女人，简直是……”
“简直是什么？”冷牧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脸不善地道：“我说你不大不小也是个人民公仆，这每天正事不干，总是定点到咱家来报道，你不觉得你闲得有点蛋疼吗？”
钟念之一脸鄙夷地哼道：“想让老娘蛋疼，那也得让老娘有蛋才行不是？”
第0373章 残酷的生存法则
冷牧没有过多地跟钟念之纠缠，他现在的心思全都在儿子冷重身上，大峪山冷家虽说人丁不旺，但绝对还没有到没人可用的地步。
那么多的人可以派遣，老爹老娘一个也没有用，独独拍了大熊来，那就说明四叔的事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他们害怕冷家再次缺少一支香火。
老爹老娘心里有了这种想法，那就必然不会允许自己自作主张的，这一次派了大熊来，是希望平和地解决这件事。
若是自己把大熊使回去，下回再来人，恐怕就会使别的法子了。说不得哪天早上起来，突然就会发现儿子没了。
与其让老爹老娘使用这么过激的法子，还不如自己主动配合，至少这样做还能知道儿子去了那里，运气好的话，还能时常听到儿子的消息。
说起来挺悲哀的，往上是血亲，往下也是血亲，却弄得好像有血海深仇似的。
“大熊是家里派过来的，接冷重回大峪山。”冷牧没有做任何铺垫，直接把众人最关心的问题讲出了答案。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即便是素来喜欢闹别扭的钟念之，这会儿也选择了沉默。
屋子里几个女人反应各不相同，除了万灵之外，显然都没有明白冷牧为何把这句话说的这么沉重，爷爷奶奶想见孙子了，派人来接，这不是很合适吗？
唯一有古法界生活经历的万灵却不这么看，古法界的世家法则远比现实生活中的还要残酷，这次大峪山派人来接冷重，恐怕没那么简单。
万灵猜对了，确实不那么简单，这一次冷重去了大峪山，往后想要见上一面，那比登天还难。
“任重才出生十天，佩佩尚还在月子里，这时候不适宜赶路吧？”宁从雪也嗅出了一点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她和万灵想的不一样，只以为是大峪山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
“所以大熊会在天南呆够二十天，等到佩佩出月。”
宁从雪问道：“冷牧，是不是大峪山发生了什么事？要是紧急的话，你先回去吧。”
冷牧苦笑着摇摇头，道：“什么事也没有，我爸我妈就是想把孩子接回去。”
这次宁从雪终于听出了些意味，道：“把孩子接回去，难道只是接孩子，不打算接……”
“不是。”冷牧打断她的话，道：“佩佩当然要跟着一起回去，你们如果想去，也都可以去。”
金花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就爷爷奶奶想孙子了而已，想把孙子接回去享享天伦之乐。你怎么就表现的不情不愿呢，你跟你爸妈有仇啊？”
“你才跟你爸妈有仇呢。”冷牧没好气地跟金花翻了个白眼，叹口气，道：“冷重将来注定是要承担我现在的责任的，你们无法明白我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且！”金花不以为意地道：“还能怎么过，无非是多学点东西而已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想要有大成就，哪个人的童年是在单纯的玩耍中度过的？就不说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武者，你看看现在的小孩子，有几个小孩子不学几个兴趣班？那时间排的比我们都满，看着都发憷。”
冷牧苦苦一笑，心说要真是学几个兴趣班的事，那倒也简单了。
“反正冷重需要吃苦，这是一定的。不谈这个了，说说吧，你们谁愿意陪佩佩去大峪山？”
宁从雪愣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回去？”
冷牧苦笑道：“我倒是想回去，可惜还回不去。”
“几个意思？”金花惊叫道：“你自己的家怎么就回不去？你不是在家里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逐出家门了吧？”
冷牧道：“被逐出家门，到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我确实是被撵出来的，但伤天害理的事我没有做过。”
“那为什么你不能回去啊？”众女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来回答吧。”一直沉默的万灵这时候开口了，“古法界的武者轻易不得现身世俗，出来都是带着任务的。出古法界难出，进古法界同样难进。带着任务出来，除非是将任务完成，否则就算死在外面，也不准回去。”
嗞！
众女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生存法则，也太冷血了吧？
“那你的任务是什么？”钟念之好奇宝宝似的盯着冷牧，“不会是要刺杀哪个国家的政要吧？那你可完蛋了，这任务可不好干。”
冷牧自动忽略了钟念之的胡闹，道：“我是入世历练的，历练的任务是集齐冷家的传承功法八宝相。”
“八宝相？这名字听着好奇怪。”
冷家从不敝帚自珍，在座的除了钟念之以外，又都是最亲近的人，冷牧自然不介意详细讲一讲八宝相的事。
“八宝相是冷家传承上万年的东西，其中包括武功、医术、兵法、刑讯等等古术。八宝相分为八相，分别是八个领域里的传承文化，兵炙相主要是铸造，破军相是武功，千寿相为驻颜长生之术，万佛相是生存之道的哲学，巫鬼相是医术，赤水相是水中.功法，六道相是刑讯之术。”
“这是聚宝盘啊！”金花唏嘘道：“不对呀，这才七相，还有一相呢？”
“还有一相叫做红尘相。”冷牧呼口长气，道：“这也是我历练的任务，需要找到的东西。”
钟念之道：“那你找到了吗？”
冷牧愤懑地冲她翻了个白眼，要是找到了红尘相，自己还会有家回不去吗？
“冷牧，你老实说，这个任务你能找到吗？”宁从雪担忧地问道。
众女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冷牧身上。
冷牧无奈地摇摇头，道：“大峪山已经寻找红尘相十一代人。”
众女的神情顿时黯然，十一代人都没能成功，犹可见这件事的难度有多么大。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在我前面的十一代人，所有人都只有骸骨回了大峪山。”
众女心里震骇不已，只有骸骨回了大峪山，那岂不是说找不到就只能死在外面？
“我去，你们家的人也太残忍了啊！”钟念之忍不住吐槽，“那还回个屁，要让你爸你妈把冷重接回去，你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儿子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我找到红尘相了呢？”
钟念之嗤笑道：“你也说了是如果。姓冷的，老娘问问你，你自问你是不是比你那十一个祖宗都厉害？人家都没有找到，你凭什么一定能找到？”
冷牧顿时哑口无言，按照家族典籍的记载，他还真是通修八宝相的传人中最弱的一个。
众女之中安宁性格最弱，却也最见不得冷牧受诘难，帮忙辩解道：“念之姐你的话不对，找东西又不是看谁最厉害，冷大哥的运气向来好，他肯定能找到的。”
钟念之鄙夷道：“他的狗屎运确实向来都不错，要不然怎么能遇到你们这么多傻泡娘们儿？唉，只是可怜我的佩佩啊！”
没人理会钟念之的疯言疯语，大家的心思都在即将到来的分别上。
“冷牧，如果你找不到红尘相，将来这责任就会落到冷重头上，对不对？”万灵问道。
冷牧道：“那不一定，得看冷重的天赋。如果他也能通修八宝相的话，就是这样。”
“那你说冷重将来会接受冷家的重担？”
“冷重是冷家第四代长孙，他将来要挑起领导大峪山的重任。”
金花眼睛亮闪闪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第三代冷家家主继承人？”
“对啊。”
金花又问：“那你找不到红尘相就无法再回家，你这个族长将来怎么当？”
“族长更多的时候就是一杆旗帜而已，具体的事情还轮不到族长来做。”
“还旗帜，不就是傀儡吗？”钟念之鄙视道：“你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众人之间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好上那么一点，反而愈发沉闷。
好久之后，宁从雪才又问出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回了大峪山，会不会也被限制出入自由？”
“这倒不会，就算是佩佩，也是出行自由的，只要她舍得离开冷重。”
金花喜道：“那还好，我先报个名啊，这次我要陪佩佩回去。”这女人是有私心的，冷牧总是吊着她不传她医术，那就以儿媳妇的身份去大峪山，把公公婆婆哄高兴了，老两口总不会像冷牧这样抠门吧？
“愿意去大峪山走一趟的，都可以去。”冷牧把目光在安宁和万灵身上扫了一遍，道：“你们俩是要去一趟的。安宁的身子还需要打磨，大峪山的环境更适宜你恢复。万灵可以到大峪山去养胎，也正好陪一陪佩佩，免得她孤单。”
万灵道：“我没有问题。”
安宁有些迟犹，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然后钟念之也吵着要去，只剩下宁从雪，她干脆也打算把世俗里的事情放下，带着瑶瑶和罗林陪着佩佩他们一起到大峪山住几个月。
冷牧不知道的是，这些女人其实还存着别的小心思，她们准备实地看一看大峪山冷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也想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令这个大怪物做一些改变。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背着冷牧的，他并不知道。
第0374章 一起吧
人在期待某件事的时候，会发现时间会变得很慢很慢，而一旦开始害怕某件事的时候，却又会发现时间快的简直像是离开弓弦的箭，一个眨眼便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十天的时间几乎是弹指一挥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当陆炳文派来的车队规整地排列在玉泉山别墅前面的时候，冷牧他们才惊觉，不知不觉间，二十天的时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离别无比的伤感，好在冷牧早就做好承受这一切的准备，看着袭来的人一个个上车，也就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进入古法界的入口通道距离天南市很远，冷牧并不打算将他们送到通道处再回来，左右都是已经注定的事，长痛不如短痛来的舒爽。
他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决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陆炳文也是临危受命，前两天才得到古法界传来的消息，让他护送宁从雪以及冷重一行去大峪山。
作为与古法界交往最密集的世俗人，他当然明白这一次分别对于冷牧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在古法界没有轻易改变的余地，人情都是建立在规则之上的。
纵使他在世俗界能够呼风唤雨，在古法界，也只是一介微末的小人物而已，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什么。
他能做的，只是给冷牧一个安慰的握手，保证平安将冷重等人送到大峪山。
“也别太伤心了，小牧，你这一次主动让步，相信冷叔他们是看在眼里的。至少不会断绝你和冷重的联系。”
冷牧的目光有些森冷，说出口的话也显得杀气腾腾，“回到大峪山之后给老头子带话，我做我能做的，让他们也不要做的太过分。不然我可不管什么狗屁的规矩，真等我闹回大峪山，他们就自己哭去吧。”
陆炳文尴尬地笑笑，这话可不好接，闷声不响地就上了车离开了。
看着远行的车队，冷牧心头堵到了极致，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古法界的生存法则充满了厌恶。
有一股戾气在他胸中扑腾，仿若下一刻就能破体而出一般。
戾气像是凶猛的洪水一样在他体内肆掠，仿若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撕成碎片一般，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强大力量。
冷牧的脸瞬时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冒出来，瞬间便打湿了他全身的衣服。
看到这情形，陆双余吓得惊叫一声，就要跑过去救人。
陆双余的惊叫声惊动了正准备进楼的黄伯，他转身一看，连忙喝止陆双余的动作。
“别动，他这是在顿悟。”
陆双余吓得赶忙退回来，不解地道：“黄伯，什么事顿悟？你不会看错吧，冷总这情形看着可一点儿也不好。要不叫救护车吧？”
黄伯道：“叫救护车也没有用，这会儿谁也救不了他，他必须自己挺过去。”
“这……是不是有点不好？”陆双余担忧地道。
“屁的不好。”黄伯道：“臭小子，你才练了几天武道？连武徒都还不算，又怎么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武道？”
陆双余尴尬地道：“还请黄伯指点迷津。”
黄伯眼睛里浮出羡慕的神情，道：“小子，你知道这样的顿悟在武者眼中有多么难得么？只要挺过去就将是万马平川的坦途，从此成就惊人。”
“可若是挺不过去呢？”
黄伯的神情陡然一黯，叹道：“如果挺不过去，那就是无间地狱。”
陆双余惊了一跳，赶忙掏出电话准备给宁从雪打电话。
黄伯伸手将其拦住，责备道：“你干什么？”
“把宁总她们叫回来啊，如果冷总挺不过去，这就是她们见冷总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黄伯在陆双余的脑门上敲了一下，道：“亏你小子想的出来，你怎么就知道小牧一定挺不过去？”
说着他一叹，道：“再说了，就算让二小姐她们回来又怎么样？难道她们回来就能帮到小牧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陆双余担忧地道。
黄伯想了想，道：“什么也不办，等。”
“等？”陆双余讶然，心说这老头儿不会是忽悠人的吧，这叫什么办法？
黄伯道：“咱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我们都不是实力多强的武者，也不知道小牧究竟是遇到了哪个方向的顿悟，所以我们做不了什么。如今能做的只是为他祈祷，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
陆双余越发觉得黄伯不靠谱，不过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当即只有按照黄伯的吩咐来。
当即吩咐人手严密地将冷牧护在了中央，他的原话是，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再说处于顿悟之中的冷牧，这时候却仿佛开启了另外一个世界，浪潮一般的戾气在他的体内肆掠不断，仿佛将他带到了洪荒当中。
这股力量无比庞大，却又完全琢磨不着，就像只是生存在意识当中一样，他的感觉是在摧毁的他身体，实际上这股强大的戾气在虐的是他的意志力。
冷牧从小就在接受意志力的打磨，这世上论意志力的强大，能够胜出他的，还真不多。
但就是他如此强大的意志力，在此时肆虐在体内的戾气面前，却像是个柔弱的婴儿一样担不得一击，已经隐约地有了粉碎的迹象。
偏偏这股戾气又是那么模糊，隐约地有点捉摸不到的感觉，就算想要去抗争，也根本就无从着手，只能任由其折磨着自己。
这是一种无比痛苦的感觉，明明知道对手就站在对面，但是你得眼睛却瞎了，看不到对手具体站在哪个方位。高手过招有听声辩位的说法，遗憾的是，这时候恰好听觉也出现了问题。
这就是冷牧现在的现状，他的六感全部失聪，变成了一只被动挨打的沙包。
可恨的是，这一刻他的意识又无比清晰，能够将戾气肆虐他的情况感受的一清二楚，那些痛楚像是被显微镜放大过一样，一点一点地冲击他的意识，冲击他的灵魂。
陆双余一步不离地守在冷牧跟前，眼见着冷牧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摇晃的越来越厉害，他紧张到了极点。
黄伯也站在一侧，看到冷牧的情况越来越危机，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观点了。
“黄伯，再这样下去，真的很可能出事，想想办法，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啊。”陆双余焦急地道。
黄伯也急出了汗水，面对冷牧现在的情况，他却也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是要做点什么，可是能做什么啊？
“等等，我给老爷打电话，他是玄学大师，又是古医者，他或许有办法。”黄伯急中生智，想起了宁先焘。
嘎！
就在这时候，一辆汽车飞速驶来，距离他们还有几米远的时候，猛地一个漂移，稳稳地停住。
黄伯和陆双余吓得魂都差点飞掉，那些安保早就朝车围了过去。
车门打开，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女子，也不管凶神恶煞的安保，急步朝冷牧走来，一边走一边呵斥：“不想让他死的话，就赶紧滚开！”
黄伯和陆双余彼此对视一眼，陆双余走上前去，“敢问姑娘……”
冥玉娘看也没有看他，飞快地绕过去，冲到冷牧身边就取出一根银针，电闪一般刺进了冷牧的眉心。
陆双余又气又怒，身形一动就要上前袭击冥玉娘，黄伯到底是个有见识的，赶紧将其拉住，“别去，这姑娘说不定会有办法。”
“姓冷的，能听见我说话吗？”冥玉娘在冷牧的眉心插上银针之后，站到冷牧正对面，猛地一声暴喝。
不知道是不是她喊得这一声起到了效果，冷牧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缓缓地睁了开来，冲冥玉娘咧了咧嘴。
“还能笑得出来，那就证明死不了。”冥玉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别去违逆心意，顺着你的心意将执念放下来，不然你的脑袋就得炸了。”
“执念？”冷牧喃喃道：“我哪里来的执念？”
“鬼才知道你哪里来的执念，我只看得出你的神魂正在衰弱。”
“我只是不满意古法界的生存法则，我想打破它。”
“那就打破它呗。”
“传承了上万年的法则，哪是说打破就能打破的？”
冥玉娘眼睛里露出看白痴的神情，“耍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笨啊？能不能打破是一回事，敢不敢打破，愿不愿意去打破，那不是另外一件事吗？”
“呵呵，对呵！我愿意为这个目标去努力！”
这个念头一生，立马就见到了效果，他身体里的戾气仿若遇到了天敌一般，瞬间便退了个干干净净。
戾气一退，念头通达，他的脑海一片清明，四肢百骸里都涌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整个人的气势变得都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你上辈子给了老天爷什么好处，它会这样眷顾你，连想个问题都能在武道上精进一步。”
冥玉娘的话透着酸意，敷衍地拱了拱手，道：“恭喜了，后天中期的强者。”
冷牧嘿嘿一笑，对陆双余和黄伯道：“我没事了，你们先忙去吧，这是我朋友，我自己来招呼。”
遣走所有人，他才对冥玉娘道：“既然来了就进屋吧，你不是准备让我一身脏兮兮地跟你聊天吧？”
“臭死了！”冥玉娘嫌弃地一撇嘴，一个箭步挽住他的胳膊，“正好我赶了几千里路，也该洗个澡，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