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9章 不确定性原理
如果罗迪一个字没提，从头到尾将克鲁普斯蒙在鼓里，那么这位领主的确会感到不爽，毕竟这意味着罗迪不信任龙族的安排。不过事实是罗迪早就提前打好了招呼，并且暗示数次自己有其他行动因此克鲁普斯此时略微一思考，就想明白了罗迪为什么这么做。
说到底，还是和克鲁普斯对幻境的控制能力有关。
“其实还是那次和领主您聊幻境控制后产生的想法…”
罗迪详细的做出了解释，并且用他所理解的概念重新阐述了“幻境”的运作方式。
在他看来，整个城市的这些人和事物，其实近似于一段程序代码，都是由克鲁普斯意念所展示的存在，换句话说，克鲁普斯就是一个“处理器”，负责支撑幻境内这些程序的运行。
但他处理能力有限，所以为了能够“节省资源”，其中很多“npc”只能是不断做着重复循环的事情。
而其中最关键的是，克鲁普斯对幻境并非能够随时掌握到全部细节。比如塔里娅看到车夫总是在固定路线经过，那么当克鲁普斯怀疑她起疑心的时候，或许车夫的路线没有变，但附近其他“npc”却必然会在他的意念转变下受到影响，很可能达成“bug在线修复”的效果…
对于规模大到如此地步的幻境而言，想要克制这种情况，根本不是一句“装不知道”就能阻止的事情，因此罗迪才会故意制造这个信息差，作为“屏蔽处理器干预”的手段。
克鲁普斯没接触过电脑，但罗迪所说的那些概念却让他理解的**不离十，想到被塔里娅发现的那些“bug”，他摸着胡子问道：“所以…这也算是一种模拟实战？”
想到自己竟然让一位恶魔君主来对幻境进行考验，克鲁普斯莫名就打了个激灵…这机会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趁着她还没有累积更多经验，这样的演练其实效果更好。”罗迪点点头：“毕竟只有敌人才能找到防线上的弱点。”
“嘿，她说的那些东西，其实有很多都是我之前认为不会出现问题的。没想到啊…”克鲁普斯感慨一句，随后问道：“那…第二阶段什么时候开始？”
“等这一次记忆清除结束后就可以直接进行，到时候还是要麻烦领主了。”
“哈，这其实不是麻烦，倒是这幻境…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
克鲁普斯说着说着，忽然愣住明显是有所感悟，而随着他的沉默，四周的幻境隐隐恍惚了一下，随后稳固下来。
罗迪说不上来这有什么区别，他打开狩魔视界，发现整个幻境原本那种漂浮在表面的黯淡光泽似乎更加内敛起来。
“原来如此…”
克鲁普斯眯起眼睛，却是没有再解释什么，因为幻境构建上的事情，也不是罗迪等人所能够明白的。
之后这位领主便安排其他龙族收拾现场，同时表示自己要回去仔细思考一下新幻境的构建。而将昏迷的塔里娅抬走后，四周的幻境也开始随着领主的咒语一片一片的消失。
卡米拉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似乎还有些没回过味儿来，问道：“她发现幻境的存在后，以后会不会不再上当了？”
“你说的，其实就是我们最终的目的。不过这还需要一些手段才能达成。”
“所以你让她产生怀疑，怀疑的其实不止是幻境的真实，而是…”
卡米拉终于意识到了整个计划的核心，罗迪点点头，转过身时，整个半位面竟然已经变得白茫茫一片。
塔里娅在这里忙碌、奋斗快两个月的“塔索城”就此消失，其中的上万人口同样消影无踪如此反差，的确让罗迪心有感慨。
他记得地球上曾经有僧人做过的“行为艺术”：用各种天然矿石材料，在一张桌子上精心绘画了精美繁复而巨大的唐卡，花费数个星期没日没夜的绘制完成后，保留了不到一刻钟，便迅速扫掉、销毁。
现在罗迪就有这种一切“如梦幻泡影”的震撼感：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存在，是否就是神手中的一个“幻境”，挥挥手即可抹除呢？
“在想什么呢？”
听到声音，罗迪回过神来，带着奈菲和卡米拉离开了半位面，回到了控制室：“我只在想…如果克鲁普斯领主真正创建出没有漏洞的幻境时，算不算是创造了一个世界呢？”
奈菲顿时来了兴趣：“我记得‘预言系’法师有句名言：‘只要能够掌握所有的因果和细节，便可以百分之百的推测未来’；那么换个说法，是不是只要你了解整个世界，便可以由此创建一个没有瑕疵的幻境？”
罗迪哑然失笑：“这不就是不确定性原理么…”
“什么原理？”
卡米拉听得一愣，奈菲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可罗迪却摆摆手：“是个我自己都没搞清楚的理论，只是听人说起过，大概意思就是：如果确切的知道现在，那就可以预见未来但这不是结论，而是前提。事实上，我们根本不可能‘确切的知道现在’…额…至少目前是。”
罗迪又不是物理学家，对“量子力学”的概念基本来源于科普读物，“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是当初物理学家海森堡用于解释粒子的不确定性状态的，但关于这方面的解释，最后甚至上升到了哲学层面。
他本来对最后那句话颇为笃定，可是想到科尔修斯当初在自己面前展示的世界，罗迪才想起真正“神”的能力，是明显超乎地球人类所了解的物理规则的。
“好了，第二阶段估计要三天后开始，霍维拉号那边建厂的事情我还需要和你们商量一下，奈菲，关于那个起重机的机械臂结构…”
他和母女俩聊着这些话题离开了指挥室，而在另一边，躺在床上的塔里娅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两位绿龙长老确认了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旁边的水晶龙族则在低声讨论着塔里娅识破幻境的细节很快，克鲁普斯过来，开始施放“记忆清除”法术。
但这一次，塔里娅并没有被彻底的洗掉所有记忆。
第1180章 成功
“第七十一次接驳准备，各项目组汇报情况。”
“一号法阵检测完毕。”
“二号检测完毕。”
“三号…”
“记录时间…八月二十七号，。”
“晶石状态确认”
“复查第三遍结束，总共四百七十七枚标准充能晶石！”
“核心法阵节点…第二次确认！”
“复查结束，节点完好无损坏！”
“调整坐标，启动倒计时一分钟，现在开始。”
一个个节点上的法阵被顺序启动，嗡鸣声响起，占地面积超过三百平米的巨大“位面传送门”法阵开始让晶石能源注入其中。
麦琳瑟拉穿着淡紫色法袍，头发扎起，手中抱着一摞表格，迅速核对着面前法阵坐标调整仪上面的刻度，虽然四周的龙族们已经确认过数次，但她还是有些紧张。
“倒数三十秒，无关人员迅速立场！”
“倒数二十秒，防御法阵启动！气压封闭法阵启动！”
站在远处的维克多招手示意卡戴珊回到法阵外围的掩体后，而麦琳瑟拉也在倒数十秒的时候撤退到了预定位置。
“波动隐匿法阵启动！”
剧烈的能源使用让整个屋子内的气温急剧升高，阵图上面的空气都出现了扭曲，被加热和魔法扰动的空气形成了小型风暴，吹得麦琳瑟拉的法袍猎猎作响。
“还有三秒两秒、一秒…启动！”
光芒充盈室内，一瞬间，麦琳瑟拉能感觉到耳膜迅速吸了一下，同时眼前的法阵上方猛然出现了一个光球，并在三秒钟内扩大成了一个稳定的球体传送门。
“稳定节点！加固法阵启动！”
球状的传送门被无形力量拉扯开，稳固在了地面上的十几个凸起的金属装置上，随后两侧便有黑龙族长老生生举着两个七八米高的沉重“门框”冲上来，“咔”的对接在了传送门两侧。
因为此时元素波动紊乱，他们根本不敢用法术去做这种事，只能生生依靠**力量来进行搭建而随着两个“门框”的顺利对接，整个传送门的形象也被拉扯成了一个规整的矩形，并且迅速稳定下来。
一片冰蓝色的光芒映入眼帘，来自元素位面的气息立刻从传送门内蓬勃喷出，刚刚还炎热无比的空气马上寒冷起来，甚至还出现了白色的雾气。
“坐标稳定！晶石能量输出波动降到安全范围！”
“探测器进入”
一个改进型的蜘蛛傀儡进入了位面传送门之中，它显然是奈菲当初那个“窃听傀儡”的改进版。体积大了三四倍，不过移动速度极快。
“信号传输稳定。正在执行探测指令…”
“元素波动探测完毕，附近范围内没有超过标准的元素生物，确认安全。”
“能量测定开始”
这句话说完，场内包括维克多领主在内的所有龙族几乎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目光全都落在了麦琳瑟拉身上，而后者低头读取着用于显示探测数值的刻度。
这种压迫的沉默持续了将近半分钟，麦琳瑟拉一直皱眉盯着刻度，随后眉毛一扬，大声道：“峰值达到17！最低值稳定在12！超过预期标准值！”
“呼…”
维克多松了口气，却还没有放松，抬手亲自开始操控“能量汲取法阵”，从面前的元素位面大门之内将源源不断的元素能量吸收进了“预处理”载体，随后在超过十位长老的协助下，这能量最终经过了超过七十米的传输法阵，注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改进型“充能晶石”之内。
“充能成功！能量损失在14%以内，达成目标！”
“哈！”
听到那边传来的话语，整个法阵四周的龙族和法师们都是欢呼出声他们虽然见多了风雨，但是在这样的成果面前，连维克多领主都是喜笑颜开，不由自主道：“我们成功了…成功了！”
麦琳瑟拉抬头望着那蓝色的传送门，莫名有种不真实感，不过听到身旁的脚步声，她看到卡戴珊小跑着过来，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她：“哈哈哈哈，我们做到了！”
纵然知道这位大小姐一贯的脾气，麦琳瑟拉也是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但今天的确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整个“位面法阵研究部”经过夜以继日的努力，终于达成了“输出能量”大于“法阵消耗能量”的目标！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永恒能源”的大门，已经缓缓向卡伦王国打开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不仅仅是人类世界的一切将要发生巨大改变，龙族的内部如今也受此影响，正产生着前所未有的“变革”。
“还要等第一个周期结束才能确认…”
“哎呀，知道你谨慎，不过现在庆祝一下才是主要的，我让他们准备庆功宴去了，晚上不醉不归！”
卡戴珊又使劲抱了抱她，随后嗷嗷呼喊着临时来帮忙的伊斯卡尔等人去庆祝：“战略武器研究部”的“制导导弹”研发完成，但艾斯卡国发生的战斗，却让他们意识到“禁魔领域”对晶石武器的影响。
为了不让辛辛苦苦研究的“大杀器”沦为鸡肋，协助开发异位面能源已经成为了两个部门共同的重任。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们的协助也算告一段落。改进后的“元素位面版”充能晶石如何适配制导导弹，将成为“战略武器研究部”接下来的新课题。
麦琳瑟拉望向不远处的维克多领主，后者和其他龙族长老们正凑在一起谈论法阵的下一步调整方向事实上这一次传送门能够成功打开，大半功劳都要算在这位领主身上，毕竟他在“冰霜系”法术一途的造诣，终究是麦琳瑟拉难以企及的。
这位领主明显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专门走过来祝贺“部长”的成功，并表示接下来冰霜龙族想要开展元素位面的探索，希望麦琳瑟拉能够给予帮助，共同在这个目标上有所建树。
“没有问题，维克多领主。”
麦琳瑟拉在短暂的愣怔后便答应下来，不过她的表现一直不卑不亢，浑然不像其他大多数人类法师那般谦恭。
维克多此时的确是高兴，又鼓励几句，转身离开。
而麦琳瑟拉却望着眼前这些龙族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在没有面对他们时，麦琳瑟拉有无数想法，而真的和“仇人”们共同工作，为了同一个目标而积极奋斗并取得成果后，以前那种无法磨灭的怒火，却是真的在逐渐消散…
第1181章 新的任务
仇恨如同无名之火，当亲友和族胞都在追杀中身亡时，麦琳瑟拉发誓要为此报仇。
她的复仇**从未熄灭过，而现在对龙族的怒火消散，并非是麦琳瑟拉放弃了“复仇”的想法，而是因为她真正搞明白了自己应该复仇的目标。
当初罗迪说出“卡兹维拉”是真凶的时候，麦琳瑟拉一度认为这只是他转移话题的说辞，可是当手底下有一大群龙族为自己工作时，想要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远比想象中容易得多时至今日，她已经搞清楚了许多从未得知的细节，心中看法也随之一变再变。
甚至，她一度在食堂中见到了那位自己最想干掉的奎奥领主。
可是当麦琳瑟拉发现自己在“元素位面传送门”上的某些节点技术，竟然需要奎奥的一系列论文来作为技术支持后，内心的复杂着实有些说不出。
她专门去查询了这位“前领主”的论文，发现对方竟然已经发表了超过五十篇，其中二十多篇都是引用和评价极高的重点论文。甚至可以说…借助这种知识分享形式，奎奥以一己之力，生生推高了当前卡伦王国所有法师对“火元素”领域的认知水平。
麦琳瑟拉起初还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有一次和伊斯卡尔谈起奎奥，这位荣誉长老才给出了答案“他在赎罪。”
于是麦琳瑟拉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彻底将注意力投向了当前的工作上，并且在随后的工作中，逐渐意识到了整个“龙族”的转变：印象中那些眼高于顶，认为其他种族都是垃圾的“同类”们，现在不但共同聚集在了一起，还大批主动在魔塔内开始进修…
以前各大龙族相互隔绝，基本上很少碰面，见面基本也都是没什么交流，甚至关系不好的还能打起来。可是在魔塔之中，他们却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秩序…相互之间的较劲、矛盾依旧存在，却换了另一种形式来进行对抗。
比如论文发表数，比如半位面的足球比赛。
不过当龙族们愿意在魔法上面共享知识后，卡伦王国的魔法水平正在以一种火箭式的速度上升着，并且这种效应现在体现的尤为明显：那些距离霍利尔城较远的高阶法师们，不惜花费巨额资金来到这里想要提高，有一些人在看到高等级论文后当场失态，甚至情绪崩溃：因为他们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魔法学习，基本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对于大多数平庸的魔法师而言，走一辈子弯路都是司空见惯的场景。而来到霍利尔城进修，似乎已经成了魔法师唯一的“康庄大道”。
麦琳瑟拉心中无限感慨这些改变，不过抬起头来，她更明白自己马上就要下一阶段任务了。
确保传输稳定，四周安全后，晚上的庆功宴麦琳瑟拉也忍不住跟着狂欢了一把具体喝了多少酒，麦琳瑟拉已经记不清了，不过第二天早起之后，她收到了罗迪写来的信件，以及另一个由红色法阵封印的文件。
麦琳瑟拉看到罗迪祝贺的话语，低声嘟哝了一句“也不知道过来说”，可是等拆开封印、读完其中的两份文件后，她的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埃尔森城外三十公里处，一处名为“伯格”的河边小村边缘，矗立着一座体积不大的“法师塔”。
这里是中阶法师卡莱顿的住所，因为他是个法师，附近的村民也就把这个破旧的塔楼称为“法师塔”了。
卡莱顿的日子原本过的还算滋润，可是近两年来，却一天不如一天。按道理说，埃尔森和霍利尔城大幅度提升了这个世界的魔法水平，相关从业者的收入定然也会一起跟着大幅度上升。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魔法和科技的变革，带来的几乎是颠覆性的改变，那些相对“守旧”或根本没机会跟上时代的魔法师们，正在被迅速淘汰。
边远地区的法师们或许还能凭借信息、交通不通畅而继续维持自己的营生，但卡莱顿这样跟不上技术革新又距离较近的法师，立刻就成为了被产业链抛弃的“残次品”：他制造的卷轴和道具已经利润越来越低，想要改进提升利润，却发现因为理念跟不上时代，竞争力越来越差，由此陷入了恶性循环。
他当然也想提升，但无奈条件不允许：等他想要去霍利尔城的时候，发现自己连那边的酒店都住不起了放下最新一期的《卡伦时报》，卡莱顿低声叹了口气，正琢磨自己是否应该另寻出路，或者干脆拿出全副身家去赌一把…结果窗户外忽然暗下来的景色打断了他的思路，扭头望去，卡莱顿法师意识到这不是阴云，他吓了一跳，顿时感觉出了大事，匆匆忙忙的跑下魔塔，结果刚打开大门，便看到一群身影从“霍维拉号”上漂浮而下。
“卡莱顿法师？”
“啊…我、我、我是卡莱顿，首相大人！你好，你好！”
经常看报纸的人谁都不会认错罗迪的模样，同时卡莱顿更认出旁边那位是水晶龙领主克鲁普斯，他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连续行礼之后，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怎么看，自己这穷乡僻壤都不是对方会来的地方。
“是这样，卡莱顿法师，我现在有一个任务需要你的帮忙：我想征用一下你的法师塔，时间大概是三个月左右。作为报酬，我会给你三万卡元补偿，同时还有一次去霍利尔城进修的机会。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拒绝…”
“不不不，首相大人，我同意，我同意！”
卡莱顿法师哪里想过什么讨价还价，当场就应了下来。他法师塔里那点东西说实话根本不值钱，而现在他很清楚：首相承诺去霍利尔城进修的机会，对于法师来说就是无价的。
罗迪似乎也对他的反应毫无意外，回头看了一眼克鲁普斯，两人默契的点点头，随后便有侍从带着卡莱顿去签订契约，现场给钱，现场签字生效，并且罗迪还直接给他准备了火车票，直达霍利尔城。
卡莱顿法师立刻戴上自己的仆人们兴高采烈的离开，临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这才发现有大片光芒笼罩了整个村庄，而那些村民们则被士兵们叫出来挨个谈话，大家脸上都带着喜色。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做什么，想到协议上的内容，卡莱顿法师也没有去讨论什么，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去霍利尔城接触那些顶尖法师，至于罗迪首相把塔拆了他都不在乎。
第1182章 伊森法师
三年前，“中阶法师”可不是随便就能打发走的角色。能够走到中阶水准的法师，背后往往都有贵族势力作为庇护，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用钱和资源就能轻松摆平？
罗迪现在是体会到了集权的好处，印象中拆迁圈地盖高楼，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他扭头望向附近的伯格村，村民们正在被“霍维拉号”的士兵汇合起来，看这些人战战兢兢的样子，罗迪倒也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平白无故看到一个空中巨舰停在头顶，多数普通农夫基本都会吓个半死。
“各位，我们需要清点人数，并且不会对你们有任何伤害相反的，我们会给予补偿和足够的食物，你们不用担心…”
有法师在给他们做着解释，罗迪和克鲁普斯则没有干预，两人一齐走上了简陋的魔法塔，看了一眼卡莱顿法师留下的这些东西。
说实话，实验室里那些玩意看上去当传家宝还凑合，用来做测定或者法术研究的话，也难怪他始终在中阶水平呆着，估计再这么努力下去，一辈子也难以上升到高阶了。
“这样的想法，说实话有些疯狂，但明显更可行一些。”
克鲁普斯伸手抚摸着那已经磨损严重的桌椅：“就是不知道‘位面法阵研究部’那边能不能跟上进度了。”
“目前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罗迪走到了塔楼四层的窗户前，这里可没有玻璃，所谓的“窗户”就是掏出来的洞，不远处的村民们应该是已经接受了条件，开始挨个走到“霍维拉号”下方，被法术搬运上去。
他们有些不舍的回头看着村庄，田地到了快要收获的时节，这对于农民来说等于一切不过等这些人上了“霍维拉号”，便在船舱里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物资，由此也很快安下心来。
毕竟罗迪首相亲自来到这里，终究不会是为了坑害一个无名村庄的村民的。
“狗和牲畜也不要落下！都带走！”
那边的法师喊了一句，于是便有士兵开始忙忙糟糟的将牲畜挨个拉上去，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克鲁普斯看的扬起眉毛，想了想还是低声念诵一句咒语无形的波动扩散开后，牲畜们老老实实的昏迷过去，这样士兵们搬运起来倒是省事多了。
“好了，准备开始下一步。”
罗迪看所有人和牲口都上了霍维拉号，便让法师们开始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他们搬运着十多个法阵节点，在村子外面围了一圈，随着坐标确认，法阵开启，一道光幕骤然向天空照射而出。
已经走远的卡莱顿法师回头望去，发现整个村庄被这道光幕遮蔽，随后房屋、农田都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
他没有回去看的心思，因为刚刚签署的协议中有关这方面的内容。虽然无比好奇自己的法师塔会变成什么样，但卡莱顿法师终究还是遵守了契约，乘上了去往火车站的马车，再没有回头。
所以他并不知道，一个和伯格村一模一样的村庄，出现在了三天之后的帕夏尔魔塔半位面内。
这一次，一切都不再是幻象，麦田是真的，河流是真的，房屋是真的，四处乱跑的鸡鸭和看家犬也都是真的同样的，清晨十分从屋子里缓缓苏醒过来的村民们，因为被清除了三天的记忆，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半位面，一个个继续起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而矗立在伯格村边缘的法师塔，此时也有一位“学徒”醒了过来。
塔里娅睁开眼睛，看着简陋的天花板好几秒，随后猛然坐起了身。
她感觉脑袋里有很多信息，可是仔细去想的时候又模模糊糊的，根本想不起具体的事情。这就像是做梦后醒来的感觉，起初还记得清楚一些画面，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画面也变得难以辨识起来，但塔里娅唯一能够记得的念头，是一句不断回荡在脑海中的话语：
“不要被控制，不要忘记，永远不要忘记！”
她低声复述了这句话，但却感觉没头没尾，根本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又是为何要记住它。
目光转向面前，塔里娅眯起眼睛：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来着？为什么躺在这里？
这是一个简陋的宿舍，但条件远比普通农户家庭好得多。旁边有笔记本和书架，她赶紧翻动一下，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些魔法基础原理之类的笔记。
塔里娅心中毫无阻碍的相信这就是自己写的字，同时她完全没有怀疑自己为什么能够看懂布林加语。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奈菲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塔里娅站在屋里，顿时面露喜色：“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塔里娅站在原地没动，像个木桩子一样看着她，过了好几秒，忽然缓缓道：“你是…奈菲？”
“怎么了？塔里娅，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奈菲走过来，继续道：“伊森大人说你被药剂熏晕但没什么大碍，现在头疼么？”
“药剂？什么药剂？”
“伊森大人实验的时候，你拿着的药剂瓶突然炸了，然后你也晕过去了…难道你忘了？昨天我帮你把衣服擦了擦，但因为实验室那边任务多，看你睡得安稳就没弄什么。”
塔里娅一脸茫然，她这才发现自己胸前有些药剂留下的痕迹，听到“伊森”的名字，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并且也和法术有关。
现在看着奈菲，她并没有太多怀疑，皱眉回道：“我…我感觉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东西？我、我们这是在哪？”
听到这个问题，奈菲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等着，我去问一下伊森大人，问题好像有点严重。”
说完她就离开了房间，没等塔里娅说什么，“伊森法师”很快走了过来看到他的面庞，塔里娅丝毫不觉得陌生，并且本能就产生了一丝敬重的情绪。
她赶紧起身，不由自主的行礼道：“法师大人。”
躬身之后她楞了一下，因为塔里娅发现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里学的这些礼仪了。
第1183章 阅读
“…好像药剂产生了一些副作用，你还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么？”
伊森法师在询问了一阵后，面色有些凝重，提出了这个问题。
塔里娅张口就要回答，但马上定住她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了两个身影，同时名字也到了嘴边，可是那感觉像是隔了一层纱，像是梦境的内容一样，分不清真假。
不过看伊森法师在面前皱眉盯着自己，她还是回答：“是默里奇和…安娜。”
“呼，看来症状没那么严重。”
伊森的回答让塔里娅莫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至少记得一些东西，这样总比什么都忘掉好得多。
可是很快伊森就问道：“那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来到伯格村的么？”
“伯格…村？这是什么地方？”
塔里娅一脸茫然，她从醒来之后只是觉得地方陌生，但全然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村庄里。
这时旁边的奈菲开始解释在她口中，高阶法师伊森因为在一次庆典上得罪了伯爵领主，不得不遣散学徒并躲到这荒郊野外来。而奈菲因为被领主认定为“帮凶”同样被驱逐，干脆直接投到伊森法师门下一起离开。
塔里娅原本可以回去继续当贵族小姐，但却毅然决然的选择和父母决裂，跟随伊森法师一同离开了那座城市，据说他们一路向西走了很久，才抵达了这处村庄，并就此安定下来。
这些话语让塔里娅彻底懵了，因为她根本不记得这些事情，但看伊森法师和奈菲都很自然的表情，塔里娅暂时没有去质疑什么…
“先好好休息，想不起来没关系，至少你的语言和文字辨识能力没有变化，只是丢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而已。这种情况以前有记载的，或许过段时间就可以渐渐恢复，好了，我先去忙，奈菲法师，可以的话你来照顾她一下。”
“好的！”
一番对话过后，伊森法师离开，奈菲陪着她聊了一会，告诉塔里娅晚餐的时间和地点，并劝她出去溜达一下散散心，或许能感觉好一些。
塔里娅正想着出去，于是便打开衣柜，穿上了熟悉的袍子出了屋。
劳作的村民们看到她，都是面露崇敬，不敢主动搭讪，塔里娅望着这一幕，忽然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们都是假的。
塔里娅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赶紧盯着身旁走过的农妇看了好几眼。
后者被那诡异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有些怯懦的问道：“法师大人…有事么？”
“额…你是在这里生活的村民么？”
“是、是啊。”
塔里娅左右看了一眼，开口道：“那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
两天之后，罗迪坐在控制室，收到了一份最新的《卡伦时报》。头版标题内容写着“拉西曼国与卡伦王国积极开展军械贸易活动”，第二版上是关于“恶魔解剖研究”的，第三版是最新的法术发现和论文成果。
第四版开始都是民生问题，后面则是各地区的一些新闻，最后一页是笑话八卦之类的娱乐版。他仔细翻看过后没有说话，只是重新翻回第二版，仔细琢磨着这一版的每一个文字。
“她现在已经不再怀疑了。”
卡米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的目光盯着法阵中显示的塔里娅，后者已经站在实验室忙活了好久，这两天她几乎一闲下来就去外面观察那些农民，甚至偶尔还要做些奇怪的举动，但到了今天，她显然放弃了这种尝试，并且认认真真的投入到了魔法研究当中。
“奈菲倒是挺进入状态的。”
罗迪看了一眼实验室另一边的身影，倒是挺意外她和塔里娅之间的关系似乎突飞猛进控制室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塔里娅明显是真的信任奈菲，甚至有什么事或情绪都会和她风向。
而通过奈菲的提醒，塔里娅“想起”自己“从马车上摔下来”过，而这种“失忆”的前科，也顺利成为了眼下这次“失忆”的理由：伊森法师表示，当初她摔得那一下，很可能导致头脑损伤，药剂很可能只是起到了诱发作用，导致了近似症状云云…
这套理论没办法验证，听起来又有些道理，塔里娅结合村民们天衣无缝的反应，终于确认自己应该不是在做梦，也就渐渐不再怀疑。现在她已经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了魔法学习上。
看着塔里娅又找上奈菲说话，卡米拉有些担忧的低声道：“需不需要…让她注意一下？毕竟那家伙不是什么善茬…”
罗迪却是摇摇头：“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看奈菲自己。如果什么都要管，反而适得其反。”
“可是她还小，我怕她没有判断力…”
“知道轻重，就自然懂得判断，相信她，所以才让她承担这个重任。放心吧。”
罗迪轻轻握了握卡米拉的手掌，后者抿嘴不敢动，低声嘟哝道：“你比我还信任她呢…”
“家长不信任孩子，孩子就不会长大，我当初”
说到这里，罗迪却是失笑，停住了嘴。
倒是卡米拉沉浸在这种气氛中不能自拔，发现罗迪不再谈论后，莫名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调整好情绪，扬起眉毛道：“她注意到报纸了。”
实验室中的伊森法师随手将《卡伦日报》放在了桌边，而塔里娅在路过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忽然被上面的标题所吸引。
她不敢随便动伊森法师的东西，倒是后者注意到了塔里娅的顾虑，一边兑药剂，一边道：“报纸我看完了，想看的话，休息的时候就拿去看。”
塔里娅赶忙行礼道谢，随后她规矩的收好报纸，一直等今天的一切任务忙完，这才回到宿舍，拿出报纸开始翻阅。
读到有关“恶魔”的字眼时，塔里娅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很快翻到了下一版，很明显，此时的塔里娅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最初的身份，甚至连“恶魔”是什么都没有概念。
看到这一幕，罗迪和克鲁普斯才真正松了口气。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塔里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第三版的法术论文上，如饥似渴的反复阅读起了那些论文概述。随后逐字逐句的阅读起了时政新闻，筛选关键词写到自己的笔记本上，明显是想建立对当前最高统治结构的印象。
而很快，罗迪看到她在本子上圈下两个词汇：“内阁”、“霍利尔城”。
第1184章 恐惧
塔里娅自己浑然没有意识到，她之前通过“家里”的书籍学习语言和文字时，那些“历史”都是被修饰后的卡伦王国历史，虽然其中讲述了各类领主君主的事迹，却从来没有一张地图存在。
换句话说，整个半位面中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世界有多大，自己又在地图上的什么位置…因为一切都是人为操控的，她就算问也问不出来。
当知识获取的途径被把控时，塔里娅只能获取别人想让她知道的知识，而根本无法过界。
此时的她依旧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虽然伊森法师看起来的确博学多才，奈菲也经常回答她的各种疑难问题，但塔里娅只有在看到《卡伦时报》上的内容时，才真正动了想要了解整个世界的念头。
“这都是…什么？”
“霍利尔城”她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但人类世界的政体是塔里娅根本不了解的，所以她看着头版那些文字愣了好久，发现自己似乎知道一些，但想不起来具体内容。
这感觉很难受，塔里娅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就在她感觉自己终于抓住点线索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话语：“需要…变强。”
塔里娅猛地打了个激灵，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谁？！”
她迅速扫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前身后都没有人，手掌凝聚着淡淡的元素，塔里娅心跳的厉害，因为这声音听起来和自己的声音非常详尽，同时清晰异常，绝对不是什么幻觉，就凑在自己耳旁说出来的一样。
塔里娅彻底忘掉了自己刚刚回忆的那些事情，她额头已经沁出冷汗，脸色苍白的厉害。确认没有人在这里以后，她忽然想起那个深埋在脑海中、始终没有忘记的念头
“不要被控制！”
为什么会记住这句话？谁要控制自己？
塔里娅大脑飞速转动，很快联想到了某种可能。但她脸上不动声色，拿着报纸找上了住在另一层的奈菲。因为是晚上，后者穿着睡衣正在书写东西，看到塔里娅后有些奇怪：“怎么了？”
“就是…感觉自己忘得东西有点多，看到这个”
“报纸。”
“对，报纸…我以前不记得有这个东西啊。”
“我也是最近才看到这个的，之前咱们那边不发行，来到这边才发现有这种东西。”
奈菲不动声色，伸手又拿出一份“两个月前”的报纸来：“这是之前的，来这边时路过一座城镇，我好奇买了一份，当初你也拿着看呢，忘记了？”
“啊？我想不起来了…”
塔里娅接了过来，她非常好奇上面都写了什么，不过还是按捺住了情绪，问道：“我…我刚刚听到有人在我耳旁说话，可是…”
她现在明显把奈菲当成了最信任的人，把自己遇到的情况解释了一边，奈菲听后一脸疑惑，并没有轻视的意思，低声道：“明天一起去问问伊森法师吧，如果他也不知道，那么”
“还能有别的办法么？”
塔里娅也意识到伊森终究是个法师，而不是医师，对于这种病症估计依旧一筹莫展，并且自己一个学徒，也不好天天让导师花费精力去头疼这样的事。
她终究受到了“盖兰家族”一些行事作风和价值观的影响，认为“人情债”能不欠就不欠，毕竟自己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除了随身带的一些首饰外就没有什么财产了。
奈菲思考片刻，最终指了指报纸：“如果说有什么地方能够解决类似的问题的话，估计只剩下霍利尔城了。毕竟那里有最厉害的法师和各类神术师，听说还有龙族呢！”
听到“龙族”这个词汇的时候，塔里娅明显睁大了眼睛：“龙？是特别厉害的那种么？”
“对啊，不过你这样的情况，恐怕没办法直接找龙族去询问。说实话，我看了这些报纸上的新闻，总觉的自己的魔法水平太低了，去了估计没人在乎…”
奈菲解释了一下霍利尔城当前存在的一些机制和法师们的密集程度，但是越听塔里娅越觉得奇怪：“这个城市之前就很有名吗？”
“没有啊，好像就是最近半年突然出了名的，咱们之前呆的地方太偏僻了，消息不灵通，不知道也是正常。过来的时候，你还在马车上说想去霍利尔城看看呢…”
“啊？有么？”
塔里娅一脸茫然，但奈菲却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甚至连两人路上去找厕所差点被蛇咬的事情都说的像模像样。
“你这么一说，好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塔里娅完全不知道“记忆”通常会在暗示之下“自我填补”出来，左思右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因为信任奈菲而没有提出质疑：毕竟这种事上她根本没有质疑的理由，而奈菲也根本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两人就这些问题谈论到了深夜，奈菲看她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干脆问道：“是不是…有点害怕？”
“我、我…是有点…”
塔里娅被说中心事，毕竟耳边突然出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对于她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恐惧未知是所有生命体共有的情绪，已经和人类思维方式无异的她同样感到了害怕，并本能的寻找同伴来抵消这种恐惧。
“那就在我这睡吧，好好休息，也许明天一切都好起来了。”
奈菲没有二话，去旁边柜子里拿出了备用的被褥，铺在了自己的床上。塔里娅明显是感到不好意思，但终究恐惧战胜了羞赧，低声道：“谢谢你，奈菲…实在是麻烦你了…”
“这又不是什么麻烦事，我们都有恐惧的时候，不是么？阿桑奇魔导师说过：人因为学会了团结，才战胜了恐惧。相互帮助，大家才能距离真理更进一步，这不是什么麻烦事，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忙，那我也不会客气的。”
“嗯，我懂了！”
塔里娅目光闪动，若有所思。随后两人一齐洗漱后躺在了双人大床上，奈菲很随意放松，塔里娅则动作小心，颇有些紧张。
“别害怕，这里很安全。”
奈菲轻声说了一句，见塔里娅还是身体有些紧绷，干脆扭过身来对着她，握住了塔里娅有些冰冷的手掌：“不用想那些事情，要不琢磨琢磨今天伊森法师讲的那个五级法术的阵图构建？我每天晚上想这个，大概两分钟就困得睡着了。”
“噗”
塔里娅没忍住笑出了声，而这一情绪也让她终于放松下来。她扭头望着奈菲，眸子在黑暗中有些闪亮。
第1185章 权力
九月底，卡伦王国各地的麦田已经基本收割完毕。
风调雨顺的年份下，优选种子和陇耕制度的实行，让王国有了前所未有的一次“丰收”相较于以往，粮食产量高出了三倍有余，对于已经开始改革税收的内阁而言，这代表着国库大幅度充盈…因为当前这个时代，税收多数还是以直接征收粮食的方式进行的。
为了防止粮食的价格大幅度降价而损伤农民利益，内阁同样制定了最低收购价格，保证了社会基层的稳定，虽然当中少不得一番鸡毛蒜皮的调整和损耗，但发展的迅速遮掩了大部分问题，目前各个阶级算是皆大欢喜，连那些暗中勾结想要政变谋反的贵族们，也因为赚到了足够的钱而暂时消停下去。
小贵族和平民们都很现实：没有谁会去推翻一个能够让自己日子过的舒服、不用整天打仗的稳定政权，更不用说这个政权的军事水平目前当世第一，看看报纸上关于各种武器的威力介绍和战果，大家都知道自己扛着弓拿着刀去对抗是什么下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卡伦王国可谓迎来了有史以来发展最快的阶段。因为哪怕是最底层的人民，也逐渐体会到了科技和魔法变革带来的好处。
多余的粮食被收购后，拥有了余钱余粮的农夫们，开始到城镇置办起了以前根本无法购买的生活用品，甚至某些村子开始集资购买和修建水力磨坊等大型机械这些东西在工艺改良、使用更精密的金属轴承之后，效率提升，价格下降，如今使用门槛已然大幅度降低。
而原本指望土地收入的小地主们，现在也开始将眼光放在了城市里那些不断冒出来的新行当上，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城市钻因为魔法科技的提升和井喷，这群家伙可谓早入场早起飞，风口来了，他们只需要把资金投进去，就能获得无数倍的回报。
魔法师们对赚钱兴趣不大，现在就像是密集聚集在蜂巢中的蜜蜂，一个个都埋头忙碌着自己的研究。但就是这种行为，却如同聚变反应一样，让整个魔法界以日新月异的进度前进起来，飞速将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水平向前推进着。
这是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力量，没有哪位法师会去想着王国甚至人类的未来会如何，但他们这种效率极高的学习和提升方式，却更像是一部引擎，带动了整个人类世界向前迈进。
卡车、火车、马路乃至舰船和飞机都在迅速迭代，围绕埃尔森城、霍利尔城和皇城为核心的交通运转体系不断完善。因为不缺粮食，大量底层人力开始脱离农田投入矿场煤场之中，黑色的烟柱升起，“玫瑰十字”和“月神教”纷纷投入医疗科学事业，降低出生死亡率的同时也尽量提高了人口的预期寿命。
从零建立的南部港口迅速扩张兴盛起来，拉西曼过来的技术人员已经指导着卡伦王国的造船队伍搭建起了另外一个大型船坞，不过造船厂并没有完全使用传统的拉西曼造船工艺，而是在各类魔法机械的帮助下，以传统结构为基础，建造起了能够让“蒸汽动力”和晶石能源共同驱动的钢铁战舰。
这一消息是完全保密的，甚至拉西曼王国的议会对此毫不知情。
四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情景，内阁的些许小矛盾根本无法影响到大局。王国之中没有叛乱，偶尔的恶**件都被迅速处理，并且在宣传机构的努力下树立成了典型，由此进一步提高了中央政权的威望。
不过这种变化王国内的民众们体会颇深，但对于脱离了交通体系之外的国家…比如亡灵塔斯曼帝国和东部星罗棋布的那些小国，卡伦王国在他们眼里好像只是商队发达了一些，其他一无所知。
当罗迪拿起最新汇报的信纸后，他倒是眨眨眼睛，感叹出声：“我都快忘了这家伙了。”
“谁啊？”
卡米拉从自己的椅子上歪过身子，凑到了他的身旁：“…兽人部队袭击并占领勒斯要塞…兽人？是被你打跑的那些么？”
罗迪倒是脑海中浮现出了索隆的身影，这位兽人领袖虽然现在实力肯定不如自己，但从对方能力而言，当真称得上一代雄主。自从他带着败军横穿卡伦王国，硬是逃出国土领域后，罗迪就没有再去过多的关注对方动向，毕竟“情报局”的侦查范围尚未辐射到那么远。
此时接到的消息，其实也是三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勒斯要塞”距离卡伦东部边境还隔着好几座山，直线距离都在两百公里以上，所以这消息多半是商队带回来的。
罗迪本不用去关心，可是报告后方还写出了一些细节：兽人军队在战斗中势如破竹，防守的士兵根本无法抵挡，半天时间即宣告失守。
这让罗迪立刻想起了兽人的历史：他们本就是作为恶魔先锋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当初这群家伙在禁魔状态下摧毁了高精灵的大部分城市，在恶魔被击退后散落在了这个世界，恢复理智后经过无数年的演变和繁衍，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这个不能放任不管，他们和恶魔的联系，恐怕比泰夫林和恶魔的联系更近一些，没准卡兹维拉已经通过某种方式重新控制了他们也说不定。”
罗迪简单思索过后便做出了决定，而卡米拉则问道：“现在就联系索德洛尔？”
索德洛尔半个月前终于坐飞机返回了卡伦王国，因为军功卓著，已经获得了莎莉一世的嘉奖，并封伯爵和领地。
不过此时的“伯爵”无论权力还是控制力都和以往的领主完全不同，这也是中央政权为了防止被地方反噬而采取的必须手段。
而对于罗迪来说，这位当初并肩作战的兄弟其实已经算是军方第一大佬后者的政治智慧也算是足够，主动选择交出权力，现在只有当内阁集体写下授权书，同时授权书上还有女王莎莉一世的签字与印鉴后，索德洛尔才能有权力带兵出征，否则平日里他绝不会靠近军营半步。
罗迪想了想，说道：“我给他写封信吧。”
第1186章 郊游
卡伦王国现在处于强势发展期，基础打稳是国家未来兴盛的前提，如果现在开始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上十年，只要阶级固化和**没有那么严重，基本上未来百年的国本都是可以保证的。
但只有在位面战争没有爆发的情况下才能如此判断，罗迪最怕的是卡兹维拉不给这个世界反应时间。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差不多都是他和龙族一起争取来的。若是恶魔成功入侵并发起大规模战争，整个世界八成会如同黑死病侵袭的欧洲一样来个人口大清洗，能剩下多少人都要另说。
谨慎起见，罗迪对兽人的异动打算认真处理一下他专门给索德洛尔写信，目的自然不仅仅在于兽人，而是打算在更远的地方建立“军事基地”。
这听起来有点像地球上的霸权主义国家常干的事，但事实上，这么做对于当前军备超越时代的卡伦王国来说，其实是更好的选择。
东部那些小国虽然武力水平不算高，但人口、资源却因为气候和地理条件，丝毫不弱于卡伦王国东南部…也就是之前的皇室区域水平。
直接侵略自然容易引起其他国家的反弹，但借口清除兽人并趁机建立“岗哨”乃至培养傀儡政权，之后直接从这些国家吸取资源、释放通胀压力等等，自然是毫无问题的。
唯一的前提，就是自己当前政权保证稳定。
罗迪发了会呆，因为他算不得什么高明的政客，更别提什么“政治家”，只是身处这个位置，思考这些并不是他热衷的事情。
“需要现在拿纸笔么？”
卡米拉问了一句，罗迪摇摇头：“等晚上再说，我回去再写就是。”
看他有些疲惫，卡米拉低声道：“是觉得不好处理么？”
“只是有时候觉得没意义，别看咱们有了飞机大炮，还有龙族支持，可是和恶魔的这些战争说到底，都和动物为了猎食地盘而打架的动机没什么区别…”
罗迪无奈叹了口气：“如果不用吃饭就能活下去，谁还会在乎这些东西呢，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没办法。”
他把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屏幕，低声道：“恶魔现在展露出来的这些特质，其实都说明他们并不算比人类更高等的生命，甚至某些层面还比不上人类。说起来应该更像蚁群或蜂群，作为首脑的存在能够号令一切，而低阶个体牢牢的把守着自己的岗位，接到命令的时候执行命令…”
这些不单单是观察塔里娅得到的结论，更多是当前龙族和法师们对恶魔研究的结果，因为连续数次入侵，进入本位面被活捉的恶魔并不少，对于恶魔的习性和弱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逐渐探索了出来。
卡米拉扬起眉毛：“可是这样听起来，似乎比人类要强大很多才是。毕竟我们的军队不可能像蚂蚁或蜂群那样，拥有近乎100%执行力。”
哗变和士气低落都能导致大败，但这个问题似乎在恶魔的观念里不存在。
“在冷兵器时代的确是强，就像是塔斯曼的亡灵部队一样，无休止的人海战术能够淹没一切。但是…这样的方式缺点也很明显咱们打仗的时候，指挥者阵亡会影响士气，但通过一定的手段，总有备用的指挥官能顶上去，并依靠各种方式稳住士气，继续执行命令。可恶魔完全不一样…只要干掉一个小队长，那么它所控制的部下就会彻底陷入混乱状态，甚至自相残杀都是有可能的。”
卡米拉没说话，许久之后才说道：“恐怕他们意识到这样的弱点后，也会逐渐克服吧。”
罗迪指了指屏幕里的塔里娅：“所以我们需要她。”
而被指着的塔里娅，自然不会意识到外部世界发生了什么。
她此时正在伯格村的山丘上行走着，手中提了个藤筐。身旁的奈菲拎着个毯子，颇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想起郊游了？”
“最近的事情终于忙完了，趁着伊森法师不在，咱们还不找机会休息一下？”
塔里娅放松的迈着步子，她穿着一身棕色的亚麻衣袍，长发散落，找到一处稍高的地势后停下了脚步：“就在这里吧，风景很好呢。”
“愿意出来郊游，这可不像是你以前的风格。”
奈菲把毯子铺在地上，塔里娅将手中藤筐放好，开始从里面拿出一样样食物来这些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最简单的乳酪，面包、肉肠和水果。
“呼，整天在魔法塔里呆着，感觉身上都要发霉了。”
塔里娅笑着摆好食物，随后甚至从藤筐里拿出了两个陶杯，倒上了清水。
这明显是贵族小姐才会有的做派，奈菲看了不禁哑然，接过水杯，左右看了一眼，忽然道：“现在四周没人了，是不是有话想说？”
塔里娅果然点头，她凑到奈菲身旁，低声道：“最近在魔塔里总是能听到那个声音，所以我想验证一下，是不是只会在魔塔里出现，在外面会不会被屏蔽掉。”
说完她抬手将奈菲头发上粘的一片树叶取掉，动作自然，因为挨得近，奈菲侧过脸时，和她似乎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塔里娅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因为这些时日她和奈菲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关系远比之前亲近许多。
“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么？那…在这里看看会不会有区别。心情放松一些的时候，会好些么？”
“我也不知道，总是感觉毫无规律可言”
塔里娅说着忽然愣住，整个人像是雕塑一样僵在那里，数秒之后才打了个激灵。声音发抖道：“又来了…这声音总是要我去学习位面法术，好像那东西很重要似的…”
“上一次是法阵节点，这一次是位面法术…”
奈菲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知道塔里娅的确是害怕，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奈菲继续道：“会不会，是你内心有什么念头，想要一直达成某种目的？”
第1187章 同归于尽
“没有，我哪有什么念头，现在每天都在忙着学习魔法，我根本没想过别的。”
塔里娅说完自己愣了一下，有些迟疑道：“这个声音专门让我去学习位面法术，是不是…和位面另一边有关系？”
奈菲却是没有立刻给予肯定，而是皱眉半天，忽然道：“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但听起来可能很荒谬。”
“什么可能？”
“就是…人有的时候，自我意识会分裂成两个或者更多个人格，然而这种分裂往往是自己难以察觉的。”
奈菲回忆道：“我看到的那个记载说，有个人，白天就是老老实实的酒保，然而晚上睡了一觉，早上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四周的人都说他晚上和别人吹了一夜的牛，还赌博赢了不少钱…而这些他根本就不知道。”
塔里娅瞪大眼睛听着：“还有这种事？”
“我也觉得奇怪啊，这个文章就说这似乎是人的身体里塞了两个灵魂，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有不同的想法。不过…你睡在我身旁的时候也挺老实的，并没有半夜出去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应该不至于是这种情况。”
奈菲自己否认了“多重人格”的可能，左右看了一眼：“说起来，那声音你熟悉么？”
“听起来…听起来好像就是自己在说话。”
塔里娅感觉有点慌了，不过奈菲赶紧安慰她道：“我觉得应该换个角度看，这声音虽然在催促你做某件事，但根本原因应该在于它根本没办法控制腻，所以才听过这种方式来不断重复，不是么？下次再碰到的时候，不如尝试沟通，或者抵抗一下？当然…这也只是建议，我觉得长久来看，恐怕还是去霍利尔城找人看看最好。”
“嗯…我想想吧，谢谢你，奈菲…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多了。”
塔里娅呼了口气，自己坐在垫子上冷静了一会，那声音没有再出现，她心情也就缓缓平静下来。
奈菲和她聊了一阵王国的局势，塔里娅之前对周边环境两眼一抹黑，但是现在“报纸”看得多了，加上奈菲时不时的提及，她不知不觉中也逐渐了解到了当前外部世界发生了什么，并且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霍利尔城为什么会和龙族有合作呢？人类也可以和这些强大的种族平起平坐？”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因为首相大人比较厉害吧，报纸上总是说他以前是很厉害的领主，和巨龙一起面对过恶魔什么的…”
“恶魔到底什么样啊？”
“之前有一期报纸上还画出来过呢，听说有很多种，当初高精灵灭绝就是因为它们的袭击，现在好像又要卷土重来了。”
奈菲说着也有些迷茫：“报纸上是这么说的，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这样。内阁整天说要备战防御，可是高精灵都没挡住，我们能挡住么？”
塔里娅对此一无所知，讷讷道：“希望他们能挡住吧…”
两人这么聊着，一起坐在土坡上望着夕阳缓缓落下。
之后数天，出了一趟远门的伊森法师返回了法师塔，并且带回了新的报纸和材料。
塔里娅依靠自己的卓绝天赋，几个月已经摆脱了“学徒”的身份，成为正式魔法师。有这样的进度，伊森法师已然对她刮目相看，并且明显将塔里娅当成了自己最具潜力的弟子来培养。
实验室里还有另外六位学徒，他们同时也有充当“仆从”的身份，塔里娅因为天赋高，现在已经不用再去做些浪费时间的杂活，甚至得到了接近奈菲的权限，可以在伊森法师的实验室自由出入。
而因为能够直接接触到伊森法师的研究课题，塔里娅才明显意识到对方最近有些神思不属，没有了往日那种精力充沛而目标明确的模样。
“法师大人，这法阵，好像有点陌生。”
“嗯，是位面法阵，但我没有多少头绪。”
伊森脾气很好，回答了塔里娅的问题后，看她依旧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便解释道：“是这样，我出去一趟，发现当前整个魔法界都在疯狂的研究位面法阵，这是最热的课题，如果能有所成果…”
他说着自己也叹了口气：“哪怕只是最微小的成果，也能得到霍利尔城那边的重视，从而获得大量资源和资金的支持。”
塔里娅看伊森法师满脸胡茬，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问道：“是以前研究的那些…方向不对么？”
“不是不对，而是那些东西以后研究下去或许也得不到多少回报。现在没有贵族提供资金，如果制造的卷轴和法阵还没有人买的话，继续这样下去，我只能遣散你们了。”伊森说着揉了揉眉心：“如果不是没得选，谁又想面对这种头疼的玩意呢？”
塔里娅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点头。
当天夜里，她借来了最新的《卡伦时报》翻阅，发现头版上的内容正是说明“位面法阵取得最新进展，能源晶石问题有望得到彻底解决”等消息，而就在这时，塔里娅再度听到了耳旁的低语声…
“了解它，掌握它，你才能获得更多力量…”
这一次，塔里娅没有捂住耳朵或是胆怯的后退，她猛地站直身体，双目瞪着空气，大声道：“你到底是谁？！”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塔里娅胸膛起伏，继续问道：“为什么要说这些！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在…拯救你…”
塔里娅听到这话，顿时意识到奈菲说的没有错：自己或许真的有另外一个人格。
她这些天早就心存担忧，面对这声音，塔里娅心中顿时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怒意：“我不需要拯救，你到底是什么人？”
谁也不希望有另一个意识主宰自己的思想，可是那近在耳旁的声音却缓缓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一体…”
“滚！”
塔里娅表情近乎扭曲，恐惧和愤怒混杂的她慌忙朝左右看了一眼：“我就是我，你永远不要再出现！”
“你摆脱不了我的…”
“不，我可以摆脱！”
塔里娅说着抬手拿起了魔杖，直接用仗尖指向了自己的脑袋：“我，塔里娅盖兰，命令你即刻起消失！如果再来烦我，那我们就同归于尽！”
第1188章 另一个自己
塔里娅大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魔力已经在魔杖的尖端部凝聚起来。她的执行力和决心远比外表看起来要强悍得多，似乎一言不合真的要将自己脑袋炸碎。
如此静默了将近一分钟，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呼”
她大口呼吸，这才发现冷汗都顺着脸颊往下淌，但是塔里娅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手中举着的魔杖一直没有放下。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的敲门过后，奈菲大声道：“塔里娅！你在里面吗？！出了什么事？”
塔里娅赶紧放下魔杖打开门栓，奈菲举着魔杖站在外面，面色紧张的朝屋里望去，扫视一圈发现没有别人后，才问道：“有人袭击你了？我刚刚听到你大声喊话了…”
“我、我刚才又听到那声音了。”
不知为什么，看到奈菲后塔里娅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她使劲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有些结巴的将刚才自己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奈菲听后也是惊得瞪大眼睛，随后扶着她的后背叹气道：“真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好是坏，但…你这性子也太刚烈了，虽然‘死亡’的筹码足够重，但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要轻易动用比较好。不然下一次再遇到的话，你就没有退路了。”
塔里娅抖得厉害，闻言低头看着脚尖，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我…我也没什么其他筹码，当时没想那么多…”
“好了，别怕，别怕，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去拜托伊森法师下次查询一下‘多重人格’的资料，看看霍利尔城那边是否有什么办法，好不好？”
“嗯…我知道了。”塔里娅说完顿了顿，又有些担忧道：“可是我听伊森法师说现在好像经费很紧张…”
奈菲表情一滞，顿了几秒，说道：“至少查资料不用花多少钱，放心吧。”
但塔里娅放不下心来，她知道…这个难题恐怕很难解决了。
这一夜，塔里娅躺在卧室的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天快亮时仍未睡着，以至于起床后黑眼圈明显，走路都有些发飘。
伊森法师忙于位面法阵的研究，并未顾及塔里娅，说起来他的状态似乎比塔里娅还差，面色晦暗，情绪也明显有些急躁。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甚至失态的砸了一个水杯，随后又默默的用法术收拾干净。
一连五天，塔里娅都没睡好。加上伊森法师这边几乎没有进展，对前路的迷茫让她躺在床上后依旧难以入眠。但让她稍微感到欣慰的是，那个声音再没有出现过。
而就在这一夜，迷迷糊糊的塔里娅并未意识到一道微不可查的波动悄然降临，她感觉身体越来越沉，塔里娅只当这是疲劳困倦带来的睡意，很快昏睡过去。
窗外的虫鸣鸟叫消失，卧室大门被悄悄打开，身穿法袍的绿龙长老迈步走了进来。
他冲屋外做了个手势，随后便有几个身影走进屋内忙碌起来，而躺在床上塔里娅呼吸均匀，对四周那些来回走动和低声说话的身影全然不觉。
清晨，刺眼的阳光照进屋内，塔里娅皱了皱眉头，苏醒过来。
随后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平日里自己都是拉着窗帘的，阳光不会有这么刺眼猛然坐起身，当看清楚四周的一切时，塔里娅脸色瞬间苍白一片…
因为墙壁上用墨迹写满了一句句重复的话语：“你摆脱不了我的”。
塔里娅感觉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她想起了奈菲的话语，立刻意识到这些字很可能是另一个“自己”写的换句话说，自己恐怕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并没有闲着！
想到这里，她赶紧起身，发现桌面上自己的笔记本也有人动过，上面无缘无故多出了好几篇字迹，竟然有很多都是法阵的节点图画和解释。
塔里娅看着那些东西，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对此早就精通一样，但越是如此，她内心越充满恐慌，翻着那几篇笔记的手也随之颤抖起来。
深呼吸，她努力让自己平静，迅速在旁边找出一块布来，沾上水用力擦拭起了墙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恐惧包围了她，此时此刻，塔里娅已经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脑海里一直留存着“不要被控制”这句话。
之前她觉得这句话没头没尾，没有缘由，可是现在却明白这或许是自己昏迷前唯一能够做到的“自救”措施…
她用力擦掉了墙上的字迹，仿佛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和逐渐升起的愤怒。而就在这时，塔里娅忽然感觉脚下猛地一震随后传来的剧烈波动甚至让门窗都随之响动了一下。
“成功了！我成功了！”
门外隐约能听到伊森法师变了调的呼喊声，然而塔里娅却有不妙的预感。她顾不上擦掉屋里的字迹，赶紧将门锁好冲向了上层的实验室，一进屋，她便被那闪烁的光芒和波动所吸引…
伊森法师的面前，一个只有蚕豆大小的球体传送门正漂浮于法阵之上，而随着能源耗尽，法阵很快在不稳定的闪烁中瞬间消失。
“我们成功了！位面传送法阵成功了！这样就可以去霍利尔城了！哈哈！”
伊森法师此时尤为失态，看到塔里娅和奈菲等人，他兴高采烈道：“你们有谁动过我放在这里的法阵么？”
所有人都摇头，而塔里娅嘴巴张了张，同样摇头。
“那估计是昨晚走的时候随手动过哪里，我也不记得了…总是一个微小的改动，竟然让整个法阵都走上了正轨！位面法阵还真是神奇啊，远比元素法阵要复杂的多！”
他兴奋的一边搓手一边来回走动，随后立刻下决定道：“今天大家把能收拾的东西收拾好，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租到马车，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们就走！”
说完他便让众人散去，塔里娅心中惴惴不安的想去找奈菲，却发现后者一脸兴奋的开始收拾起了旁边试验台上的各类物品。
看到这一幕，塔里娅心中其实是高兴的，因为伊森法师的危机解除，便意味着她拥有去霍利尔城研究自己病症的机会。
但…塔里娅总觉得这被更改的法阵，恐怕就是另一个自己干的。
第1189章 第二阶段完成
心中有这样的猜测，塔里娅却不敢说出来，因为她怕因为这样就失去“看病”的机会在四周其他人都赶紧回屋收拾东西后，她也浑浑噩噩的回了房间。
结果打开门，看到墙上那尚未擦干净的字句，她依旧感到难言的窒息。握紧拳头，塔里娅将房门锁上，继续用力擦拭起了这些墨迹。
一直忙活到下午的时候，她浑身酸软的坐在床上喘息着，胳膊累的几乎抬不起来。这时奈菲过来敲门，塔里娅楞了一下，因为字迹还没擦完，墙上还有擦过的湿痕，她一时间不敢让奈菲进来。
但就是这短暂的犹豫，却让门外的奈菲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塔里娅！你在里面么？快回答我！”
“我在，就是…”
“出什么事了？能不能打开门说话？”
塔里娅张着嘴巴，一时间不好接话。但另一边的奈菲等了三秒，毫无征兆的抬手用法术打开了门栓，一脚踢开木门，用魔杖指向了塔里娅…
“别动！你是谁？！”
奈菲说完扫了一眼四周没擦完的字迹，神情更显紧张，她挥手以魔力将塔里娅桌子上的魔杖推远，随后以一道“法力束缚”，用凝聚的元素将塔里娅结结实实的绑牢。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奈菲为什么这么做，她赶紧解释道：“是我！是我！我是塔里娅！”
“你父母是谁？”
“是默里奇盖兰，还有安娜盖兰！”
塔里娅迅速回答，随后不待奈菲问什么，便继续回答：“我们在一家魔法用品店认识的！对不对！？”
可是奈菲的魔杖没有放下：“那家店铺的老板叫什么？！”
“是个老头…白胡子老头…”
塔里娅说着表情有些凝固，因为这部分记忆模模糊糊的，她根本想不起细节来，只能说个大概。
但是眼看着奈菲将魔杖对着自己，她情急之下赶紧道：“我…我记不清楚了！我中间忘掉了很多东西，但是我记得那时候我好像刚受伤，脑袋上还有个伤疤！还有个侍女跟着我，有点胖…”
说到这里，奈菲才缓缓放下魔杖：“呼…这就对了，如果你能清晰地说出来才有问题。原谅我，塔里娅，我是担心出了状况，所以才…才会这么闯进来。”
她挥手撤掉了塔里娅身上的魔力束缚，表情有些尴尬。
后者却是明白奈菲这么做的原因，毕竟如果此时她被“另一个自己”取代的话，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塔里娅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庆幸奈菲的果断和警觉，她呼了口气，赶紧道：“没事没事，其实我也是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她低声把墙上的字和伊森法师的发现说了出来，奈菲听后脸色凝重异常，过了好久，才说道：“现在这些事情，证明那个那个家伙，能在你睡着的时候控制你的身体。但她显然没办法一直控制，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目的…是位面法阵？”
“或许是位面法阵，或许，她是想让你换个地方呢？”
奈菲说完，塔里娅瞬间瞪大眼睛：“霍利尔城？！”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低声道：“只要去了那里，无论晶石资源还是法阵恐怕都可以很快找到，到时候…”
塔里娅拿过自己笔记本上那多出来的几页内容：“你看，这些东西都不是我写的，虽然我看不太懂这上面的具体作用，但恐怕对于位面法阵来说应该很重要才是…”
奈菲拿过笔记本看了几眼，神色明显不太对劲，她低声道：“这比伊森法师研究的法阵要高级很多，而且你看这个…应该是一个坐标。”
这意味着什么，两人心里都有了底。塔里娅表情发慌，低声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如果那家伙胡乱打开传送门怎么办？”
然后她忽然想起奈菲刚刚的法力束缚，眼睛一亮：“如果你给我捆住呢？”
“什么？”
“把我捆住！这样就算我无法控制身体，也一样没办法做别的事了，对不对？”
塔里娅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可是奈菲却摇头：“我们终究还是要解决问题，这样只能是暂缓出现意外的概率。我觉得…一个能够随便写下这些东西的家伙，恐怕法术造诣不是一般的高。如果你有足够的魔力，恐怕我都不是对手。”
“那、那就等去霍利尔城，想办法联系到那些高阶法师？”
塔里娅自己说出这句话，意味着她已经将所谓的“另一人格”当成了头号大敌。奈菲听后也是赞同：“看来只有这样了，但我觉得在此之前，为了保险起见…”
“对对，保险起见，晚上还是要麻烦你了，奈菲，一定要把我捆结实了。”
塔里娅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她生怕自己会因为意外伤害到这唯一的朋友。
而到了晚上，在将房间内的字迹擦拭干净后，塔里娅抱着被子来到了奈菲的卧室。她洗漱过后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了一旁的卧榻上。
双手放平，塔里娅乖乖让奈菲用法力绳索捆好。
“我在旁边做了法术预警，如果你醒过来，我就会问你一个问题答案在这张纸上，如果你没回答上来，我会去管伊森法师寻求帮助。”
“嗯！”
塔里娅用力点头，随后看奈菲将纸张在塔里娅面前展开，结果她发现上面是空白的。
想开口询问，但塔里娅马上意识到这就是答案，明白奈菲的良苦用心后，她舒了口气。等奈菲躺在不远处的床上后，屋内气氛变得静默起来。
塔里娅过了几分钟，忽然开口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刻，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就…不要犹豫了。我宁愿死掉，也不愿意身体被其他意识占据。”
“不要多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塔里娅却声音坚定道：“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可不可以答应我？”
奈菲看她面色严肃，认真点头：“好的，我答应你。”
“谢谢你，奈菲。”
塔里娅放下心事，闭上眼睛，随后在那无形的法术波动中沉沉睡去。
奈菲见她呼吸均匀，从床上坐起了身。门外已经开始有各种响动，“伊森法师”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绿龙容貌，和另外几位长老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们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奈菲，后者点点头，轻声道：“第二阶段，顺利完成任务。”
第1190章 朋友
寂静的黑夜中，“霍维拉号”漂浮着来到了伯格村上方。
昏睡的村民被法术悬空着放回了各自的住所里，因为克鲁普斯布设的法阵，这里的地面、农田和各类牲畜围栏，在这些天里都是随着半位面中的变化而同步变化的，因此如果村民们现在醒来，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在半位面生活了许久。
而等上百村民连带着牲畜都被安置好后，由克鲁普斯亲自以法术搬运的“法师塔”从天而降，缓缓落在了地面上那个切割整齐的基座上。
切开的裂缝部分被法术完美弥合，虫鸣鸟叫声中，一切无人可知。
舰桥控制室内，卡米拉的关注点却并没有在下方，而是在正前方“霍维拉号”的改装基地已经在城外修建完毕，并且在前天开始了浮空塔试装，此时借着转移法师塔的机会，她顺带也在检验进行法阵装载后的“i型浮空塔”契合程度。
“悬浮充能启动，倒计时五秒。”
卡米拉现在显然进入了状态，面色严肃的指挥着一切：“确认防护链状态！”
“防护链已连接！”
“备用保护法阵开启！”
“启动完毕！”
话音落下，已经充能完毕的法阵亮起了淡蓝色的光，卡米拉神色紧张的盯着外面，黑夜中，一块栓了数十道铁链的方形石板缓缓从霍维拉号的“甲板”上飘起，面积足有十多平米的样子，表面布满了纹路。
“进行移动测试，注意记录能量消耗数值。”
卡米拉根本顾不上去看下方的魔塔如何，此时一心一意的投入到了对浮空塔的“研究”中。而一旁的罗迪并未去打扰她，只是扭头低声对奈菲道：“有心事？”
奈菲就在一旁给“舰长”准备的宽大扶手椅上坐着发呆，也就是卡米拉现在顾不上这边，否则一定要让她去一旁站着才行。
但奈菲现在确实有些心事，她目光望着面前忙碌操控法阵的舰员，回道：“在半位面里呆的久了，脑袋都有些迷糊。现在睡醒之后总会迷茫，要不是能通过一些波动的破绽来分辨，恐怕我早晚会疯掉。”
罗迪沉默了几秒，开口道：“下一阶段就不用在半位面里呆着了，这样的经历不好受，如果你不愿意继续的话，我们可以更改计划…”
奈菲摇头：“其实能分辨出来还好，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她。”
“你说塔里娅？”
看她点头，罗迪继续问道：“是怕她想起不该想起的事情来？”
“不是…我和她相处久了，总会慢慢忘掉她原本的身份，然后总把她当成真正的人类来看待。”
奈菲揉了揉眼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总会吓出一身冷汗来。那次让她睡在身旁，一直到她第二天起床我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等她离开房间，我才意识到自己冒了多大的险。”
很明显，留宿塔里娅并不是原本计划内的事情，但奈菲如此行为却收到了足够的回报：她得到了塔里娅的全部信任，如今这位“恶魔君主”甚至愿意向她托付生命。
纵然魔力波动显示塔里娅实力低微，可奈菲已经在相处的这些天内看出了对方的潜力。那种前所未有的天赋，意味着对方能够毫无阻碍的在法师之路上狂奔，并迟早超过自己…
“…到那个时候，如果她意识到问题或者发现了整个骗局，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虽然一切都是计划，但我内心莫名就有种奇怪的愧疚感：一方面我觉得那是一个朋友，可理智告诉我这家伙是当前世界上最危险的敌人…这感觉很荒谬。”
“奈菲，你要相信一个事实。”
罗迪轻声道：“塔里娅盖兰就是你的朋友。”
奈菲扬起眉毛。
“盖兰家族是真实存在的，默里奇盖兰和安娜盖兰也的确有一个二十多岁未嫁的女儿，但他们去年在一场暴乱中集体丧生了但这并不影响什么，等未来塔里娅得知这个消息后自会有她的选择。她是被植入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虽然有很多细节会出差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连盖兰夫妇生前的朋友们也会渐渐模糊掉那些细节，并且相信我们制造的‘事实’。”
“植入？”
“对，就像我们给她植入的那个念头一样。她也即将植入我们的世界，并融为一体。”
“可是…可是…”
奈菲眨了眨眼睛，渐渐明白了原因：“所以，我不用去想她的身份问题？可是…为什么拥有异位面灵魂的她，会活的像正常人一样？我记得一开始她的行为还很异常呢…”
“你要知道，‘塔里娅’的身体是本位面的存在，独立意志不存在于载体的时候，或许能够清晰的进行自我判断。但是一旦和**融合，自然便会相互影响。”
罗迪指了指太阳穴：“灵魂会影响**，同样的，**也会影响灵魂。”
奈菲明显情绪缓和过来，用力点头：“我明白了！”
“奈菲！你坐在那里做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卡米拉的声音便让她打了个激灵，随后赶紧蹦下了椅子：“那个，我该去魔塔了！”
没等卡米拉继续说什么，她便一溜烟的跑掉，同时还挥手道：“罗迪哥哥，我先走啦！”
“越来越不听话了！”
卡米拉瞪着她的背影说道，罗迪赶紧岔开话题：“测试结果怎么样？”
“只能说符合基本预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眉头又皱起来，明显浮空塔的“问题”不少。
“好了，时间在我们这边，慢慢来。”
罗迪看了一眼下方，伊森法师的“法师塔”一切锚定就绪后，那些由龙族假扮的魔法学徒挨个返回了魔塔，而奈菲同样熟门熟路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此时，塔里娅静静地躺在卧榻上，身上还被法术束缚着。
奈菲冲着她身旁的绿龙长老点点头，自己躺在了床上，后者则无声的消失在了屋内。
很快，一切归于寂静，仿佛和半位面内没有任何区别。
第1191章 索隆
在卡伦王国的伯格村依旧处于黑夜之际，向西北超过两千公里、跨过隔开卡伦王国的巨大山脉后，躺在一张豪华床铺上的兽人酋长索隆，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满脸冷汗的坐起身，右手下意识的朝旁边摸，握住了那杆沉重的链锤后才算是安定了心神。
但是梦境中的那些画面和信息却让索隆半天没回过神，他瞪着面前墙上宗教题材的油画发呆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站起了身。
这里是卡伦王国东部诸国中的“卡萨特国”领地，此时索隆所在的城堡原本属于林奇伯爵，但后者全家上下三代一共十六人，此时尸体都挂在了城墙外侧，震慑着外城区那些幸存的市民。
这里是卡萨特国的北部核心“勒斯要塞”，也就是罗迪在《卡伦时报》看到的那个被兽人半天时间攻下的城市。
按照兽人的风格，攻下人类城镇后的唯一做法就是将食物、物资抢空，把人杀光，然后一把火烧干净了事。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居无定所的游牧生活，在人人喊打的人类世界，找固定居所等于竖起靶子来等着别人来打…
可是现在，索隆却让仅剩的两千多名兽人在这里真的安营扎寨下来，甚至大有一副以此为根据地的架势。
他没有搞大屠杀或大清洗，整个“勒斯要塞”死的都是统治阶层的贵族。寻常民众基本活了下来但索隆没有大发仁慈让他们继续本身的商业活动，而是将不听话的直接砍头，剩下的尽数控制和奴役，全都发配到城外挖深护城河，加固城墙并让他们充当劳役，协助囤积物资和粮食。
究其原因，在于索隆意识到如果带着族人在山林里躲下去，终究只会在冬天来临之际承受难以想象的损失。
而东部诸**事实力远比卡伦王国弱的多，在几次试探性的攻击过后，他彻底改变了战略目标，选择了主动出击。
“酋长！”
看索隆走出卧室，门口的守卫站直身体，声音隆隆的喊道。
索隆点头，继续向外走，抵达一楼的餐厅时，表情惶恐的人类侍女已经将烤鸡、牛奶和大盘的面包摆放好。
除了兽人守卫之外，距离桌子七八米远的地方，正有一位表情谄媚的中年人类躬身问好，索隆对此习以为常，也没有说话，直接上了桌，一个人在那宽大的椅子上开始吃饭，一直到吃掉半只烤鸡之后，他才抬起眼皮，冲着躬到两腿发抖的中年人问道：“消息调查清楚了？”
“是！酋长大人…我们经过多方核实，可以肯定，佛伦斯城的魔塔有您说的那样东西…”
回答问题时，躬的脑袋都快挨到地面了。
这也是城内现在存活的人类的常态要么成为侍女那样战战兢兢的奴隶，要么就利用自己的才能，为兽人服务。
原本大部分人不愿意向臭烘烘的兽人低头，索隆的对策非常简单：反抗最激烈的直接砍头，不吭声的暂且不理会。他没有单纯依靠屠杀来恐吓剩下的这群人，而是据守城市，以狂风席卷的态势将来救援的三批军队平推后，城内的这些人便基本放弃了原本的坚持…
有骨气的人已经被杀光了，剩下这些人为了能活下去，服务兽人显然不是他们无法接受的事情。
而到了这个时候，索隆便表现的很仁慈：对于最早愿意站出来为自己效劳的人类，比如眼前这位低阶法师，他不吝惜重金奖赏，甚至让他随意挑选女人享用，并给予了各种特权。
一来二去，这些家伙做事便再没有什么心理障碍，每天卖力的为索隆干活，晚上回去则在那些以前无法企及的女人身上狠狠发xie，又或者利用自己的特权去满足内心那些邪恶的癖好。
到了现在，索隆在城市内的统治已经基本稳固，哪怕兽人数量不算多，他却也因为掌控了足够多的人类，获得了对城市及附近村民的控制权。
不过所有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兽人拥有超强战斗力”的基础上。
以前的兽人，单论力量是比人类强上不少的，但总体说来强的有限度，一旦应用到战阵之中，那种差异便容易被装备和军事素养抹平。
可是现在的兽人，却发生了极大变化。
自从在卡伦王国的战场上被恶魔之门关闭前的那道波动所影响后，索隆和族中兽人们的实力都发生了大幅度提升：普通兽人力量大幅度提高，原本还有些瘦弱的家伙，在食物充裕之后都变成了肌**子模样这种强壮程度明显是超出常理的，毕竟在逃亡路上的兽人们根本无暇去锻炼身体，也没有经常战斗，按照身体的正常调节功能，长期行军反而会让他们的肌肉线条更柔和，身材更瘦削才是。
但穿过了山脉来到东部王国之后，一直跟随索隆的兽人士兵们身材几乎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连身高都平均高了十几厘米。
索隆自己作为部族内实力最强的“巫医”，不但成为他们当中最壮的那个，更是在巫术一途突飞猛进：眼下经过他巫术加持的兽人战士和狼骑兵们，冲击力和战斗力都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当前索隆所在的“勒斯要塞”城墙最低处有五米，但在经过巫术加持的兽人战士面前，城墙也就像是个跨栏，他们翻上去毫无阻碍之力。
之前他们进行冲击的时候，甚至连攻城器械都没借用，单纯偷袭的两支小队便拿下了城墙的控制权！
这样的变化让索隆信心十足，也是他敢于据守城池的主要原因。
不过在早饭过后，前来参与“军政讨论”的几位部族手下，却明显不像索隆这般淡定
“酋长，我们再不进攻，恐怕第四批人类就要集结完毕打过来了！”
“要不然现在我们主动出击？那些家伙根本就不堪一击！”
说话的几位督军身材高大，各个超过了两米，肩膀宽的像堵墙。他们说话激动时还会用拳头擂一下桌子，结果导致面前这个木桌上有很多裂痕。
索隆并没有去争辩什么，他只是摆了摆手，四位督军便集体安静下来。
显然，索隆的地位和威信极高，这四位野兽般的督军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第1192章 独立意志
“出去打是早晚的事，但不着急现在。”
索隆声音低沉，和四位新晋督军相比，他明显不是那种情绪化的统帅，双目冷静异常。
“可是…酋长，如果我们不打，他们集结力量进攻的话，单纯依靠城里这些人是很难守住的。”
“战争要看时机，现在是收获的季节，继续发起战争对于这些国家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你或许不知道，三个方向上的三个人类领主，相互之间以前都有过矛盾，所以他们自身并不是铁板一块，懂了么？”
索隆看那位督军欲言又止，又问道：“让你们去统计部队要使用的粮食，算出来了么？”
几位督军面面相觑，其中一位低声回答：“酋长，我们…不太擅长计算这些东西…”
“所以就不管了？”
索隆眯起眼睛，四位督军顿时头皮发紧，一个个连目光都不敢抬起来。
“记住，我们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在草原上可以只数羊群就够，但在这里，如果粮食计算出了差错，到时候饿死的可不光是你的手下，甚至大家都会一起遭难！”
“是…酋长！”
“如果你们算不清楚，那就找那些会算的人类去算，这些还需要我去教你们？记住！如果有人类敢耍花招，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四位督军纷纷保证完成任务，索隆没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给这几个家伙开会，说三件事情对方能办成一件就不错，所以干脆每次开会就一个主题，好歹能让一件事得到坚定推行就算成功。
说到底，兽人的文化水平不高，多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是索隆改变不了的事情。
今天的例行会议结束后，索隆照常穿上了铠甲和罩袍，迈步走到城区那些安置兽人部族的街道进行视察以前索隆就保持着类似的习惯，但那时候是在草原巡视帐篷，现在则是巡视街区。
酋长的亲自巡视并不是作秀，而是几乎每天都在进行的事情。索隆身旁只跟了四位守卫，街道两侧的兽人们看到他后都是极为恭敬的问候，对这位领袖极为尊崇。
但索隆表情始终凝重，他专门造访了几户刚生孩子的兽人家庭，叮嘱给新生儿家庭的食物补贴一定到位，随后满怀心事的返回了内城。
他现在确认了一件事：兽人们不但身体变得强壮了，连生育周期都变短了。
原本兽人孕妇和人类近似，怀胎八个月时间才生产，但是自从兽人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接连几批生育的产妇，都是提前将近一个月便生下了胎儿，并且这些婴儿身体强健，丝毫没有早产儿的孱弱，甚至比以往的新生儿死亡率都要低，超过九成都扛过了最初的危险时期，现在开始了茁壮成长。
而最近几批生产的孕妇，计算下来生育周期甚至只有六个月不到。可是生下来的兽人一样没有问题听起来，这是能让兽人加速繁衍和扩张人口的好事，但对索隆来说，这些突然之间带来的转变，显然不是大自然带来的恩赐，而是某种力量所赐予的能力。
其他兽人不知道，但索隆很清楚，连日来他所做的噩梦中，那些不断闪过的战争画面，以及极具导向性的低语声，都证明眼下兽人所获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某些存在，想要借助兽人达成目的。
他在梦中，看到人类被兽人所毁灭，看到了部族占领世界后建立面积广阔的帝国，看到自己穿上了华丽的铠甲，戴上血红色的王冠。
但这一切，并没有让索隆沉醉和欣喜。
他很清楚：在自己的生命周期内，必然看不到兽人推平人类王国、乃至建立帝国的那一刻了。哪怕兽人现在的生育周期缩短到了半年，可他们又不是蟑螂，怎么可能在几十年内和人类的庞大基数相抗衡？
眼下这座城市或许还能维持稳定，若是给他卡伦王国一半的领土，索隆都可以肯定自己根本没办法去控制光是叛乱他都顾不过来，哪里有功夫去发展？
所以梦里那一展宏图的美景，并没有让他的野心膨胀，反儿让索隆冷静下来，并做出思考…
他是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兽人，这一点，或许影响他梦境的那个存在并没有意识到。
而在埃尔森城外，刚刚登上火车的塔里娅正拎着行李跟在奈菲身后，瞪大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许久没能说话。
“第十三排…这里。伊森法师，这是你的位置。我和塔里娅就在后面了。”
“好的。”
戴着帽子、身穿黑色法袍的伊森法师看着面前的双层卧铺，点了点头。
奈菲将行李放在床板下方的储物柜里，随后拉了拉塔里娅：“咱们俩正好是对铺，你坐这边吧。”
“啊？额…好的。”
塔里娅提起法袍的下摆坐了进去。他们坐的是软卧，比前方喧闹的硬座车厢要宽敞的多。虽然是床铺，但上面的床品都不是便宜货，松软的床垫坐上去让塔里娅都扬起了眉毛。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家里的马车了，当初我非要爬到马车上面去，结果掉下来摔傻了…”塔里娅明显已经相信了这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叹道：“我记得醒来后连话都不会说了，有一段时间，走路拿东西都不利索。”
“现在恢复了就好了，不用想那么多。”
说到这里，火车前方传来了汽笛声，车厢开始缓缓移动，窗外的景物向后退去，而脚下只有一些轻微而有规律的震动。
“真是…神奇，这竟然不是魔法驱动的？我们要走多久？”
“听说是烧黑色的石头还是什么原理…反正还真不是魔晶驱动的。至于走多久，我刚看站台上写着，咱们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霍利尔城。这里还有一份说明哈哈，是午饭晚饭的菜单，都是免费的呢，会有乘务员给分派…”
奈菲说着低声问道：“对了，胳膊疼么？”
“还好，不疼。”
塔里娅揉了揉，被捆了一夜，早起之后她的确感觉胳膊有些发麻，但活动几下后也就彻底恢复，看了眼四周，她轻声回问：“那…昨晚我有什么别的反应么？没说什么梦话吧？”
第1193章 异变的兽人
“没有，你一直睡得挺香的啊，我其实挺紧张的，还眯着眼睛假装睡着等了好久。”
奈菲两只手撑在两张床铺中央的小桌上，小声道：“不过你好像就半夜磨了几次牙，之后就再没有别的反应了。”
“磨牙…？”
塔里娅耳朵发红，伸手挠了挠脸颊：“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习惯。”
“可能晚饭吃的少，做梦的时候饿了？你记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不记得，感觉睡得很香，一睁眼就是天亮了。”
“是吗？我以为你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呢对了，听说霍利尔城的美食有很多呢，你有没有兴趣啊？”
奈菲一副对霍利尔城充满向往的样子，塔里娅明显好奇，她舔了下嘴唇，却又有些发愁：“可是听说那里东西也贵啊，我没有多少钱…”
“我也想过呢，你看这个…”
奈菲拿出一份报纸来，翻过了头版关于“解剖恶魔”的最新研究报告，给塔里娅指出了第三版下面的招聘条目：“这里！”
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塔里娅发现上面是霍利尔城内各个研究部的招聘启事各个研究部门并非只有一个实验室、一个小组在研究，如今每个部门下面，都已经衍生出了数十个实验室，因此招聘的人手也是多种多样。
同时除了这些“官方顶级部门”，霍利尔城更有许多名声在外、实力高强的魔导师常驻，为了能够跟上时代，其中很多干脆带着全部家当在霍利尔城长期租了实验室，同时也凭借自己的研究成果获得了足够多的经费。
“你是…打算离开么？”
塔里娅想到了这种可能，一贯冷漠的她竟然瞬间生出了不舍的情绪。但这样的情绪很快克制住，她笑道：“也是，以你的水平，一直当助手也是浪费才华。”
“行了行了，咱们俩还相互吹捧什么？我是想说…”奈菲压低声音：“你也最好做一些准备，手里有钱心中不慌，伊森法师虽然是高阶法师，但在霍利尔城那种龙族满地走的地方，或许根本不够看…找一个靠谱的导师，先赚钱，再琢磨去解决问题才对。”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但我对那里完全不了解啊。”
塔里娅是真的动心了，目光迅速在报纸的字迹上游走着。
“研究部的好多职位估计都是挤破头去竞争的，到时候估计希望不大但是这些魔导师的实验室助手要求都不高，你看好多都管食宿，而且薪资真的不低呢…”
奈菲拉着塔里娅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她们这一个卧铺间是四张床位，始终没有其他人来。火车速度不算快，但匀速前进五六个小时后，四周的景色和逐渐降低的温度都让塔里娅感受到了“工业”带来的改变和力量。
因为如果按照以往的交通方式，她们现在恐怕连五十公里都走不出去。
塔里娅原本还充满迷茫，但随着奈菲给她展示更多关于霍利尔城的信息，她却是越聊越兴奋，两人躺在床上几乎聊了一宿，直到快天亮时才勉强睡了一阵当然，她不忘提醒奈菲用法术捆住自己。
第二天睡醒，窗外的景色已经大变样。原本的平原变成了森林，铁路毗邻马路，坐在车上看着那些商队马车被甩在后面的感觉让塔里娅感觉很爽，不过很快她眉毛一扬，被车窗外那些绿皮肤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那是什么？！”
奈菲正抱着本书看，闻言朝窗外看了一眼，眨眨眼坐直身体，扒着窗户仔细盯着看了许久，随后道：“应该是兽人。”
“兽人我在书上读到过啊，不是说上次战争俘虏了上万兽人么？但他们为什么长这幅样子？”
塔里娅用手比划了一下：“你看那个最前面的家伙，拳头都比旁边监工的脑袋大了！”
“是啊…为什么啊？”
奈菲也是满头问号，她以前根本没关注过兽人，但也知道兽人一定不会有这么大，此时看到这些在矿山和采石场工作的身影，顿时也是吓了一跳。
那些兽人从远处看甚至比人类大了两号，在太阳底下一个个肌肉虬结，臂膀壮得像猩猩一样夸张，一个人抗的石料，比旁边普通人类多出两倍去。
“他们这么壮，难道这里的矿场就不怕兽人暴动反抗么？”
“谁知道呢，或许他们有办法吧…”
奈菲皱起眉头，明显有些担忧。
而刚刚抵达霍利尔城的罗迪，此时正好在内阁的会议上翻看关于兽人的信息和报告。
“第三起袭击事故？”
“是的，已经发生三起了，不过规模并不大，都是三人以下的突发事件，很快平息。但问题在于，这样的事恐怕会越来越频繁的发生，因为现在兽人的体型和力量似乎都有些失控的迹象…”
内阁成员们都表示了担忧：“还是要尽早采取措施，之前我以为这些兽人会在成为劳力后损耗的差不多，但谁知道他们竟然没有多少累死饿死的，甚至食物供应不算丰富的情况下，还能继续生育最不可思议的是，在劳工棚那种环境出生的兽人婴儿，竟然存活率高的惊人…”
罗迪指了指手中的资料：“那犯事的兽人现在还活着么？”
三起事件都是兽人在工作场所忽然失控攻击监工，但最终都被迅速制服，不过因为本身带着束具，同时四周警戒严密，他们只造成了两人重伤，六人轻伤的结果，并没有人死亡。
这事情说大不大，毕竟作为苦力的兽人，闹腾造反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当初为了防止兽人勾连暴动，抓获的一万多名俘虏都是被打散队伍，安排进了各个地区的矿场采石场，或者不同铁路、马路的施工区域，以区隔开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同一个地区的兽人不会超过三百，就算集合起来也没有多大力量，而调查结果显示突然失控的兽人之前都还算正常，他们都是突然发疯，然后像野兽一样开始攻击四周的生物，这显然有些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