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赢
“你帮我把这十支箭捆在一起。”王慕妍指了指店小二已经帮着准备好的第一堆儿的十支箭。
“你是要……”纪允连有些迟疑。
“没错。”王慕妍点头，“我就是打算将十支箭捆在一起后投掷。”
“你这样太冒险了。如果中就全中，但要是不能中，可就一支也中不了。”要说哈里克家族的通行令箭他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不然也不会答应王慕妍和吉丽娜比试。现在听王慕妍要这样做，难免会替她捏一把汗。
“哈哈，既然要玩就玩个大的。”这个时候王慕妍倒是不以为意了，很想要试试。
“那好。”纪允连点头，“就按你说的来。”即使输又能怎样？只要他家期期高兴。
就这样王慕妍在纪允连和锦绣等人的帮助下，将五十支箭捆成了五捆。
她这样的做法虽然看似违规，但由于事先没有说明，又因为风险更大，吉丽娜不仅没有反对，反而饶有兴致等着看结果，还想着过后她也这样投一下试试。
王慕妍先是掂了掂手中箭的重量，又目测了一下她到壶桶的距离，试验了两下要投掷的弧度后，才在众人期盼下投出了第一捆的十支箭。
“Duang”的一声过后，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发出了哄笑声。
“哈哈哈，还以为有多厉害，没想到是个棒槌。哈哈哈”
之所以被嘲笑，是因为她的这一投非但没有投进壶桶，还将壶桶掀翻在地。那重重的一声是箭支砸在壶桶上所发出。
王慕妍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对自己这第一次投掷也不是很满意。但对于旁人的嘲笑却不以为意，随后从容优雅走到第二捆箭前。
这次投掷前，她再次不慌不忙重复了之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随后双眼微眯，待睁大后，十分果断地投出了这一捆箭。
仍旧是发出了“Duang”的一声，但这一次那一捆箭，已然稳稳地落入到壶桶之中。
“好！”人群中不知道何人最先发出一声叫好声，紧接着叫好声此起彼伏。
“太厉害了！这一下可是十支！再来三次可就四十支了，她赢定了。”
“不用再来三次，只要两次就能赢。”另一人道，“那个番邦女才投中二十九支。”
“对对对，三次就够。我刚刚买的这位夫人赢，她一定要赢才行。”
“我也买的她赢，但她一定要继续投中才行。
当然也有人买了吉丽娜赢。其中一人撇撇嘴，不以为意道：“没准瞎猫碰到死耗子只中这一次呢？”
“对啊！没准就只能中这一次，还是那个番邦女子厉害！”
王慕妍此时进入到了一种忘我境界，自动摒弃了外界的声音，闭着双眸在脑海中反复回顾刚刚投中的各个细节。
在确定每个细节都了然于心，果断走到第三堆箭前，几乎没有停顿待瞄准后果断出手第三次。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连结果都没等，就走到第四堆箭前如法炮制投出第四次，接着完成最后一投。
这是过于自信，还是对比试的结果太不在意？但随着接连几声“Duang”而且还是一锤定音般没有余音，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随着在场所有人的叫好声，以及掌柜的和伙计确认后，她果然在随后的三次投掷也全中，也就是说她最终以四十比二十九大获全胜。
纪允连走上前庆祝时，王慕妍还有些不满意道：“第一次投之前没有练习过，不然也应该能中才对。”
“你只用第一次投掷当作练习，后面四次全中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纪允连这话不完全是为了夸赞，而是实话实说。就是连他也未必能做到。
随后走上前恭喜她的还有吉丽娜。
“你这个女人太厉害了。但是我不服，如果我也用这种方法投，没准比你厉害。”
“你现在就可以试试。”王慕妍笑着道，“不过愿赌服输，你的彩头什么时候送来？”
“你放心，这点我绝对不会赖账。”只是吉丽娜仍旧有点舍不得。她手中可是只有这一支，这次能畅通无阻来到大明就是靠的那支通关令箭。
“那就好。”王慕妍点头，“你可以留在这里多玩会儿，我和我夫君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已经耽搁了许久，他们还要去胡文成家。
不过临走之前，梅弘远的事还要解决一下。
“刚刚多谢你帮忙。”在梅弘远走过来道贺后，王慕妍向他表达了谢意。
“我也是为了自己。”梅弘远客气道，“再说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能赢还是靠你自己。”又夸赞道，“郡主着实厉害，就是连我们这群行伍出身的，都未必能做到。”
“我也只是侥幸赢而已。”随后王慕妍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就是不知道你以前什么时候认识的我？”
“我在藏宝书院读书那会儿，你和院长来过书院，我远远见过一次。”至于两人有过交谈的事，一来对于梅弘远来说是黑历史没有必要提及；二来王慕妍那时还小，即使说了她也未必记得。
“哦。”王慕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随后冲着纪允连皱了皱鼻子，哼！她就说不认识这人吧。
纪允连笑了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梅弘远没有说出实情，这人都挺识趣。因此倒是起了相交之意，跟着梅弘远又客套了几句。
因为梅弘远急着回关口，因此也没有过深交谈，便告辞离开。不过在离开前，还不忘叫小厮找锦绣那面兑赢得的钱。他刚刚暗中叫小厮买王慕妍胜投了一百两。
又再次和吉丽娜告别，并且顺带提点了一二。“这两位身份都不凡，你要是有急事可以找他们帮忙。”
“好。”因为输掉了比试，吉丽娜反而没有之前那般执着于要嫁梅弘远。这也是她比较洒脱的地方。送走了梅弘远，还真就按照王慕妍的方法试起了投壶。
结果不知道试验了多少次，才投中一次。过后又投了几次，也不是每次都能中。从而对王慕妍更加的佩服，输得是心服口服。
另外，也是在这次比试过后，掷壶再次风靡整个大陆，而且不光是多了这次比试的玩法，还增加了许多新的玩法。（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观相
这场赌局由于王慕妍和杨氏都买了王慕妍赢，每人各赚了五十几两。说明之前买王慕妍赢的要远远多余吉丽娜。小赌怡情，婆媳二人虽不差钱，但赢钱的感觉还是会让人觉得十分的爽。
另外，纪允连赢的钱也分给了她们婆媳二人，说是给她二人当零花。这下婆媳两个更高兴了，钱不在多，更在乎的是他的心意。
看时辰已经不早，二人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坐上雇的车前往仓岚郡省城。
花了近两个时辰，夫妻二人才带着人住进省城一家叫东顺的客栈。
“咱们在这里先住一晚，等明天再去胡家也不迟。”纪允连说，“过会儿在派人送张拜帖看看胡文成在不在家？别咱们去了之后扑个空。”
“也好。”王慕妍点头，“如果今天早上不耽搁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见到人了。”
纪允连笑着言道：“虽然晚到了一些，但可别忘了，你只是几下子便迎了哈里克家族的通行令箭。”
“那倒是，也算是个不小的收获。”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要不咱们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出去转转？”纪允连提议。
“好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王慕妍很是欣喜，在接下来午休时也只是眯了一会儿。纪允连是因为时刻注意她才没有怎么休息，见她醒了，就和她简单收拾一番，带着锦绣几个出门逛街。
知道她喜欢逛吃的，纪允连特意领着她去了这里比较热闹的西市。等到了地方，下马车前特意给她戴上帷帽，又用宽大的衣袖遮着牵着她的手，从市场一头一直逛到另外一头。
在离开前，锦绣几人已经陆陆续续送上马车了一些糕点、果脯之类，最后一人手里还拎了几样。王慕妍几乎是吃了个半饱，这还是纪允连拦着的结果。怕她积食，纪允连还在这期间给她喂下一颗助消化的山楂丸，才放心不少。
尽管这样，看到这里久负盛名的蓬莱酒馆，王慕妍还是兴奋道：“他们说这里的饭菜是这里最有名的，咱们进去尝尝吧？”
“你肚子还能装得下吗？”平日里王慕妍吃的都很少，即使在韶京和雍城都没有见过她这样吃过，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却见识了一回。
“应该差不多吧。”王慕妍摸了摸肚子，“刚刚虽然吃了不少，但是走这一路也消化了不少。”
“你不会是有喜了吧？”纪允连怀疑完，伸手给她摸起了脉。
“不会啊！”王慕妍却道，“我月信才走了不长时间，怎么会有？”她对这方面还是有一些了解。
知道自己关心则乱，不过纪允连还是给她仔细把了把脉。直到没有发现异常后，从松了一口气。
这时，走过来一个穿着较为寒酸的老道士。他惊讶地问道：“这位公子是会瞧病？”
纪允连笑了笑，“只是略懂皮毛，让道长见笑了。”
“见笑倒没有。不过唠叨我会看带你面相，不知道这位夫人能否摘下帷帽让老道我观上一二？”这话要是换个男的问肯定会被骂，但一个老道士问出来就显得颇为高深莫测。
王慕妍在现代待了那么多年，本朝民风也没有那么严苛，所以被男人瞧上一两眼她并不觉得什么。但因为在乎纪允连的感受，所以隔着帷帽看向他。
纪允连平时是喜欢吃点醋，不过还不至于连这样的醋都吃。于是道：“那就烦请道长给好好瞧瞧。”
当王慕妍摘下帷帽后，那位老道士仔细瞧了瞧。最后点头道：“老道我观这位夫人的面相极为贵气，但在成亲头两年子嗣上会有些艰难，不过在过了之后就会否极泰来，切勿太过着急。”
纪允连连忙道谢，“多谢道长。”不管这人看得准不准，这足以让他们一家都吃下定心丸。
王慕妍听后自然也十分欢喜。一来才成亲不久，她还想过一阵子二人世界；二来知道自己子嗣艰难，能有这么个消息，的确让人安心不少。于是也跟着甜甜道了声谢。
“道谢就不必了，如果等发现老道我算得准时再谢也不迟。”随后笑着与二人道别，“老道我还要会一个友人，就先进去了。”他朝蓬莱酒馆示意了一下。
“道长先请，我夫妻二人待会儿也要进去品尝一番美食。”纪允连客套地说，“如果不嫌弃，道长与朋友的饭钱就算在在下名下？”
“这位公子客气了。”道士笑着道，“待会儿是老道我的朋友请客，这钱还是不要给他省下的好。”
“那等有机会的话，在下再请道长。”
“那老道我可是记下了。”
等空无见到胡文成笑着说：“你猜老道我刚刚见到什么人？”
“什么人？”胡文成问。
“你要等的人。”空无很是肯定。
“我要等的人？”胡文成很是吃惊，“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了？”也没听说这世道要变天？更没有听说有谁自立为王，除了废太子一党。所以之前空无说这话让他再等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当真。而且由于最近这一两天，关于娴娘的风言风语可是越来越多，他想今天和空无喝一顿告别酒。
“确实是出现了。”空无解释，“老道我刚刚离着老远就瞧见这里有紫气，等仔细辩认发现出自一对年轻夫妇。后来老道我先给那位公子看了面相，发现其虽有贵气但还不显。等观那女子面相，却发现其生就贵不可言，将来更是可以再进一步。只不过这期间会有一番波折。”
胡文成苦笑，“你之前还算我有出将拜相之命，可你看眼下我都成什么样了？”又道，“你这话可千万不要出去乱说，否则不但给自己找麻烦，还会连累别人。”
“这老道我能乱说吗。”空无有些不服气，“不过你得相信老道，老道这辈子还没有算不准的时候。”
“问题是你也没算过什么。就连我这事儿，也是些虚无缥缈的事，当不得真。”顿了顿，胡文成问，“如果你真算得准，那你算算我今天为何请你喝酒？”（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伤人
“你那个还用算吗？”空无看了一眼胡文成，“都写在脸上了，不就是你想要跟娴娘带着孩子离开吗？”
“没错。”胡文成点头，“这个你还真猜对了。只是这次离开后，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咱们才能再相聚。”说到最后，伤感之情表露无疑。
“哎！”空无摇了摇头，“老道我说的那些你怎么就不相信？”被人如此怀疑能力，令他十分不满意。
“信也好，不信也罢，为了娴娘，我还是远离这里的好。”
“你是当局者迷，换作从前，你早就想出办法解决了。”
“不是不能解决，只是怕解决了这次还会有下次。那对娴娘的伤害只会更大。”
他二人在这闲聊，纪允连和王慕妍由于来的晚，又没提前预约，要想吃饭，只能在一楼大堂。
“在大堂也好，还可以听听这里老百姓都聊些什么。”王慕妍道。
“那去问问有没有靠窗或者是靠角落的空桌？”见她不在乎，纪允连朝刘月吩咐。
“好的，小的这就去问。”
等刘月在问过掌柜的得知没有靠窗也没有靠角落的空桌，只有中间有零散两张空桌后，这小的聪明的掏出来一两银子，找了其中一张在角落的桌子等着上菜的客人商量换位置。那张桌的客人不是非得坐在角落，自然欣喜答应下来。这样王慕妍才和纪允连带着人进了这家酒楼。
锦绣先是带着人将桌子仔细擦了擦，又换上自家椅垫，然后更换自家茶壶茶杯，一看就是比较讲究的人家。一楼大堂坐的人什么出身都有，难免有人嗤之以鼻说笑几句。锦绣听后有些恼怒，却被王慕妍给安抚下来。
“市井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咱们越是跟这样的人计较，后续的麻烦也会更多。人家不怕丢人，但传扬出去对咱们不好。”说白了人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才什么话都敢说。
就好比一些传言，一些有身份的人只能私下里议论，说出的话也比较含蓄。但到了这里，根本就无所顾及，甚至什么难听说什么。其中还有一些人为了显摆，说大话，说胡话。
比如这其中就有一桌大声豪气的议论着。
“你们听说祁知州手下一个姓胡幕僚妻子的事儿了吗？”一个人问。
“那还用说，当然听说了。”有人搭腔。
“嘿嘿，”另一个上了年纪的胖子道，“老子当年做买卖没少去过秦安县，更没少去逛柳翠阁，那个燕儿姑娘还陪老子睡过呢。”又一脸猥琐地搓了搓手，“嘿嘿，你们是不知道，年轻时的燕儿姑娘那小模样，那小身段，现在想想都让人垂涎欲滴。”
“真的吗？那你可真有福气，连秀才老爷的媳妇都睡过。”有人一脸的羡慕。
“哈哈，这算什么，睡过她的人多了去了。当年我们一起跑生意的几个弟兄都睡过。”
“那你说说看，秀才老爷的媳妇伺候男人的事本事是不是很厉害？”又道，“如果不厉害，估计也不会让秀才老爷心甘情愿娶回家当正妻。”
“其实也就那样。”那个胖男人撇撇嘴，“说来，青楼里的姑娘哪一个伺候男人不厉害？不过要是早知道她能嫁个秀才老爷话，当初就该多玩点花样才对。说到花样……”
随后便是满口的污言秽语，听得纪允连直皱眉头，差一点伸手将王慕妍的耳朵给捂住，更是后悔选择在大堂吃饭。
就连他这么个外人都觉得不顺耳，何况娴娘的夫君胡文成。他是越听越来气，最后提溜着酒坛子冲到那人身后照着那胖子的头就砸了下去。
嘴上还恶狠狠道：“混蛋！我要杀了你！”
可惜他一个文人即使再狠能力也有限，只是将对方脑袋砸出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并没有直接要了对方的命。
那胖子嗷呜一嗓子站起身，一手捂住头上的伤，另一手抓过桌子上的酒坛子又朝他砸了过去。好在胡文成比对方之前要多些准备，身子一偏险险躲了过去。
那胖子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一手像是抓小鸡一般抓过瘦弱的胡文成，另一只手拿着酒坛子朝着桌子狠狠一砸，敲碎了酒坛子，紧接着冲着胡文成便狠狠扎了过去。
这要是扎上，胡文成即使不死也得受很重的伤。纪允连顺手将手中的茶杯朝那人拿着酒坛子碎片的手狠狠砸了过去。
“哎呦！”那人吃痛，手一松，手中的酒坛子碎片摔在地上彻底变成了碎渣。
就在那人凶神恶煞看向纪允连时，空无及时赶了过来。将胡文成从那个胖子手中抢下，还将人顺势护在身后。
“有什么事冲着老道我来。”空无这话十分的仗义。
“那你是打算替他赔钱？”知道错过了杀胡文成的机会，冷静过后的胖子便想着狠狠敲诈胡文成和空无一笔。
“你看老道我像是有钱的人吗？”空无道，“不过老道我懂点医术，倒是可以将你的伤治好。”
“凭什么要给这种人医治？”胡文成恼怒道，“这种人就该去死！”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辱骂娴娘的账过后再算。”空无劝道。
“不，今天我要和他拼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对于辱妻之人胡文成并不打算放过，但也自知实力不行，所以便想着靠拼命来解决。
“你冷静，你打不过他的。”
“我……”稍微冷静下来的胡文成有些气馁，但仍旧虎视眈眈盯着那个胖子。
那个胖子嗤笑了一声，“这就怂了？乖乖赔钱吧。”
“赔多少？”空无问。
“一百两，不，二百两少一文都不行。”
胖子要完价，刚刚被吓跑，又返回来的狐朋狗友跟着附和，“对，二百两少一文都不行。”
“那不可能。”空无立马拒绝，“要么我帮你医治，要么最多出五两。“
“五两？”胖子冷笑，“你打发要饭的呢？”
“那可就没有办法了。报官！”胡文成道。
“报官？”胖子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哈哈大笑，“老子最不怕就是报官，老子妹夫可是宋举人。”
“原来如此！”胡文成冷笑，“怪不得你会胡说八道侮辱我家娘子。”这人口中所说的宋举人就是祁知州的另外一个幕僚，也是之前故意将娴娘身份到处散播之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见官
“你家娘子？”胖子哈哈大笑，“你家娘子不会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燕儿姑娘吧？”
他笑，那群狐朋狗友跟着笑，另外还有一大群旁观的客人也跟着大笑。
胡文成双眼喷火，恨不得杀光所有嘲笑娴娘的人，但是他知道他不能。目前唯一能让这件事彻底解决的办法，只有将这件事彻底摊在明面上。大不了认下娴娘在青楼做过婢女之事，那也比现如今这样风言风语要好。
他双拳紧握，强压下这股怒火。同之前一般，他是愤怒，但并没有真到失去理智要杀人的地步。他这样闹，只是想要借此将这件事闹上公堂，却没想到再次揪出了宋举人在背后搞鬼。
那个胖子在笑过之后，再次提及要赔偿。胡文成坚持拒绝，仍旧要上公堂，双方为此相持不下。
除之前救下胡文成砸碎了一只茶杯外，在角落坐着的纪允连和王慕妍一直冷眼旁观。如果胡文成真就是这么冲动，做事完全不过脑子的话，那么到底用不用这人还有待商榷？
眼下听他一直坚持要见官，纪允连对他的想法大体有了一番猜测。还想着要不要帮上一把，把知府衙门的衙役叫过来，蓬莱酒馆的掌柜的早就按耐不住，带着一帮人围了过来。
“你们把我这里砸成这个样，又吓跑了一些客人，这笔账要怎么算？”蓬莱酒馆之所以能在仓岚郡省城越做越大，是因为其背后靠山就是韩知府。
“要怎么算？”胖子捂着头上的伤，“你看老子都被他伤成这样了，当然是他赔。”
“他一派胡言辱我家娘子在先，当然是他赔。”胡文成反驳。
“是你伤人在先，就是你赔。”
“你赔！”
“行行行，你们谁都不赔是吧？”见二人争执不下，掌柜的冲着身后一个伙计道，“小五，去请知府衙门的差爷走一遭。”
又冲着余下大堂的客人扬声道：“各位真是对不住，今天各位酒水一律按八折算。”
“掌柜的大方！”要知道这里酒水可不便宜，哪怕只是打八折，也能省下不少。
“这不算什么，大家莫要见怪以后常来才是。”掌柜嘴上大方，心里却在盘算要让这两人谁掏。
掌柜的去找知府衙门的人正中胡文成的下怀，那个胖子自认为自己衙门有人，也没有反对，甚至为了让自己在接下来对峙时占理，他连头上的伤都不处理，看着甚是恐怖。
等待的功夫，胡文成从地上捡起纪允连为救他打出去的茶杯碎片，扫了一圈后走到纪允连他们这一桌，躬身施礼道：“刚刚多谢公子仗义出手相救。”
之所以认定是纪允连出的手，是因为王慕妍面前摆着和他手中碎瓷片相同的茶杯，而纪允连面前却是空的。
为何没有认为是王慕妍出手后，纪允连将自己的茶杯给了王慕妍？是因为这种情况下意识会认为是男子所为。
而茶杯之所以没有及时补上，是因为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出行时，锦绣通常准备两套茶具，每套茶具只准备两个茶杯。现在少了一个，锦绣已经叫玉香去取另外一套。
纪允连客气道：“只是举手之劳，胡先生无需客套。”并没有否认是自己出手相助。当然，就凭胡文成手中的碎瓷片，他也无法否认。
“救命之恩，胡某莫敢相忘！”胡文成再次躬身道谢。
空无走过来后，向纪允连一作揖，口中道：“多谢公子及时出手救下老道这位朋友。”
“道长客气。”纪允连淡笑，“刚刚在下也说了，只是举手之劳，不足为道。”
他这面毫不避讳承认帮了胡文成，那个胖子有心报复，但一看他和王慕妍穿着不凡，身后又站着几个健壮护卫便知对方大有来头，于是生生把怨气给咽了下去，只等查明他们来历再做打算。
要是别家出事，知府衙门要么轻易不会来人，要么不会那么快。可蓬莱酒馆背后的东家就是韩知府，这相当于他们家大老爷的家事，那些衙役赶来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什么人胆敢在蓬莱客栈闹事？”知府衙门的衙役班头一来就手握佩刀朝着在场众人怒目而视。
“是他们两个闹事。”掌柜的伸手指向胡文成和那个胖子。
“是他！”胖子哀嚎了一声决定抢占先机，“哎呦！是他用酒坛子砸伤了小人。”
胖子头上的血早已经干涸，但满脸的血看起来依旧恐怖。比起胡文成就发丝有些乱，衣服有些皱褶，更像是苦主。
而胡文成作为祁知州的幕僚之一，又因为建码头的事没少跑府衙和众人打交道，所以班头一见是他连忙拱手道：“没想到胡先生也在。”虽然胡文成的妻子因为出身于青楼一事被传得风言风语，但是作为码头建设的见证者之一，班头对胡文成依旧很尊重。
“贾班头。”胡文成回了一礼。
“难道这件事真与胡先生有关？”正因为有过接触，所以贾班头不相信胡文成是那种冲动之人，更不相信他竟然会出手伤人。
“这件事确实与胡某下有关。”胡文成当然不会否认，“但胡某也并非无端伤人，是非对错还要等韩知府来下定论。”
贾班头一挑眉，这是非得要闹上公堂让他们家老爷来评理了？
那个胖子跟着道：“对对对，让知府大老爷好好给评评理，我这伤可不能白受了。”
掌柜的也跟着道：“我这店更不能白白让这两人给砸了。”
既然一个两个都想要找他们知府大老爷评理，那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于是贾班头冲着手下一招呼，“来人，把这里一干人等都带回知府衙门等着知府大老爷发落。”
“是。”衙役集体应完后便要上前带人。
贾班头冲胡文成一抱拳，“对不住了胡先生，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我只能是公事公办了。”
胡文成一拱手，“有劳！”随后转头冲着纪允连道，“恩公的大恩只能等来日再报。”
“胡先生先处理完眼前事咱们在聊。”纪允连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虎子
就这样，胡文成、那个胖子以及空无和那个胖子的几个狐朋狗友在掌柜的一一指认下被抓起来带到知府衙门。
纪允连和王慕妍随后随着人群也去了那里。
因为涉及到自身，之前又挺看重胡文成，另一个苦主还与宋举人有关，所以仓岚郡知府韩顺联对这件事十分看重。等一干人等带到，决定亲自开堂审问。
而附近的百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蜂拥而至，还有人专门来看娴娘。因为传来传去，娴娘已经被传成了绝世大美女，所以才会将胡文成迷得娶其为正妻。
怕挤到王慕妍，纪允连和她并没有围在府衙外，而是派刘月几人在这里听信，他们去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处茶楼。
“刚刚本想着在蓬莱酒馆好好吃一顿的，结果遇到了这样的事。”对此王慕妍表示相当遗憾。
“明天咱们再去也不迟。”说着话，纪允连将一块小点心包递给了她。这还是之前逛街时买的。
“嗯。”王慕妍点头，“也好，反正明天还有一天。”
“你之前说有办法帮胡夫人，不知道是什么方法？”对此纪允连比较好奇。
“也是类似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摊在明面之上。但我更倾向于死不认账，对方不管提供什么证据，都要全盘否认。如果能来个认亲戏码，给胡夫人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那就更加完美。”
不然即使今天胡文成将这件事掰扯清楚，胡夫人也会因为出身青楼一事很难立足，除非胡文成真的选择远走他乡，永远不出山。
“那也要有一个身份好，愿意认下这门亲的人。”
纪允连话音刚落，锦绣便来回报：“郡主，大人，刚刚有人看到程夫人。”
“她人在哪儿？”王慕妍问，“怎么不叫过来？”
“说是还要办点事儿，待会儿就过来。”锦绣回道。
“好，知道了，咱们等她。”王慕妍随后冲着纪允连道，“如果程夫人在，她倒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那就派人先去跟胡文成通个气，看看他是什么意思？”纪允连这是起了惜才的心思。
“也好。”王慕妍点头，“但要是他不同意就算了。”
纪允连笑了笑，“这个的确不能强求。”随后和刘月交代了几句，便叫他去找胡文成。
等刘月找到胡文成将纪允连的意思说与他，胡文成犹豫了片刻回答道：“先替我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的好意胡某心领了。但胡某还是决定将胡某夫人的身份公布于众。胡某不能让夫人因为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伤害。今后所有的一切，全都由胡某一力承担。”
“小的会将先生的话如实转告给我家主子。”刘月道。
“有劳小哥，再次替胡某谢谢你家主子。”
待知道他的想法，纪允连点了点头，“他这么说也对，今天有人能揭穿他夫人的身份，没准今后还会有人这样做，那还不如用这一次将所有的事情都一并解决。”又冲着王慕妍道，“假如将来他不想让他夫人因为身份的事情被人瞧不起，要么远走他乡过着隐居生活，要么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无人敢置喙才行。”
后一条也是纪允连的目标。他不想让王慕妍受任何人的气，那么他就要变得足够强大。眼下正是缺人之际，他从胡文成这里看出了野心，也恰好与他的想法一致，所以更想要将这人招致麾下。
府衙大堂那面即使为了摆谱，但天早已经黑下来，韩知府还是命人点上火把升了堂。
才刚审问，那个胖子就将宋举人给招了出来，说是宋举人让他到处败坏娴娘的名声，还说让外面传得越难听越好。
之前他还声称宋举人是他妹夫，等宋举人被叫过来众人才知道，那个胖子的妹妹只是宋举人的一房小妾，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亲戚。
另外，宋举人也极力否认是自己指使胖子那么到处乱说，又为了洗脱嫌疑，还立马招出了白芷。说他还是听白芷这么说，才知道的这件事，要传也是白芷往外传的。
韩知府遂叫人去将白芷带上府衙公堂。和白芷一同被抓上堂的还有她现在的夫君，也就是那个老鳏夫。
而程夫人也在同一时间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去了王慕妍和纪允连喝茶的茶楼。
“这位是……”王慕妍看了一眼小伙子，又看向程夫人。
“这小子叫虎子，是我之前跟郡主说过的那个堂妹的儿子。”程夫人解释完，扭头朝那个小伙子催促，“虎子，快给郡主和大人磕头。”
“好，我听舅母的。”小伙子很是听话，随即非常实在“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给王慕妍和纪允连磕起头来。
因为年龄与自己差不多，王慕妍不方便与一个外男多说，因此由纪允连伸手虚扶，冲着虎子道：“快起来，无需多礼。”
虎子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怯生生看向程夫人。
程夫人颇为无奈摇了摇头，“这孩子没有见过世面，让郡主和大人见笑了。”客套完，才冲着虎子道：“虎子，起来吧。以后除了听舅父和舅母的话，还要听郡主和大人的话。”
虎子腼腆一笑，“我听舅母的。”这才起身站在程夫人身后，将程夫人当作了一把可以为其遮风挡雨的伞。
王慕妍见程夫人在纪允连面前有些局促，于是冲程夫人道，“都忙活一天了，快带着虎子一同坐下歇歇。”
“那我和虎子就不和郡主还有大人客气了。”程夫人这才拉着虎子坐了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王慕妍关切地询问。
程夫人扯了扯嘴角，“这孩子今后就要跟着我们夫妻了。”随后讲起了寻人的经过以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当年程浩的堂妹本来跟人订了亲，可没成想却因为绣荷包、做鞋袜准备嫁妆期间，竟跟那个卖货的上了年纪的货郎好上了，最后还因为家里人极力反对，竟然跟那个货郎私奔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结案
程夫人一大早出门，为的就是寻程浩那个堂妹。谁知道最先寻到的却是被他爹放在乡下任其自生自灭的虎子。
“你娘呢？”程夫人问。
“我娘已经死了十来年了。”虎子答。
“那你爹呢？”
“我爹和继母住在省城。”
“那怎么就你一人待在乡下？”
虎子表情淡淡，“自打娘死爹娶了后娘后，一直是这样。”
“那你还有什么亲人？”程夫人问。
“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
“都是你娘生的？”程夫人很是吃惊。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不是。”虎子摇了摇头，“是我娘之前那个娘生的。”
“你是说你爹在你娘之前还有媳妇，非但如此，还有孩子？”
“是啊！”
虎子并不觉得什么，因为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但程夫人就不一样了。
“你爹就是个混蛋。”一向脾气好的程夫人禁不住骂了一句，“我听你舅舅说，当初你爹去你娘他们家提亲时可是说自己年纪虽大，但尚未娶亲。”假如当初他说了实话，估计虎子他娘就不会跟这人跑了，也不会让好好一个家变成那样。
随后又问：“那你爹对你娘可好？”
“不好。”虎子摇了摇头，“我爹脾气不好，一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打我娘和我。”
“简直是欺人太甚！”程夫人气哼哼又问，“那你爹后娶的那个女人对你可好？”
“我娘死后，我爹就把我一个人扔到了这里，没怎么见过那个女人。”没有田，没有地，那时他才只有十一、二岁，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艰难。能活到现在全靠周围邻居接济。等稍微大了之后，要么靠出力帮闲，要么靠上山打柴换点钱，但日子过得仍旧艰难。
程夫人看他一个二十好几的小子，别说娶媳妇，就连自己都养活的费力，入忍不住有些心酸。于是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他说想要赚钱，想要娶媳妇。
程夫人只生了两个女儿，换作别家，丈夫早就纳妾了。但因为夫妻感情极好，所以程浩一直没有纳妾。不过遗憾还是会有，始终缺个养老送终的。之前找过来时就听人说虎子人老实，又肯卖力气，现在见这人果真不错，便想要将虎子带回家当儿子养。
问过虎子，虎子自然欣喜不已。眼下差就差在虎子爹身上。于是程夫人便带着虎子进了省城。
好不容易找到虎子他爹，虎子他爹竟然费了半天劲儿才认出虎子，可见对这个儿子有多陌生。这让程夫人更加坚定要带虎子走的决心。
尽管对这个儿子不上心，可有可无，虎子爹仍旧想要从程夫人这里捞一大笔，最后竟然提出要让程夫人出一百两才肯让她将人带走。
这把程夫人气得，立马反击他当初骗婚，拐带虎子娘，他们程家作为苦主要告他。虎子他爹还以为她一个女人只是说说，没想到程夫人还真就带着虎子跑去了知府衙门告状，这就是为何之前锦绣说有人看到程夫人，程夫人没有立刻过来的原因。
“那最后虎子爹同意你带他走了吗？”王慕妍听完问。
“还没等他同意，虎子的后娘还有他爹就被知府衙门带走了。”程夫人道，“虎子爹还以为是因为我告了他的缘故，但听衙门差役说是虎子的后娘犯了什么错。”
“虎子的后娘不会叫白芷吧？”王慕妍问。
这个问题程夫人还不知道，于是扭头看向虎子。虎子却猛点头，“对，我爹后娶的那个女人就叫白芷。”
“那就对上了。”王慕妍随后简短了说了胡文成和娴娘的事。
程夫人听到王慕妍原打算找个人和娴娘认亲时，十分爽快道：“如果胡先生和他夫人需要帮忙，这个妹子我还真就认下了。”
王慕妍笑着说：“可是胡先生选择公开娴娘的身份。”
“这个办法虽好，但对于娴娘来说，今后会很难。”
“不过这样也会更加踏实。”否则总感觉头上悬着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王慕妍对于胡文成的选择倒是有些认可了。其实之前也不是不认可，只是这个时代对于女人太过严苛，光凭吐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死。
公堂之上，胡文成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他选择了先发制人，主动提及了当年的事。
娴娘的出身虽然在有身份的群体之中会被人瞧不起，可对于老百姓而言，她尽管出身青楼，但只是婢女，和那些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逢迎男人的女子自是不同。尤其当众人听说娴娘为了和他在一起，伤了一只手时都唏嘘不已。
再听说她嫁给胡文成后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勤俭持家，更是感叹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别说是继妻，就是当原配都够格。
公堂之上，哪怕白芷再不心甘，也不敢说谎。最后认下了当初叫娴娘在幕后帮自己弹琴之事，也认下娴娘确实只是婢女身份，从未接过客人。
娴娘的身份自此真相大白，百姓对她的风评彻底转变。那个胖子的话便不攻自破，可以证明全是谎话，是故意侮辱娴娘之言。
本来胖子想要说是受宋举人指使，包括之前到处传娴娘出身青楼的话也是宋举人授意。但宋举人只是稍微威胁了胖子，说他要是胆敢攀咬，他妹妹肯定活不长，而且胖子待会能不能熬过刑法也不好说。
不管怎么说，宋举人的身份都摆在那，本朝也没有什么名誉权之说，所以即使被揭发顶多是当不成幕僚，向胡文成夫妇赔礼道歉即可。
但胖子乃是一介平民，他辱骂有功名之人肯定要获罪。即使不判流放也要受杖邢。胖子只能咬牙认下这个罪，说是自己多喝了两杯酒胡说八道。
胖子最终被判杖责三十，白芷因为是女子被判杖责二十。但因胡文成毕竟伤了人，韩知府判其支付胖子十两医药费。
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结束。胡文成和胖子可是毁了蓬莱酒馆，这才是今天韩知府加班加点大晚上升堂的原因所在。（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投靠
尽管这件事是因为胖子胡说八道引起，但却是胡文成先动的手。所以最后判两人各出一半的钱。
掌柜的叫账房先生初步算后，要两人每人赔二百两。
胡文成因为娴娘的事解决的很顺利，当然这其中有韩知府念及他在码头出过力的缘故，即使觉得多，但也欣然接受。
胖子说自己没有那么多，韩知府叫人私下授意让宋举人替他赔。宋举人本不想答应，但是韩知府让人转告了一句“不然就将这件事重新审审”，宋举人只能是认栽，替胖子出了这这部分的钱。这个案子自此圆满结案，韩知府不但得到了赔偿，还得到了一个青天大老爷的美誉，自是高兴不已。
就在临近退堂前，韩知府收到了纪允连的一张字条。上面提及虎子爹当年拐骗虎子娘一事，不过字条上强调无需韩知府定虎子爹的罪，只是让他帮忙在堂上问一问即可。
结果韩知府才一开口，虎子爹立马同意让程夫人将虎子带走。为了以绝后患，程夫人干脆过继了虎子，将其认作儿子，这是第二天之后的事。
眼下纪允连因为这件事欠下韩知府一个人情，所以在韩知府邀请一叙时，只好应约，还带着些礼品过去。
“不知道纪大人这次来到我们仓岚郡可是因为公干？”见面后，韩知府问。
“并非什么公干。”纪允连笑着说，“只因来西北有一段时间，郡主想要到处走走，下官便带着郡主坐船来了这里。”
“哦？”韩知府一挑眉，“纪大人是说郡主也来了？”
“是。”纪允连点头。
“那下官可要带夫人去拜见郡主才是。”只因为王慕妍品阶高于韩知府。
“韩知府和夫人莫要多礼，下官和郡主只是私下里出来游玩，惊扰太多人可就不妥了。”顿了顿，纪允连又道，“再者，下官和郡主明后天就要返回云山郡，恐怕会怠慢韩知府和夫人。”意思是没有时间见他们，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韩知府也不是那么不识趣之人，于是道：“那等下次纪大人和郡主再来仓岚郡，一定要到本官府邸坐一坐才行。”
纪允连欣然应允，“好。”又客套道，“等有机会韩知府和夫人去云山郡，也要到下官府上做客才是。”
“那是自然。”
韩知府并非出自藏宝书院，因此和文昌侯府并无交情，这人又十分贪婪，因此纪允连并不打算深交。只是闲聊几句后，就以累了一天要和王慕妍早些回客栈休息为由提出离开。
韩知府也还有事要处理，便亲自送纪允连出了府衙。
等到了王慕妍之前待着的茶楼包间，除了王慕妍、程夫人以及虎子等人外，胡文成和空无以及早早到了，一直在暗中听大堂审讯的娴娘都等在了那里。
“怎么你们都过来了？”纪允连问，“不是才结案吗？怎么不先回去休息？”
“胡某是特地来投靠大人的。”胡文成此时不再以谢救命之恩为由，而是直接说明了来意。
“哦？”纪允连一挑眉，“胡先生是知道本官和郡主的身份了？”
“是。”胡文成躬身，“才听说郡主掷壶赢下了哈里克家族的一支通行令箭。”也就是说根据这个知道了他们二人的身份。
纪允连点头，“原来如此。”又问，“那先生为何要投奔我们夫妻？”
“其实即使没有发生这件事，胡某也一直在等待那个需要辅佐之人。”他用了“辅佐”二字，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指臣子对君王。说完特意看了一眼程夫人和虎子。
纪允连不以为意，因为这次来寻胡先生为的就是将程浩替换出来。关于五座城池的事，他之前十分隐晦地告诉过程浩，程浩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反而对那五座城池的改造跃跃欲试。今天观程夫人在听到胡文成要辅佐他时并没有表现出异样，便知道这件事程夫人也是知道。
但是纪允连仍旧表现出诧异，问：“为何会这么说？而且为何会选上我？”
“这全是他的缘故。”胡文成笑着看向空无。
“老道我会观那么点相，早年就曾观过酸秀才的相，发现他有大机遇。”空无这话没有说得太直白，但也不难听出其中之意。酸秀才是他平时对胡文成的称呼。
“莫非道长是指胡先生的机遇与本官有关？”纪允连问。
“确实酸秀才的机遇与大人有关。”空无没有否认。
胡文成却道：“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事当不得真，是胡某真心实意想要投靠大人和郡主。”又道，“胡某自认为有些小聪明，并不甘心一辈子平庸。如果您二位不给胡某这个机会，胡某只能是先带着娴娘离开这里，将来再寻机会，寻合适的人去相助。”
他的话音刚落，娴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本来这里没有民妇说话的地儿，但民妇恳请大人和郡主能够用夫君。民妇跟了夫君这么多年，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千万不能因为民妇而被埋没。”
“你快起来。”王慕妍伸手虚扶，“咱们好好说话就行，无需这样。”
纪允连跟着道：“胡夫人快快请起。说实话，本官和郡主来仓岚郡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要请胡先生做本官的幕僚。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我们夫妻本打算明日去你们府上拜会。”
“真的吗？”娴娘还有些不敢相信，“大人说的是真的吗？”说完又看向王慕妍。
王慕妍笑着点头，“我家大人说的是真的。”随后解释，“胡先生出自藏宝书院，当年我祖父就挺看好他，我父亲在我们来西北之前还特意向我夫君举荐了他。”
“原来还有这一层缘故。”胡文成有些羞赧，“是学生愧对了老侯爷对学生的期望，更有愧教过学生的那些先生。”随后弯腰将娴娘搀扶了起来。
“先生在科举一途只是运气差上一些。”纪允连说，“这些无关先生的才能。”
“说来惭愧，还是胡某学艺不精，给书院、老侯爷、世子还有先生们丢脸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出谋划策
听胡文成如此坚持，便知他对没能中举一事仍然耿耿于怀。如果没记错，他之前是因为口出狂言得罪了苍岚郡的原学政，又曾羞辱过前面一任苍岚郡知府儿子是个草包，还因为挡了当年有着西北第一才子美誉，后考中二甲进士罗世忠的道，结果被多人联合打压才接二连三没能中举。
所以说，他除了运气差以外，更是因为年少轻狂得罪了太多人才会如此。于是纪允连说道：“如果胡先生不介意，将来可以落户到云山郡在那里参加乡试。”又道，“算起来还有一年多的准备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大人是嫌胡某只是个秀才？”胡文成只是想当个幕僚而已，没想到对方要求会这么高。
“非也！”纪允连笑着解释，“本官只是觉得以先生的大才，只有秀才功名太过屈才。而且参加乡试考中举人对于先生来说也并非什么难事。”
他这纯粹是为对方着想，胡文成今后要想成就一番事业，仅仅只有秀才功名远远不够，最次也得举人出身。历朝历代，从寒门选官，功名始终排在第一位。而且人若心心念念一件事没有做成，始终会留有遗憾，从而让这人在一些事上没有底气。
就比如一开始给祁知州做幕僚，明明胡文成能力要比宋举人强的多，但始终得不到祁知州的重视。
听纪允连如此话，胡文成又不是不知好歹，连忙躬身道：“那小人就恭敬不如从命将来就转到云山郡参加乡试。”又道，“但请大人尽管放心，只要是大人分配给小人做的事情，小人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不会因为要参加科举而耽误。”刚才没有确立关系，现如今双方聘用的关系几乎已经达成一致，所以他把自称也改为了“小人”。
纪允连点头，“这样就很好。你若是有需要，尤其是在乡试方面尽管直说。”藏宝书院在科考复习方面向来有一套，他也是其中的受益者。西北近几年的考题藏宝书院想必都有，还会分析出各个判卷者的喜好，这样在作答时可以有所侧重。
“那小的就先谢过大人，更要谢郡主。”如果没有王慕妍，纪允连这话肯定要大打折扣，所以胡文成才会着重谢她。
纪允连摆摆手，“先生客气，这是应该的。”王慕妍笑着没有接话。
“我和郡主明日在这里会待上一天，后日回码头，大概大后日会启程返回云山郡。”纪允连大概交代了一下他和王慕妍这两天的行程，也把“本官”的自称改为了“我”，以示对胡文成的亲近之意。
又道：“你们几人无需着急，等准备好再去云山郡寻我们就好。”
“即使没有今天的事，小的和拙荆也打算明天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所以无需再准备就可以和大人一同离开。”
“道长呢？”纪允连问，“道长会跟着我们一起去云山郡吗？”虽然不知道空无所谓的观相准不准？但这人会医术，尤其擅长外伤，这都是他十分看重的地方。
“老道我向来四海为家，纪大人和郡主如若不嫌弃，那就带老道一起走吧。”既然都已经知道王慕妍和纪允连不会是普通人，这样的机会他又岂会错过？
纪允连求之不得，连忙道：“有了道长和胡先生相助对于我和郡主简直是如虎添翼，还真的是不虚此行。”
“可是据老道我所知，云山郡没有道观。”这才是让空无感到头疼的地方。没有道观让他住哪儿？难道也让他当幕僚不成？
王慕妍想了想，提议道：“如果我出钱建一座道观，道长有没有信心把钱给赚回来，甚至是赚更多的钱吗？”
“郡主这话什么意思？”空无的嘴角抽了抽。难道是他听错了吗？明霞郡主的意思是要出资建道观，但却不是白建，还要靠道观谋利赚钱？
王慕妍朝众人瞅了一圈，理直气壮道：“没错，就是你们大家伙想的那个意思。难道还要出钱白建不成？”又道，“再说了，道观要是经营的好会很赚钱的。另外，如果云山郡有一座很有名的道观，是不是也能吸引更多的人去云山郡？这样一来，云山郡的码头岂不是也会有更多的客商选择在那里停靠？”
“郡主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空无觉着这番说辞竟然无法反驳。
“王慕妍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眯着眼笑着道：那咱们过后好好商量这件事啊！”
她目前知道的是空无会观相，而且好像很厉害。还会看病，说是娴娘差一点废掉的手也是他给治好的。今天他还说可以给那个胖子治疗头上的伤，显然在外科上面比较擅长。
另外，纪允连一直想要开医馆和药铺治病救人，但因为怕被人陷害所以迟迟未开。眼下如果能建一座道观，兼顾这方面的生意何乐而不为？她是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空无想了想，也觉得这件事十分可行。这么多年，他一直四处漂泊，如果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道观，再招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做道士，凭他的本事以及王慕妍的身份，不愁道观经营不好。
不过道观要像做生意一般经营，空无嘴角再次抽了抽，这恐怕也就明霞郡主能干得出来的事。
“郡主这次来仓岚郡是为了码头的事？”听王慕妍提及云山郡码头，胡文成才会这样问。
“没错。”王慕妍点头，“我在云山郡码头买下了几间铺子，如果码头能够盘活的话，我打算在那里再买几间。”
“郡主为何执意要在那里而非在云山郡省城？”胡文成追问。
“虽然从目前来看，选择省城的店铺要更加稳妥。”王慕妍解释，“但云山郡省城的人并不多，一些好地段的铺子也所剩无几，真要想在那里将生意做成、做大会很难。要是买下省城偏远的店铺做生意，那还不如选择码头上的铺子搏一搏，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机会。眼下那里铺子出售的有很多，还十分便宜。”（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危机
王慕妍的志向可不小，她不光想要盘活云山郡码头，更想盘活云山郡。只有云山郡整体好了，才会有更多的人选择在那里居住，将来不光是对她的生意，就是对纪允连这个管户籍的知州都有好处。
“小人原本有一些想法是关于码头做生意的。”说到这里，胡文成苦笑，“但是没有人给小人这个机会。”
“我和大人在码头住的是东来客栈，听那家掌柜的说了一些你的事。我跟着大人来寻你，也是因为有这方面的事想要向你讨教。”
“讨教当不得。”胡文成连忙摆手，“但是郡主想要了解什么，小人定当知无不言。”
“那可太好了。”王慕妍兴奋道，“先生可要和我好好说说才是。”
胡文成看了看外面的天，又看了一眼前来催他们离开的茶馆掌柜的，有些犹豫。如果众人再不散去就要到宵禁时辰。
最后纪允连发话等过后再聊此事。又和胡文成夫妇以及空无约定好，后日辰时在东顺客栈集合后一起去码头，然后便各自散去。
之前程夫人没有想过要住省城，因此并没有什么准备。这次遇到王慕妍和纪允连夫妻，便带着虎子和他们一起去了东顺客栈。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纪允连叫刘月拿着他的印信陪程夫人一起去办虎子过继和迁出仓岚郡一事，他则陪着王慕妍继续逛街。中午特意选了昨天没有吃成的蓬莱酒馆吃饭。
有了昨日的教训，这次他们提前预订了包间。王慕妍点了几个蓬莱酒馆比较有名的菜，可能因为来之不易，竟然又多吃了一些。始终觉得她太瘦的纪允连对此非常满意，为此还多打赏了一些给酒馆。
临近吃完，龙隐忽然而至。
“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亲自走这一趟？”纪允连问。
“之前咱们在河里捞上来的那个人醒了。”龙隐回。
“你是说那个斥候醒了？他说了什么？”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仍旧有些糊涂。不过断断续续说龙庭关外有大批库鲁国士兵，似乎要侵犯我大明，让西北军赶快增援。虽然还不能断定这话真假，但属下觉得事情太过严重，所以就来寻大人和郡主定夺。”
纪允连之前就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但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严重。因此变得愈加慎重。问：“他有没有提及那封密信的事儿？”
“有。不过他只是迷迷糊糊在找信，并没说其它？”
“既然他提到要西北军增援，估计那封密信就是送给西北军的。但事情过去了好几天，估摸着龙庭关是凶多吉少了。”
“那库鲁军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云山郡？”王慕妍一脸担忧地问道。
“十有八、九。”纪允连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库鲁军不会选择与西北军硬碰硬，那就只能长驱直入来云山郡。但会因为阵线拉得过长，补给跟不上。”
“那要是他们中途没有遇到阻力直接到了云山郡，然后在云山郡搜刮到粮草呢？”王慕妍问。
“那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到时候别说云山郡，就连苍岚郡都危矣。目前只盼着还有斥候的密信能送到西北军，让西北军在龙庭关与云山郡之间阻截住库鲁军。那这仗都不用怎么打，时间一长，库鲁军如果不想被饿死，就只能往回撤。”
可真的会有密信传到西北军吗？目前他的人并没有收到西北军往云山郡方向赶的消息。不过他怕被冠上刺探军情的大帽子，并不敢往西北军内部派人，也不敢在西北军附近打探，只能是叫人远远地盯着。
随后纪允连叫龙隐先下去休息，他坐在桌子前认真想着对策。王慕妍并没有打扰他，也在皱着眉头想着这件事要如何应对。
以龙庭关的兵力，加上他们多年没有打过仗，思想上又懈怠，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十有八、九会被攻破。
如果西北军收到消息及时，能及时增援，最晚也能在半路上截住库鲁军，那么云山郡之危应该不难解决。
但要西北军没有得到消息，库鲁军又派出骑兵那么要不了几天就会到达云山郡。
云山郡可没有任何兵力，尤其是周围几个小县根本就抵挡不住库鲁国的大军。那么对方很快就会到达云山郡省城。这种情况虽然糟糕，却更需仔细考虑。
第一种情况，云山郡所有府衙、州衙官差，还有全城百姓齐上阵死守等到西北军增援，那么百姓躲过一劫，云山郡从上到下的官员也会躲过一劫。
第二种情况，同样是死守，但是没有等到增援，那么等待众人的只能是万劫不复。即使官员们有幸躲过一劫没有殉职，那么最终也会因为守城不利而被治罪。轻则罢官免官，重则流放，甚至是斩首。
第三种情况，官员带头弃城而逃，这群官员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后台，要么会被判全家流放，要么会被满门抄斩。因此，往往明知道是个死局，官员仍旧要死守城池。
眼下纪允连或许可以因为公干躲过一劫，但这次属于半私人性质，只有岳慧峰的口头应允，并没有公文，因此过后仍旧逃不过处罚。但要是回到云山郡省城，没准要面临上述第二和第三种情况。那可就无异于回去送死了。
这个局要怎么破？这还只是她初步想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允连站起身朝王慕妍郑重道：“期期，我过会儿就回码头。如果消息确定属实，我会叫龙隐去西北军送信，我也会回云山郡。而你和娘就留在这里，千万不要回云山郡。一旦听说云山郡被攻破，就立刻离开这里，千万不要管我。”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王慕妍眼中已经蓄满了泪，声音都有些颤抖。
纪允连摇了摇头，“没有。”又道，“不过也是运气好，咱们救了那人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然你和娘来不来得及逃离都是个未知。”
“可是你回去会十分危险？”如果有可能，王慕妍十分想将这人一棒子敲晕，然后带着人一同离开。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纪允连苦笑，“原本带着你和娘来这里是为了躲避将来的夺嫡之争，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儿。”时也命也！也许他的命就该如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离开
“那你也别先着急走啊！”王慕妍焦急地劝着，“可以问问空无，再问问胡先生。没准他们能想出来什么应对之法呢？”
纪允连摇了摇头，“不管他们想出来什么应对之法，眼下都只能先这么办。”他不能放着云山郡那么多百姓的死活不管，当务之急是必须把密信送到董磊手中，让他立刻派兵增援。
知道自己劝不住，又不想拖他后腿，王慕妍哽咽着交代：“那你回云山郡后，立刻派人通知我二堂哥和二堂嫂，让他们尽快带着孩子离开。”王易平只是个小吏，即使真要治云山郡上下官员的罪，有文昌侯府作保，顶多是免去其官职。比起性命，一个小小的官职又算得了什么？
“好。”纪允连点头，“我一下码头就派人去通知。”
“叫玉容和得喜所有的铺子和庄子都不要管，让他们安排所有人尽快离开，他俩也尽快来这里与我汇合。还有秦氏，明凤、张先生夫妇、程先生还有崔顺几家家人都要安排好。”王慕妍一一交代着。
纪允连柔声问：“还有呢？”如果有可能他会帮她完成所有的心愿。
“还有，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要保住自己的命。”随后王慕妍又霸道地说，“如果做不到也别指望我会守着你的牌位过一辈子。想我堂堂一个郡主，想要再嫁应该不难。”
“好。”纪允连点头，再次应允。
“好？你竟然说好？”王慕妍不讲理起来，“是不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我怎么会不爱你？怎么舍得你嫁给旁人？”纪允连上前几步，将已经哭成泪人的王慕妍拥入怀中，“你放心，我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命，让你歇了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的。”又安抚道，“没准事情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咱们只是自己吓唬自己呢？”
“对。”王慕妍又燃起了希望，“也许事情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方，所以咱们都会好好的。”
“你也得记得，”换作纪允连交代了，“我不在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我娘。记得，只有你和娘平安无事，我才能安心，也才能想办法脱身。”
“好，我听你的。”王慕妍重重点头，“我一定会照顾好我自己，照顾好娘。但是你这次一定要多带一些人，把能带的都尽量带上，不怕被旁人知道。对了，”她又想起一件事，“咱们那处宅子有处大的密室，里面囤了些粮。等回去后最好再备一些红薯，红薯生的熟的都能吃，还扛饿。必要时叫咱们家那些下人躲到其中。”人命最重要，所以她不介意暴露自家的秘密。
“还好有你提醒这些，否则我还真没想到。”不是他想不到，而是没去想。这些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并不重要。
“你书房中有一条密道连着一处平民宅子。那处平民宅子后院的水井内有密室，如果躲到里面，很难被搜到。”这些都是庞知县当初为自己准备的，后来便宜了纪允连和王慕妍。
“你知道咱们有这么多保命手段，那就更不用替我担心。如果将来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千万不要派人去查证，过后我一定会去寻你和娘。”
“那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要来寻我和娘。”
“好。”
即使再想留下，也知道大事要紧。纪允连在王慕妍额头重重一吻后转身出了房间。他不敢回头，怕会因为舍不得王慕妍而做了逃兵。随后去叫了只是稍微歇息的龙隐和另一个暗卫。
留下那个暗卫保护王慕妍，要了他来时骑的马和龙隐一起朝韩知府家狂奔而去。
“什么人大晚上纵马狂奔？”在路上，他们遇到宵禁后巡逻的守卫。
龙隐高举着纪允连的令牌扬声道：“我家大人乃云山郡知州纪允连纪大人，现有要事要找韩知府协商。”
“原来是纪大人，但是眼下已经宵禁，大人有什么事还是等明日再说。”守卫中为首之人一脸的为难。
纪允连解释，“本官知道眼下已经宵禁，但是这件事十分重要，如果能等到天亮本官也不会在大晚上跑这一趟。”
“那……大人请便，小人等还要继续巡城就不送了。”
“多谢。”纪允连一抱拳，随后和龙隐快速离开。
韩知府本来打算在最宠爱的小妾那里休息，却被告知纪允连深夜有要事来访。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去见了被请到书房的纪允连。
“不知纪大人为何深夜来访？”韩知府问。
“下官有重要的事要和大人说。”
见纪允连脸色十分凝重，韩知府点头，吩咐门外小厮，“我有要事要和纪大人谈，待会儿不论是谁都不得靠近书房。”
“小的明白。”小厮应完，自己也往后退了退。
见他如此谨慎，纪允连放心不少。随后和他讲起库鲁军可能会从龙庭关进犯大明的事。
“库鲁军要是突破了龙庭关，下一个目标岂不会是云山郡？”韩知府当然也不会觉得库鲁军会去和西北军硬碰硬。
“下官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大人您想，若是西北军不能及时赶到，以云山郡省城的守卫能抵挡库鲁军多久？”纪允连问。
“不会超过三日。”这还是韩知府多说的。如果库鲁军人数比较多，那么不用一天都有可能冲破云山郡省城的城门。
“那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哪儿？”
“肯定是我们仓岚郡。”
“所以下官这次深夜来访就是让大人也做好准备。另外，下官要赶回云山郡，所以还要烦请大人行个通融，让下官立刻出城。”城门早已经落锁，纪允连要想出城就必须来寻韩知府。
“你是说，你这个时候要回云山郡？”韩知府很是吃惊，“纪大人不是因为公干到的我们仓岚郡，正好可以躲避此劫，为何又要回去送死？”
“这是下官职责所在。”
“那郡主呢？郡主同意纪大人回去吗？”有文昌侯府这个大靠山在，即使云山郡省城被攻破，纪允连顶多是丢官罢职而已，犯不上真要回去送死。
“郡主已经答应了，不然下官不会在此处。”纪允连说这话时十分有底气，也十分自豪。
“那好，待会儿本官叫管家送纪大人出城。”（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梅家之危
出于敬佩，韩知府一直将送纪允连送到了大门口。韩府管家得到韩知府吩咐后早已经等在那里，只是没想到在他身旁还站着熟悉的两个人。
“你们怎么来了？”纪允连看向胡文成和空无二人。
“臭老道算出大人会有危险，便叫上小人一起来寻大人。”胡文成回答。
在这之前，他们先去东顺客栈见了王慕妍，听说纪允连要连夜出城，便来了这里。还多亏胡文成当了几年祁知州的幕僚，所以在被巡逻的守卫遇见后得以放行。
由于是在韩知府家，纪允连便没有多问。恰好他想要请教二人关于这件事的破解之道，所以决定先带着这二人一起出城。至于说他二人的马？纪允连看向韩知府。
韩知府很上道，立马吩咐：“管家，去马厩给胡先生和这位道长一人寻一匹好马过来。”
“是。”管家应完，带着两个小厮去了马厩。
韩知府则疑惑地看向胡文成，“只是不知道胡先生怎么会来寻纪大人？”
“是这么回事，”胡文成躬身回道，“小人有幸入了纪大人的眼，过后会到云山郡在纪大人手下当差。”
“原来如此。”纪允连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又娶了明霞郡主，将来的仕途绝对不可限量。如果没有得到库鲁国要进犯大明的消息，胡文成能到纪允连手下任职肯定是好事。而且胡文成这人很有才能，若不是因为他夫人的事，就连他都想将其招致麾下。
眼下吗……
韩知府笑了笑，“那还要恭喜纪大人觅得良才，也恭喜胡先生寻得新主家。”
胡文成躬身道谢，纪允连笑着道：“能寻得胡先生也是下官的荣幸。”
双方又客套几句，待管家带着小厮牵着马过来，纪允连几人飞身上马与韩知府辞别后快马加鞭朝城门方向奔去。
目送他们离开的韩知府早歇了去小妾那里歇息的兴致，改去上房与韩夫人梅氏商量。见到没打招呼就来自己屋的韩夫人还很纳闷，等询问过后不由得担心起来。
“要不，让家里几个孩子先离开？”韩夫人问。
“现在做这个打算为时尚早，等看看云山郡那面的情况再定。”韩知府心里也是乱糟糟的，现在能做的唯有观望。
“那宏远会不会有危险？”韩夫人是梅宏远的大姐，想到他在龙庭关当副总兵，更加担心起来。
“还不知道。”韩知府摇了摇头，“不过听你提到他，我倒是更担心了。”
“什么？”韩夫人抬头看向他。
“听说前两天你二弟带回来一个外族女子。”梅宏远是私下回来的，并没有去见任何亲朋。
“就是说二弟眼下没有在龙庭关？”韩夫人稍微松了一口气，“那真要是打起来了，他岂不是躲过一劫？”又双手合十，“谢天谢地！佛祖保佑！”
“你这女人，如果你二弟在库鲁军进犯时没有在龙庭关，那可是玩忽职守要被罢黜、杀头、甚至是灭九族的大罪！你还在这里庆幸？”
“灭九族？”韩夫人眼睛瞪得老大，“那可怎么办？二弟能赶得回去吗？”
“赶不赶回去先放一边，你二弟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库鲁国的。”说到这里，韩知府暗道了一声“糟糕！”，之前只关注明霞郡主夫妻来云山郡一事，却疏忽了梅宏远带回来的那个外族女子。
“那有什么问题？”西北附近有好几个小国，经常有外族人往来，甚至是在这里长久居住，比起灭九族的大罪，韩夫人觉得梅宏远带回一个外族女子根本就不算事儿。
“可听过明霞郡主从那个女人手中赢得了一支通行令箭的事？说明那个女人的身份非比寻常。”韩知府紧接着又道，“要是库鲁国真从龙庭关进犯，眼下你二弟不在龙庭关，又带回一个身份高贵的库鲁国女子，你说，朝中大臣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
没待韩夫人回答，继续道：“会不会觉得你二弟与库鲁国有往来？会不会觉得你二弟通敌？”如果换作平常没什么，可要是双方真打起来，那问题可就大了，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
“老爷，那要怎么办？”韩夫人更加着急起来，“不能因为我二弟的事，害了整个梅家啊！”
“你明天一早就回娘家，将这件事跟家里悄悄说一声，最好将家里几个小的先送到别处。记得，千万不能声张。”
韩夫人猛点头，“放心吧老爷，这个妾身知道。”
纪允连一行人出城后谢过韩府管家，才聊起库鲁国的事。
“眼下我着急回云山郡，胡先生和道长还是先留在这里帮我照顾郡主。”纪允连道。
“让臭老道留在这里照顾郡主就好。”胡文成道，“小人随大人去云山郡，没准还能帮上大人的忙。”
“是啊大人，”空无跟着说道，“您就让酸秀才跟着您，老道我留在这里照顾郡主就好。”二人之前就已经商量妥当，所以口径一致。
胡文成又道：“明天娴娘会带着孩子去寻郡主，如果郡主不嫌弃就先住在我家。”
纪允连看向他，“你是铁了心要跟着我去云山郡？”
“是。”胡文成点头。
“你就不怕胡夫人和孩子担心？”
“既然小人选择跟着大人，那么大人去哪儿，小人就应该去哪儿。”胡文成很是坚定，“至于娴娘和孩子？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支持小人，这次也是一样。”
如果没有纪允连，他这条命昨天恐怕就要搭在那个胖子手中。滴水之恩还得涌泉相报，何况还是救命之恩？再者，他刚投靠纪允连，如果遇到事立马躲了，将来再想要取得纪允连的信任可就难了。既然臭老道说纪允连这次只是有惊无险，那么就姑且信他一回，赌上一把。
“那好，”纪允连很是感动，“胡先生就跟着我，郡主就交给道长保护了。”
“嗯。”二人齐齐点头。
“那不知道二位对这件事如何看？”纪允连这才问出这个问题，征求二人建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斥候苏醒
“大人职责所在，肯定要回去。”胡文成提议，“但凡事一定要尽早报给朝廷，免得有人过后赖账或者将责任推到大人身上。”
“你是说西北军，还是云山郡那面？”纪允连问。
“都有。假如没有事情发生那都好说，但真要是出事，就会相互推脱。另外在有功劳时，又会有人回过头抢功。”仓岚郡码头的事，胡文成深有体会。
“好。”纪允连点头，“等到了码头，我就给皇上写一封秘奏。”又问，“还有呢？如果库鲁军攻打龙庭关是真的，这个死局要怎么破？”
胡文成摇了摇头，“这个小人也没有想好，得等到时候随机应变。”
“道长呢？道长怎么看？”纪允连转头看向空无。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时候，人们往往更相信玄学。
“大人按照本心走吧。”空无回道，“如果提前泄露天机，恐怕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听空无这样说，纪允连反而不太担心自己，于是问：“那郡主和我娘呢？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空无犹豫了一下，“这个老道我也说不准。”
“这又是为何？”纪允连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这里也不安全？”
空无想了想，说：“不瞒大人，郡主的命盘和大明乃至天下的运势都息息相关，不是什么事都能算。”就连他之前观相算王慕妍生子的事，还是结合了纪允连。
“如果按照道长这么说，郡主的性命应该无忧才是。”毕竟大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灭亡。
空无点头，“郡主吉人天相，凡事定当逢凶化吉，大人无需担心。”
“那就好。”得到这个答案让纪允连放心不少。随后不再闲聊，快马加鞭往码头赶。
等到了那里，天都快亮了。纪允连没有去东来客栈看杨氏，而是直接去了来时包下的大船。
“大人，您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被留在船上守卫的乔军说这话时，还朝船舱外的天看了看。
“有急事。”回答完纪允连忙问，“那个斥候现在怎么样了？”
“仍旧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少。”乔军回答。
“带我去看看。”
“是。”
在纪允连去查看的时候，那人并没有醒，即使纪允连推了几下仍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老道我来试试。”空无说着话，从袖子中掏出一包针出来，倒是省了纪允连的麻烦。纪允连遂给他让出位置。
几针过后，那人因为巨痛眉头紧锁，还烦躁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手。见方法有效，空无再次连施几针，那人“啊——”大叫了一声后，睁开了眼。
“你们是谁？”见是一群陌生人，那个斥候防备地问。
“你落水了，是我家大人叫人救下的你。”乔军回道。
“落水？”那人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点头，“对，我是落水了。”他乃西北军的斥候，被分在龙庭关外打探消息。本以为那里不会有什么事，谁成想竟然发现了库鲁军运送粮草的先行部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那这些说明什么？说明库鲁军要攻打大明啊！几个负责打探的斥候见势不妙，留下两人继续监视，余下快速朝龙庭关方向撤。其中一人去向龙庭关总兵报信，另外几人分别向云山郡和西北军报信，好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纪允连他们救下的这人原是向西北军报信的斥候之一，因中途被库鲁国不知道何时埋伏的人追杀，侥幸逃过一劫，最终落水被纪允连所救。
作为一个斥候，轻易不会相信别人。所以这个斥候在想清楚事情前因后果后，仍旧警惕地问：“那不知道这位恩公是哪位大人？”
乔军介绍道：“我家大人乃云山郡同知纪允连，纪大人。”
“大人是云山郡的同知？”恰巧要报信之中有云山郡，所以这人才会有些激动。
“是。”纪允连点头，随后将自己随身佩戴的身份令牌展示给这人。
“那可太好了。”确定了纪允连的身份，斥候这才将在龙庭关外见到库鲁军先行粮草部队的事简单告知。
纪允连听后眉头紧锁，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事儿？”
“腊月初七。”
纪允连叹息道：“眼下腊月十四，已经足足过去了七天。”又连忙追问，“那除了你，余下几个伺候怎么样了？可有人把消息送到了西北军？”
“余下几个兄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斥候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圈禁不住红了起来。
“你几个兄弟的事先放到一边，本官想要确定，你们的消息到底送没送到西北军？”
“可能没有。”斥候摇了摇头。当时他们人少，根本就没有反击的能力。他还是在几个兄弟的保护下，第一个脱身逃走的。想到这里，连忙朝胸口探去。没有摸到油纸包裹的密信吓了一大跳。
“信呢？”他问。
“信本官替你收好了。”随后纪允连将事先准备好的信交给了斥候。
斥候看到原封未动的信说不上什么感觉。一来，他希望纪允连看到信后，提前通知云山郡知府和西北军做好准备；二来，却又怕纪允连拆信。丢失如此重要信件，要是被上面人知道，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纪允连见这人面上变了又变，催促道：“先别想那些没用的，赶快把信传给西北军才要紧。”
之前他还想让龙隐送信，但是经胡文成提醒，说他尽量不要和这件事沾边。万一将来西北军救援不及时，董磊将这件事推在纪允连身上，说他延误的军情怎么办？另外，斥候有专门传递消息的途径，把这个斥候弄醒，让他传递消息要比龙隐快且稳。
经他一提醒，斥候连忙寻找鞋想要下地。嘴上还嚷嚷，“大人能不能让船就近停靠，卑职要下船？”
“眼下船就停靠在仓岚郡码头，你要是需要马本官已经叫人准备妥，你过后还给仓岚郡韩知府家就行。”
“那卑职就先谢过大人。”又问起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还好之前他的衣服没有扔，还已经洗干净。纪允连叫人送了过来，又叫人准备了一双新鞋叫他换上。斥候简单收拾了一番和众人道谢后，急匆匆骑着胡文成之前骑的马离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履行赌约
斥候走后，纪允连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大人，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怎么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胡文成也是一脸的凝重。
“肯定是被封锁了消息。弄不好库鲁军早已经冲破了龙庭关的防守，奔着云山郡的方向来了。”
“那要怎么办？”胡文成的想法和纪允连几乎一致。
“不能再耽搁了，得尽快赶回云山郡才是。”
仓促间纪允连写了好几封信。一封秘奏给孝敬帝将这里的事上报给他。一封写给王慕妍，叮嘱她不要相信任何人，随时做好撤离西北的准备。再有一封写给杨氏，简短交代了一下云山郡的情况，让她和王慕妍待在一起千万不要走散。
最后一封信留给崔顺。在信上吩咐将这次出行带来的大部分明卫都留给王慕妍，让他们无论如何要保证王慕妍和杨氏的安全。
他原本还想将龙隐和大部分暗卫也留给王慕妍。最终在龙隐的请求及胡文成和空无的劝说下，才答应只带上龙隐，将这里大部分暗卫仍留给王慕妍。
再一次将王慕妍和杨氏拜托给空无后，就连小厮刘月都没有等，纪允连便带着乔军和龙隐还有胡文成等人乘船直接回云山郡。
王慕妍在纪允连走后一宿没睡。第二天早早收拾妥当打算带着人先将杨氏接到身边。没想到娴娘带着儿子胡长沛早已经等在了外面。
“你们母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王慕妍并没有多少吃惊，因为昨日胡文成找过来时，和她提起让她带着一众和娴娘先住到胡家的事。
娴娘先领着胡长沛朝王慕妍见礼，又朝四周瞧了瞧，道：“这里虽好却不如家里住着舒服，所以民妇想早点接郡主去家里。”
实则是胡文成怕出事，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早早将王慕妍接到家中。他所说的家并不是省城这里的家，而是在乡下的祖宅。那里不光有密室，还有密道，真要是打起来仗，绝对是躲避和逃跑的最佳之选。全因为空无提醒了句，胡文成在重修祖宅时着人秘密建的。
“我得先去接婆母。”王慕妍随后解释，“婆母还在码头，留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民妇和郡主一起去接宜人吧？正好民妇要带郡主回的祖宅离码头更近一些。”
就这样，王慕妍带着一行人去码头接杨氏。彼时杨氏已经看过纪允连叫人送给她的信，正吩咐下面人收拾行囊。王慕妍到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就连王慕妍的物件，也被留下来照看的几个丫鬟收拾得差不多，正在反复清点。
王慕妍过来后，叫刘月去结账，又叫人去租马车。在搬运行囊的过程中，吉丽娜突然到访。
“你这是消息灵通，知道我回客栈过来送令箭的？”王慕妍问。
“不是我消息灵通知道你回客栈才寻过来，而是我要离开这里了。”吉丽娜说。
“你要离开？”王慕妍有些吃惊，“是要回库鲁国？”想想也是，如果两军交战，她可不是要离开。
吉丽娜回答道：“要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她是从梅家那里得到消息说是库鲁国要攻打龙庭关。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总觉得这件事与她有关。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会很危险。
“那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不会是想要和她告别吧？她二人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而且王慕妍更想要的是哈力克家族的令箭，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守约？
“我是来给你送令箭的。”愿赌服输这一点，吉丽娜还是能做到。但是……“我还有个疑问，你得回答我后才能将令箭交给你。”
“哦？”王慕妍一挑眉，“什么问题？”
“我就是很想知道，如果那天比试你先投掷，你也会选择那个方法吗？”吉丽娜过后又试验了几次，仍然不能做到每次都进。所以对王慕妍更加钦佩。
“那如果我先投掷仍旧选择那种方法，你会跟我一样吗？”王慕妍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吉丽娜摇了摇头，“也许当时在冲动之下会那样做。”
“那我也一样。如果是我先投掷的话，没准也会跟你用一样的方法。”
“我懂了。”随后吉丽娜送上了一支短小精致的金翎箭，金子做的箭羽上专门刻着哈力克家族徽章。
“这就是你们家族的通行令箭？”王慕妍十分珍重接了过来，把玩了一下。
“是。”吉丽娜点头，“你可一定要好好保管，我手中可就这一支。”
“多谢。”王慕妍叫锦绣好生收好，又冲着吉丽娜笑着道：“既然你送了这么珍贵的一件礼物给我，那我也该送你一件礼物才对。”
“什么礼物？”吉丽娜不明所以，“令箭可是我输给你的。”
“是这个。”王慕妍晃了晃刚刚锦绣收令箭她要过来的一文钱，“就是咱们比试那天用的。”又眨了眨眼，“你可一定要收好。”
“好吧，多谢。”虽然觉得王慕妍有点抠，但人家好心送礼物，吉丽娜还是勉为其难接过。
“你怎么不看看这枚铜钱有什么不同？”王慕妍笑着追问。
“这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当吉丽娜翻面一瞧后却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两面都是正面？”王慕妍嘴角笑意愈加的大。
“没错。”
“哈哈，所以那天不管怎么样，都是你先投。”因为锦绣手中还有两面都是背面的铜钱。
“你耍诈？”吉丽娜有些气愤。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是我赢了。”
“好吧。”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何况如果王慕妍不说，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最后收起了那枚铜钱，再次道别后离开。
拿到通行令箭的王慕妍更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带着杨氏和娴娘母子去了胡家祖宅。
纪允连乘大船离云山郡越近，越不平静。在此期间竟然发现大冬天江上多了很多艘船，而且还没有到码头，就看到码头上围着好多人，吵嚷着要坐船。于是赶忙吩咐乔军去打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接人上船
不多时，打探过后的乔军回报：“大人，不好了，听码头上的人嚷嚷说库鲁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眼下有大批的人往外面逃，码头这些人都是在等坐船南下的。”
“嗯，”纪允连点头，“我知道了。”他已经猜到这种情况。
“那大人，咱们待会儿还在码头停靠吗？”乔军一脸担忧。
“不，咱们先不着急靠岸。”纪允连说，“不过你待会儿要找几个水性好的在人少的地方悄悄上岸，然后去寻二爷和二夫人，以及程、张、崔等几家，还有得喜和玉容、范娘子一家也别落下，让他们去上游那个临时小码头与我汇合，到时候坐这条船离开。”
他得把机会留给王易平夫妇和孩子，再有就是跟着他的那些人家，另外还有王慕妍特意的叮嘱的几人，不然他前脚刚上岸，后脚这条船就会被人哄抢。照这个架势来看，他想要回城都难。
生怕有遗漏，他还特意写了张便条，将这些人家写在了上面。又吩咐乔军找来的人，如果找不到不要强求。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要求不了那么多。
岸上那些人看到一艘大船过来以为会在这里停靠，瞬间抢做了一团。没想到大船却转了个弯朝着上游划去。这一下人群中骂声四起，但因没有人理会，最后只能是偃旗息鼓等待下一艘船的到来。
“形势都已经这样严峻了。”胡文成叹息了一声，“这要是库鲁军真打过来，省城岂不是要不攻自破？”
“百姓们都开始跑了，不知道那些官员会如何选择？”人心涣散，纪允连更担心的是这个。
“大人，如果官员们都弃城而逃，您呢？您会如何选择？”胡文成问。
“如果城里都没有人了，我还要回去做什么？”之前着急回来是因为职责所在，更是为了城中百姓。城中百姓都安全了，自然就没有送死的必要。又道：“但是眼下还是必须回去看看才能决定。”这也是职责所在。
为了等王易平等人，船划得不是很快，明明一两个时辰就能到达临时码头，硬是拖到了晚间。
临时码头原是因为之前云山郡码头停靠船只比较多，为了分流才启用。现在有了仓岚郡新码头，云山郡码头都没有多少船只停靠，这里现在几乎是等于废弃。
但是哪怕是在这里，也有一些人在等船，等机会。因此，纪允连仍旧吩咐船在江上慢慢行驶，等那些人到来后再靠岸。
“来了！大人，看到二爷和二夫人还有锦绣和得喜他们了。”终于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乔军兴奋地高喊了一嗓子。
“选择远离人群的地方停船。”纪允连吩咐下去，“另外，叫所有的护卫都下船加强戒备，先把人迎到船上再说。”
“是。”
尽管如此，那群等得望眼欲穿的百姓一看到他们的船停靠，仍旧不管不顾一窝蜂往船停靠的方向跑。要不是乔军等人下船后拔刀相向，并且怒吼谁若是胆敢靠近格杀勿论，那群百姓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过了许久，王易平夫妇和其余几人才穿过层层人群在乔军等人护送下得以上船。大概数了下人，只有几家护卫的家眷没有在其中，说是得到消息后，已经先一步出城。不敢在这里久留，纪允连只好吩咐船工开船先离开岸边。
“允之，多亏你回来的及时。”王易平激动道，“不然我还真愁你堂嫂和晨哥儿要怎么办？”
今晨听说库鲁军要打过来，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将江氏母子立刻送走，但是江氏怀有身孕出行本就不方便，这要是跟逃亡的百姓挤，还真怕出事。好在纪允连派人送了信儿，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随后他张望了一圈问：“期期呢？怎么不见期期和杨姨她们？”
“眼下形势不明，我将期期和娘还有程夫人留在了仓岚郡。”纪允连提及程夫人主要是说给程浩。
“那就好，这个时候还是外面要安全些。”随后王易平又问，“可是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了？”
纪允连苦笑，“还能为什么？职责所在。”如果可能，这么危险的节骨眼，他当然想陪在王慕妍身边寸步不离。
“是啊！职责所在。”王易平同样苦笑了下，“所以我想把你堂嫂和晨哥儿送走后，也回省城。”
“二堂兄这又是为何？”换作纪允连吃惊了，“你官职较低，即使省城被攻破，有文昌侯府从中斡旋，也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处罚。”
“我们二房因为韶京藏宝书院的事已经被天下人所耻笑，不能再因为我的事被人瞧不起。虽然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作为文人的气结我还是有的。”
难道不应该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吗？纪允连叹息着摇了摇头，他又何尝不是呢？明知道有危险，依旧在这个时候选择回来。他拍了拍王易平的肩，没有多言，算是对接下来要并肩作战战友的
纪允连随后又问起得喜和玉容店铺和果园那面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慕妍在这上面没少付出心血，尤其她比较担心的是那些雇佣人的安危。
“回大人。”玉容道，“果园的人能离开的都已经离开了。余下老弱或者是不想走的，也安排好了，一旦有事，他们知道如何躲避和自救。”
“范娘子一家呢？”纪允连问，“他们怎么没有过来？”
“他们舍不得辛辛苦苦做的那些果脯，说是要替郡主守着。还说会好好照看余下留下的人。”
“那就好。”对于范娘子一家的做法，纪允连很替王慕妍高兴。
“大人，奴婢就是来跟你汇报这些情况，待会儿还要回到果园那里。毕竟没有人比奴婢更了解那面的情况。”
“小的也和玉容回去。”得喜跟着道，“小的现在去找郡主只会给郡主添乱，还不如做好郡主之前吩咐小的事，等将来郡主回来也好有个交代。”
“你们……”同样是傻人啊！不过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能看出一些人的品质。“我替郡主谢谢你们。”
玉容和得喜连忙道：“大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纪允连点了点头，又问起了余下各家的情况，见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留下了一些护卫保护这些人后，决定上岸回省城。（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敌军死士
上岸后，纪允连带着王易平、胡文成等人，骑着王易平等人之前带来的马披星戴月往省城赶，得喜和玉容到分叉路去了果园。至于说张、程两位先生，原本也是想要留下来陪纪允连，但却被纪允连给拒绝了。
比起胡文成，这二人是纯粹的文人，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再说程浩擅长工程方面，张九成擅长庶务，眼下更需要的是能够出谋划策之人，留下这二人还要多派一些护卫保护，只会多添负担。这二人也知道帮不上忙，最后没有坚持，随着其余各家一起乘船南下。
在通往省城的路上，一行人又遇上一些逃难的人。但因为北面更容易碰上库鲁军，所以总得来说并不多，他们还算是轻松来到城门之下。此时天还未亮，城门紧闭。
“大人，咱们要不要现在就进城？”乔军问。
纪允连朝排起长长队队伍焦急等着进城的百姓方向瞅了一眼，开口道：“先等等吧。这个时候进城，那些人也许会一窝蜂的跟着往里面闯，万一有敌军的探子入城可就麻烦了。”
乔军点头，“大人说的是。”又道，“其实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全城戒严，禁止任何人出入才对。”从这点看，云山郡在这方面的确经验不足。
“你提醒的对。”纪允连对此深以为然，“等见到岳知府后，我会将这点告知。”
天寒地冻，北风还在不停地吹，一行人下了马，找了块背风之地，缩着脖子恨不得将自己完全埋在衣领之下试图取暖。纪允连身上穿得比较厚实，外面又披了件狐皮大氅，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城门大开，但要进城需要严加盘问和检查。
好在纪允连属于特权阶级不在这个范畴。守门的小吏一看到他，还离着老远打招呼。
“纪大人，您这是等了很久？还是刚刚到？”
纪允连抬头一看，这人认识，就是当初拜托看到王慕妍回城，告诉她，他在前面等她的那个城门小吏。
乔军一瞧也认识，还友好地冲着城门小吏轻点了下头。
至于城门小吏问的问题，纪允连没有回答。只在临近时叮嘱道：“如果看到可疑的人，不管有没有证据，先抓了再说。”
城门小吏连忙躬身道：“大人吩咐的是，卑职明白。”前一日岳慧峰也这样交代过，这让多年守城门的他倍感压力。
“嗯。”纪允连点了点头，又低声吩咐乔军在后面看着，千万别让外人混进他们的队伍之中。
事实证明他这次谨慎行~事是对的，乔军很快发现了异常。
“你是做什么的？”乔军的怒喝引起了一群人的注意。
“小的，小的是进城卖柴的。”那人推着个独轮车，上面装满了柴火，怯生生地回答。
乔军一听对方不是本地口音，心中的疑惑更甚。高声质问：“卖柴的为何不去那边排队？鬼鬼祟祟跟在我们后面做什么？”
“小的，小的着急进城，那面的队伍太长了，恐怕要盘查许久。所以小的就想借各位老爷的光早一步进城。”
他的这番说辞立马引来群众的不满，“没看我们都在排队吗？你倒是聪明。”
又有人道：“早知道我也跟着官老爷后面，没准也能早一点进城。”
乔军却问：“你有什么好着急的？眼下这个节骨眼，大家都忙着逃命，谁还有什么心思买柴？”
“这个是好几天前就跟主家约好的。”
乔军冷笑，“好一副伶牙俐齿。”
“小人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说，你的柴火要送给谁家？”乔军询问。
“要送给岳知府家。”
乔军一挑眉，“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岳知府家的管家。”
“那好，咱们带你一起去。”
这次没给这人解释的机会，有两名护卫快速上前反剪了他的胳膊将人摁在地上。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你们不能这么做！”那人一脸的。
“稍微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乔军说完，冲着另外几个护卫一使眼色，那几人迅速在柴火中查找起来。
结果将柴火全部弄散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物件。这让乔军禁不住狐疑起来，难道是判断错了？之前这人在推车时下盘很稳，右手虎口处茧子很厚，应该是个常年习武之人，难道真的只是个砍柴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观望的纪允连吩咐道：“把那个独轮车卸了，如果只装这么点柴，车辙不应该么深。”更让纪允连确定独轮车有问题的是，他这么一说，那个柴夫顿时没有了之前的底气，眼神乱瞟了起来。
“是。”乔军经纪允连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亲自跟护卫一起去拆独轮车。
与此同时，纪允连趁没人注意又招来龙隐在其耳边低言了几句，龙隐随后带着暗卫悄悄隐没到人群当中。
再说乔军这面，几乎没有费力，“哗啦哗啦”一阵声响，十余把弯月短刀散落一地。
由于弯月短刀是库鲁国一些死士常用的武器，由此不难判断，这个所谓的柴夫十有八、九是库鲁国派来的死士。他是想借助这个带暗格的独轮车将兵器运送进城。从数目上来看，他的同伙应该有十余人才是。
纪允连没给余下库鲁国死士逃跑的机会，扬声道了句，“开始抓捕！”
紧接着一群暗卫在百姓那面接连抓了好几个人。这些人从外貌上看不出什么，甚至是极为普通，但是他们和这个所谓的柴夫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右手或者是左手有着厚厚的老茧。最主要是在纪允连吩咐抓捕时有着下意识逃跑的动作。这些都没有逃过龙隐以及一群暗卫的眼。
“大人，一共抓了十二人，不知道还有没有落网之人？”当然，也不知道有没有无辜之人。龙隐向纪允连回报。
纪允连点头，又吩咐：“把人先带到府衙交给岳知府审问，记住，千万别让这些人自尽。”
“是。”
龙隐随后冲着几个暗卫一使眼色，“咔吧咔吧”几声过后，那些被抓的人瞬间被卸掉了下巴，为的是防止他们咬碎牙中藏着的毒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