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0 找到转世的她
抱着这样的念头,柳宁顶着一身焦黑的皮毛和满身的伤,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个县城,一路跋涉,历经艰难,重新回到了那座山中。
因为有了信念,柳宁不再消沉,不再混沌度日。他每日努力修炼,化形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已经可以自由控制化形和变回原形的时间了。
每隔十年,柳宁都会下山,去人世中寻找小姑娘的转世。每一次,他都会跑遍了整个国家,但是却从未遇到她。
一直等到第十次下山,也就是一百年后的某一日,柳宁心神大动,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第一时间就奔下了山。
百年的光阴,足够让外面的世界改朝换代。柳宁十年下山一次,虽然每次在山下待的时间并不久,但也对外面的世界有一定的了解,不至于落伍的太厉害。
这一次,他化成了一个刚从海外归来的留学生,踏上了寻找小姑娘来世的道路。
如今社会动荡,外地入侵,人们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陌生人身上。所以柳宁一路上畅通无阻。辗转了几个省会,终于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这一世,小姑娘成了一位书香世家的千金,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与上一辈子不同,小姑娘这一世体弱多病,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缠绵于病榻。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从未放弃过自己,对生存充满了希望,她热爱知识,才情过人,是有名的才女。
柳宁化成了原形,悄悄爬到了她家院子的一棵树上,在这里它看到了小姑娘。
她正坐在一张软榻上,腿上盖着一层薄毯,在树荫下看着书。虽然天气很暖和,可她穿得比普通人要厚,小脸惨白,还时不时地会咳嗽一声。
明明长相,姓名,性格都不一样了,但是柳宁知道这就是小姑娘,灵魂中传来的熟悉的悸动他不可能会错认,熟悉的感觉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柳宁没有贸然去打扰小姑娘,而是每天会在这个时候悄悄爬上树,静静地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有时会在这里看书,有时会自己做一些小手工,有时候也会伏在案上写字。她似乎很喜欢这里的阳光,只要是晴天,她都会到这里来。
她总是很安静,似乎也不用叫人操心。但是柳宁知道,她很渴望能像一个健康的人那样生活。
她的弟弟妹妹偶尔会来院子里玩皮球,每当这个时候,小姑娘都会放下手中的书,静静看着他们玩耍,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有一天,弟弟妹妹两个孩子玩了会儿球,就被叫回去写作业了。两个孩子也粗心,临走的时候将皮球忘在院子里了。
小姑娘拿着书,视线却时不时地落在那颗皮球上,眼中有些蠢蠢欲动,似乎想要起身将那颗皮球捡起来。
柳宁看到这一幕,便不再隐藏,从树上爬了下来。
在小姑娘惊喜又诧异的目光中,柳宁拍到
那颗皮球旁,将它叼了起来,转身又回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将皮球放在小姑娘的面前,柳宁抬起头,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温柔地叫了一声。
——我是你的小猫,你愿意养我吗?
******
小姑娘的父母震惊得发现——不知怎么回事,他们的大女儿身边就忽然出现了一只大猫。
这只猫的样子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体型比一般的家猫大了许多,四肢修长,长相略……凶恶。他们很不放心这么一只怪模怪样的猫陪伴在他们大女儿身边,毕竟这猫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善茬,说是小豹子都有人相信,尤其是那一双凛冽的兽瞳,看人的时候总是让人心惊胆战。
但是在父母提出反对之后,小姑娘却一反常态地坚决要将柳宁留在自己的身边,并且坚称她相信柳宁一定不会伤害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
其实小姑娘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一眼见到这只小猫,就油然生出一种亲切感,就像见到自己的老朋友一样,并且想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而她下意识地笃定,这只猫一定不会伤害自己,即使他的外表看起来与野兽无异。或许,这一切就是宿命。
最终,柳宁的父母拗不过他们心疼的大女儿,同意将柳宁养在家中,陪伴在小姑娘的身边。但是同时也和小姑娘约法三章——不能叫柳宁乱跑,柳宁不得共计家里的人,尤其是小姑娘,柳宁不能无故攻击来到他们家中的客人。要是违反的话,小姑娘就不能养柳宁了。
柳宁当着父母的面,一口答应了下来。等带着柳宁回到自己的房中之后,小姑娘立即翻出给柳宁准备的猫窝,猫碗,猫水盆,猫砂等猫用具,摆在了柳宁的面前。
柳宁眼神复杂——最后一个就不用了……
等柳宁躺进那个对他来说相对较小的猫窝后,小姑娘一边心满意足地摸着他的毛,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柳宁道:“我爸妈说的那些你不用理,家里要是有人欺负你的话,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要是外面的人欺负你的话,你就咬他们,悄悄咬,不要被人发现就行了。你可是我的猫,不能平白叫人欺负了。”
柳宁:“……”不愧是你。
小姑娘继续唠叨:“你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吧,我不拒着你,但是吃饭的时候和晚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回来哦。还有,隔壁的xx家养了一只大黑狗,那狗可凶了,总是狂吠不止,听说还咬过人,你可千万别去他家招惹那只狗;还有巷尾有一群流浪猫,那只为首的猫可凶了,据说是打遍方圆几里无敌手,你也别靠近它;还有…………”
小姑娘说了很长时间,柳宁耐心地听着,将每一个字都记在心上,若是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候。等小姑娘觉得要叮嘱的都说完了的时候,柳宁从猫窝里爬出来,直起上身,用毛茸茸的头在小姑娘的脸上蹭了蹭。
——能够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小姑娘
被柔软的毛毛蹭得一愣,咧开嘴笑了起来。
从此之后,柳宁就在小姑娘家里定居了下来。
他乖得根本就不像是一只野猫,每日除了吃东西和睡觉(修炼)之外,几乎从来不离开小姑娘的身边,即使偶尔消失,也很快就回来了。
他抢了小姑娘弟弟妹妹的皮球,每日会跟着小姑娘一起到院子里,然后将球交给她。小姑娘拿着球扔出去,柳宁就给她表演各种“花式接球”,接完球后再叼着交给小姑娘。就这样一个丢,一个接,玩得不亦乐乎。
这样神奇的场景,很快就引来弟弟妹妹的关注。两个小孩也跑到院子里,蹲在一边观看,嘴中不时发出羡慕的惊叹声。
妹妹用手指戳戳蹲在一边的弟弟:“我也想一起玩哎。”
弟弟跃跃欲试,“那我们就一起玩吧。”
两个小孩儿还是有些憷柳宁这些大型猫猫的,不敢离得太近,只好蹲在自家姐姐身边,拍手试图引起柳宁的注意:“猫猫,猫猫,看我们这边,我们也要玩球球!”
柳宁根本就不搭理两个小屁孩,目不斜视地将球放在小姑娘的手里,等小姑娘丢出去之后,再飞快跑出去接球。
两个小孩儿:“……”那是我们的球哎!
既然冷酷的大猫不理他们,两小孩就用期待的星星眼看向自家大姐,希望姐姐能够帮他们。小姑娘被看得没办法,只好等柳宁回来后,自己把球放到了妹妹的手里。
妹妹高兴极了,兴奋地扬起小手,努力将皮球抛出去,然后充满期待地看向柳宁。
柳宁……柳宁他懒洋洋地瞥了妹妹一眼,随即往旁边地上一倒,不动了……
小姑娘:“……”
弟弟妹妹:“……”
妹妹呆了片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跟姐姐告状:“姐,猫猫欺负我!”
小姑娘哭笑不得,将妹妹抱起来,耐心地哄着她不哭了,这才转头看向柳宁,好声好气地让柳宁陪两个小孩子玩一会儿。
柳宁这才站起来,慢腾腾地去将不远处的球捡回来,放到了妹妹的面前。
虽然大猫对自家姐姐和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但是他能陪自己玩,妹妹就不介意啦。她开开心心地跟柳宁玩了会儿扔球接球的游戏,弟弟看得眼热无比,也嚷嚷着参与了进来。
等两小孩出了一头汗之后,柳宁又不动了,任凭两个小孩儿怎么呼唤也不搭理。小姑娘也觉得两个小孩今天的活动量已经足够了,让他们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两个小孩依依不舍,临走之前还问小姑娘,能不能让柳宁陪他们一起玩几天,他们很喜欢这只大猫。
小姑娘态度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他们,她的其他东西都可以和弟弟妹妹分享,唯有柳宁不醒。
——这只大猫不仅仅是她的宠物,更是她的家人。
1191 危机与混乱
两个小孩被教育的很好,既然姐姐拒绝了,他们也就没有再纠缠,乖乖地离开了。
留下柳宁有陪着小姑娘玩了会儿球,见小姑娘扔不动了,就体贴地叼着毯子,盖在她的腿上。
小姑娘摸了摸他的毛,自言自语道:“好想出去看看啊,听说城南的花都开了,可好看了。”
可惜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小姑娘只听过别人将那百花盛开的美景,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心中很是遗憾。
——城南吗?
柳宁默默地将这个地点记在了心里,当晚,等小姑娘睡熟之后,柳宁悄悄从窗子的缝隙中钻了出去,等离开家门之后,立即朝着城南狂奔。
终于到了城南,柳宁也终于看到了小姑娘所说的花朵。只是在夜里,花朵全都闭合了。
柳宁也没有介意,化成人形来到百花之中,每个种类的花朵,他认真地挑了最大的那一支折下。花了半个多小时,柳宁终于挑完了最后一朵花,而他的手中也多了一大把花朵。
柳宁用妖力包裹住它们,放在自己的背上,伏地化为原形,又狂奔回到小姑娘的家中,将百花放在了她床边的桌子上。
*****
第二日清晨,小姑娘是被一阵浓烈的花香味从梦中惊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往前一看,霎时就被惊得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见她的房间里,开满了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花朵,每一种花朵的种类都不同,它们开得十分热烈,充满了勃勃生机,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美不胜收。沁人心脾的香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叫人神清气爽。
巨大的惊喜攫柱了小姑娘的心神,等她回过神之后,立马看向趴在猫窝里也看着她的柳宁,惊喜得问他,“小猫,这些是不是你送给我的?”
这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是小姑娘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柳宁,因为她只跟柳宁说过她想看百花的事情。小姑娘并不在意柳宁为何能听懂人话,她的整颗心都被喜悦和温暖占满了。
柳宁看到小姑娘开心的样子也很满足,他叫了一声,表示这是他送给小姑娘的礼物。柳宁用妖力温养了花朵一夜,又让它们在清晨的绽放,为的便是小姑娘这个笑容。
他愿意把最好的一切献给她,只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小姑娘下了床,将柳宁抱进了怀中,用力地用自己的脸颊蹭蹭他的,“谢谢你。”
*****
一段时间后,小姑娘全家都接受了柳宁的存在,也接受了柳宁过于聪明的事实。尤其是在柳宁的整日陪伴(以及妖力的温养)下,小姑娘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所吃的药也减少了很多。小姑娘的父母知道这都是柳宁的功劳,对他便更好了。
柳宁在小姑娘家中,陪伴了小姑娘整整两年。小姑娘的身体状况已经足够支撑他出门了,每次出门的时候,柳宁都会紧紧地跟在小
姑娘的身边,保证她不受到一点伤害。
但即使有柳宁的保护,外面的世界终究还是不太平的。战争的阴影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倒是愈演愈烈,炮火又重新在这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出现。
人人自危,人人又难以自保,恐慌的气氛已经蔓延到小姑娘家所在的区域,小姑娘则不被家里人允许出门了。
小姑娘的父亲开始早出晚归,甚至一件几日没有回家,小姑娘的母亲也纵使愁容满面,脸上不见了笑容。
两个孩子也被家庭氛围影响得乖了很多,不再整日闹着要出去玩了。
全家上下,似乎只有小姑娘是最冷静的那个。她表现得若无其事,安抚母亲,照顾两个弟妹的饮食起居,将家中的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但是柳宁却知道,小姑娘每日晚上,总会担忧得睡不着觉。她被称为才女,不仅仅只是在才情上,也在于政治上。小姑娘没有怎么接触过政/坛,但是凭借阅读以及自己长时间以来的观察和了解,小姑娘已经看出了时/局动/荡的问题。
但是她人微言轻,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而这个时候,陪在小姑娘身边的柳宁,或许就是她唯一的慰藉了。
*****
无论心中如何抗拒,那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这一日,已经离家好几日的父亲匆匆回到了家中,面上带着可见的焦急与沉郁。他一回家,就立刻叮嘱妻子,立即收拾用品,他们要逃难,逃亡另外一个城市。
原来父亲因为留洋的缘故,被指控为外国派来的间/谍。无论父亲如何辩解,对方都不肯罢休。无奈之下,父亲匆匆逃了出来,准备带一家人离开这里,避避风头。
父亲没有详说,但是母亲从丈夫的脸色中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立即回房收拾东西。
拿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一部分钱财之后,母亲又叫来小姑娘,让她带上两个弟妹,立即赶到大厅集合。
汽车已经在他们家院子后面等着了,只等着一家五口人上车,就立即带着他们离开。柳宁紧紧跟在小姑娘的身边,背上挂着小姑娘的包裹。
就在父亲俩带着三个孩子走到院子中的时候,柳宁忽然感觉到了不妙,大叫一声,一阵风般地蹿上去,挡在了众人的面前。
大家脚步一顿,紧接着便看到大门被人从外面砸开。抓捕他们的人拿着枪闯了进来,枪口对准了小姑娘一家人。
父亲脸色难看得厉害——这群人这么快来到这里,必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到底是谁想害他们一家?!
为首之人从一众手下中走了出来,眼神不屑地看着父亲,阴阳怪气道:“呦,你们这是要去哪啊?走这么急,要不要我送你们一程?”
父亲面色铁青,瞪着他沉默不语。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目光又转到了小姑娘的身上,表情立即变成了不怀好意。他走
到小姑娘面前,伸手想要去捏她的下巴,“这就是你那大女儿,长得还真不错?不过听说贵千金身体不好,你们就不担心跟着你们,她会死在路上?”
眼看着那只恶心的手就要摸到小姑娘的脸了,一道棕黄色的身影猛地从旁边蹿了出来。为首那人眼前一花,然后手上就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苦痛,不由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的那只手↑掉了一大块肉,隐约可以看到下面的白骨,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为首那人捂着伤口,脚步踉跄地后退,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柳宁护在小姑娘的面前,一双兽瞳饱含杀意地看着那人,直看得他从骨子里渗出冷意来。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只畜牲伤到还威胁了,为首之人,也就是小队长恼羞成怒,懒得再废话,手一挥就怕让属下来抓人。
他亲自走到父亲面前,抬手狠狠给了他两个耳光,只接导致父亲吐了一口血。母亲见状,脑中本就紧绷的一根弦直接断了,冲上去就开始推搡小队长,想要救下自己的丈夫。小队长气得热血上头,手上一挥,一枪托打在了小姑娘母亲的头上,母亲立马头破血流,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姑娘见状,惊叫一声,连忙扑上去,“妈你没事吧?”
小队长怒道:“把他们全都给我带我!”
柳宁怎么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他闪电般扑上去,一脚瞪在了小队长的脸上,将其踹倒在地。然后又在四周蹿了一圈,将周围围上来的士兵全都击倒在地。它的攻击之中蕴含着妖力,并没有打死人,但却能够让他们暂时倒地不起。
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士兵们顾不得小姑娘一家人,决定先去抓猫。而小姑娘则费力地扶着昏迷的母亲来到了一边。
柳宁身手灵活矫健,这群人根本就抓不住他,反而造成了更大的混乱。混乱之中,谁也没看到,小队长隐匿在人群之中,目中露出狠戾之意。他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柳宁,扣动扳机。
只听得一声枪响,正在制造混乱的柳宁身形一顿,后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往外潺潺流着血。
见他失去行动能力,小队长得意大笑:“给我打死那只猫!”
小姑娘闻言立刻大叫不要,小队长看向他,笑容狰狞:“不用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柳宁听到这话,心中大急。他不是不知道枪这玩意儿威力有多大,但是没想到子弹的速度会这样快,一不小心就中了招。柳宁虽然没有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可速度也大大降低。柳宁犹豫着要不要变成妖怪,先救下小姑娘一群人。
为了小姑娘的安全,他到底是下定了决心——哪怕被人知晓自己的身份,哪怕被小姑娘家里的人当成怪物。
他凝聚妖力,准备反击,却没有注意到,在某个隐秘的角落,一只枪口缓缓对准了小姑娘的妹妹,那个无辜的孩子。
1192 往后余生,生不如死
枪上安了消/音/器,在一片喧闹之中开出了无声的一枪。小姑娘本没有看到这一幕,也本不应该听到这轻微的一声,但她偏偏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反应速度快于大脑思考速度。小姑娘立刻放下母亲,飞身挡在妹妹的身前,准备为她挡下这一枪。
柳宁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一幕,不顾后后腿疼痛,飞扑而去,打算也为小姑娘挡下子弹。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本应该成功救下小姑娘。但是在距离她仅有半米之遥时,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道却阻碍了柳宁的前进,甚至还将他反弹了回去。
柳宁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子弹没入了小姑娘的后背,炸开了一朵血花?
这一幕的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父亲哀叫一声女儿的名字,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抱住女儿的身体,大声叫着快线一声。
混乱瞬间停止,小队长气急败坏地问道:“到底是哪个不长眼地开的枪,还不给我滚出来!”
也不怪他这般生气,上头说必须逮捕这一家五口人,可以让他们受伤,但是不能让他们有性命危险。因为上头留着他们还有用,他们哪怕死在监狱里,也绝对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大家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承认是自己动的手,也没人站出来。小队长气得骂了句脏话,随手点了一个士兵让他出去找医生。
这个士兵还未回应,又从人堆里出来另外一个长相普通的士兵站了出来,声称自己知道这一带的路况,也知道医院在哪里,让他去最合适。
小队长正心烦呢,根本不在意到底让谁去,挥手让他赶紧走。那士兵转过身,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他正要跨出大门,谁知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后背一扯,生生又将人给扯了回来。
众人包括被拉回来的士兵在内都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小姑娘护住心脉的柳宁走到了那士兵的面前,冲着他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一声比一声更加恐怖。
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下黑手伤害小姑娘的凶手,他决不能让他逃出去!
柳宁的想法的确没错,这人就是凶手。他本想趁着这个外出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再回去复命。没想到在这里出了岔子。这人知道是柳宁所为,看着他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狠意。
但是这种情绪暂时还不能表现出来,他假装生气道:“这猫有问题吧,我出去找医生救你主人,你还拦着我。”
小队长心烦意乱,闻言道:“这种碍事地畜牲,打死算了!”
那士兵一听,心中暗喜,立马掏出了手枪,正打算对准柳宁扣下扳机。可是抬起头,眼前哪里还有柳宁这只猫?
其他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宁出现在了这人身后,猛地扑到那人拿着枪的胳膊上,张开嘴,毫不留情地咬下去,尖锐的牙齿刺破衣料和皮肉。那人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这一松,
他就知道情况不好但是想要接住枪已经来不及,那枪还是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响。
这柄手枪和小队长队伍中所使用的手枪并不是同一种样式,外表有一定的差异。小队长一眼就看了出来,弯腰捡起手枪,拿在手中仔细查看,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怪不得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原来奸细就藏在他们的队伍之中。
不等那士兵辩解,小队长已经一枪击中了他的右腿,那奸细不由得跪倒在地。小队长又打断他的两条胳膊,使他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命人将其压解起来,又重新派人出去找医生。
柳宁回到小姑娘身边,持续用妖力温养她的身体。那奸细被几个人押着,一双眼睛仍旧狠毒地看着柳宁——
这猫真实该死的邪性!他本以为此次行动很简单,只是杀个人就行了,故而没有换掉用惯了的配枪。没想到身份就暴露于这把配枪之上,无论这猫是不是故意的,他都该死!
柳宁也在与他对视,一双兽瞳比他还要阴冷。他伸出一只前爪,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表示你这条命,就由我收下了!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奸细震惊得瞠目结舌——哪有猫会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动作,他,他莫不是,莫不是是精怪!
奸细如坠冰窖,想要将自己的发现喊出来,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出声了!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小姑娘的父亲抱着女儿,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两个小孩儿也哭得喘不来气。他们想不明白,他们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什么这群害人要伤害他们的家人,还要带走他们?
大约十多分钟后,士兵带着医生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医生听说有人中了子弹,如今到现场一看,没想到如此严重。他黑小姑娘一检查,发现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子弹穿过她的后背,距离她的心脏极尽。按照正常的情况,这小姑娘应该早就死了,这会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还活着,但是救治起来依旧很困难!
她这样的情况,不将子弹取出来肯定会死,可是要做手术取子弹的话,太贴近心脏,他也不能确定是否能分毫不伤心脏。
最终,医生还是决定送小姑娘去医院做手术——他把这个办法和小队长说了。谁知小队长不屑地冷笑一声:“不用浪费那个时间了,反正用不了多久,她也会死。”
柳宁闻言,立即对小队长投去了凶狠一瞥,但是小队长并没有发现罢了。
小姑娘的父亲更是被激得赤红了一双眼,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和小队长拼命。他心中很清楚,小队长要的就是他的妥协,小队长的目的和刺杀他们的人并无区别。
小队长现在是在逼他,要他做出选择——承认自己是间谍,医生就会救女儿,否则他将会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去死。
父亲的心中一时煎熬无
比,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让女儿活下去。作为父亲,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父亲弯下了自己的傲骨,忍着屈辱承认自己就是间谍,他只求小队长能高抬贵手,让医生救治自己的女儿。
小队长听完父亲的话,哈哈大笑,“现在才肯承认,已经晚了!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也敢和我谈条件?!”
父亲眼前一黑,几乎晕厥。无论他如何恳求小队长,他都不肯同意让医生给自己的女儿做手术,最多只是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医生医者仁心,自然是不愿意看到有人惨死在自己眼前的,但是他又没有反对小队长的能力,只能叹息着作罢。从药箱里取出针剂给小姑娘打了一针,又给她处理了伤口止了血,这才离开。
小队长见奸细和“间谍”都已经抓到,心满意足,命令手下将小姑娘一家人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士兵们磨刀霍霍向一家人围了过去,父亲心灰意冷,心想着与其被抓走屈辱地“招供”,还不如现在就带着一家人去死。他散发出的绝望的气息被柳宁注意到。柳宁再不犹豫,周身妖力暴涨,身形瞬间扩大无数倍,变成了人们眼中的庞然巨/物,挡在了小姑娘一家面前。
柳宁此时的模样,才算是他真正的样子,肩高足有四米,身长接近十米,小姑娘家里的院子几乎装不下他。他棕色的皮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润泽的光芒,额间有一枚黑色的妖族纹印,整只猫看起来威风凛凛,犹如天神。
所有人惊骇欲绝地看着他,不敢想象世上竟然有这种庞然大物。尤其是小队长和他手下的士兵,更是肝胆欲裂,方才的狂妄一扫而空,抖索如风中的鹌鹑。
柳宁对他们发出一声咆哮,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便朝着这些士兵扑了过去。有的人被他一巴掌拍晕,有的人则被他撞得飞了出去。不到三分钟的功夫,这支原本还不可一世的队伍就溃不成军了。
等解决掉其他人,柳宁扑向故意被他剩下的对长,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一掌拍了下去,直接将其四肢拍得粉碎性骨折,吐了一口血后昏死过去。
柳宁又转过头,对准伤害了小姑娘的那个间谍。对方的一条腿和两条手臂都被打断,根本就没有躲避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血盆大口朝自己扑咬下来,他浑身一阵剧痛后,便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吐掉脖子被咬断的间谍的尸体,柳宁目光冰冷地看了一圈这群人类——他只杀掉了奸细一个人。但是他的出现,会成为剩下这些活着的人永恒的噩梦,让他们往后余生,生不如死。
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柳宁转过身,面对小姑娘一家,弯下了头颅,口吐人言:“你们到我的背上来,我送你们离开这里。”
父亲惊骇地看着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自己面前这个,是妖怪吧?!
1193 五年
虽然柳宁救了他们一家,可是父亲仍然不敢相信一个妖怪的话。毕竟这只妖怪刚刚可是当着他们的面咬死了一个人。他们一家五口人,还不够这只妖怪塞牙缝的。
倒是两个小孩儿并不介意,他们没有看见死人的那一幕,只看到猫猫变得这么大,还打倒了那些欺负他们的坏人,高兴地想要凑上去摸摸他的毛。
吓得父亲连忙薅住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小姑娘竟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无神的眼睛看了看柳宁,唤道:“小猫?”
面对小姑娘,柳宁连声音都温柔了下来。他将头颅凑到小姑娘的面前,“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这一幕吓得父亲心脏差点停跳。
小姑娘却无半点惧怕,好似早就料到会出现今日这一幕。她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柳宁湿润的鼻头,“好。小猫,你的后腿?”
柳宁不在意地道:“已经没事了,很快就会痊愈。”妖的自愈能力比人类强很多,那道枪伤对于柳宁并不算什么。
小姑娘点点头,转头对自家父亲道,“爸,我们现在就走吧。”
父亲一口拒绝,“不行,我们还是乘汽车走吧,汽车就在后面那条巷子里等我们。”傻女儿,你仔细看看,你眼前这是个冷血无情的妖怪啊!
“爸,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认为城里的汽车还敢载我们吗?你认为我们坐汽车能逃的出去吧?他们今日既然敢肆无忌惮地来抓人,说明他们早就设好了埋伏。”小姑娘艰难地说完了这段话,脸色又白了几分。
父亲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只是,只是他认为妖怪的危险度不比那些人小多少啊?
知道自家父亲心中在想什么,小姑娘当着他的面,伸出手摸了摸柳宁长长的獠牙,坚定地道:“我相信,小猫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
——不止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将来也不会,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
无论柳宁变成什么样子,小姑娘都不会惧怕她。
父亲想说什么,又怕惹怒柳宁,只好把话憋在心里,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柳宁温柔地看着小姑娘,一道微风拖起小姑娘,带着她飞到了柳宁的头顶上,让她落进最柔软温暖的那块毛毛里。小姑娘抱着柳宁的毛毛,深深嗅了一口,好似闻到了满满阳光的味道。
紧接着,是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母亲,柳宁让她落在了自己的背上,紧接着是两个小孩儿,掉在他们母亲的身边。两小孩儿在柳宁的背上打了个滚,高兴得咯咯直笑。
现在就剩下父亲一个人哈在地上了。柳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父亲:“………………”最终他只能烧红着一张老脸,灰溜溜地带着行李爬到了柳宁的背上,来到自己妻子身上坐好。
等人全都到了自己背上后,柳宁站了起来,对背上众人道,“抓好了
,咱们现在出发。”
父亲连忙抓住了柳宁背上的毛,还得操心护好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小姑娘的待遇就高多了,那些毛毛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将她护得好好的,连风都吹不到一丝。
小姑娘就在这种贴心的呵护之中,慢慢地睡了过去。
而父亲本以为柳宁会通过在地上奔跑的方式离开这个地方,没想到柳宁的行动方式远比他想象得高端——他直接飞了起来。
运转妖力,降低自身的身体密度,再借着风,柳宁成功带着小姑娘一家五口人飞上了天。
父亲:“…………”这可比坐飞机刺激多了,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纷纷被震撼得不能言语,有些人甚至是神迹降临,竟然跪在地上磕起头来。柳宁没有理会这些人,运转妖力隐匿身形,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只是在这里留下了一个传说。
花了半天的时间,柳宁将一家人送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另外一个小镇,这里比较偏僻,消息传播不算流通,也没人认识父亲他们一家人,倒是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期间小姑娘的母亲醒了一次,等看到自己竟然躺在一只妖怪的背上后,又被吓得晕了过去。
父亲:“…………”
倒是小姑娘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发起了烧,呼吸也逐渐变得微弱。父亲心急如焚,一落地就急着要去找医生。柳宁拦住了他,告诉他有办法。
父亲怀疑地看着他,不相信他有什么办法。
于是柳宁当着他的面,化成了人形。当面容俊美,身材高挑的柳宁出现在父亲的面前时,父亲很失态地张大了嘴——震惊的!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柳宁给他的压力小了很多,毕竟从外表上看,大家都是人。而颜狗的弟弟妹妹,则新奇地围在了这个大哥哥的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小孩子都喜欢好看的人。
柳宁摸了摸他们的头,对他们道:“我现在要救你们的姐姐了。”
两小孩一听,立马懂事地让出了位置。
柳宁扶起小姑娘,摸到了小姑娘受伤的部位——他将医生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想要让小姑娘活下去,第一步必须取出子弹——柳宁用妖力一点点感受着子弹的位置,终于找到子弹后,他立即用妖力将其包裹住,然后一个用力,将子弹逼了出来,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滴溜溜滚出去好远。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外科手术或许有失败的风险,但柳宁出手,则一顶会成功。逼出子弹后,柳宁紧急给小姑娘止了血,又继续用妖力温养她的身体。
看到地上那沾着血的子弹,小姑娘父亲悬起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去。他此时抛却了偏见,诚恳地和柳宁道了谢,谢谢他救了自己孩子的性命。
柳宁摆摆手,又给小姑娘的母亲治好了伤口。接下来,一家五口人再加上一只妖怪,就开始定居在这个小镇里了。
果然如他们所想,因为闭塞,小镇的
生活十分安宁,也没有被炮/火波及。柳宁大部分时候还是喜欢变成猫,陪在小姑娘的身边,父母见他对小姑娘是真心实意地好,便断了请柳宁离开的念头,接受了 他这只妖怪的存在。
柳宁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他所在乎的,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小姑娘罢了。
柳宁的父亲在镇子里找了一份工作,薪水不高,于一般人家来说也是够用了,但是他们家里还有小姑娘要吃药。
小姑娘的身体本就不好,那颗子弹彻底破坏了她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小姑娘因此经常生病,生病自然得吃药,而买药又要花钱,小姑娘父亲的工资就不够用了。
为了女儿,他只能拼命工作,有时候也会私下跟妻子抱怨,说自己方式离家的时候,要是能多带点钱财就好了,也不至于让他们可怜的孩子跟他们受苦。
只是这话他们从来不跟小姑娘说,总是将家中好吃的好用的都给小姑娘,两个弟弟妹妹也十分懂事,从来不吃醋,还经常去陪着姐姐一起晚。
柳宁趁着有空的时候,回到山上了一次,将自己多年积攒的财宝带下了山,找了好多个当铺,将这些东西都挡掉了。因为他是妖怪,武力值摆在那里,并不担心自己会吃亏,即使有人真得香烟骗他或者抢劫他,最终都会被柳宁教做人。
凭借着典当这些宝贝,柳宁获得了一笔巨款。他立即回到小姑娘,将钱交给了小姑娘的父亲。
男人一开始还不敢接,一是钱款太大,二是他担心这些钱是柳宁靠不正当手段获得的。
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柳宁:“…………”
柳宁解释了半天,总算让小姑娘父亲相信了他。
这笔钱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再加上有柳宁特意从山上采摘下来的药草,小姑娘的身体逐渐变得好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平静地流逝着,小姑娘的父母在一边看着,不得不成承认,柳宁对他们的女儿比他们自己对女儿还要好,堪称无微不至。起初他们还以为柳宁是喜欢他们的女儿,两人甚至已经默许这一人一妖在一起。但是后来他们发现,柳宁对他们女儿的感情,比爱情,友情,乃至亲情都要更加深沉。只说他喜欢自己的女儿,那是侮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之后,柳宁在小姑娘的身边,陪伴了她五年。
那次枪伤,如同一颗隐形/炸/弹般,在五年后,终于爆炸了。
其实这一切早就有了征兆——日子越往后,小姑娘的身体就越差,后来甚至会咳血。
哪怕后期柳宁再也不化形,将自己的妖丹放在小姑娘的身体之中,意图治好她,但都未能阻止小姑娘身体的颓势。所有人都清楚,小姑娘的情况,已经是回天乏术。
柳宁越发黏着小姑娘了,几乎不肯离开她一步,小姑娘还是像原来一样对他,经常会跟他说一些悄悄话。
1194 回光返照
一人一妖对小姑娘的身体状况都心知肚明,但是谁都没有提。小姑娘是已经接受了自己会死的事实,而柳宁,他以为自己也能接受,但其实他没有。
每到小姑娘熟睡。柳宁都会悄悄地靠近她,感受她的呼吸,非常害怕她会在睡梦之中溘然长逝。他也怨恨过天道的不恭,为什么每一世,都不让小姑娘善终?
但是在看到小姑娘毫无阴霾的笑脸后,柳宁慢慢地解开了心结——即使无法阻止死亡,他也要让小姑娘在人生这最后一段的时光里,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他就像最普通的猫咪一般,陪伴在小姑娘的身边,陪着她看夕阳,看明月,看百花盛开,看雪花飘落。
五年后的这个冬天,天气异常得冷,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房间里也烧了炭盆,小姑娘仍是冻得瑟瑟发抖。柳宁见状,立即在毛巾上蹭掉自己身上的雪花,然后钻进小姑娘的怀里,给她温暖。
小姑娘抱着暖融融的柳宁,拿帕子捂着嘴,狠狠咳嗽了一阵。等拿开帕子,上面已经沾染了一大片鲜红,而小姑娘的嘴角也留下了一抹嫣红。
一人一猫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静静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看着整个世界变成一片莹白。
当天夜里,小姑娘突发高烧,温度怎么也降不下来。父亲连夜请了好几位医生,中医西医都有,然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他们回天乏术,尽早为小姑娘准备后事吧。
父亲不信这个邪,又去邻镇找了医生,一直折腾到半夜。
送走了最后一位医生,父亲失魂落魄地走在大雪中,没走几步,他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就扑倒在了雪中。
这个一向沉默而又注重形象地男人却没有爬起来,他跪在大约中,双手紧握,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哭声。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柳宁那也没去,就静静地守在小姑娘的床头,盯着她看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刚亮,小姑娘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她虽然面色惨白,但是眼睛亮得出奇,精神头也十分好。她甚至能短暂坐起来,跟家中每个人都说几句话。
但是没有一个人能高兴得起来,谁都知道,她现在是回光返照。
柳宁被放到了最后,父母按照小姑娘的意思都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这一人一猫。
小姑娘抱着柳宁,温柔地抚摸着他的毛,“小猫,你说我们,是不是真得上辈子见过?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熟悉。”
柳宁点点头。
小姑娘立马来了兴趣,问她上辈子是什么样,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柳宁用人声,将百年前的事情跟小姑娘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最后小姑娘的死讯。小姑娘听得认真极了,等柳宁说完后,她忍不住感叹:“真好啊。”
柳宁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现在也很好。
小姑娘又问:“你是妖怪的话,化成人形时是什么模样?我都没有见过。”
柳宁从善如流,化成了人形。
小姑娘认真地看着他,想要将他的每一处细节都记在心里,她由衷的赞美,“你真好看,猫形的样子也很好看。”
柳宁轻轻握住了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在我心中,你才是最好看的。”
小姑娘泯着嘴,羞涩得笑了。
小姑娘又让柳宁给自己讲他在山中修炼的时候,都见过什么动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柳宁便一件一件地跟她说,半点都不肯敷衍。他感受到自己手心里的那只小手越来越凉,不由垂下眼眸,声音开始哽咽。
小姑娘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末尾,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坚持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小猫,下辈子,你还会……来找我吗?”
柳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会,只要你出现,我会在第一
时间赶去找你。”
小姑娘笑了一声,小手指无力地在柳宁的掌心之中动了动,“那就拉勾,说好了,一定,一定要去找我哦,我会等着你。”
“好。”柳宁捂住脸,泪水如同决堤了的河流,汹涌而下。
“你一定,要活下去。”说完最后一句话,小姑娘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被柳宁握着的那只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
很久之后,柳宁才从小姑娘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的神色平静,只一双微红的眼睛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小姑娘的父母见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大恸,飞奔进了房间里,不多时,房间里就传来了他们的嚎哭声,
小姑娘被埋在她最喜欢的那个小山坡上,柳宁在周围种满了花朵,多年之后,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花海。
小姑娘去世之后,柳宁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小姑娘的家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他却背着一个小包裹,在某个下午又来到了小姑娘家中。
柳宁又变成了猫,睡在小姑娘房中给他准备的那个猫窝里。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再也见不到那个总是笑得很甜的小姑娘。
柳宁没有再回到山中,而是在小姑娘家里留了三十年,一直等到战争结束,迎来和平。
(前面忘写了,柳宁给小姑娘挡子弹时被挡住,是因为奸细脖子上挂了一块佛牌,对柳宁起到了克制作用。想写的东西太多,导致写着写着就忘了。)
*******
柳宁趁着有空的时候,回到山上了一次,将自己多年积攒的财宝带下了山,找了好多个当铺,将这些东西都挡掉了。因为他是妖怪,武力值摆在那里,并不担心自己会吃亏,即使有人真得香烟骗他或者抢劫他,最终都会被柳宁教做人。
凭借着典当这些宝贝,柳宁获得了一笔巨款。他立即回到小姑娘,将钱交给了小姑娘的父亲。
男人一开始还不敢接,一是钱款太大,二是他担心这些钱是柳宁靠不正当手段获得的。
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柳宁:“…………”
柳宁解释了半天,总算让小姑娘父亲相信了他。
这笔钱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再加上有柳宁特意从山上采摘下来的药草,小姑娘的身体逐渐变得好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平静地流逝着,小姑娘的父母在一边看着,不得不成承认,柳宁对他们的女儿比他们自己对女儿还要好,堪称无微不至。起初他们还以为柳宁是喜欢他们的女儿,两人甚至已经默许这一人一妖在一起。但是后来他们发现,柳宁对他们女儿的感情,比爱情,友情,乃至亲情都要更加深沉。只说他喜欢自己的女儿,那是侮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之后,柳宁在小姑娘的身边,陪伴了她五年。
那次枪伤,如同一颗隐形/炸/弹般,在五年后,终于爆炸了。
其实这一切早就有了征兆——日子越往后,小姑娘的身体就越差,后来甚至会咳血。
哪怕后期柳宁再也不化形,将自己的妖丹放在小姑娘的身体之中,意图治好她,但都未能阻止小姑娘身体的颓势。所有人都清楚,小姑娘的情况,已经是回天乏术。
柳宁越发黏着小姑娘了,几乎不肯离开她一步,小姑娘还是像原来一样对他,经常会跟他说一些悄悄话。
奸细如坠冰窖,想要将自己的发现喊出来,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出声了!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小姑娘的父亲抱着女儿,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两个小孩儿也哭得喘不来气。他们想不明白,他们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什么这群害人要伤害他们的家人,还要带走他们?
大约十多分钟后,士兵带着医生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医生听说有人中了子弹,如今
到现场一看,没想到如此严重。他黑小姑娘一检查,发现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子弹穿过她的后背,距离她的心脏极尽。按照正常的情况,这小姑娘应该早就死了,这会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还活着,但是救治起来依旧很困难!
她这样的情况,不将子弹取出来肯定会死,可是要做手术取子弹的话,太贴近心脏,他也不能确定是否能分毫不伤心脏。
最终,医生还是决定送小姑娘去医院做手术——他把这个办法和小队长说了。谁知小队长不屑地冷笑一声:“不用浪费那个时间了,反正用不了多久,她也会死。”
柳宁闻言,立即对小队长投去了凶狠一瞥,但是小队长并没有发现罢了。
小姑娘的父亲更是被激得赤红了一双眼,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和小队长拼命。他心中很清楚,小队长要的就是他的妥协,小队长的目的和刺杀他们的人并无区别。
小队长现在是在逼他,要他做出选择——承认自己是间谍,医生就会救女儿,否则他将会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去死。
父亲的心中一时煎熬无比,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让女儿活下去。作为父亲,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父亲弯下了自己的傲骨,忍着屈辱承认自己就是间谍,他只求小队长能高抬贵手,让医生救治自己的女儿。
小队长听完父亲的话,哈哈大笑,“现在才肯承认,已经晚了!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也敢和我谈条件?!”
父亲眼前一黑,几乎晕厥。无论他如何恳求小队长,他都不肯同意让医生给自己的女儿做手术,最多只是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医生医者仁心,自然是不愿意看到有人惨死在自己眼前的,但是他又没有反对小队长的能力,只能叹息着作罢。从药箱里取出针剂给小姑娘打了一针,又给她处理了伤口止了血,这才离开。
小队长见奸细和“间谍”都已经抓到,心满意足,命令手下将小姑娘一家人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士兵们磨刀霍霍向一家人围了过去,父亲心灰意冷,心想着与其被抓走屈辱地“招供”,还不如现在就带着一家人去死。他散发出的绝望的气息被柳宁注意到。柳宁再不犹豫,周身妖力暴涨,身形瞬间扩大无数倍,变成了人们眼中的庞然巨/物,挡在了小姑娘一家面前。
柳宁此时的模样,才算是他真正的样子,肩高足有四米,身长接近十米,小姑娘家里的院子几乎装不下他。他棕色的皮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润泽的光芒,额间有一枚黑色的妖族纹印,整只猫看起来威风凛凛,犹如天神。
所有人惊骇欲绝地看着他,不敢想象世上竟然有这种庞然大物。尤其是小队长和他手下的士兵,更是肝胆欲裂,方才的狂妄一扫而空,抖索如风中的鹌鹑。
柳宁对他们发出一声咆哮,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便朝着这些士兵扑了过去。有的人被他一巴掌拍晕,有的人则被他撞得飞了出去。不到三分钟的功夫,这支原本还不可一世的队伍就溃不成军了。
等解决掉其他人,柳宁扑向故意被他剩下的对长,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一掌拍了下去,直接将其四肢拍得粉碎性骨折,吐了一口血后昏死过去。
柳宁又转过头,对准伤害了小姑娘的那个间谍。对方的一条腿和两条手臂都被打断,根本就没有躲避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血盆大口朝自己扑咬下来,他浑身一阵剧痛后,便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吐掉脖子被咬断的间谍的尸体,柳宁目光冰冷地看了一圈这群人类——他只杀掉了奸细一个人。但是他的出现,会成为剩下这些活着的人永恒的噩梦,让他们往后余生,生不如死。
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柳宁转过身,面对小姑娘一家,弯下了头颅,口吐人言:“你们到我的背上来,我送你们离开这里。”
父亲惊骇地看着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自己面前这个,是妖怪吧?!
1195 错误的报恩
师姐喘了口气,恢复了平静,她礼貌地对苏幕遮道:“苏先生,请问你说得是真的吗?若何小凝不是我师弟要找的人,那谁才是?”
苏幕遮目光转向何小凝,又掐指略算,不过片刻,他眉目间便浮现出一抹了然:“若是我没算错的话,何小姐,并不是独生女。”
师姐对柳宁和何小凝之间的事情多了解啊,当然知道何小凝家中的情况,她想都不想地否认道:“不,何小凝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
陆云解释道:”我哥的意思是,何小姐是否有未出生的兄弟姐妹,或者是虽出生便早夭的兄弟姐妹。“
通常意义来说,未出生便夭折和早夭的孩子并不算在“非独生”的范围内,但对苏幕遮这些人来说,这些却是算的。
“这……”师姐也不能确定,她看向何小凝,而将陆云的话听在耳中的柳宁也看向了何小凝。
何小凝的脸色变化莫测,咬唇不语——若不是有陆云提醒,她差点都忘了!她的确有一个姐姐,只是出生不久便早夭了,她也是从父母的之言片语中知道的这件事。只是当时她还小,根本没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不必她做出回答,她的脸色已经给出了答案,师姐震惊无比,看着苏幕遮几人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神——这种事都能算出来?他们这些人在这群人面前还有**吗?
她的眼神过于怪异,以至于陆云都忍不住辩解道:“我们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轻易测算别人的事情。”
师姐干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而柳宁这次,心中不止震惊,更有绝望,他惶惶地看向苏幕遮,声音颤抖:“苏先生……您的意思——那个孩子,才是我要找的人吗?”
苏幕遮心中叹息,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那我为什么会算错……”柳宁不敢再想。
苏幕遮不忍道出真相,但是狐卿可不是个体谅别妖的家伙,她完全不体谅柳宁几乎崩溃的心情,近乎残忍地戳破了柳宁不敢去想的那个可能:“一母同胞,魂魄的气息当然接近。至于你为什么发现不了个中差异,只能说是你学术不精,妖力低浅。”
狐卿的话如一记重击,打得柳宁脑中嗡鸣作响,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满心都被绝望淹没,他只觉得自己这几十年的等待与守护完全就是个笑话——原来一开始,一开始,他就认错了人……原来一开始,他要找的那个人就不在了!
柳宁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内紊乱的妖力,他身形骤然收缩,很快就由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变成了一只一米多长的……大猫?
陆云睁大了眼睛,视线完全被这只猫吸引了过去——只见这只“猫”浑身长满了金灿灿的毛,眼周和嘴巴周围长着一圈细细的白毛,面容十分严肃。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两只长长的黑色耳朵,耳朵上面长了两绺黑色的长毛。
她眨了眨眼睛,迟疑道:“猞猁?”
叶玄零摇头,纠正道:“不是猞猁,是狞猫。”
屋里其
他人,见到这只狞猫,也是神色各异,狐卿,苏幕遮以及会长早以从柳宁的妖力中,知道了他的“根脚”,故而并未有多差异;何小凝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不能完全掩盖眼睛里的惧怕和嫌恶;至于现场最震惊的人,还要属柳宁的师姐了。
师姐虽然已经接受了柳宁不是人这个事实,但是大变活猫,她却是头一回见,颇有种三观重塑的感觉。
现场安静了一瞬,狐卿忽然开了口,“柳宁,你为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使得妖丹破碎,现在是否后悔?”
柳宁眼中一片死寂,闻听狐卿的话,稍稍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口吐人言:“我不后悔,毕竟,是她的妹妹。我只怪自己没有找到她,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现在妖丹破碎,自知命不久矣,已经没有任何求生的**了。
柳宁稍稍抬头,看向狐卿,问道:“尊主大人,可否求你,切断我和小凝之间的因果?”
他和何小凝纠缠了十几年,彼此之间已经产生了因果。他种了因,何小凝却没有回报足够的果,若他死去,何小凝必然会遭到因果反噬,这也不是柳宁愿意见到的。
那么何不在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斩断这因果,从此之后,他们再无相干。
狐卿点头,伸手成掌,一道青色的刀,刺向了柳宁的眉心。几乎与此同时,何小凝忽然感到心中少了某样重要的东西,她忍不住捂住胸口,看向沙发上的柳宁,而那只大猫,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狐卿收手,转头对陆云道:“可以送客了。”
陆云:“…………”
这么多人,陆云忍了,决定给狐卿一个面子。她走到何小凝的面前,对何小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何小姐,您可以离开了。”
何小凝一时间还未回过神,迷茫地看向陆云:“我……这……已经结束了?”
陆云道:“你和柳先生之间已经没有了因果,他是死是活,自然和你再无半分干系,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自然可以离开了。”
何小凝还要再说什么,陆云却已经钳住了她的胳膊,拉着人站了起来。
何小凝还要试图挣脱,却不想手腕上看似没有多大的力气,她硬是挣脱不了,只能被人强行带着,来到了门外。
陆云这才收回手,对何小凝道:“何小姐,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何小凝从她的身边看向门内,却看不到柳宁的身影。不知为何,她心口一痛,这痛绵绵密密,几乎要吞噬她整颗心脏。何小凝忽然就落下泪来。
虽然不喜欢她,但是看到她流泪,陆云还是叹息一声,道:“从今以后,你们在没有任何关系。你要学着自己生活,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了。”
没有了柳宁,今后再也不会有谁会对何小凝那般好了。
陆云说完,便转身回到了家中,关上了房门。
何小凝心如刀绞,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落魄地离开了
**
***
送走何小凝,众人便能把话说开了。师姐问苏幕遮,柳宁还有多长的时间,苏幕遮告诉她,妖丹破碎,柳宁最多还能活十天。
这个期间,妖力会从柳宁身体之中逸散。等待最后一点妖力消失,柳宁便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连尸体都不能留下。
得到这样的回复,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预感,师姐还是难过得不能自已。她强压着难过的情绪,问苏幕遮:“那最后这段时间,我能不能将我师弟带回家照顾?”
苏幕遮摇头,“不行,妖力会影响到你的。”
师姐的眼神都黯淡了下去。
柳宁打起精神,安慰了师姐一番。他感念师姐对自己的好,却无法回报,于是早就立下遗嘱,将自己那点遗产,全部都给了师姐。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扎我的心!”师姐拍了柳宁一下,哭成了泪人,“谁稀罕你的遗产,有本事立遗嘱,有本事你继续活着啊!”
柳宁愧疚道:“这怕是做不到了。”
师姐哭得更厉害了,最后还是会长带着她一起离开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陆云一下子就暴露了本性,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沙发上这只油光水滑,一看手感就很好的大猫,满怀期待地问苏幕遮:“师父,我们能不能养着它?!反正咱们不怕妖气的影响。”
一边的叶玄零:“???”
黑猫更是一下就站了起来,警惕地看向眼前的大猫,目露警惕——居然有猫想抢自己的位置?!
柳宁:“…………”
苏幕遮抬手给了陆云一个爆栗,“想什么呢。不说柳先生已经有了灵智,如何被你养?就只说他的本体,狞猫可是濒危动物,你想咱们都被请到橘子喝茶吗?”
陆云失望地叹息:“好吧。”
柳宁悄悄松了口气,黑猫也重新趴了回去,舔了舔爪子——这个家里,只能有它一只猫!
柳宁道:“苏先生,麻烦你们把我放到野外去吧。”
他现在浑身无力,只能再请苏幕遮他们再帮一次忙。
“放心,我们早就规划好了你的去处。”狐卿懒洋洋地道:“张嘴。”
大妖发话,狞猫下意识就张开了嘴。只见狐卿手指一弹,一样东西就精准地落在了它的口中,并且似有生命一般,自动往狞猫的喉咙深处钻去。狞猫吓得差点站起来,下一秒就被狐卿伸手压住了脑袋按了下去。
狐卿冷冷命令道:“吞下去。”
狞猫不敢反抗,只得将它吞了下去。
陆云好奇地问道:“它吃了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的答案,狞猫同样想知道。
“好东西。”狐卿却很神秘,他要求狞猫静下心,运转体内的妖力。
——妖丹破碎,妖力根本无法运转。虽然狞猫满头问号,却还是照着狐卿的话做了。
不出片刻,狞猫震惊地睁开了眼睛——这,这是……
1196 每晚都会做噩梦的女人
原本痛苦麻木的身体里,竟然出现了一丝妖力,这是狞猫自身产生的妖力!
狞猫甚至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竟然又生出了一颗新的妖丹。但是,这怎么可能?!
狞猫睁大眼睛,使得原本邪魅的猫脸看起来有些呆傻。苏幕遮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个变化,他忍不住伸手去摸猫头,眼睛看向狐卿,问道:“这是?”
狐卿感受着苏幕遮的注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向后靠了考,解释道:“我给他吃的,是我族的一种奇石。”
这种石头受妖族的气息感受而生出,“伪装”成妖丹并不是问题。
妖丹的作用在于吸收,产生,储存,运转妖力,这种奇石也拥有这些功能。
“但是……”狐卿话锋一转,“它的功能远远比不上你原来的妖丹,且时限并不长,只有五十年。五十年内,你若无法再次结出妖丹,那你依然会死。”
早知道狞猫当初结出妖丹,也花了两百年的时光。现在时间骤然缩短到四分之一,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但是即便如此,现场其他的人也依旧很惊喜。尤其是陆云,她对狞猫的印象不错,也很同情他的遭遇。既然有机会继续活下去,那即使困难很多,也依旧值得去努力。
她笑盈盈地看着狞猫,道:“你一定要加油啊!等你结出妖丹,再次化成人,你就可以继续去寻找你的恩人了。哪怕之前认错人也没关系啊,起码你还有机会。”
陆云的话如同一阵清风般,荡涤了狞猫心中的迷茫。
——对啊,只要能活下去,就有再见到恩人的机会,就还有改正错误的机会!
几乎是瞬间,狞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也许在五十年后,他就能重新化成人,也许那个时候小姑娘还活着,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他要去到她的身边,陪她度过这一世,再去追寻她的下一世!
“活下去”这个念头已经占据了狞猫所有的心神!
他跳下沙发,对狐卿低头叩拜,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狐卿并不将这小妖怪的感恩放在心上,只道:“你不适合生活在这里,我会让人带你去无量山,你就在那好好修行吧。”
无量山作为有名的妖山,狞猫去到那里,修行起来也能更加顺利。
苏幕遮点点头,“这样的安排再妥帖不过了,希望你能达偿所愿。”
狞猫连连点头,对他们感激涕零。
狐卿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多时就叫来族中护卫,命其带着狞猫离开,赶往无量山。
等大猫离开之后,面上不显心中却一直吊着的黑猫总算安下心来,趴到沙发上继续去睡觉了。
而做完好人好事的狐卿却不着急着离开,他往沙发上一趟,端的是“风情万种”,一双狐狸眼注视着苏幕遮,轻启薄唇,吐出三个字,“我饿了。”
——这便是索要“报酬”了。
苏幕遮一下笑了出来,“那你点菜吧。”
叶玄零出门买菜,而陆云冲着狐卿做了个鬼脸之后,也忙跟着自家师父一起,去厨房打下手了。
*****
离开了柳宁之后,何小凝的日子始终过得浑浑噩噩,好在有师姐在一边看着,又有柳宁留下的“遗产”,她的生活倒也过的下去。
之后的日子里,何小凝也尝试了几次恋爱,但是她到底是被宠坏了,又不愿改正自己的毛病,所以每次恋爱都无疾而终。
何小凝这一生都没有结婚,越是到年岁渐增,她越是思念起柳宁来,悔恨如同小虫一般,日日啃噬着她的心。
一直活到八十多岁时,何小凝始终无病无灾。她也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人。这日,她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着太阳,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倏然睁开混浊的双眼,何小凝循着声音望去,远远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那是她午夜梦回时总会见到的容颜。他依旧年轻,英俊,但是他的身边却有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士,两人说笑着往前走,英俊男人的眉宇间始终漫着满满的情意——那是何小凝追寻了一辈子也未能见到的神情。
她不自觉地站起来,连拐棍都忘了拿,步履蹒跚地朝着那二人追去,可她的速度哪里比得上年轻人?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公园里就不见了二人的身影。
何小凝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更是摇摇欲坠。这个时候,一道清脆的孩童声音唤回了何小凝的神智,她呆滞地低头,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举着一包纸朝向她,“老奶奶,你怎么哭了?纸巾给你,你擦擦眼泪吧?”
何小凝此时才感觉到面上一阵冰凉,她伸手一抹,果然摸到了一手水渍。何小凝没有去接小男孩手里的纸巾,声音沙哑道:“谢谢你小朋友,我没事。”
牵着小男孩儿的女人温柔地问道:“老人家,你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
何小凝微微摇头,“我只是……”
……只是弄丢了一个人。
*******
这日又到了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后,苏幕遮收拾好东西,同同学道别之后,便背上背包离开了学校。
在站台等公交之际,他忽然接到陆云的电话,陆云告诉他自己带了一个人回来,具体的事情要等苏幕遮回来再说。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苏幕遮挂断电话后,公交车正好到达站点,他便直接上了车。
一路顺利地回到家中,苏幕遮打开房门,便敏锐地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这股味道并不臭,却也叫人不舒服,不过只是转瞬之间,这味道便消失无踪了。
苏幕遮眯了眯眼,大步走进房中,刚把背包挂好,便听到身后传来陆云欣喜的声音:“哥,你回来了。”
苏幕遮转身,顺手摸了摸陆云的头。陆云拉着她的胳膊,
带着他进入客厅,只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见陆云带着苏幕遮进来,女人连忙站起来,有些尴尬地对苏幕遮打招呼,“您好。”
“你好,我叫苏幕遮,请坐。”苏幕遮见女人面前已经有了一杯水,便没有再去倒水。
女人忐忑不安地坐下,苏幕遮则坐在她对面,陆云见状,也粘到了苏幕遮的身边。
她和女人介绍苏幕遮:“这是我哥,他或许能解决你所遇到的问题。”
陆云也没把话说满,毕竟女人所遭遇的事不太寻常。
女人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中还是明晃晃地闪着怀疑,毕竟苏幕遮看起来太年轻了,看着比自己还要小几岁。这样的年轻人,真得是“传说”中的大师吗?
不过虽然怀疑,但毕竟是陆云救了她,她也不好折了陆云的面子。
女人强打精神,做了自我介绍,她说自己叫李沛白,今年刚过25岁,就住在这个城市里,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
说实话,一开始李沛白跟陆云说她只有25岁的时候,陆云是不相信的。因为李沛白看起来十分沧桑憔悴,即使一身颜色亮丽的红衣也没给她增添半分气色。而这种沧桑,不仅仅体现在精气神上,同样也显现在她的外貌上。李沛白根本不像是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她眼角嘴角生着不少细纹,眼白发光,眼睛无光,皮肤有些松弛,头发也很干枯,看起来甚至比很多三四十岁的女性都要苍老。
显然,李沛白也知道自己外表的巨大改变,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她甚至给陆云看了她的身份证。明明是去年才重新办理的身份证,但身份证照片上的女人面容清秀,面色白皙,眼中有光,头发乌黑,跟如今在陆云面前的李沛白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苏幕遮倒是没有太在意这些变化,只问李沛白:“李小姐,你的诉求是什么?”
李沛白苦笑着道:“我就想睡个好觉。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被折磨疯了,我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死的。”
陆云见她的精神实在不好,又给她添了一杯安神的热茶。在征得李沛白的通知后,陆云代她讲述了她的遭遇——这些经历,在苏幕遮回来之前,陆云已经听李沛白说了一遍。
原来留在去年过年后没多久,李沛白的生活便悄然发生了变化——每到夜晚入睡之际,李沛白都会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一团黑影,这团黑影包裹住她,让她整晚整晚地做噩梦,并深陷噩梦无法清醒。但是每到早上清醒,她又会忘记前天晚上做梦的内容,只觉得心有余悸,
一开始,李沛白以为“黑影”也只是噩梦的一部分,认为是自己压力过大才导致的这些。为此,她专门去医院买了一堆安神的药物,又和公司申请休了年假。以为自己好好休息放松几天,情况便会好转。但是直到假期结束,李沛白所做的一切都毫无作用,她仍旧会每晚深陷于噩梦的泥淖中,早上再“死里逃生”一般得醒来。
1197 谁在困扰你?
也正因为如此,李沛白的精神才会越来越恍惚,就在今日,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大马路上,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迎面驶来的车辆,幸亏正好放学回来的陆云注意到这一幕,及时拉了她一把,这才救了李沛白的性命。
“实不相瞒,遇到了陆小姐,以及来到您家之后,我感觉自己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就像是挣脱了这连日来的桎梏。”
这也是李沛白一直留在这里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闻言,苏幕遮细细地打量了李沛白一番,随后道:“我观你面相,本应是一生顺遂之相,但是现在奇怪的是,你的运道却变低了。”
李沛白听得半懂不懂,半晌,茫然道:“运道,运道变低,您的意思是,我,我只是这段时间会比较倒霉?”
苏幕遮摇了摇头,“不论是好运,还是倒霉,都只是运道的一部分,人一生的运道几乎不会有什么改变。人的运道一旦改变,情况无非是两种,要么是逆天改命,要么是借运改运,前者是让运道变好,而后者,却正好相反。但是无论哪一种,都是逆天而为,不是正道。综合你的情况来看,那一直纠缠你,让你做噩梦的东西,怕是正在悄然吸取你的运道,而且它很会隐藏,没有在外露出一丝马脚。”
若是旁人看来,可能只会觉得李沛白就是太倒霉了,或许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过来。但实际上,她的情况就像一只正在被吸水的水杯,运道会不断降低。
李沛白被苏幕遮说得浑身的汗毛直立了——难不成,自己的情况反而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她不由吞咽了口口水,干涩地问:“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会怎么样?”
“你会死。”苏幕遮直言不讳,“可能会在睡梦中悄然死去,可能会命丧某种意外,可能是精神崩溃自杀而亡。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你都逃不开这个结局。”
这话如一把重锤一般,敲在李沛白的脑袋上,她耳中一片嗡鸣,眼前发黑,竟是直直地向前栽倒过去。幸亏陆云离得近,及时扶了她一把,否则她这一下就要磕到面前的桌子上了。
陆云扶她坐好,暗中给她输了一点灵气,嘴中安慰道:“李小姐你别担心,现在情况还未明了,我们未必没有办法帮你。”
既然人都到自己眼前了,还遇到的是这种问题,苏幕遮等人不可能见死不救。
李沛白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紧紧攥住陆云的胳膊,眼泪夺眶而出,哽咽不成语,“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们救救我,”
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真得不怕死呢?
待李沛白情绪稍稍平复,苏幕遮便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你现在便回去,让小云陪你一起。若那东西真得出现,我们也好查清它到底是什么。”
苏幕遮之所以自己不去,一是给机会让陆云锻炼自身,二是他心中也有一个猜测——那东西怕是躲着自己,不然
也不会在进入苏记之后,就停止了对李沛白运道的掠夺。
从来听到要自己回去,李沛白还很是不愿意。不过在听到陆云会陪着自己后,她的心情就好了很多,毕竟她对这个小姑娘还是挺信任的。
陆云乖乖点头,见天色不早,陆云就准备陪着李沛白回去。
临走之前,苏幕遮给陆云封住周身灵气,又对她嘱咐了几句,小姑娘认真点头,表示自己全都记下了。
*****
出门后,陆云本打算打车送李沛白回去,不过被她阻止了。因为李沛白这时想起,她自己其实是开车来这边的,车就在附近某个商城的停车场内,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下的车,又走到马路上去的。
两人步行了十多分钟,来到停车场找到了李沛白的车。陆云注意到,李沛白的车虽然不是什么豪车,但是也是辆各方面性能都不错的商务车。再加上之前李沛白说自己花钱交了一套住房的首付,那么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李沛白的家境不错,要么就是这个女人工作能力很强,很会赚钱。
不过李沛白身上的穿戴简洁利落,但没什么奢饰品,所以陆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两人上车后,李沛白熟练地将车开出停车场,又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李沛白载着陆云进了自家小区。
此时天已经擦黑,正是下班的时间,进出小区的人不少,倒很是热闹。
李沛白家在36楼,李沛白带着陆云进了电梯,电梯里除了她俩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巧的是她也上36楼,似乎还与李沛白认识。见了李沛白,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李小姐,晚上好。”
李沛白精神不济,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张姐,晚上好。”
张姐又看向她身边的陆云,眼睛顿时一亮,称赞道:“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陆云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李沛白“解释”道:“这时我一个远房表妹,来这边玩,我这几天刚好有空,就来接她了。”
张姐点点头,又夸了陆云两句,然后就和李沛白拉起了家常,她是个热情但不惹人厌烦的女人,李沛白被带动的情绪倒是高了一些。
二人聊了一会儿,电梯来到了36楼,电梯门一开,两人就要分别了,临走时,张姐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拍脑门,转身对李沛白说:“瞧我这个记性。李小姐,下午4点多的时候,你弟弟过来找过你,看你不在家就走了。”
听到她的话,李沛白的眼睛里飞快地划过一丝厌恶,她对张姐道了谢,这才转头带着陆云往自家门口走。
陆云注意到她的情绪霎时间又低落了下去,虽然心又好奇,但是李沛白不说,她就没问。
打开3611的房门,李沛白打开玄关的灯,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未拆封的干净拖鞋递给陆云,然后自己默默换了鞋。
陆云一边换鞋,一边四
处观察。玄关里倒是没什么异样,干净整洁,她眼光一转,倒是注意到鞋柜里放着一双明显比其他鞋大了几个号的男士拖鞋。
其他鞋都是女鞋,尺码都差不多,应该都是李沛白自己的鞋,倒显得这双男士拖鞋格外拖鞋。
陆云注意到这一点,心中暗忖这难道是李沛白给她弟弟准备的?
换好鞋后,走进客厅,陆云立即就感觉到了不适,这种不适感就像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窥视着自己。不过这种感觉也是转瞬即逝,陆云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一般,走向正在房间里忙碌的李沛白。
她装了果盘饮料,又拿了一些小零食放在桌上,“小云,来先垫垫肚子。”
陆云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李沛白就笑道:“不要跟我客气,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没好好报答你呢。你不是还没吃饭吗,先吃点东西,不然我都不好跟你哥哥交代了。”
陆云只好拿了个橘子默默剥了起来。她注意到果盘中的水果虽然是从冰箱里取出来的,但都很新鲜,颜色鲜艳,果皮上也没什么斑点,应该是李沛白精挑细选的,从侧面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很会生活的女人。
陆云之所以会观察的这么仔细,也是在出发之前,苏幕遮特意叮嘱她的。苏幕遮猜测,或许那一直困扰李沛白的东西,就一直隐藏在她居住的房子里。
吃橘子的时候,李沛白已经在厨房里做起了饭。陆云看着手上沾染的橘子汁,站起身来去厨房门口,问了李沛白家卫生间的位置,便找到卫生间进了去。
卫生间不大,收拾得很干净。洗漱台上摆着两只牙杯,看起来应该是给两个人用的。但是陆云先前观察所得,这个家里分明只有一个人的生活气息,那么牙杯这种比较亲密的物件,又是为谁准备的?
她讲这些违和点全都记在心里,洗干净手后便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只是刚出洗手间的门,外面就传来敲门声。陆云看向门口,敲门声很急。
许是因为抽油烟机地声音比较大,李沛白并没有听到,也没有任何反应。陆云只好拐到厨房门口,跟正在忙活的李沛白说了这事。
李沛白举着手里的锅铲,笑道:“小云,我现在腾不开手,麻烦你帮忙开下门吧。”
得了她的允许,陆云便打算去开门,门外的人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不耐烦了,从敲门改为“梆梆梆”地大力拍门。陆云开门的一刹那,那人没刹住手,险些一巴掌拍在陆云的头上。
陆云灵活地躲过,向后退了半步,这才看向门外的男人:“你是?”
这人看着二十出头,穿着黑色短袖,身高不高身材中等,面容也挺普通,但是非要昂着头,用眼角撇人。见了陆云,他眼前一亮,眼底透着奸滑垂涎,几步上前靠近陆云,“你是我姐的朋友?”
陆云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李沛白那个弟弟了。
1198 奇怪的家人
陆云稍稍退后一步,状似腼腆地点头。
“我叫李沛君,今年23岁。”男人就像看不出陆云的嫌弃一般,再次逼近陆云,“小姐姐认识一下?”
陆云干脆不理他,转身回到厨房边,对正在给菜装盘的李沛白道,“沛白姐,你弟弟来了。”
李沛白手上的动作一顿,随机立马放下手中的盘子,走到陆云的身边直接将她挡在身后,然后毫不客气地对紧跟过来的李沛君道:“你又来做什么?”
李沛君不满道:“当然是来看你啦!姐,你对你弟就这种态度?!”
“既然知道我是这种态度你还来?”李沛白直接一指门,“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李沛君露出恼怒的神色,眼睛里更是盛满戾气,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李沛白身后的陆云,又忍了下来。他抬了抬自己手上拎着黑色袋子,道:“妈让我给你送东西。”
说罢,他就转身去了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李沛白嫌恶地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她伸手轻拉了陆云的手腕一下,悄声对她道:“小云,你先别出去,一会儿跟我一起。”
陆云点点头,看着她装好盘子,帮着她一起将菜端出了厨房。
李沛君看两人出来,本还搓着手等吃的,一看李沛白居然连筷子都不拿,狗脾气一下又上来了,他腾得一下站起来,怒道:“李沛白你什么意思?!”
李沛白分毫不让,冷笑道:“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我说了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想吃饭,做梦吧你!”
李沛君气得拳头都扬起来了,陆云顿生戒备,想着只要他敢动手就第一时间拦住他。李沛白则直接掏出手机,打给楼下保安:“我是3611的住户,有人闯进我家里,你们管不管,不管我直接报警了!”
“你——”李沛君气得想掀桌子,但看李沛白是来真的,他只得忍下脾气,忿忿地丢下一句“记得妈给你送的东西”,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李沛君的家,关门时还把门摔得震天响?
他一走,
李沛白便放下了手机,看着陆云询问的目光,她淡定一笑:“我没打电话,只是吓吓这个狗东西。小云,咱们先吃饭。”
看来她的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陆云便也不问,同李沛白一起吃起饭来。
李沛白厨艺不错,两个女孩儿一起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李沛白也不让陆云动手,自己就把碗盘收拾干净了。
饭后,天已经黑了。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沛白对陆云道:“小云,我弟不是个东西,你见他也别理他。”
陆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中对这姐弟俩之间的恶劣关系又有了新的认识。
李沛白刚喝了一口水,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她顿时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并没有接电话。但等电话自动挂断后,那号码又接二连三地打了过来,最后她忍无可忍,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嗓门很大,及时没开免提,陆云坐在旁边依旧能听得清楚。电话那头的女人对着李沛白一顿数落,指责她不应该那么对弟弟,都是一家人怎么能那么冷酷无情。
李沛白也不接话也不挂断电话,只面无表情地听着。
那头数落之后,又开始絮叨让李沛白多回家,看看孩子和丈夫,不能老是一个人在外面。最后话锋一转,说是她给李沛白送了一件衣服,让李沛白记得穿。
李沛白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她伸手揉了揉眉头,表情烦闷。
陆云则觉得非常奇怪,听那个疑似李沛白母亲的人的意思,李沛白似乎已经有了丈夫和孩子,但是这房间里除了一双男式拖鞋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男性和孩子的用品了,又联系到她一直在这边工作,难道李沛白是与丈夫分居一个人在外居住?
这样想来,违和感却又更重了。
她看着李沛白拿过身旁的黑色袋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条红色的裙子,不得不说这裙子无论款式还是剪裁都不错,胸前一排扣子圆润洁白,在灯光下透出温润的光泽,无论平日生活还是工作都很适合穿着。
李沛白挺喜欢这条裙子,但是又是家里送来的,她不太想穿,便又放回到盒子里,准备找个时间寄回去。
时间不到10点,李沛白便说自己困了,看着她憔悴的脸色,陆云让她去休息。而陆云自己,则选择在她卧室床铺旁边打个地铺,近距离观察李沛白的情况。
李沛白一下子红了脸,不说陆云是她的救命恩人,单说陆云的年纪,根本还只是个小女孩啊。让个小姑娘打地铺自己去睡床,李沛白的良心根本不允许。
但是拗不过陆云的一再坚持,李沛白还是睡到了床上。
陆云很安静,气息也很平和,白天受到的惊吓到底影响了精神,李沛白头沾枕头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陆云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便这般过去了。
到了第二日,陆云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惊醒的,她立即警觉地睁开了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
朝发声处看去,原来是李沛白也从床上坐起,此时她满头大汗,正喘着粗气,似乎遭遇了什么惊悚的事件。
陆云轻声问道:“又做噩梦了吗?”
李沛白精神恍惚,好一会儿才摇头,“不是,我,我家里出事了,我刚收到了短信。”
也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动作迟钝地下了床,如游魂一般出了卧室,精神状态很明显不对。
陆云只好也跟着起来,她抓过手机一看,时间还不到早上7点。
出了卧室,她在卫生间里找到了正在洗脸的李沛白,此时李沛白的身上已经穿上了昨晚那条红色裙子。这裙子颜色极艳,衬得李沛白脸色都好了几分。
她这会儿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回头对陆云道:“我得回家一趟,实在对不住,小云,你想待在我家或是回去都可以,等我回来再去感谢你和你哥哥。”
“我陪你去。”陆云提议道。
“不了。”李沛白却拒绝了,她下意识地咬唇,表情挣扎一瞬,“我自己去。”
1199 你是冷血的母亲
陆云还欲再劝,可李沛白已经越过她,走出了卫生间。
陆云没办法,只能匆匆洗漱一番,只待稍后再同李沛白好好谈谈。
等她走出来的时候,发现李沛白正坐在沙发上,眼神游弋,似在走神。陆云走近,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李沛白浑身一颤,下意识看过来的眼神之中竟带着一丝恐惧。
她的反应这么大,陆云心中立即警惕了起来,面上还是如常,“怎么了?”
“没事……没事……”李沛白回答得心不在焉。
陆云问道:“你回去要做什么?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了不了。”李沛白摇头,“一点小事,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要跟着你一起保护你,我要为你的安全负责。”陆云细声慢语地安慰她,“就算我不行,我哥出马肯定没问题的。”
“不,你不能去!”李沛白情绪竟一下激动了起来,“你不能去!我自己回去!只能我一个人……”
陆云马上拉住她的一只手,暗中将灵力输入李沛白的体内,这个方法果然有用,李沛白的情绪马上就稳定了很多,她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再抬头眼神清明了不少:“我,我不去了。”
——那样的家庭,还有什么好回去的呢?
“好。”陆云拍拍她的肩膀,看她身体还微微有些颤抖,“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做点早餐。”
她昨晚在厨房看李沛白做了晚餐,已经知道食材调料都放在什么地方了。
李沛白还想起来自己动手,被陆云劝了几句,便又重新坐下了。
只是陆云刚刚进入厨房,李沛白的手机便好像安装了监控那般精准,下一刻一个电话便打了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李沛白脑中第一想法就是将电话挂掉,但是她的手却像不听使唤一般点了接通键,下一刻她母亲那尖利的声音便隔着话筒闯进了李沛白耳朵里。
“李沛白你翅膀
硬了是不是?我跟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李沛白忍住心中纷乱,用冷漠地声音道:“我早已经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了,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你也别想着去我公司闹,你只要敢过来,我就直接报警。”
“你,你这个畜牲!”李沛白的母亲气得够呛,想破口大骂,但是又强忍了下来,“行,你不管我也行,我有你弟养老,不需要你这个白眼狼!但是你抛下你男人还有你两个孩子不管又是几个意思?李沛白,你就这么冷血?你知不知道你两个孩子天天在家里哭着叫妈妈?!”
听到母亲提到孩子,李沛白的眼神瞬间变得挣扎,她攥紧了手机,在电话那头的喋喋不休中沉默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不用你管。”
说罢,她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挂断了电话。
扔下手机,李沛白痛苦地捂住了脸,眼泪大颗大颗涌了出来,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她心中挣扎不已——她的道德感要求她回去照顾她的两个孩子,可她情感上却根本不想回去,不想看到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因为她知道,无论怎么努力,她都对他们没有一点情感。
出生在那样一个原生家庭,李沛白从小就发誓,等她长大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之后,她一定要做一个合格的母亲,一定要不偏不倚照顾好自己的任何一个孩子,一定要让孩子感受到家庭的幸福。
可真有了孩子,李沛白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成一个合格的母亲。因为无论怎么相处,怎么在心中催眠自己,她对于自己的两个孩子都生不出一点母爱,甚至于根本不想看到他们。或许就像母亲说得那样,她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心中的各种想法相互撕扯,李沛白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绝望。
于是等到陆云端着两碗粥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轻轻地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安静地坐到了李沛白的身边,轻声问:“沛白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李沛白连忙擦掉眼泪,她不想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不想让陆云认为她是一个冷血的人。
她不愿意说,陆云便也不问,她将一只碗推给李沛白,“先吃饭吧。”
李沛白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谁知两人刚端起碗,大门便被人从外大力拍打,“砰砰砰”的巨大声响在屋内回荡,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道女声在尖声叫喊着什么。
李沛白皱起眉头,一个不好的想法在她心中生出。她站了起来,来到门口看向门边的监控,果然看到了一张令她厌恶的脸,她按下通话键,厌恶道:“你来做什么?”
屋外的正是李沛白的母亲,她人至中年,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甚至因为一张圆脸,还显得十分和蔼可亲。李沛白从小到大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刻薄的一个人拥有这样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
她是不愿意给她的母亲开门的,由于教养原因,她也不会对母亲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可毕竟是亲母女,李沛白的母亲可知道李沛白的“软肋”在哪。
一听到李沛白的声音,李沛白母亲的声音立时又拔高了几分,嚷嚷的同一条走廊上的住户都能听得到。
“你这个白眼狼还问我过来干什么!你不管我和你爸就算了,你连你丈夫你亲生孩子都不管!可怜的两个孩子哟,还那么小妈妈就不要他们了,两个孩子发高烧打针哭得嗓子都哑了,就想着妈妈能陪着他们,可他们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你怎么就这么冷血?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女儿!唉,我真是愧对李家的列祖列宗!”
说到最后声音里甚至掺杂起哭腔,甚至还一边骂一边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一番“唱念做打”,果然将一条走廊的邻居都吸引出了门,往这边探头探脑看热闹。
李沛白看到她这副无赖的样子,心中就生出一股烦躁。她不耐烦道:“这又关你什么事,赶紧回去,别逼我叫保安!”
1200 神像
李沛白不说这话还好,一出声李母更是来劲儿,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就这样对我,我,我不活了……”
说着,李母竟然一头撞向走廊的墙壁。
从监控里看到这一幕的陆云简直是无语了——这样假的举动,能骗过谁?
可她不知道李母这些“表演”不是给她看的,而是给周围不明真相的邻居看的。人总是会下意识同情他“以为”的弱者,于是还没等李母撞到墙呢,就有看不下去的邻居冲出来,一把拽住了李母的胳膊,将她拽到一边。
这位热心人是个高个壮汉,他压低眉毛,满脸怒气,确定李母安全之后,立刻大步上前,“邦邦邦”地大力拍起李沛白的家门,“里面的人还不出来?!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吗?你有没有良心!你再不出来我就报警了!”
眼看着有人出头,其他邻居也陆续走了出来,纷纷声讨起李沛白来。他们不知道李沛白家中的事,却总是看到李母和其他亲戚来找李沛白,每次都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便下意识认为李沛白是个“狼性狗肺”的不孝女。
被这么多人责骂,委屈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李沛白脑子一热,也不顾陆云的阻拦,一把拉开了房门,走到门口,冲着门外的李母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见李沛白出来,李母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在众人的簇拥中微微扭头,冲着某个方向使了个眼色。
这一幕恰好被一直观察她的陆云看到,陆云心下一凛,暗道不好,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一股大力忽然袭来,冲得猝不及防的陆云退后了几步,下一秒,房门猛地合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将陆云关在了房内,也同时将李沛白关在了门外!
陆云站稳之后,立即冲到了门口,伸手去拧门把手,果不其然,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打开房门,甚至无法拧动把手。
她心中暗骂一声,凝集灵力于指尖,送进了锁孔里,只听“咔嚓”一声,门锁果然开了。她终于打开了门,可等到她冲到门外的时候,走廊上只有还未散去的邻居,其间却不见李沛白和李母的身影。
陆云立即就明白李沛白这是被强行带走了,她拦住了那个正在往家走的壮汉,问他:“刚刚那个老太太和她女儿去哪了?”
壮汉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怒气,听到陆云这般问,他下意识回到:“她们好像一起回去了。”
陆云知道,以李沛白对李母的厌恶,是不可能主动跟她走的,但是以李母一个人的能力,要带走李沛白也并不容易。于是,她继续问道:“除了她俩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壮汉的表情恍惚了一瞬,继而摇头:“没有。”
陆云心知这是问不出什么了,道了谢便回了李沛白的房间,她走到客厅里,先是发了条信息给苏幕遮说明了现在的情况,随后从桌子的角落拿起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小撮黑色的头发。
——这头发是昨天晚上陆云要求李沛白剪下来的,没想到现在便派上了用场。
她拿出一张符纸,将那头发卷进了符纸里,随即将符纸叠成了一只纸鹤,再将灵力输入纸鹤,那纸鹤便拍了拍翅膀,飞了起来。
陆云低声道:“去吧。”
纸鹤便顺着房间,从门口飞了出去。
陆云紧随其后,到走廊上时,便见到纸鹤顺着楼梯费了下去。
陆云心道这群人还知道避开监控,她跟着走进楼梯。因为这没有监控,陆云便也放飞自我了,她脚尖一点,便轻飘飘的从台阶上一跃而下。
由于有“外挂”傍身,陆云很快就来到了小区外,刚到门口,一辆汽车便停在了她身边,车窗降下,露出了叶玄零的脸,叶玄零冲她微微一笑:“小云,上车。”
陆云有些惊喜:“这么快就来了?你还会开车?”
叶玄零点头:“前段时间考得驾照,顺便买了车,快上车吧。”
陆云拉开后座车门,发现自家师父居然也在车上,于是更加惊喜:“师父,你也来啦?”
她顺势就坐在了苏幕遮的身边,跟他讲起了昨天到今天在李沛白家的事情。
车上两个男人听她说完,叶玄零先道:“李小姐的家人问题很大。”
苏幕遮也点头:“那条红裙似乎有些问题。”
陆云边给叶玄零指方向,边道:“但是我没察觉到那裙子有异常。”
“那裙子本身是没有异常的,但是李小姐家中那东西很聪明,知道你能察觉到它,便蛰伏了起来,从李小姐今早的异常来看,它似乎附在了裙子上。”苏幕遮揉揉陆云的头:“它力量不弱,有意躲你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轻易被你察觉。”
陆云被安抚了,但还是不免担心:“但是他们将李姐带走,肯定是要对她不利。”
苏幕遮倒是不太担心:“有护身符护着,一时半会出不了事。正可以趁此,找出那东西是什么。”
*****
叶玄零车技很不错,在陆云的指挥下,精准无误地跟上了那只纸鹤。车子从市区出来后,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道,七拐八拐后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居民楼前,而纸鹤也在这处停下,然后烧成了一团灰烬。
“是这里吗?”陆云下了车,用自己那只银色的眼睛注视着这栋居民楼,果然在某一层看到了浓郁的黑气。
她看到了,苏幕遮自然也看到了,他也下了车,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陆云。
陆云精心凝视了片刻,却摇头道:“不,不是这里。”
苏幕遮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陆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它先前表现得那样‘狡猾’,现在却这么轻易被咱们找到,除却它智商忽然下线,那真相就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这是它故意为之,它在调虎离山。”
苏幕遮点头:“猜得不错,那那你觉得,李小姐他们真正去了哪里?”
陆云敛目沉思,忽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先前李小姐的妈妈和弟弟几度纠缠,就是为了带她回去。我觉得他们肯定居心不良,所以他们肯定带她回家了。”
越说陆云的眼睛越亮,她激动道:“幸好我先前留了个心眼,提前让李小姐将她家地址发我了!”
苏幕遮心中欣慰,表扬了她几句后,便让她先上车,和叶玄零一起去李沛白的家。
“那师父你呢?”陆云上车之后,还贴在车窗上看着苏幕遮。
苏幕遮凝视着那被黑气笼罩着的楼层,意味深长道:“我去看看,那藏头露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
陆云两人离开之后,苏幕遮径直走进了居民楼,顺着楼梯越是往上,那种阴晦的气息便越浓重。好在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多,否则如此浓重的阴气定会影响到周边居民的健康。
一直找到那阴气的源头,同楼层似乎已经没有人居住了,整层楼安静地吓人,悬挂于走廊尽头的应急灯明明灭灭,平添一丝诡谲的气息。
苏幕遮并没有理会这些,他在一扇房门前停下,还未等他动手,那门竟“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门内浓黑一片,不见一丝光亮,似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苏幕遮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等他完全进入房内之后,门立即重重地拍上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数十缕黑丝如同毒蛇一般从四处盘旋前进,中心点正是苏幕遮。
苏幕遮脚下不动,等那些不怀好意的黑气即将触到他时,他周身灵力迅速向外扩散,直接将那些黑气湮灭。
也就在此时,苏幕遮视线正前方忽然一亮——两根白蜡烛点燃,闪动着幽绿的火焰,火焰之间,一尊三首六臂,怒目圆睁的黑色神像赫然而立,两只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幕遮的方向,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烟火气息。
——很显然,一直有人在祭祀这尊神像。
苏幕遮大步走到那尊神像前,直接伸手拿起了那尊神像,入手不算沉——这重量显然不对。他将神像调转过来,果然看到神像下面有个孔洞,而神像则是中空的。
苏幕遮稍作观察,伸手去拧神像中间的那颗头颅,果然能拧动,当那颗头转了一圈之后,神像底座应声而落,顺着底座掉下来的,还有一些掺杂着碎骨的干燥泥土。
他蹲下身,捻起一些泥土在鼻子下嗅了嗅,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是墓土,而这些碎骨,自然是人骨了。
事到如今,苏幕遮再看不出李沛白身上发生的一切是谁的手笔,那可真是傻子了。而这一切,果然不出他所料。
正在苏幕遮观察这些泥土的时候,被苏幕遮搁置在桌上的神像竟悄无声息地立了起来,那三颗可怖的头颅一起转向苏幕遮,下一秒便张大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朝着苏幕遮扑了过去!
1201 寻找李沛白
眼看着那狰狞的神像即将张嘴咬到苏幕遮的头颅,原本蹲在原地的人却闪了一下,下一秒,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一击扑空,神像漂浮在半空,有些迷茫地转动三个头颅,在幽静的房间内找不到苏幕遮的身影,忽然间,神像惊觉头顶传来一道危险的气息,当即就想逃离,可是哪里还来得及?一道浓郁的灵气自上压了下来,将本就是邪祟之物的神像牢牢压在了地上,道道皲裂自神像身上蔓延开来,神像还未反抗,就被从上方跳下的苏幕遮踩在了脚下。
“墓土塑造的伪神?”苏幕遮居高临下地盯着这尊神像:“是谁在供奉你?”
“造神”说难其实也容易,人为造出的神虽是伪神,但是想让其产生所谓的“神力”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需有人日日虔诚供奉,献上自己的信仰便可。当然也有条件,供奉之人对于伪神的信仰必须精纯,不可掺杂一丝虚假。
在伪神塑成之后,虽不像真正的神明那样无所不能,却也能在一定的程度上“逆天改命”,满足信徒的一些世俗之力根本不能实现的愿望,苏幕遮现在想要了解的,便是究竟是谁在供奉这座伪神。
当然。伪神不能开口说话,可苏幕遮也不是全无办法,他划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了伪神的身上,血液当即融入了邪神的泥土身体里,它先是感觉到一股精纯且强大的力量充斥着自己的身体,可还未等它感到喜悦,邪神便惊悚的发现有什么东西自它的心脏之中迅速流失,传进了苏幕遮的大脑之中。
邪神想要反抗,却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寸寸化成了泥土,而它那在长久的供奉之中好不容易生出的“神格”也爆裂开来,化为寸寸飞灰……
伪神完全化成泥土之后,房间的光线立即变得正常起来,从伸手不见五指变成了正常的灰暗,苏幕遮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立即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也照亮了这个房间的内部。
这里的布局和其他的住宅并无多大不同,只是在房间的中间放置了一张神龛桌,随着神像的消失,那隐藏在神像之后的东西也随之暴露在苏幕遮的眼前。
那是一张灵牌,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一个字,但是当苏幕遮拿起它的时候,脑中却出现了一个信息。
他微微一笑,关上房门,走出了居民楼,拦下一辆出租车之后,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
话说到陆云和叶玄零这边,他们已经来到了李沛白给的那个地址,这里是一处村落,地处偏僻,入目大多是自建房,数量不多,房子和房子之间的距离也比较远。透过车窗,陆云看到村子里的人大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人较少。
越往村子里走路越窄,车子已经开不进来。于是叶玄零干脆将车停在了一个不阻碍交通的地方,和陆云下车一起步行。
村子里的人都对这两个陌生的访客投去了注目礼,
毕竟村子里的陌生面孔还是很少的。
陆云略略思索,便来到了一位正在路上散步的老太太的身边,向她打听起了李沛白家的事情。
因为她长得可爱讨喜,自称是李沛白的同事,也对李沛白的事情很了解,所以老太太并没有起疑,因为李沛白在村子里待的时间并不长,也很少回来,老太太对她的印象不算多,但并不妨碍她觉得李沛白是个好孩子,有礼貌品德好,而且很有出息。
但是当话题转到李沛白的家庭时,老太太却变了脸色,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家人的鄙夷。
“这村子里啊,也有人重男轻女,但是就没谁跟那家人一样,从小到老,除了沛白那个丫头之外,都不是东西,他们一家人简直就把她当丫鬟看,在她几岁的时候,就让她洗衣服学做饭,作孽啊,那孩子当时还没灶台高,炒个菜还得搭个凳子……自从她弟弟出生之后,他们就变本加厉,等她弟弟大一点,竟然还跟着他爸妈一起压榨他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从老太太的絮絮叨叨中,陆云二人慢慢拼凑出李沛白原生家庭的形象——极度重男轻女,吸血鬼般压榨李沛白,道德绑架让她在工作后仍要为家庭做牛做马——也难怪李沛白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个家。
“不过前段时间……”老太太话锋一转,“沛白那丫头倒是经常回她家,我们本来以为是她家里人终于知道悔改了,后来发现他们还是那副老样子,也不知道她家里人给她灌了什么**汤……”
陆云和叶玄零对视一眼,心道可不是灌了**汤,以李沛白的表现来看,她分明就是被控制住了。
谢过老太太之后,两人继续往李沛白家中赶,路程并不远。两人来到李家大门外一看,嚯,好家伙,大门从外面锁住了。
两人敢肯定这家人都在家,因为方才老太太说今天分明看到这家人回村了。虽然没看到李沛白,但是陆云他们敢肯定,李沛白绝对被带回来了。
既然门打不开,两人也没有上去敲门,而是找了个荫蔽的地方,踩着围墙外的一棵树,便利落地攀上了将近三米的院墙。叶玄零抓住陆云的手,带着她一起跳进了院内。
这一幕明明被几个邻居看到了,可他们不但没有制止,还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已经进入李家的二人自然不知道这事,他们甫一进来,就感受到浓郁的鬼气铺面而来。
院子内正中是一栋灰色的两层小别墅,丝丝鬼气就从其中逸散出来。别墅的所有窗户里都被窗帘遮盖住,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小云,你退后,我来。”待陆云退到后方,叶玄零抬腿,一脚踹开了大门。
如此巨大的动静,却没有引来任何反应,叶玄零小心地走进房内,别墅里十分安静,不见一个人影。两人商量后,一个在一楼寻找,一个则上了二楼。
云在一楼转了一圈,选定了看起来最小的房间;房门没锁,她轻易便进去了,跟她预想中的一样,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靠床放置的一张桌子,唯一的电器便是天花板上的电灯,窗户很小,故而采光并不好,斑驳的墙上贴着满满的陈旧的奖状,奖状上皆写着李沛白的名字。
——这无疑是李沛白的房间了。
房间里空空如也,桌上地上皆铺着一层灰尘,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也不见任何异常。陆云走到窗边,注视窗外的景色,敏锐地察觉出一丝违和——时间未过十一点,太阳是在这个位置吗?
她打开窗户,凝视太阳片刻,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朝着太阳的方向掷去——只听“轰”的一声响,那“太阳”竟在空中炸成一团黑色的雾气,待雾气散尽,窗内窗外的景色立时发生了变化。
只见原本空落落的院子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出现了四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供奉着苏幕遮所见的那个邪神,而四张桌子所围成的区域的中心位置则空空如也。
——若是地上没有,那会不会在地下?这般思忖着,陆云转头重新观察房内,果然在床后某处隐蔽的地方看到了一只把手。
情况紧急,陆云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叶玄零,便推开床铺,弯腰握住那把手,使劲往上一拉。
沉重的木板被掀了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木板下面是一条长长的走道,看其位置,正是通向院子里那个“中心点”。陆云再不犹豫,顺着那窄窄的台阶便走了下去。
这下面果然有个地下室,通向地下室的走廊光线昏暗,十分狭窄逼仄,陆云一路走下去,发现这地下室修建得极深,越往下走,温度便越低。
走了大约十分钟,陆云终于走到了尽头,这里是一间大约十平米的密室,地上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盖头部立着一根点燃的蜡烛,火苗很暗,根本不足以照亮正片区域。
陆云一步步朝棺材走去,行走中左手背到了身后,悄无声息地化出自己的长剑,她谨慎地走到棺材边,伸出右手小心地掀开了棺材盖。
棺材内空无一人,棺材盖落地却悄无声息,那上面的烛焰诡异地脱离了蜡烛,猛地朝陆云铺了过来!
幸好陆云早有准备,疾退数步,同时挥剑格挡,烛焰重重撞在剑刃上,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它向后反弹,立时化成一团巨大的黑雾,并迅速凝成一尊高约五米的巨大千手千眼邪神,那邪神面目狰狞,每只手上都握着一柄雾气,朝着陆云砸去。
这密室太过逼仄,陆云闪转腾挪皆受限制,她干脆不闪不避,一脚踩在邪神砸下来的长剑上,顺着长剑飞身而上,直取邪神心脏。
邪神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它转动头颅,无数只眼睛紧紧注视着陆云的行动,剩下手掌中的武器继续朝陆云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