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 喜欢多年(5)
“你知道?”冷邵卓讶异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你一身龙檀香,又是这副样子来找我,我能不知道吗?”
冷邵卓脸色微微一红,再不见颓靡沉重和压抑,低声道:“我的确要进宫复旨,皇上和七皇子叫我去的目的自然是想要借我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讯息,或者是七皇子已经得到,只不过是想要借我证实而已。我心里明明清楚,却还是忍不住来找你。不来找你,我大约日夜都会不得安稳。”
“如今安稳了?”云浅月笑看着他。
冷邵卓也笑了,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跟你说了一大堆话,幸好没白说,我渴着着呢,进屋喝口水。你是跟我进屋喝水,还是现在就走。”云浅月问冷邵卓。
“我现在就进宫!”冷邵卓道。
“那就快去吧!”云浅月对他挥挥手,抬步向屋内走去。
冷邵卓看着云浅月,见他进屋,抬步向外走去,脚步一改来时轻重不一,不乏稳重。
云浅月回到房间,刚坐在桌前,端起茶杯,院内一丝异样的风丝刮落,一袭锦袍玉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抬头,只见正是数日不见的夜轻染。从那日在夜天煜府邸,他出手挡住她救了皇室隐卫之主,他们再没相见。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夜轻染脚沾地之后,便懒洋洋没骨头一般地倚在门框上,透过珠帘看着云浅月,眸光幽幽,声音亦是幽幽,“小丫头,你能开解冷邵卓,如此苦口婆心,语重心长,你能不能也开解开解我?”
云浅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茶杯碰在桌案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她看着夜轻染,浅浅一笑,“你还需要我开解?”
“需要!”夜轻染直直地看着云浅月。
“如何需要?我知道冷邵卓的症结所在,所以能开解他,可我不知道你的症结所在,如何开解得了你?”云浅月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夜轻染眸光幽幽深深,云浅月眸光颜色浅淡。
“小丫头,说句实话,你可否试着进入我的心,去认真地了解我?”夜轻染忽然垂下头,不看云浅月,而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问。
云浅月眸光微闪,不答话。
“没有吧?你从来就没有试着进入我的心,去认真地了解我对不对?”夜轻染的声音又低了许多。
云浅月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茶杯,杯中水是浅碧色,一如容景那日那杯茶。她将茶杯重新拿起来,放在手中,轻轻晃荡,杯中茶水随着她的晃动而荡漾,荡出一圈圈浅碧色的茶圈,分外漂亮。
“小丫头,你一直防着我!”夜轻染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云浅月,又道。
云浅月依然不答话,专心地晃动着手中的茶圈。
“若是我说,我想要你开解,看看有什么办法将你从我心里面除去,你有没有办法?帮不帮我?”夜轻染盯着云浅月又问。
云浅月手一顿,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夜轻染。
“若我说,弱美人喜欢你多长时间,我便在心里喜欢了你多长时间,你信不信?”夜轻染又道:“多少年,早已经记不清了!”
云浅月静静地听着,没打算说话。
“你一定不相信。”夜轻染见她不说话,自嘲地一笑:“有一个小女孩,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明明那么小,一双眼睛却透着看尽一切的沧桑和高傲。那样一双眼睛,该怎样形容?我如今依然记得,皇伯伯四十五大寿,无数人歌功颂德,大殿上金碧辉煌,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歌姬载歌载舞,繁华升平。可是只有她无动于衷,漠视着一切。与丞相府的秦小姐坐在一起,一个明明就是孩子的小人在装大人,装得端庄贤淑,一板一眼,而一个人明明看着像孩子,却是怎么也不能将她当做孩子,或许她自己也没办法把自己当孩子,只能在装孩子,装好奇,装赞叹,装天真,甚至装胡闹,装哭,将自己装得不像自己才作罢。”
云浅月唇瓣微微抿起,随着夜轻染的话想起了十年前。他说得没错,她那时候就开始装了,她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观察她这个云王府唯一嫡女,与天圣皇室有婚约的人,内定的太子妃,将来的后宫之主。她不想进宫,只能装。
“我看得有意思,却不知道看着看着便看进了自己的一颗心。”夜轻染惨淡一笑,“小丫头,你心里只有容景,避着我,防着我,近着我,远着我,时刻准备着与我对立,拔刀相向,可否有想过卸去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而已?”
第1042章 黑心挺好(1)
一阵秋风吹来,空中飘着凋零的落叶和秋花。
夜轻染轻软锦袍和垂落的青丝被风吹起,衣袂青丝飞扬,让他倚在门框上的身影显得一团凌乱。珠帘受了秋风的吹力,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浅月阁内外静寂无声,只有珠帘飘荡摇晃碰撞的声音,似是有人弹奏的音符,且歌且舞。
夜轻染说了半响话,都没得到云浅月一个字的回复,他看着云浅月,声音低哑,“小丫头,你就不能说一句话吗?我摊开心在你面前,暴晒在阳光下,不求回报,难道就不值得你给一句回复?”
云浅月放下茶杯,轻轻的,杯底压在桌面上,静寂无声,她看着夜轻染,叹了口气,“夜轻染,你如何让我泄去你的身份去了解你?你与生俱来便存在的东西,让我如何去根除?除非挖骨剖心。可是挖骨剖心之后的夜轻染,还是夜轻染吗?”
夜轻染收扣紧门框,静静地看着云浅月。
“德亲王府是天圣皇朝的半壁江山。世代忠心天圣皇室,因为你们头上写着一个王字,身上流着一个叫做夜字的血液,谁都不会怀疑德亲王府的忠心。上到君,下到臣,再到民,甚至到乞丐。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德亲王府永远不会反了天圣。你们德亲王府似乎也有一条祖训吧?祖嗣祠堂里面供着天圣始祖皇帝的画像。当年始祖皇帝唯一的亲弟弟,性命危在旦夕,是始祖皇帝的血给救活的,后来始祖皇帝坐了江山,封其弟为德亲王,才有了如今繁衍百年的德亲王府。换做话说,德亲王府的一切荣华富贵,包括性命,都是始祖皇帝和夜皇室给的。抛开一母同胞的血脉至亲不说,单单是这活命之恩,就足够你们德亲王府还它个百年甚至几百年。只要有德亲王府在一日,便保天圣万里江山一日。德亲王府世代子孙必须忠君爱国,不得谋逆。这是德亲王府的祖训是不是?”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缓缓道。
夜轻染唇瓣紧紧抿起,不再说话。
“所以,夜轻染,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云王府是天圣皇室一直要除去的卧榻之侧安睡的猛虎,德亲王府是天圣皇室永远倚重的半壁江山。这是天壤之别,也决定了我们的对立。”云浅月声色淡淡,面色淡淡,“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即便没有容景,若是皇上或者皇室的某一个人要铲除云王府,真正下手那一日,你也不会为了我反了夜氏江山。不是吗?”
夜轻染闻言苦涩一笑,“小丫头,你就认定了我不会帮你,不是吗?”
“难道你会?”云浅月扬眉。
“我不会!”夜轻染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门口,不看云浅月,声音忽然发沉。
云浅月看着他,往日潇洒张扬的身影,如今即便有风吹来,吹起他衣袂轻扬,让他整个人有一种晦涩和冷沉,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透着的悲哀和沉重不堪负荷的困顿。她这一刻,似乎进入到了他的内心,真真切切地剖开了他的心,体会到了里面的百种滋味,一种想要摆脱命运和姓氏以及责任的深深纠葛和无奈。
“云浅月,你是因为有容景,所以再不需要别人了是不是?”夜轻染沉声问。
云浅月收回视线,垂下头,沉默不语。
“你说话啊?”夜轻染又猛地转过身,愤怒的声音震耳欲聋。
云浅月皱了一下眉,揉揉耳朵,抬起头,看着夜轻染,怒道:“你吼什么?”
夜轻染死死地看着她,唇瓣抿成一线。
云浅月看着他,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和血丝,皱眉询问,“你怒什么?”
“云浅月,你不知道我怒什么?你有没有心?”夜轻染眸中怒火更胜,他面前的珠帘已经无风停止摆动,却因为他的怒气,再次晃动起来,唰唰直响。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须臾,放下手,对夜轻染招手,无奈地道:“你进来!”
夜轻染站着不动。
云浅月恼了,怒道:“不进来就滚出去!在我这里吼什么吼?难道你要将云王府的所有人都招来浅月阁看你笑话不成?我院子中的人都紧张兮兮地盯着你好看是不是?你姓夜是你自己选的娘胎投生的,又不怪我。你跟我在这里脸红脖子粗的叫声什么?以前你对我好,但是有哪一样你没达成背后隐埋的目的?你自己思量思量,计算计算。我是欠了你的钱没还?还是偷了你的东西没给你?不就是你喜欢我吗?喜欢我的人多了,能将东南西北四城都排满了。难道我要一个个地去回报他?找他献身?”
夜轻染眸中的怒火风暴凝聚,似乎被冰封住了,霎时静止,愣愣地没了声。
云浅月端起茶杯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但心中郁气不散,“什么事情我都先想到的是绝对不是夜轻染做的!夜轻染不会对我如此!你都将我的心影响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样?非要让我等着被你杀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的小命交到你的手上,你才甘心是不是?”
夜轻染眸中的怒火瞬间熄了去,张了张嘴,一声没发出。
“一,你进来,咱们两个和从前一样。二,你滚出去,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形同陌路。选一个。”云浅月不再看夜轻染,没好脸色地道。
夜轻染闻言立即挑开珠帘,大步走了进来。
云浅月拿过茶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也不看他一眼。
夜轻染走到云浅月面前坐下,端过他的茶水就喝,云浅月伸手要抢,他躲开,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说和以前一样吗?难道连一杯水也不给我喝了?以前我们俩还吃一条鱼呢!”
云浅月撤回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有意思吗?跑我这来找骂,图什么?”
“不被你骂一通我难受,就图这个,你满意了吧?”夜轻染似乎也不怕烫,将一杯水一仰脖,尽数喝净。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说话。
“小丫头,你若是真和我绝交,形同陌路,那么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如今虽然得不到什么,但看见你,能坐在你面前和你说话聊天,甚至喝上一杯,也觉得有滋有味。就图这个吧!我复杂,你也不简单。我们各怀心思,你防着我,我挡着你,无非都是各自身上的责任,这和我们自己本身没有关系是不是?也不妨碍我们继续这样的交情,是不是?”夜轻染放下茶杯,看着云浅月,认真地道。
第1043章 黑心挺好(2)
云浅月“嗯”了一声。
“若是那天的事情再重来一遍,我还是会救隐主,你还是会出手。若是将以前的事情重新再来一遍,我那时候如何做,如今还是如何做,想必你也是。你说对了,我是夜轻染。与生俱来就是肩负责任,就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这一辈子,除非天圣崩塌,否则我是永远也躲不过。”夜轻染怅然地道:“为了德亲王府,为了天圣皇室万里江山,我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因为身份使然,但却独独一个你,我割舍不得,如挖骨焚心。”
云浅月心思一动,手指蜷了一下。
“你也不必心里有负担!我与你说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是真心实意。无关夜天逸,我喜欢你的时候,夜天逸还没喜欢你呢,更无关那个弱美人或者任何人。”夜轻染看着云浅月,一字一句地道:“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有负担,你这个女人,不,还不能算是女人,还没及笄,顶多算是个小丫头,你心里只有弱美人。对他情深一片,他一个人在你眼里是金子,别人在你眼里都是大粪。你的心狠着呢,我今日与你说完,你也许左耳听听,右耳就跑出去了,连个打盹的功夫都不会有。”
云浅月叱了一声,“你倒是了解我。”
“我自然是了解你的,不敢说比那弱美人了解你,因为你在我面前,带着一层面纱,在弱美人面前,却就是一个你,你只让他看清楚你。但我也能了解你某一方面。对待对你好的人,你还不起的东西,从来都是当一阵风刮走了。”夜轻染不甘地道:“小丫头,我不甘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十年前,我为何要提醒你他不会水?怎么就不让他淹死了呢?”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忽然间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当年的确是他告诉她说容景不会水,她才跑下去救上了他,又给他做人工呼吸,她又气又笑地道:“那是你活该呗!”
“是活该!”夜轻染肯定地点头,“早知今日,我不但不对你说他不会水,还会亲自下水将他掐死。也许有些东西,就能改写。”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不再说话。
夜轻染暗自磨牙,半响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趴在桌子上,对云浅月神秘地道:“你猜我今日见到谁了?”
云浅月挑眉,“谁?”
“一位尊贵的稀客!”夜轻染道。
云浅月品味着夜轻染的话,眉梢挑高,“有多尊贵?多稀客?”
“尊贵得很,稀客得很。”夜轻染卖关子,“小丫头,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见他一副大灰狼诱惑小白兔的架势,她哼笑一声,“爱说不说。”
“你不好奇?”夜轻染撇嘴,“小丫头,你就装吧!”
“你可以走了!”云浅月打了个哈欠,挥手赶人。
夜轻染盯着云浅月看,见她真没半分探究的意思,他无趣地收回情绪,起身站了起来,也打了个哈欠道:“走就走,这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可以回去大睡一觉了。”话落,他真的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果然那句话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个小丫头就是我的系铃人。”
珠帘晃动,他头也不回地迈出门槛,走出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他身影离开,直到消失在浅月阁门口,她才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桌面发出一下一下的响声,尊贵的稀客?她眼睛细细地眯起,又渐渐地扩大,眸中破碎出亮光,开始微弱,之后一点点汇聚成璀璨的星光,许久后,她忽然嘴角微勾,一点点扩大弧度,最后扯开嘴角,无声而笑。是他来了!
小七来了!
能让夜轻染如此概括的人,一定是小七。
若说容景是她的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那么小七就是除却容景和全天下的那个例外。跨跃前世今生,跨跃时间空间,跨跃轮回隧道,跨跃生死沟壑。他们早已经是不是亲人的亲人,世界上比最亲人还亲的亲人。
小七……小七……
云浅月想到玉子书,心中如盛满了一轮暖阳,暖得心脾结是澄亮,被冷邵卓和夜轻染各闹了一通的压抑和沉郁心情霎时一扫而空。心中只剩温暖,似乎这温暖都要从她身体里溢出来。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容景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抬头,只见容景不知何时进了屋,坐在了她身边,她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对他急切地询问,“是不是小七来了?”
容景偏头,目光略过云浅月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挑眉,“你这么想他?”
云浅月诚实地点头,“他在哪里?”
“不知道!”容景收回视线,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云浅月松开他的袖子,伸手抱住他的腰,将整个身子都腻在他的怀里,软绵绵地央求,“容景,好容景,你告诉我,小七在哪里?是不是在你的府里?”
“云浅月,你这个样子,是非要逼我将那个男人从我府里赶出去吗?”容景凉凉地道。
云浅月一喜,想着小七果然来了,在容景的府里,她顿时宽了心,摇摇头,“你那日说他不日就到嘛!这么些日子都没到,我担心而已。”
容景微微哼了一声,“他来这里,至于你如此高兴?”
“他可是一尊大佛,东海国的太子啊,他来这里,我等于多了一座靠山。当然高兴啊!”云浅月将脸埋在容景胸前,掩不住心中的高兴,“这些日子你忙,我日日在浅月阁闷着,都快无聊死了,如今小七来了,我有了伴。明日带着他逛天圣京城去!”
“那我今日就将他赶出天圣去!”容景哼了一声。
云浅月用手捶了容景的身子一下,笑道:“别扭什么?他如今不是跟你近么?”
“跟我近也是因为你!难免不会复燃。”容景有些抑郁地道。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又用力地捶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八百年前的情了,何况又是萌芽状态就被掐死的,如今早尘归尘,土归土了。我们只有亲情,再生不起来别的了,就算要复燃,也得有根基不是?我们的根基早已经被时空淹没了。想要找根基都找不到了。还复燃了个什么?亏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第1044章 黑心挺好(3)
“这么说我可以完全放心?”容景扬眉。
“自然!”云浅月拍着胸脯保证。
“那好吧!明日你带着他逛天圣京城吧!”容景笑了笑。
云浅月眨眨眼睛,“真的?”
“我口中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容景斜睨着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勾住容景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覆在自己的唇瓣上。轻轻一吻,道不尽的缠绵,说不尽的情意,须臾,她喃喃地道:“容景,你真好……”
容景眸光绽开一抹华滟,反手抱住云浅月的身子,低低地道:“若是我告诉你,你的嫂嫂今日被皇上解了禁,放回了云王府,你会不会更觉得我好了?”
云浅月一喜,“真的?”
“嗯!”容景贴着她唇瓣应了一声。
“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老皇帝同意的?”云浅月也贴着他的唇瓣问。
“说了一句话。”容景道。
“什么话?”云浅月好奇。她从那日云离来找她之后,她便想办法,这些日子还是没找到办法,怕一旦动作,得不偿失,七公主在牢里的苦就白受了。她苦思冥想,而他一句话就解决了,这也实在太打击人了吧?
“我就对皇上说,七公主被关得差不多了,皇上该将人放了!”容景道。
“就这样?”云浅月挑眉。
“那你以为还怎样?”容景笑问。
“我是说就这样简单?”云浅月不信任地看着他,他一定还有别的动作。
“如今关了七公主两个月余,云王府和你除了最开始的要休妻,后来一直再没动静。皇上也在观察云王府,可观察了数日,知道敲山震虎无用。便知道此路不通,自然放了七公主,另想他法了。或许他如今觉得六公主比嫁给云离有更有用的作用,于是便打消了念头。”容景慢慢地道。
云浅月看着他,继续等他说。她心里肯定绝对不会这样简单。
容景失笑,在云浅月唇瓣吻了吻,笑道:“今日我进宫告诉皇上,东海国的玉太子来了京城。据说东海太子还未曾立妃。”
云浅月恍然,瞪着容景,“你利用小七?”
容景无辜地看着云浅月,“若是不利用他,你的嫂子老皇帝决计不会放的!他既然来了天圣,有利用之处,为何不利用一下?况且他也不损失什么?”
“你……”云浅月无语,愤愤地道:“黑心!”
容景眸光动了动,将唇压在云浅月唇上,也不亲吻,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暖味不清。
云浅月心微微颤了一下,无论两个人亲密多少次,但是每当他靠近她,她还是抑制不住地脸红心跳,就跟初次一样。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生怕一个控制不住便给他宽衣解带了。都忍了这么久,没道理在快要成人了的时候破功。
想想这个家伙别人都说他黑心决计是没差的!小七人刚到京城,他就利用上了。不是黑心是什么?这样跑到老皇帝面前说东海太子来了天圣,目前还没立妃。又说七公主关得太久了,该放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老皇帝,可以试着与东海联姻,将公主嫁给玉太子吗?也是明摆着告诉老皇帝,关着七公主,对其她待嫁的公主们影响不好,尤其还是以一个不准丈夫纳妾善妒不懂礼数的七出之罪关起来,更是影响其她公主的品行。老皇帝这样一听,自然顾不得云离,比起云离,东海国的太子这一只大鱼若是能钓上,对天圣如今的形势,何其有利?于是,老皇帝丢了芝麻,放了七公主,去捡西瓜,那个西瓜就是小七了。
可怜的小七,他知道不知道刚到天圣就被这个黑心的给利用上了?
不过为了她的嫂子,到也情有可原?除了这一招围魏救赵,似乎还真没好招。她想通了各种关节,第一时间就没骨气地舍了小七,原谅了他。
“我是不是黑心?”容景低声问,极其温柔。
云浅月点点头,“是!”
“那黑心好不好?”容景又问,更是温柔至极。
云浅月默了一下,诚恳地点点头,“……好!”
容景轻笑,再不说话,将她唇齿撬开,辗转缠绵,加深这个吻。
老皇帝金口玉言下达圣旨,言:“冤枉了七公主,七公主实则知书达理,温婉端庄,是朕的好女儿。朕一时听信谗言,如今方醒悟,特此免于七公主牢狱之灾。准其回云王府,好好侍奉长辈,每日请安问礼,遵守皇家女子典范。宽待夫君。钦此!”
夜天逸对这个圣旨不予置评,未发一言,等于默认释放七公主。
于是文莱亲自去刑部大牢宣旨,圣旨在刑部大牢高声念罢,文莱见七公主捧着手中的书卷一动不动,连忙恭敬和气地笑道:“公主,您赶快接旨回府吧!”
本来被关了两个月的人,一朝重见天日,应该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接旨谢恩,匆匆回府。但是令人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七公主从书卷中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一眼文莱,摇摇头,“这里挺好!”
文莱一愣。
七公主又垂下头,继续看书,再不说话。
文莱看着七公主,觉得莫名,“七公主,如今皇上放了您,您赶快回府吧?奴才来传旨时已经派人通知了云离世子,云离世子如今大约已经等在外面了。”
“我说这里挺好!不准备出去了!你没听到吗?”七公主头也不抬,平静的声音微冷。
“这……这里如何能好?再好也比不过云王府呀!”文莱有些愣。
“论起来我从嫁进云王府,到被父皇关起来止,才在云王府住了二十几日而已。而我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了。你说,我如今更习惯哪里?”七公主反问。
文莱一时哑口。
“你出去吧!告诉父皇,我不出去了!愿意在这里关上一辈子。”七公主继续看书。
“这……公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您可不能犯傻,您要知道您能出去,还是景世子在皇上面前说的话起了作用,皇上才放了您,如今你耍脾气,皇上来了气,万一真怒了,不再放您出去,那你就和云离世子团聚不了了啊!”文莱压低声音劝说。
第1045章 黑心挺好(4)
七公主面色分毫不变,“求之不得!”
“七公主……您……您让奴才怎么说好!还是快出来吧!”文莱几乎苦口婆心。
“不用再说了!你就告诉父皇,说我就是善妒,只要我嫁给云离,与他过日子一日,他就不能再娶别人。我知道我犯了七出之罪,愿意受到父皇惩罚。如今两个月,还是不足以惩罚,因为我心里还是如此想。出去了之后再犯了错,还是照样被父皇关进来,索性就不出去了。”七公主话落,冷冷地道:“你去吧!就这样告诉父皇!”
文莱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七公主意志坚决,便叹了一口气,转头走了出去。
七公主见文莱离开,牢门重新上锁,她放下书本,清瘦了几分的脸上染了一抹思念。
文莱出了刑部大牢,本来以为能看到云王府的马车,可是他看了一圈,刑部大牢门前除了守卫刑部大牢的士兵外,再无别人,别说马车,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不禁纳闷,对士兵问道:“有没有云王府的车来?”
士兵摇头,“回公公,没有!”
文莱皱眉,疑惑地问,“那可有什么人来?比如云离世子?”
那士兵又齐齐摇头,“未曾看见!”
文莱觉得新奇了!皇宫距离刑部大牢的距离比云王府距离刑部大牢的距离还要远几分。他出了圣阳殿就派人去给云王府传了话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云离世子接七公主的马车该到了。可是居然没来?他有些想不明白,想着是否送信的人耽搁了?索性就站在刑部大牢门口等着,看看云离来,让他进去将七公主带出来,他也好回宫较差。在他看来,皇上既然愿意放人,还是赶紧出来是正事。他侍候皇上身边看得明白,皇上见云王府的王爷、世子、小姐都骨气硬,硬是要休妻,怎么也不吐口娶六公主,心中恼怒,这回是铁了心要关七公主了。如今若非景世子的话,七公主就算再被关上两个月也不是不能想的事儿。万一因为七公主刚刚的话,皇上大怒,再继续关着,那就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放人了。
虽然文莱是好心,可惜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云王府的马车来,他渐渐地等不住了。又走回去劝说七公主,七公主见他回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就因为这一眼,文莱觉得劝说无望,又转身出了牢房。
第二次出了牢房后,文莱一咬牙,准备回宫。
“公公!”就在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文莱连忙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正是他打发去云王府的那名小太监,立即问,“消息可是传到了?”
“回公公,传到了!”小太监喘息着回话。
“怎样?云离世子呢?”文莱忙问。
“云离世子说知道了!”小太监回答。
“然后呢?就一句知道了?没说来接七公主?”文莱瞪着小太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赶紧与杂家说明白!”
小太监身子一颤,再不敢喘,连忙道:“奴才听从了公公的吩咐,赶紧去了礼部,云离世子正在礼部办公,听到奴才传话,就说了一句知道了。奴才问云世子可去接七公主,云世子摇摇头,说要休弃的人,接她做什么。还说别打扰他办公,将奴才赶了出来,奴才想着这怎么行,云王府是浅月小姐当家,于是奴才就去了云王府,禀告浅月小姐,可是连人都没见着,就见到了浅月小姐的贴身婢女,那婢女说,浅月小姐说了,云王府娶不起这样高贵的媳妇,让皇上姑父领回宫吧!一句话,就将奴才打发了。奴才只能回来禀告您了。”
文莱听明白了,感情是云王府不要七公主了,这是真的,不是给皇上摆骨气的。一方面是七公主不出来,一方面是云王府不要七公主了。他觉得这事情真不小,对小太监一挥手,连忙向皇宫赶去。
那小太监跟在他身后,一边跑,一边喘,一边抹汗,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文莱回到皇宫,气喘吁吁地将七公主的话原封不动地禀告给了老皇帝和在玉案前批阅奏折的夜天逸,并且同时将云离和云浅月的话也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二人。之后垂首听旨。
老皇帝闻言气怒,猛地咳嗽了两声,“真是朕的好公主!”
第1046章 举世无双(1)
夜天逸闻言神色不变,批阅奏折的手连停顿一下也不曾。
老皇帝勉强止住咳嗽,但依然气怒不止,对文莱怒道:“你现在就去刑部大牢,告诉七公主,她若是不愿意出来,就在里面待着吧!别再指望朕以后再将她放出来!”
“是!”文莱应声,向外退去。
“等等!”夜天逸出声阻止文莱,但手下的笔墨未曾停顿,头也不抬地对老皇帝道:“父皇,你确定不放七公主?她被关了两个月,心中有郁气,才是正常。云王府有怒气,也是正常。他们如今同气连枝,无非是要父皇给个说法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就给他们一个说法又如何?”
文莱立即停住脚步,看着夜天逸。
老皇帝也转头看向夜天逸,沉着脸问,“怎么给个说法?”
“云王府既然认准了七公主,云离只想娶她一人,不想再添女子。七公主也是如此要强,兹霸夫君,二人心意相通,这未必是坏事儿。七公主毕竟是皇室的公主,您的女儿,她的身体里流着夜氏的血液,不是说嫁了人,便能换血挖除夜这个姓氏的。”夜天逸淡淡地道。
老皇帝面色缓和下来,“你说得不错!”
“所以,父皇就再下一道圣旨又何妨?”夜天逸漫不经心地飘出一句话。
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对文莱沉声道:“传朕旨意,朕感念爱女七公主与云世子互通心意,痴情一片,愿为其牢狱之死亦不改其心志。朕为有这样的女儿引以为傲。特予优荣,恩准其恳请,云离终生之年,与七公主百年相约,和乐到老,只此一妻,再不准他娶,钦此!”
“是!”文莱心惊地连忙应声。
“天逸,你以为这道旨意如何?”老皇帝话落,问向夜天逸。
“回父皇!甚好!”夜天逸笑了笑。
老皇帝不再说话,对文莱摆摆手,文莱看向夜天逸,等待他拟旨。
夜天逸放下奏折,拿起一道空白圣旨亲自提笔,不出片刻,一道圣旨拟好,他盖上玉玺,吹了吹墨迹,没有给文莱,起身站了起来,对老皇帝道:“儿臣亲自去大牢里放七妹妹出来。”
老皇帝“嗯”了一声。
夜天逸抬步向外走去,雪青色的锦袍随着他脚步走出,如一朵朵曼陀罗盛开。文莱站在门口,见夜天逸要亲自去刑部大牢,连忙挑开帘子,他走出后,他也连忙跟在他身后。
刑部大牢内,七公主依然捧卷而读。
夜天逸探身进了牢房,看着平静镇定的七公主,微笑地喊了一声,“七妹妹!”
七公主从书卷上抬起头,见是夜天逸,没站起身,但回之一笑,喊了一声,“七哥!”
夜天逸含笑点头,走过来坐在了小牢房里面唯一一张床榻上,这一间小牢房每日都有人来打扫,虽然看不见大天,但也无任何腐朽和沉暗的气息,十分干净整洁,他打量了一眼小牢房和一切摆设,笑着道:“这些日子蜗居在此,苦了七妹妹了!”
“七哥说得哪里话?这里清净,比外面的嘈杂来说,不失为一个好住处。”七公主淡淡一笑。
“七妹妹喜静是不错,但这里终究是牢房。”夜天逸笑道。
“以前我在云芳斋,十年不出宫门,和坐牢房又有何异?”七公主不以为意,“无非就是一个在天下至尊的地方,一个在天下至罪的地方。但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不得自由而已。”
夜天逸闻言不置可否,“七妹妹性情极好,怪不得云离世子爱之慕之。”
七公主抬眼看了夜天逸一眼,不动声色地道:“七哥在说笑吗?我善妒之名如今传遍天下了吧?他恨不得休弃我才对。”
“云王府出了一个月儿,她身边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因她而改变。她视千百年来的礼法于无物,崇尚一切别人不认可的东西。你说你如此坚定地追求所爱,不让夫君再做他娶,正和她的脾气性情合拍,她如何不会护着你?而一切受他想法左右的云离世子,又如何会真想休弃你?”夜天逸挑眉。
七公主也挑了挑眉,“七哥到是了解她。”
“我自然是了解她的!”夜天逸起身站了起来,如玉的手弹了弹衣袖,语气和缓道:“七妹,走吧!我亲自送你回云王府。”
七公主坐着不动,“我已经说了,若是父皇不应允我的恳求,愿意一辈子不出牢门。”
夜天逸忽然笑了,从袖中拿出圣旨,递给文莱,对他摆摆手,“宣读圣旨吧!”
“是!”文莱接过圣旨宣读,“朕感念爱女七公主与云世子互通心意,痴情一片,愿为其牢狱之死亦不改其心志。朕为有这样的女儿引以为傲。特予优荣,恩准其恳请,云离终生之年,与七公主百年相约,和乐到老,只此一妻,再不准他娶,钦此!”
七公主心里升起一股喜色,但极力地压制下去,努力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平静。
“公主接旨吧!”文莱佩服地看着七公主,想着这算是因祸得福了。亘古以来,有哪个女子能够勒令夫婿一生只娶她一人?千百年来,即便身为公主之尊,也难以办到。而这七公主就偏偏办到了。不得不让他佩服。
七公主坐着不动,仿若未闻。
“七妹妹接旨吧!”夜天逸含笑出声。
七公主缓缓放下书卷,跪在地上叩谢,“儿臣谢父皇恩典!”
文莱将圣旨递给七公主,看了一眼夜天逸,对她道:“公主,皇上听说您的话后大怒,要将您关一辈子,还是七皇子劝阻了皇上,说您即便嫁入云王府,也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才不忍心再关您,下了一道圣旨,将您放了出来。”
七公主心思一动,直起身,拿着圣旨对夜天逸道谢,“多谢七哥!”
“你我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又何必客气!走吧!”夜天逸淡淡一笑,转身出了牢房。
七公主拿着圣旨站起身,看了一眼关了她两个月的小牢房,跟随夜天逸走了出去。
刑部大牢门口,除了七皇子的马车外,还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那辆马车的帘幕从里面挑开,露出云浅月半个身子,她此时正懒洋洋地看着车外。
第1047章 举世无双(2)
夜天逸出得刑部大牢后一眼便看到了云浅月,马车停靠的地方迎着阳光,如今深秋,阳光并不烈,有一种乍暖还寒的感觉,她身上的衣衫依然单薄,长长的水袖和丝带被清风吹起,飘出车厢,有一种清丽的华滟,一眼便魂魄倾心,他猛地停住脚步。
云浅月也看到了夜天逸,她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便越过他,对他身后跟随出来的七公主暖暖一笑,喊了一声,“嫂子,这里!”
七公主也看到了云浅月,见夜天逸停住脚步挡在了她面前,她亦是跟着脚步停住,听到云浅月的喊声,看到她温暖的笑意,两个月被困顿的阴霾瞬间似乎被她身上的阳光和暖暖笑意驱散,她不由露出开心的笑意,绕过夜天逸,快步向云浅月走去。
来到云浅月的车前,讶异着喜悦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云浅月对七公主伸出手,笑道:“你吃了两个多月的斋,念了两个多月的佛。也该回家了!回去给我炖肉吃。”
七公主听到回家二字,眼眶一酸,将手递到云浅月的手里,重重地点头,“嗯!”
云浅月手腕轻抬,不见有何用力,七公主便被她拉上了车,她松开手,看了夜天逸一眼,淡淡道:“我来接嫂子回家,就不劳烦七皇子相送了!”话落,她放下了帘幕。
帘幕落下,遮挡住云浅月的身影,同时遮挡住夜天逸的视线。
夜天逸心里咯噔一下,本来被感染的暖意顷刻间退去,化成了冰封,将他那溢出的,外泄的,不受控制的东西猛地冻结。他气息瞬间昏暗,袖中的手微蜷,薄唇抿成一线。
凌莲和伊雪坐在车前,看了夜天逸一眼,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刑部大牢。
夜天逸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走远,就那样站着,没发一言。
文莱站在夜天逸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七皇子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看守刑部大牢的士兵都敏感地感觉到深秋的风突然之间更凉寒了,不禁齐齐打了个哆嗦。
过了许久,文莱终于受不住夜天逸身上散出的寒意,大着胆子轻声提醒,“七皇子,您是回府,还是进宫?”
夜天逸收回视线,狭长的凤眸里面沉浸了一望无际的黑色,须臾,黑色褪去,只剩下一片一望无际的白,白得似乎淡没了瞳仁的颜色,他抬步向马车走去,淡淡地道:“进宫!”
文莱连忙跟上他。
马车本来要去云王府,却再次向宫门返回。
马车中,云浅月落下帘幕后,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七公主坐在云浅月身边,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七哥对你不比景世子差,如今看这样的情形,他对你还是未曾死心。”
“那又如何?总归他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而我也不是他的那盘菜。”云浅月一寸寸收起笑意,靠在车壁上,语气隐晦不明,“不过是一个错误而已,他是我的错误,我是他的错误。是错误,就要订正。哪怕头破血流,人肉白骨,也要订正。否则会错得更离谱。”
七公主一怔,看着云浅月,她不止一次地发现她身上的沧桑和沉重。尤其是谈到夜天逸之时,从她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息,让她的心似乎都能跟着揪起来。不惜头破血流,人肉白骨,也要订正的错误,那该是何等深的纠葛?
“果然是天凉了!该加衣服了!”云浅月忽然气息一改,沧桑沉重尽数褪去,她转过身,一把抱住七公主的胳膊,靠在她身上,绵绵软软地道:“嫂子,你想哥哥了吧?”
七公主没想到云浅月转变得这么快,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她。
云浅月“呵”地一声笑了,对她翻眼皮,“没看到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吗?”
七公主愣了片刻,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打开云浅月的手,羞愤道:“别黏我,要黏去黏景世子。我还真没见到过变脸比你还快的人。”
云浅月笑的得意,“你这两个月的苦没白受,以后哥哥就被你毒霸了,高兴吧?”
七公主脸上染上红霞,低下头,低声道:“我真没有料到父皇会答应。其实我心底深处也是不自信的。我嫁给你哥哥之时,没求别的,只求他对我好就行,也没想着他除了我谁也不再娶。如今的确让我意外了。好像是在做梦似的。”
“果然被封建的礼教给教育坏了!你怎么就不想想凭什么男人要三妻四妾?女人就得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这是谁规定的?远古的时候有一个母系氏族,里面的女子可以有好几个丈夫呢!”云浅月微哼一声。
七公主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看了她一眼,认真地道:“这是真的。大约十万年之前,人类刚刚繁衍。那时候都群居。无数男女居住在一起。是属于旧石器时代。一切的东西和物事都是用石头做的。在旧石器时代中、晚期,远古社会由原始人群阶段进入母系氏族社会阶段。母系氏族是建立在母系血缘关系上的社会组织,实行原始共产制与平均分配劳动产品。那时候妇女在社会中占据着主导作用。女人发明了原始的农业和家畜饲养,比男人更有创造里,青壮年男子外出狩猎、捕鱼。妇女则从事采集果实,看守住所,加工食物,缝制衣服,管理杂务,养护老幼等劳动。因为当时的采集经济比渔猎经济收获稳定,成为氏族成员生活资料的重要来源,所以是维系氏族生活的基本保证。妇女在生育上的特殊作用,以及氏族成员的世系均按母系计算,更使得妇女在氏族中具有崇高的威望,受到尊敬,地位尊崇。男人是女人的附属亦不为过。一个女人有好几个丈夫,在那个时候很正常。”
七公主睁大眼睛,似乎被震惊了。
“后来随着发展,母系氏族到了繁荣时期,因为男子先天的壮硕和体力等等条件,都优于女子,于是渐渐形成了以男子为中心的大家族,男子代替女子,支配生产、生活和公共事务,氏族首领也由成年男子担任,成为社会生产的主要力量,就形成了父系氏族。后来又经过慢长时间的发展,男子的地位越来越高,完全主导社会和女人,才形成了如今以男人为天的体制,演变成了一夫多妻。”云浅月给七公主解释,见她震惊的模样,好笑道:“所以,男人和女人生来就是平等的,不平等的则是社会多种因素融合而成的社会关系。一夫一妻被如今的社会不认同,但是经过发展,若干年甚至若干千年万年后,难保不会被认同。你心里真不必因此而觉得愧疚哥哥为了你不能再娶,他能得你一心人,是他的福气。”
第1048章 举世无双(3)
七公主压下心惊,看着云浅月,“你说的话我不太懂,但总归是听明白了,你知道得真多。远古时代的事情……这是在哪本书上看的?”
哪本书?云浅月笑着摇摇头,“一个孤本,偶然机会看的,如今早弄丢了!”
七公主点点头,羡慕地道:“我一直就佩服你,以前是佩服你的嚣张任性,狂妄随意,如今则是佩服你的见识和才学,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你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的好嫂嫂,你别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我受不住。”云浅月佯装打了个激灵。
七公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你我年岁明明就相差无几,但有时候我看着你像是在看宫里的母后,端庄温婉,有时候又像是看孩子,半丝女儿家的样子也没有。但偏偏你这样人人都觉得很正常,真是奇怪。”
“那是习惯了呗!”云浅月好笑地道。
七公主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马车回到云王府,云离早已经从礼部回来,等在门口。马车还没停稳,他便疾步走上前,一把挑开帘子,欢喜地二人,先是喊了一声“妹妹”,之后有些激动地看着七公主。
七公主对他一笑,柔声道:“我回来了!”
“你……受苦了!”云离声音微哑。
二人四目相对,两双眼睛尽是满满的思念。再无别的声音。
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觉得她再在这里碍事儿的话,就太不识时务了。于是从侧面悄悄跳了下了车,对凌莲和伊雪无声地打了个手势,二人意会,立即跟上她。
主仆三人再不管身后是怎样情意绵绵的情景,无声地进了院子。
回到浅月阁,华笙等候在房间。
云浅月看到华笙一怔,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华笙不会轻易地来她这里,都是让凌莲和伊雪传信,她伸手关上房门,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华笙见云浅月回来一喜,连忙道:“小主,是出了一件事情,属下怕耽搁,就亲自过来了。”话落,她向外看了一眼,见凌莲和伊雪守在门口,院中再无别人,她低声道:“数日前东海那边我派遣去的人不是传信说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出了东海来天圣了吗?您让属下打探她们在天圣的下落,但那二人隐秘得太好,沿途有人保护,掩藏了二人留下的痕迹,一直没查到所在何处,今日属下得到消息,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在青山城。”
“她们没来京城,反而是去了青山城?这说明我猜测的准了,她们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南梁和南凌睿去的。”云浅月道。
“是,大约就是主子幻容成了洛瑶公主的模样,才致使洛瑶公主想去南梁探个究竟。”华笙点点头,话音一转,声音更低,“小主知道,要去南梁,必然途径青山城和凤凰关。据在青山城的红阁的人禀告,说二人在三日前在青山城和苍家的少主遇到了,之后二人便失去了踪迹,可以肯定的是未曾见到那二人通过凤凰关,属下怕是苍家少主扣下了二人。”
云浅月闻言如水的眸子微眯,“我竟然忘了青山城回来个夜天煜,去了个苍亭。”
“小主,若是苍少主扣押了那二人,怎么办?”华笙询问。
云浅月唇瓣微抿,寻思了片刻,对她道:“哥哥和娘亲都在凤凰关,苍亭若是真扣押了二人,也不会立即转移。应该她们还在青山城。你给哥哥和娘亲传信,告诉她们这件事情。他们在凤凰关,距离青山城近,定然能有办法从苍亭手中救出二人。”
“是,属下这就去!”华笙连忙应声,见云浅月摆手,她疾步走了出去。
云浅月回身坐在软榻上,想着苍亭若是扣押了二人的话,那么定然是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了。苍亭知道二人身份,他既然和夜天逸合作,那么定然会第一时间通秉夜天逸。夜天逸会如何呢?不管如何,如今她的哥哥和娘亲在凤凰关,小七在天圣京城,就算他得到了东海的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也不一定能做得了什么!
一夜无话。
第二日,云浅月早早就醒来,梳洗,用过早膳之后,就吩咐凌莲和伊雪备车去荣王府。
凌莲和伊雪应声出了浅月阁,可是不久后又走回来,对云浅月道:“小姐,您是不是要去荣王府找东海国的玉太子?恐怕不行了。今日早上宫里便派了车碾去荣王府接玉太子进了宫,据说皇上在宫里摆了宴席,今日宴请玉太子。”
云浅月皱眉,“这老皇帝到真是积极!”
“小姐,玉太子第一次来天圣京城。更何况以东海国如今的富饶和强大,皇上自然重视。据说昨日皇上听景世子说了之后就想召见玉太子。奈何顾忌玉太子一路劳累,便改在了今日。”凌莲立即道。
云浅月哼了一声,“人刚到,就巴结上了!”
“小姐,您若是实在想见玉太子,就进宫吧!反正你也有数日没进宫看望皇后了!”伊雪建议。
“不去!”云浅月一把甩了手腕的轻绸,一屁股坐回了软榻上,怒道:“他一点儿都不想我,来了也不急着想见我。如今老皇帝说让他进宫,他就答应进宫了。怎么不推了老皇帝来见我?半分情意也不讲,破人!”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都不再出声。
云浅月径自气闷。
过了片刻,凌莲轻声建议道:“小姐,玉太子对您极好,你不喜欢洛瑶公主和景世子的婚约,他便给了您一道文书毁了婚。他如今从东海而来,一路辛苦,想必已经极其劳累,昨日就推了皇上的宴请,今日再推的话,定然不好。所以才……”
云浅月哼了一声,打断凌莲的话,恼道:“别人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他是谁?他和我一样。我能追一只狐狸追三天三夜不带休息的,他也一样。我能守一个月在天雪山抱回一只小老虎,他也能。累?这根本就不是累的事儿。是他不见我的事儿。若是想见我,昨日就来了。”
伊雪扑哧一声笑了,“小姐,有景世子在呢!玉太子若是来了就急着见您,景世子还不打翻了醋缸?他大约想见您,也得克制着。这也不能怪玉太子。”
云浅月闻言怒意退去了一般,想了想道:“你说得也对。”话落,她伸手揉揉额头,有些抑郁地道:“容景这个大醋缸。风烬、莫离、三公子都先后被他赶走了。小七好不容易来了,可不能让他这么快就给赶走了。”
二人对看一眼,都忍着笑意不说话。
云浅月摆摆手,有些无奈地道:“算了,反正他已经来了京城了!早见晚见都是见。我就忍忍吧!急急跑去宫里的话,容景又该拿那双黑眼睛瞅我了。怕了他了!”
二人见她不再气,笑着退出了门外。
这一日,老皇帝卧病在床,照样宴请东海国太子,宴席摆在皇宫御花园。
虽然是深秋,御花园被呵护得极好,还是有秋季的花在盛开,芬芳一片。
老皇帝不能下床,被人抬着半躺在软椅上,这场宴席不是国宴,未曾召见满朝文武作陪。而是小范围地选了几名有资格的人作陪。
皇上的几位成年皇子,夜天逸、夜天倾、夜天煜等皇子、孝亲王、德亲王、云王爷、容景、夜轻染、冷邵卓、云离等人。不是皇族,就是四大王爷老少两辈的王族。彰显对东海国玉太子的慎重对待。
席间,老皇帝以残病之躯畅快谈笑,对玉子书一一介绍了他的爱子们。似乎月前在四皇子府发生的险些砍杀亲子,血染四皇子府,半丝父子之情也无的情形从来没出现过。
玉子书含笑点头,温和亲近,行止有礼,气度尊然。“玉质盖华”四个字当之无愧。
老皇帝将容景和玉子书做比较,开玩笑地笑言,“放眼天下,景世子和玉太子外,再无人能出其右者。不知若是两者相较的话,非要论出一个第一来,哪一个才当得举世无双?”
容景含笑不语。
玉子书眸光温和,没有半分不悦,闻言含笑道:“自然是景世子!”
“哦?”老皇帝一怔,对玉子书挑眉,“玉太子何故妄自菲薄?在朕看来,你二人真是难分秋色!”
玉子书摇摇头,笑道:“是景世子当得第一,举世无双。”
老皇帝更是不解,“玉太子怎能如此肯定?”
“因为有一个人觉得他是举世无双,他就是举世无双。那个人所觉,便是我所觉。”玉子书道。
容景眸光微闪,如玉的手轻轻地敲了一下杯壁,杯中的美酒晃荡了一下,荡起涟漪。
老皇帝闻声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依然没说话,面色也看不出情绪,他心中迷惑,疑问地看着玉子书,笑问,“玉太子这话朕就听不懂了!可否解惑一二?”
“本宫私事,皇上不懂,也是应当!”玉子书笑笑,避而不答。
老皇帝见玉子书以一句私事唐拓了,不欲再说,自然也不好强问,便哈哈一笑,“这事情可真是奇了!居然有人能左右玉太子的想法?朕一直以为玉太子在东海国一言九鼎。连东海皇也莫能左右。”
“皇上说笑了,一言九鼎虚夸了,那是父皇爱我。”玉子书温和笑对。
老皇帝直道,“玉太子谦虚”,又连忙让酒,此话就此接过。
席间其余人被这一场小风波左右心思,纷纷猜测玉子书的那一句隐晦之语,心思各异。没人发现夜天逸握紧的酒杯和他眸中那被压制得极深的一望无际的黑色。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宴席很快地又被挑起气氛,和乐融融。
宴席进行到一半,老皇帝忽然对文莱吩咐,“文莱,你去喊六公主前来弹奏一曲!朕听说那个丫头这一段日子的琴艺又见长了,不仅琴艺长了,还学了新曲目。让朕和玉太子以及众位爱卿一起听听。”
“是,皇上!”文莱应声连忙走了下去。
不多时,六公主一身盛装出现在御花园,给老皇帝见礼后,对玉子书道了声“万福!”,便优雅端庄而坐,抚起琴来。她所弹奏的正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玉子书微愣,眸光闪过一丝讶异,不过转瞬即逝。
席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琴声飘响。琴弹到一半时,夜天逸忽然侧过身对玉子书询问,“玉太子,你可是会背诵共产党宣言?”
第1049章 早就相识(1)
此言一出,将席间众人倾听琴曲的心思拉回,都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则眸光自然地看着玉子书,似乎这样的话是他随口一问而已。
容景眸光微眯了一下,不过一瞬,便自然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晃荡着杯中美酒。
玉子书微微一怔,心中惊起了一片涛浪,脑中忽然想起关于云王府浅月小姐和天圣七皇子的传言,再细看夜天逸的面相,便恍然明白了几分。他心下一叹,面上却不动声色,对夜天逸淡淡一笑,疑惑地问,“七皇子何出此言?”
夜天逸盯着玉子书的脸看,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与他无半分相似,他敛住眸光,不答。
气氛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是啊,天逸,你何出此言?什么叫做共产党宣言?”老皇帝也疑惑地看着夜天逸。
“玉太子真不知道?”夜天逸不答老皇帝的话,继续盯着玉子书。
玉子书有些迷惑地摇摇头,笑道:“七皇子将本宫弄糊涂了!这话闻所未闻。”
夜天倾、夜天煜、德亲王、孝亲王、云王爷、夜轻染、冷邵卓、云离等人都心中明白夜天逸自然不会随口一说,他既然问了这样的话,这其中必然有某种目的,但他们都猜解不到这背后是何目的,什么叫做共产党宣言?
“呵,据说是一个地方的方言,很是特别。天逸以为玉太子博学古今,应该知晓。故有此一问。”夜天逸忽然一笑,不再纠缠,随意地道:“既然玉太子不知,就不必在意了!”
“原来是某个地方的方言。”玉子书也笑了笑,“本宫是知道天圣有许多种族,每一个小种族的语言不一样。大约七皇子说的就是那种令人听不懂的言语吧?”
“正是!”夜天逸颔首,“的确是听不懂的言语。”
“本宫虽然读的书多,但论见识大约是不及七皇子。这种方言天圣国土下就有十几种,东海也有十几种,本宫不识也是正常。”玉子书温和地道。
夜天逸眸中的某种情绪隐去,“天逸也是不识得那些言语,玉太子说得极是。”
玉子书不再说话,这一番话说来,他面色自始至终不见丝毫异常。
这一则小插曲再次告一段落。
众人都虽然心里疑惑,但摸不着头绪,也都不再探究。
容景不动声色地晃着酒杯,似乎没听见二人这一番谈话。
六公主一曲落,宴席静寂无声,整个御花园似乎都透着静谧。
“玉太子,可听过这一首曲子?”夜天逸再次开口询问。
“这曲子以前听过一次!”玉子书笑了一下。
“哦?玉太子竟然听过?”夜天逸挑眉,“不知道是何人所谈?这样的曲子,放眼天下,会的人可是不多。”
“的确会的人不多,我听的时候大约几年前吧!”玉子书似是回忆,“六公主弹得极好,但我认为不及我认识的那人。那人能诠释出这首曲子里面的意境。”
“天逸认为六妹妹已经谈得极好了,不知道玉太子认识的人是何人?居然还能比六妹妹谈得好?”夜天逸看着玉子书的眼睛。
玉子书眸色清澈,如一汪温暖的水,和他的人一样,玉质天成。他笑道:“这个人七皇子和众位也识得,正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
“月丫头?”老皇帝似乎十分讶异,声音都高扬了几分,“玉太子认识月丫头?”
“自然认识的!”玉子书浅浅一笑,对上众人的视线,他话音一转道:“不过认识她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也是最近才得知。”
“哦?玉太子是怎样认识月丫头的?”老皇帝不解地问。
“大约是几年前吧!她追一只狐狸,跑到了东海的地界,我正巧外出狩猎,险些猎杀了她要的狐狸,她恼了,和我翻了脸,后来就认识了。相谈甚欢。临别她送了我一曲,就是这个曲子。叫做《春江花月夜》。”玉子书含笑道。似乎在回味当年的情形。
老皇帝恍然,“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丫头追一只狐狸,追了三天三夜,跑出了一千多里地,将那狐狸最后累得动不了了,她给逮住带了回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又给放生了。”
“不错!我也记起来了,那时候月妹妹抱着那小狐狸回来我找她要,她死活不给我。”夜天煜立即道,“我还记得清楚呢!那是一只雪狐,皮毛可漂亮了。”
“月妹妹追了三天三夜,费了那么大的劲抓回来的,哪里会轻易给你?”夜天倾接过话,似乎也回想此事道:“当年我也记得清楚,她还抱着那只小狐狸来给我看。我夸了一句很漂亮,她高兴地笑了半天。”
“二哥,那是假的!月妹妹当年不喜欢你,对你笑也是假的!”夜天煜提醒夜天倾。
夜天倾含笑的面色一僵,嘴角微微露出些苦意,但很快就消失于无形,他浑不在意地玩笑道:“可不是吗?可惜那时候我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她对我是假的!”
老皇帝哈哈笑了一声,“那个月丫头,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朕也让她糊弄了这么些年。生是没发现这个小丫头掩藏下的本质。”
德亲王也含笑点头,“浅月小姐和寻常女子不同!”
“是啊!追一只雪狐将其累得再也跑不动了,这样的事情在浅月小姐做来不稀奇!”孝亲王也笑着附和。
“浅月这孩子从小认准一件事情就走到黑!这么些年我也看透了,才不再管她,也管不住她。”云王爷也接着话道。
一时间,老皇帝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云浅月来,将弹琴的六公主似乎遗忘了。
六公主到也没插话,静静地坐在琴案前,眸光时而看向玉子书,时而看向容景,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弱美人,我记得你有一只雪狐的?是不是就是小丫头逮住的那只最后送给了你?”一直没说话的夜轻染忽然看着容景道。
因了这一句话,众人都目光都看向容景,包括夜天逸。
容景晃动酒杯的手顿住,轻轻放在桌案上,玉容绽开,浅浅一笑,“不错!”
第1050章 早就相识(2)
夜天煜、夜天倾、德亲王、孝亲王等人睁大眼睛。
“咦?那是几年前的事情来着?”老皇帝看着容景讶异地问。
“六七年前吧!”容景想了一下,模棱两可地回道。
“那时候你还在府中养病。月丫头去了荣王府?”老皇帝寻根问底。
“因为我身体有寒毒,每日都身体发寒,尤其是到冬季,便越发地严重了,夜夜不得眠。被她知道了,她便说要给我抓个动物取暖,于是数日之后,便给我送去了一只雪狐。后来果然暖和不少。”容景笑意温润,话语不高不低。
“果然还是月妹妹对你最好!我一直还以为月妹妹对七弟最好呢!”夜天煜看了夜天逸一眼,语气有几分故意。
夜天逸仿佛未闻,默不作声。
气氛有一瞬间凝滞。
老皇帝沉沉地看了夜天煜一眼,转了话笑着对容景道:“那如今那只雪狐呢?”
“后来我得罪了她,被她给要了回去,据说放生了。”容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道。
夜天煜“哈”地一声笑了,“果然是月妹妹的做法,她最是记仇,谁都不能得罪她。”
容景伸手揉揉额头,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她脾气的确不好!”
夜轻染叱了一声,“我看小丫头的脾气好得狠,你这个弱美人当时定然是做了什么让她大怒不可饶恕的事情,否则她才不会将辛苦抓的小狐狸放生,后悔给你这个黑心的。”
“当时我收留了一名婢女。被她知道了,她说我有了取暖的,用不着雪狐了,就给带走了。”容景回想当年,似乎更是无奈,“连让我解释都不给,就对我发了一通脾气。那婢女是药老的义女。哎……”
“竟然是吃醋了!”夜天煜大笑,“那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小丫头喜欢你呢!她藏得可真是深。”话落,他对夜天逸笑道:“就算七弟也没发现吧?”
夜天逸的脸沉了沉,没说话。
老皇帝的脸也有些沉,横了夜天煜一眼,转移话题对玉子书道:“原来玉太子是这样认识的月丫头,这可真是缘分。”
玉子书一直静静听着几人说话,此时闻言温和一笑,“是啊,的确是缘分。那时候她没说她是浅月小姐,一别多年,两个月前在河谷县,我才知晓她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云王府的浅月小姐。”
“这样说来玉太子和月丫头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了?”老皇帝面色似乎松缓了些。
玉子书自然知道老皇帝这话的意思,含笑点头,“不错,但我与她话语投机,一面之缘也交浅言深。此次来天圣,一是为了处理百年前荣王府和东海的婚约之事,二就是借此参加她的及笄之礼,也顺便看看与我东海隔海相望的天圣泱泱大国风貌。”
老皇帝点点头,笑道:“百年前因为救贞婧皇后,荣王的确是答应了贵国公主一桩婚约,可惜百年以来,都未能促成此事,朕有生之年希望能够看到这一桩婚事儿,也算做个了结。景世子文韬武略,才华横溢,据说贵国的公主也是读书万卷,且武艺精湛,还知书达理,端庄贤淑。朕很乐意啊!”
容景眸光眯了眯,并没说话。
夜天煜、夜天倾对看一眼,有些担忧地看向容景。
冷邵卓和云离今日纯属是个陪客,二人自然不说话,但也都担忧地看向容景。
其余人则都看向玉子书,等着他表态。东海国太子在东海国虽然仅以太子之位,但实则这个太子当得如同皇上,甚至比东海皇还受百姓爱戴推崇。尊太子令,等同于尊皇令,换句话说就是他已经是东海国实际的掌权人。
“百年前,太姑姑不得荣王之心,后来不过是逞一时意气,立下了婚约。回国之后,太姑姑便抛之脑后,嫁给了当时东海国的丞相之子,夫妻和睦,恩爱百年。”玉子书闻言款款而笑道:“后来东海国连续两代,再无公主出生,这大约也是天意。直到上一代,本宫才得一姑姑。只是姑姑却是早早就寻到了意中人,自己选了驸马。如今这婚约之说也就延续到了这一代,父皇这一代得了三个公主。姑姑府里的女儿从出生就被父皇封了公主。算是四个公主。”
“朕听说两个多月前东海国前来天圣履行婚约的是洛瑶公主?”老皇帝询问。
“皇上怕是误会了!是本宫前来天圣想要了解百年前的婚约,洛瑶想要见识一下天圣国土风貌,于是随我一同来了。不过走到河谷县,正赶上大雨滂沱,山石滑坡,我们被截在了河谷县,寸步难行,后来我过华王叔身体不适,旧疾复发,我们担忧,便只能匆匆赶回了东海。”玉子书缓声解释道。
老皇帝眉头微皱,不解地道:“照玉太子这样说,东海国对于百年前的那一场婚约是何意?难道不是洛瑶公主来履行和荣王府的婚约?”
“自然不是!”玉子书含笑道:“父皇和本宫未曾见到景世子,又怎么能轻易将公主下嫁?更何况当年那婚约之事是太姑姑一时意气所立,父皇待她回东海之后才知情。后来又因为两代无公主出生,便也搁浅了此事。上一代本来派姑姑前来解决,不想中途出了些差错,便再度搁浅了。如今这一代四个公主,父皇才得以派本宫前来处理此事。”
“那依照玉太子的意思,如何处理?”老皇帝试探地问。
玉子书看了容景一眼,浅浅一笑,“这也要看景世子的意思!”
“哦?玉太子何故这样说?难道东海国不想要和荣王府履行婚约了?”老皇帝看了容景一眼。
“玉太子和浅月小姐彼此倾心,东海国一直以来秉持高风亮节。自然不会行坏人姻缘之事。”玉子书笑道。
“原来是这样!那玉太子就不必担心了,云王府的月丫头自小就和朕的七皇子定有婚约。信物还是已故的云王妃留下的。”老皇帝语气一松,笑了一声,“景世子和月丫头如今一个未及冠,一个未及笄,都还是弱龄之年,对儿女情事朦胧不懂,难免误入错途。一日未定下之前,都做不得数。”
第1051章 早就相识(3)
容景垂下眼睫,姿态沉静。
玉子书含笑点头,“原来是这样!恕本宫孤陋寡闻,一直以来竟然没听说七皇子和浅月小姐的婚约。照这样说来,此事需要好好商议。吾妹洛瑶上次见到景世子一见倾心,想要履行婚约,但我以为浅月小姐和景世子姻缘早定,彼此心仪,加之与浅月小姐有过争抢雪狐那一面之缘,便早早就给了浅月小姐一封退婚文书。”
老皇帝面色微微一变,“你给了月丫头一封退婚文书?”
“是,皇上不知吗?”玉子书微微讶异地看着老皇帝,见他摇头,他笑道:“我还以为浅月小姐回来京城之后就会迫不及待地将那封退婚文书拿出来,原来竟然没有。”
“什么样的退婚文书?”老皇帝追问。
“自然是景世子和东海国公主的退婚文书。”玉子书笑答。
老皇帝躺靠的椅子歪了一歪,看了容景一眼,见他静默不语,他又看向夜天逸,夜天逸面无表情,他干笑了一声,“玉太子刚刚不是说洛瑶公主对景世子一见倾心吗?难道玉太子当时给月丫头退婚文书时就没有顾忌令妹的感受?”
“我和浅月小姐相识在前,相认之后难以推却她的请求,便答应了。那是吾妹还未曾表露心意。本宫后来才知。”玉子书笑着摇摇头,话音一转,又道:“洛瑶看起来表面沉静,但其实脾性却不是如此。她但凡自己想要的看得上的人或者物事,都执着不已。但一旦得手,便再不喜欢。否则我觉得她和景世子到不合适。”
“哦?”老皇帝老眼眯了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宫既然已经给了浅月小姐退婚文书,就不可能再收回。更何况吾妹洛瑶如今似乎对南疆的睿太子上了心。所以,本宫也不算是伤了她的心。就像皇上您说的,她如今也是弱龄之年,对儿女情事朦胧不懂,一切还做不得数,需要沉淀下来才知道。”
老皇帝点点头,“玉太子说的不错!一切都还做不得数。”话落,他摆摆手,笑道:“玉太子既然要参加月丫头的及笄,如今还有一个月余,时间还早。你也要在这京城多逗留些时日,今日此事先暂时不谈,我们慢慢商议。总会有个圆满。”
“也好!”玉子书从善如流。
老皇帝似乎这才想起六公主,对六公主招招手,“六儿,再换一首曲子!”
“是,父皇!”六公主点头,适合宴席上弹奏的乐调溢出指尖,是她最熟悉的曲子。
这一曲插曲再次告一段落。
众人再次觥筹交错,只是更是心思各异,气氛再不如早前。唯一面色如常的一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容景,温润雅致,清淡闲适;一个是玉子书,面容始终含笑,姿态随意。
宴席一直从巳时进行到了未时,方才止歇。
宴席后,老皇帝已经支撑不住,由文莱命人抬着回圣阳殿休息。夜天逸似乎不受杯酒影响,约容景、夜轻染等人去议事殿议事。而让六公主送玉子书去荣王府。
玉子书以去云王府看望云浅月为目的,推辞六公主。六公主却以自己多日未曾去云王府,也想看看姐姐为由,跟随玉子书一起前往。玉子书闻言不再推辞,含笑应允,二人向宫外走去。
夜轻染看着二人离开,笑道:“玉太子真是个人物,才见一面,就将六公主的魂勾了去。没准玉太子回国的时候,六公主也会随了去。”
“我看不见准!”夜天煜微哼了一声,也看着二人,玉子书与六公主保持着三尺的距离,居然和容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甚至在席间也发现了,这玉太子除了与容景近些,与别人都坐得远。他看着温和,待人和善,很好相处,但越是这样的人,实则是越心思颇深,不好相处。六公主虽然与以往大不相同,改了一切旧习,戒了骄躁和公主的架子。但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而已。但见玉子书除了在她开始弹奏那曲《春江花月夜》的时候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便再没看一眼,便能窥知,六公主在他心里占不到丝毫影响。
“我看也不见准!”夜天倾点头附和。
“世事难料!世间哪有那么多做得准的事情?”夜轻染似乎刚刚的话语不过随口一说,勾住夜天煜的肩膀,吊儿郎当地道:“你的大婚就这两日了吧?那天的梨花白没喝醉,这回你准备了什么好酒?”
“准备好酒也没你的份!”夜天煜打开夜轻染的手。
“还在记仇?小丫头都不记我的仇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夜轻染攀着夜天煜不躲开,低声道:“那日你抱着赵可菡刚去你的寝殿,我就看到了,没阻止你,若是我阻止你的话,你以为你如今能娶到媳妇?臭小子,不感恩也就罢了。别当我的好心当驴肝肺!”
夜天煜闻言哼了一声,但口气到底是软了下来,“坏人姻缘要遭天打雷劈的!算你积德了。”
夜轻染翻了个白眼,放开夜天煜,漫不经心地道:“算了,本小王的姻缘估计早就被月老给掐断了。积不积德没什么大碍。”
夜天煜回身看向他,就见夜轻染面容下有一抹晦涩和灰影,他本来想骂他两句,就那样生生地压了回去。他的心思他一直清楚。可惜,伤心人多了,不差他一个。
夜天逸等人不言语,向议事殿走去。
玉子书出了宫门,便径直地走向了容景的马车,车前弦歌连忙挑开车帘,将他恭敬地请上车。他上了车后,帘幕落下,遮住了他的身影。弦歌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玉子书似乎忘了后面跟着的六公主。
六公主愣愣地看着容景的马车离开,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过了片刻,才收回视线,咬住唇瓣,手中的帕子攥紧,心中恼恨,但却发作不得。
“公主……”六公主的贴身婢女一直跟在后面,此时见玉太子居然就这样扔下公主坐着景世子的马车离开了,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还去云王府吗?”
“去,为什么不去!”六公主面色随沉,但声音温婉,若不看她面色,难以发现她心中气怒交加,吩咐道:“备车!去云王府!”
第1052章 早就相识(4)
“是!”那婢女连忙对宫门口的侍卫吩咐。
不多时,一辆马车备好,六公主上了车,马车离开宫门口,向云王府而去。这时,玉子书乘坐的容景的马车已然走得没了踪影。
云王府浅月阁,云浅月本来躺在床上打算午睡,听到凌莲禀告玉太子来的消息,腾地跳下了床,鞋都顾不得穿就往外面跑。
凌莲一把拉住她,连忙道:“小姐,鞋,穿鞋!”
云浅月“哦”了一声,连忙胡乱地提上鞋向外冲。
凌莲无奈地跟在云浅月身后,转眼间就见她施展轻功跑了个没影,她还没来得及说刚刚得到消息玉太子往云王府来了,马车刚出了皇宫而已……可惜,她家小姐没给她机会。
云浅月飘身而落,站在云王府大门口,向左右看了一眼,大门口除了守门的侍卫,空空荡荡,别说车影,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不由蹙眉,回头看向身后。
凌莲也飘身而落,对云浅月小声道:“小姐,奴婢说玉太子是要来云王府,没说这么快就到,他乘坐景世子的马车,刚出宫门而已。”
云浅月瞪了凌莲一眼,恼道:“你干嘛不早说?”
“您也没给我机会说,就跑出来了啊!”凌莲无辜地看着她。
云浅月摆摆手,“算了!不怪你,是我太急了。”话落,她对一个侍卫道:“去牵我的马来。”
“是!”那侍卫立即应声,去了。
“小姐,您要去迎接玉太子?”凌莲询问。
“嗯,去接他。”云浅月面色轻松,眉眼含笑,如一弯月牙,对那名走去马厩的侍卫喊道:“牵两匹!”
那侍卫又应了一声。
凌莲想着小姐和玉太子的关系真是非同一般,她从来没见过小姐对除了景世子外的哪个人上心至此。皇宫到云王府不远,她连这么片刻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不多时,那侍卫将马牵来,将缰绳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足尖轻点,轻飘飘地落在了马背上,伸手一拉马缰,阻止住凌莲要接过另一匹马的动作,对她道:“你不用去了,我接到了他之后和他去找地方赛马。你在府里等着吧!”
话落,不等凌莲开口,双腿一夹马腹,身下的骏马离开了云王府门口,另一匹骏马被她缠着缰绳牵着,两匹马踏踏踏踏地向皇宫而去。
两匹马穿街过巷,一路飞驰,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仓惶躲开。行人躲开后,惊魂未定地看着策马疾驰的人,当看清了马上的人是云浅月后,都想着浅月小姐有多久没上街了?更是多久没这样张扬嚣张不顾忌地打马疾驰了?
这样一想,居然还有些怀念她以前将京城搅得翻天覆地的那些轰动大事儿!如今她安安静静地躲在云王府,让人感觉真不太习惯。
穿过两条街,云浅月看到了缓缓而行的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沉香木打造的马车。她扯开嘴角,迎风一笑,便迎上前去。
弦歌见云浅月居然迎了出来,而脸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笑,他不禁为自家的世子觉得扎眼和泛酸,这浅月小姐对玉太子也未免太在意了。虽然心中腹徘,但他还是勒住马缰,缓缓停住马车,等待云浅月走近。
云浅月来到马车前,勒住马缰,微微侧身,伸手挑开车帘。
入眼处,玉子书正坐在车中闭目养神。似乎感应到云浅月来,在她挑开车帘的第一时间便睁开眼睛向她看来,须臾,他嘴角微微勾起,对她温暖一笑,“来接我?”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你昨日来了不先来找我,今日你这尊大佛好不容易想起我登门拜访,我焉能不来接?万一你见到我家的门前看着我家太破,掉头就回怎么办?”
玉子书笑容可掬地看着她,“谁敢说云王府破?若是云王府破,这天下的房屋楼阁怕都是茅舍草房。浅月小姐,你的魅力很大,我恨不得到了京城就匆匆赶来,奈何你家门前有一尊玉麒麟挡道,我若不先安抚住了,恐怕人刚见到,便被打道回府啊!”
这话意有所至,说得极为隐晦有水平。
云浅月“噗哧”一声笑了,容景是她家门前的那尊玉麒麟吗?嗯,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她笑吟吟地看着玉子书,“你喝了多少酒?没醉吧?”
“喝得不少,但见到了你,就不醉了!”玉子书笑着摇摇头。
“从东海到天圣,这一路奔波劳累,但昨日你在荣王府歇了半日又一夜,可歇过来了?不累吧?”云浅月又笑着问。
玉子书扫了一眼云浅月身后那一匹无人乘骑的空马,了然地摇摇头,“歇过来了,不累!”
云浅月见他摇头,立即对他伸出手,豪爽地道:“既然如此,走,赛马去!”
玉子书将手放在云浅月手里,含笑点头,“好!”
云浅月握住玉子书的手,手腕轻轻一拽,将他身子顷刻间拽出了车厢,飘然坐在了另一匹马上,须臾,她松开他的手,双腿一夹马腹,再不发一言,身下坐骑向城门疾驰而去。
玉子书打马跟在她身后。
两人两马眨眼间就消失了身影,弦歌回过神来想喊人,早已经没了那二人的踪影。
第1053章 父母的事(1)
云浅月径直打马出了西城门,身下上好宝马,脚力极快,秋风吹来,青丝衣袂飘扬,远远看来,她一身紫色阮烟罗,像是紫霞从天边飘泻下来,即便太阳不烈,也美得炫目。
玉子书跟在云浅月身后,一样纵马疾驰。他一身锦贵华袍,青丝玉带,随着骏马奔跑起来,衣袂飞扬。如玉的姿容,倾世的风采。令所过之处,万物皆惊心。
二人一前一后,在长长的街道上,如铺开一幅画卷一般。
街道上的百姓们纷纷避让,之后惊艳地看着玉子书远去的身影,久久收不回视线。直到那二人出了城门,方才三五一帮,三两一伙地聚在一起,纷纷谈论那个人是谁?什么身份,京城何时来了这样一个人物?
云浅月不管因为玉子书的容貌身后已经谈论成一片,有席卷京城之势,她只策马疾驰,向西山而去。
出了京城,通往西山的路上一路平坦,玉子书渐渐与云浅月并排,两匹马如腾飞的龙,风驰电掣而过,只掠起呼呼的风声。
一个时辰后,云浅月勒住马缰,偏头看向玉子书,笑道:“马术退步了?”
“地形不熟!让你站了优势。”玉子书温暖一笑。
云浅月看着连马蹄子都在一条直线上的两匹马,撇撇嘴,“地形不熟都能和我并排成这样,你这是谦虚还是骄傲?”
玉子书轻轻一笑,“你说呢?”
云浅月白了他一眼,翻身下马,放开马缰,让马信马由缰地径自休息吃草,她对玉子书拉长音道:“走吧,玉大太子,我们上那处凉亭休息一下,让我考察考察你怎么突然间就来了天圣?”
玉子书笑着点头,也松开马缰,翻身下马,抬步跟上云浅月笑道:“有问必答,绝不敢隐瞒。”
云浅月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笑容明媚。
玉子书伸手拉住云浅月胳膊,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他伸手将她被风吹歪的发簪正了正,又将吹散的青丝捋顺到耳后,自然地放下手,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衣衫道:“都深秋了,居然穿得这么少?不知道添衣吗?”
云浅月心下一暖,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没添衣?”
“我与你不一样,你不是体质畏寒吗?”玉子书微微蹙眉。
云浅月忽然笑了,伸手抱住玉子书的胳膊,轻轻叹息地道:“小七,我以前那个身体畏寒,这个身体不畏寒了啊!重生一回,总有变化的是不是?”
玉子书一愣,须臾,哑然失笑,“是啊,我竟忘了,彼芸儿已经不是此云儿了!”
“彼小七也已经不是此子书了!”云浅月语气有淡淡的惆怅。
玉子书用没被云浅月抱住的那只胳膊摸摸云浅月的脑袋,也怅然地道:“是啊,有时候总会活在从前,转变不过来,即便时空已经不一样,人和事儿也已经不一样,容颜已改,身份已改。但还是忘不掉。”
“忘不掉就不要忘,那是我们的人生,我们的回忆,无论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还是灰色的,还是彩色的,都是我们走过的路。一步一个脚印,认认真真地走过的。我们为何非要忘了?”云浅月将身子半个重量都靠在玉子书的胳膊上,抱着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语气极轻,“正因为我们比别人多活了两辈子。正因为我们有了那辈子的不圆满,所以,我们才更知道怎样去活好,知道自己要什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得精彩、圆满,此生不同于上一世,要再无遗憾。”
玉子书低头看着云浅月,见她目光看着天边,上一世清冷的眉眼被这一世轻柔的眉眼所取代,上一世恪守严谨,冷静理智,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情和凡事克制在这一世都不见踪迹,他能看到的只是她温软如水,恬静随意,闲适婉约,令人见了轻松舒适的姿态。他眸光不禁变得温柔,低声道:“云儿,你变了!”
“嗯,变了!”云浅月诚恳地点头。
“变了也没什么不好!”玉子书收回视线,目光看向天边,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他温声道:“上一世该做的,我们一分没少做,甚至不该做的,我们做了何其之多?不惜所有,倾尽性命。这一世,就该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这是上天补给我们的。”
“嗯!”云浅月也仰着脸看着天空。
接下来二人谁也不说话,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他们每年都要抽出时间在新茶冒芽的时候去采摘新茶。她走得累了的时候,就这样抱着他的胳膊,将她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依靠给他。而他任劳任怨,半声也不吭。
一路相携,从几岁的孩子,到二十几岁的大人,慢长而又短暂的二十年岁月,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那些尘封的过往,似乎第一次在这静寂的山里有一个发泄口,可以安静地流淌回忆,像电影一般地放映。
无人打扰!
来到半山腰的凉亭,云浅月依然抱着玉子书的胳膊不松开。
玉子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被景世子看到,又该醋了!”
“你还怕他醋?”云浅月收回思绪,好笑地看了玉子书一眼,依然没松手。
玉子书只能任由她拖拉着一起坐下身,她和以前一样,没骨头一般地靠着他半个身子,似乎时光未改。他笑道:“毕竟与以前不一样了!”
云浅月笑意收了一些,摇摇头,“改的是环境和时间而已,有什么不一样呢!你无论如何变化,也还是小七,我也还是我。容景,他是我的甜蜜,不是我的负担。”
玉子书浅浅一笑,“云儿,我为你高兴。”
“嗯?”云浅月挑眉看着他。
“你找到了景世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你。不该近他身的人,他不会让之近一步。对你的在乎,甚至超越了自己。”玉子书笑道:“容景那样的人天下本就不多,被你遇上了,是福气。”
云浅月含笑,面色多了一抹温柔,诚挚地道:“小七,你也会找到一个好女子的!”
第1054章 父母的事(2)
玉子书笑而不语。
云浅月忽然坐起身,看着他,眸光看尽他的眼底,他眼底一片温暖,色泽凝润,看不到别的颜色,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忽然又放弃,收回视线,重新靠在他身上。
玉子书将云浅月刚刚那一瞬间流露的情绪看尽眼底,并没说话。
过了许久,云浅月用手捅了捅玉子书,“你不是要交代吗?你怎么来了天圣?”
“南梁睿太子在十大世家蓝家发生的事情传到了东海,洛瑶听闻居然天下都在盛传她和睿太子之事,她便坐不住了,跑去和父皇请了旨,要去南梁看看,她一个女子,只身出门,父王自然不准。她便去找了紫萝。紫萝一直以来和洛瑶不对卯,她不喜欢洛瑶,相反洛瑶也不喜欢这个从小没在皇宫长大的妹妹,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当对方是空气。这让父皇很头疼。洛瑶找到紫萝后,紫萝正因为找不到华王叔和姑姑发脾气,以前他们去哪里,她都知晓,独独这次,那二人扔下她走了个无影无踪,她连踪迹也不知,很是恼恨。本来见洛瑶去找她,在气头上的她更是避而不见。但当听说洛瑶想要去南梁,又说也许华王叔和姑姑就在南梁或者天圣。她立即就答应了。”玉子书慢慢解释道:“于是二人一起跑去找父皇。父皇第一次见到两个女儿和睦,大为高兴,但听说二人要一起离开东海,虽然紫萝时常跑在外面,但那时候都是跟着华王叔和姑姑,这回两个女孩子,自然还是不放心,不准。于是二人就左右磨父皇,父皇被磨得无奈,便喊了我去。”
“所以,你就陪着二人来了?”云浅月眨眨眼睛。
“我想到你也快及笄了!我在东海朝中也无事,便答应陪二人一起来。”玉子书笑道,“父皇见我答应,于是放了心,便应允了二人。”
“可是你没和她们一起,而是进了天圣地界便分道扬镳了?你可真放心,不怕她们出事儿,你跟你的好父皇难以交代?”云浅月挑眉。
“我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们,一般寻常人奈何不了她们。若是不寻常的人,定然是知道她们的身份才找上她们。但也会顾忌她们的身份,不会为难她们。出不了大事儿!”玉子书摇摇头,看了云浅月一眼,笑道:“况且你不是派了人去了东海吗?既然知道她们出了东海,你怎么可能不派人查找她们的下落?既然知道了她们的下落,你自然会保护她们的,天圣可是你的地盘,我鞭长莫及。”
云浅月翻了白眼,愤道:“你算计的到真是精准!”
玉子书笑着点头,“我是太子,不算计不行啊!”
“连我派去东海的人你都能知道!你也太……东海国土也是上万里吧!”云浅月又道。
“入东海,有数道关卡,千年来,东海和天圣无甚往来。各不相干。只有百年前的荣王前去东海,拿走了东海的辟邪珠,太姑姑跟随荣王前来,才有了牵扯。”玉子书解释道:“后来天圣才有少数子民好奇前去东海,东海也有少数子民来天圣。两地的人员才渐渐互通。但也仅是少量的互通,但自从姑姑那一代起,也是因为她,时常来往穿梭于天圣和东海,东海边境这数十年来才繁荣起来。互通贸易。人流量才加大。但即便再大,也是有限。我在每道关卡都设了人把守,凡是进入的人都会登记在册。有任何可疑的人,跟踪入境之后,暗中观察,都难以逃过我的耳目。虽然你的人很是隐秘,看起来寻常,但只要细查之下,还是有破绽。我就知道是你了。”
“你这个太子当得可真不容易。没有内忧外患,就如今紧密地防患于未然了!”云浅月听完之后,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实在是叹服。
“老王叔说观星象,天圣有大乱的征兆,以免波及东海,我为了不让其影响东海那一片乐土,自然不得不妨啊!”玉子书无奈道。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老王叔?神棍?你还信观星象?”
“是不怎么信,但天圣的局势来说,不用观星象,便也知会大乱。”玉子书笑道。
“这倒是!”云浅月点头,问道:“你的姑姑是不是叫做玉青晴?华王叔是不是叫做云韶缘?”
玉子书眸光微闪,低头看云浅月,“是姑姑和华王叔告诉你的?”
“他们没说,我也没问他们。猜的!经过了这么些事情,和这么些迹象,以及罗玉和紫萝,我猜不出的话,就真是笨死了。”云浅月撇撇嘴。
“呵……”玉子书笑看着云浅月,“这么说来你并没有问他们关于他们的故事?”
“没问!”云浅月摇头。
“那我与你说说吧!”玉子书笑着问,见云浅月不置可否,他缓缓开口:“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细节也是不知。据说当年姑姑出生时候奄奄一息,正好那时候我东海的老王叔游历到南梁,得知了此事,便去了皇宫,带走了姑姑,并且不准南梁对外宣称还有个公主。大约那时候他是为了避免麻烦,他那个人,生来就厌烦麻烦。大约也是喜爱姑姑,想据为己有。总之,老王叔医术极高,保住了姑姑一命,将她带回了东海。那时候皇室已经两代没有女儿了,而姑姑长得粉雕玉琢,极为漂亮讨喜,深得皇祖父的喜爱,想要认了姑姑为女儿,老王叔死活不同意,说是他辛苦带回来的女儿,凭什么给皇祖父,兄弟二人为此还大打了一架。虽然老王叔打赢了,但是奈何执掌东海江山的人是皇祖父,皇祖父一纸诏书昭告天下,说喜得一女,赐名青青公主,老王叔气得哇哇大叫,但也无可奈何,几番争执之下,还是夺得了姑姑的抚养权。皇祖父知道不能再惹急了老王叔,于是也退了一步。所以,自此后,姑姑便成了皇室的公主。但教养在老王叔身边。”
“娘亲还是个香饽饽!”云浅月笑了笑。
“嗯!”玉子书点头,笑着道:“老王叔学富五车,不仅武功高绝,医术、毒药、正派武功,亦或者邪门歪道,没有他不懂的,不晓的。是东海国最富有学才之人。当年曾皇祖父本来就要立他为太子,奈何他无其志。曾皇祖父用尽各种办法,他还是无心,无奈之下,才让皇祖父坐了皇位。因兄弟二人一母同胞,感情极好,所以便也无甚皇位之争。皇祖父一直很宠这个弟弟,但独独这一次,破了例,非从老王叔手里抢了个女儿。”
第1055章 父母的事(3)
“不仅是香饽饽,还是个金饽饽!”云浅月点评。
玉子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老王叔喜欢游戏风尘,不喜被束缚,行事不拘小节,虽然才华灌满,将天下诸事都看得太透,但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看得太透彻,才让他心思不细腻。先后遇到几个女子,也都错过,后来也淡了心思,居然不顾皇祖父劝阻,跑去当了老道。一生再未娶,只抚养了姑姑一人至今。”
“老道?”云浅月心思一动,想起了一人。
“嗯,是老道!”玉子书点头,见云浅月不再问,继续道:“因为他喜好游戏风尘,常年游走于天下各处,自然到哪里都带着姑姑。在姑姑十岁的时候,识得了一个人。两人脾性相投,心心相惜,一起做了不少的事情。虽然未曾点明心意,但彼此心里都结了缘。”
“那个人就是你的华王叔,我的父亲了?”云浅月道。
“嗯!”玉子书颔首,继续道:“从那时候起,姑姑便不跟着老王叔各处跑了,便与华王叔一起,那段时间,就是二人合力建立了红阁吧!当然,人人都知道红阁是个女子所建,不识得还有一个男子,应该就是华王叔不愿意暴露自己。所以避在暗中帮助姑姑。在姑姑十五岁时,皇祖父将老王叔和姑姑招回,给她过及笄之礼。与此同时,说起了她的婚事儿。也同时说起了与荣王府的那一桩婚约。”
云浅月听到这里,坐直身子,竖起耳朵。
玉子书看她的样子,笑了一下,道:“那时候荣王也是才满天下,虽然不及百年前的荣王先祖,但荣王府的男子,在天下间也是数一数二的。东海自然知晓荣王。那时候东海京城各府的公子们,也有几个出挑的,但都不及荣王。皇祖父爱女心切,自然愿意给女儿找个最好的。心里十分愿意姑姑前来天圣找荣王府履行婚约。”
云浅月静静听着,不再接话。
“姑姑当时答应了,于是带着东海国和荣王府的那纸约定来了天圣。姑姑和华王叔相识五年,他不知她是东海国的公主,她不知他是云王府的世子。二人一直以来谁也没问谁,也没去查谁。姑姑来到天圣后,自然不会暴露公主的身份,也没联络华王叔,而是找了京城一家客栈住下了,她先后结识了天圣的太子和荣王府的世子,以及京中的各个人物,偏偏没机会认识云王府的世子。”玉子书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好笑地道:“她看过了诸多人物,将京城的各处都逛够了,便觉得没意思,也不想那么早嫁人,于是便带着婚约离开了京城,回了摩天崖。到了摩天崖之后,得到消息,听说华王叔得知北疆毒瘴峰有一株服用之后可以青春永驻的红颜花在最近几日开花,他只身一人跑去采摘了,毒瘴峰是什么地方?那是天下最毒之地,姑姑吓坏了,连忙追了去。毒瘴峰里面都是毒物猛兽,姑姑一番辛苦之下找到了华王叔,才知道红颜花还要一个月才开,他怕被人采摘了去,早早地跑去候着了。姑姑无奈之下也跟着他一起候着,每日与毒虫毒物为伴,两人每日最多的时候能中好几种毒。但幸好两人都懂得医术。但被折腾了一个月,当采摘了红颜花之后,出了毒瘴峰,也是被折腾得不成人形。”
“他采摘红颜花是为了送给我娘的?”云浅月想着他爹还有这个壮举,难怪能感动了她娘,将美人娶回了家。
“是吧!据姑姑说当时她问了华王叔采摘红颜花做什么?华王叔说他想青春不老。没说要送给她。后来红颜花开花那日,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半给分着吃了!”玉子书轻笑。
云浅月想象两个人分着吃花的情形,也忍不住笑了。
“出了毒瘴峰之后,姑姑说要去南梁,华王叔要回天圣,于是便分开走。不多久,天圣传出云王府世子要娶蓝府小姐的婚事儿,那婚事儿被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自然也传到了南梁。姑姑想起听闻的关于云王府世子的传言,据说是个窝囊没骨头的主,还为那蓝府的小姐可惜了一下,便扔下不再理会,不想,没隔几日,便收到了华王叔的书信。华王叔说他是云王府世子,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她,愿意的话就在婚期之前赶到天圣抢亲。”玉子书说道这里好笑了一下,继续道:“姑姑接到书信后愣了半响,之后二话没说,就去了天圣。后来就是她代替了蓝府的小姐,当了新娘,入了洞房,后来的事情,想必你都知晓。”
云浅月点点头,好笑地道:“这样偷梁换柱,偷天换日的事情,也就他们做得出来!”
“姑姑和华王叔成了婚,荣王府的婚约自然就搁浅了。后来姑姑带着华王叔回了东海,生没说已经嫁给了华王叔,只说是一个朋友。皇祖父虽然知道天圣的云王府世子在大婚之日闹了一招偷梁换柱的戏码,但也不知换柱的那个女子是他女儿。他越看华王叔越喜欢,让他入朝,他欣然应允,他极其有才华,皇祖父连连提升他,后来因为东海发生了瘟疫之事,他治好的瘟疫,挽救了东海无数百姓性命,实在功高,而为人却甚是低调,不张扬,不鞠躬,更是深得皇祖父喜爱,于是破例封赐为异性王,华王。那时的皇祖父已经忘了想促成姑姑和荣王的婚事儿,便亲自和华王叔提议,想要将公主嫁给他,反正他们两个看起来也极为般配感情甚好。华王叔没及时应允皇祖父,说回去考虑一下,这一考虑就考虑了一个月,后来皇祖父派了好几个臣子去问,华王叔都说没考虑好,又过了一个月,华王叔还没表态,皇祖父坐不住了,亲自又问,华王叔才应了。于是华王迎娶公主,成为了东海的驸马。”玉子书好笑地道。
“后来呢?”云浅月觉得她爹和她娘真是黑心,联手糊弄东海皇。
“后来那二人也一直没告诉皇祖父他们其实早在云王府就成了婚。还是几年后,老王叔喝醉了酒,不小心说漏了嘴,他才知道。”玉子书笑道:“但那时候华王叔和姑姑都不在东海,他也没能找到发脾气的人。等过了半年,那二人回来,他的气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