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旖旎春色
云浅月并没进屋,而是倚在门框懒洋洋地看着容景。舒虺璩丣
容景虽然闭着眼睛,却是一夜未睡,见到云浅月先是一喜,随即眸光幽幽地看着她。
云浅月想着隔着珠帘看着容景,仿佛隔了一重重山,而那山云雾缭绕,但幸好她还能看得清容景的面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面容上的每一个表情。那么这样是否值得她跨跃千山万水走到他身边?一路刀枪箭雨荆棘密布也不怕?
“还算你有良心,知道回来!”容景忽然出声,声音有些暗哑。
云浅月不说话,眸光拢上了一层云雾,但云雾中却破碎出一丝光华,那丝光华凝聚成一面镜子,镜子中直直映着容景的容颜,如诗如画,雅致风华。
“过来!”容景再次开口,暗哑依旧。
“凭什么过去?我要回府!”云浅月忽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句,转身就走。但脚步还没迈出,珠帘清脆地响了一声,胳膊已经被人拽住,面前罩下一片阴影,她抬眼去看,腰身被一只手臂紧紧揽住,刚要开口,唇上一软,被清雅如莲的气息覆盖上。她睁大眼睛瞪着容景。
容景如玉的手覆下,将她双眼盖住,本来覆在她唇上的唇瓣改为轻轻啃咬,将她柔嫩的唇瓣含在口中。
云浅月眼前一暗,不曾试过这般亲吻,心忽然轻轻颤了起来,连带着身子也轻轻颤栗。
容景加深这个吻,唇齿间缱绻旖旎,不急迫,不狂热,却是该死的缠绵纠缠,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化成水,揉进他身体。
清风吹来,珠帘飘荡,出清泠悦耳的响声,紫竹林清新的气息融合着药园飘来独有的药香,淡淡的浓烈,浅浅的深入骨髓。既矛盾又和谐。
云浅月在这样的气氛中,心中脑中一切一切都飘远,似乎天地间只剩下她自己和抱着她的这个人,她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被一股大浪漩涡漩在漩涡的中心处,百转千回,将她一寸寸割裂,吞嗤殆尽,却又甘之如饴。
许久,直到云浅月几欲窒息,只能靠着容景度过来的气息呼吸时,容景才放过她,她身子一软,就要向地上滑去。
容景抱住她,又将她揽回怀里,低低轻笑,“瞧你这点儿出息!”
云浅月大口大口地喘息,闻言顿时恼怒地瞪着容景,愤声道:“登徒子!”
可惜她虽然愤懑,却无论是神态还是声音,都染上了情动的沙哑娇媚,那一嗔一怒,不但毫无半丝威慑,却更加令抱着她的人心神荡漾。
容景忽然低下头,唇瓣又落下。
云浅月立即偏头躲闪,却还是被他吻了个正着,她瞪着他,对上他雾蒙蒙的眸光里倒映着她粉面娇颜,红如烟霞的小脸,尤其是她自己的那一双眸子水波盈盈,在他的眸光里看得清清楚楚,她忽然闭上眼睛,觉得自己这辈子估计真栽在这个男人的手里了。
这回一吻极深,深到无可自拔。
许久,容景忽然推开云浅月,将她拦腰抱起,向屋中走去。珠帘因为他急切的脚步晃动出碰撞的声响。
云浅月有些晕乎乎找不到今夕是何夕之感,只觉得身体腾空,如处在一团云雾中,飘飘渺渺。直到她后背躺在了床上,她才拉回一丝神智,闭着的眼睛睁开,容景的身子已经俯了下来,压在了她的身上。
唇再次被吻住,裙带被扯开,绫罗衣衫从她双肩滑下,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如雪肌肤。
“云浅月,今日有的是时间,我们就来练习一下七十二春……”容景声音极低极哑。唇齿从云浅月的唇瓣移开,划过她的锁骨肌肤,留下一个个红粉的痕迹。
云浅月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被情动情潮挑动的心跳慢了半拍。须臾,她连忙用手支住容景的身子,语气有些惊,有些骇,有些低,有些哑,有些媚,还有些慌乱和可怜以及委屈,“不……”
“不?”容景挑眉。
“嗯,不要!”云浅月摇头,七十二春可不是能玩的。
“我以为你其实很想。”容景看着云浅月,眸光已经看不到他以往的清泉润色,如今里面被雾色和隐隐的红色填充,那红色自然是欲火。
“我不想,真不想……”云浅月摇头,有些急切地解释,“我只想看别人演,自己不想……啊……”她一句话未说完,胸前被容景咬了一口,有些麻,有些痒,还有些疼,撩拨着她的心颤了几颤,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喊出声。
“我觉得其实我们演更好。”容景抬眼看着云浅月,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青黛似的墨眉微挑,“你说呢?”
“我们目前还不够格……”云浅月不敢看容景的眼睛,声音细弱蚊蝇。
“嗯?怎么就不够格了?你说说,我听听。”容景伸手掬起云浅月一缕青丝,用那缕青丝撩拨着她红如烟霞的小脸。
云浅月觉得脸上痒痒,伸手去拂掉,手却被容景的手握住,与她五指相缠,她又用另一只手去拂,另一只手同样被容景的手握住,将她手臂抬过头顶,用一只手攥住,另一只手松了那一缕青丝,如玉的手指抚上她的小脸,指尖流连处,温柔如水。
“我们……我们还未成年。”云浅月憋了半响,吐出一句话。
“嗯,这倒是个问题。”容景似乎认真思考云浅月的话,就在云浅月刚要松了一口气时,他忽然话音一转,唇瓣俯下,含住了她的唇瓣,唇齿掠过,将她口中的所有气息都融合成了他的气息之后,他暗哑地道:“你葵水来了,可以了!”
“葵水来也不可以,我……我还没长开呢!”云浅月这时候就觉得自己像是放在菜板子上的鱼肉,就等着人琢磨用来做什么菜了,是清蒸鱼,还是红烧鱼,还是水煮鱼,还是酸菜鱼……琢磨好了之后就下锅了。
“没长开?”容景忽然眨眨眼睛,雾色迷蒙的眸子打量了身下的云浅月一眼,目光从她脸上、唇上、耳朵上扫过,又看向她锁骨、胸脯,一路向下,将云浅月看得整个身子似乎都要烧着了之后,他才慢悠悠地道:“我见该长开的地方都长开了啊,可以用了……”
云浅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活了两世,第一次被人这般打量完之后说长开了能用了。她撇过头,不再看容景,红着脸愤道:“摧残祖国的花朵是犯罪的,你知道不知道?”
“犯罪应该不至于,反正没人敢将你如何,你连皇上的宝剑都敢毁。”容景摇摇头,唇瓣再次俯下,去吻云浅月的脖颈。手沿着她胸前滑下,在她腰间盘旋了一圈,落在她小腹处流连,大有向下的趋势。
“容景……”云浅月忽然有想哭的冲动,她虽然有些时候大胆狂放,但也分什么事儿,这种男女之事,她其实骨子里还是极其胆小保守的。以往容景和她也不是未曾亲密过,也有过狂热比这更甚的,但都不曾这般**裸地挑逗她,如今他这就是对她精神摧残和身体挑逗,她哪里经历过这种风流阵仗,身子受不住软绵绵地提不起一丝力气。
“嗯……”容景应了一声,却是自顾自地埋头亲吻和抚摸。似乎上了瘾一般,品尝着她的美好,呼吸喷洒在云浅月的颈项和身上,明明宽大的床上却令她呼吸不畅。
云浅月觉得她要烧着了,这回比往回更甚。她觉得她今天一定能熟,不管是清蒸鱼还是红烧鱼,还是水煮鱼,还是酸菜鱼,肯定能熟一种,或者七十二春若是都用上的话,她熟的就不是一种了,每一种鱼都能用上,估计还有她最喜欢的芙蓉烧鱼。
容景的手终于盘桓到云浅月的大腿内侧……
云浅月忽然屏住了呼吸,这一瞬间,她呼吸都停了……
容景却没有更近一步,也停止了亲吻,似乎在低着头想着什么,神色极为认真。
云浅月抬头去看他,这才现他月牙白的锦袍依然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衣冠楚楚,只是脸色有些浅浅的粉红,他衣领露着的肌肤也是浅浅的粉红色,唇瓣因为和她的亲吻也是比往日红,她看着他,忽然升起一种美好,抛除他的少年老成,心计筹谋,抛除他的温文尔雅,雍容如画,抛除他的嘴毒心毒,黑心黑肺,他就是一个少年,正值好年华,风华正茂,芝兰玉树。世界上所有好的词汇都可以堆积在他的身上,无论是什么美好的不容碰触的东西,搁在他的身上,他都能够承受得起,“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尊比天子,雅盖王侯。”,这是容景,云端高阳,如诗似画。她忽然心底升起一丝触动,如此良辰美景,如今公子如玉,她退宿什么?她忽然升起了强烈的占有之心,伸手去扯容景的腰带,手比大脑更快了一步动作。
容景本来在认真地想着什么,感觉到云浅月的动作忽然一惊,低头看着她。
云浅月对他浅浅一笑,声音极近温柔魅惑,吐气如兰,“我决定了!听你的,我们试试七十二春。我觉得还是我们自己来演比较好。可以感同身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话落,她手指轻轻一扯,容景腰间的的玉带被她扯落。
容景身子一颤,云浅月的手已经从他锦袍探了进去,触到他温滑的肌肤,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如此温滑,如此细致,如一匹锦缎,如他的人一样,筋骨温润,她想起他多年的寒毒折磨,又想起那日在清泉山灵台寺时她帮助他驱除寒毒,一层一层的冰从他身体溢出,从内到外,是不是那样的轮回洗礼融成了他如今的冰肌雪骨?她忽然急切地想要看看。
容景忽然握住了云浅月的手。
云浅月抬眼看他,魅惑如斯,声音低而婉转,“如今我方觉得你是如此美味,嗯,可以尝一尝……”
容景手一僵。
云浅月躺着的身子半仰起,凑近容景,手臂缠上他脖颈,轻轻去咬他的耳朵,敏感地感觉到容景的身子一颤,她低低一笑,“唔,你说是清蒸鱼好?还是红烧鱼好?还是水煮鱼好?还是酸菜鱼好?嗯,芙蓉烧鱼虽好,可惜我不会做……”
容景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声音哑到极致,似乎忍耐到了极致,“云浅月,别告诉我你想吃饭了!”
“很想!”云浅月点头,唇瓣离开容景的耳朵,吻上他的唇。
容景呼吸忽然重了一下。
云浅月从他唇角浅浅吻起,须臾,舌尖探入他口中,与他转转缠绵,容景呼吸有些浑浊,身子却是彻底地僵了。
云浅月感觉到容景身子前所未有的紧绷,她忽然有了极其浓郁的情致,原来不止是她被他迷惑得五迷三道,原来她若是反手也有翻盘的机会。这不一试便知!她挣脱容景的手,将他身子抱住,去扯他里面贴身的锦衣。
容景呼吸似乎停了,床账内只有或浓或浅的雪莲香缠绕。
云浅月将容景的锦衣剥掉,看着他锦衣从他肩头滑下,虽然如今是黎明前夕,外面的光线有些暗,但她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肌肤,眸光的**之色被惊艳之色覆盖,她忍不住喃喃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吹弹可破吗?为什么男人也能有这么好的肌肤……”
容景似乎忽然惊醒,一把推开云浅月,手腕一动,滑落的锦衣顷刻间回到了他的身体。将他裸露的肌肤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云浅月依然处在朦胧的滟华中不可自拔,继续喃喃地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是‘锦衣雪华玉颜色了。’以前怎么没觉你是暖玉做的呢?冰肌玉骨,吹弹可破……”
“云浅月!”容景似乎磨牙,“我是男人!”
“是啊,你是男人,我知道!”云浅月珍重地点头,视线移到容景身下。
容景忽然觉得他的头上和身上被罩了个大火炉,而那火炉的来源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本来已经被他要蒸熟,如今反过来却是咸鱼翻身,要将他蒸熟。他面色闪过一丝懊恼,忽然扯过自己的锦被劈头就盖在了云浅月的头上,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云浅月,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眼前一黑,却不能打断云浅月脑中的旖旎春色,她诚恳地道:“在看你身下。”
“我身下长花了吗?”容景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热。
“嗯,长了!”云浅月点头。
“长你个鬼!”容景忽然一把扯过自己的锦袍翻身下床。
云浅月不妨被容景推倒,身子和床板相碰,她闷哼一声,眼前所有的旖旎画面全部被打到了爪哇国,她伸手扯开头上的被子去看容景,见他居然又背着身子站着床前穿衣服,她顿时大怒,一把拽住他,“你给我上床!”
容景站在床前背着身子纹丝不动,声音有些抑郁,“不上!”
“为什么不上?”云浅月想着就奇怪了,明明是他先招惹她的,凭什么在情到关键处还差一把火就能燃烧一座火焰山的时候他偏偏喊停,而且还是这副样子?
“我怕饿狼!”容景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差。
云浅月一时有些懵,“你说谁是饿狼?”
“你!”容景果断指出,话语间都不带停顿的。
云浅月立即坐起身,也不顾敞开的绫罗裙带就跳下了床,站在容景面前看着他,伸手指向自己,“你说我是饿狼?”
“嗯!”容景瞥了云浅月的一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帘。
“我哪里像是饿狼了?”云浅月想着今日非要问个明白不行。这样每到关键处他就刹车,他不伤身她伤身,是既伤身又伤心。简直是浪费感情。
“哪里都像!”容景吐出一句话。
云浅月一口气憋在心口,不禁怀疑,她刚刚是想要了些,而且极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要他,但也不至于像他说的她哪里都像饿狼吧?她自认为自己还是很矜持的。她瞪着容景,容景却垂着头不看她,径自穿衣佩戴,她蹙了蹙眉,转身向不远处的镜子走去。
“你要去哪里?”容景忽然扣住她的手腕。
云浅月想也不想地道:“照镜子!”
容景立即放开了她,继续系衣扣。
云浅月两步就来到了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美人如花,粉面烟霞,明眸酷齿,玉面朱唇。身子玲珑有致,肌肤虽然不若容景的白如玉吹弹可破般夸张,但也是紧致细腻白皙如雪。正如他所说,虽然年纪有些小,但是该长开的地方却是都长开了。她照亮了半天,只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是个绝色的大美人,一点儿也没看到自己饿狼的潜质。她不禁回头看向容景,见容景还在慢悠悠系衣扣,她秀眉凝了凝,怀疑道:“容景,你是不是不行啊?”
容景手一顿,忽然抬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对他挑了挑眉,目光定在他下身,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是不是不能……”
“云浅月!”容景忽然磨牙,声音有些冷飕飕的冷冽。
“能行?”云浅月又怀疑地看着他。她不是要怀疑,实在是觉得这般时候他太过君子了不是他黑心的作风。有一次君子的行为落荒而逃还说得过去,第二次就说不过去了。
“能行!”容景话语似乎从牙缝中挤出,偏偏站在那里,还是温温润润。
“原来能行啊!”云浅月松了一口气。她就觉得他应该是能行的,否则这么长时间他对她又亲又吻又搂又抱,若是不行怎么可能说得过去?想到此,她话音一转,疑惑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又穿衣服?”
容景忽然垂下头,须臾,又抬起头看着云浅月,眸光清幽,“你想要我?”
“嗯!想要你!”云浅月直认不讳。
容景闻言似乎笑了一下,云浅月霎时觉得雪莲花开,不过他的笑太浅太淡,不过弹指一瞬便消失于无形,须臾,他板下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吐出三个字,“你休想!”
云浅月一口气憋在胸口,不由瞪着他,“我怎么就休想了我?”
“思想龌龊,无一是处。”容景吐出八个字,一撩衣摆,缓缓坐在了床上。
“你不思想龌龊?你刚刚都对我做了什么?又亲又摸又搂又抱,凭什么到我这里就思想龌龊了?”云浅月眼前一黑,腾腾两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景。
“有吗?不是你自己在我面前宽衣解带的吗?”容景挑眉,漫不经心地瞥了云浅月一眼,只见她衣衫不整,胸前露着的大片雪肤,有两团清雪在肚兜下隐隐欲跳,他移开眼睛,嫌弃地道:“你真没什么好看头,还是快穿起来吧!你再引诱我也没用,我对你没胃口。而你也休想染指我。”
云浅月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她瞪着容景,觉得早先所有的美好的词汇全部下了十八层地狱,将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全部引了出来,世间上所有的乌七八糟的词汇都应该砸到这个人身上,他怎么能这么可恶?她忽然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就走。
“你要去哪里?”容景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云浅月手腕。
“我要去哪里你也管不着!”云浅月着实火了,只觉得胸腹处有一把火腾腾在燃烧。她怕她再走慢一步忍不住一巴掌将这个男人拍死烧死。他还能再可恶些吗?
“你先穿好衣服再走!”容景看着云浅月。
“我就不穿,偏不穿。你不是说我没看头吗?我不用你看可不可以?我就偏要这样走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说我好看。”云浅月来了脾气。从昨天晚上回来到今天早上,她是犯贱才滚来遭他埋汰,吃一亏没长记性,还上赶着来找人家欺负。
容景脸色霎时一僵,转瞬布上了一层青霜,“你再胡言乱语一句试试。”
“我就胡言乱语了怎么着?”云浅月扭头瞪着容景,“你不是看我不好吗?我身材不好,脾气不好,思想龌龊,无一是处。你还拽着我做什么?”
容景沉着脸看着她。
“姑奶奶今日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混蛋!找你的东海国公主去,本姑娘也找一个看我好的男人去。谁爱稀罕在你这一棵破树上吊死。”云浅月甩开容景的手。
容景攥着不动。
云浅月不由用上了内力,愤愤地道:“松开!”
容景也用上了内力,不见他手攥得多重,却是让她手腕如被榜上了一根千斤绳一般,纹丝不动。他眸光定定地看着云浅月,里面似乎积攒着什么。
云浅月挣脱不开,脸色不好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要怎样?”
容景看着云浅月,忽然手腕用力,她的身子被他拽到了他怀里。他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松开手,去拉她的衣服。
云浅月摆脱了钳制立即就要撤出他的身子离开。
“别动!”容景声音不高却是有些淡淡的重。
“你要做什么?”云浅月抿唇看着容景,本来欲火变成了怒火。一大团聚在她心口处。
容景不说话,如玉的手扯着云浅月的衣服给她穿戴。裙带系上,环扣扣上,他的手轻缓优雅,做这样的事情驾轻就熟。
云浅月脸色依然不好,却也并未反抗。看着容景如玉的手指一颗颗地给她系纽扣,她忽然道:“容景,你是不是不敢?”
容景手一顿,须臾,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中的动作。
云浅月打量着容景的身体,慢慢地道:“让我猜猜你的心里,你这是不是处男心里,怕……”她话刚说了一半,容景忽然将她抱上了床,手捂住她的嘴,她顿时失了声。
“睡觉。”容景扯过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将云浅月禁锢在他的怀里。
云浅月眨眨眼睛,打开容景的手,没好气地道:“睡什么睡?我生气着呢!”
容景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笑?很好笑吗?”云浅月瞪着容景,什么人这是!他有本事挑起她的怒火,将她的怒火野火燎原到无限大,又有本事让那燎原的野火掐死在灰堆里,一根火苗都窜不出。简直是可恶透顶。
“一夜未睡你不困吗?”容景挑眉看着云浅月恼怒的脸。
云浅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恨恨地道:“怎么不困?困死了!容爷爷让我破阵,我睁着眼睛都酸了,待了一夜才从他的院子出来。”
“嗯?爷爷让你破阵?什么阵?”容景挑眉。
“死阵!”云浅月吐出两个字。
容景眸光微闪,“你破解了?”
“废话!本姑娘天赋才华,一个小破阵而已,能破解不了?也就你看不上我,说我一无是处。”云浅月想起刚刚依然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地在容景的身上撞了一下,听到他闷哼一声,她才解气了些。
“是,你天赋才华。”容景似乎又笑了一下,眸光流转,一抹光华染上他清泉般的眸子,他偏头看着云浅月,声音有些笑意,“你是不是跑去找我爷爷要百年前的那纸婚约了?”
“没有!”云浅月冷哼一声,“我是走错了地方,误闯了容爷爷的院子。”
“是吗?”容景扬眉。
“怎么就不是?”云浅月白了容景一眼,看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显然不信,她火气又上来,伸手推开他就要起身,“滚开,我要回府!”
“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容景抱紧云浅月的身子,伸手拍拍她,柔声道:“乖,睡吧,等了你一夜你才回来。我困着呢!”
“你等我做什么?”云浅月挑眉。
“怕你一气之下跑到东海国去找那个什么公主决战,我岂不是要担心你将那个公主如何了?”容景有些困倦地道。
云浅月本来以为这个温柔的声音能听到些什么好听的话,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个。她忽然支起身子,看着容景,“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很幸福,人家是东海国的公主呀,据说东海国极为富硕,富得流油,而东海国尽出美人,尤其是皇室,人人如天人仙女。你想找一个比你美的美人揽在怀里,花前月下,鸳鸯共枕席,岂不乐乎?”
“嗯!”容景应了一声。
“容景,你想死是不是?”云浅月声音忽然阴嗖嗖的,如穿堂风流过,一片寒冷。
“还没活够,不想死。”容景摇头。
云浅月愤愤地瞪着他,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染着浓浓的愉悦和笑意,她眯起眼睛,怒道:“想娶那东海国的公主?你做梦吧!她只要敢来,我就让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容景似乎笑了一声,那一声极低,却是极润耳。
云浅月听到容景的笑声简直如魔音,在她耳中打了几个回旋,她忽然用力去挣脱,觉得和他再躺在一张床上被他抱着简直就是遭罪。睡什么觉?早就气饱了。
“云浅月,你闻到了好大的醋味没有?”容景忽然问。
云浅月动作一僵。
“这紫竹院飘荡的都是醋味,尤其是这个房间。”容景笑道。
云浅月看着容景,忽然见他笑意盈然的脸上尽是揶揄的笑意。她觉得眼前一黑,又一白,忽然闭了闭眼。这一刻有些说不清到不明的东西这一瞬间忽然清醒了。以前看容景都是云雾笼罩,他即便一再走近她,她都觉得走不近。这一刻,忽然觉得他的眉目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她能数清他有几根眉毛。
“真的醋了?”容景见云浅月半响不语,笑问。
云浅月不出声,只感觉她心底一直以来缠绕的根深蒂固的东西忽然散了一些。
“真生气了?”容景看着云浅月脸色一变再变,眸光也是一变再变,忽然有些拿不准她心中所想,他心下一慌,连忙将她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她的脸,声音微哑,“云浅月,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我就要馋着你,让你得不到我。万一你得到我了,有哪一日不珍惜我了的话,万一那个东海国公主来的话,你一醋之下将我给人家了,万一你又觉得夜天逸好了,对他投怀送抱的话,我找谁哭去?所以,你休想现在就染指我。”
第二章 分外精彩
云浅月有些无语地看着容景,这就是理由?不让她染指了他?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舒虺璩丣果然是什么人有什么思维,不得不说,容景这个思维实在是强大。
“云浅月,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容景看着云浅月小脸好一番变化,不由蹙眉。
“听到了!容公子!你不想让我染指你嘛。好,不染指就不染指。留着你金贵的身子毛吧!”云浅月躺下身,拉长音说出一句话后闭上了眼睛。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她送上门人家还嫌弃这嫌弃那的,跟个贞洁列夫似的,而弄得她真好像是色女。这个男人!
“听到了就好!”容景似乎松了一口气,看着云浅月闭着的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那你不生气了?”
“不了!跟你生气不如睡觉来得实在。”云浅月打了个哈欠,昨日老皇帝寿宴折腾了一天,又跟那个死阵斗智斗勇了一夜,如今回来又纠缠了这么半天,虽然没达到结果,但也是很费心神,这回是真的困了。“嗯,那就睡吧!”容景将云浅月娇软的身子往怀里揽了揽。
云浅月说睡就睡,很快就被浓浓的睡意包裹。
容景闭着眼睛却无睡意。天知道他险些就把持不住,看着她在他身下因他而情动绽放她的娇柔,他就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掰开了,揉碎了,咀嚼了,吞咽了,但是他不能。他觉得还不够,不是**来的不够,而是她的心还不够,差那么一些东西没全部的属于他。所以,他甘愿馋着她,让她急,让她恼,让她垂涎欲滴,让她总有一日对他产生非他不可,非他不要的念头,天下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入她的心她的眼的时候,她眼中只有一个他,再无别人,她心中也只有一个他,除了他外,谁也占据不了一丝一毫。他甘愿等那一日。
屋中静静,两人气息缠绕在一起,温暖如春。
在即将睡着的时候,云浅月大脑突然蹦出一件事情,将她的睡意瞬间驱散了个干净,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容景,“你还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什么怎么回事儿?”容景也睁开眼睛。
“就是昨日寿宴的事情。”云浅月问,“那三叶飘香是你布置的?”
容景摇摇头,“不是我!”
“嗯?”云浅月挑眉。她以为他准备万全应该是他布置的。
“是皇上!”容景迎上云浅月的视线,面色淡淡地给她解惑,“皇上设下了一个圈套,要利用夜天逸对你的情和你对我的在意引你入套杀你。也就是玉女池和毒针,他算准你要找九转鸳鸯壶会去他的圣阳殿,你会看到那玉女池的壁画,你若是毁了那些壁画,就一定会触动机关,到时候四壁暗器齐,你根本就躲不过。”
云浅月点头,想着她当时是要一怒之下毁了那壁画的。
“夜天逸应该猜出了皇上的圈套,于是去了圣阳殿阻止了你,带你去了金殿。但他以为皇上要对付的人是南梁国师和我,想要帮助你,在你面前买个好。却没想到皇上要杀的人其实是你,在金殿布置了有去无回的毒针。”容景继续道:“所以,他现之后,情急之下,才护了你。从这一点上看,他对你的确是有心的。”
云浅月想起当时的惊险,夜天逸的的确确是护了她。她点点头,“你是早就知道了老皇帝的圈套?否则怎么会那么及时出现的金殿接住了那些毒针。”
“我也是得到你给南凌睿传的信才知道的,和南梁国师探究一番,便明白了皇上的用意。我们进了宫先去了金殿。因为皇上若是在宴席上做手脚,那么只有一个地方他能下手,就是金殿。我和国师到了金殿后,便现了布置的机关和暗器,于是我们二人联手将那些机关暗器重新布置了一番,我们才出了金殿,国师去了御花园,而我赶去了圣阳殿,到那里之后便正听得夜天逸对你说那一番话。”容景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不好。
云浅月想着原来是这样,她当时让凌莲给南凌睿传了话之后又在皇后那里耽搁半响,皇后被明妃等人喊走之后她又去了上书房,之后才去了圣阳殿。这一番耽搁下,的确够容景和南梁国师去金殿布置了。她笑了笑,“我没听他的话。”
“是,你是没听他的,不过你那时候就是心有点儿乱。”容景没好气地道。
云浅月伸手揉揉鼻子,觉得这个问题不探讨才好,她立即转移话题,“你和南梁国师是怎么布置的?”
“就是你后来看到的样子,你没现有去无回的毒针虽然在国师座位脚下,但其实是对准皇上的座位吗?你想想当时你站的位置。”容景道。
云浅月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她和夜天逸后退的方向的确是老皇帝的座位,点点头,“嗯,是的!”
“关于三叶飘香也如此布置。”容景又道。
“当时叶倩拿了一面镜子我才知道大殿内布置了三叶飘香,这么说叶倩也知道了?”云浅月挑眉。
“叶公主自然是不简单的。”容景不置可否。
云浅月想着叶倩果然是南疆王室出来的人,即便她自认为向来心思敏锐,可是在这些从小就身处在权利中心漩涡懂得背后算计和防范的人来说还是太过简单了。她沉默片刻,又问道:“你如今中的暗器是假,那么南梁国师的暗器也是假的了?”
“嗯!”容景点头。
“那老皇帝中的暗器呢?”云浅月扬眉。
“真的!”容景道。
“老皇帝的暗器有毒没?”云浅月又问。
“有!但不致命。”容景摇头。
“你怎么就不弄上致命的毒呢?毒死他得了!”云浅月想起老皇帝就恨得要死。她本来以为已经摆脱了祖训,摆脱了皇室的束缚,夜天逸虽然对她执着,让她心里有些负担,但从心里上她还是觉得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至少她能控制。可是如今到好,弄出来她娘的青玉箫,居然成了自小和皇室定有婚约,不是太子,而是夜天逸。这就和单方面夜天逸的执着不同了,古人对婚约还是极为看重的。至少在天下人面前,这就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一个筹码。除非两方解除婚约,否则她若是毁了约,就是背信弃义。
“他还不能死!”容景叹息了一声。
“怎么就不能死?我看他早该死了!”云浅月口气有些冲。
“他若是死了的话,夜天倾这个太子之位也做到头了,夜天倾不是夜天逸的对手,夜天逸就会登基。夜天逸可不是如今的皇上,他对你太执着。皇上活着对你我牵制,但又何尝不是对夜天逸的牵制?”容景语气温润,如玉的手揉了揉云浅月的头,“所以,他还不能死。”
云浅月沉默,的确,目前来看还是老皇帝活着好一些。那就让他多活些时候吧!
“我若是早知道身体的寒毒顽疾有朝一日能被你救好,才不会允许你和夜天逸走得如此近,近到如今他对你念念不忘,着实令人恨恼。”容景哼了一声。
云浅月扯开嘴角,“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救好你。没想到因为我启动凤凰劫一个阴差阳错却救好了你。这算不算是天意?”
“算!”容景也笑了笑。
云浅月想起当时在清泉山灵台寺地下佛堂时,她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一股子韧劲就非要给容景驱除寒毒,后来算是九死一生让她将灵隐大师都不能治好的寒毒顽疾给他治好了。这真的算是天意吧!她将头埋进容景的怀里,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忽然低声问:“容景,你确定你现在不要我?”
容景身子一僵,笑意也微顿,抿着唇片刻道:“不要!”
“一个大男人哪里来这么多弯弯绕?这种事情女人吃亏好不好?你又不会吃亏。”云浅月不满地嘀咕。昨日那一夜皇宫应该乱作一团。老皇帝受伤应该是多少人守在他床前,他们如今在府中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觉得如今真可以做点儿事情。
“我吃亏!”容景吐出三个字。
云浅月翻白眼,“你哪里吃亏了?你是男人!这种事情男人是不吃亏的!”
“吃亏!”容景摇头。
“不吃亏!”云浅月强调。真没听说过做这种男女情事男人还吃亏的。她又不是那种魔女,将他精血给吸没了。
“吃亏!”容景又道。
“容景,我郑重强调,你真不吃亏!”云浅月觉得她就差立生死状了。
“云浅月,我真吃亏!”容景也强调了一遍,话落又补充道:“反正不给你染指我。”
云浅月彻底无语,闭上眼睛,有些无力地道:“好吧,我不染指你。容公子,你就留着吧!最好留成老处男。都说酒藏得越久才越浓香,到时候让我尝尝这男人是不是留得越久才越耐用。”
容景默了一下,肯定地道:“应该是的!”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决定和他谈论这个还不如睡觉。她就不明白了,这个黑心的混蛋什么时候开始脑瓜子不开窍了?非要馋死她吗?当然,她是不承认自己真的流连他肌肤的触觉的。这样一想,她手不由自主地去扯他的锦袍。
“睡觉!”容景按住云浅月的手。
“不睡!”云浅月换另一只手去扯。
容景将云浅月另一只手也握住,声音有些暗哑,“乖,睡觉!”
“容景,你爱不爱我?”云浅月挑眉。她记得在那个世界的大街小巷时常上演这样的桥段,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问,你爱不爱我?男人点头,爱,于是一切都好说了。她决定将这个照本宣科搬来这里。
容景身子僵了一下,对上云浅月的眼睛,点头,“爱你!”
“那就好了!既然你爱我,我也爱你。那么我们……”云浅月挣开容景的手,继续去扯他的衣服。
容景手松了一下被云浅月挣脱,不过很快就将她的手抓住,摇摇头,“不行!”
“容景,你真是油盐不进。”云浅月想着她真的是很纯洁的,如今就想摸摸他的肌肤。
容景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声音哑而温柔,“乖,睡觉!”
“我什么也不做!就抱着你睡觉成不?”云浅月觉得她真是遇到碉堡了,这碉堡攻克似乎还很不容易,她就不明白了,怎么没现容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君子了?柳下惠的名号该给他了。
“如今不是就在抱着?”容景挑眉。
“不是你抱着我,是我抱着你!我要摸着你睡。”云浅月霸道地道。
容景蹙眉,忽然沉默。
“别告诉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云浅月恼了,恨恨地看着他,“姐姐不是没销路!”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比你大,你这辈子是做不了我姐姐的。你我没血缘关系,妹妹也做不了。”容景看着云浅月,见她脸色不好,似乎挣扎了片刻,他终于妥协,“好吧,你抱着我睡!”
“那松开我的手!”云浅月觉得她应该就要威,老虎不威他当她是病猫了。
容景乖乖松开手。
云浅月扯开他的腰带,在容景的目光下将手探进他衣襟,触到他温滑的肌肤,顿时深深地吸了口气。想着原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句话真是有道理。若是容景很简单地让她得逞了,她也不会只摸到他一点儿皮肤就觉得很**满足了。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嘟囔道:“容景,你是男人吗?”
容景脸一沉,“你说呢!”
“好吧!你是男人!”云浅月舒服地在他胸前摸了摸,又掐了掐,触感让她满意至极,感觉容景身子有些僵硬,她笑了一声,“睡吧!”
“嗯!”容景应了一声。
云浅月觉得应该可以做一个美梦,虽然这美梦里桃花没开,只打了个桃花骨朵,但有胜于无。她就慢慢等着这桃花开了就是了。
容景也闭上眼睛,直到云浅月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身子依然有些僵硬,那一只柔软的手臂,较小的小手放在他心口上,就如放了一块烙铁。让他睡意全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弦歌的声音忽然从窗外传来,“世子!”
“嗯!”容景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钱门已经转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弦歌禀告。
“嗯!”容景又应了一声。
“昨夜皇上中了暗器之后七皇子施展医术救回了皇上,皇上一直昏迷,昏迷期间,除了您和浅月小姐,睿太子和南梁国师外,所有人都未曾放出皇宫。七皇子命人封锁了金殿和皇宫各处。皇上刚刚才醒,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人查抄太子府。”弦歌又道。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在弦歌来到时就已经醒来,如今听到老皇帝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命人查抄太子府,她闭着眼睛瞬间睁开。
“如今染小王爷已经带着五千御林军去了太子府!”弦歌又道。
“嗯!”容景偏头看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抿唇,想起昨日老皇帝就要因为毒针之事治罪于夜天倾,因为金殿寿宴的布置是夜天倾所做,出了事情责任自然在她,却是因为她一句话开拓了夜天倾的罪责,如今又出现这等事情,导致容景、南梁国师、老皇帝同时受伤,而昨日大殿上孙嬷嬷和使者以及朝中的大臣家眷有不少人也中了暗器,即便伤亡不大,但也是有所死伤。这等事情即便与夜天倾无关,但也难逃责难,况且老皇帝又有心废太子,正好借此机会大下杀手了。
“皇上有旨,命四皇子全权彻查此事。太子殿下暂时押入天牢。”弦歌又道。
“嗯!”容景点头。
弦歌禀告完之后等了片刻,不见容景有何吩咐,便退了下去。
云浅月想着老皇帝这回不让夜天逸全权彻查,而选择了夜天煜,为何?是为了让夜天逸不背负上手足相残的名声吗?还是想给夜天煜一个机会?她眉头皱起,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放在皇室,放在老皇帝身上,就是一句屁话。
“舍不得夜天倾?”容景见云浅月脸色有些沉,眉头皱起,他挑眉。
“什么舍不得?我是怕我给他和秦玉凝的那个七十二春白浪费了。”云浅月白了容景一眼。想着这回不知道夜天倾还有没有翻身的可能。
“嗯,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容景煞有介事地附和。
云浅月忽然坐起身,推开容景就要翻身下床。
容景一怔,伸手扣住她手腕,“你要做什么?”
“我去南梁使者行宫一趟!”云浅月想着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尽快弄明白。
容景松开手,看着云浅月,“你要找南梁国师?”
“嗯!”云浅月点头。
“是不是关于云王妃的事情?”容景挑眉。
“嗯!”云浅月穿上鞋子,走到镜前打量了一下自己,整理了散乱的头。
“也许你如今去晚了,南梁国师已经离开了。”容景道。
云浅月手一顿,猛地回头看向容景,“你说他离开了?”
“嗯!”容景点头。
“寿宴刚刚结束,如今城门从昨日起就封锁了吧?南梁国师如何在这个时候离开?”云浅月皱眉。
“你可以去看看!我不过是猜测。”容景道。
“我去看看!”云浅月摸向怀里,皇后给她的那块玉牌还在,她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又道:“你今日起就在府中养伤了?”
“嗯!”容景点头。
“那就好好养着吧!我从南梁使者行宫回来就回府了!你放心,没有十天半个月我是不会来看你的。”云浅月扔下一句话,挑开帘子出了房门。
“等等!”容景出声喊住她。
云浅月停住脚步挑眉看着他。
“不行,你从南梁使者行宫出来就来陪我。”容景道。
“没心情!”云浅月哼了一声。
“怎么没有心情?”容景皱眉。
“看见你我就没心情,怎么也没心情。其实我也不是多想要你,想着你瘦成了竹竿子似的,抱着也不舒服。”云浅月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了容景一眼,慢悠悠地道:“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魁梧一些的男人,你嘛,太不够格了,就是皮肤好些而已,而我刚刚已经摸够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所以,你还是好好养伤吧,我对你没多大兴趣了……”
“云浅月!”容景脸一寒,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云浅月欣赏着他变脸,觉得今日的气终于出了大半,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去,足尖轻点,飘出了紫竹院,转眼间就飞跃了紫竹林,离开了荣王府。
容景看着叮咚晃动的珠帘,脸上神色分外精彩。
弦歌、青裳在院外自己听到了云浅月的话,想着世子和浅月小姐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云浅月出了荣王府,径直向南梁使者行宫而去,此时已经天明,今日的清晨有些雾色,她的轻功太快,似乎与雾色融合,不出片刻便来到了南梁使者行宫。
南梁使者行宫外驻扎着千名身着南梁服饰的士兵,四周布置大约有几百暗卫。将整个南梁使者行宫围得里三重外三重,固若金汤。
云浅月躲过隐卫,飘身落在了一处主殿门前。她刚落地,便有两名隐卫无声无息拦在了她面前,她微微挑眉,只听里面传出南凌睿的声音,“让她进来!”
两名隐卫顷刻间又无声无息退去。
云浅月四下看了一眼,抬步进了主殿。只见主殿极为宽敞,南凌睿似乎刚刚起床,正在穿衣,她目光扫了一圈,再无别人,问道:“哥哥,南梁国师呢!”
“走了!”南凌睿看了云浅月一眼。
“真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云浅月皱眉。
“昨日从皇宫出来之后就走了!”南凌睿道。
“回南梁了?我看到玉辇在的!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离开?”云浅月问,
“没回南梁!”南凌睿摇摇头,不屑地撇撇嘴,“小丫头,你什么时候脑子这么不灵光了?你是不是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容景,被他的爱情给左右的五迷三道,你那智慧如今等于零了?南梁的国师来天圣贺寿而已,随时可来,随时可走,还受谁限制不成?”
云浅月轻吐了一口浊气,“我的意思是他为何走得这么急?”
“急吗?我到不觉得。国师每年仅在南梁待两个月,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从南梁离开。如今正好是这个日子,他自然走了。只不过如今从天圣顺道离开而已。”南凌睿慢慢道。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云浅月想着她没想到南梁国师居然这么突然的就离开。若是早知道的话,昨日将容景送回府知道他中暗器是假的话,她一定来这里拦住他。
“不知道!国师的下落从来不被谁所知。”南凌睿摇头,穿戴妥当走到窗前净面。
“那你知道他跟娘亲有什么关系吗?”云浅月追随着南凌睿的目光问道。
“娘亲是他师妹!”南凌睿道。
“我知道这个,他自己不是在大殿说的吗?我说的是不能说的关系!”云浅月又问。
南凌睿正鞠了一捧水净面,闻言手一顿,挑眉看着云浅月,“什么不能说的关系?”
“我是觉得……”云浅月抿唇,细细思量了片刻道:“我觉得他和娘亲不止是师兄师妹的关系,应该还有什么关系。”
“小丫头,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热衷于探究娘亲的桃花运和风流史?嗯?”南凌睿忽然笑了一声,风流无匹地道:“这还用说吗?国师自然是喜欢咱们娘亲的!”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说了这么半天她什么信息也没得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南凌睿道:“将你知道的关于南梁国师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我只知道他每年都会去南梁住两个月,在宫里和父皇对弈或者聊天。和朝中的文武百官不走动,寻常不陪父皇的时候就在府中看书或者赏花。看起来然物外,但实则是为人寡淡不健谈。对我也不冷不热。”南凌睿用娟帕一边擦脸一边道。
“就这些?”云浅月挑眉。
“对,就这些!你以为还有什么?我去了南梁十年,除了第一年将我带去南梁后就离开了,第二年之后每年去南梁待两个月,也就是与你说的这样。一直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南凌睿扔了娟帕,也坐在桌前,对外面喊了一声,“早膳!”
外面有人立即应了一声。
“那你还对他还如此尊敬和敬重?”云浅月眉头拧成一根绳。
“十五年前国师一人之力在凤凰关阻挡了天圣十五万雄兵,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后来因此落下了旧疾。他是南梁的功臣,南梁自上而下对他均是尊重推崇,连父皇都对他无比敬重。小丫头,你哥哥我身为太子,自然是对他要尊敬的,况且国师就是这样的人,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也难让人不尊重。”南凌睿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品了一口。
云浅月沉默下来。
“小丫头,你怎么对南梁国师如此上心?”南凌睿看着云浅月愁眉不展,见她不语,他笑道:“难道你是听说国师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所以想看看他?”
“你觉得有了容景我还稀罕一个老男人?”云浅月叱了一声。
“那可不见准!你没见到国师的风骨吗?那可是一个无关年龄的男人。他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哪怕五十岁,六十岁,七老八十之后,他还是南梁国师。那是一个万人之中,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人。”南凌睿懒洋洋地道。
“那倒是!”云浅月不置可否,话音一转,“不过容景也是这样的人!”
南凌睿冷哼一声,“小丫头,你别忘记了,你现在还姓云,还不姓容。”
“早晚会姓的!”云浅月道。
“不见准,如今距离你及笄和容景及冠之日还有半年。东海国的公主万一这之前来了,容景就得履行婚约。到时候你就得猫一边哭去。”南凌睿提起这个,似乎颇有些幸灾乐祸。
“你还是不是我哥哥?”云浅月一脚踹向南凌睿。
南凌睿瞬间就躲开了,吐出两个字,“不是,我没你这样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妹妹!整日里将容景挂在嘴边,到时候人家都不稀罕你了,看你如何自处?”
“她若是敢来,我就让她不知道怎么死的!”云浅月哼了一声,见南凌睿对她撇嘴,她眼皮翻了翻,“喜欢自然要说出来,难道我喜欢他还藏着掖着?你喜欢叶倩吧?喜欢了这么多年也没对她说一句喜欢吧?你要是将你对那些太子府的美人和什么这个楼那个楼的美人说的情话都给她说一遍的话,她至于如今毫不犹豫地舍了你选了云暮寒为驸马?”
南凌睿忽然默了一下。
云浅月看着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如今也没用了吧?”
“谁说我悔?小丫头,你懂得什么?我早就知道叶倩不是你,她做不来舍弃南疆的事情。而我也不是容景。”南凌睿忽然斥了一句,伸手入怀,将一个信封扔给云浅月,“喏,国师大约知道你会找他,这是他留下让我给你的!”
云浅月一怔,伸手接过信封,只见信封密封着,她挑了挑眉,看着南凌睿,南凌睿没好气地道:“国师不准我看!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云浅月点点头,伸手扯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块娟帕,她将那块娟帕展开,将看到娟帕上的字迹顿时手一抖,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
第三章 我是父亲
娟帕掉在桌子上,出“啪”的一声轻响,云浅月只觉大脑翁的一声。舒虺璩丣
“小丫头,你做什么?”南凌睿被云浅月的举动一惊,立即伸手去拿那块娟帕,当看到娟帕上的字迹也是一惊,手一抖,娟帕同样掉在了桌子上,出“啪”的一声轻响。
二人目光对上,两双眸子齐齐现出惊异和不敢置信。片刻,南凌睿坐着的身子忽然站起来,抬步就向外面冲去。
云浅月出手拉住他,“你去哪里?”
“找他!”南凌睿道。
“上哪里去找?你不是说不知道他在哪里吗?”云浅月看着南凌睿。
南凌睿脚步顿住,忽然有些恼意和怒意地道:“是啊!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这些年每年都去南梁待两个月,见到我却当没事儿人一样,他……他居然瞒着我这么些年,到如今却还不让我知道,不让我拆信封,这十年来……这个男人……混蛋!王八……”
云浅月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没好气地道:“那也是你笨,不准骂他!”
“你到是向着他!”南凌睿打开云浅月的手,将那个蛋字吞了回去,面上是又恼又怒,“我怎么知道他是……他……他居然是……”
“行了!你想想他可能去哪里?这么些年难道就没有丝毫踪迹?”云浅月看着南凌睿,手指尖都微微颤栗,她同样从来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是……
“他这些年可能去哪里我怎么知道?他从来就是来无影去无踪。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就出现在了皇宫,或者是他的府邸,走的时候即便你在他眼前,也追不上他的踪迹。”南凌睿恨恨地道:“我曾经因为好奇,所以试了好几次追踪他却没有一次成功。最开始在他说要离开的时候我偷偷追踪,却是刚出了南梁京城就找不到了人,后来第二年我守在他的府邸外,守了一天一夜府邸还没动静,我进去一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第三年是他就在我面前,我眼看着他离开,飞身就去追,还没出半里地,他就给我甩了个无踪无迹。第四年我了狠,用一根捆纤绳捆住了我和他,捆了一天一夜,我实在耐不住困意就打了个盹,等觉身边轻了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就剩下一根捆纤绳不断没坏好好地捆着我自己,第五年我找了两个武功极高的隐卫和我一起,一左一右地用捆纤绳捆住了他,可是还没半个时辰,他就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将我们迷昏了,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后来我也死了心,那是人吗?简直就不是人!”
“他就甘愿让你捆?”云浅月挑眉。
南凌睿哼了一声,“嗯,他说无论如何他都能离开,只要他不愿意让人找到他,就谁也找不到。不,他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找得到他。但不是我。我不信,就和他打赌,他说得的确对,我一次也没成功。”
“那还找什么?人在你面前绑着你都留不住!还找个屁!”云浅月忍不住冒粗口。
南凌睿有些泄气,盯着娟帕上的字迹,半响,他一把拿起那娟帕向地上扔去,看着被扔到地上的娟帕似乎犹不解恨,抬脚去踩。
“别踩!”云浅月一把推开南凌睿,弯身捡起被他扔掉的娟帕,看着娟帕上写着“我是父亲!”四个字眼眶忽然有些酸涩。
在那个世界她是孤儿,在这个世界出生睁开眼睛那一刻起,见到了那个病态孱弱的男子,就是所谓的父亲,又见到了那个柔美的女子,所谓母亲,谁也不能体会那一刻的心情,到如今想起来依然记忆犹新,她的幸福在那一刻大于重生后的震惊。后来再没见到父亲,直到半年后,半年后的那一次见面却磨没了她关于父亲两个字所代表的亲情,不过她想着有娘亲也好,她也很幸福,后来两岁半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就那么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告诉自己还有哥哥,可是又两年后,哥哥换了一个陌生的人回来,她想着还有爷爷,幸好这么多年来爷爷虽然骂她,却是疼她,一直在她身边。对于那个小妾一大堆,懦弱无能的父亲,她不是不心寒的,后来由心寒到冷漠,再到一次次不禁怀疑他是自己的父亲吗?那样的娘亲怎么有这样的父亲?却是从来没有想到是这般……
她攥着娟帕的手轻轻地颤栗起来,虽然这个娟帕上就写了四个字,我是父亲。她却是第一时间甚至是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这样风骨卓绝的四个字,这样松竹并茂的四个字,这样凝润天成的四个字,这样然高远的四个字。才符合她心中关于父亲的形象,才足够匹配她的娘亲,在她的记忆里,那样灼灼其华的女子……
“小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居然一点儿也不恼他吗?”南凌睿瞪着云浅月。
“恼?为什么要恼?”云浅月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酸涩泛出清泪,盘旋在她眼圈,将她一双水眸染得极为晶莹,她挑眉看着南凌睿,“难道你希望云王府的那个王爷是我们的父亲?”
南凌睿沉默。
“难道你希望娘亲嫁的是那样的男人?儒弱无能,胆小怕事,畏畏尾,缩头缩脑。老皇帝打个喷嚏就能将他吓破胆,一有风吹草动,他先倒地不起。这样的人如何配我们的娘亲?府中姨娘小妾一大堆,府中庶姐庶妹一大堆。哪里是父亲,分明就是种马。”云浅月想起她最先对云王爷的厌恶就是从他宠妾灭妻开始的。
“可是他居然将你我扔下这么多年!”南凌睿还是有些恼怒。
“他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云浅月看着南凌睿,“你也说十五年前他一人抵挡了天圣十五万雄兵,后来落下了旧疾。虽然我们如今不明白到底是何原因,但也不能武断的就认定他不爱我们。难道你希望他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你如今过得不好吗?你这些年过得不好?”
南凌睿再次沉默下来。
“哥哥,我们要理智!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世间的事情有何其多的迫不得已。况且结合我们的身份,我们的出身就是背负着云王府这个大牢笼,受世袭王爵的身份束缚。你因为与南梁太子的互换,跳脱出了这个牢笼,而我还一直困在笼中。结合你我自身想想,你有多少迫不得已?我有多少迫不得已?所以,我不怪他,甚至觉得有这样的父亲真好。”云浅月手中的那块娟帕攥紧。
南凌睿面色缓和了一分。
“哥哥,我们有父亲了!”云浅月忽然上前一步抱住南凌睿,笑中含泪。
南凌睿恼怒的面色终于升起动容,伸手拍拍云浅月的头,也跟着笑道:“是啊,我们有父亲了!云王爷那个老男人我实在不喜,看到他就倒胃口。”
“我也是!”云浅月笑着点头。
“小丫头,你说我怎么就没现他是我们的父亲呢?”南凌睿笑着问。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那是你笨呗!要是我早就能现了!”
“来,跟哥哥说说,你是怎么现的?”南凌睿推开云浅月。
“我呀!从那日你接南梁国师进京,我就觉得他太过神秘,于是在醉香楼动了内力想看看玉辇里的人,当时其实也没想什么,就觉得想看看,可是我的内力还没靠近玉辇,就被他给打了回来,他偏偏没伤我。”云浅月回想那日的情形,见南凌睿认真地听着,她继续道:“大约是女人的第六感觉,我总觉得这个南梁国师和我有一种无形的亲近,于是从醉香楼出来我就想去南梁使者行宫,却是被凌莲和伊雪给拦住了。”
“什么是女人的第六感觉?”南凌睿问。
“这是只有女人才有的,是一种无形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云浅月笑着摇头。
南凌睿翻了个白眼。
云浅月继续道:“昨日早上姑姑派人去云王府传话,要我早先进宫。我去了宫里之后,姑姑交给了我一块玉牌。我才知道他与娘亲定然不一般。”
“什么玉牌?”南凌睿挑眉。
云浅月伸手入怀,将皇后给她的那块玉牌拿出来递给南凌睿,说道:“姑姑当时说是娘亲离世前留给她的,说一旦我遭了什么大难,或者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拿着这块玉牌去找玉牌上的人。你说要不是关系极好,极为亲近的人,娘亲会留下这个?”
南凌睿摆弄了一下玉牌,点点头。
“后来让我疑惑的是在宴席上,老皇帝提了三个要求,第一个是让他摘掉面具,第二个是饮酒,第三个是问娘亲和他的关系。”云浅月又道。
“这有什么?这三个问题很正常。天下谁人不想见见国师的容貌?饮酒更没什么?若不是身体不好,国师自然是饮酒的,老皇帝当年遍布天下打探娘亲的出身一直未果。知道娘亲和他有牵连问问也没什么奇怪。”南凌睿叱了一声。
“看起来是没什么奇怪!可是越看起来很正常的事情,才会越不正常。我们寻常人都会走这样的一个误区。所以,往往才会忽视关键所在。”云浅月抖了抖手中的娟帕,笑着道:“为什么不能摘掉面具?即便是奉了师命,但也必定有理由不是?我们不能忽视面具本身的作用,它的作用就是遮住那张脸。为什么要遮住那张脸?当然有很多种原因,最重要的一种就是这张脸不能被别人看到,而为什么不能被别人看到?怕容貌不可见人?国师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不是不能见人吧!那么是什么?怕被别人认出来?为什么怕被别人认出来?说明他那张脸有不能被人认出的理由。什么理由呢?可能有很多种,但最重要的一种是这张脸若是被认出,定然会惹起某种他隐藏的麻烦。说明这张脸除了国师的身份之外,还有着不能被世人知道的身份。”
南凌睿蹙眉,认真地听着云浅月的话。
“再说饮酒,他身体有旧疾,所以才不能饮酒。这个是最正常不过的理由,但换一种说法,其实就是喝酒误事,酒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人露出什么本性或者不小心暴漏什么。”云浅月顿了顿,又继续道:“再说当老皇帝问起娘亲和他的关系时,他沉默了片刻,后来说是师妹。在别人看来可能这个沉默也很正常,因为这句话是老皇帝问的,他为了隐藏娘亲的身份才沉默了一下,但其实是他定然还有一种不能说的关系。尤其是他听老皇帝提起娘亲时的目光是极暖的。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若是真爱那个人,你每次提到她时无论外表隐藏的多好,那眸光都是暖的。他听别人提到娘亲时的目光和容景看我的目光一模一样。”
南凌睿闻言又忍不住叱了一声,“小丫头,你就没注意七皇子看你的目光?夜轻染看你的目光?容枫看你的目光?还有夜天倾看你的目光?哪个不是暖的?你眼里就只有容景。”
“那不一样!”云浅月摇头,郑重且认真地道:“那种暖和别的暖都不一样,那是不掺杂别的感情在其中的一种暖,是暖到极致。一个人的眼睛最是骗不了人。”
南凌睿挑眉。
云浅月继续道:“夜天逸看我的目光是温柔的,但温柔里有着幽怨和不甘以及势在必得,夜轻染看我的目光虽然也是暖的,但这种暖里包含着无奈和不知来路去路不能抛开一切的顾虑,容枫看我的目光是暖的,但这种暖是甘愿守着自己的心将我当成亲人般的守护,夜天倾看的目光如今虽然也是暖的,但那暖的最深处是恨不追忆曾经的悔恨。”
“你到是将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南凌睿哼了一声,算是认同。
“而国师提到娘亲时的目光看起来没什么,但他的深处其实隐藏着不自觉的暖意。这种是得到过,无悔,无怨,没有不甘,没有困扰,没有悔恨,没有顾虑……等等都没有。这种细微的表情最能窥探一个人心,那就是全部的爱。你想想夜天逸、想想夜轻染、想想容枫、想想夜天倾,他们几乎包括了我的过去,再对比一下容景,你会现什么?有一种爱,是爱到深处爱转淡,心中眼里只那一个人。别人再也入不眼。”云浅月说到这,嘴角不由地露出笑意,“哥哥,你说这些,够不够我觉得他和娘亲不一般?”
“嗯!”南凌睿点头。
“你说有没有娘亲如今还活着的可能?”云浅月忽然又问。
南凌睿一惊,“怎么可能?你我不是亲眼看着娘亲咽气的吗?”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情也许有一天突然都会扭转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我以前也觉得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娘亲闭眼,咽气,胳膊垂落,再无声息。可是如今我就隐隐觉得有一种可能,我们的娘亲其实还活着。”云浅月忽然一笑,轻舒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会有一种假死药?或着紫草毒根本就有得治,我觉得一切都有可能。”
“没烧吧?我摸摸你,看你是不是因为知道有父亲就烧糊涂了!”南凌睿将手放在云浅月的额头上。
云浅月打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云雾山娘亲的墓穴里没有人。”
“我知道啊,这有什么奇怪?娘亲那么神秘,死了不可能埋在云雾山那个破地方。自然是被她的人移走了。”南凌睿道。
“红阁的七大长老的确是将娘亲的墓穴移走了,可是摩天崖根本就没有娘亲的墓穴。如今娘亲的墓穴不知道在哪里。”云浅月道。
“红阁?”南凌睿眸光一动,“小丫头,你说红阁是娘亲的?”
“嗯!”云浅月点头。
“墨红一动风云震的红阁?娘亲将红阁给了你?”南凌睿又问。
“嗯!你没听错,娘亲是将红阁给了我。”云浅月点头。
“娘亲真偏心!什么也没给我!”南凌睿顿时恨恨地道:“从你出生后娘亲就不爱我了,对你好得不行,我就跟不是她亲生的一样。”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太淘气了,不得娘亲喜欢,哪里有我乖巧?”
“臭丫头!”南凌睿愤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你别和我说话了,我不待见你了!娘亲偏心,将凤凰真经给了你,又将红阁给了你,如今这个爹居然瞒了我十年不说,居然还不让我看信封,也先告诉你。一个个的简直就是可恶。”
云浅月抿着嘴笑,“谁要你是男孩来着呢!父亲和娘亲一定喜欢女孩,所以我才吃香。”话落,他见南凌睿的脸黑了,她立即道:“哪里对你不好了?你这十年来在南梁有舅舅罩着,太子之位做得风生水起,你看看我有什么?追在夜天倾屁股后面跑了十多年,天天伪装着累死人,即便我启动凤凰劫失忆了之后还板正不过来继续伪装的毛病,仿佛伪装都根植进我的灵魂了,让我自己一度都以为自己就是那样纨绔不化,大字不识,不懂礼数,没有教养,无一是处的小混蛋。如今我还身不由己,你比我强得多了去了?我受些偏爱有什么不对?即便这些年父亲没认你,但每年你都能见到他吧?我呢?”
“也是!”南凌睿顿时笑了,“这样说来我比你过得好多了!”
云浅月哼了一声,将娟帕揣进怀里,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南梁?”
“明日!”南凌睿道。
“明日?这么急?”云浅月皱眉。
“总是在这里待着做什么?我离开南梁到如今算起来也将近两个月了。总不能不回国。”南凌睿看着云浅月,“小丫头,你和我一起去南梁不?你若是去,我就带上你。”
“我能走得了?”云浅月挑眉。
“怎么就走不了?只要你舍得容景就行。”南凌睿道。
云浅月摇摇头,“你能顺利回去就不错了,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让你离开。国师如今悄无声息离开了,南梁这些年展太快,又不再纳贡了,老皇帝一心想要将南梁吞并,扣住你这个太子让南梁投鼠忌器最好不过。”
“你不是有风阁还有娘亲的红阁吗?送我回南梁有什么难的?”南凌睿不以为然。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抬脚就走。
南凌睿一把拽住她,“小丫头,你这就要走了?”
“明日给你送行!”云浅月头也不回地道。
“你真不跟我去南梁?”南凌睿皱眉,“你知道如今老皇帝大限也快到了,天圣大乱指日可待。到时候……”
“哥哥,云王府是我们的家!不管娘亲有没有真死,是否还活着,不管父亲在哪里,不管我们是不是云王府的人,但我们生在云王府,长在云王府,云王府就是我们的家,即便你如今是南梁太子,但也抹杀不了你在云王府出生的事实。云王府还有爷爷,虽然我们讨厌云王爷,但他也是我们叫了十几年父亲的人,他就是儒弱一些,但如今对我还是好的,还有宫里的姑姑,云暮寒必定会和叶倩一同去南疆,如今的云王府只剩下我一人了。我若是不撑起云王府,再无人能撑起。云王府是我的责任,即便天圣大乱指日可待,但我会尽我所能护住云王府,护住云王府所有的人。”云浅月认真地看着南凌睿,“这不是舍不舍得容景的事儿。容景我倒不担心,他何时能吃过亏?”
南凌睿点点头,“那你小心一些!随时和我通信!”
“自然!如今云暮寒成了南疆的驸马,你以后估计都难摆脱这个南梁太子的身份了。将来以后没准就是南梁王,可是我的支撑,我不会让你多清闲逍遥的,三不五时的估计会麻烦死你。”云浅月一笑。
“臭丫头!”南凌睿照着云浅月脑袋拍了一下。
云浅月没躲,反手拍了南凌睿脑袋一下,兄妹二人算是做了个约定,她抬步出了房门,足尖轻点,离开了南梁使者行宫,脚步较之来时轻松许多。
不管南梁国师如今去了哪里?身在何地,她能知道那个人是她的父亲,这就已经足够。
南凌睿看着云浅月身影离开,站在窗前笑了笑,想着他的小妹妹长大了!他来天圣的最主要的目的是他想将她带走,他只时刻记住娘亲的嘱咐要好好爱护妹妹,想用南梁和他的太子身份护住她,这也是他和爷爷谈妥的,爷爷也同意,不想她却是不走。她说云王府是她的责任,这一番话让他有些心愧。他她想着云浅月幸好是他的妹妹……否则,他岂不是也会成为夜天逸或者夜轻染或者容枫或者云暮寒或者夜天倾?容景何其幸运!
云浅月出了南梁使者行宫,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升起,却被拢了一层云层,并不炎热。她身形不停,向云王府施展轻功而去。
她想问问爷爷关于她娘和父亲的事情,她直觉那个糟老头子一定知道什么?若那老头子当真糊涂的话,也不至于活了这么多年,那老头子的精明程度从小她就领教了。
一路无话,回到云王府,云浅月直奔云老王爷的院子而去。来到云老王爷的院子,她脚步不停,向主屋冲去。
主屋内,玉镯正在给云老王爷布置早膳。云浅月刚冲进屋,云老王爷便骂道:“臭丫头,风风火火干什么?屁股后面有狼撵着吗?”
云浅月无语,“你见到我从来除了骂我就不会说句好听的?”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我看到就生气,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云老王爷瞪了云浅月一眼,看着她脖颈,忽然话音一转,“臭丫头,你做了什么好事儿这副德行?将荣王府的那个小子给吃了?”
云浅月正走到桌前,闻言脚步一个趔趄险些趴到桌子上,一双美眸瞪着云老王爷。
“你去照照镜子!”云老王爷对她摆摆手。
云浅月抬步向镜子前走去,来到镜子前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这个衣领虽然偏高,但她若是动一下还是能隐隐看到脖颈处露出的红痕,她脸腾地一红,心里对容景愤了一句。转过身见玉镯正忍着笑看着她,云老王爷一脸臭样,她没好气地道:“吃什么吃?若真吃了就好了!那就是一块石头,我怎么嚼都嚼不烂。”
“没吃成?”云老王爷白眉毛挑了挑。
“没吃成!”云浅月红着脸道。
“废物!”云老王爷胡子一翘,又骂了一句。
“你不废物你吃去啊!”云浅月顶回了一句。她都那样了,容景那块石头偏偏不开窍,非要馋着她不让他染指,她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就算是霸王硬上弓那也得打得过他?他武功若是恢复了,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他只抓住她一个手腕用了内力她也用内力就挣不脱,更何况别的。
“我要是能吃的话用你?混账!”云老王爷瞪眼。
云浅月咳了一声,红着脸愤道:“送上门的就不值钱了!”
“不应该啊!他不是心心念念了你十多年吗?怎么到嘴的肥肉不吃了?”云老王爷皱眉,试探地问,“是不是不行?”
云浅月正往桌前走,闻言又是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她站稳脚,看着面含担忧的云老王爷半响无语,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你不愧是我的爷爷!这回我不怀疑了,绝对是亲的!”
“臭丫头!我本来就是你爷爷,怀疑个屁!”云老王爷再次吹胡子瞪眼。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荣王府不管你饭?就算你没吃了他,他也该给你点儿饭吃吧?混小子!竟敢饿着我孙女。”云老王爷看着云浅月,骂了一句。
云浅月看了云老王爷一眼,以前一直听这老头景世子景世子的,如今从他口中居然喊出了混小子。她看着他唔哝道:“难得呀,我还以为容景是您亲孙子呢!和着您还知道我是你孙女!”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臭丫头,我巴不得他是我孙子呢!可是这辈子没福气。不过孙女婿也不错。可惜你不争气,没出息,都这么久了也没将人吃进嘴里。等哪日那个东海国公主来了,你就等着吃醋吧!”
“别跟我提什么东海国公主,你是不是存心不让我好过?”云浅月觉得这事儿快成了她心口的一个疙瘩了。她瞪了云老王爷一眼,“她这辈子都别想嫁给容景,她敢来,我就敢杀,我若是不嫁人,他也得打一辈子光棍,我嫁不了别人也嫁不了,我若是死了,就将容景杀了。”
“那万一景世子见到那东海国的公主好了不要你了怎么办?”云老王爷挑眉,“就你这个臭丫头,一无是处,我看着都头疼,不知道他怎么就喜欢了你。”
“你到底是不是我爷爷?”云浅月哼了一声,想了一下道:“他要我的时候,我就这么办,他不要我的时候我也不要他呗!那还不简单。”
“怪不得你没吃成!和着你这个混丫头没多少心肝肺。那小子算是看透你了,人家一颗心全扑在你身上,你给人家藏了一部分。人家让你吃才怪?活该饿着你。”云老王爷斥了一句。
云浅月筷子一顿,原来是这样吗?这就是容景的理由?
云老王爷瞪了云浅月一眼,对玉镯摆摆手,玉镯走了下去,且关上了房门,他看着云浅月道:“臭丫头,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就一定有事儿?”云浅月收回刚刚被触动的心思,挑眉。
“你这个混账东西从来没事儿不来找我,恨不得有多远躲我这个糟老头子多远。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没事儿才怪。”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原来您也知道自己是糟老头子啊!”云浅月忽然一乐,片刻,收了笑意认真地道:“爷爷,我父王到底是谁?”
第四章 机不可失
云浅月觉得她应该和云老王爷开门见山说这件事情,于是便真开门见山问了出来。舒虺璩丣
云老王爷筷子一顿,随即脸色一板,愤了云浅月一声,“臭丫头,你说你父王是谁?别没吃到那个小子回来连自己的爹是谁都不知道了?是不是明日祖宗是谁也能被你忘了?混账东西!”
云浅月仔细地看了云老王爷一眼,正色道:“爷爷,我说是认真的!没跟您开玩笑!”
“你当我给你开玩笑?”云老王爷伸手“啪”地照着桌子上拍了一下,桌子上出一声“砰”的一声响声,他勃然大怒,“说你混账你还真混账了不成?你就是云浅月,你的爹就是我的儿子。”
“你什么脾气?我不过是问问。”云浅月看着云老王爷,慢悠悠地道:“你如今这副样子反而让我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在用你的怒火来掩饰真相。”
“什么真相?狗屁的真相!你再信口胡说一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云老王爷满面怒容,对云浅月瞪眼。
云浅月扁扁嘴角,有些无趣地摆摆手:“算了,我不问了,你也收起你的破脾气吧?这么大的岁数了,也不怕一气之下一口气上不来?”
云老王爷瞪着云浅月,一双老眼冒着飕飕火花。
云浅月低头吃饭,若是早先还不太肯定,全屏猜测觉得这个糟老头子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但如今他这副样子她却是百分之百肯定了。南梁国师的确是她的父亲,云王爷不是她的父亲。
云老王爷盯着云浅月看了半响,老眼中的怒意退去,忽然问,“臭丫头,你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
“我就是想起来了,随便问问。”云浅月一边吃着饭一边道。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你少糊弄我,我虽然人老,但心还没老,还没老眼昏花到糊涂,被你三言两语就能骗过。”
云浅月当没听见,不说话。
“我问你话呢!”云老王爷拍拍桌子,桌子因为他大力晃动了两下。
云浅月仿若不闻,依然吃饭。
“别吃了!再不说给我滚出去!”云老王爷看着云浅月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滚就滚!”云浅月放下筷子,抬脚就走。若说前世她所学是尊老爱幼,但她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彻底被打破了。有的老头就是一点儿也不可爱,不值得人家尊老。她还尊什么?这个糟老头子是她所见过的最不讨喜的老头子,荣王府那个老头比她家这个老头好多了。
“站住!不准走!”云老王爷见云浅月当真要走,又喝住她,但她就当没听见一眼,几步就走到门口,他有些恼怒地道:“回来,我告诉你!”
云浅月脚步一顿,背着的身子在云老王爷看不到的地方露出笑意,须臾,她调整好表情,转身走了过来。
云老王爷瞪着云浅月,“臭丫头,本事越来越大了!”
“爷爷教导的好!我本事不长都不行。”云浅月慢悠悠坐下身子,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我只能告诉你,你就是姓云,正正经经云王府的女儿,我的孙女。所以别再想着那些乌七八糟的不是云王府的人的事儿。”云老王爷看着云浅月,斟酌了片刻,哼道。
云浅月筷子一顿,“此话怎讲?”
“还怎讲?就说是你的根,你的祖宗,就姓云。所以你也姓云,你的骨血里流着的是云王府的血液。这辈子都更改不了,不可能姓别的姓。”云老王爷怒道。
“那我哥哥呢?”云浅月又问。
“你哥哥自然也是,你们是一母所生。”云老王爷道。
云浅月点点头,她是云王府的女儿没错,是面前这个糟老头子的孙女没错。糟老头子说得如此肯定,那么就说明他的父亲也是姓云了?但不是云王爷而已。她笑了笑,“还有吗?”
“还有什么?没了!”云老王爷摇头。
“你将我叫回来就和我说这么两句?”云浅月挑眉。
“那你还想听什么?”云老王爷又吹起胡子。
“我想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云浅月盯着云老王爷的眼睛,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不是如今的云王爷,是云王府的什么人?在云王府什么身份?”
“没身份!”云老王爷脸色不好。
“要不让我来说,你来点头或者摇头如何?”云浅月看着云老王爷,见他似乎极其不愿意提起,她眸光微闪,问道。
云老王爷不说话。
“我父亲是如今我父王的双胞兄弟?”云浅月开始问。
“不是!”云老王爷摇头。
“那我父亲是云王府的旁支?”云浅月又问。
“不是!”云老王爷摇头。
“那我父亲是我父王的兄弟?”云浅月又问。
“不是!”云老王爷又摇头。
“那我父亲是云王府真正的子嗣,而如今的云王爷不是云王府的子嗣?而是冒牌的。”云浅月再问。
“都不是!你别问了,只知道你是云王府的女儿,我老头子的孙女就行了!”云老王爷哼了一声,话落,他似乎不想云浅月再说,对她摆摆手,“赶紧给我滚出去,每次来了就惹我一肚子气。看见你就心烦。”
“爷爷,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来问你吗?如今你将我赶出去,难道不想知道了?”云浅月挑眉。
“不想了,赶紧快滚!”云老王爷摆手,仿佛赶苍蝇一般地赶云浅月。
云浅月撇撇嘴,看这等情形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不过今日也不算白来一趟。至少她知道南梁国师是她父亲的话,那么他是出身在云王府,有着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离开了云王府成了南梁的国师。
“赶紧走!”云老王爷见云浅月不动,又摆手催促。
“这就走!不用你赶!”云浅月放下筷子,站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她出了云老王爷的院子,再没听见从里面传出声音。她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揉揉额头。当年到底是怎样的一笔乱账,国师给她留了四个字,她爷爷嘴巴紧着不说到底如何?看来当年的事情应该是一桩极其隐晦的事情。被人秘密给尘封起来了,她要想知道还不太容易。
“浅月,你怎么在这里?”前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抬头,见云王爷正疾步走来,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一脸憔悴不堪,她收起所有情绪,淡淡喊了一声,“父王!”
“你没去景世子那里?”云王爷来到近前,停住脚步看着云浅月,有些狼狈地抹了抹额头的汗问道。
“去了,刚刚回来,就来爷爷这里了。想着多日没来,就过来看看爷爷。”云浅月道。
“景世子的伤势如何了?”云王爷问。
“中了毒,幸好清理的及时。如今无碍了,但大约要在府中养伤几日。”云浅月道。
“那就好!”云王爷似乎叹了口气,“没想到昨日寿宴上居然生了这等事情。皇上幸好也被七皇子救回来了,安然无恙,不过也要卧床养伤了,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并未说话。
“浅月,你知道太子府被抄的事情吗?”云王爷见云浅月不语,又问。
“知道,刚刚听说。”云浅月点头。
“皇上醒来后大怒,不等查明原由就定了太子的罪,抄了太子府,太子这回怕是完了,太子如今被关押在天牢,太子被废估计是肯定的了。若是不出意外,七皇子就会被封为太子。皇上若是时日无多的话,太子就要提前大婚。否则太子守孝三年,不得成亲,对子嗣不宜。皇上是不会允许的。你……你和七皇子如今有婚约,怕是……”云王爷说到这里看了云浅月脸色一眼,住了口,话音一转,叹道:“父王知道你和景世子两情相悦,但景世子与东海国公主的婚约,如今百年已过,虽然东海国那边到如今也没音讯,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万一东海国来人的话,那你岂不是……”
“这个父王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云浅月拦住云王爷的话,想着怎么突然之间每个人都来提醒她容景是有婚约的?生怕她在大殿上没听到老皇帝的话吗?
“你自有主张就好,父王是怕是你受了伤害。俗话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云王爷看着云浅月不欲多说,叹息一声。
云浅月一怔,并未说话。
“七皇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你和景世子还是想想办法吧!最好将两方的婚约都解除了。”云老王话落,不再多说,向云老王爷院子走去。
“父王!”云浅月看着云王爷走了两步,忽然出声喊住他。
云王爷停住脚步,有些欣喜,这么些年第一次她这个女儿喊住他,喜色不由流露出来。
“父王还记得娘亲吗?”云浅月抿了抿唇,出声询问。
云老王爷一愣,面上露出伤色,“怎么不记得?你怎么突然问起了你娘?”
“昨日不是听皇上说到娘亲吗?我就突然有些想我娘了。”云浅月笑了笑,看着云王爷,“父王还记得娘亲长什么样子吗?”
“怎么就不记得?你娘亲的样子我到死都不会忘了。”云王爷道。
“父王要去找爷爷有什么事情吗?”云浅月又问。
“太子被押入了天牢,他毕竟是教养在你姑姑的名下,我怕你姑姑因此受到牵连,去找你爷爷问问意见。”云王爷叹道:“算起来他也是你姑姑的半个子不是?而且尤其这件事情还是四皇子全权彻查。他也是教养在你姑姑名下,这样一来,等于自相残杀。”
“父王去问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云浅月眸光微闪,“父王不如别去问了,刚刚我将爷爷惹恼了,爷爷如今在气头上,等过过风头,爷爷消了气,父王再过来吧!”
“你将你爷爷气着了?”云王爷一怔。
“嗯,她见到我就没有高兴的时候,非要骂我一顿,糟老头子!”云浅月愤了一声。
“你爷爷那是疼你。”云王爷显然对云老王爷憷,听到云浅月这么说便转过了身,“也好,我还是等你爷爷消消气再去吧!”
云浅月笑了笑,“父王能给我画一幅我娘亲的画像吗?我知道父王也是擅长诗画的。”
云王爷一怔,“你要你娘的画像?”
“嗯!”云浅月点头,“我想看看娘亲,时间都这么久了,我都不大记得娘亲长什么样子了。父王既然到死都忘不了娘,就给我画一副画吧!”
“这……”云王爷看着云浅月,点点头,“也好,你跟我来书房吧!”
“好!”云浅月点头。
云王爷转了道向他的书房走去,云浅月跟在他身后。
走了片刻,云浅月忽然问,“父王,你给我说说我娘亲的事情吧!我娘亲是怎么嫁给你的。”
云王爷脚步一顿,似乎想了一下摇摇头,“那么久远的事情了,我早就已经给忘了。”
“忘了?”云浅月挑眉,“你迎娶我娘亲,怎么能给忘了?这可是人生的一大喜事儿吧?您忘了什么也不该忘了这个。”
“那一年我为了救皇上撞坏了脑袋,醒来之后就忘了些事情。只模模糊糊记不甚清了。”云王爷摇摇头,“说来惭愧。”
云浅月沉默下来,原来他曾经也撞坏了脑子!遂不再说话。
云王爷的书房距离的不是太远,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了书房门口。绿枝听到脚步声从书房走出来,见到云王爷和云浅月一同来到似乎愣了一下,连忙给二人见礼。
云王爷摆摆手,对绿枝道:“我和月儿说些话,你守在门外!”
“是,王爷!”绿枝点点头。
云浅月看了绿枝一眼,跟随云王爷进了书房。书房内依然如她上次云王爷给她三千隐卫时候一样。不染纤尘,打理得井井有条,空气中弥漫着墨香。这间书房是个能让人安心待着放松的地方,想来这都得益于绿枝的功劳。
进了书房后,云王爷走到桌旁,铺好宣纸,云浅月走过来,自动给他磨墨。
“你娘亲是一个极美的女子,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父王一直觉得娶了你娘亲是此生做得最好的事情。可惜好景不长,你娘亲却离我而去了。”云王爷看着云浅月磨墨,有些伤感地道:“这些年是父王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许多苦。”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父王不用说了。”云浅月笑了笑。
云王爷点头,叹了口气。
云浅月磨好墨,将砚台退给云王爷。云王爷拿起笔向宣纸上画去,可是当笔触到宣纸上他一顿,却没了动作。云浅月看着他,只见他眉头紧紧拧起,她偏头问,“父王,怎么了?”
云王爷摇摇头,继续去提笔,可是墨汁在宣纸上渲染开,他似乎有些无从下手之势。停顿了半响,看着宣纸和手中的笔,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半响,他抬头看着云浅月,面色极其愧疚,“浅月,父王……”
“你画不出来?”云浅月挑眉。
“嗯!”云王爷点点头。
“为何?你不是到死都忘不了我娘亲吗?”云浅月眉梢挑高。
“是啊,我是到死也忘不了你娘亲,可是每当我用力去想的时候,你娘亲都很模糊。如今我想画的时候你娘亲更模糊了。我居然甚至看不清她的样子,所以画不出来。”云王爷不知道是用力想的还是如何,面上现出痛苦之色。
云浅月看着云王爷,半响,她淡淡一笑,“父王不用想了,画不出来就画不出来了。您也说了,您早先伤了脑子,如今费力想事情自然困难,更何况我娘亲死了这么多年了,您画不出来也是正常。”
云王爷放下笔,愧疚地看着云浅月,“父王真是如你爷爷所说,一件事情也做不好。”
“也不是!父王其实已经很好了。云王府若是没有您,就没有王爷。这么些年您辛苦支撑着云王府,劳心劳力,很不容易了。”云浅月看着云王爷愧疚的神色,宽慰地道。
云王爷眼眶酸,伸手去摸云浅月的头,“浅月终于长大了。是父王做得不好。辜负了你娘亲的嘱咐。这些年也是父王糊涂。从你娘亲去了之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劲。”
云浅月顺势握住云王爷的手腕,她无意识的动作却正好把在他脉搏上,口中笑着道:“父王那是太爱娘了,不管这府中有多少女人,娘亲的地位在你心中永远是最重的。”
“是啊,你娘亲的地位谁也取代不了。”云王爷点头。
云浅月松开手,看着云王爷疲惫的神色,却还强自支撑,她关心地道:“父王要注意身体,看起来您一夜没睡吧!回院子休息一下吧!即便出了天大的事情天也塌不了。您放心,这云王府还有我呢!”
“嗯!为父是有些累了!”云王爷点点头,仔细地看了云浅月一眼道:“你这一夜照顾景世子也没休息吧?也回去休息吧!”
“嗯!”云浅月看了一眼宣纸上晕开的墨汁,点点头。
出了云王爷的书房,云浅月来到绿枝面前停住脚步,看着她笑道:“这些日子你和玉镯管理府中的事情辛苦了,没有什么不顺利吧?”
“回浅月小姐,没有!”绿枝摇头。
“好!有你和玉镯在,我就放心了!”云浅月打了个哈欠,抬步向浅月阁走去。
走出云王府书房很远之后,云浅月忽然将身子靠在廊柱上。想着她以前和云王爷不亲近,也从来不理会他的身体,如今刚刚把脉,才现他居然和她一样中了凤凰劫。他这种凤凰劫和她身体里面的凤凰劫却是不同。她的是被她娘亲彻底地封锁了记忆,一切从头开始。而他的到像是被更改了记忆或者模糊了记忆。所以他才会出现明明对某些事情有印象,让他说却说不出来的情况,明明他觉得记得她娘亲,而且很爱她娘亲,她娘亲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可是让他画他却画不出。
不知道老皇帝这些年日日看着云王爷上朝,是否现他不过是被改了某些记忆的云王爷?也许他不是云王。应该是没现吧!否则老皇帝怎么可能不对他下手?
她忽然佩服起那个给他改记忆的人,那个人应该是一个高手,是她娘亲吗?或者还是南梁国师,她的父亲?总之这等事情真是做得天衣无缝。若不是她去把脉,她都不会相信。将一个人的记忆改成如此,他做的事情每一样都符合常理,连对她这个女儿的冷漠,到愧疚,到如今的关怀,担忧,一个人该有的正常感情全部都有。似乎他就是他,从来就是这样。
她忽然有些想笑。
“小姐,您怎么站在这里?”凌莲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浅月听到声音回头,这才见到凌莲和伊雪从她身后匆匆走来。她看着二人,想起昨日二人是跟着她进宫的,后来她带着容景回了荣王府之后就忘了她们,收了笑意,问道:“你们两个去了哪里?”
“奴婢昨日跟去了荣王府,等了许久不见小姐出来,奴婢二人就回了府。今早又去荣王府,景世子的贴身婢女说小姐回府了,我们便回来了。”凌莲道。
云浅月点点头,伸手揉揉额头,对二人道:“走吧!我们回浅月阁。”凌莲和伊雪点点头,跟在云浅月身后,走了一小段路,凌莲见云浅月一直不说话,开口问道:“小姐,景世子的伤势如何?”
“死不了!”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根本就没受伤!能如何?
“奴婢二人昨日跟去了之后进不去紫竹林,只能等在前厅,看着荣王府不少人听说景世子受伤都跑去了紫竹林,如今外面传着景世子依然昏迷不醒,据说暗器伤了他的筋骨,又引了寒毒顽疾,性命堪忧。”凌莲又道。
“呵,真会造势。”云浅月笑了笑,见到凌莲和伊雪担忧疑惑的眼神摆摆手,“他没事儿,没那么严重,就擦破了一层皮而已。”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点点头。
“对了!明日南凌睿回京,你们给华笙传信,吩咐红阁派人一路护送,务必将他安全送回南梁,万万不能出错,最好一根汗毛都不少。”云浅月想起南凌睿明日回京,对二人吩咐道。
“小姐,您因为睿太子动用红阁?您这可是第一次动用红阁啊!”凌莲一惊。
伊雪也是惊异地看着云浅月。
“你们没听错!的确是用红阁护送南凌睿回南梁。”云浅月见四下无人,认真地看着二人,压低声音道:“南凌睿是我的哥哥,是娘亲的儿子,她不能有事。”
凌莲和伊雪立即睁大眼睛。
“你们也不用问为什么了,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行,红阁上下都必须谨记。”云浅月郑重强调,“一定不能让他有任何损失。”
“是,小主放心吧!”凌莲和伊雪立即郑重地点头。
“红阁对付老皇帝的隐卫应该没问题吧?”云浅月看着二人。
“红阁一直隐秘,这些年更是不再有动作,皇室隐卫对我们红阁无从查探。但我们红阁这些年却一直在关注皇室隐卫的动静,对他们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所以小主放心吧!只要红阁出手,定能保证睿太子安然无恙。”凌莲道。
“嗯!那就好!也许夜天逸也会出手,红阁要有个万全的准备。”云浅月又道。
凌莲和伊雪齐齐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抬步向浅月阁走去,转过了两道回廊,就见浅月阁门口站着一个人,身着云王府大总管服饰,正是云离。她心思微转,继续向前走去。
“浅月小姐!”云离见云浅月来到,连忙见礼。
云浅月笑着摆摆手,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云离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进屋说吧!”云浅月看了他一眼,抬步向里面走去。
云离立即跟在她身后。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并没有跟进去。
进了房间,云浅月对云离指了指桌旁的椅子,便懒洋洋地窝在软榻上。云离并没有去坐,而是站在屋子中间看着云浅月,云浅月挑眉看着他,他踌躇了半响道:“浅月小姐,我听说了寿宴之事,您让我……”
“哦!你要说的是关于我哥哥做南疆驸马,而云王府就会没了世子,我提议让父王认你之事。是这个吧?”云浅月笑看着云离。
“是!”云离点头。
“你若不来找我,我也要和你说这件事情的。”云浅月笑了笑。
云离面色微微一变。
“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云浅月看着云离神色变化,见他不语,她扬眉,“你不愿意?”
云离摇摇头,又点点头,须臾,他声音有些低,“我怕我做不来。”
“没有谁出生就会吃饭、穿衣、铺床、叠被的。也没有谁天生下来就会看书识字,做事情的。没有谁天生下来就会做皇帝,会做王爷,也没有谁天生下来就会做世子。”云浅月看着云离,清楚地将他的不安和胆怯看在眼里,她想着云离虽然有才华,但因为云王府旁支的关系,一直待在穷乡僻壤的云城。一身才华写了《江山赋》,却因为孝亲王一句话老皇帝废除了他的一切努力。想必对他打击很大。如今给了他一个机会一步登天,他却是不敢了。
云离有些怔怔地看着云浅月。
“我们本姓一个云字,一个祖宗流下来的血脉,骨头断了还连着筋。你长我两岁,便是哥哥。我毕竟是女子,云王府百年兴盛,不能因为走了一个云暮寒便无人承接云王府的世袭王位。所以,你若是有宏图之志,我愿意给你架一座桥梁。”云浅月看着云离,笑容淡淡,“当然,你若是不愿也会有别人。总之云王府还是云王府。”
云离沉默。
“你不用害怕或者觉得做不来。你若是不想一生庸庸碌碌就这样过的话,那么这就是你的机会。你抓住了,也许扶摇直上,也许粉身碎骨。毕竟你的身份的荣耀和你的责任以及荣耀背后的黑暗是成正比的。但无论是扶摇直上,还是粉身碎骨,毫无疑问,你百年之后都能在云王府的祠堂占有一席之地。也许还会在天圣史志记录上一笔。云王府世子云离的字样。”云浅月看着云离,继续道:“你若不抓住,那么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有时候机会就只给人一次。”
云离忽然抬头,直直地看着云浅月,“我愿意!”
云浅月忽然笑了,好男儿志向高远,有野心才有成就,本就不是错。她笑着点头,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云离脸一红,垂下头。
“刚刚我从爷爷的院子里出来忘记和他说这件事情了,但那糟老头子耳朵和眼线灵敏得很,估计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所以,一会儿我派人带你去爷爷那里。让爷爷亲自教导你。”云浅月看着云离,想着不知道当他做了云王府世子,未来的云王,还会不会和如今这般一样脸红?毕竟权利能磨没很多东西。
“嗯!”云离点头。
云浅月想想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了,于是对外面喊,“凌莲,你带着云离公子去我爷爷那里一趟,告诉他,就说让他有什么本事别藏着掖着,都悉数传授。这可是将来云王府的希望。他老头子要是想对不起列祖列宗,只管留着。”
“是,小姐!”凌莲立即应声。
“去吧!爷爷喜欢骂人,听习惯了就好了!”云浅月对云离笑着摆摆手。
云离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门,凌莲见云离出来,立即跟上他出了浅月阁。
第五章 浓浓不舍
云浅月看着云离身影离开,她不知道将云离推出来做云王府的世子是好是坏,但无论如何云王府必须有世子,而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云离。舒虺璩丣
她伸手揉揉额头,闭上眼睛,虽然感觉有些累,但大脑还是有些兴奋不想睡觉,她知道这是因为得知南梁国师是她的父亲而产生的激动心里在作怪。想起怀里那块写了“我是父亲”四个子的娟帕,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如今有了父亲,若是娘亲也活着该多好!
“小姐,丞相府的秦小姐来了,想要见您!”伊雪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云浅月闭着眼睛睁开,将放在额头的手放下,看向门外,只见浅月阁门口站了一名看守云王府门口的侍卫,应该是来传话的。她坐着身子不动,出声询问,“她说来意了吗?”
伊雪立即回话,“奴婢问了,就说秦小姐想要见你!让您务必见她一面,否则她不离开。”
云浅月眸光微闪,秦玉凝找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寻思片刻,站起身,对外面吩咐道:“将秦小姐请去前厅,我这就过去!”
“是!”伊雪走到门口,对那名守门的侍卫说了一句,那人立即离开了浅月阁。
云浅月走到镜前看了一眼自己,她动动脖子,勃颈处的红痕便若隐若现,她伸手拿起一方面纱向勃颈处系去,系到一半又顿住手,将面纱解下,扔在软榻上,抬步出了房门。
伊雪见云浅月出来,立即跟在她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向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秦玉凝已经等候在那里。透过珠帘,云浅月一眼便看到里面的女子端正地坐着,虽然脂粉遮掩得极好,但也掩饰不住她脸色苍白,眉眼间布满了浓郁的暗色和晦色。看起来说不出的柔弱,好像是大病之人。
云浅月不动声色地挑开珠帘走了进来,对秦玉凝绽开一抹笑,“秦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云王府?我乍听到门口守卫来禀报还以为听错了。”
“月姐姐!”秦玉凝本来坐着的身子立即站起,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地喊了一声。
“秦小姐请坐!不用客气。”云浅月来到近前,坐下身,对秦玉凝摆摆手,对伊雪吩咐,“伊雪,上茶!”
“是,小姐!”伊雪连忙过来给秦玉凝添茶。
“谢谢月姐姐!”秦玉凝垂眉敛目道谢。
云浅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玉凝,笑着道:“秦小姐身体好些了吗?昨日你在寿宴上昏过去吓坏我了,还以为是我和容景的琴箫合奏的曲目出了问题。后来经太医诊脉说你是劳累过度引起的,我才宽了心。”
“已经好多了!劳月姐姐挂念。”秦玉凝想起昨日,紧抿了一下唇角,低声道。
“你没事儿就好!当时急坏了太子殿下和秦丞相,对了,还有皇上姑父也急坏了。而且还因此对我大了一顿脾气,说我弹奏的那个《凤求凰》是淫词艳曲,将你引入了魔音,都对我拔出宝剑了,非要将我杀了。我是险险躲过了一劫。”云浅月唏嘘地道。
秦玉凝一怔,连忙道:“是我身体不舒服,才导致了昏迷,连累月姐姐了!”
“你我之间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秦小姐在寿宴之时要和我合作,这是看得起我!想想这京中多少人觉得我一无是处,秦小姐却对我如此相信,我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你。”云浅月笑得愉悦,“其实我一直以来想找个机会给容景弹奏《凤求凰》,却是因为脸皮薄,弹不出手,你在寿宴上提议我们一起,你作画,我弹琴,我正好将那曲子弹出来,让他知道我的心意,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本来还想等容景的伤势好了,就登门对你道谢,不想你今日就来了!”
秦玉凝身子一僵,张了张口,有些呐呐地道:“其实也不算帮忙。我就觉得月姐姐一定不像表面和传言的那么纨绔一无是处,否则如何能得了景世子和七皇子、以及染小王爷的厚爱。便没征得月姐姐同意私自做了主张,月姐姐不怪我就好。”
“不怪,不怪,你帮了我的忙,我怪你做什么?谢你还来不及呢!”云浅月笑着摆手。
“那就好!玉凝一直心有愧疚,所以前来找月姐姐登门道歉。”秦玉凝垂下头。
“原来这个事情呀,你对我道歉,我却要谢你,这真是赶到一块儿去了。”云浅月笑了起来,对伊雪道:“伊雪,你去荣王府一趟,去找容景,就说一个多月以前姑姑在鸳鸯池送给的两套饰拿来一套,我要当做谢礼写过秦小姐。”
“是,小姐!”伊雪走了出去。
“月姐姐不必了!”秦玉凝立即站起身。
“是该谢的!”云浅月脸上染上红霞,露出羞涩之意地看了秦玉凝一眼,伸手指指自己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这是我的喜礼。昨日他对我……”
秦玉凝身子一颤,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月姐姐你……”
云浅月向门外看了一眼,见无人,她伸手扯开衣领,露出胸前的肌肤,锁骨处和胸前细密的吻痕呈现在秦玉凝眼前,她无限娇羞地点头,“嗯,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秦玉凝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她睁大眼睛看着云浅月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类似红梅的印记,她跟夜天倾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最明白那种印记是什么。只不过她身上如今过了两日还是青青紫紫,可是云浅月的肌肤上是淡淡的粉红色,可以想象夜天倾有多么粗鲁地对待她,而那个人有多么温柔地对待云浅月。她脸色即便脂粉掩盖,此时也是苍白无血色。
云浅月伸手拢上衣领,羞涩地甜蜜地道:“别看他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对待我是半点儿也不怜惜。如今不止是被你看到的这一处,我浑身都是这种印记。”话落,她不看秦玉凝,径自道:“若不是撞到了你和太子殿下,我是肯定害羞不敢将这个事情说出的。如今你说你是不是该收我的这份谢礼?若没有你的成全,我弹不出那曲子,也不会有如今这般了……”
“你……”秦玉凝看着云浅月,身子不停地哆嗦,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半响才不敢置信地道:“景……景世子不是中了暗器受伤了吗?怎么会……”
“他是中了暗器没错!可是将暗器的毒解了之后我哪里会知道他狼性大?”云浅月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形,红着脸愤道:“男人对这种事情就是天生来的,我即便连反抗都做不到。他说他伤的是后背,不是……不是那里……还说我葵水来了,也长开了,即便没及笄……嗯,也是可以的……我挣脱不开他,所以就依了他……”
秦玉凝身子更是剧烈地颤了起来。
“昨日他也和我说应该感谢秦小姐,我说是该感谢的,虽然那日我无意撞破了你和太子殿下的事情,也给太子殿下和你送了礼。但毕竟是一码事都一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我们本来决定等他的伤势好了我们一起感谢你。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所以正好我也不用跑丞相府一趟了。”云浅月系好脖颈处的衣扣,但还是遮不住她因为动作而隐隐露出的红梅印记,她笑看着秦玉凝道:“上次姑姑因为冤枉是我火烧了望春楼,对我赔礼,找皇上姑父请旨要了两套饰,每一套饰都是价值连城呢!我怕自己弄丢了,就交给容景保管了,如今就当做谢礼给你一套。”
秦玉凝忽然没了声。
“其实别说一套价值连城的饰,就是十套也不足以答谢你对我们这一桩好事儿的成全。这一套礼不成敬意,你就收下吧!”云浅月笑得美滋滋的,“等我们大婚的时候,还要请你和太子殿下喝喜酒的。”
“你们……”秦玉凝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摔倒,她勉强支住身子,听到她说大婚两个字,她的神智才被拉回来一些,看着云浅月,“我听说景世子也是有婚约的,是百年前荣王和东海公主定下的婚约,而且你和七皇子也是有婚约的,你们……你们如今怎么可以……”
“秦小姐,你不是不不知道情不自禁四个字吧?当时实在是情不自禁。”云浅月叹了口气,面色染上愁容,“我当时是不同意,但容景说一切有他。”话落,她又甜蜜地一笑,羞涩地道:“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两桩婚约,所以也就……给了他……”
秦玉凝又失了声。
“秦小姐,你似乎不怎么为我高兴呢?”云浅月忽然疑惑地看着秦玉凝,“你和太子殿下生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可是真心为你高兴的。”
“不……我……很高兴。”秦玉凝立即摇头,挤出一丝笑,连她都觉得自己的笑一定很僵,“我也是为月姐姐高兴的,毕竟景世子非同常人。能得到他的垂青,是月姐姐前世修来的福气。”
“真的?”云浅月眼睛一亮。
“真的,我真是为月姐姐高兴的!”秦玉凝笑着点头。
“那就好!你不知道,其实我本来想要在他受伤期间住在他府中照料的,却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我虽然也心里欢喜,但总归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心里很没注意,大清早的就吓得跑回来了,如今你这样一说,我觉得心里就敞亮了!”云浅月笑道。
“景世子如此好,月姐姐根本就不必害怕的!”秦玉凝勉强笑笑。若说早先来的时候还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刮倒,如今这样看起来就是随时就要昏过去。
“秦小姐,你气色怎么如此差?要不要我给你请太医看看?”云浅月忽然蹙眉。
秦玉凝看着云浅月,只见她脸色红如烟霞,凝润剔透,眉眼间俱是春色,她移开视线看向大厅中的那一面镜子,那面镜子正对着她的方向,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脸色白得像鬼一样,眉眼晦暗,整个人就如秋冬里的枯叶,以前的红润半丝也不见,短短两日便两眼凸显无神,瘦了一大圈,这样的自己连她都不想再看,更遑论别人?她腾地站起身,摇摇头,“不用太医,我只不过是身体不太舒服,需要休息而已。”
“可我见你看起来不是太好!”云浅月担忧看着秦玉凝,口中道:“太子殿下大约是对秦小姐太爱护了,才会不加控制伤了你。幸好以前他不喜欢我,如今对比之下,我才觉得容景虽然嘴毒心毒,但很温柔,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月姐姐,我回府了!”秦玉凝忽然一刻也不想再待。
“伊雪还没从荣王府回来呢!秦小姐先坐一会儿吧!”云浅月也站起身。
“其实也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这本来就觉得抱歉,来向月姐姐道歉,这谢礼怎么能要?”秦玉凝摇摇头,抬步向门口走去。
“自然是该要的!”云浅月跟在秦玉凝之后也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你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府,等伊雪从荣王府拿来谢礼我派人给你送丞相府去。秦小姐就不要推辞了!你再推辞我该不高兴了。”
秦玉凝咬着唇瓣不出声。
云浅月也不在意,笑着跟着她向大门口走去。亲热地道:“秦小姐,以后要常来府中坐坐。我其实也很烦闷的,没有一个知心人说话。喜欢独立独行。以前觉得咱们两个不是一路人,也和你不亲近。如今经过了在醉香楼你和太子殿下被我撞破之事,我又借了你的帮助给容景弹了一曲《凤求凰》促成了我们的好事儿之后,我就觉得以前是我不知礼了些,你就多多包含吧!以后我们多该亲近一些。”
秦玉凝袖中的手攥紧,依然不出声。
“秦小姐,我记得你是喜欢容景的,是不是因为我们如今……你才不高兴了?否则今日一直是我多话,你都不怎么说话。”云浅月偏过头问秦玉凝。
秦玉凝脚步一顿,面色一变,云浅月话说到这份上,她不能再不出声,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是真心为月姐姐高兴。我早就知道我和景世子不可能。如今又和太子殿下有了夫妻之实,怎么还会肖想别人?”
“那就好!吓我一跳!”云浅月佯装拍怕胸口。
“我们的确是该亲近些的,我以前就很喜欢月姐姐的真性情。但月姐姐对我一直不太喜。既然月姐姐这样说,我以后便和你多亲近一些,你不要烦我就好!”秦玉凝暗暗吸了一口气,又勉强笑着道。
“好!”云浅月眉眼含笑,答应的欢快,似乎周身每一处都在洋溢着快乐。
秦玉凝不再说话,向丞相府的马车走去,脚步有些急,车夫立即挑开帘子,她上了车,帘幕落下,遮住了她的身影。车夫一挥马鞭,就要离开云王府门口。
“秦小姐!”云浅月忽然又喊住秦玉凝。
“月姐姐还有何事?”秦玉凝只能挑开帘幕。
“没事!就是想告诉你常过来府中找我玩!”云浅月对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秦玉凝点头,也笑了一下,落下了帘幕。
丞相府的马车离开了云王府门口。
云浅月看着秦玉凝的马车离开,面上的笑意收回,伸手扯了扯衣领,忽然笑了笑。今日的事情算是给秦玉凝关于昨日算计她的一个教训。她相信她以后每日都会记住今日的,就像是她会记住醉香楼夜天倾加注在她身上的噩梦一般,也像是老皇帝寿宴她和容景琴箫合奏《凤求凰》一般,她扯开衣领让她看到她身上确确实实的吻痕,让她想起容景,就会牢记起这些画面。她想着不知道秦玉凝算不算是她的情敌,但打击每一个肖想容景的女人她都会毫不留情。
“小姐!”伊雪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转头,只见她两手空空,她挑眉,“没拿来?”
伊雪见大门口已经没有丞相府的马车,摇摇头,低声道:“景世子说要小姐您亲自去荣王府拿。否则他不给。”
云浅月皱眉,沉下脸,“什么破人!”
伊雪看着云浅月沉下的脸,有些好笑地道:“奴婢觉得景世子是想见您,所以奴婢去了他才不给。就想要您亲自去。”
“不去!不给拉到!”云浅月转身向府内走去。
伊雪跟在云浅月身后,也进了府。
二人走了一段路,伊雪轻声问,“小姐,丞相府秦小姐来找您何事?”
云浅月回头看了伊雪一眼,笑着道:“太子府被查抄了,夜天倾这个太子锒铛入狱。她是准太子妃,自然就坐不住来我这里了。”
“她让您救太子殿下?”伊雪疑惑地问。
“没有!她闭口没提夜天倾的事儿!”云浅月忽然好笑地道:“再怎么心机深沉,也不过是学女戒女训长大的女人,她比叶倩还是差得远了!来的时候大约是想从我这探探口风,看看如何救夜天倾的,见到我之后被我转移了心思,如今连初衷都忘了就匆匆离开了。”
“秦小姐是喜欢景世子的!”伊雪偷眼看了一眼云浅月的表情,小心地道。
“嗯,是啊!似乎还喜欢了不少年!”云浅月不置可否,容色有些淡淡,看了天空一眼,目光飘远,有些冷漠,“可是那又如何呢?谁叫她是秦玉凝,而不是云浅月来着呢!”
伊雪不再说话。
回到浅月阁,云浅月才觉得有了困意,一头扎进了床里,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抛出脑中的一切想法,很快就睡了过去。
浅月阁无人来打扰,云浅月这一觉睡得很熟。再次醒来已经是天色将黑,她睁开眼睛,就见床前站了一抹颈长的身影,身影掩在昏暗的帘幕下,有些熟悉,她愣了片刻,才认出是云暮寒,讶异地看着他,“哥哥?”
云暮寒闻言转身,对她淡淡一笑,“醒了?”
“嗯!”云浅月点点头,不明白云暮寒怎么出现在这里。她向外看了一眼,没见到凌莲和伊雪,对云暮寒出声询问,“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云暮寒站在窗前不动。
“怎么不喊醒我?我竟然睡得如此沉,都没听到你进屋。凌莲和伊雪居然也没喊我?她们哪里去了?”云浅月坐起身,抱着被子看着云暮寒。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是我不让她们喊的!她们如今在厨房,大约是准备晚膳去了。”云暮寒道。
“哦!”云浅月点点头,才睡醒的脑袋有些沉,转不过劲来。
云暮寒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云浅月。屋中没有掌灯,他又背着窗子,所以云浅月虽然感觉到他的目光却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
“叶倩呢?”云浅月半响不见云暮寒说话,自己开口询问。
“她在南疆使者的行宫准备回程之事。”云暮寒道。
“回程?”云浅月想着叶倩是应该急着离开的。毕竟过了这么些时日,南疆王的身体应该也拖得差不多了。她问道:“什么时候回?”
“明日!”云暮寒道。
云浅月点点头,明日南凌睿也回南梁,倒是顺路了。她看着云暮寒又问:“那你呢?”
“我同他一起去南疆。”云暮寒道。
云浅月再次点点头,“皇上知道你们明日要一起离开吗?虽然已经对你们圣旨赐婚,也有南疆王的书函,但毕竟还未曾商定婚期和过礼。”
“叶公主说一切从简。”云暮寒声色淡淡,“况且这些事情回南疆办也一样。”
“也是!”云浅月笑了笑,“叶倩毕竟是南疆公主,大婚的话定然不会亏了礼数的!”
云暮寒沉默下来。
云浅月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沉默下来。
“小姐,您醒了吗?”凌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凌莲推开门进来,身后跟着伊雪,二人手里端着饭菜。从她们来了之后,听雪和听雨就很少出现在她屋子里了。二人来到桌前,放下饭菜,掌上灯,又退了出去。
“哥哥,我记得我们还没一桌吃过饭呢!一起吃吧!”云浅月下了床,来到桌前。
“每年的年宴还是一桌的。我从来到云王府至今十年一共和你过了八个年宴。第一年来的时候是我没参加年宴,五年前是你没参加年宴。”云暮寒道。
云浅月一愣,嘻嘻一笑,“是啊!还有年宴呢!被我给忘记了!不过一大家子人,我是说我们两个还没一起吃过饭呢!以前南……他在的时候,我们几乎每天一起吃饭。不是在西枫苑就是在这浅月阁。”
云暮寒自然知道他说的他是南凌睿,点点头,坐下身道:“今年的年宴不在云王府过了!以后估计也没有机会了。”顿了顿,又道:“我这个哥哥没做好,让你一直以来和我不亲近。”
“哥哥说得哪里话?以前是我不好,若是早知道你是表哥,也不会冷了你这么些年。”云浅月笑了笑,给南凌睿夹了一根笋,“我知道哥哥最喜欢吃笋。”
云暮寒一怔,讶异地看着云浅月。
“奇怪吧?我还知道哥哥每日的生活习惯呢。”云浅月对他神秘一笑,“可能你不知道,你才来的那半年,我天天趴在西枫苑你的房顶上观察你。所以你的喜好我都知道。”
云暮寒愣了片刻,道:“我竟然不知道你居然观察了我半年。”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来了云王府,成了我的哥哥,但我后来知道你对云王府没有恶意。我对你虽然不亲近,但也没想着要赶你走。只是想弄明白些事情。后来我终于明白原来你是南梁太子,还是我的表哥。”云浅月也笑了起来,眨眨眼睛道:“不过那会儿我都长大了,否则保不准如小时候一样像粘着他一般黏着你呢!”云暮寒忽然笑了笑,垂下头道:“我倒希望你黏着我的。”
“你那是没经历过被我黏着才这么说。你问问他,或者问问夜天倾。你就知道了,他们有时候恨不得将我扔出去。”云浅月笑道。
云暮寒笑着不再说话。
“吃饭吧!”云浅月也不再说话,睡了一日,却不觉得有食欲。云暮寒要离开,让她心底生出了浓浓不舍。他在云王府待了十年,除了开始两年的排斥外,后来她也渐渐习惯了。从三年前知道他是表哥后,便多了一丝亲情的关系。但也未曾走近。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她失忆后他逼迫她识字的那半个月。那时候她恨死他了,如今想想有些怀念和好笑。
“嗯!”云暮寒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言语,云浅月没什么胃口,却不时地给云暮寒夹菜。云暮寒似乎也没什么胃口,但却将云浅月给他夹的菜都吃了。知道再也吃不下,他才对云浅月摇摇头。
云浅月放下筷子,看着云暮寒,笑道:“哥哥如今去了南疆,南疆才不远千里而已。其实我也去过,但如今你要离开,我怎么就这么不舍呢!”
云暮寒面色有些动容,想扯出一丝笑意,似乎却怎么也扯不出,半响道:“是啊,只不过是不远千里而已。”
云浅月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放松,忽然提议道:“哥哥,要不然你还教我识字吧!”
云暮寒一怔,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对他眨眨眼睛,“就像两个多月前那时候你迫使我学字一样!”
“好!”云暮寒点头。
云浅月对外喊了一声,凌莲和伊雪进来将桌子上的剩菜残羹都收拾了下去。她铺上宣纸,自己动手给云暮寒磨墨。云暮寒看着她,过了片刻,云浅月将墨磨好,云暮寒提起笔,开始写府中的人名。
云浅月认真地看着他。
接下来便是一教一学,似乎将两个月前的情形给重温了一遍。云浅月才现原来那时候的云暮寒是那么可爱,可是当时她偏偏恨得要死。
两三个时辰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夜深了!
云暮寒放下笔,忽然伸手将云浅月一把抱进了怀里,云浅月一惊,刚要退出,只听云暮寒声音极低地喊了一声,“妹妹!”
云浅月动作一顿,不再推开他,眼圈有些泛红,“哥哥!”
云暮寒应了一声,声音极低,却不再开口。
云浅月想着血缘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只要她想到娘亲是抱着他的这个人的姑姑,他的父亲是她的舅舅,他自小因为他的亲哥哥被舍弃,他失去的何止是太子之位?而是南梁的一切,她就想对他好。相比起他而言,他觉得南凌睿实在是太幸福了。所以,她愿意在自己的身上再背负一个包袱,这个包袱是关于云暮寒的。她要对这个哥哥好,将他当成亲哥哥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暮寒终于放开她,并未再看她,抬步向外走去。
云浅月立即伸手拉住他,云暮寒回头看她,她将一块令牌放进了他手里,对他道:“这是风阁在南疆的令牌。你拿着这块令牌直接去南疆的醉香楼将令牌亮出给掌柜的就行,他自然会带着你见南疆的堂主。只要见到这块令牌,风阁在南疆的所有人都会听从你差遣。还有风阁隐埋的暗桩和势力,以及商铺和财路。”
云暮寒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只见令牌上画了一面南疆特有的龙符标记。他复又看向云浅月。
“我那日在夜里在西枫苑和你说的话并不是儿戏,在老皇帝寿宴上我和叶倩说的话也不是儿戏。你是我的哥哥,以后都是。”云浅月道。
云暮寒点点头,将令牌攥在手里,云浅月松开手,他转身出了房门。
云浅月看着云暮寒身影出了浅月阁,淹没在夜色里,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伸手揉揉额头,回身坐在软榻上,须臾,她忽然抬起头看着窗外道:“容景,你打算一直就在外面吹冷风吗?”
第六章 高山流水
云浅月话落,窗外没有动静,风丝静静,浅月阁静寂无声。舒虺璩丣
“你若是不进来我熄灯睡觉了啊!”云浅月又对窗外说了一句。早先她被对云暮寒生出的不舍情绪困扰,并没有现他来到,但当云暮寒抱住她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才知道他来了。或者这个人武功实在太高绝,即便她不被对云暮寒生出不舍的情绪困扰,他若是不露出气息,她也很难现他在外面。
窗外依然没有动静。
云浅月撇撇嘴,挥手去熄灯。
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容景并没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云浅月挥手的动作止住,看着容景,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蒙上了一层清霜,虽然没进屋,但是从他身上隐隐有凉气散出来,显然在外面已经待了许久。见他不说话,她皱了皱眉问:“什么时候来的?”
容景仿若未闻,依然看着她,
云浅月眉头皱紧,想着这个人估计又吃干醋了,她本来不想理会,但见他站在那里,如今已经深夜,夜深霜重,他清瘦的身形掩映在门口的帘幕外,说不出的令人心疼心动。她暗叹了口气,想着容景这个人就是天生下来专门治她的,她站起身,抬步向他走去,走到他面前站定,对他问,“没听见吗?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容景依然不语。
云浅月挑眉,学着他今早的样子道:“容公子,你闻到了没有?这满屋飘荡着一股酸味呢?从这屋内一直飘荡到了浅月阁外了。”
容景忽然哼了一声,看着云浅月一字一句地道:“那是因为我喝了一坛醋!”
云浅月一怔。
容景绕过她,抬步进了屋。
云浅月看着容景进屋,眨了眨眼睛,他说他喝了一坛醋?居然承认吃醋了?见他居然径自走到床前,三两下就脱了外袍,躺在了她的床上,盖上了她的被子,她忽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问道:“你干嘛?”
“睡觉!”容景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抬步向床前走来,走到床前站定,挑眉看着容景,“你来我这就是为了睡觉?”
“嗯!”容景应了一声。
“你在外面等了多久?就是来睡觉?”云浅月有些不敢置信。
“从云暮寒来的时候我就来了!”容景哼了一声。
“三个时辰?”云浅月一惊。
“云浅月,你也知道三个时辰?”容景睁开眼睛,对云浅月沉沉地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
“那你怎么不进来?”云浅月皱眉,怪不得他身子这么冷呢!大半夜吹冷风,还三个时辰,不冷才怪。
“我就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幸好没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我饶不了他。”容景往身上拉了拉被子,温润的声音有些沉。
云浅月看着容景,不由问道:“容景,你是十八岁,不是八岁吧?”
“你不是知道吗?八岁的时候在鸳鸯池我可是吻了你,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容景语气有些不好。
云浅月无语,这件事情一直让她觉得容景不是人,怎么可能会忘记,估计记一辈子两辈子都不会忘,她被一个八岁的小鬼给非礼了。他看了容景半响,见他不再说话,她伸手推了推他,“你吃饭没有?”
“没有!”容景用鼻子哼了一声。
“自己找罪受!”云浅月瞪了他一眼,刚要对外面喊让凌莲和伊雪再弄一份饭菜来,手腕忽然被容景抓住,她低头看着他。
“我要吃你做的牛排!”容景道。
“容公子,如今是深夜了!”云浅月忍不住提醒。
“反正你睡了一天也不困!”容景睁开眼睛瞥了云浅月一眼。
“那可是这是深夜啊!”云浅月强调,外面夜色浓浓。大半夜弄吃的,她可没试过。
“不管,反正我就要吃!”容景又闭上眼睛。
“不做!”云浅月摇头。她怎么感觉容景这样说话像个孩子?
“从你走后我一日没吃饭,你若是忍心的话,就饿着我吧!”容景语气有些低。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为什么不吃饭?”
“被你气的!”容景哼了一声。
云浅月想起她走时似乎是说了一番气话。她抬头望了一下棚顶,有些恼地道:“那也是你先气我的。你若不气我,我至于气你吗?”
容景不再说话。
“你要吃牛排也得松手啊!你不松手牛排就能飞进你嘴里?”云浅月往出撤手。
容景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指尖流连处有一丝清凉的凉意。
云浅月只能转身向外走去,推开门,只见凌莲和伊雪听到动静已经站在门口,她看了二人一眼,有些郁闷地道:“赵妈妈她们都睡了吧?”
“都睡下了!”凌莲点头,向屋内看了一眼,知道容景来了。心中佩服,景世子武功真高,她们在房里居然没听到一点儿动静。若不是听到屋里说话,她们还不知道景世子来了浅月阁呢!
“厨房有牛肉吗?”云浅月揉着额头问。
“有!”凌莲点头。
“那就好!你们去睡吧!我去厨房做牛排。”云浅月抬步向厨房走去。想着幸好有现成的牛肉,否则她就算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竟然从来不知道容景这个男人这么会折腾人。
“奴婢二人也不困,给您打下手吧!”凌莲看了伊雪一眼,伊雪立即点头。
“也好!”云浅月点头。
三人来到小厨房,凌莲掌灯,伊雪找牛肉,云浅月打理调料,一番折腾,将牛肉腌制好。云浅月问二人,“关于夜天倾的事情如何了?”
“太子府被抄后,太子殿下入狱,不少朝中大臣跪在圣阳殿外求情,但皇上谁也不见。如今只有七皇子在皇上的圣阳殿内。皇上下令四皇子彻查此事,七皇子暂时监国。”凌莲道。
“夜天煜彻查的如何了?”云浅月又问。想着夜天逸监国了,这算是走出了皇权的第一步。离做太子之位不远了。
“四皇子刚刚出手,还看不出什么大动作。”凌莲道。
云浅月点点头,想着夜天煜若是聪明的话,一定该明白若是这个时候将夜天倾彻底整垮对他没好处。这些年他虽然和夜天倾在私下里较劲,但那时候没有夜天逸。如今夜天逸监国事大,他若是将夜天倾整垮,他自身绝对不是夜天逸的对手。所以,夜天煜如何动作还未可知。这件事情的王牌就抓在他手里了。是要夜天倾死,还是要夜天倾活,就看夜天煜会怎么做了。她忽然觉得也许这又是老皇帝的一步棋。将他的江山和天圣皇朝当成棋盘,将他的儿子们当成棋子,他则是那执棋之人,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他自己知道了。
凌莲、伊雪见云浅月不再询问,也不再说话。
牛排腌制好,云浅月开始生火,将牛排下锅,不多时,香味便从厨房飘散了出来。云浅月将牛排成盘,端着向房间走去。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熄了厨房的灯,回了房。
回到房间,云浅月将盘子放在桌子上,抬步走到床前,见容景已经睡着,均匀的呼吸声传出,轻轻浅浅,他眉眼处有两片浓郁的暗影,清晰地诉说着这两日这个人没睡好。她抿了抿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牛排,不知道是不是该喊醒他。
“喂我!”正在云浅月犹豫的时候,容景忽然出声。
“你没睡着?”云浅月问。
“睡着了,又饿醒了。”容景闭着眼睛不睁开,有些睡意浓浓地道。
“那你起来,去桌前吃。”云浅月见他躺着不动,伸手推了推他。
“不,你拿过来!”容景摇头。
云浅月瞪眼,忽然觉得这个人是个男人吗?明明就是个孩子。什么时候这么难伺候了?她瞪了片刻,见容景连眼睛都没睁,她不由泄气,只能走到桌前将牛排用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样子,然后拿着叉子又走回床前,对容景道:“你怎么也该坐起来吧!躺着吃饭对胃口不好。”
容景对她伸出手,“你拽我起来。”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伸手将他拽起来,见他懒洋洋地坐着,眼睛依然闭着,似乎是极困的样子,她无奈地拿过枕头靠在他背后,让他靠在床头,做好这些之后,又叉了一块牛排放到他唇边,“张嘴!”
容景配合地张开嘴,牛排被他含到了口中,三两下便下了肚。
云浅月抬眼看他,见他依然闭着眼睛,她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睁开眼睛?”
“困!”容景吐出一个字。
云浅月不再说话,叉了牛肉再次放在他唇边,又被他三两下就吞咽了下去。明明是极快的吞咽动作,可是在他做起来偏偏极为优雅。即便闭着眼睛不睁开,可是却让人觉得极为沉静,似乎清泉水洗涤了青翠山峦的味道,说不出的令人心动。
这个男人!云浅月心里嘀咕了一句,尽量不看,只管叉了牛排放到他唇边。
两盏茶后,两块牛排被他吃光,云浅月见他还张着嘴等着,她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张着嘴只管吃吗?”
“嗯!”容景应了一声。
“没有了!睡觉吧!”云浅月语气有些凶巴巴的,撤出了他背后的枕头。
容景闭上嘴,身子躺下,自始至终眼睛都不曾睁开。
云浅月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为什么容景能得到天下人的推崇?上到皇族亲贵,下到贩夫走卒,人人都将他当成神一样的崇拜着,可是在她看来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喜欢拈酸吃醋闹脾气耍别扭的小孩。她站起身走到桌前将盘子放好,伸手拉上帘幕,熄了灯走回床前,拖了鞋将他往里面推了推,自己躺在了他身边。
她刚躺下,容景便伸手将她抱紧了怀里,她抬眼去看容景,见他低低浅浅的呼吸声极为均匀。她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色刚亮,外面便传来凌莲压低的声音,“小姐!”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今日是睿太子和南疆公主以及您哥哥离京。您去送行吗?”凌莲问。
云浅月闭着眼睛睁开,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微亮,她收回视线看向身边,见容景依然在睡着,气色比昨日深夜来的时候好多了,她将手放在他额头上,不烫,看来并未染了风寒,她犹豫了一下,对外面道:“去!给我备马吧!”
“是备车!”容景忽然出声。
“嗯?”云浅月看着他,见他已经睁开眼睛,才醒来的眸光清澈纯净,如一块剔透的玉石。她扬眉,想着黑心的家伙有这么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
“我也去!”容景道。
“你也去?你不是需要养伤吗?”云浅月蹙眉,“别让人看出你中了暗器是假!”
“我坐在你的车里,没人看见。”容景道。
“好吧!那就备车吧!”云浅月对外面吩咐。
凌莲应了一声,立即下去了。
云浅月下了床,将衣服穿戴妥当将容景还躺在那里不动,她皱眉,“你不是要去吗?还不快起来。”
“你给我穿衣服!”容景看着她。
云浅月眼皮狠狠地翻了翻,提醒道:“容景,你没受伤,你长着手呢!”
“就要你给我穿!”容景道。
云浅月忽然再次将手放在他额头上,怀疑地看着他,“你没烧啊!还是容景吗?我怎么不认识你了?”
容景看着她不动,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两下。
云浅月忽然一把攥住他衣领,恶狠狠地道:“你快将我的容景还回来,命令你,立刻,马上,赶紧还回来!”
容景眸光幽幽地看着她,并未说话。
云浅月忽然松了手,丢下一句话,“爱去不去!爱起床不起床!你不起来我自己去!”话落,她转身向清水盆走去。从昨日晚上,到今日早上,她好像欠了他八百块钱似的。
容景依然没说话,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净面,看着她坐在梳妆镜前梳妆,看着她将钗插在间,看着她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他始终一动不动。
云浅月走到门口,本来想狠狠心自己离开,但无奈怎么也忽视不了床上粘来的那道视线。她站在门外,有些无语地看着外面的天空半响,须臾,转过身,向床前走来。
“起来!我给你穿衣服!”云浅月站在床前,对他伸出手。
容景嘴角忽然愉悦地勾起,幽幽的眸光退去,化为温柔的笑意,他对云浅月伸出手,低笑道:“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云浅月哼了一声,微微用力,将他拽了起来,拿过他月牙白的锦袍往他身上披,容景配合云浅月的动作,伸开双臂,她瞪着他含笑的脸没好气地拉长音道:“容公子,您今年几岁了?”
“云小姐,我又不是没给你穿过衣服!”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失语,想起她失忆那段时间他专门让青裳弄了最复杂的衣服,欺负她不会穿衣,她狠狠挖了容景一眼,骂道:“黑心!”
“不止黑心,还黑肝黑肺呢!”容景道。
“你知道就好!”云浅月被逗笑。
“你整日里在我面前这么说我,我想记不住都难。”容景伸出手臂抱住云浅月,语气有一丝叹息,一丝满足,“还是你在我身边我睡得香。以后我决定了,每日晚上都和你在一起睡。”
“你不怕我化身成狼了?”云浅月挑眉。想起她送上门他两次不要就来气。
“你若真化身成狼,我就勉为其难从了你吧!”容景犹豫了一下,有些无奈地道。
云浅月一气,但想着大早上生气不划算,一天都会不舒服,她立即绽开笑脸,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容公子,您不用勉为其难,您放心,就算你扒光了这回我也当看不见。”
“那是最好!”容景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点点头。
云浅月觉得她有吐血的架势,当即住口不再理会他。
容景笑看着她,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她给穿衣。
云浅月三两下给他穿戴妥当,拉着他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想起落下一件事情,拉着他又走回房间,来到清水盆处,捧了水在他脸上胡乱地撩了两下,又拿娟帕给他擦了擦,拉着他继续向外走去。
“你要带我直接进车,否则被人看见的话,皇帝的圣旨明日就该查抄荣王府了。”容景提醒云浅月。
云浅月脚步一顿,对身后伸手一招,一方面巾被她抓在了手中,她往容景脸上一盖,带着他足尖轻点,如一抹轻烟,飘出了浅月阁。
来到云王府门口,她的那辆马车已经备好停在那里。她带着容景身影一闪,飘身进了车厢。帘幕掀开到落下不过眨眼之间。
云王府大门口的人几乎都没看清楚人,只看到了车帘飘了一下。
凌莲和伊雪虽然也没看甚清,却是比门口的守卫强,她和伊雪对看一眼,二人坐在车前,代替了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云王府门口。
马车上,云浅月放开容景,伸了个懒腰,埋怨道:“被你抱得浑身僵硬酸麻。”
“我怎么不觉得?”容景扯掉头上的面纱,对云浅月挑眉。
“你睡得跟猪一样,自然不觉得了!”云浅月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一直挤我,将我都挤到墙角了!我推了好几次也不醒。那个人可不是叫容景。”容景看着云浅月,懒洋洋地靠着车壁道。
云浅月脸一红,她睡觉是不老实,暗暗愤了一句,不再答话。
容景对云浅月招手,“过来!”
“过去干嘛?”云浅月没好气地看着容景。
容景伸手指指自己的怀里,云浅月哼了一声,“大热天烙烧饼,你也不嫌热!”
“如今还是早上!没太阳呢!”容景看着云浅月。
“不过去!凭什么你不过来!”云浅月挑眉。
容景伸手揉揉额头,叹了口气,妥协道:“那我过来吧!”话落,他从对面坐到了云浅月身边,伸手将她身子抱进怀里,又闭上眼睛。
“你还没睡够?”云浅月看着他,以前怎么没现容景这么爱犯困能睡呢!
“前一段时间接待使者进京,每日不够睡。”容景给云浅月解释。
“那你睡吧!”云浅月点点头,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雪莲香,听着车轱辘压着地面有规律的节奏,心中升起一种踏实的感觉。
容景果真又睡了过去。
“小姐,我们是去十里外的送君亭等候,还是去南梁使者行宫?”凌莲在外面小声问。
“去送君亭等候吧!”云浅月道。
凌莲应了一声,不再说话,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城。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送君亭旁。云浅月抬头看容景,见他依然睡着,她动了动身子,见他抱得紧,她轻声道:“你继续睡,我出去透透气。”
容景松开手,云浅月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挑开帘子下了车。
今日的天气极好,清风日朗。送君亭外除了她的马车空无一人。对面是望君亭,两个亭子中间是一条极宽的官道。她顺着官道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她想着今日她要送走两个哥哥,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绪,除了不舍,还有酸涩。
也许她真是变了!再也不是在那个世界以信念为主,其他一切都可以舍弃的李芸了。在这个世界十五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她的灵魂,以及那颗她冷情坚韧的心。
云浅月站了片刻,听到后方有马蹄声传来,她回头看去,只见一人一马奔驰而来,马上端坐的人锦袍玉带,身姿飞扬,正是夜轻染,她收起不舍的情绪,看着夜轻染走近。
夜轻染来到近前,对云浅月笑道:“小丫头,怎么这么早?我以为我是第一个前来送君,没想你比我早。”
“起床后就来了!”云浅月笑了笑,看着夜轻染,见他虽然衣着光鲜,但难以掩饰眉眼间的疲惫困乏,她挑眉,“又两日没睡?”
“嗯!”夜轻染点点头,扔了马缰翻身下马,“皇伯伯中了暗器,在金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又领了军职,如何能得闲?”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皇上姑父的伤情如何了?”
“稳住了!但年岁毕竟大了,需要修养。怕是没有一个月半个月是很难下床了。”夜轻染道。
云浅月点点头。
“小丫头,你是来送谁?南凌睿,还是叶倩,还是云暮寒?”夜轻染问。
“都送!”云浅月道。
“我可不是来送叶倩那个女人,恨不得她早些滚蛋!”夜轻染哼了一声,忽然看向云浅月的马车,抬步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小丫头,我借你的马车先睡一觉。等人来了喊我,我再给他们送行。”
云浅月想着容景在她马车里,若是夜轻染进去自然就会现容景没受伤了,她眸光闪了闪,想着他是夜轻染,那里面是容景,便笑着点头,“好,你去睡吧!”
夜轻染来到车前,伸手挑开帘子,随即只听到他讶异地睁大眼睛喊了一声,“弱美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容景抬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夜轻染一眼。
“你果然没受伤!”夜轻染看着容景,忽然恨恨地吐出一句话。
“想要我受伤不太容易!”容景淡淡道。
夜轻染冷哼一声,死死地盯着容景,“金殿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监视着我?是不是我做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容景瞥了夜轻染一眼,似乎不欲再说,声音极淡,“落下帘幕,太阳晃到我脸了!”
“哪里有太阳,你……”夜轻染话说了一半,一轮红日从东方天空升起,不过须臾之间便脱离了地平线,光芒万丈,他收回视线脸色怪异地看着容景。
云浅月嘴角扯开,有些好笑地看着车中一内一外的二人。
“我说落下帘幕!”容景又强调了一遍,他话落,见夜轻染不动,轻轻挥手,不见有多大力,夜轻染被迫松了挑着帘幕的手,身子退了几步,帘幕落下前,他又闭上了眼睛。
“功力恢复得这么快?”夜轻染讶异地看着容景。
云浅月想着容景的功力恢复得的确快。不知道有什么妙诀。
“小丫头,你说你怎么喜欢这么一个黑心的?浑身一大堆毛病,依我看谁都比他好,你说你怎么就偏偏喜欢他?”夜轻染重新走过来,看着云浅月。金色的阳光打在她紫色阮烟罗上,她容颜秀丽,说不出的灵动绝美。
“我也想知道!”云浅月笑了笑,对夜轻染挑眉,“不睡了?”
“不睡了!你要是早说这个弱美人在车上,我都不过去!”夜轻染哼了一声。
云浅月笑而不语。
“怎么还不来?”夜轻染看着城门的方向皱眉,一撩衣摆,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收回视线,对云浅月道:“小丫头,你那日弹奏的那曲《凤求凰》真好听,如今闲得无事,你再弹一曲吧!”
“没有琴!”云浅月想着《凤求凰》可不是瞎弹的。不能谁都给弹。
“我有!”夜轻染伸手指了指他的马。
云浅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鞍前挂了一把琴,她刚刚居然没注意。她有些无语地看着夜轻染,刚要开口,只听车中传出容景凉凉的声音,“夜轻染,你那把琴是不是想碎了?”
“弱美人,你也真小气!就算小丫头喜欢你,你也不能霸着她吧?”夜轻染看向马车,眉梢一挑,“况且你还有个有婚约的东海国公主,背信弃义的事情荣王府估计做不出来吧?也许你黑心,不管不顾,到时候人家找来你可以背信弃义,但可就砸了荣王府的百年招牌了。你想活活让容爷爷撞墙不成?所以说,小丫头还不一定是你的。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是不是管得太宽是我的事情,无论如何,似乎与你染小王爷无关。”容景声音极淡。
“我就不信琴在小丫头手里你也敢毁。”夜轻染冷哼一声,看向云浅月,“小丫头,凭着我们的交情,你给我弹一曲也不过分吧?”
“不过分!”云浅月点头。
“那就快给我弹吧!”夜轻染得意地挑起眉梢。
“弹一曲也可以,但不弹《凤求凰》。”云浅月笑看着夜轻染,“你要同意就弹。”言外之意,不同意就算了。
夜轻染撇撇嘴,“好吧!只要是你弹的,我都爱听。”
云浅月伸手轻轻一招,夜轻染马匹前的琴到了她手里。这一把琴虽然没有容景的那把琴好,但也算是一把上好的古琴,她伸手调试了一下琴弦,想了一下,便弹了一曲《高山流水》。高山流水觅知音。夜轻染和她兴趣相投,送他这一曲子也不框外。
琴声飘远,将送君亭笼罩在高山流水中。连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
夜轻染一边听着琴音,一边眉毛扬起,嘴角也勾起极其愉悦的弧度,挑衅地看着马车。
凌莲和伊雪看着染小王爷的表情,想着就染小王爷这副挑衅的样子,别说是景世子,任谁看了都想揍一拳。她们二人对看一眼,奇怪景世子居然真如染小王爷所说,因为琴在小姐的手里,所以他才没有毁琴。
一曲落,夜轻染大声赞道:“小丫头的琴技果然好!”话落,他又得意地大笑道:“弱美人,我怎么说?你不敢毁吧?”
容景仿佛没听见夜轻染的话,车中并未传出动静。
夜轻染看向云浅月,对她欢喜地招手,“小丫头,将琴扔过来,我也记下了曲子,给你回了一曲!”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脸色怪异。
“怎么了?”夜轻染被云浅月看得莫名,伸手摸了摸自己。
“我恐怕将琴给不了你了!”云浅月放在琴弦上的手慢慢松开,只见一张完整的好琴顷刻间化为碎末,她看着夜轻染苦笑道:“在我弹之前她就已经毁了,不过是我用内力凝固住了,才能让你听了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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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春意盈然
凌莲和伊雪睁大眼睛看着化为粉末的琴,顿时赞叹地看着云浅月,觉得小姐好厉害。舒虺璩丣
夜轻染不敢置信地看着化为粉末的琴,瞪大眼睛看了半响,忽然勃然大怒,对着马车就挥出一掌,“弱美人,你还真敢毁本小王的琴,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夜轻染掌风凌厉无比,刚挥出,云浅月袖中的红颜锦也飘出袖口,拦住他的掌风,提醒道:“夜轻染,那是我的马车,你毁了我坐什么?”
夜轻染掌风顿住,面容恼怒,死死地看着马车,似乎咬牙切齿,“他实在可恶!”
“是,他本来就很可恶,你不是早就清楚吗?”云浅月好笑地看了夜轻染一眼,轻声道:“总归你听了曲子,就算了吧!”
“小丫头,你可真向着他!”夜轻染不满地看向云浅月。
“她不向着我难道向着你吗?”容景轻嗤了一声,警告道:“夜轻染,你可别忘了,她是我的女人!今日让你听了一曲,它日我若是再听到她给你弹的话,毁的就不是琴了!”
“她是你的女人?亏你说得出口!等她成了你的女人再说吧!”夜轻染也叱了一声,动了动手腕,对云浅月不满地嘀咕,“小丫头,世间大好男人何止万千,你就甘心被这个黑心的给栓住?”
云浅月撤回红颜锦,对夜轻染一笑,“拴住也没什么不好!”
夜轻染冷哼一声,“你中毒了!”
“嗯,一味叫做容景的毒!”云浅月笑着点头,看向城门方向,收了笑意道:“我们等的人来了!”
夜轻染也看向城门方向,只见隐隐有车队向这边行来。距离的还有些远,但可以隐隐看到前面挂着南梁的旗帜。他收回视线,对云浅月道:“小丫头,南凌睿对你不错!”
“嗯!”云浅月眸光微闪。
“我曾经以为他和叶倩怎么也会有结果的,但没想到叶倩选了你的哥哥云暮寒。”夜轻染又道。
“我也没想到!”云浅月点头。
“清婉公主是你杀的吧?”夜轻染问。
“嗯!”云浅月直认不讳。
“我猜就是!”夜轻染看着云浅月清淡的脸,“你怕她成为云暮寒的负担,但未曾想到便宜了叶倩那个女人!云暮寒去了南疆,可会成为南疆一大助力的。叶倩可真会算计。”
云浅月不置可否。
“那个女人的心可真深,也有忍劲。一追我就数年,无非为了那一条蛇。”夜轻染忽然嗤笑了一声,“南疆在她的手里,将来也是未知,即便有个云暮寒。”
云浅月想起那条被夜轻染宝贝的胭脂赤练蛇,她为了救三公子给毁了去,但破出了万咒之王。如今万咒之王是否还在容景手里?他和叶倩是谈妥了条件还是如何?莫离被她吩咐去了南疆,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吧?
夜轻染见自说自话了半天,云浅月不再说话,他也不再说话。
队伍走近,这才看清前方走着的是南梁的队伍,南梁王的玉辇依然如来时一般被护在中间。只不过是南凌睿来时骑马,回城乘坐的玉辇,后面是南疆的使者队伍,叶倩和云暮寒两匹马并排走在前面,后面是皇上的指婚贺礼和云王府备的礼。装了足足有十几个马车。
来到送君亭,队伍停下,玉辇的帘幕被从里面挑开,南凌睿露出一张笑脸,笑着对云浅月和夜轻染招呼,“小丫头,染小王爷,你们来得这么早送我,真是令本太子感动啊。”
“你可真是不遗余力携美同行,小心没回到南梁便精尽人亡。”夜轻染看着南凌睿,目光扫过他怀里搂着的女人,哼了一声。
云浅月也看到了玉辇内的女人,正是醉香楼的素素。她长长的睫毛轻眨了一下,素素是红阁之人,这般随南凌睿离开是最好的保护,这样最好。她看了素素一眼,素素窝在南凌睿怀里对她娇媚一笑,伸手拨弄了一下头上的朱钗,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云浅月微不可见地见了一下头,接过夜轻染的话对南凌睿撇嘴笑道:“感动就该流下两滴泪,我怎么没看到你的泪?”
“本太子是心里感动!”南凌睿笑看着云浅月,搂着素素的手往他怀里紧了紧。
云浅月自然明白他这举动什么意思,自然是在暗示她红阁的事情。若是她没话,素素属于红阁的人,自然不可能跟他去南梁。有红阁一路护送,他的平安肯定没有问题。她翻了个白眼,也出声警告,“睿太子这一路可要爱惜身体,南梁太子府的三千美人还等着你垂青呢!别因为一个素素姑娘就累坏了,得不偿失。”这是在暗示他别打素素主意。
“嗯,本太子会悠着点儿的。”南凌睿眉梢一扬,另一只没揽着素素腰的手从身后拿出一个酒坛扔给夜轻染,又从身后拿出一个酒坛自己捧在手里,对夜轻染道:“喝了它,本太子从来到天圣可还没跟你痛饮一番。”
夜轻染掂了掂酒坛,对南凌睿挑眉,“这一坛酒是不是少些?”
“少?”南凌睿眉梢扬高。
“自然是少的!”夜轻染道:“怎么也要三大坛!”
“别的没有,本太子这玉辇上除了美人外只有酒!”南凌睿将手中的酒坛又扔给夜轻染,伸手再向身后去拿。
云浅月蹙了蹙眉,对夜轻染道:“你若喝醉了我可不负责给你扛回去!”
“小丫头,不用你负责!”夜轻染瞥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看向南凌睿,想着他上回因为容景的一坛兰花酿醉了半个月之事,这一路凶险,她可不想红阁因为他醉酒弄得人仰马翻。她刚要开口,只见素素对她眨了眨眼睛,她将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太子殿下,您若是喝得醉醺醺的,素素可不跟您挤在这一个车里,我可不想和酒鬼一个车。”素素抓住南凌睿手腕,阻止他拿酒,娇声开口。
南凌睿动作一顿,眸光扫件云浅月不赞同的脸色,忽然扬唇一笑,撤回了拿酒的动作,对夜轻染无奈地道:“本太子虽然想和你痛饮一番,但是如今有美人在怀,怎可辜负美人一番厚意?今日就算了!”
夜轻染冷哼一声,打开酒坛,咕咚咕咚喝了一气,用衣袖一抹嘴角的酒渍,不屑地道:“早晚你得死在女人手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南凌睿桃花目微微一转,看向不远处的马车,挑了挑眉,“景世子也在车中?”
“你的鼻子到是灵敏!”夜轻染将手中没开活塞的一个酒坛扔下马车,“弱美人,这一坛酒分给你了!”
酒坛顺着帘幕飞进马车,车中显然有人接住,没出声响。
“不是我鼻子灵敏,而是今日他怎可不来?”南凌睿看着马车,桃花目流转间顾盼神飞,声音有一分轻佻,“景世子,本太子可还是惦记着小丫头的,若是你哪日惹了她,我就将她接去南梁。”
“估计你没机会!”容景的声音透着三分清淡,三分散漫,还有不可置疑。
“那是最好!”南凌睿懒洋洋地一笑,看向云浅月,对她勾了勾唇,“南梁风景秀丽,人杰地灵,风貌不错。哪一日你厌倦了这天圣,就去南梁,本太子的太子府可以给你做清水鲈鱼。保证味道鲜美。”
“好!”云浅月点头,袖中的手紧紧蜷了蜷。哥哥这是在告诉她,若是有朝一日天圣不能再待的话,就让她去南梁。相比较十年前哥哥不声不响地被换走,今日她能在这送君亭送行,知道他将要去哪里,她已经满足。
“本太子上路了!”南凌睿伸手落下帘幕,懒洋洋地吩咐道:“启程。”
停驻的队伍得到命令立即走了起来。
南凌睿的声音再度传出,“素素,唱一支曲子。”
“是!”素素应声,似乎寻思了一下,娇柔婉转的歌声响起,一路飘远。
云浅月目光追随着南凌睿的玉辇离开,眸光一眨不眨。这天下不知道还有多久就会变天,他只希望有朝一日,她最亲近的人都能陪在她身边,每日里呼朋引伴,过着快乐清闲的日子。可惜她心里知道,也许这是奢侈。天下若是有朝一日大乱,最后安平的能有几人?
“小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要难受了!”夜轻染收回视线,看向云浅月道。
“嗯!”云浅月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南梁队伍走过,南疆的队伍来到。叶倩和云暮寒在云浅月和夜轻染面前勒住马缰驻足。
“你这个女人倒是打算的精细,来了天圣一趟可谓没白来,弄了个驸马回去!”夜轻染看着叶倩,脸上布满冷嘲,“你追在本小王身后这么些年,都抛弃了南凌睿,到如今就是这样追的?该是说你水性杨花好呢!还是该说你阴谋诡计多呢!”
“夜轻染,本公主对你可不薄,说话就这么刻薄?”叶倩脸上不含怒色,淡淡道:“本来本公主想招纳了你为驸马,奈何你不知福气,本公主自然就选一个知福气的了。”
夜轻染冷哼一声,不再看叶倩,将手中的半坛酒扔给云暮寒,“喝了!慕寒兄,希望改日你我再对弈一局。”
云暮寒伸手接过酒坛,看了夜轻染一眼,将剩下的半坛酒一饮而尽,须臾,他扔了酒坛,对夜轻染点点头,“多谢染小王爷!它日若有机会,自然要对弈一局的。”
“你堂堂男子汉,可别被这个女人给欺负了去!”夜轻染又道。
云暮寒忽然笑了笑,看向云浅月,喊了一声,“妹妹!”
“哥哥!”云浅月扯出一丝笑意,极其温暖,“哥哥保重!”
“嗯!”云暮寒应了一声,眸光情绪隐藏得很好,但难免会溢出一些涩然。
“叶倩,那日金殿上的话你要记住了!无论何时,它都有效用。”云浅月看向叶倩,郑重地道,“若是你真欺负了我的哥哥,我定然不饶了你!”
“我在,他在。”叶倩也认真地看着云浅月,对她挑眉,“这回你放心了吧!”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想着叶倩最起码比清婉公主强,她杀了清婉公主即便让叶倩有机可乘,但也不后悔。
“景世子!”叶倩转向马车,美眸流转,定在紧闭的帘幕上,喊了一声。
“叶公主!”容景声音依然有些散漫地应了一声。
“后会有期!”叶倩道。
“后会有期!”容景也道。
“启程!”叶倩一摆手,双腿一夹马腹,身下坐骑走了起来。
云暮寒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也跟着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与叶倩并排走去。
停驻的南疆队伍缓缓离开。
云浅月看着叶倩和云暮寒并排的身影走远,想着若是叶倩和云暮寒这桩婚事儿真能有朝一日开花结果也不错。但愿叶倩的心不是那么高,但愿云暮寒对她不是那么深……
夜轻染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云浅月的头,“回去吧!”
云浅月点点头,“你先走吧!我再待会儿!”
“也好!”夜轻染扫了马车一眼,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不再停留,向城门而去。
云浅月继续看着南方,目光静静地看着南梁和南疆的使者队伍走远,直到走没了影,她才收回视线,回到车前,伸手挑开帘幕,上了车。
车中,容景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躺着,手边一个空酒坛,浓郁的酒香飘散在车中,将他如雪似莲的气息沾染,融合了淡淡酒香,到是别有一番味道。
“夜轻染给你酒,你还真喝!”云浅月瞥了那空酒坛一眼,蹙眉。
容景“嗯”了一声,气息极轻。
云浅月不再看他,也有些疲惫地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对外面吩咐,“凌莲、伊雪,回府!”
“是,小姐!”二人立即上了马车,坐在车前,马车调转马头,向城门而去。
马车刚走上不久,容景伸手一揽,将云浅月揽进怀里,声音有些抑郁,“以后再不准给别人弹琴。”
云浅月伸手抱住容景的腰,头轻轻在他胸前蹭了蹭,很是乖巧地点头,“好!”
容景嘴角勾了勾,不再说话。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想着如今走了南凌睿、叶倩、云暮寒,死了清婉公主和云香荷,这天圣京城的天变了,又没变。但无论变还是不变,这些年总会让她觉得压抑,似乎从娘亲去了之后,似乎从十年前寿宴之后,似乎从荣王和荣王妃去了之后,似乎从文伯侯府一夜之间被灭门之后,似乎从五年前蓝妃和蓝氏一族连根拔起之后,似乎从夜天逸回来之后,似乎从寿宴那日的玉女池和金殿暗器风波之后……如今被容景抱在怀里,她只觉得这么多的无可奈何让人难以承受之重,幸好她还有他,他的怀里,可以令她放松安稳。
回城的路静静,只听得车轱辘压着地面的声响,极浅极轻。直到来到城门,这一条官道都是极静,并无行人来往。十里地,足够云浅月收拾好心情。
城门口一名守卫拦在车前,对车内恭敬地道:“里面坐的可是浅月小姐?”
“不错,正是我家小姐!”凌莲看了一眼那名守卫,应声。
“七皇子如今在城墙上,让属下前来请浅月小姐上城墙一趟!”那名守卫道。
凌莲闻言看向马车。
云浅月身子动了动,容景手臂收紧,她闭着眼睛睁开抬眼看他,轻声道:“我去一趟吧!他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必定有想法,我见见他,才能知道如何应对。”
容景一动不动,仿若未闻。
“容景!”云浅月轻轻喊了一声。
容景眼皮动了动,缓缓放开了她,低声道:“快些!早上没吃饭,我饿着呢!”
“好!”云浅月退出他的怀抱,伸手挑开车帘,轻身下了车。
“七皇子在城墙上!”那名守卫伸手对城墙上一指。
云浅月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夜天逸背着手立在城墙上,距离有些远,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视线是看向她。她对那名守卫点点头,足尖轻点,施展轻功飞身向城墙而去。她刚刚起步,便听到城门口的士兵一阵赞叹声。她面色淡淡,在贴近城墙半墙腰处,抖出红颜锦勾住城墙的墙角,借力飘身落在了城墙上。
“月儿的武功又有进步了!”夜天逸见云浅月飞身而上,眸光微闪。
云浅月不置可否,从解除了凤凰劫之后,她每日的功力都有轻微的进步,十天半个月便可以小小上升一个层次。她看了夜天逸一眼,问道:“怎么在这里?”
“这里送行比十里送君亭看得远一些。”夜天逸对她眨眨眼睛,一如以前。
云浅月浅浅一笑,“是站得高吧!”
“嗯!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夜天逸点头。
云浅月目光看向前方,由天圣城门向南三十里都是一马平川的空阔之地。她在送君亭已经目送南凌睿和叶倩、云暮寒的队伍走了没影,到此时上了城墙,却依然隐隐约约看到远行的队伍。她刚收拾好的心情又生出不舍。
“月儿,你对南凌睿很好!”夜天逸也看向前方。
云浅月心思一动,不动声色地道:“是啊,难得投脾性。虽然是个花花太子,但是为人不讨人嫌,的确有些不舍。”
“你对云暮寒也很好!”夜天逸又道。
“我的哥哥,我自然要对他好的。”云浅月淡淡一笑。
“是吗?”夜天逸声音忽然很轻。
“自然!”云浅月神色不变。
“你以前也对我很好的。”夜天逸又道。
云浅月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下来。
“月儿,我想听听关于你和那个人的事情。”夜天逸也是沉默,片刻后道。
云浅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夜天逸,“哪个人?”
“你心里的那个人,和我很像的那个人,你每次透过我看着的那个人。别告诉我是容景。”夜天逸也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释然。她和夜天逸自小一起长大,夜天逸本来就聪明绝顶,从她第一次见面她就拉着他跑出了荣华宫,之后长达五年的玩在一起,又长达五年的互通书信。若说这个人最了解自己,恐怕也不为过。她沉默不语。
“月儿,你不想说?”夜天逸看着云浅月,挑眉。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我觉得我应该是最有权知道的那个人!”夜天倾看着云浅月垂下的眼睫,声音微重。
云浅月抿了抿唇,忽然一笑,笑容极淡,淡如风过无痕,须臾,她抬头,盯着夜天逸的眼睛,“虽然你长得像那个人,但我这些年一直没有将你和他识别错。即便在我喝酒喝得最醉的时候,你就是你,他就是他。”
夜天逸不语。
云浅月移开视线,目光看向远方,南梁和南疆使者离开的车队在这时看来仅剩下一个小黑点,她淡淡道:“他在我心中的分量就如一块顽石,碰不得,触不得,我从来就知道。而你就是你,你是天圣的七皇子,我也一直知道,并且很清楚。所以,对于他,我不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月儿,我在你心中可有分量?”夜天逸看向云浅月侧脸,忽然声音很轻。
“自然!”云浅月点头。
“有多重?”夜天逸问。
云浅月摇摇头,“说不出来!”
“那容景呢?”夜天逸又问。
“重如生命之重,全天下之轻。”云浅月很是确定地道。
夜天逸忽然惨然一笑,“月儿,从我从北疆回来以后,每次见你都要被你伤一次。你伤我是不是很畅快很过瘾?生怕我不知道容景在你心里的地位?”
“你既然问我,我不想骗你,便说了!难道你要我说假话?”云浅月看着夜天逸惨然的笑,轻声道:“那把青玉箫你给我吧!我的心如今已经被容景占满,再也容纳不下别人。若你愿意,我永远将你当做朋友。”
“朋友?已经不可能了!我的心落在你身上,即便我想收回,也已经收不回。”夜天逸摇摇头,“青玉箫我也不会还给你。”
云浅月沉默。
“你说你的心如今已经被容景站满,那你心里的那个人呢?”夜天逸挑眉。
“为了容景,我愿意试着去将他忘记。直到有朝一日,不再记起。”云浅月道。
夜天逸面色微变,紧紧盯着云浅月,“月儿,若是拿云王府和容景相比,有朝一日云王府数千人的性命和容景一人的性命相比的话,你会选谁?”
“容景!”云浅月毫不犹豫。
“是吗?”夜天逸忽然一笑,“我知道南凌睿要带你去南梁。南梁王身体一直很好,正值盛年。南凌睿这个太子大约会做几年,这几年定然能护你平安,你之所以不和他走不是因为容景,而是因为云王府吧?”
“谁说天圣要乱了,我就该要走?”云浅月伸手扶住城墙,将身子的全部重量压在墙头上,学着容景早先的口气,有三分清淡,三分散漫地道:“云王府是我家,我自然要护住。但若是有朝一日不能护的时候,便也是顺应时事而消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云爷爷呢?”夜天逸挑眉。
“爷爷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那个糟老头子不招我喜欢,早先入土让我早些安心。”云浅月哼了一声。
“那云王爷呢?”夜天逸又问。
“他对我并不好,这些年没什么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云浅月瞥了夜天逸一眼,“天逸,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最好别告诉我你想用云王府来威胁我,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性,这一套不管用。”
“容景比全天下人都重,若是威胁的话,我应该用他。”夜天逸脸色有些晦暗。
“若你能黑得过容景,我没意见!”云浅月耸耸肩,站起身,“你叫我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些吧?若只说这些,会让我觉得我没吃早膳和你站在这里吹风不太值。”
“月儿,你从来在我面前就是这样!”夜天逸转过头看向城门口的马车道:“容景如今在你的车中吧?所以你刚刚来到这里,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云浅月不置可否。
“他根本就没中暗器对不对?”夜天倾继续道:“父皇算计我,想要杀你,顺便杀他和南梁国师,可惜却聪明反被聪明误,没算计到别人反而伤了自己卧病在床。南梁国师走了,他想拦住南凌睿又有心无力。所以太子皇兄只能做了替罪羔羊。”
云浅月继续沉默。
“容景在你心中果然很重。我倒想知道等东海国的公主来了之后,他会如何。”夜天逸又道:“不知道他会不会真做出背信弃义之事,让他和荣王府的百年声名毁于一旦。”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依然未言语。
“我很期待东海公主来!”夜天倾忽然一笑,“月儿,她来了,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杀了她的。而且我定会不遗余力促成好事。”
“那就看你本事了!我也很期待她来。”云浅月淡淡一笑。
夜天逸不再说话。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觉得再没停留的必要,足尖轻点,飘身下了城墙。脚刚落地,便挑开帘幕钻进了车内,对凌莲和伊雪吩咐,“回府!”
二人应了一声,一挥马鞭,马车进了城。
车中容景依然闭着眼睛,云浅月靠近他,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身子靠近他的怀里,容景伸手揽住云浅月的腰,并未说话。
夜天逸看着云浅月上了车,看向马车进城,直到消失在街道尽头,他却依然看着,目光有些淡,有些冷,有些凌厉,有些漠然。许久,他掏出青玉箫用手轻轻抚摸了两下,一步一步走下了城墙。
城墙上的所有士兵都对这个七皇子恭敬无比。
云浅月靠在容景怀里闭上眼睛,想着夜天逸与她说那一番话的意思。如今夜天倾锒铛入狱,对天圣京城的政权来说就是一个转折点,对于夜天逸也是一个转折点,他不将青玉箫还给她,不放手是肯定的了,而他说到东海公主时的神色仿佛是拿定了东海公主会来天圣履行诺言一般,难道这些年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他和东海有联系?或者是一直在关注东海国的事情?
“在想什么?”容景忽然出声。
“在想东海国的公主。”云浅月道。
“哦?”容景轻笑,“我竟然不知道你如此惦记着她!”
“我不该惦记着?”云浅月仰脸,挑眉看着容景。
容景笑意渐深,忽然身后拿起身边的空酒坛扔了出去,对外面吩咐,“凌莲,去给你家小姐打一坛醋回来!”
凌莲抱住酒坛,有些无语。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用手狠狠地敲了容景胸前一下,恨恨地道:“还没出生就有你的桃花运,果然是天生就会惹桃花的主。”
“你出生后就惹了桃花运,和我半斤八两。”容景深深的笑意忽然有些浅,“就拿今日来说,你身边有几枝桃花?又是弹琴又是上城墙会面。云浅月,你当我是死人不成?”
“凌莲,去打一坛醋来,景世子比我更想喝。”云浅月对外面道。
凌莲看着空空的酒坛更是无语,却并没有动作。
容景忽然扳过云浅月,俯下头,将唇覆在她的唇上,狠狠地辗转缠绵。
云浅月捶了容景两下,捶不开他,只能承受他的吻,任他微带酒气的雪莲气息将她包裹。车厢顿时一派春意盈然。
直到云浅月气喘吁吁,再无力气。容景才放开她,唇瓣贴着她的唇瓣,轻轻喘息。过了片刻,他忽然道:“东海国的公主据说从东海国启程了!如今正赶往天圣京城。”
云浅月身子霎时一僵,本来醉眼迷蒙的眸子霎时睁大。
容景看着云浅月,忽然低低一笑,贴着她唇瓣不离开,声音温润浅浅,“你果然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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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只欺负你
云浅月闻言冷哼一声,瞪了容景一眼,沉默不语。舒虺璩丣
“嗯?”容景低头看着云浅月,细细打量她的眉眼,眉眼唇边都含着深深的笑意。
“我就醋了又怎样?”云浅月恼怒地瞪着容景。伸手狠狠照着他胸前捶了一下。东海国的公主就算要来履行婚约,他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容景不躲不闪,着着实实挨了一下,传出一声闷哼,但还是低笑道:“所以,应该让凌莲给你去打醋。我不拦着你,让你喝个够。”
“容景!”云浅月磨牙,看着容景的笑脸,心中气恼,推开他就要下车。心中暗骂自己没用,人还没来这就酸死了,人要是真来了,她还不酸掉牙。
容景将云浅月要离开,连忙用手臂紧紧抱着她,收了笑意柔声道:“我的眼里只有你,来一百个东海国的公主也没用。”
云浅月哼了一声,“鬼才信!”
“鬼信不信不重要,你信就成了!”容景温润含笑,低头轻吻了一下云浅月的唇瓣,“乖,你不喝醋,我喝醋成不成?”
“凌莲,去给景世子打醋,要满满一坛。”云浅月闻言立即对外吩咐。
“小姐,奴婢找不到哪里卖醋。回咱们府里您和景世子再一起喝吧!”凌莲终于受不住,将空酒坛扔开,对里面说了一句。
伊雪看着那个空酒坛偷笑。想着小姐和景世子是她见过最有趣的人。
容景看着云浅月,无奈一叹,声音隐了一丝笑意,“你看,不是我不喝,是你的婢女找不到卖醋的地方。”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云王府多的是,等一会儿回去让你喝个够!”
“今日天色这么好,我们回府窝着是不是太浪费?”容景默了一下,忽然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今日的天色的确很好,回府窝着是有些浪费,她挑眉看着容景。
“我们去文伯侯府吃饭吧!”容景想了一下道:“容枫昨日从荣王府搬去了文伯侯府,等皇上身体大好之后会在府中摆宴,我们如今去文伯侯府先吃他一顿。”
云浅月想起老皇帝寿宴上封赐容枫为文伯侯府世子,容枫也算是真正进入这朝局了。她点点头,“也好!我们去参观一下文伯侯府,看看老皇帝派人修葺的怎么样。”
“走!”容景伸手揽住云浅月的腰,说走就走,带着她如一缕清风,飘出了马车。
凌莲和伊雪回头看了一眼,连容景和云浅月的影子都没看到,她们伸手挑开车帘,车中已经空无一人。对看一眼,只能赶了马车继续向云王府走去。
文伯侯府和孝亲王府一条街,容景和云浅月不出片刻便来到了文伯侯府。容景因为对外称养伤,自然不能走正门,二人翻墙而入。
文伯侯府本来破败了十年,如今被重新翻新,令人耳目一新,若是不知道十年前文伯侯府灭门血案的话,任谁都不会怀疑这是一座崭新的府邸。
“老皇帝倒是有心,如今文伯侯府的一草一木修葺的还和以前一样。”云浅月低声道。
“嗯,容枫即便是荣王府的旁支,但他也是夜天逸的师弟。所以,皇上对他重用也不为过。”容景看着府中的景色,面色淡淡。
云浅月想起她娘离开的那一年雪山老人来了京城,本来要收她,但她不想拜师,所以雪山老人和她拜了忘年交,传了她医术。后来因她的原因见到了夜天逸,甚喜夜天逸天资聪颖,遂收他为徒,在京城住了半年,后来文伯侯府被灭门,她救了容枫,思量再三,将他送去了天雪山,雪山老人本来打算不再收徒,但因为她的关系,破例收了他为关门弟子。就这样,夜天逸和容枫成了师兄弟。她没想到十年后容枫再回京入朝,而因为这个原因被老皇帝授予要职,且重整文伯侯府。
“我们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容景忽然道。
“嗯?”云浅月挑眉,一时间不明白容景什么意思。
“文伯侯府的世子有美相伴,我们来了打扰了人家好事儿。”容景带着云浅月来到后院的主院,飘身落在房梁上,目光看着院中道。
云浅月顺着容景的目光看去,只见院中一株桃树下站在二人,一男一女,男子微僵着身子站着,女子趴在男子怀里似乎在哭,哭声极细,但也能听出是在哭,男子正是这座院子的主人容枫,女子的脸埋在容枫怀里,看不清样貌,但从背影不难认出正是大病了数年的七公主。她收回视线,对容景压低声音道:“既然是打扰了好事儿,我们还是走吧!”
“看看也无妨!”容景声音极轻。
“你不是饿了?”云浅月挑眉。
“昨夜吃了两大块牛排,哪里会饿?”容景不但不走,揽着云浅月顺势坐在了房梁上。
云浅月想着感情这个男人昨夜的迷糊困意是假的,根本就清醒得很,偏偏刻意折磨她。她瞪了容景一眼,不再说话,重新看向院中。以前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七公主的住处一趟,后来从失忆再未曾去。两日前在寿宴上看到七公主,她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安安静静,但眼神与正常人无异,她就觉得她大约是好了。当年文伯侯府被灭门,七公主同样见证了那一起惨案,神智失常这么多年,如今容枫回来,她恢复了正常,看起来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
“好了!别哭了!”容枫推开七公主,声音不像对待文如燕一般冷淡。
“容枫,我还以为你死了……我这些年……我好怕……”七公主离开容枫身体稍许,一张娇美的小脸泪痕斑斑。
“是死了,又活了。”容枫似乎想伸手去抹七公主脸上的泪痕,又顿住,从怀里掏出一块娟帕递给她,声音低浅,“别哭了,眼睛都红了!”
七公主吸着鼻子,伸手接过帕子去擦眼睛,那模样说不出的柔弱。
容枫看着七公主,并未说话。
七公主用帕子擦过眼睛递给容枫,容枫伸手接过,对她道:“我送你回宫,明妃娘娘若是见不到你,又该找你了。”
“母妃知道我来这里。”七公主小声道。
容枫似乎一怔,“明妃娘娘知道你来?”
“嗯!”七公主点点头,“母妃昨日命人给我把了脉,知道我的病好了,特别开心。知道我想来这里,便准许我来了。”
“是吗?明妃娘娘对你真宽容。”容枫声音忽然淡了一分。
“容枫,我……”七公主看着容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饿了,早上没吃早膳。”
“我送你回宫吧!宫里定然准备了你的膳食。”容枫抬步向外走去。
七公主咬着唇瓣看着容枫,目光有些黯色,小声道:“我想在你这里用膳。”
容枫脚步一顿。
七公主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语气有三分轻软,三分可怜,“记得以前我时常来这里找你玩。每次都在你这里用过膳才回宫的……”
“以前是以前,如今和以前不同了!你是公主,不能随便在皇上的臣子家中用膳。”容枫伸手掰开七公主攥着她衣袖的手,声音有些淡,语气不容拒绝,“我送你回宫!来这里久了明妃娘娘该担心了。”
七公主垂下头不语。
容枫向前走去,不管七公主跟上还是不跟上,头也不回,直到他走出院子,七公主终于迈着步子追了出去。二人很快就出了主院。自始至终并没现房顶暗角上的两个人。
“哎,又是一出妾有情,郎无意。”云浅月看着二人走远的身影一叹。
“回府了!”容景伸手揽住她的腰,足尖轻点,飘身离开了文伯侯府。
云浅月想着当年文伯侯府之事是否与明妃有关,容枫是否知道什么?否则为何七公主刚提到明妃,容枫便转变了态度?她偏头看向容景,“文伯侯府的灭门惨案你查出来了吗?”
“没有!”容景看着前方,脸色淡淡。
“我没得罪你吧?”云浅月蹙眉。想着是不是荣王府的人都是变脸和翻书一样快。
“你该准备喜礼了!”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
“嗯?谁的?你和东海国公主的?”云浅月扬眉。
“回府!我们一起喝醋!你果然是最需要喝的那一个人。”容景不答话,带着云浅月身形加快。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不再说话。想着准备谁的喜礼?容枫和七公主吗?不见得吧!如今老皇帝卧病在床,太子锒铛入狱。天圣的空气都是昏暗和压抑的。能用得着喜礼?办得了喜事儿?
回到云王府,容景带着云浅月直接回到浅月阁。
珠帘掀起,二人飘身进了屋。房间中坐了一人,素衣打扮,正是皇后。云浅月一怔,讶异地喊了一声,“姑姑?”
“你们回来了!”皇后看着二人,目光在容景身上转了一圈,见他无伤,有一丝了然。
“姑姑!”容景也喊了一声,拉着云浅月走了过去。
“姑姑,您怎么在这里?”云浅月怎么也想不到皇后这时候出宫,看素衣打扮,显然是偷偷出宫。她猜测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否则派人来知会一声就成,不至于亲自出宫。
“我来是有一件事情告诉你。”皇后本来在喝茶,此时放下茶盏,对云浅月道:“我怀孕了!”
云浅月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姑姑?您说您……我娘不是给您看过,说您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吗?怎么回事儿?”
“我也想知道!所以才来找你。”皇后看了容景一眼,继续道:“而且我知道景世子应该和你在一起。你们医术好,给我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云浅月闻言伸手去把皇后的脉,她的脉象有滑动的迹象,她眸子睁大,的确像是怀孕的脉,她把了半响,也没找出丝毫异常,罢了手,看向容景,“你来给姑姑把脉!”
容景点点头,伸手按在皇后的脉搏上。
云浅月和皇后一起看着容景的脸色,他面色清清淡淡,看不出丝毫异色。片刻,他撤回手,对二人道:“姑姑的确是怀孕了!”
云浅月面色一变,“怎么回事儿?”
“这就要问姑姑了!姑姑在最近一年内吃了什么?或者是最近半年内吃了什么。”容景看向皇后,见皇后疑惑,他声音微沉,“若我诊断的不错的话,姑姑应该吃了生子果。”
云浅月脸色一沉。
“生子果?那是什么东西?”皇后看着容景。
“生子果产在东海国。据说是东海仙岛的一棵树,每二十年那颗树才开花结果。所产的果实就是生子果。生子果难求,一棵树二十年开花结果也不过是两颗而已,两颗果是双生果。一颗是阴果,一颗是阳果。阴果是毒果,服用则会不能生育,而阳果才是真正的生子果。姑姑早先不能生育,便是因为服用了一颗阴果,染了毒性,封闭了子宫。如今能怀孕,也是因为又食了一颗阳果,解开了毒性。”容景缓缓解释。
皇后伸手去抚上小腹,看着容景,声音微颤,“这么说是真的?我真的怀孕了?”
“嗯!姑姑的确是怀孕了。”容景点头,肯定地道。
“我两个月未曾来葵水,身体总是疲惫,以为生了病,便私下找了一名太医院的太医诊断,太医说是怀孕我还不信,便过来找你们。原来真的是怀孕了。”皇后有些惊喜,伸手一把抓住云浅月的手,“月儿,我怀孕了,我一直就想要个孩子,当年你娘给我诊断说我一生都不可能再怀孕了,我还不信,如今没成想居然是真的……真的我有孩子了……”
云浅月被皇后抓住手,却是半丝喜色也无,看着皇后几乎喜极而泣,她轻声道:“姑姑,是皇上给您吃了生子果吗?”
“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吃的。”皇后摇摇头,眉眼间掩不住喜色。
“如今都谁知道这件事情?”云浅月又问。
皇后摇摇头,“除了那个太医,谁也不知。”
云浅月点头,看了容景一眼,抿了抿唇,对上皇后喜色的脸犹豫了一下,郑重地道:“姑姑,这个孩子不能要!”
皇后喜色顿收,“月儿?”
“刚刚容景也说了,生子果分为阴果和阳果。阴果有毒,但也有一样好处,就是养颜。您知道您为何皮肤如此之好,面容如此年轻吗?就是因为阴果的养颜之效。但它会致使您不孕。你中了阴果这么些年,毒性已经沁入心脾,如今虽然解了毒性,您怀了孕,但是正因为阴阳结合,需要你身体的全部精血才能养育孩子,怀孕期间,您身体的血液流失很快,也会加您的衰老。您生他之时,便是血尽而亡,老死之日。”云浅月一字一句地道。
皇后面色一变,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您问容景。”云浅月看着皇后,实在不忍心将这个事情告诉她。她知道姑姑有多么的喜欢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她焉能不喜?可是这个孩子是真不能要。
皇后看向容景。
容景点点头,“她说得不错!”
皇后得到容景的肯定,身子剧烈地颤了起来,脸色白,“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容景摇摇头,“除非打掉孩子,才能保住您。”
皇后身子后退一步,伸手捂住小腹,身子撞到椅子上险些栽倒。容景轻轻一挥衣袖,拖住了她的身子,她面色有些灰败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姑姑,您不喜皇上不是吗?对于不喜欢的男人,您也不屑生他的孩子。打掉吧!”云浅月狠下心,她必须要姑姑无事。孩子是老皇帝的种,不如不要。
皇后一动不动,仿若未闻。
云浅月看向容景,容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眉眼间隐了一抹忧虑。
屋中静静,一时间三人都不再说话。
许久,皇后抬头看着云浅月,“月儿,姑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我想要这个孩子!”
“姑姑!”云浅月心里一紧,“你不能要……”
皇后摆摆手,截住云浅月的话,苦涩地道:“这些年我生活在宫里,形如朽木,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从你娘亲给我把脉那日开始,我知道自己再不能有身孕,我就想着这一生都没了希望,就这样老死在宫中了。当年你娘亲没说我是中了生子果的阴果,我以为是中了终身再不能怀孕的毒,所以从来就没盼头。但你可知道,这些年我看着宫里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有孩子,环绕在身侧,我是多么羡慕?”
云浅月忽然沉默下来。每一个母亲大约都是想要一个孩子的吧!
“虽然有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寄养在我名下。但总归不是自己的。我也提不起多少感情投在他们身上。”皇后慢慢地抚着小腹,“虽然这个孩子来得突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服用了那颗阳果解了毒性,但如今既然我有了孩子,虽然是那个男人的,但他在我肚子里长着,我怎么能忍心打掉他?”
“可是他会要了您的命!”云浅月提醒皇后。
“和孤老终生相比,我宁愿留下一个孩子。一个我的孩子。”皇后叹了一声。
“姑姑,这也许是皇上的一个阴谋!你想想,为何您这么多年都没有怀孕?为何突然解了生子果?您就不怀疑吗?”云浅月看着皇后。这个时候她姑姑怀孕,她不得不怀疑又是老皇帝的阴谋。
“即便是阴谋我也认了!我想要的是一个孩子。”皇后道。
“可是您生下孩子却会让你自己死,他到时候没了母亲,如何长大?”云浅月声音不觉地扬起。
皇后沉默。
“姑姑,听我的,别要了好不好?从娘亲去了之后,我和您最亲,没拿您当姑姑,而是拿您当母亲。您还有我,您不是自己。也许有一日我就能将您接出皇宫那个大牢笼,过上您想过的日子。”云浅月上前一步,半跪在皇后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皇后的手冰凉,让她手也跟着一颤,凉意顺着手心席卷上心头。
“月儿,我也拿你当女儿。”皇后握住云浅月的手,眼泪从眼眶溢出,滴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她低声道:“女人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姑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云浅月唇瓣紧抿,看着皇后。
“姑姑死了,你就替我将他养大,将来去我坟前烧一炷香,我便满足了!”皇后又道。
云浅月忽然撇开脸,不忍心看皇后。她娘亲离去的早,这些年她是真的将姑姑当成娘亲,但是毕竟姑姑还是姑姑,侄女还是侄女,永远变不成母女,她再爱姑姑,也没有权利在她如此决然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情下给她打掉她的孩子,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
皇后不再说话,清凉的手指去拂云浅月的眉眼,指尖传来丝丝颤栗。
云浅月终于忍不住,一滴清泪顺着皇后手指缝滑落。
“别哭,姑姑其实很高兴!能有个孩子,是我从来就不敢想的事儿。”皇后轻声道。
云浅月不说话。她还不是女人,顶多算是女孩,还不能体会这种母爱。
“小姐!”凌莲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什么事儿?”云浅月压住难受,对外面询问。
“宫中的文公公来了,说皇上醒来要见皇后,知道皇后不在宫中,派他来云王府宣皇后回宫。”凌莲轻声道。
云浅月抿唇,看向皇后。
皇后站起身,松开握着云浅月的手,慈爱地道:“姑姑回宫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也别伤心,应该替姑姑高兴。”
云浅月不说话,她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皇后看向容景,“景世子,月儿一时接受不了,你代我劝劝她。你在她身边,对她好,我即便有一日死了,也能放心将月儿交给你。你们两个替我将这个孩子看顾大,也算是全了我这些年的一桩心愿。”
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声音温润,“姑姑放心!”
皇后点点头,不再多说,抬步出了房门,凌莲将她送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皇后身影消失在浅月阁门口,忽然伸手捂住脸,眼泪簌簌而落。
容景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温柔,“想哭就哭出来吧!”
云浅月撤掉捂着脸的手,抱住容景的身子,将头埋在他怀里,哭音有些愤恨,“为何我一个亲人都留不住?从我身边一走再走,先是娘亲,后来是哥哥,如今又是姑姑,然后再是谁?是不是最后就剩下我自己了才甘心?”
“别胡说!你还有我,我是不会走的!”容景伸手拍拍云浅月的后背。
“容景,我好难受……”云浅月声音哽咽,极低极其压抑。
“姑姑说得对,你该替她高兴。她喜欢孩子,与其在宫中孤老而死,留下一个血脉也好。皇上如今中了暗器的毒即便好了,也是损了阳气,恐怕时日无多了。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几个月,都没有定数。皇上死了,姑姑后半生终老于宫中,难道你希望她再做太皇太后?整日里对着清冷的宫殿活着?”容景轻叹一声,“这样也好,虽然令人哀恸,但也绚丽。”
“可是这是老皇帝的阴谋呢!”云浅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即便是阴谋又如何?对于姑姑来说,她只想要个孩子。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她保住这个孩子。”容景道:“我们只需要记住,他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姑姑的孩子。”
云浅月抱紧容景,哽咽地问,“我做不到怎么办?我不想姑姑要这个孩子。”
“你做不到没关系,有我。”容景搂紧云浅月纤细的身子,别人看到的是没心没肺,纨绔不化,嚣张跋扈,冷血冷情的云浅月,而他看到的则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有千百种面孔的小女人而已。她的坚强和坚韧背后,有一颗柔软的心。有多软,只有他知道,她的眼泪此时都要将他的心给融化了。让他有一种冲动,恨不得帮她出手去打掉皇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只为了不让她哭。
“容景……”云浅月吸着鼻子轻唤。
“嗯!”容景应声。
“容景……”云浅月又喊了一声。
“嗯!”容景又应了一声,手臂收紧。
“容景……”云浅月又喊了一声,带着软软哝哝的鼻音。
“我在!”容景手臂一再收紧。
云浅月不再说话。曾经她也觉得自己很坚强,可以扛起压在她肩上的所有重任。直到那一日小七出使任务,那架飞机在维也纳上空爆炸,她一下子昏厥了过去,她才知道她没有那么坚强,后来昏迷了三日醒来,她再也没了笑容。直到重生,看到了娘亲,父亲,哥哥,以及姑姑,爷爷……后来娘亲离开,哥哥被调换,她不停地告诉自己,经受了维也纳上空的那一场爆炸之后,还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住的?可是如今知道姑姑怀孕,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一个孩子,她才方觉自己没那么坚强,一次次看着亲人离开而无能为力。
容景抱着云浅月,她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倚在他的身上,他知道他不同再说什么,只需要抱着她就好。
许久,云浅月轻声问,“真的没有办法吗?有没有办法既能要孩子,又能保住姑姑的性命?”
“没有!”容景摇头,“生子果阴阳两果不能同时被一人服用。”
云浅月沉默下来,虽然她也知道没有办法,但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眼睛都哭红了!”容景掏出娟帕,轻轻擦拭了一下云浅月的眼泪,看着娟帕上染着的湿润,叹道:“你以后还是别哭了,至少别在我面前哭,我受不住。”
“就在你面前哭,偏在你面前哭。受不住也得受。”云浅月一把抢过娟帕,用力地擦着眼睛。
“好吧!那你哭吧,最好哭一辈子,我家也省了洗脸水了。”容景道。
云浅月将娟帕扔还给容景,没心情开玩笑,有些难受地推开他走到软榻上坐下,今日早上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她送走了两个哥哥,又听到姑姑怀孕想用自己换一个孩子的事情,她觉得从来没像今日这么累过。让她忽然对这个世界生起一股厌恶之感。
“云浅月,看着我,你还有我。”容景走到软榻前,在云浅月面前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一字一句地道:“无论是你的父亲,还是娘亲,还是哥哥,还是爷爷,还是姑姑,他们都不是陪你走一生的人,只有我,也会始终有我。我才是能陪你走一生的人。”
云浅月心思一动,看着容景。
“以后的无数日子,也许直到我们一起到老,到死,直到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你的身边都会有我。”容景握住云浅月冰凉的手,他手心温暖的感觉传递到云浅月的指尖,轻声且郑重地道:“不管你有婚约,不管我有婚约,你有婚约的那个人不是我,我有婚约的那个人不是你,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我心意相通,这世间谁能将我们拆散?”
云浅月唇瓣抿起。
“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容景拿起云浅月的手,唇瓣在她指尖上烙下一吻。
云浅月心中的难受忽然散去了些。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姑姑觉得失去生命换个她的孩子她觉得幸福就好,她强求不来。她还有容景,她相信,无论谁离开她,容景会始终都在,这就够了。她对容景一笑,将身子前倾,头抵在容景的额头上,轻声道:“我知道,我相信,还有你这个黑心的,你心那么黑,不欺负够我才不会罢手。”
“嗯,你知道就好!我这一辈子只欺负你。”容景抵着云浅月额头,笑着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屋中静静。淡淡的哀伤,浓浓的深情。
“浅月……”伴随着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急迫的声音。
云浅月抬头看向窗外,只见云王爷磕磕绊绊地跑进了浅月阁,一边跑一边道:“浅月不好了,皇上下了圣旨要废太子,立……立……”
“立谁为太子?”云浅月拉着容景站起身,看向门外,接过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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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得好泪,将键盘给淹了……
为皇后叹息一声,为景美人感动了一把……^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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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红袖添香
皇后刚刚离开,老皇帝突然要废太子,让云浅月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舒虺璩丣
云王爷来到门口,大约是看到了屋内的容景,最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景……景世子……”
云浅月没有闲情理会云王爷的惊讶,拉着容景走到门口,看着云王爷又问了一遍,“父王,您说皇上下旨要立谁为太子?”
云王爷回过神,即便再怎样惊异,再怎样懦弱,但总归是在朝中混了二十多年,连忙从容景身上收起惊讶,对云浅月慌乱地道,“立……立你姑姑的孩子……”
云浅月脸色一沉,不久前老皇帝才将皇后叫走,这会儿就要废太子,立她姑姑肚子里的孩子为太子,老皇帝想要做什么?她手不由得攥紧,她猜测的没错,果然是老皇帝的阴谋。
容景轻轻扣住云浅月的手,将她紧攥的手掰开,轻柔地握在他手里,温声道:“事已至此,恼怒无用,我们进屋说!”话落,他对云王爷温声道:“云王叔请进房间说!”
云浅月感觉容景手心传递过来温暖坚实的力量,让她沉怒的心稍微安定了一分,她看了一眼云王爷苍白的脸色,缓和语气道:“父王进我房间说吧!”话落,任由容景拉着返回了房间。
云老王爷应了一声,颤着身子随二人进了屋。
进了房间后,容景拉着云浅月坐回软榻上,自然地将她揽进怀里,对云王爷询问,“云王叔是刚刚在府中得到消息?还是您从宫里回来?”
云王爷看了容景和云浅月一眼,见容景举动与寻常无恙,大约也恍然了他受伤是假,定了定神道:“皇上卧病在床养伤,这几日都未曾早朝,由七皇子监国处理朝事。今日七皇子并未曾去早朝,而是去了南城门送使者离京,满朝文武照常去了金殿,文公公将七皇子批阅的奏折分下来,本来要散朝,半个时辰前皇上突然宣了一道圣旨。圣旨是废除太子,立皇后的子嗣为太子。我惊了个够呛,没了主意,便来找浅月……”
“是谁去宣的圣旨?宣旨时夜天逸在哪里?”云浅月问。她姑姑从离开到现在也没有半个时辰,这么说她姑姑在她这里时圣旨就已经下了。
“是七皇子和文公公一道去宣的旨。”云王爷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想着既然是夜天逸和文公公一道去宣的旨,也就说明此事夜天逸是同意的,如今老皇帝卧病在床,夜天倾的太子府被炒,被打入了天牢,树倒猢狲散,他已经是夜天逸刀板上的鱼肉,再无反抗能力,而夜天煜不是夜天逸的对手,如今夜天逸监国,整个天圣的朝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若是不同意,老皇帝的圣旨根本就从圣阳殿拿不出来。她唇瓣紧紧抿起,夜天逸……他这是又走哪步棋?
“我一直不明白,你姑姑这么些年都未曾有喜,为何突然就有了喜?还是这等日子口,是不是太医诊断错了?”云王爷看着云浅月,忧心忡忡地问。
“没有!刚刚姑姑来了我这里。她……的确是怀孕了!”云浅月声音有些沉。
“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云老王爷有些无措,“你姑姑的孩子还没出生,我们云王府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如今就这样立了太子,更是火上浇油了。”
云浅月沉默下来。
“云王叔,你现在就去纠集一些拥护云王府的朝臣,跪在圣阳殿外谏言,说此举不妥,极力拥护立四皇子为太子,长幼有序。我会派人去宫中给皇后娘娘传话,皇后也会与群臣一起跪在圣阳殿外,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容景沉思片刻,对云王爷温声吩咐。
云老王爷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不语,他立即点头,起身站了起来,“好,我这就去谏言。”话落,他磕磕绊绊地跑出了房门,很快就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偏头看向容景,“有用吗?”
“没用!”容景吐出两个字。
“既然是没用还折腾什么?”云浅月将身子的全部重量都压在容景身上,有些疲乏地揉揉额头。
“云王府需要表个态度,没用也得折腾折腾。况且四皇子就没有不甘吗?给他一个机会,这水才会更浑。”容景拿掉云浅月揉额头的手,如玉的手指代替她的手指轻轻在她额头揉按。
云浅月不置可否。这些年夜天逸不在朝中,朝中的根基太浅。如今他才回朝不足两月,废了夜天倾立夜天逸,朝中虽然不会明目张胆反抗,但私下里怕也是暗潮汹涌,会受到夜天倾和夜天煜隐埋势力的双重夹击,虽然夜天逸有手腕不怕,但对天圣繁华背后千疮百孔的朝局不利,所以,老皇帝大约就来了个折中的办法,让皇后怀孕。一下就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将枪口对准云王府。云王府从今日开始,算是真正地走在了风口浪尖上。从皇后脉象上看已经怀孕两个月,也就是说夜天逸还没回朝时老皇帝就已经有了这一手准备。
云浅月唇瓣紧紧抿起,想着果然是老皇帝,她即便从来不小看他,但还是小看了他。
“一件事情要用两个方面看!有利有弊。我们从自身的角度来看,姑姑怀孕,皇上立她肚子里的孩子为太子,我们看到的是云王府被推在风口浪尖上的弊端,看到的是姑姑的性命受到威胁。而反过来的话,我们从皇上和七皇子的角度上看,这就是一个长线,我们在长线这头,他在长线那头,就相当于拔河,就看谁拔得过谁了。既然姑姑非要这个孩子不可,那么我们就让他活,而且好好活着。有了这个太子身份,才能活得更好,不是吗?”容景声音轻浅,说这话的时候眉梢微扬,本来是如诗似画的容颜偏偏染上了一丝浅浅的邪魅。让他整张容颜有一种惑人心魄的魔力。
“嗯,你说得对!”云浅月精神了一些,老皇帝想利用姑姑要个过度,将他想要立的继承人推上顶峰。她偏偏不让他过去。即便能过去,也要横着尸体过去。
“用膳吧!养精蓄锐才有力气!”容景低头在云浅月唇瓣吻了一下,这一吻轻浅,不带丝毫**,却是带着浓浓的爱意和珍视。
“嗯!”云浅月点头。
容景对外面吩咐了一句,凌莲应了一声,连忙跑了下去,不多时和伊雪一起端着饭菜走进来,摆在桌上,又悄悄退了下去。容景拉着云浅月起身坐在了桌前,一顿饭吃得较之往常沉默。
饭后,云浅月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浑身提不起力气。
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对外面喊了一声,“弦歌!”
“世子!”弦歌飘身而落。
“将这几日朝中所有官员动向的记录拿来。”容景对弦歌吩咐。
弦歌应了一声离去,不出片刻带着一个黑色的本子回来,从窗外扔到容景面前,容景伸手接住,捧着本子坐在桌前翻看。
屋中静静,只听到他轻轻翻阅纸张的声音。
过了片刻,容景对云浅月招手,温声道:“给我磨墨!”
“你自己不是长着手?”云浅月懒洋洋坐在椅子上不动。
“在侧,提笔才有情趣。”容景嘴角微勾,眸光凝在云浅月脸上,笑道:“况且我怕我不让你做些什么,你会在椅子上毛。”
“在侧?容公子,你好知美人恩!”云浅月瞪了容景一眼,对上他含笑的脸还是起身站了起来,走到桌前磨墨。
容景目光温柔地随着云浅月的手在磨石和砚台上转圈,半响挑眉,“你也算美人?”
“没你美!”云浅月瞥了他手里的本子一眼,问道:“想做什么?”
“手痒,忍不住想整点儿动静,送皇上一份大礼。”容景漫不经心地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继续磨墨,片刻后将墨磨好,将砚台推给他,自己顺势坐在了他身边看着他。只见容景将一张宣纸折成了数片,提起笔,在每一片纸上写了长度不等的字迹。她看着那些纸片和字迹,嘴角扯了扯,斜睨了容景一眼,“没想到你还有背后挖人墙角的兴趣爱好?”
“以前寒毒作,泡在温泉池里憋闷,便用这些趣事儿来打时间。”容景笑着看了云浅月一眼,挑眉道:“我记得你也有这个兴趣的!”
“那是以前!如今没了。”云浅月白了他一眼。
容景不再说话,将全部的宣纸写完后,招来弦歌,将那些纸片让他带了下去。看着弦歌离开,他偏头对云浅月询问,“怎么样?这算不算是一份大礼!”
“嗯!京城人仰马翻,老皇帝归西也不远了!”云浅月点头。朝中官员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被挖出利用,人人诚惶诚恐,哪里还会有空盯着皇后和云王府。朝中官员是天圣支撑国运的梁柱,梁柱若是倒了,朝中还不乱作一团?老皇帝还在病床上躺得住?
“就让它乱上一阵,才好让姑姑安胎。”容景将笔放下,微微叹息一声,也和云浅月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云浅月沉默片刻忽然问,“老皇帝怎么就肯定姑姑会生男孩?迫不及待立为太子?”
“在皇上的眼里姑姑怀男怀女不重要,不过是个跳板而已,重要的是怀上。”容景话落,淡淡一笑,“况且姑姑怀的就是男孩,太医院的太医不是摆设,皇室向来最重子嗣,对喜脉把握极透。”
“两个月而已,就知道生男生女,太医院的那帮子老头子到不白浪费皇室专属的医术。”云浅月哼了一声,想着古代的医术虽然不若现代达,但是关于古中医那些绝传的秘术和手艺到不是现代医术可比拟的。
容景不再说话。
云浅月也闭上眼睛,想着十月怀胎,如今姑姑已经怀胎两个月了,那么也就是说姑姑的生命还剩八个月,八个月……她能做些什么?
“小姐,宫里的文公公前来宣旨,说皇上要见您,来宣小姐进宫。”凌莲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如今文公公的马车等在咱们府门口。”
云浅月闭着眼睛睁开,看向窗外,只见一名守门的侍卫站在浅月阁门口,她对外面询问,“可说了见我何事?”
“没有说!但让小姐带上云离。”凌莲道。
云浅月收回视线看向容景,冷笑了一声,“老皇帝倒是挺急。”
“云王府不能没有世子。”容景睁开眼睛看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不置可否,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此时正响午,她起身站了起来,见容景又闭上眼睛,她抬步出了房门,对凌莲询问,“去喊云离了吗?”
“没有!先过来禀告小姐了!”凌莲摇摇头。
“云离在我爷爷的院子里吧?去喊他和我一起进宫!”云浅月对凌莲吩咐。
凌莲应了一声,快步出了浅月阁。云浅月抬步向外走去,伊雪跟在她身后。
来到云王府大门口,只见一辆明黄色的马车等候在那里,车前站着文莱。文莱见她到来连忙见礼,云浅月对他摆摆手,挑开帘子上了车。
过了不多时,凌莲带着云离脚步匆匆来到,文莱亲自挑开帘幕,将云离请上车。云离点了点头,缓缓上了马车,坐在了云浅月对面。
帘幕落下,马车走了起来。凌莲和伊雪赶着云浅月的那辆马车跟在明黄的马车身后。
云浅月将文莱挑开帘幕云离上车到坐在她对面一系列举动和神色都看在眼里,想着糟老头子爷爷就是有两下子,不过两日便将一个外面看着冷傲骨子里其实透着些卑微的云离改造了一个模样。能否挑起云王府暂且不论,就端看这一番不卑不吭,行止淡定就足见一斑。
云离见云浅月打量他,脸微微一红,语气有些拘泥,“浅月小姐!”
“以后喊妹妹就行!”云浅月对他一笑。
云离的脸更红了几分,并未依言喊出。
“这两日挨爷爷骂没有?”云浅月看着他,想着容景和他年岁相差不多吧?那个人怕是从来不知道脸红为何物。
“骂了!”云离点头。
“挨骂是好事儿,糟老头子的骂不是什么人都会挨得着的!若是他肯骂你,就证明眼里有你,若是他连骂都懒得骂,那你根本就再也出现不了他面前。”云浅月笑道。
云离点点头。
“皇上也不过就是一个老头而已,没什么可怕的!若是论起来的话,他还没有爷爷可怕。在我面前什么样,在爷爷面前什么样,你进了皇宫之后就在皇上面前什么样。”云浅月又道。
“嗯!”云离点头。
“皇上刚刚废了太子,立皇后的孩子为太子,如今又在此时宣我带你进宫,想必你心中应该明白几分。云王府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上,就如我早先和你说的一样,是机会,但也是悬崖,就看你自己如何把握了。”云浅月又道。
“嗯!”云离认真且郑重地点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她有些疲惫的小脸掩在帘幕的暗影下有些晦暗。
云离看着云浅月,开始不敢盯着她的脸看,过了片刻见云浅月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便仔细地打量她。想起这些年关于她纨绔不化大字不识不识礼数追在太子殿下后面痴情于太子的传言,连偏远的云城都尽人皆知。他那时候听到传言的时候,觉得一个女子将天下的言论搅得风生水起,不过付之一笑,却从来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来到了云王府,且如今被她推上了这么高的一个台阶。云王府世子是他从来想都不敢想的地位。这一生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入朝。两日前听到要立他为云王府世子的时候觉得是做梦,如今方才定下了心神。他还记得云王府旁支从云城迁来云王府那一日,他在两百多名人群中看到她从景世子的马车里下来,那一刻,他就知道关于她的传言有多大的误差。如今看着她瘦弱的肩膀,他忽然觉得自己肩上似乎堆压了一座大山,无关名,无关利,无关他的野心和报复,那是关于承接云王府的使命,和她覆在他肩上的重任。他忽然想将所有的重任都搬到自己的肩上,只为了让她脸上的疲惫退去,轻松一些。
“云离,你总是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长了花吗?”云浅月眯起眼睛看了云离一眼,就见到他一脸坚定地看着她,她眨了眨眼睛。
云离一惊,本来红色退去的俊脸腾地红了,连忙垂下头,语气有些慌乱,“没……没有长花……”
云浅月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懒洋洋地道:“即便长花也没什么!你脸红什么?”
云离的脸更红了,有一种盯着人看被抓住的尴尬。即便他们姓一个姓氏,但旁支的血脉不是那么分明了,他这样盯着一个女子看是有些无理。
“云离,我只希望一年后,两年后,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四十年后,五十年后,甚至到老,你还是如今的云离。无论时局如何变化,无论到时候是否物是人非,但你的本质永远不会变。”云浅月收了笑意,正色地道。
云离一怔,抬眼看着云浅月。
“从今以后,云王府由我们共同来守候!即便有朝一日我嫁人,当然,那个人是容景。也许我就只是从云王府挪到荣王府那么远而已,也许说不定也会挪到不是荣王府,而是很远的地方。但我永远也是云王府的女儿,也是你的助力。”云浅月看着云离,一字一句认真地道:“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有时候一个人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云王府虽然是我们的责任,但我们过得快乐最重要,人人短短几十年,不要虚度。世间万事万物都会如天上的月亮一般,月满则亏,若是有朝一日云王府消亡,也不用强求,那就是到了它该消亡的日子。我们就应该顺应时事。你明白吧?”
云离抿着唇点点头,心中惊异云浅月的敏锐,她明明睡着了,明明睁开眼睛只看了他一眼,却是能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他忽然觉得在她的面前他何其渺小。
“云离,做好你自己就好!”云浅月扔下一句话,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云离沉默不语,品味着云浅月的话。心中有什么东西被他抓紧,又有什么东西被他放飞。他心里一时间百转千回,脑中想起昨日云老王爷提起云浅月时说的话,他说,“那个臭丫头……”停顿了半响,又说,“就是一个臭丫头……”,那时候云老王爷神色莫测,一张老脸极为生动,他疑惑不能体会,这一刻忽然就能体会了。他想着,面前这个女子,她是一个女子,又不是一个女子。终于明白为何天下人人敬仰,推崇备至,云端高阳的景世子独独钟情于她了。也只有她才能配那个男子,一个让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连嫉妒都觉得是奢侈的男子。他忽然又想起七皇子,看向云浅月的目光升起一抹隐忧……
云浅月似睡非睡,感受到云离的情绪变化,觉得很有意思,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也冲淡了知道皇后怀孕不惜生命要保住孩子的难受,以及去见老皇帝的厌恶情绪。
马车停在皇宫门口,文莱恭敬地对里面提醒,“浅月小姐,云离公子,皇宫到了!”
云浅月闭着眼睛睁开,伸手挑开车帘,和往常一样,轻身下了马车。云离看了云浅月一眼,缓缓挑开帘幕,也下了马车,虽然不及容景的轻缓优雅,但行止间已经有了一丝沉稳。
“皇上吩咐浅月小姐和云离公子来了之后由奴才直接带着您二人去圣阳殿就可。”文莱又恭敬地道。
“嗯!”云浅月点头,对凌莲和伊雪道:“你们等在这里就好!”
“是,小姐!”二人点头。
文莱当先引路,进了宫门,云浅月和云离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宫门。一路并未遇到人,一行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圣阳殿。
圣阳殿外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片人。云浅月扫了一眼,只见皇后跪在最前方,云王爷跪在皇后身后,后面是朝中文武大臣,足足有半百之多。她想着怪不得老皇帝对云王府忌惮,意图除去,文武百官不过百人,云王府的根基和牵连就占了一半,不让老皇帝记恨才怪。
听到脚步声走近,跪在殿外的大臣都抬头看来,当看到云浅月身后的云离,神色各异。
云离面色平静,并未在众人的眼光中现出任何慌乱和惶恐不安。
云浅月心下满意云离,来到皇后近前,轻声喊了一声,“姑姑!”
皇后抬起头看了云浅月一眼,面色微暖,须臾,又垂下头,即便头顶上的太阳炎热,但她身板依然挺得笔直,不见丝毫颓靡和苍白。在浅月阁听闻需要用她的命才能保住这个孩子时的失态全然不见,此时任何人都觉得她一国之母的风范当之无愧。
云浅月唇瓣紧紧抿了一下,收回视线,看向圣阳殿,殿内安静,她看向文莱,文莱立即走了进去,不多时,殿内传出老皇帝苍老的声音,“月丫头进来!”
云浅月没听见提云离的名字,她看了云离一眼,低声道:“你先在这里等候!”
云离点点头,云浅月抬步走了进去。圣阳殿依然如寿宴那日她找九转鸳鸯壶时来过一般,金碧辉煌,入眼处明黄的晃人眼,唯一不同的则是殿内弥散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以及屋中的桌子上放了一大摞奏折,桌子旁边坐了一个人,正在批阅奏折,正是夜天逸。
云浅月看着夜天逸,即便在这金碧辉煌的圣阳殿,手下做着帝王才干的事情,他却没有半分拘谨和紧张,坐姿并不十分端正,眉眼浅淡,身上没有穿着象征帝王的龙袍,但却有着帝王的威仪和气息。她垂下眉眼,从来就知道夜天逸有着天生的帝王气势,果不其然。
夜天逸并没有看云浅月,继续批阅着手指的奏折,落笔处也没丝毫停顿,仿佛不知道这屋中已经进来一个人。
“月丫头过来!”老皇帝看着云浅月,再次出声。
云浅月抬眼看去,只见老皇帝侧躺在明黄的大床上,面容枯槁,老脸上脸颊塌陷,全无血色,若不是一双老眼依旧有神,他就如病入膏肓之人,她依然抬步走了过去,站在窗前三步之距,并未见礼,而是如往常一般,淡淡喊了一声,“皇上姑父!”
“走近些!”老皇帝对云浅月招手。
云浅月依然向前走了一步。
“再走近些!”老皇帝又道。
云浅月又走近了一步。距离床前还有一步距离。
“月丫头,你可怪我?”老皇帝看着云浅月距离床前还剩一步距离,并未要求再近,而是开口询问。也未曾用朕的称呼,而是用了我。
“怪什么?”云浅月神色不动,出声反问。
“怪朕要杀了你,怪朕将你和七皇子的婚约拴在一起,怪朕让你姑姑怀了朕的子嗣。”老皇帝盯着云浅月的眼睛。
“皇上姑父这话说得未免奇怪。怪与不怪都生了,多说何意?”云浅月挑眉。
老皇帝忽然笑了一声,自说自话地道:“你心里不是怪,而是恼恨吧?”
云浅月不置可否。一个怪字太轻了!对值得怪的人才会怪,对厌恶透顶的人恨都觉得是对他的抬举。她只恨不得他立刻就死了,眼不见为净。若说以前,无论是想杀她,还是将她的婚约拿出来和夜天逸绑在一处,都未曾触动她的底线,但姑姑之事,是当真触动了她的底线。
“月丫头,你别忘了,你姑姑是朕的皇后。”老皇帝看着云浅月神色,即便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喜怒,似乎他就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我知道!”云浅月淡淡道:“她是你的皇后,但她也是云王府的女儿,我的姑姑!”
“小丫头,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朕立即就死了?”老皇帝又问。
云浅月忽然一笑,笑容轻而蛊惑,须臾,她对上老皇帝的视线摇摇头,“皇上姑父怎么这样说呢?我自然是希望您和这天圣江山一般长寿永固的。”
“你很像你的娘亲,有时候让朕都觉得下不去手。”老皇帝似乎没听出云浅月的反话,叹息了一声道:“朕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未曾杀了云王妃。”
云浅月一怔,她以为是他这一生的遗憾是没娶到她娘呢!
“若是我杀了她,至少她不会成为我心里的魔障。”老皇帝又道:“一入魔障二十年,不可自拔。”
云浅月眸光微动,并未言语。
老皇帝不再说话,似乎沉浸在回忆中。过了片刻,对外面喊,“文莱,宣云离进来!”
文莱在外面应了一声,不多时,云离挑开珠帘而入,他自然不如云浅月一般大胆,规规矩矩对老皇帝跪拜,跪拜之后跪在地上,自始至终未曾抬头。
“这就是云离?”老皇帝对云浅月询问。
“是!”云浅月点头。
“抬起头来!”老皇帝地云离开口。
云离缓缓抬起头,虽然第一次见天圣的九五之尊,但未有丝毫惶恐,与老皇帝对视。目光虽不见崇敬,但也不见别的情绪。
“好!云王府世子就他了!”老皇帝看了云离片刻,老眼看不出丝毫情绪,对云离摆摆手,云离退了出去,他对坐在不远处桌案前批阅奏折的夜天逸道:“天逸,你拟一道圣旨,依朕圣意,云离过继云王名下,封赐云王府世子,大婚之后承袭世袭王爵。”
“是,父皇!”夜天逸应声。
“你现在就拟旨,拟好旨意后亲自去云王府宣旨。”老皇帝又道。
“是!”夜天逸颔。
老皇帝从夜天逸身上收回视线看向云浅月,“月丫头,朕今日叫你来除了关于云离之事外还有一件事。”话落,他见云浅月挑眉,继续道:“你说将朕的七公主赐婚给文伯侯府世子容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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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步登天
章节名:第十章 一步登天
云浅月闻言心思一动,并未立即答话。%&*";
“嗯?”老皇帝看着云浅月挑眉,见她不语,继续道:“朕记得你两个多月前在武状元大会上请旨赐婚非容枫不嫁,不过那时候不过是闹着玩而已。朕的七公主在两日前寿宴上受了刺激,因祸得福,突然好了,如今心仪文伯侯府世子容枫,朕这个女儿苦了这么些年,朕愿意成全她的好事儿,月丫头,你说如何?”
“这种事情皇上姑父似乎问错人了,不该问我。”云浅月淡淡道。
“哦?那朕该问谁?”老皇帝看着云浅月,见她面色平静,他挑眉,老眼深邃。
“既然是给容枫指婚,自然是问问他本人是否愿意。这世上的痴男怨女那么多,难道皇上姑父还想好不容易病好了的七公主重蹈清婉公主的覆辙吗?”云浅月挑眉。
老皇帝面色一沉。
云浅月仿佛没看到老皇帝阴沉的脸,继续道:“或许说您的女儿太多了,死一个两个无所谓。若是这样的话,你尽管随意指婚,一道圣旨就可以将两个人绑在一起,哪里用得着询问别人的意见?您是天子嘛!不止执掌这天圣上下的江山大权,还执掌人的姻缘。”
“放肆!”老皇帝怒喝一声,“你就是这么和朕说话?”
“您既然问我,我就实话实说。”云浅月看着老皇帝,无视他的怒意,笑着提醒,“皇上姑父,您还在卧床休息,千万不能动怒,大动肝火对您身体的修养无益。况且如今姑姑有喜了,您更该保重龙体,也好看看她肚子里的太子长什么样。”
“你……”老皇帝气怒,瞪着云浅月,伸手一指,“你给朕出去!”
云浅月转身就走,当她愿意在这里对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子?
“你给朕回来!”老皇帝见云浅月几步就走到门口,又怒喝了一声。
云浅月停住脚步,慢慢悠悠地转身看着老皇帝,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您到底是让我走还是让我留在这里?不都是说皇帝金口玉言吗?您怎么出尔反尔?一国天子,口中连个踏实的言论也无。真不知道您是怎么做这个皇帝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拉下马的!”
老皇帝闻言更是大怒,双眼冒火地看着云浅月,“你非要气死朕是不是?”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若是能气死他最好,可惜他似乎还不能死。她扫了一眼自始至终端坐在桌子前的夜天逸,他连个眼神都没往这里瞟,她想着老皇帝活着还能勒住夜天逸这匹黑马,他若是死了,这匹黑马就脱了缰了。他脱了缰无论对天圣的江山是否有利,但总归对她不利。所以,她压下情绪,不再说话。
老皇帝见云浅月不再说话,怒火退了一些,对她道:“回来!”
云浅月重新走了回去。
老皇帝伸手拍拍床板,“你坐在这里!”
云浅月看了一眼床边,摇摇头,“皇上姑父,这可是您的龙床,我坐不太好吧?”
“朕命令你坐你就坐!哪里那么多废话?”老皇帝瞪眼。
云浅月站着不动,她不觉得现在这么一个受了伤形容枯槁的老头能威胁得了她。她敢将他对她拔出的剑毁了,就已经不惧天威。
“你若是坐过来,朕就让你姑姑回荣华宫。否则就让她一直跪在殿外。”老皇帝道。
“呵,皇上姑父什么时候也学着威胁人了?这可不是您一国天子的作风。”云浅月嗤笑一声。只要提到皇后,她就怒不打一处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得用多么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一掌拍死面前这个老头。
“朕的天子作风在你这个小丫头面前从来不管用。”老皇帝对云浅月的嗤笑也不怒了,沉声道:“你这个小丫头何时怕过朕?以前是阴奉阳违,在朕面前装,如今不装了。可是犯起浑来不管不顾了。”
云浅月不说话。
“坐这!朕吃不了你。”老皇帝又拍拍床板。
云浅月想想也是,不就坐过去吗?她在这里跟他废什么话?她向床前走了一步,坐在了床边。她想着这些年虽然她伪装没被老皇帝识破是一方面,但老皇帝对她的确是宽容的。大约与她娘有关吧。
“文莱,请皇后回宫,立太子之事已经下了圣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骨肉,是真正的东宫太子。此事板上钉钉,以后不准再提。”老皇帝对外面吩咐。
“是!”文莱在外面应了一声。
“月丫头,朕记得你和朕的七公主很好,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她。”老皇帝收回视线,又看着云浅月道:“你也很欣赏文伯侯府的容枫,朕将七公主许配给他,你该乐见其成才是。如今为何和朕这般说话?难道你不愿意促成此事。”
“哪里?若是容枫和七公主都愿意,我自然乐见其成。就像是我的哥哥和叶倩一样。但若是两人中有一人不愿意,那就是痴男怨女。皇上姑父,强求人姻缘可是要遭天谴的。”云浅月认真地看了老皇帝一眼。她没想到今日她和容景才去了文伯侯府见了容枫和七公主那么一出戏,转眼间老皇帝就向她询问容枫和七公主之事。
夜天逸听到云浅月最后一句话,忽然转头看向她。
云浅月仿佛没看到夜天逸的目光,这话里话外自然意有所指。她和容景的姻缘就栓在两根平行线上,她希望这两根平行线有朝一日相交。关键自然在于夜天逸。
老皇帝看了夜天逸一眼,哼了一声,“月丫头,姻缘乃天定,你怎么知道容枫和朕的七公主就没有姻缘?姻缘一事,不是互相喜欢就是姻缘,也要讲究天意。天意让成姻缘,谁也挡不住。”
“那清婉公主和我哥哥呢?可是十年追逐?不也是无用?”云浅月挑眉。
夜天逸收回视线,继续若无其事地批阅奏折。
“那只能说他们没有姻缘,朕为何这些年没有给他们指婚?这不也说明了问题?”老皇帝道:“朕看着朕的七公主就是和容枫有缘。七公主因为亲眼目睹了文伯侯府的惨案,所以才入了魔障这么些年,如今容枫刚刚回来,她就好了。容枫就是她的解铃人。”
“皇上姑父就这样认定了?”云浅月忽然一笑,掰了一下手指,漫不经心地道:“可是当年的文伯侯府血案我也亲眼目睹了,是不是说明我也和容枫有缘?”
老皇帝一惊,“你也目睹了当年的……文伯侯府血案?”
“是啊!”云浅月点点头,对上老皇帝惊异的眼神秘一笑,“不仅目睹了,而且我还从头看到尾。i^连一丁点儿都没错过。”
老皇帝老眼的惊异之色化去,忽然又深又黑,沉声问,“月丫头,这么多年你为何不说?文伯侯府的冤案十年未查出原由。你既然亲眼目睹了,为何不协助大理寺彻查?”
“当然是为了保住小命呗!”云浅月继续笑道:“若我说了,文伯侯府死了几百人之后就是一个我。如今哪里还能和您在这里聊天?早就一培黄土,转世投胎了。”
老皇帝忽然沉默下来。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当年的文伯侯府被灭门,那一场血案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若非容枫回朝,十年已过,文伯侯府怕是早就被人遗忘于尘埃,如今因为容枫,文伯侯府那一场血案重新被人记起,是否有朝一日会水落石出?
“文莱,去宣容枫面见朕!”老皇帝沉默片刻,对外面喊道。
“是,皇上!”文莱立即应声,连忙跑了下去。
“月丫头,我们下一盘棋吧!”老皇帝忽然道。
“皇上姑父如今只能躺在床上,您动一下都困难,如何下棋?”云浅月挑眉。
“会下棋的人心中都有棋,不用棋盘也能下。”老皇帝看着云浅月,“别告诉朕你不会下棋?朕当初怎么就相信你这个小丫头什么也不会纨绔不化了?你是她的女儿,焉能有不会的道理?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没想到朕二十年前愚钝了一回,二十年后又愚钝了一回。”
“我娘亲早就去了,即便我会下棋,也与她无关。”云浅月道。
老皇帝哼了一声,“会下棋就好!是你先还是朕先?”
“皇上姑父先吧!”云浅月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床板上,没骨头一般。
老皇帝瞥了她一眼,先出一子。云浅月不假思索就出了一子。老皇帝老眼闪过一抹光,又出了一子,云浅月也出了一子。二人隔着床板,中间的空气似乎无形地摆放了一局棋盘。圣阳殿内静寂,除了夜天逸偶尔提笔和翻动奏折的声音,便是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下棋声。
一局棋下到一半,外面传来文莱的声音,“秉皇上,文伯侯府容枫世子来了!”
老皇帝住了口,对外面喊,“宣他进来!”
文莱应了一声,不多时,容枫挑开帘幕而入。当见到龙床上懒洋洋倚着墙坐着的云浅月似乎愣了一下,须臾,他收起神色,面色平静地请安,行止间较之云离的刻板生硬显得随意淡然。
“免礼吧!”老皇帝对容枫摆摆手。
容枫站起身,目光落在面前脚下三尺远的距离。
“容枫,你可知道朕今日叫你来何事?”老皇帝看着容枫,扫了一眼云浅月问道。
“臣不知!”容枫摇头。
“朕听说今日朕的七公主去了你的府邸?”老皇帝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却是肯定。
“是!”容枫点头。
“七公主为何会去了你的府邸?”老皇帝又问。
“七公主走错了!误闯了臣的府邸。”容枫回话,语气不高不低。
云浅月眨眨眼睛,嘴角扯出一丝笑。好一个走错了!若她今早没和容景亲眼在文伯侯府所见容枫和七公主在院中的谈话情形,此时看着容枫毫不思索的回话也会相信了他的话。从来不知道容枫说谎也是个不打草稿的孩子。
“哦?你说朕的七公主走错了?”老皇帝一愣,显然没料到容枫这么回答,他挑眉,“那七公主本来要去哪里?却进了你的府邸?”
“应该本来要去孝亲王府吧!”容枫淡淡道:“孝亲王府比邻文伯侯府。七公主自小和孝亲王府的冷小王爷交好。大梦初醒,应该是去看望冷小王爷,不小心走错了门路。”
云浅月眸光微闪,这话虽然有歧义,但也是事实。孝亲王府的冷邵卓虽然自小就被孝亲王宠惯,对谁都是一副不买账的样子,但偏偏对七公主很好,七公主性子绵软,对对她好的人冷不下脸,所以,这话也正确。
“原来是这样?”老皇帝老眼眯了一下,“朕还以为七公主是去看你!朕记得七公主自小就喜欢你,总爱往文伯侯府跑。”
“皇上可能误会了!七公主不是去看臣,小的时候往文伯侯府跑也是因为冷小王爷。毕竟孝亲王府和文伯侯府一墙之隔。七公主面子软,不好直接见冷小王爷,文伯侯府便成了桥梁。”容枫面不改色地道。
“这样啊!”老皇帝点头,老脸看不出想什么。
云浅月低下头,想着容枫该是有多聪明?不过三两句话就摆脱了和七公主的干系。虽然她和老皇帝心里都清楚七公主是为了他,自小总去文伯侯府也是为了他,但那时候冷邵卓缠七公主缠得紧,总盯着七公主,只要她一出宫,他一准知道,所以也总是追去文伯侯府。就这样,如今倒是被容枫三言两语就扭曲了事实。而且博得老皇帝哑口无言。她心里为他喝了一声彩,想着当年文博候才华冠盖,容枫是他的后人,当真是聪明绝顶,不辱没文博候的才名。他定然是知道老皇帝有意指婚,才有此一说。
“冷小王爷如今可是醒来了?”老皇帝又问。
“似乎昨日醒来了!不过还要在床上躺数日。”容枫回话,话音一转,继续道:“不过如今七公主病好了,若是七公主去孝亲王府陪着冷小王爷,冷小王爷欣喜之下,伤应该好得快。不久就可以下床了!”
老皇帝盯着容枫,容枫眼中除了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沉默片刻道:“容枫,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容枫抿唇,眸光似乎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也正看着她,他点点头,“有!”
“哦?”老皇帝挑眉,“谁?”
“云浅月!”容枫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并未说话。
“嗯?月丫头?”老皇帝似乎一怔,看了云浅月一眼,老眼幽深,移开视线看着容枫,“你说你喜欢的女子是月丫头?”
“是!”容枫点头。
“你可知道她有婚约?”老皇帝声音忽然重了几分。
“知道!臣不止知道她有婚约,还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但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和她无关。”容枫直认不讳,声音从进来都不曾有起伏。
云浅月垂下眼睫,想着我喜欢她与她无关的话该是用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说出来?若是当初在文状元大会老皇帝答应她的请旨赐婚给他们指婚的话,如今她是不是就不会喜欢容景,而嫁给容枫了?世间有太多的如果,所以才没有结果。
“容枫,你可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单不论月丫头不喜欢你,就是她有婚约这一说,她除了嫁入皇室,也不能嫁给别人。”老皇帝声音沉。
“臣知道!所以臣愿意终身不娶。”容枫一字一句地道。
云浅月一惊,坐在床上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
“容枫,话可不能乱说!你若不娶,文伯侯府就绝后了!”老皇帝老脸阴沉,“你如今是文伯侯府世子,承载着文伯侯府传宗接代的重任。将来世袭文伯侯府,千载流传。你焉能不娶?不娶就是不忠不孝。”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容枫淡淡道:“文伯侯府被灭门之后,在这天圣京城消失了数年,天圣也没有因为没有一个文伯侯府而受到影响,有没有文伯侯府,天圣的江山还是天圣的江山,朝局还是朝局,皇上还是皇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如今我回来,报效家国,不过是锦上添花。皇上多虑了!”
“一派胡言!”老皇帝伸手猛地一拍床板,勃然大怒。
“皇上姑父,我不是告诉了您吗?总是动肝火对您身体不好!”云浅月定了定神,出声提醒,话落,她忽然笑道:“我竟然还不知道皇上姑父不止做皇上,还喜欢做月老。关心了这个的婚事儿又关心那个,您不累?”
老皇帝闻言压下怒意,对外面喊,“文莱,去将七公主给朕……”
“父皇,如今该是您用药的时间了!”一直没开口的夜天逸忽然出声。
老皇帝顿时住了口,看向夜天逸。什么时候他说话会被人打断?什么时候他的命令被人当做耳旁风?什么时候他的圣旨没了效用?什么时候有人敢在他面前不恭不敬说他不爱听的话?也许是怒意聚集胸口,他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文莱,给父皇倒一杯热茶来!”夜天逸放下奏折,对外面吩咐。
“是!”文莱应了一声,连忙端了一杯茶进来。
云浅月让开床前,看着老皇帝咳得难受,撇开脸,曾经威仪雷厉风行翻云覆雨的帝王,如今也不过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头而已。即便是躺在病床上,还想着算计别人,还想着他的江山天下。她忽然为他感到一阵悲哀。
文莱伺候着老皇帝喝了一杯热茶之后,他终于止住了咳声。
“去端药来!”夜天逸见老皇帝止住了咳声,对文莱再吩咐。
“是!”文莱连忙走了下去。
“你们下去吧!”老皇帝躺下身,似乎平息了一下情绪,有些疲惫地对云浅月和容枫摆摆手,“月丫头明日再来陪朕下棋,那一局棋才下了一半。”
“明日我似乎没空!”云浅月道。
“没空也得来!难道你让朕喊你的姑姑过来陪朕下棋不成?”老皇帝语气不容置疑。
云浅月想着他算是抓住她的软肋了!她的姑姑如今就是她的软肋。她不说话,拉着容枫抬步向殿外走去。
“天逸,关于云离的圣旨拟好了没有?”老皇帝看着容枫和云浅月的身影走到门口,他对夜天倾,见他应声,他沉声道:“你同月丫头一起去云王府宣旨。择日让云王对云离举行过继之礼。”
“是!”夜天逸放下奏折,拿着一卷圣旨站起身,看了老皇帝一眼,出了圣阳殿。
不出片刻,圣阳殿就剩下老皇帝一人。他望着金碧辉煌的棚顶,想着自己也年轻过,如今是真的老了,有心无力,力不从心。
出了圣阳殿,云浅月抿着唇拽着容枫向宫门走去,容枫不说话,任云浅月拉着。云离一直等在圣阳殿门口,见云浅月脸色不好地拉着容枫就走,他愣了一下,抬步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段路之后,前方迎来一个嬷嬷,见到云浅月连忙见礼,恭敬地道:“浅月小姐,老奴是明妃娘娘宫里伺候的,明妃娘娘知道浅月小姐进宫了,特意派老奴来请浅月小姐去明妃娘娘宫里一趟。”
“今日没空!”云浅月绕过那个嬷嬷,扔下一句话,继续向前走去。
那嬷嬷一怔,似乎没想到云浅月这么不给面子,连忙紧跟两步,拦住云浅月,“浅月小姐,明妃娘娘说找您叙话,请您务必去一趟!”
“我说了没空!你耳朵聋吗?”云浅月冷下脸,目光凌厉地看了那嬷嬷一眼。
那嬷嬷身子一颤,连忙住了口。
云浅月拽着容枫继续向前走去,脚步不停,不出片刻便出了宫门。
宫门口,凌莲和伊雪等候在马车旁,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回头对云离道:“你坐我的马车先回府!”
“好!”云离看了容枫一眼,点头。
云浅月拽着容枫向文伯侯府的马车走去,来到车前,她挑开帘子上了车,也将容枫拉了上去。帘幕落下,遮住二人的身影。她开口吩咐,“赶车!”
车夫并没有动,而是试探地问向车内,“世子?”
“回府!”容枫吩咐。
车夫连忙一挥马鞭,马车走了起来。
云浅月甩开容枫的手,看着他的脸,容枫脸色平静,对上云浅月的目光不躲不避。云浅月看了他片刻,忽然泄了气,认真地道:“容枫,你怎么可能终身不娶?即便不是七公主,但也是别的女人,不能终身不娶。”
容枫微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知道我是一直拿你当亲人的,你这样让我良心何安?”云浅月声音微重。
“你不用不安。我说的是实话。”容枫抬起头,对云浅月微微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难道你真要孤老终身不成?”云浅月瞪眼,板着脸看着容枫。
容枫温暖一笑,笑容虽浅淡但真挚,“我确实没有娶亲的打算,孤老终身也无不可。”
“荤话!”云浅月叱了一声,有些恼怒地道:“你如今是文伯侯府的世子,想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即便不娶七公主,但这天下之大,多少好女子可以娶来?还孤老终身?我当年救你就要你孤老终身的?”
容枫不说话,只眸光静静地看着云浅月。
“你告诉我,你说你刚刚说的是荤话,不可能会终身不娶。”云浅月盯着容枫的眼睛。
“好,我不可能终身不娶。”容枫无奈一叹,苦笑道:“月儿,你真霸道。”
云浅月叹气,缓和了语气,郑重地道:“容枫,不是我霸道,而是你怎么可能说你终身不娶?我就一个人,我的心给了容景,我希望所有我的亲人都幸福。我的亲人包括你。”
“我若不那样说,皇上会一直揪着我的婚事儿不放。”容枫语气温暖,“我不可能娶七公主,目前也不想娶别的女人。即便要娶,至少也要等你和景世子大婚之后。”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将身子靠在车壁上,点点头,“只要你娶就成,我和容景大婚之后也成,不是七公主我也支持你,反正你不能孤老终身。”
容枫轻笑,看着云浅月,眸光温暖,“我竟然不知道因为这个还能吓到你。”
“废话!”云浅月瞥了容枫一眼。想着刚刚听到他正儿八经地和老皇帝说话,当真吓了个够呛。如今魂还没回过来。有了一个夜天逸已经是债,她不想再搭进容枫。
容景不再说话。
“当年文伯侯府的血案是不是和明妃有关?”云浅月忽然问。
容枫本来含笑的面色笑意瞬间褪去,看着云浅月,抿着唇点点头,见她眯起眼睛,他轻声道:“即便没关,我也不会娶七公主。”
云浅月眉梢微挑。
容枫又道:“不娶皇室女子!”
云浅月忽然一笑,伸手照着容枫肩膀拍了一下,赞扬道:“有志气!”
容枫笑了笑,云浅月撤回手,身子一歪,懒洋洋地躺在车板上,闭上眼睛,对他道:“先送我回府,然后你再回府!”
“好!”容枫点头,对外面吩咐,“去云王府!”
车夫应了一声,打马转了道。
马车穿街而过,向云王府走去,云浅月的头随着马车的奔走而晃动,不多时染上困意。容枫见云浅月困意浓浓,便也不再说话,拿起一本书捧在手中。
马车在云王府门口停下,容枫伸手拍醒云浅月,“月儿,你回府了!”
“好!”云浅月懒洋洋地坐起身,伸手挑开帘子,轻身下了车,对容枫摆摆手,“不请你进去喝茶了!你回府吧!”
容枫点点头,落下帘幕,对车夫吩咐了一句,马车离开了云王府大门口。
云浅月伸手挡住头上的炎炎烈日,抬步向府内走去。刚走了两步,听到有车碾来到,她回头,就见凌莲和伊雪赶着马车来到,后面跟着一辆明黄的马车,车中坐着文莱。她想起老皇帝说让夜天逸亲自来宣旨,她停住脚步。
两辆马车在云王府大门口停下,夜天逸和云离先后下了车。夜天逸看了云浅月一眼,对文莱吩咐了一句,文莱立即扬声高喊,“圣旨到!云王府所有人接旨!”
一连喊了三声,云王府内6续跑出人。不出片刻,黑压压跪了一地,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偌大的云王府千人之多。
云浅月并没有跪,而是站在一旁,面色清淡地看着黑压压的众人。
“云离接旨!”夜天逸将圣旨打开,清喊了一声。
云离一撩衣摆,跪在了所有人的前方,声音恭谨,“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云离过继云王名下,封赐云王府世子,另,将朕之六公主许配云离,择日大婚,大婚之后承袭世袭王爵。钦此!”夜天逸清朗宣读圣旨。
云离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圣旨,须臾,他转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面色一变,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夜天逸的手腕,怒道:“怎么会有赐婚?还是六公主?皇上姑父当时并没有说要将六公主赐婚给云离。”
夜天逸看着云浅月扣着他的手腕,拿着圣旨的动作不变,声音清淡,“这是父皇早先吩咐的!说见了云离之后若是他担当起云王府世子的身份,便荣上加荣,喜上加喜,将六公主许配给他。而且还特意强调,与册封世子的圣旨一道。”
云浅月眯着眼睛看着他,“你确定不是你私自加上去的?”
“自然不是,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图篡改圣旨。”夜天逸拂开云浅月的手,将圣旨递给跪在地上的云离,语气浅淡,“恭喜云世子,接旨吧!你从今日起不止是云王府世子,还是皇室的驸马,也就是我的妹婿。这算是一步登天的荣耀,若是不识抬举,不但会给你自己招致祸端,也会给云王府招致祸端,甚至更会给宫里才被册封了太子的皇后娘娘招致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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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兰花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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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月闻言大怒,劈手夺过圣旨,催动功力就要毁去。i^
“月儿,你可要想好了再毁。母后肚子里还有未出生的太子。毁了圣旨是什么罪你最该清楚!而且云离又不是你,你怎知这一桩喜上加喜的好事儿他不愿意?”夜天逸拦住云浅月的手,声音不高,却足够云浅月和跪在地上的云离听到。
云浅月仿若不闻,拿姑姑来威胁她就怕了吗?姑姑虽然是她的软肋,但老皇帝既然让姑姑怀孕,这一步棋没用到挥最大作用时他怎么会让她出事?她眸光凌厉地扫了夜天逸一眼,真气从丹田处流窜到手腕,冲向夜天逸拦住她的手。
“云离,你如今可是云王府世子。你就看着她为了你毁圣旨?”夜天逸看向云离。
云离此时惊醒,成为云王府的世子他有所准备,可是娶六公主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而且六公主痴情景世子大闹乞巧节和寿宴之日被皇上责罚闭门思过之事他自然知道。他怎么也没想到与封赐世子一同来的是赐婚,而且这个人还是六公主,他见云浅月和夜天逸二人动了手,他脸色有些白地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声音出。
“毁了圣旨父皇虽然奈何不了月儿,也许也奈何不了云王府,但是云王府的旁支可就另当别论了。云王府的旁支数百人,而且有些人都和你的年纪相差无几,因你一人荣耀,云王府旁支便水涨船高,男子入朝入仕,前途无量,女子也会择一门好姻缘。”夜天逸看着云离,面色淡淡,似是提醒,似是警告,“你可以想想,拒旨不接的后果。”
“夜天逸!我从来还不知道你威胁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云浅月彻底怒了,冷冷地看着夜天逸,“婚姻是儿戏吗?说指婚就指婚?云离如今既然是云王府的世子,就是我的哥哥。她的婚事儿不能光凭一道圣旨,自然要问过我爷爷,父王,还有我的同意。”
“月儿,云离封为世子,不止承接了云王爵位,但也关乎天圣皇朝的纲大计。也就是说,他不止是云王府世子,还是将来的云王,将来要入朝。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成为云王府世子?”夜天逸挑眉,面对云浅月的怒意神色不变,温声提醒,“你若是毁了圣旨,毁的可就不是圣旨,而是云离的一生。这本来是喜事,何苦弄得苦大仇深?皇室公主的身份难道还配不上一个过继的云王府世子?”
“六公主太尊贵了,云王府可不敢高攀。”云浅月冷笑一声。
“六公主愿意屈尊降贵。”夜天逸道。
云浅月抿唇,冷眼看着夜天逸,“皇室的公主都嫁不出去吗?云王府的女儿百年以来入宫无数也就罢了。还要将皇室的女儿塞进云王府来?难道想要云王府搬进皇宫,全部姓云的都改名换姓变成了姓夜的?或者是姓夜的想要改姓了?不姓夜,要姓云了?”
“月儿!”夜天逸声音忽然一沉,“不要口不择言,大逆不道。”
“我大逆不道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若是我这些年不大逆不道地与你暗通书信,夜天逸,今日会是你来我面前往云王府宣读圣旨,不顾我的意愿塞人?”云浅月已经怒极。
“月儿!”夜天逸轻喝一声,眸光涌上怒意,沉沉地看着云浅月,“如今是父皇的旨意,你就非要往我身上按吗?”
云浅月忽然嘲讽地一笑,“有几人在皇上没死就坐在圣阳殿批阅奏折执掌天下?夜天逸,你的本事我比谁都清楚,你若是不同意,这一道圣旨能拿来?”
夜天逸看着云浅月,云浅月与他对视,两人中间气压极低,云王府大门口跪着的众人都感觉到森森冷意,须臾,夜天逸忽然一笑,笑意凉寒,“月儿,我以前以为这个天下没有人能如你一般待我好,谁也不能让你对我翻脸无情,拔刀相向。可是我竟错了,一个容景让你对我冷血无情,对他说,‘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我以为也就是一个容景而已。可是竟然不是,还有夜轻染、容枫、风烬、南凌睿、云暮寒……如今却又有了个云离。如今在你的心里,我与你十年的感情,连一个云离也不如是不是?他就值得你对我翻脸动手?不惜重语伤我?”
云浅月抿唇不语。
“父皇还躺在圣阳殿一日,我便是七皇子,便是他的儿子。我手里的东西只有北疆是我和你一同打下来的,回到这天圣京城,我的权利都是他给的!如今北疆远在千里,我的势力也远在千里,你以为我能手眼通天?真正的成为圣阳殿的主人呼风唤雨了不成?”夜天逸挑眉。
云浅月寒着脸不说话。
“圣旨给你,你愿意毁就毁吧!”夜天逸忽然撤了手,将圣旨扔给云浅月。
云浅月手腕一颤,圣旨“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砸到了地面的青石砖上,出一声轻响。夜天逸仿若未闻,转身上了马车。帘幕落下,他再未看云浅月一眼,对文莱沉声吩咐,“回宫!”
“是!”文莱看了云浅月一眼,坐在车前,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云王府。
云浅月沉默地看着夜天逸乘坐的马车离开,直到马车走离她的视线,她才缓缓回头,低头看向地上的圣旨。老皇帝执掌江山一生,自然不是个垂垂老矣什么也不能动作的老头,即便他再形容枯槁,再卧病在床,再衣食不能自理,但他也是老皇帝,他遍布天下的因为以及手腕和动作一直掐着所有人的命脉,包括夜天逸。
她忽然闭上眼睛,眼前霎时一片黑暗,她却是灵台清明,下一刻,她出手,毫不犹豫地去毁地上的圣旨。
“不要!”云离一惊,身子向前,挡住了地上的圣旨。
云浅月看着云离,见他将圣旨护住,她声音轻浅,“云离,你躲开,我可以毁了它!”
若说在老皇帝寿宴那日,他对她拔剑相向,她敢当着各国使者和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毁了他的宝剑,她就已经抱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更何况今日这小小的一道圣旨?她毁了又如何?大不了云王府和皇室抗争到底了!他还真能将云王府所有人押人天牢?
“我接旨!”云离紧紧攥住圣旨,才开口的声音沙哑。
“你接旨?”云浅月眯起眼睛。
“对,我接旨!”云离肯定地点头,“被封为云王府世子,被圣旨赐婚公主,这本来就是天大的荣耀和福分。%&*";为何不接?”
“云离,你可要想清楚。她是六公主!”云浅月看着云离。她第一次见到云离的脸可以这么白,不同于几次在她面前露出的熏红色,而是白如一张纸。她不觉得这样的他接这道圣旨是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她是六公主!我愿意接旨。”云离郑重地点头。
“我早就已经说过,人生短短几十年,自然快乐最重要。不必为了谁非要去牺牲,即便是云王府。我给你一个天梯,是想要你一展抱负,而不是这般委屈无可奈何地活着。人生就如一场戏,你唱够了我唱。未必我们就要听别人唱,而自己不唱。”云浅月认真地看着云离,语气清然,“云王府受牵连的虽然多,但也多不过皇室。又有何足惧?”
云离忽然垂下头,声音极低,“但这时候是多事之秋,云王府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归要为了皇宫的皇后娘娘着想。”
云浅月抿唇,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紧。她的姑姑……
“这圣旨我接!”云离拿着圣旨站起身,轻轻拂了拂因跪在地上而使衣摆上折起的褶皱,对云浅月文质彬彬一礼,声音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妹妹!”
云浅月紧攥的手一松,看向云离,突然现从她带他入宫到如今回来不过两个时辰,他就有了一番变化,是坚韧和沉稳,她紧抿了抿唇瓣,扯出一抹笑,真诚地喊了一声,“哥哥!”
云离点点头,不再说话,拿着圣旨向府内走去。
跪在门口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云离离开,神色各异。须臾,都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也看着云离离开,直到他身影走远,她才收回视线,对众人摆摆手,有些无力地道:“都散了吧!”
众人闻言齐齐起身,都6续散去。
云浅月将身子靠在大门口的门墙上,仰着头看向天空。她想护住所有的人,却鞭长莫及,被前后制肘。她有红阁,红阁却是去护南凌睿了,从天圣京城到南梁这一路,老皇帝不可能不会对南凌睿有所动作,她想红阁护住南凌睿滴水不漏,就不能再调用红阁启用,只能等南凌睿平安回到南梁之后,红阁才能空出手。而风阁,三公子刚刚接手风阁,尚在熟悉期间,因为风阁这五年来一直与夜天逸通信,和皇室隐卫纠缠,他们已经对风阁熟悉无比,三公子接手风阁只能重新洗牌,将风阁所有的行事风阁和做派迅转换,这也需要时间。风阁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会被皇室隐卫吞嗤。
另外,即便有容景,但容景大病十年,与病魔做抗争,手下的势力怕是比她强不了许多。而老皇帝不止有皇室隐卫,还有夜天逸,还有德亲王府,孝亲王府,还有夜轻染的四十万大军,以及潜在黑暗中刺杀她和容景对他们不利的那些潜在的势力,她不敢轻易动作。行差一步,便是多少人的性命葬身火海。她不怕,但是不得不顾及栓在她这根线上的那些人命。只要不要云王府,她一人完全可以轻松离开,容景也完全可以被她拉着离开,可是离开后呢?天下之大,就这般放弃所有龟藏?她不是躲躲藏藏的人,容景更不是,所以,只能倾扎。
云离虽然来云王府时日尚短,但他很聪明,对天圣暗潮汹涌的朝局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自是知道现在云王府如今已经在风口浪尖上,所以,他即便不愿意娶六公主,但也不得不接下圣旨。
“小姐!”凌莲和伊雪一直站在门口,对看一眼,齐齐走到云浅月身边,凌莲伸出手臂挡住云浅月头上的烈日,对她轻喊了一声。
云浅月收回视线,看向凌莲,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其实六公主娶进府也没什么!她总归是来云王府,进了这个府门,她就不是公主,只能是云王府的人。要守云王府的规矩。她难道还能奈何的了您不成?”凌莲低声道。
“是啊,小姐不必忧心。六公主看起来胸无城府,否则也不会如今还被关在皇宫闭门思过了。”伊雪也道。
云浅月闻言笑了笑,摇摇头道:“即便不是六公主,而是别的公主,我也不希望云王府娶进皇室的女人。一个也不想她嫁进来。”
凌莲和伊雪齐齐住了口。
“云王府的女儿百年来嫁入皇室,如今皇室又要塞进女人来云王府。”云浅月嗤笑一声,“我甚至不想皇室女儿的名字写在云王府的族谱上。”
“小姐,要不杀了六公主?”凌莲低声询问。
“只要杀了六公主,她不是就嫁不进来了?”伊雪也附和地点头,压低声音道:“皇宫里有我们红阁的人,要动手可以无声无息。只要小姐吩咐一句,奴婢立即去给宫里的人传信。”
“圣旨刚下,六公主便死了!这不是上策,况且姑姑还在宫里!”云浅月摇摇头,对二人摆摆手,“先让皇帝老儿赢一局吧!来日方长。”
“那六公主呢?”凌莲问。
“反正还没商定大婚之期,也先让她活两日吧!”云浅月站直身,抬步向府内走去,眉眼间有些冷意。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她周身却是冷到了极致。她想着风烬有几日没来信了吧?是不是也该来信了?
回到浅月阁,推开房门,房间里已经没了容景的身影,她对听雪、听雨询问,“容景呢?”
“回小姐,奴婢二人也不知道景世子什么时候离开的!”听雪摇摇头,“若不是您问起,我们还不知道景世子离开呢!我们一直未曾听到景世子离开的动静。”
云浅月点点头,容景在她房间的时候,这院中的人没事儿从来不会在她房间范围内外转悠。听雪、听雨不知道他何时离开的也正常。他如今武功恢复了,想要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她抬步进了屋,走到软榻上躺下。
凌莲、伊雪知道云浅月心情不好,替她关上房门,悄悄退了下去。
云浅月闭上眼睛,将所有的人和事儿在脑中过滤一遍,想着这才刚刚开始而已,一直告诉自己不急,可还是急了。云离便让她慌了神,若是东海国的公主来了,她又会如何?她伸手揉着额头,强迫自己冷静。时局越乱,老皇帝的阴谋越多,她才越要镇定。
“小姐,四皇子来了,要见您!”凌莲在外面轻声询问,“您见吗?”
云浅月睁开眼睛,这个时候夜天煜来做什么?她点点头,“见!请他进来!”
“奴婢是将四皇子请去前厅,还是请来浅月阁?”凌莲问。
“请来浅月阁吧!”云浅月坐在软榻上不动。
凌莲应了一声去了,不多时,带着夜天煜来到了浅月阁。
云浅月听到脚步声看向窗外,只见夜天煜依然如往日一般行止,但细看的话似乎又有不同,少了那种身为皇子的张扬,多了一丝沉稳,眉眼隐着隐隐疲惫,她想着夜天倾如此锒铛入狱,顷刻间太子府便被查抄,太子换了一个人,夜天煜和他斗了数年,应该是没想到。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凌莲侧过身,声音不卑不亢,“四皇子请!”
夜天煜点点头,抬步走进房间,透过珠帘,一眼就看到半躺在贵妃榻上的云浅月,他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径直走到她面前站定,语气寻常地喊了一声,“月妹妹!”
“坐!”云浅月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椅子。
“我与你说两句话就走!不用坐了!”夜天煜道。
云浅月挑眉。
“你是希望太子皇兄死,还是希望太子皇兄活?”夜天煜问。
云浅月忽然一笑,“他的死活什么时候与我挂了牵扯了?我希望他死他就能死?我希望他活他就能活吗?”
“自然!”夜天煜点头。
“这话怎么说?”云浅月看着夜天煜,懒洋洋地道:“我可不知道我能左右他的命运。”
“你能!”夜天煜道。
“夜天煜,你没烧吧?”云浅月怀疑地看着夜天煜,“皇上不是让你彻查寿宴的案子吗?按理说他的死活该是你说了算的。”
夜天煜忽然苦笑了一声,摇头,“他的死活我如今说了不算,即便我彻查这个案子。”
云浅月不答话,看着他。事情也大约明白几分。
“但你与我不同。若将天圣京城当成一盘棋的话,我们都是这个棋盘上的棋子,包括父皇和七弟,当然也包括你和景世子。但你和景世子就是这棋盘上的变数。”夜天煜看着云浅月,“太子皇兄只有你能救。”
“什么意思?你想我救夜天倾?”云浅月扬眉,见夜天煜不语,她笑道:“你这些年不是一直与他作对吗?曾经最激烈的时候我记得都到了水火不容了。如今皇上给了你机会,让你亲自操刀,将他砍了,你是不敢了?胆怯了?还是下不去手?不忍心?顾念兄弟之情?或者其它?”
“我曾经希望太子皇兄垮台,希望他死没错。你知道,皇室无亲情可言。但那是在没有七弟的前提下。如今你认为我杀了太子皇兄的话,我还能登临高峰?哼,杀了太子皇兄,借我的手除去他,也不过是给七弟做了嫁衣而已。接下来的那一个就是我。”夜天煜冷笑道。
“所以?”云浅月扬眉。
“所以,太子皇兄不能死。”夜天煜道。
“他已经不是太子了!活着出了刑部大牢的话,也只能是夜天倾而已。”云浅月道。
“那他也不能死。”夜天煜看着云浅月,见她不语,他继续道:“你和景世子两情相悦。但中间隔着七弟和东海国的公主,七弟对你肯定不放手,而东海国的公主据说如今已经从东海启程了,多则一个月,少则二十天半个月就会来到京城。到时候你们面临的便是这两桩横在你们中间的婚约。”
“然后?”云浅月不动声色地挑眉。
“和我合作!”夜天煜吐出四个字。
云浅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夜天煜,“你拿什么与我合作?”
“我虽然心机不及七弟,势力不如他雄厚,也不如他得父皇的心,不如他手腕谋略高。又有父皇给的皇室隐卫,但我有陈老将军府在我背后,我还有这些年埋在京中的势力。况且夜天倾这些年岂能是白白坐了太子之位二十年的?若他出了大牢,我们联手,七弟讨不到好处去。”夜天煜道。
“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云浅月又问。
“我们可以互帮。七弟虽然对你好,但也是有条件的,他不过是想要娶你而已。而你不爱他,不想嫁给他。他的执着便成了你和景世子之间的阻碍,若有我制衡他,自然能够分他的心帮你,这是其一;母后怀有身孕,关于生子果之事我也知道。母后那么喜爱孩子,定然是要这个孩子的,如今他虽然被父皇封赐为太子,但为了七弟,这个太子不过是个踏板,早晚有一日要废除,但孩子若没了,或者胎死腹中,或者不小心流掉的话,那么倒省了父皇废立了。而你是否想要帮助母后保住孩子?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这是其二;至于其三,其四还用我再说吗?理由有无数,但我觉得有这两点就够了。”夜天煜始终看着云浅月的神色。
云浅月并不说话,似乎在思量,又似乎什么也没想,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难道你是舍不得对七弟下手?毕竟你们这么多年的情意。”夜天煜挑眉。
云浅月想起过往十年那些日子,在她的帮助下,夜天逸一步步艰辛走到如今的位置,她清楚如今的他虽然监国坐在圣阳殿,批阅奏折,执掌天下,身上其实并不轻松。就如今日在大门口时候他所说的话一样,未必不是真话。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对他留情,才会一直处于被动?你舍不得对七弟出手!父皇就是看到了你这一点,所以才不客气地利用,让你退无可退。”夜天煜板着脸道。
云浅月依然沉默。
“月妹妹,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其实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别看你追随在夜天倾身后这么多年。我是亲眼看着你这十年如何走过的。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却是有一样好处,就会背后窥探人。谁什么心理,我至少心里有个大概。这京中的所有人我不敢说我是那个看得最明白最透彻之人。但是我也是那个什么事情都能掌握的人。”夜天煜看着云浅月,“你以前的眼神清澈,即便是对着太子皇兄露出痴迷的时候,眼底也是清澈的。可是如今我忽然觉得你是个最念情的人,难道是景世子改变了你?”
云浅月淡淡一笑,“谁改变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和你合作!”
夜天煜面色一沉,声音也沉了几分,“月妹妹,我如此分析利弊,你还执念于对七弟的那一丝旧情?当真舍不得下手?你要知道,有他横在你和景世子中间,你们便不可能修得结果。”
“能不能也是我的事情,是我和夜天逸的事情,也是我和容景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将夜天倾从天牢救出来。但我不会和你合作。”云浅月摆明态度,认真地看着夜天煜,“我不会帮助你和夜天逸争夺天下。”
“并没有让你帮我争夺天下,不过是各取所需。”夜天煜道。
云浅月摇摇头,忽然叹息一声,“夜天煜,你不懂!”
“月妹妹,我怎么就不懂?我很懂,知道你对七弟下不去手。你可知道,你这样手软,就是对他留情。会让他对你更不放手,以为你心里有他!”夜天煜声音忽然拔高,“他是你和景世子之间的障碍。”
“即便他是障碍,但我不能对一个对我有情的人利用他的感情做为我的武器对他下手。”云浅月认真地看着夜天煜,“更何况这个武器还加上了江山的筹码。即便我们翻脸,拔刀相向,斗死斗活,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永远不会牵扯进你和夜天倾,绝对不会利用他的感情背后和你合作对他动手,这是原则。”
夜天煜忽然失了声。
“凌莲,送客!”云浅月不再看夜天煜,对外面喊了一声。
夜天煜有些恼怒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忽然一甩袖,转身出了房门。房门被他撞得铛地响了一声。珠帘噼里啪啦晃动,出清脆的响声。
云浅月闭上眼睛。
“小姐!”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莫离带着一身风尘飘身而落。
云浅月立即睁开眼睛,看向窗外,见是莫离,连忙出声,“进来!”
莫离挑开珠帘走进来,一身疲惫,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他谱一进入,便单膝跪在门口,请罪道:“小姐恕罪,莫离未曾完成任务。”
“南疆的玉玺没拿来?防范很严?”云浅月看着莫离,显然他受伤了。
莫离摇摇头,“南疆的玉玺被人早属下一步盗走了!属下为了追踪玉玺受了伤,却不是那人的对手。玉玺并未得到。”
云浅月一怔,问道:“什么人?”
“应该是十大世家中的人,否则不可能熟悉我的武功路数。”莫离道。
“交了手,你却不知道是哪个世家中的人?”云浅月扬眉。莫离出身在十大世家的莫家,他是莫家中的翘楚,武功自然出类拔萃。熟悉他的武功路数,且他不是那人对手的人,显然在十大世家中武功高绝之辈了。因为十大世家的武功向来隐秘,不会被外界所知。
“属下不知,那人蒙面。”莫离摇摇头,话音一转,“不过属下知道那人是个女子!”
“女子?”云浅月眯起眼睛。
“是个女子。”莫离肯定地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看你伤势很重,先养伤,养好伤再说。”云浅月沉思一下,对莫离摆摆手。
莫离应声,站起身,退出了门外。
云浅月想着风烬才回到十大世家,短短时间,也就够他收服风家。另外的九大世家看来也必定与各国有了牵扯。看来也介入了这一场争夺。天圣正值新旧政权更替,对各附属国来说也是机会,她抿了抿唇,对外面喊,“凌莲、伊雪,你们进来!”
“小姐!”二人应声而入。
“你们出身在十大世家,可否和我说说关于十大世家的事情?”云浅月看着二人。
二人对看一眼,齐齐摇头。
“不能说?”云浅月挑眉。
“回小主,不是不能说!而是我们自小就被主子带到了红阁,虽然出身十大世家,但是对十大世家也是知之甚少。”凌莲道。
伊雪点点头。
云浅月蹙眉,语气微沉,“刚刚莫离回来说十大世家中的人前去南疆先他一步盗走了玉玺。是一个女子。莫离也是出身十大世家的莫家,他是我的隐卫,他的武功你们该清楚,可是他负伤回来。你们可知十大世家中有哪个女子的武功高于莫离?”二人摇摇头,“这些年我们未曾与十大世家的人接触,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据华笙姐姐说十大世家的蓝家如今的家主是一名女子,武功极高。”
“蓝家……”云浅月眼睛微眯,寻思片刻,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凌莲和伊雪抬步走了下去。
云浅月双手交叉在一起,想着十大世家的蓝家,记得曾经她偶然看到了蓝妃后背的兰花印记,那个印记她至今还清楚得很,十大世家蓝家的家族印记。蓝家,蓝妃,夜天逸……
美人们,表要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老皇帝不是纸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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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长得太好
章节名:第十二章 长得太好
若那个女子是十大世家蓝家家主的话,那么她为何偷盗南疆玉玺?是否说明夜天逸和十大世家的蓝家已经有了联系?他要用玉玺牵制叶倩和南疆,蓝家主是为他偷盗玉玺,只有这样这件事情才说得过去。i^
夜天逸……
云浅月苦笑了一下,她怎么忘了蓝妃背后的兰花印记,怎么忘了十大世家还有个蓝家。
“月妹妹,你刚刚说的话可是作准?”夜天煜去而复返,站在门口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抬头,一时间有些转不过神来,“什么话?”
夜天煜脸色微沉,“虽然你不与我合作,但是你说可以帮我救夜天倾出来。”
“哦!这个啊,是可以。”云浅月点头。夜天倾的确还不能死,夜天倾出来才能和夜天煜一起牵制夜天逸,夜天煜一个人太薄弱了,不是夜天逸的对手。虽然她不会和他们合作,但也不妨碍他们自己动作。
“那就好!”夜天煜点头,抬步走了进来,“我们如今就商量一下如何救他出来。”
“救他出来其实很简单,就在皇上一句话。”云浅月懒洋洋地道。
“可是父皇如今都不让人在他面前提他。如何能简单?若是简单的话,我也不必来找你了。”夜天煜坐下身,脸色不好地道:“况且如今七弟监国,任何事情都过他的手。即便父皇同意,但七弟那一关也不好过。”
“有两个办法!”云浅月寻思了一下,缓缓道。
“什么办法?”夜天煜立即问。
“第一,你联合群臣联名上书,保夜天倾出来。并且指出寿宴之事与他无干系,不过是有人故意陷害。”云浅月道。
“群臣联名上书谈何容易?”夜天煜皱眉,“朝中各派系林立,怎么可能共同做一件事情?”
“第二个办法,你进宫去求皇后姑姑。你和夜天倾毕竟是教养在她名下,也算是名正言顺的母子身份,皇后姑姑如今肚里怀着的是太子,未来可能是祸害,但如今就是一道护身符。她若是用太子威胁,力保夜天倾,也可以成功一半。”云浅月又道。
“这个可行吗?母后会同意?”夜天逸眉头皱紧,怀疑地问。
“皇后姑姑不傻,不至于肚子里有了太子就看不清形势,为何不同意?”云浅月挑眉。
“好!我这就去!”夜天煜点头,站起身,抬步就走。
“若是两个办法同时进行,皇上迫于后宫和群臣压力,夜天倾肯定能出来。若是只用其中一个办法,也就只能成功一半机会。”云浅月又道。
夜天煜脚步一顿,“可是第一个办法如何能行?”
“自然可行!你去一趟荣王府,探望一下容景的病。他今早忍不住手痒做了点儿小动作,就是关于满朝文武的。若是满朝文武的把柄都被你抓在手里的话,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听你的?”云浅月慢慢地道:“无论是皇上的人,还是孝亲王的人,还是德亲王的人,还是凤丞相的人,还是云王府的人,还是夜天逸的人,不想丑态百出,就会投鼠忌器。皇上不想朝纲动乱,就会放了夜天倾。”
“好!”夜天煜点头,转身就走。
云浅月坐着不动,想着夜天倾出来的话,就从太子变成普通皇子了。不过他有了这么长时间的心里准备,应该不至于太过颓废。
夜天煜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对云浅月道:“月妹妹,念你这次帮我。我也不能白让你帮,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云浅月挑眉。
“东海王向父皇递了拜帖,拜帖里说东海国的洛瑶公主已经上路,请荣王府世子前去东海迎接。”夜天煜话落,见云浅月一怔,补充道:“拜帖刚刚到,如今应该送往荣王府了。若我猜测的不错的话,拜帖如今正在景世子手里。”
云浅月眼睛细细地眯了一下。
夜天煜忽然一笑,抬步出了房门。
云浅月想着容景本来在浅月阁,不久前回荣王府是不是因为接到了东海国王的拜帖?她站起身,抬步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脚步,伸手揉揉额头,苦笑了一下,转身又走回软榻上坐下。
她刚坐下不久,有脚步声进了浅月阁,她腾地站起身看向窗外,当看到进来的人是云王爷又缓缓坐下身。
“小姐,王爷来了!”凌莲在外面出声提醒。
“嗯!”云浅月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云王爷推门走了进来,没现云浅月神色不对,急急地道:“浅月,我刚从宫里回来。皇上拿定主意要废太子立你姑姑的孩子为太子了。我们跪在圣阳殿外无用,皇上根本就不见,你还有办法让皇上收回圣旨没有?”
“没有!”云浅月摇头。
“哎……”云王爷叹息一声,走过来坐在椅子上,神态有些颓靡,“如今荣王府的荣耀当真比天高了,父王真怕物极必反啊!”
云浅月不出声。
“我刚刚回府才听说皇上封赐了云离为云王府世子,并且将六公主赐婚给了他。六公主心仪……心仪景世子,已经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这实在不是一桩好姻缘啊……”云王爷又叹道。
云浅月仿若未闻,依然不说话。
“浅月,你怎么不出声?你是何看法?”云王爷看着云浅月,这才现她神色不对。
“没什么看法!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云浅月忽然踢了脚上的绣花鞋,身子向后一仰,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软榻上,有些无所谓地道:“父王知道秋后的蚂蚱吧?”
云王爷一愣,“怎么讲?”
“秋后的蚂蚱,就是说蹦跶不了多少时候了!”云浅月闭上眼睛,想着东海国的公主还有名有姓,洛瑶吗?洛瑶……“浅月,你是不是有心事?”云王爷看着云浅月,总觉得今日这个女儿看起来状态不佳,整个人的气息都有些阴沉昏暗。i^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因为云离被赐婚六公主?还是因为你姑姑?”云王爷猜测。
“父王,我见你神色疲惫,又在圣阳殿外的烈日下晒了一个响午,回房去休息吧!”云浅月赶人。前两日她或许想探究他这个爹为何中了凤凰劫被改了记忆,如今却是半分兴致也提不起来了。从来知道容景对她影响很大,却不想居然有这么大。她忽然有些明白容景面对她的那些小性子了,她如今刚听到拜帖,就忍不住要冲去荣王府。
“也是,父王是有些受不住了!”云王爷见云浅月不愿意多说,也不再问,起身站起来,走了出去。
云浅月听到云王爷的脚步声走远,浑身无力地躺在软榻上。
一只百灵鸟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云浅月的身上,她睁开眼睛,见它腿上绑着两个纸条,她连忙取下来打开第一个,只见上面是风烬的笔迹,用汉语拼音写着“风家已定!”,看到这四个字,她心里顿时一松。又打开另外一个,只见上面写着,“风家与蓝家有婚约,我的未婚人是蓝家家主蓝漪。”
云浅月看到这一行字本来躺着的身子腾地坐了起来,因她举动太大,站在她身上的百灵鸟吓得激灵一下子飞了起来。
“小姐!”凌莲和伊雪听到屋中的动静,立即冲了进来。
云浅月想着这个世界当真是奇妙无比。风家居然与蓝家有婚约,而履行婚约的人是现在的风家少主风烬,而蓝家履行婚约的人是蓝家的家主蓝漪。而风烬是她的人,去南疆偷盗玉玺和莫离交手的人若是蓝漪的话,那么她与夜天逸有牵连,应该算是夜天逸的人。她看着手中的纸条,一时间形容不出是何心情。
“小姐,出了什么事儿吗?”凌莲看着云浅月,见她脸色变幻,不是太好,担忧地问。
“没事儿!”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摇摇头,问道:“华笙呢?”
“华笙姐姐得知睿太子是小姐的亲哥哥,不放心,怕中途出了差错伤了睿太子,亲自护送睿太子回南梁了。”凌莲道。
云浅月点头,“如今京城除了你们二人外,红阁还有谁在?”云浅月又问。
“沧澜、凤颜、风露都跟着华笙姐姐去暗中护送睿太子了!除了我们二人,京城只剩下花落一人留守,以防小姐有事,便于与我们联络,如今他在烟柳楼。”凌莲道。
云浅月点头,看着二人问道:“红阁可有收集关于天下各国的资料?包括东海国和十大隐世世家。”
二人一怔,凌莲道:“红阁是收录了许多秘辛,从主子建立红阁之日起,便铺设了遍布天下的暗桩,红阁的摩天崖的藏书阁有一个专门收录秘辛的秘辛阁,天下凡是有名姓的人都记录在册,有人专门看管。应该也是有关于东海国和十大世家的记录。不过属下二人未曾进过藏经阁,不太清楚是否有。”
“你们自小就进了红阁,没进过藏书阁?”云浅月扬眉。
伊雪点点头,接过话道:“曾经主子有命,秘辛阁只有阁主和七大长老可以看,小主刚刚接收了红阁,还不曾去摩天崖举行接管仪式,我们七人要等小主举行接管仪式后,由小主满意,才能亲自任命七大长老,才能有权利进入秘辛阁。”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点头,低头沉思。
凌莲和伊雪看着云浅月,不再说话。
片刻后,云浅月忽然抬头,对二人道:“我要去一趟摩天崖!”
二人一惊,凌莲立即问,“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今日子时之后!”云浅月道。
“小姐,您现在能脱得开身吗?”凌莲看着云浅月,陈述道:“如今皇后娘娘怀孕,云离公子过继为王爷成为云王府世子,如今已经在着手准备过继之礼,过几日准备妥当就要进行过继之礼,到时候您不能不在。摩天崖距离京城有千里。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两日。但摩天崖谓之天险,山脉绵延几百里,管上山就需要半日。您上了山之后要去藏书阁,就算中途不耽搁,阅览那些记录材料怎么也要一日,最少要半日,然后下山要半日。回城也最快要两日。这样算下来就要最少七日。”
“那就将云离的过继之礼拖到七日之后。”云浅月道。
“这样虽然可以,但是皇上若是明日再叫您进宫怎么办?”凌莲又道。
“就说我病了!”云浅月想起老皇帝还要叫她明日去下棋,声音一冷,“反正今日他给云离赐封世子的圣旨上摆了我一道,将六公主顺带给云离赐婚了,他该知道我不满,正怒着,就算他派人来传我,我甩脸子不愿意见他也没什么稀奇。”
“这倒是可行。可是七皇子何等聪明,怕是骗不过。”凌莲道。
“能骗几日是几日,骗不过也没关系。容景不是得到了东海国的拜帖要去接东海国的公主吗?”云浅月淡淡道:“他知道我对容景在乎,大约以为我会和容景一起去迎接东海国的公主,就让他这样以为好了。”
凌莲一惊,“景世子要去接东海国的公主,小姐,您不去?”
“不去!”云浅月摇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如今对十大世家和东海知道得太少,这样对我不利,我必须要去一趟摩天崖的秘辛阁,尽快了解十大世家和东海国。”
“景世子对外传言不是卧床养伤吗?如何能去接东海国的公主?”伊雪道。
“他会去的,重伤启程才显诚意不是?”云浅月忽然一笑,对凌莲道:“你给三公子递个消息,让他夜里来我这里一趟。我离开后,他易容成我。你们二人留在这里,由花落给我带路,我们二人去摩天崖。”
“小姐?”凌莲和伊雪齐齐一惊,摇摇头,“摩天崖远在千里,我们要跟小姐一起。虽然武功没有小姐好,但花落一人怎么行?我们二人也好保护小姐。”
“你们二人必须留在这里,才能掩人耳目。若我离开,你们二人也离开,这浅月阁便无人了。况且你们二人武功好,留在这里协助三公子见机行事。有什么事情随时与我用信使传信。我和花落轻装简行,会更快一些。你们放心,我如今的武功别人要伤我不容易。”云浅月道。
凌莲和伊雪点点头,虽然觉得云浅月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免担心。
“你们去给花落传个消息,让他子时三刻之后在南门城门外等我。”云浅月又道。
二人点点头,见云浅月不再吩咐,转身走了下去。
房中静了下来,云浅月低头冥思片刻,从软榻上站起身,走到桌前,提起羽毛笔在纸条上写下“已收到,多加注意。”几个字之后,招来等在一旁的百灵鸟,将纸条绑在了它的腿上,放飞了出去。
百灵鸟抖着翅膀,灵巧地飞出了浅月阁,飞向高空,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了视线。
云浅月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窗子开着,有丝丝清风吹来,窗前的帘幕飘荡,将她的容颜掩映得忽明忽暗。
浅月阁再无人前来,院中静静,甚至今日整个云王府都是静寂无比。
云浅月一直站在窗前,从午时站到太阳落山,天幕划下黑纱,直到月色高悬,星云铺满天际,她依然一动不动。
“小姐,如今子时了,您一直没用膳呢!”凌莲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
“这么快就子时了啊!”云浅月转回身,许久未动,身子不由有些僵硬,对凌莲道:“三公子还没来?”
“来了!”云浅月话落,院中飘落一个身影,只见他身形一闪,珠帘出细微的晃动,转眼间人已经进了屋。
云浅月看着进来的人一怔,只见他一身紫色阮烟罗的衣裙,和她身上所穿正是一个套系,朱钗云鬓,面容与她别无二异,甚至环佩和手腕所带的饰也是一模一样。她盯着三公子看了片刻,忽然一笑,“这是哪里来的美人?”
“从荣王府来的美人!”三公子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
“从荣王府?”云浅月扬眉。
三公子不答话,走到镜子前看向镜子中,左右转了一下身,看了自己片刻后,才有些不甘地道:“果然是景世子,天纵奇才,不枉虚名。连这等易容术也易得如此精妙。”
“你说这是容景给你易的容?易成了我的模样?”云浅月眨了一下眼睛。
“嗯,否则你以为我能有这分本事儿将你易得如此相像?”三公子转回身,有些疲惫地坐在桌前,端起桌子上的凉茶一气猛灌,片刻,他放下空茶杯道:“折腾了一个晚上,连一口水也没喝上。”
“容景怎么会知道?”云浅月想着她没告诉容景她要离开的事情。
三公子瞥了云浅月一眼,“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正来这里的半途中被他给劫了去,就将我给弄成了这个样子。看来你以后不能做坏事儿,更不能红杏出墙。否则都能被他知道,你这辈子就被他关在一个大牢笼里了。”
云浅月看向凌莲和伊雪,二人齐齐摇头,“小姐,我们行事隐秘,不可能是从我们这里被景世子所查的。”
“嗯!”云浅月点头,看着三公子道:“你身边一定有容景的人。”
“他不监视着我如何放心?我又是大晚上来。”三公子撇撇嘴,“别说是我,就是这浅月阁飞进一只男蚊子,他也不会放过。”
云浅月有些好笑地撇开脸,对凌莲吩咐,“端饭吧!饭后我就启程。”
凌莲点点头,立即走了下去,不多时将饭菜端来,云浅月和三公子对坐在桌前,看着面前一举一动都和她十分相像的三公子,让她恍惚地觉得是在照镜子,她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想着若是连她看着这个人都觉得太过像自己的话,那么别人再看的话,就是自己无疑了。
“怎么样?是不是太像?让你吃不下去饭?”三公子看着云浅月,居然开口的声音也变成了她的声音,即便仔细听也不容易辨别。
“嗯,是很像。但不至于吃不下去饭。”云浅月摇摇头。
“以前我还有些不甘心,觉得凭什么你喜欢容景,如今算是懂了,一个男人连你胸前的一颗细小的小痣也清楚地知道,那你爱上他也不算奇怪。”三公子扫了一眼云浅月胸前,语气有些怪异地道。
云浅月筷子一抖,险些脱手飞出,她脸腾地红了,瞪着三公子,有些磨牙地道:“他居然给你说这个?”“哼,管说还好了!非要也在我身上点了一颗和你那个一模一样的痣。”三公子指了指胸口,有些郁闷地道:“就点在了这个地方,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扒开衣服给你看看。”
“这个……不用这样考究吧!”云浅月困难地吐出一句话,想着容景这个混蛋!这是在变相的宣告主权。
三公子又指了指面前的饭菜道:“从你的表情,到你的动作,到你喜欢吃什么饭菜,你如何走路,你面对什么人会说什么话,他用了一晚上时间教导我,我都怀疑我如今就是一个你了。”
云浅月抿嘴而笑,笑意达到眼底,再拉伸到眼角,她的笑虽浅,但看到她的人都觉得她是从内到外愉悦。
三公子翻了个白眼,“被一个男人从内到外看得这么透,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被一个男人从内到外爱着,不管我是好,还是坏,他都爱我,我为什么笑不出来?”云浅月放下筷子,对凌莲招手,“包袱给我。”
凌莲连忙将收拾好的简单行囊递给云浅月,嘱咐道:“小姐一路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了,放心吧!”云浅月如今彻底不担心了,三公子别说装病,即便是走出房门,只要是不遇到过分熟悉的人,也无人会将她当成假冒的,她抬步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住脚步嘱咐道:“尽量别在夜轻染和夜天逸面前出现。”
“为何容景告诉我偏要去他们面前多出现呢?”三公子扬眉。
云浅月皱了皱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三公子,丢下两个字,“随你。”话落,她足尖轻点,飘身出了浅月阁。
三公子似乎在房中嘟囔了一句什么,云浅月没听清,身形奇快,转眼间便出了云王府,身形在云王府墙外顿了一下,向着荣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向南城门而去。
此时已经午夜,整个天圣京城除了守城门和巡夜打更的人,都已经熄灯安睡。两柱香之后,她来到南城门,悄无声息地飞跃城墙而过,向南施展轻功而去。
走出十里外,便见望君亭前等着一人两马,那人正是花落。花落一身紧身劲装,端坐在马上,容貌如春日桃花,俊美异常,令人一见惊艳。
云浅月来到花落近前,停住身形,打量了一眼花落,笑问:“等了很久?”
“属下参加小主!”花落,翻身下马,对云浅月一礼,恭敬地摇头,“也不是很久。”
“嗯,我们走吧!”云浅月点头,将包袱挂着马前,翻身上马。
花落也不多话,重新翻身上马。
二人几乎同时双腿一夹马缰,两匹马四蹄扬起,离开了望君亭。
望君亭不远处的半山腰处,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孑然而立,看着那两匹马并排走远,薄唇微抿,神色在暗夜下颇显浓郁。
“世子,您不是来送浅月小姐的吗?怎么就让她这么走了?”弦歌一身黑衣,立在容景身后,看着那两匹马并排远去,他看着容景疑惑不解。
“他知道我要去接东海国的公主,不愿意见我。”容景声音极轻。
“你本来就卧病在床,可以不必去接东海国的公主。”弦歌皱眉,有些想不明白。
“必须去!我重伤去迎接,才显诚意。”容景淡淡道:“东海国不容小视,虽然与天圣隔了一片海,但国富兵强,泱泱大国,远不是如今千疮百孔的天圣可比的。况且百年前是先祖荣王前往东海借了辟邪珠,如今即便百年已过,这份人情依然是荣王府还。”
“可是若那洛瑶公主见了您之后非要您履行婚约怎么办?”弦歌皱眉皱紧。
容景不答弦歌的话,看着云浅月离开的方向,淡淡的声音一转,有些抑郁地道:“那个男人长得太好了!”
弦歌一怔。
“他叫什么?”容景问。
“世子说的是跟随浅月小姐离开的那名男子?”弦歌有些跟不上容景的思路。
“嗯!”容景点头。
“属下不知!从来未曾听闻有这一号人物出现。”弦歌摇摇头。
“青影!”容景对身后轻轻喊了一声。
“世子!”一个身影飘身落在容景身后,如一团雾。
“那个男子是谁?”容景询问。
“此人姓花名落,是红阁新继任的七大长老之一。出身于十大世家的花家。与红阁另外两大长老沧澜、凤颜齐名。”青影道:“不过红阁向来隐秘,属下这些年也只能得知这么多的讯息。”
“嗯!”容景点头。
青影退了下去。
“世子,浅月小姐和红阁是什么关系?”弦歌有些惊异地询问。
“红阁……”容景喃喃出声,片刻后笑道:“她是红阁如今的小主。如今若是猜测的不错的话,她是前往红阁的摩天崖。摩天崖的秘辛阁收录了关于十大世家和东海国的秘辛。她是去查看了。”
弦歌点点头,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道:“世子,我觉得您和浅月小姐相处很是奇怪。”
“嗯?”容景挑眉。
“浅月小姐从来不过问您的事情,属下指的是您有什么势力,浅月小姐似乎从来不管,而您也从不介入浅月小姐的势力。这……总觉得不太对劲……”弦歌斟酌着用词,似乎想要形容这种怪异,但又形容不出。
“也没什么奇怪的!”容景淡淡一笑,“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我要的是她的人,而她给我的是她的人,这就够了。多了繁杂的累赘,反而不纯碎了!”
弦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真想追过去啊!”容景伸手扶额,声音有些轻,又有些重地一叹,弦歌一怔,他又道:“花落长得太好了!”
弦歌终于明白了,嘴角抽了抽。
“据说十大世家的花氏、苍氏、凤氏专出美男子,看来传言果然不虚。”容景语气有些沉郁,有些恼意地道:“偏偏还都在她手下,让我忍不住想给赶走……”
弦歌不说话,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从京城到摩天崖,再由摩天崖回京,最少也要七日,也就是说她会与花落七天七夜待在一起……”容景如诗似画的眉眼笼罩上轻雾。
弦歌实在受不了了,他家世子什么时候伤春悲秋过?什么时候为谁去了旧愁添了新愁过?什么时候为谁费尽心机过?他咳了一声,提醒道:“世子,您要去接东海国的洛瑶公主,据说洛瑶公主长得极美,该是浅月小姐对您不放心才对。”
容景扶着额头的手一顿,忽然一笑,“也对!”话落,转身向回走去,“回城!”
弦歌松了一口气,想着幸好他没有女人,不至于变成世子这样,一遇到浅月小姐的事情,他怕是都不记得自己姓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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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桩买卖
章节名:第十三章 一桩买卖
云浅月和花落一路无话,快马加鞭,静寂的官道上只听到踏踏的马蹄声,节奏一致。i^天明时分二人来到三百里外的云城。
云城虽然不大,但贵在是距离天圣最近的一座城池,官道四通八达,南来北往商客一般都在云城落脚,所以云城虽小,但有着不输于天圣京城的繁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云城各大酒楼酒肆店面商铺林立。清晨的云城就一派热闹融融。
“小主,我们去醉香楼用过早膳休息一下再启程,您也去去一身寒气。”花落看向身旁的云浅月,他如今无比敬服小主的骑术,天圣国风偏开放,女子虽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户人家女子也都习一些简易的防身武艺,但因女子较弱,骑术也不会太好。她是他见过骑术最好的女子,半夜快马加鞭走了三百里,他几乎都受不住。
“也好!”云浅月点点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不争在一时半刻。
花落不再说话,二人打马向醉香楼走去。
距离醉香楼还有一段距离时,云浅月便见醉香楼门前停着好几辆车和数匹马匹。她目光在那些车马上转了一圈,才想起南疆和南梁的队伍如今算算日子也不过是走了两日而已。他们的队伍自然不如她和花落一般快马加鞭,自然行程得慢,如今来到云城也差不多。她抿了抿唇,勒住马缰,对花落道:“不要和南梁和南疆使者的队伍碰面了!”
花落也知道如今云浅月是秘密出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她如今未乔装打扮,这里离京城还不是太远,若被京城得到她私自出京的消息,对云王府和她都不利。他点点头,低声道:“小主,我们去烟柳楼吧!”
“好!”云浅月点头。醉香楼是风阁的产业,烟柳楼是红阁的产业。只不过醉香楼是纯碎的酒楼酒肆,而烟柳楼则是青楼,虽然高雅,但也是鱼龙混杂,所以花落最先选择的是醉香楼。如今醉香楼不能休息,只能选烟柳楼了。
“小主跟属下来!”花落调转马头,向一条背静的小街道走去。
云浅月点点头,跟着花落身后,想着早先因为容景要去接东海国公主的事情弄得她心神烦乱,不知不觉就站到了午夜子时,后来三公子来了之后,她为了赶和花落约定的时间,便急急出了门,如今未曾乔装易容,还是隐秘些好。
花落七转八弯,绕过了好几条背静街道,来到了一处高门大院门前,轻轻叩响门环,里面有一个老者打开门,见到花落一喜,连忙见礼,“花公子!”
“嗯!我带小主去烟柳楼休息片刻。洗洗风尘。”花落将马缰递给老者。
“小老儿参见小主!”老者见到花落身后的云浅月,看来早已经得到消息,连忙跪拜。
“老人家免礼!”云浅月轻轻抬手,托住了老者要下拜的身子。
老者站起身,细细地打量了云浅月一眼,有些喜意地道:“在红阁传开的画像不能画出小主三分传神。不过小主与当年的主子长得真是相像。乍一见小老儿险些将小主当成了主子。若不是花公子早先传信说小主要去摩天崖,小老儿几乎不敢相信。”
云浅月淡淡一笑,面容有些暖意,“我不及娘亲风华。”
“可惜主子正当年华,便……”老者黯然神伤。
“邱老,小主赶了半夜路,夜深露重,需要休息。”花落打住老者的话,对云浅月道:“小主,您给属下来。这里是烟柳楼的后院。”
“好!”云浅月点头,甩开马缰,见老者连忙抹了抹眼睛接过马缰,她暗暗叹息一声,她娘对红阁影响何其大?能让红阁上下从老到小这么多年忠心惦念。这份本事她想也就只有她娘能做得到吧!
进了院落,花落带着云浅月走到一处主院,他伸手指了指里面的主屋,对她道:“这间主屋是当年主子每次来云城的落脚之处,小主您先进去,属下吩咐人给您打水沐浴,去去寒气。”
“好!”云浅月点头,抬步进了主屋。
屋中干净整洁,不染纤尘,窗明几净,显然每日都有人打扫,屋内摆设不见奢华,却贵在典雅,虽然与云王府的浅月阁大相径庭,但是细看之下还是可以看到她娘的影子。比如灯盏的摆设,都是按照她娘喜欢的方位,比如珠帘的珠串,也都是按照她娘喜欢的颜色,八仙桌,梨花木椅,虽然看起来有些旧色,但更有一种数月沉淀的痕迹。她将房间打量了一圈,想着去摩天崖的目的虽然是为了十大隐世世家和东海国,但是也算是探寻了她娘的过往。
花落带着两个人抬了一个冒着腾腾惹起的水桶进屋,轻轻放在正中央之后又退了下去。
云浅月拉上帘幕,关上房门,脱了衣物,将自己埋入热水中。暖暖的热流顺着毛细血孔浸润皮肤,一身寒气霎时褪去了一半,她想着花落看起来年轻,却极其沉稳,以前她和风烬一起出去,都是她打点一切,居然还要照顾他,而花落却是不同,都将行程安排妥当,她舒服地闭上眼睛,任温热的水驱除一身寒气,昨夜一夜未睡,又奔波了半夜,她有些倦意,遂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院外传来一声低喝,“何人?”
云浅月闭着眼睛瞬间睁开,抬眼看向窗外,帘幕紧闭,她看不到窗外的情形,收回视线,此时水温已经凉了,说明她泡在水中怎么也有了小半个时辰,她出了水桶,拭干身上的水渍,披上衣服,快地穿戴妥当走到窗前,透过帘幕缝隙向外看去,当见到院中站着的叶倩一怔。
的确是叶倩无疑,看起来是翻墙而入。此时她正站在院中,花落的宝剑正架在她的脖颈上。叶倩手中空无一物,并没有拿出她那条红色的锦绸。
“我找云浅月!”叶倩开门见山。
花落清俊的眉头微拧,眸光清冷,不答叶倩的话冷冷地道:“哪里来的疯女人?现在最好滚出去,否则我不客气!”
“我知道云浅月来了这里!”叶倩不为所动,看向拉着帘幕的主屋,轻喊,“云浅月,我要见你有事!你必须见我。i^”
云浅月仿若未闻,除了容景外,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必须两个字。都是她愿不愿意。
“我数三个数,你最好离开。否则刀剑无眼。”花落面容冷寒,想着小主从出了城虽然未掩藏行迹,但夜幕黑暗,他和小主武功高强,方圆几里都不可能有人靠近或者探视,自然看不到容貌,不被人所查。进了城之后也不过短短片刻,就露了一面,他自认没现有行迹可疑的暗探或者隐卫。叶公主如何会找来这里?没听到云浅月说话,知道她不会见叶倩,便并未撤离她脖颈上的宝剑。
“你以为是你武功比我好才用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叶倩挑眉看向花落,“我不过是未曾出手而已,从进来也没打算动手,所以才被你制肘。”
花落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总之你立即离开这里!”
叶倩不再理会花落,对着主屋道:“云浅月,我来找你是关于景世子的事情,难道你不好奇被你从丞相府夺得的那副紫竹林图吗?”
云浅月心思一动,眼睛微眯了一下,并不答话。
“一……”花落没见云浅月被挑动,已经开始喊第一个数。
“也许你参透了那副紫竹林图画里面的布置,但你不知道它有什么秘密。”叶倩又道。
“二……”花落开始喊第二个数。
“为何那副图画会在秦玉凝手中?还有关于荣王府的秘密。你难道真不想知道?你即便不想知道这个,怕被我所惑,不相信我,但你就不想知道东海国公主如今根本就没从东海才出来,而是早就来到了天圣?”叶倩挑眉,一句话说得极快。
“三……”花落喊第三个数,手腕轻轻一转,宝剑锋利的剑刃处已经贴向叶倩的皮肤。
“花落住手!”云浅月轻喊。
花落手中的动作瞬间顿住,宝剑顿收,但没离开叶倩的脖颈,宝剑清冷的锋芒一如他的人,如春日桃花上蒙上了一层清霜,清俊清寒。
“云浅月,你果然在!”叶倩不出所料地出声,伸手轻轻一挥,打开花落架在他脖子上的宝剑,瞥了花落一眼对云浅月道:“你倒是艳福不浅,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美男子相伴。趋之若笃。让我怀疑你天生就是个犯桃花的主。不知道景世子为何就喜欢了你!甘愿去喝那老醋。”
云浅月伸手拉开帘子,看着叶倩,眸光冷淡,“你如何知道我来了这里?”
“云浅月,有时候说你聪明你当真聪明,说你愚蠢你还是真愚蠢,我是南疆的公主,南疆王的女儿,南疆的继承人,这小小的云城来了什么人,去了什么人,我若是不清楚,还如何做南疆的公主?将来的南疆女王?你别忘了,南疆靠的是虫咒之术。只要你接近我布置的结界,便能感应到你的气息,你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我对你又如何不熟悉?知道你来了这里也没什么奇怪。”叶倩嘲笑地看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恍然,原来南疆的虫咒之术还有这个作用,她竟然不知了。她面色淡淡,并无异色,“你找我可不单是为了告诉我关于紫竹林图和东海国的公主吧?”
“自然!我要和你谈一桩买卖!”叶倩道。
云浅月忽然一笑,“三年前你和夜天逸谈了一桩买卖,如今又找上我。我竟然不知道未来的南疆女王喜欢的不是如何治理南疆,在各国的夹缝中生存,而是做生意了?”
“云浅月,你也别嘲笑我!你既然知道南疆在各国的夹缝中生存,便知道生存的不易。你没有权利嘲笑我为南疆为我的家国所做的事情。”叶倩眉眼一冷,透过窗子看着云浅月模糊的声音道:“况且你与我又有何异?你如今所做的不也是为了力保云王府吗?只不过你比我幸运,你有个景世子而已。”
云浅月闻言笑意顿收,面色清正,不错,谁都没有资格和权利嘲笑为自己家国付出的人。即便叶倩深谙算计和筹谋,不惜牺牲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她正色道:“你进来吧!”
叶倩抬步走近主屋。
花落看着叶倩进屋,收起宝剑,也抬步跟了进去。他必须全力保护小主安危。无论是谁都要防范,这个叶公主更是心机深沉,不得不防。
叶倩进了房间,看了一眼正中的水桶和水桶里的花瓣,笑了一声,“即便出门在外,你倒也是个会享受的。不过不知道景世子若是知道你在别的男人面前沐浴,会是何等表情?”
“叶倩,我没闲工夫与你斗嘴!”云浅月转回身,走到桌前坐下,淡淡扫了一眼叶倩。
“先说我的条件!若是我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你便答应帮我拿回南疆的玉玺。”叶倩走到桌前,坐在云浅月对面,一副公事公谈的做派。
“南疆的玉玺?”云浅月挑眉。
“不错!”叶倩点头,正色道:“我知道你也派人去了南疆,你的隐卫莫离武功虽好,虽然隐秘,但我的宝贝也能察觉他的气息,他去了南疆,但他到时已经有人先一步盗走了南疆的玉玺,那个人的气息陌生,不被我的宝贝所查,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拿走了南疆的玉玺,但是我想你一定知道,因为你的隐卫和那个人交了手。”
“一副紫竹林图,还有东海国公主的行踪,这两样我可以自己查,加起来似乎也不足以抵我帮你找回玉玺的价值。”云浅月也公事公谈,慢慢地道。
“若是加上我帮你毁了东海国洛瑶公主的容呢?”叶倩道。
云浅月眉梢挑高。
“据说东海国的洛瑶公主美若天仙,若是毁了容的话,她便没了脸再嫁给景世子。这样岂不是成全了你。”叶倩道。
“毁了容也不是毁了婚约。”云浅月淡淡道。
“毁了婚约我没那么大的能力,若是有的话,也不至于跑来这里与你谈条件让你帮我拿回玉玺了。”叶倩道。
“本是一个无辜女子而已,她与我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为了百年前的一场约定,她来找荣王府赴约而已。那个人却恰恰是容景,所以才成了我的阻碍。所以毁容就不必了。毁了婚约既然你做不到,就再换一个你能做得到的,而我又做不到或无法做的对我获益的事情来。”云浅月想着她还没那么狠,背后对一个无辜女子下那等狠手。
“云浅月,你的心果然善良。这种善良说白了就是愚昧!”叶倩冷叱了一声,“什么叫做先下手为强,你不会不懂吧?如今景世子对你是很好,但你难保他见了比你更好的女人不是心猿意马?心神摇动?你难保那个洛瑶公主就是一个无辜的女子?万一她看上了景世子,千方百计对你下手除去你呢?你要知道,你和景世子的事情可是天下皆知。她不可能不知道你是她的阻碍。”
“不管将来如何,但至少现在她对我没有危害,我便不能下黑手。况且我相信容景。”云浅月面色不变,清淡的声音因为提起相信扬起一抹温柔,似乎那一抹温柔触动了她心底深处拿一根柔软的心弦,她一字一句地道:“容景不是别的寻常男子,他是容景。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想嫁给他,说明他魅力大!洛瑶看上他也没什么不正常。若是她对我伤害,我必不会手软,若她公平竞争,我难道会输了她?”
“公平竞争?”叶倩扬眉看着云浅月,似乎不认识她,“云浅月,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奉着有利的条件不用,偏偏要讲什么仁义?我帮你动手,即便查也不是你所做。你怕什么?她毁了容,便是失去了一方倚仗。到时候还不是差了你不知凡几。但是如今可不一样,你要知道,东海国国富兵强。东海国的公主可是东海王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你这个云王府的嫡女身份高了不止数倍。若是东海国施压,景世子和你在天圣本来就被老皇帝和七皇子制肘,到时候就是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局面。即便你们有翻云覆雨手,能斗得过两个皇帝和两个皇室?”
“那又如何?”云浅月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声音虽轻,但很是郑重,“叶倩,治国先做人,做人先立本。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做人的根本就是秉持善念。若是人连善念都没有,天下人皆为恶,为了一己私欲,汲汲营营,处处谋算别人,不惜下黑手,毁人一生。那这个天下我看也快离消亡不远了。女人的容貌何其重要?你知,我知,全天下哪怕是一个三岁孩童都知。毁了的话,便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做。况且我还没见到东海国的公主,她是圆是扁我还不知。为什么我就不相信自己比她好?即便她对容景起了争夺之心,对我出手,即便被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局面,我和容景没有那翻云覆雨手,也可以将这天下搅他个地动山摇。”
叶倩忽然失了声,她看着云浅月,见对面的女子眉眼坚定,神色清淡冷然,一双眸子泛着丝丝透彻清冷的星光,紫色的阮烟罗,被她偏偏传出一丝素雅的味道来。她即便一身大红衣裙,突然觉得在她面前也失去了几分颜色。她一直自负天下女子无人能比她的心计筹谋,无人能有她的胸襟用瘦弱的肩膀在七年前夜轻染踏上南疆的路程时就撑起了南疆的重任。她认为的信念就是不惜一切,保住家国和自己要的,可是如今云浅月一席话突然就打翻了她的信念。
在她看来她保持善念就是处处被制肘,让人先制她,她再迎击,太过被动。这被她视为愚蠢。但如今忽然觉得她认为的这种愚蠢渐渐从她心里消失,想着现在天下这暗潮汹涌的大染缸里人人为了目的而倾扎,还有多少人保持善念?
没有了吧?
不,有,只有一个云浅月!
“既然这个条件你不同意,你说再加什么条件?”叶倩收起被触动的心思,挑眉问。
“就加一桩秘事的真相吧!”云浅月寻思了片刻道:“关于那日午门外万咒之王中了紫草之毒,你受伤的真相。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不行!”叶倩断然拒绝。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云浅月对叶倩摆摆手,“咱们这一桩买卖不做也罢!你要知道,我其实无心与你做买卖的。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多的是耐心。我可以慢慢的将一桩桩秘密揭开,无论是紫竹林图,还是东海国公主,还是这个紫草之毒,以及如今留下的无数悬案。”
叶倩猛地起身站了起来,盯着云浅月道:“涉及我南疆的秘辛,我不会对你透露。”
“当时在五门外的监斩台上,有你,夜轻染,夜天倾,秦玉凝四个人,以及地上的那些死尸。以及一个万咒之王。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几分,但是我觉得玉玺是你南疆的镇国之物,你要知道玉玺流落在外的时间越长,对你南疆的纲越不利。而且南疆王如今重病,你还要急于赶回。你想想,和一个南疆的微小秘辛相比,哪个值钱?”
叶倩身子一顿,眯起眼睛,“你知道我父王病重?”
“我想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该知道的人应该一个也不少地都知道了。”云浅月淡淡道。她也不急,等着叶倩。
“好!我答应你将这三件事都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给我拿回玉玺。”叶倩咬了咬牙,终于答应。
“好!”云浅月也痛快点头。十大世家的蓝家对付起来虽然麻烦,但也不是铜墙铁壁。
“秦丞相是百年前南疆大乱之时分裂出去的嫡系支流,也就是说他的祖宗是南疆,他是南疆的人,秦丞相只有一个女儿,就是秦玉凝。如今你明白了吧?那日的紫草就是秦玉凝动得手。”叶倩道。
“原来是这样!这倒是一桩秘辛,老皇帝知道秦丞相是南疆后人?”云浅月恍然。她想着秦丞相和秦玉凝应该与南疆有联系,但也未曾想到是这个。
“自然!当年南疆为何大乱?无非就是天圣的皇室采用了手段挑动了内乱。让乱臣贼子祸乱南疆。而后来曾祖父平定了南疆内乱,南疆也因此元气大伤。如今百年来,依靠南梁在各国的夹缝中生存。那个乱臣贼子却是被天圣的夜皇室改名换姓,成为了天圣的朝中重臣,如今更是两代位列丞相。”叶倩道。
云浅月点点头,关于百年前南疆那一场祸乱记载的极少,原来还有这么一桩。她挑眉,“这也就是你闭口不谈的原因。你装作没有识出秦丞相和秦玉凝?这么说那刺杀我和容景的百名南疆死士是秦丞相派的了?”
“不错!”叶倩点头,“百年前的南疆嫡系也只分流出了他那一支,再无人能会南疆的秘术离魂。那日那百名隐卫死士用的是离魂术,只能是他。我不能说因为秦玉凝在监斩台动了手脚,毁了万咒之王。因为我知道秦丞相和秦玉凝若是知道我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我在天圣京城便岌岌可危。当然,秦丞相暗中也对我下过两次手,但都没成功罢了。”
“对容景和我设三叶飘香的女子是秦玉凝了?”云浅月挑眉,“秦玉凝即便杀我,也不会杀容景。这个不成立。”
“那就是另有其人了!这个总不能让我再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叶倩道。
“那日秦玉凝是因为夜轻染护我,把了我的脉不能用我的血为引,才命夜天倾喊来秦玉凝。若是秦玉凝不来呢?你那日是不是能找出背后的凶手?揪出秦丞相是幕后黑手?”云浅月想起那日情形,问道。
“应该也是不能!你知道我的万咒之王已经到了年限了!况且当时监斩台上多了一人。那个人的身上就带着紫草。”叶倩顿了顿,看了云浅月一眼,又道:“而且那一日夜轻染的身上也带有紫草。你知道,那一日夜轻染和我的关系必定会随时跟在我身边的。”
云浅月眯起眼睛,“那一日夜轻染的身上也带有紫草?”
叶倩看着云浅月的神色,冷笑了一声,“云浅月,你不要这么天真,夜轻染可不是普通的小王爷,他是德亲王府的染小王爷。七年前他为何离开京城?还不就是奉了老皇帝之命为了我的万咒之王?德亲王府是夜氏的忠臣良子。他为了皇室遮掩,有何不正常?”
云浅月想起那一日他和容景遭遇百名隐卫刺杀,京兆尹和京城府衙青天白日之下一个人都没有。后来夜轻染是第一个出现在了案现场。她沉默不语。她早就知道,只不过关于夜轻染,她总不愿意去多想。
“不过他对你倒是真心好!知道你要胭脂赤练蛇,知道我会趁他被点住穴道去拿,宁可枉费我追了他身后数年,还是将它毫不犹豫地给了你。”叶倩哼了一声,“我就想着若是你喜欢的人不是容景,而是夜轻染的话,非要嫁给夜轻染,老皇帝会如何?还会向如今这般将四十万京城护卫的兵权都给了他吗?让他和夜天逸兄弟相争?”
“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云浅月淡淡地转移话题,“说紫竹林图。”
“那副紫竹林图想必你看破了其中的秘密吧?但是你不敢打开,让那秘密破图而出是不是?”叶倩看着云浅月一笑,有些邪气地道:“云浅月,我觉得你当真是爱惨了景世子。与他有关的东西都不敢去打开一探究竟。你怕那里的秘密是你不能承受的对不对?”
“你只管说就可!”云浅月沉下脸,不得不说,叶倩说中了她的要害。那一日从秦玉凝那里拿到了那副紫竹林图,她虽然找到了破图之法,能解开紫竹林图的秘密,但最后还是没敢打开那个秘密。
“你知道秦玉凝如何拿了那幅紫竹林图吗?”叶倩无视云浅月沉下的脸,沉声道:“不是当年荣王给贞婧皇后画了一副紫竹林图。而是这一幅紫竹林图曾经是前……”
“算了,这个我不听了,你不必说了!”云浅月忽然打断叶倩的话。
“哈哈,云浅月,原来你也有怕的事情?”叶倩看着云浅月微抿的唇,忽然大笑。
“我有怕的事情多了!你现在告诉我东海国公主来了天圣在何处?”云浅月脸色微冷。
“就在这云城。”叶倩道。
“嗯?”云浅月细细地眯起眼睛。
“怎么?你不信?”叶倩看着云浅月,“我靠你拿回玉玺,如何会给你假的消息?买卖就是买卖,我虽然背后算计,但也不至于不讲信用,口无真言。”
“你如何得知她在云城?”云浅月挑眉,她不是不相信叶倩的话。
“我说了我有一个宝贝,只要是见过一次面的人,都能被我的宝贝记住气息,只要那个人在我的结界出现,我就能知道。南疆虽然兵弱国弱,但这么些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它独特的生存之道。”叶倩清声道:“云浅月,你别小看了我南疆的秘术。”
云浅月点点头,想着怪不得叶倩对她说要毁了东海国公主的容貌,原来东海国的公主如今就在云城,她方便下手,她对叶倩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叶倩站起身,理了理衣摆,看了云浅月一眼,不再多话,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忽然顿住,似是凝神静听了片刻,忽然回头,对云浅月笑道:“云浅月,念在那个紫竹林图你不想知道的份上,我再送给你个消息。”
云浅月挑眉。
叶倩道:“夜天逸刚刚来了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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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春风一度
章节名:第十四章 春风一度
叶倩扔下一句话,出了房门,足尖轻点,飘身离开了这一处院落。%&*";
云浅月看着叶倩身影消失,想着夜天逸来了云城?为何?难道他和东海国的公主有何联系?她记得夜天逸说过不会让她杀了东海国的公主,她来云城接应东海国的公主?那么容景是否知道这个消息?
“小主,是否让属下去打探一下东海国公主的落脚之处?”花落问。
“不用了,我们即刻启程赶往摩天崖。”云浅月沉思片刻,摇摇头。见东海国的公主不在一时,若是被夜天逸现她也在云城,那么她脱身去摩天崖就困难了。
花落点点头,对外面一招手,邱老端着饭菜进屋,摆在了桌子上,又退了下去。
云浅月坐在桌前,和花落一起简单地用过饭菜,饭后,她对花落道:“给我拿一套合体的男装来!”
花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出了房门,不出片刻拿来一件墨色锦袍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将身上的淡紫色阮烟罗换下,将墨色锦袍套在身上,将朱钗云鬓打散,站在镜子前简单地粉饰了一番,不出片刻,镜子中便由一个柔弱女儿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因她本身就带有几分男儿英气,所以扮成男子不显女气,对于不是太熟的人来说,很难现面前的翩翩少年就是一个小女子。
“小主这等易容术当真奇妙!”花落赞叹地看着云浅月,他随着墨色锦袍拿来的易容之物她根本就没用,还是那副样貌,但如今被她站在镜子前简单地一弄,转眼间便换了一个人。是他从来未曾见过的。
“这不是易容,这是化妆。只要不和太熟悉的人打照面就不会被觉。主要是这个做起来简单,不用耽搁太多时间,易容术太麻烦,还伤害皮肤。”云浅月话落,抬步向门口走去,对花落道:“走吧!”
“嗯!”花落点点头。
二人出了院子,邱老牵来马匹。云浅月和花落翻身上马,花落如来时一般,带着云浅月穿街过巷,走的全部都是背景的暗道,七拐八弯了一通之后,来到了云城的南城门。
“小主,七皇子在南城门!”花落走在前面,刚要拐过街道便看到了南城门上的夜天逸,他连忙勒住马缰,连人带马后退了几步,对身后的云浅月低声道。
云浅月也看向南城门,只见夜天逸一人一骑站在南城门的门口,就那么静静而立,似乎在等人,又不像。他依然身穿一身雪青色的锦袍,看不出丝毫风尘,但他身下的宝马通体湿透,太阳下泛着细密晶莹的水光,昭示着它定是奔波许久。她想着她刚刚到这里,夜天逸便随后而到,说明他比她从京城晚离开不久,也是行了一夜路。她不认为三公子那样的易容之术在半夜被夜天逸所查,跟踪她而来,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是为了某种事情。而这个事情大约也就是东海国的公主了。
“小主,怎么办?南城门是我们出城的必经之路!”花落问。
“我们去北城,我知道一条山道,我们从那条山道绕过去。”云浅月道。
“好!”花落点头。
云浅月又看了夜天逸一眼,调转马头,沿着原路往回返去,花落跟在她身后。一炷香之后,二人来到北城门,北城门并无熟识之人,一如来时,花落上前递了早已经安排好的通关文牒,守门的士兵看过文牒,对二人放行。
“等等!”就在这时,从背静的街道跑来一个人,那个人跑得极快,转眼间便来到了城门口,拦在云浅月和花落的面前,似乎快地看了二人一眼,对着云浅月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你个负心汉,一夜春风之后你就扔下我不管了?”
云浅月一怔,看着面前的人,只见是一个和她年岁相仿的少年,但相比起她贵气的墨色锦袍,他则是一身破衣烂衫,有些脏污,几乎看不出什么颜色,像是从泥土里滚出来的一般,而且头凌乱,还沾着几根草渣,面容也同样脏污,但不难看出他眉目清秀,此时正对她横眉怒目,她挑了挑眉,并没说话。
“昨夜你还说只要我跟了你,富贵荣华保管我享受不尽,今日居然就扔下我要走?没门。我跟你昨夜春风一度的时候……我……我可是第一次……”少年气愤地指着云浅月,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她何时要了人家第一次了?她怎么不知道?她看着少年依然不语。
城门口的守城士兵齐齐睁大眼睛,须臾,众人看看马上端坐的贵气少年,再看看一脸愤怒的破衣少年,人人面色不由露出恍然之色。这个时代贵人家的公子喜好玩娈童和小倌也不新鲜,这个少年虽然脏污,但看起来也是个小美男子,定是被那贵气公子给看上了,一夜春风,春风一度,风流之后,便失了味道扔下他走了。此时这个破衣少年显然是气愤不甘心地追来了。
“一派胡言乱语,我家公子如何会看上你这等姿色?”花落秀眉竖起,想着这里是城门口,不能再耽搁,万一七皇子从南城门过来就麻烦了,而且这个人太过可疑。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拦住小主,必有所谋。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你是又找到了新欢,带着他离开,才要扔下我不管?”破衣少年伸手指向花落,对着云浅月怒斥,“你这个喜新厌旧的混蛋!我哪里不好了?他不过是穿得好一些,洗得干净一些,你要将我洗干净了的话,我比他长得美多了。”
云浅月眉梢微挑,依然不语,看着破衣少年。
“滚开!”花落抽出腰间的宝剑,直直刺向破衣少年。
“反正我也被你玷污了,我……我以后也不能做人了,死了也好!”破衣少年忽然闭上眼睛,颓死一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真像是抱了必死决心。虽然脸庞脏污,眉眼神情却是清秀分明,视死如归。
花落的剑来到少年的脖颈之处,剑尖再向前推进一寸,破衣少年就会当场毙命。
守城的士兵都睁大眼睛,有不少人怜悯地看着破衣少年,但无人出来阻止。一见马上端坐的少年就是非富即贵,他们小小的守城士兵惹不起。
“住手!”云浅月看着花落剑尖划破破衣少年脖颈处的皮肤,破衣少年依然一动不动,她出声阻止。
花落看了云浅月一眼,住了手,立即撤回了宝剑。
“你为什么不让他杀我?要不就带我走!要不就杀了我!”破衣少年忽然睁开眼睛,愤怒地看着云浅月,“否则你还要我以后怎么活?”
“走上前一步!”云浅月声音微轻,对破衣少年开口。%&*";她的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有少年变声期的微微暗哑,任谁也不会怀疑这个声音的少年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
破衣少年一愣,看了云浅月一眼,依然走上前一步,但这一步迈得极小。
“再上前一步!”云浅月又道。
破衣少年又依言走上前一步,这一步依然极小。
“你不是要跟我走吗?怎么?怕了?”云浅月看着破衣少年走了两步也不如寻常人一步的距离,她挑了挑眉。
“谁说怕了?”破衣少年忽然不服气地大踏步向前走了一大步,一下子就来到了云浅月的马头前。
云浅月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白皙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眉眼,须臾,对花落道:“拿一方帕子来!”
花落依言将一方帕子递给云浅月。
“你要干什么?”破衣少年忽然后退了一步。
“我看看你是否比我身边的这个人长得美!”云浅月接过花落递来的帕子,对破衣少年道:“走过来一些!不美我可不让你跟着。”
破衣少年站在原地不动,眼珠子骨碌碌转动,迎着阳光看起来极为灵动。
云浅月也不急,眸光静静地看着他。“小主,七皇子向北城门来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花落向长街尽头看了一眼,见一匹马向北城门走来,她贴在云浅月耳边压低声音道。
“你不让我看就算了!你这样不听话的娈童,我不要也罢!”云浅月双腿一夹马腹,淡淡地扔出一句话,收起了娟帕,就要出城。
“等等,我给你看!”破衣少年立即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云浅月跨坐在马上的一只腿。似乎生怕她离开。
云浅月眸光扫了一眼夜天逸距离的还有些远,她勒住马缰,拿着帕子慢悠悠地擦向破衣少年的脸,从眉眼向下,轻轻擦拭,动作极其温柔。
破衣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早先愤怒嚣张之色褪去,似乎连呼吸都停了。
云浅月用娟帕擦掉破衣少年眉目处的脏污,露出细细的极为清秀的眉目,她忽然住了手,对破衣少年勾唇一笑,语气有丝邪魅的温柔,声音虽低,但润如清泉,“的确是长得不错,好,我准许你跟我走了!”
云浅月这一笑虽然浅,但似乎初冬的梅花,破霜雪而出,刹那有一种惊人心魄的美。连她身边的花落都惊艳了,但花落很快就定下心神,移开眼睛。
破衣少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怔怔地看着云浅月,一时间忘了说话,忘了动作。
“上来!”云浅月将手中的娟帕扔掉,对破衣少年伸出手。
破衣少年愣愣地将手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轻轻一拽,将他拽在了马后,再不耽搁,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冲入城门。
城门的守城士兵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端坐在马上那贵气非凡的少年对破衣少年的一笑。人人的心脏似乎都漏掉了半拍。这是何等的倾城一笑?让一众人都漏了心。众人追随着贵气少年带着破衣少年出城的身影,想着怪不得破衣少年和贵气少年一夜春风后不顾男儿身非要让贵气少年负责,感情有一种人,无论男女,都会让人对他一见难忘。
城门守城士兵无一人阻拦,花落看着即将来到北城门的夜天逸,紧随云浅月马后出城。
“拦住他们!”夜天逸轻喝了一声。
城门守兵齐齐惊醒,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正是早先进城亮了玉牌的七皇子,齐齐一怔。
“我说拦住他们!”夜天逸亮出七皇子的玉牌,又对城门守兵喊了一声。
城门守兵得令,连忙向云浅月和花落的两匹马拦去。他们自然拦不住云浅月和花落,眼见两匹马四蹄扬起,冲出了城门,度极快,仿佛没听到夜天逸的轻喝和城门守兵拦截。
“隐卫!”夜天逸打马不停,尾随追出城门,又轻喝了一声。
他话落,数十黑衣皇室隐卫齐齐飞出,去拦云浅月和花落。
“小主,要交手吗?”花落一惊。
“不交手,你跟紧我!我们甩了他。交手耽搁时间,夜天逸就会追来了。”云浅月声音微沉,即便这等紧关节要的时候,也没暴漏她的女声,她有这样一项本事,前世出使任务,伪装什么人就能很快地将自己投入角色中。即便是情况紧急,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暴漏。
花落点点头,打马跟紧云浅月。
云城的城门不像别的城的城门只一道城门,云城有两道城门。过了一道城门之后,来到另一道城门前,云浅月本来想甩出袖中的红颜锦,但想着她有红颜锦夜天逸知道,就能暴漏身份,于是将手中的马缰甩了出去,打开了得到前门传来的讯息要快关城门拦截的士兵,骏马冲过士兵,出了城门。
花落赞叹小主身手之快,也紧随其后,冲出了城门。
这时夜天逸的皇室隐卫也施展轻功追来,与云浅月和花落两匹马相差不过几步距离。
“小主,你先走,我拦住他们!”花落想着怕是甩不开,毕竟这是皇室隐卫。到时候小主被七皇子拦住就麻烦了。
“不用,有救星来了!”云浅月看着前方摇摇头,声音透出一丝笑意。
花落从身后收回视线,也看到了前方迎面而来的马车,马车通体黑色,沉香木打造,有一种低调的奢华,这样的马车全天下只有一辆,而他的主人就是荣王府的景世子。他心下一喜,想着景世子来得正好。否则为了小主,他怕是要动用所有埋藏在云城的红阁暗桩与七皇子周璇了。
两匹马与通体黑色的马车错身而过,云浅月伸手扣住身后破衣少年的手腕,将他向马车甩去,声音清澈,“景世子,帮一把忙,这个人交给你帮我看管,不过记得还我。”
通体黑色的马车帘幕被迫打开,破衣少年身子被轻飘飘准确地甩进了车中。
弦歌刚要出手,当看到云浅月衣袖露出的红颜锦,他立即住了手,惊讶地看着云浅月。想着这居然是浅月小姐?若不是看到她刻意给他看的红颜锦,他根本就认不出来她。
云浅月露出红颜锦不过一瞬,见弦歌不再对她出手,她错过车身,打马离开。
花落跟在云浅月身后,看了一眼通体黑色的马车,因了破衣少年被甩进马车,马车帘幕掀起又落下,容景靠着车壁捧书而读的身影一闪而逝。他清楚地看到少年被甩入马车,被跌了个七荤八素,但容景并未抬头看他一眼。他想着不愧是景世子,大约听出了小主的声音,没有丝毫惊异,安之若素。
这时皇室隐卫齐齐来到,错过车身而过。马车内忽然传出一股强大的气流,顷刻间在马车的左右两侧铸成了一面气墙,数十皇室隐卫承受不了如此大的气劲,身子撞上气墙,齐齐后退了数步。
就在这须臾之间,云浅月和花落的两匹马已经奔出了数十丈远。
夜天逸此时也来到了近前,看着那两匹马走远的身影,并未再去追,而是勒住马缰,看着通体黑色的马车,声音高扬,“景世子?”
“七皇子!好巧!”容景并未挑开帘幕,声音清淡。
“景世子不是要去东海接东海国的公主?为何来了这里?这里可不是去东海之路!”夜天逸挑眉,微扬的声音微沉。
“我得到消息,说东海国的公主未曾跟随东海国的仪仗队,而是单独行走,已经来了天圣。如今就在这云城。免得劳苦奔波一趟虚行,便来了这里相迎。”容景道。
“东海国的公主来了云城?景世子这消息准确?东海在东,云城在南。一南一东,东海国的公主如何能来了这里?景世子莫不是得错了消息?”夜天逸看着马车帘幕紧闭,若是刚刚他没看错的话,那个破衣少年进了容景的马车。他与人保持三尺之距的规矩何时破了?
“难道七皇子觉得我得到的消息不准?”容景淡淡一笑,声音却无笑意,“景虽然没有七皇子的翻云覆雨手,但是这消息未必会差了去。否则容景这两个字的声名该砸了。”夜天逸闻言忽然一笑,“景世子才有翻云覆雨手,连东海国的公主来了云城都知道。”
“七皇子不是应该在皇上的圣阳殿批阅奏折,监理国事?为何来了这云城?”容景转了话题,似乎对夜天逸扬眉。
“云城出了些乱子,我前来查探!”夜天逸道。
“既然如此景就不打扰七皇子了!”容景对弦歌吩咐,“进城!”
弦歌一挥马鞭,停驻的马车向前走去。
“景世子要走,你车中的人需得留下!”夜天逸拦在车前,弦歌被迫又停住马车。
“哦?”容景挑眉。
“这个人在云城私闯了许多大家大户的府邸作乱,我就为他而来。”夜天逸道。
“七皇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车中的人是跟我从荣王府而来,是我的贴身书童。他如何有分身之术在云城作乱?”容景看也不看对面的破衣少年,睁着眼睛说瞎话。
“景世子真会说笑,本皇子看着那人从城内出来,被人救了扔上了你的马车。如今怎么就成了你从荣王府带出来的贴身书童了?”夜天逸面色一寒。
“七皇子眼花了吧!容景口中从来不说虚言。”容景声音淡淡,他话落,听得对面的破衣少年唏嘘了一声,似乎睁大眼睛看着他。
“景世子,包藏祸乱之人对朝局不利,你如今有官职在身,应该明白这等害处。”夜天逸盯着容景的马车。
“自然是明白!”容景淡淡道:“不过我更明白若是再耽搁下去,找不到东海国的公主的话,七皇子也有一份责任。”
夜天逸抿唇,住了口。
“既然是祸乱之人,七皇子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万万不要他对朝局不利。景先行一步了。”容景再次对弦歌吩咐,“弦歌,进城!据说南梁的睿太子和南疆的叶公主以及驸马如今都驻留在云城,我们进去叙叙旧。”
“是,世子!”弦歌看了夜天逸一眼,赶车绕过他,向前走去。
夜天逸这回并没有拦截,而是看着容景的马车离开。
通体黑色的马车很快就进了城,向南疆和南梁使者如今驻留的醉香楼行去。
守城的士兵恭敬地让容景的马车通行,都齐齐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不止传说中天资聪颖的七皇子来了云城,而且天纵才华云端高阳的景世子也来了云城。还有早先那两个非富即贵不知名姓的少年。须臾,都齐齐看向夜天逸,他们如今也不明白七皇子为何要截住那两个少年。那两个少年是早上进的城门,在城内待了不足一个时辰就出了城。哪里是这两日在云城作乱的人?
“都退下吧!”夜天逸对皇室隐卫摆摆手。
皇室隐卫想着景世子的武功当真高深,怕是比七皇子的武功还要高深,他们数十人在景世子的手里都过不了一招。齐齐看了夜天逸一眼,见他并没有因为没拦住人而怪罪,都无声无息退了下去。
夜天逸看向两人两马离开的方向,静静看了片刻后,忽然调转马头,重新进了城。
通体黑色的马车中,容景始终捧书而读,从破衣少年被甩进来马车到进城行走了一段路,他都未曾瞥给他一个眼神。仿佛车中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破衣少年一直盯着容景看,看了半响,他忽然问道:“你就是景世子?”
容景不抬头,面色淡淡,声音淡淡,“是,我就是容景!”
“荣王府的景世子?”破衣少年看着容景低着的眉眼又问。
“不错!”容景依然头也不抬。
“刚才那个人是谁?”破衣少年又问。
“天圣朝的七皇子夜天逸。”容景道。
“不是,我说的不是他。”破衣少年摇头。
容景此时抬眼看向对面的破衣少年,眉梢微挑。
破衣少年脸一红,忽然垂下头,声音忽然有些低,“就是……刚刚将我扔进你的马车的那个人……”
容景眸光微闪,并不答话。
破译少年等了半响,没听到容景说话,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他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容景淡淡看了他微红的脸颊一眼,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破衣少年惊讶,“他说找你帮忙,将我扔给了你,不认识你就帮了?”
“嗯,他认识我就够了,自会找来。”容景低下头继续看书。
“他什么时候会找来?”破衣少年语气有些急。
“我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找来?”容景如玉的手指将书翻了一页。
“那我去找他!”破衣少年忽然站起身,挑开帘子就要下车。
“你最好别动,七皇子刚刚说将云城各大门户祸乱的人就是你吧?你若出去,被他所抓,我可不再救你。”容景头也不抬,出声提醒。
破衣少年身形一顿,清秀的眉头皱起,又道:“我不怕!”话落,就要下车。
“你确定你现在离开能找得到他?”容景又飘出一句话。
破衣少年要下车的动作再次一顿,眉头更是拧紧,似乎有些踌躇。
容景不看她,继续看书,也不说话。
破衣少年踌躇片刻,重新坐回马车里,看着容景蹙眉,不相信地道:“你真不认识他?怎么可能?”
容景不答话。
“真是一个怪人!”破衣少年见容景当他是空气,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容景依然不答话,又翻了一页书,神色从容,眉眼淡然。
“真是没趣!”破衣少年又看了容景半响,吐出一句话,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半响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须臾,他睁开眼睛,笑着对容景问,“据说天圣有五大美男子,云端高阳,雪衣锦华的景世子,春秋之月,华茂春松的七皇子,还有魔王心性,潇洒飞扬的染小王爷,还有风流俊美,桃花之貌的南梁睿太子,还有淡漠秋水,气质卓然的云王府云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南疆驸马。如今我见了你和七皇子。另外三人虽然没见,但刚刚将我甩进马车里那人都不像是这三人的形容,他春雪之容,冰心玉魄,贵气非凡,风姿独具。为何天下没有他的名号?”
容景本来要翻页,手一顿。
“据说文伯侯府的世子从天雪山才回文伯侯府,也是长得极美。天下早先无他的名号,所以他才不被人所识。是不是他叫容枫?是文伯侯府的世子?”破衣少年又问。
容景不答话,如玉的手轻轻翻了一页书。
“不对,据说文伯侯府与荣王府同出一脉,他若是容枫的话,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破衣少年看着容景挑眉,见他仿若未闻,他道:“那么其一他不是容枫,其二就是你骗人。”顿了顿,他又道:“想不到荣王府的景世子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脸红的主。我明明就被扔到你的车里,你却说我是你的书童。而那七皇子居然不再拦你了,真是好笑。”
“好笑?”容景忽然抬头,看着破衣少年,挑眉,“要不要我如今将你送到七皇子那里去?让你尝尝牢狱之灾?”
破衣少年立即噤了声。
容景看了他一眼,见他老实,不再理会,继续看书。
过了片刻,破衣少年见容景虽然威胁他,但似乎没什么威慑力,又道:“若他不是容枫的话,难道是新被赐封的云王府世子云离?或者是天圣的四皇子夜天煜?四皇子据传言有些阴侧,应该不是他,那么就是……”
“你太吵了!”容景出声打断他的话,对弦歌吩咐,“将他带走!”
破衣少年话语一断,立即对容景问,“你将我带去哪里?”
容景瞥也不瞥他,弦歌在车外应声,掀开车帘,一把揪住破衣少年的衣领,将他拎出了车。破衣少年大叫了一声,弦歌掏出娟帕堵住了他的嘴。带着他足尖轻点,离开了马车。
虽然有这一番变故,车前没了赶车的人,但拉车的骏马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向前走去。
云城日色高升,渐渐开始了一天热闹喧嚣。
容景看了一眼清净下来的车厢,忽然扔了书本,闭上了眼睛,脸色虽淡,却有一丝晦暗。不知是车厢因为帘幕遮挡太过昏暗,还是他本身就容色晦暗。许久,他忽然一笑,如雪莲花突破雪雾绽开,声音听不出情绪地低喃,“云浅月,你好,很好……处处桃花盛开!”
猜出破衣少年的身份没?o(n_n)o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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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浴中美人
章节名:第十五章 浴中美人
云浅月打马奔走,没听到身后追来的声音,知道是容景拦住了夜天逸和皇室隐卫,她微微放慢马,想着容景出现得及时,否则真要动用红阁在云城的暗桩估计才能摆脱他。%&*";不过那样也将红阁暴露于夜天逸面前,不太值。
花落也放慢马,看向云浅月,问道:“小主,刚刚那个破衣少年是什么人?您可认出了他的身份?他是不是七皇子的人故意拦您的?依属下看不像,到像是躲七皇子的人。”
“刚刚那个破衣少年吗?”云浅月忽然一笑,有些兴趣地道:“他自然不是夜天逸的人,不过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物。”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还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花落疑惑,见云浅月似乎不打算说,于是也不再问。
云浅月打马走了大约五里,转了道向一条山路走去,山路极窄,只能容下一人一马行走。且七拐八弯,花落跟在她身后,现小主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不由问道:“小主,您以前出云城过?”
“嗯!不止一次!”云浅月点头。
“您去了哪里?”花落问。
“去了很多地方!南疆、南梁、北疆、西延……这些地方都去过。”云浅月道。
花落惊异,“可是从来没有听说您离开过京城的传言?难道也像这般找人易容代替?”
“那时候啊!没人关心我。皇上和皇后嫌我太会惹事儿,恨不得我消停几日,太子夜天倾恨不得我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家里云王爷对我眼不见为净,凤侧妃那时候掌家,恨不得我死了她的女儿好代替我的位子。糟老头子爷爷见到我就骂我,我就躲着她三五个月不见也很正常,根本就不用易容,天圣京城的所有人恨不得不听云王府浅月小姐的传言才好,听多了也腻烦,就没新鲜感了。所以,我每一年几乎有半年的时候是出门在外。”云浅月想起十来年一晃而过,不由有些感慨。就这么过来了,时间真快。
“您有半年出门在外?别人就不想起来找您?”花落惊异。
“我每次出去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两个月,回来之后就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足够所有人一两个月都不想看见我,那样我又能出去了。”云浅月笑道。
“这也就是您为何会传出了个纨绔名声的原因?”花落想起这些年听到的关于云浅月的传言,没有十匡也有八匡。想着原来都是因为这样才传出去的。
“嗯!”云浅月笑着点头。
“可是如今不比以前了!您受的关注太多了。”花落道。
“还不是因为容景和夜轻染?牵连的人和事儿多了,难免不叫别人多想。况且那就是两个火辣辣的太阳,只要跟他们的名字联系起来。就再不得清闲。”云浅月想起她的麻烦似乎就从失忆之后夜天倾要押她进刑部大牢,而夜轻染和容景出面保下了她才开始的。不过其中有一个人成了她的甜蜜的麻烦,且甘之如饴。
花落点点头,见云浅月提起容景,他不由问道:“小主,您就将那个破衣少年那么扔进景世子的马车里了,您就不担心景世子……”话说了一半顿住,他恍惚有一种猜测,但不敢说出来。
云浅月挑了挑眉,“担心有什么用?”话落,她忽然一笑,语气有些坚信的轻松,“他是容景,他能应付得来。我相信他。”
花落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此时正值署日,天气极热,但好在山路树木茂盛,郁郁葱葱,两人有树荫遮凉,前进的行程也不是太慢。
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处半山顶,这里树木茂盛,除了山间林木的鸟鸣外,还有浓郁的野花香以及前方传来隐隐的瀑布流水声。
云浅月伸手拍拍马身,对花落道:“前方有瀑布流水,这两匹马昨夜行了半夜,今日天气又热,很是辛苦,给它们两个冲个凉。去去汗味。如今既然容景、夜天逸都在云城,京中有三公子在我的浅月阁坐镇,我们便也不急着赶路,不差这一会儿。”
“好!”花落点头,对小主的崇敬有上升了一分,对待马儿好的人才能有最好的骑术。
两匹马似乎听懂了云浅月的话,分别凑上头在她身上蹭了蹭。
云浅月好笑地摸了摸两匹马的马头,向前走去。前方走了一段路,果然见到了瀑布流水,流水汇聚成一弯小溪,身下两匹马儿已经按捺不住跑了过去。她看着花落,“你也去洗洗,去去暑热?”
花落脸一红,摇摇头,“不热,小主沐浴的时候,属下也洗过了。”
云浅月点点头,因为天热,花落又是自己人,她没别的意思,但见花落脸红还是有些好笑,她找到了一块大的石头打算坐过去,刚走到石头旁,听到前方树叶晃动,向她的方向有一道劲风而来,她眸光清厉之色一闪,手腕轻轻一抖,手中已经捏了三根金针。
花落武功虽然没有云浅月武功高,但也不低,红阁的七大长老拿出来一个都是当世的高手,尤其花落还是掌管红阁的暗探,更是对暗杀等极为敏感。他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宝剑。
来人的气息近了,透着几分熟悉,云浅月撤回手中的金针,忽然恼怒地道:“南凌睿,你再不撤回手,我手中的针就将你脖子穿透十个八个窟窿。”
来人的劲风忽然一撤,那强劲的力道消失于无形。
花落听云浅月道破偷袭之人的身份,也立即撤了紧攥住腰间的宝剑。看向前方,只见飘身落下一个身影,正是南梁国的太子南凌睿,也是小主的哥哥,华笙等人此行倾尽红阁重心全力保护的人。
“臭丫头,你怎么知道是我要偷袭你?”南凌睿没偷袭成,还距离那么远就被现点破,有些没面子。停住身形,脸色不好地看着云浅月,他有一个认知,就是他妹妹比他武功高,而且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这让他很不舒服。
“浑身都是花心大萝卜的味道,一闻就闻出来。”云浅月白了南凌睿一眼。
南凌睿皱眉,抬起胳膊去闻自己,闻了半响除了上山沾染山间草木花香的味道再没别的味道,他抬眼,挑眉看着云浅月,“你属狗的?”
云浅月哼了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你呗!你以为我愿意爬这个破山啊!”南凌睿一屁股坐在云浅月刚刚要坐下的大石头上,用袖子扇着脸上的汗道。%&*";
“找我做什么?我不是让人沿途保护你吗?你有什么事情让红阁传信就成。”云浅月看着南凌睿,也和他挤着坐在了大石头上。
“你是不是要去摩天崖?”南凌睿问。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盯着南凌睿,“谁告诉你的?”
“还用谁告诉我?你就真当你哥哥那么废物,连摩天崖都不知道?”南凌睿哼了一声。
“你即便知道,也应该不知道我来云城才对。”云浅月道。
南凌睿眨眨眼睛,不答云浅月的话,看向花落,将花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挑眉,“你就是花落?十大世家花家的人?”
“是!”花落点头。对南凌睿不见恭敬,但也不失尊重。
“怪不得呢!”南凌睿将花落通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又落回他的脸上,似乎明白了什么似地点点头道:“据说三大世家沧家,凤家,花家出美男子,果然名不虚传,的确长得太好了!”
花落一怔,有些不明白地看向云浅月,他感觉这睿太子话里有话。
云浅月心思一动,盯着南凌睿,“我来云城的消息是容景告诉你的?”
她要去摩天崖,必经之路就是云城,她既然要躲过夜天逸,自然不能从云城的南城门过,只能绕到北山绕过云城,夜天逸没与她打照面,应该猜不猜是她,即便猜出,也不会告诉南凌睿,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刚刚遇到了容景,定是容景告诉了南凌睿。
“除了他还有谁?”南凌睿直认不讳,依然盯着花落看。
花落被南凌睿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敢作,只撇过脸去。
云浅月见南凌睿还盯着花落看,也明白了几分,她就知道那个家伙小气,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南凌睿一眼,“他告诉你你就来?”
“你以为我想见你?管你们的事情?我是想去看看娘亲一手建立的红阁的摩天崖。”南凌睿哼了一声。
“不行!”云浅月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小丫头,她虽然将红阁给你了你,但我是你的亲哥哥,你不能不让我去看看。”南凌睿闻言横眉竖目。
“我已经派了红阁一路保护你,红阁多少人为你这一路护航,已经做了充分的部署。如今你跟着我走就是打乱了红阁的计划。况且你如今身份通向南凌睿这一路就是一个小太阳,是聚光点,麻烦死了。”云浅月断然道:“我已经够麻烦的了,你少给我惹麻烦。”
“你放心,我给你惹不了麻烦。某人已经找了他手下的一个易容高手扮作了我的模样,红阁的人可以还照着原来的部署跟随着南梁的仪仗队走,他已经在云城通往摩天崖做了部署,让他的人一路护送我们去。等下了摩天崖,我就和南梁的使者队伍汇合,换回那个易容的人,回南梁。什么也不用你做,你只管带着我走就行。”南凌睿道。
云浅月话被堵了回来,想着他口中的某人不是容景又是谁?这样一来,她全程都在他的掌控中了,她瞪了南凌睿一眼,“你不是对他有意见吗?你忘了他点住你的穴道三日?忘了他毁了你的扇子了?”
“他给了我一样东西,嗯,我觉得吧,足以抵消前仇了。”南凌睿摸摸脑袋道。
“什么东西?”云浅月挑眉。
南凌睿手伸进怀里,一块似木非木的牌子在云浅月面前一晃,又被他揣回怀里,得意地对云浅月挑眉,“就是这个。”
云浅月清楚地看到了那块牌子,想着容景可是花了大价钱了,那是荣王府在南梁所有商铺的调令,只要有那块牌子在手,南凌睿想取多少银两就娶多少银两,当真是一座金山。她见南凌睿笑得开心,嘟囔道:“这点儿破事儿就给了你这么一座金山。他真是败家!”
“小丫头,还没过门就向着他!你可真出息!我是你亲哥哥。”南凌睿瞪眼。
“知道了,亲哥哥!我是想说这么一块破牌子就将您收买了,你还是南梁的太子呢!可也真有出息。”云浅月站起身,见两匹马儿已经冲了凉跑了回来,一身凉爽,精神抖擞,她对花落道:“我们启程!”
“嗯!”花落点点头,也明白了几分,有些怜悯地看了云浅月一眼,想着景世子当真是手眼通天。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将小主看得死死的,无论是谁,连她最亲近的人,也不准染指。他想着幸好他没那等心思,也有不起那等心思。反而觉得自己跟随在小主身边太过单独,一路要提心吊胆保护小主,如今景世子既然派了人暗中布置保护,那是最好不过。他的神经也不至于太紧绷。
“哼,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这可不是一座金山,而是好几座。收买就收买了,反正被收买了还能得点儿好处,不被收买的话你这个小丫头也对他死心塌地,我也捞不着好处。这样挺好。”南凌睿也站起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云浅月无语。想着她的哥哥他能不能再会算计将她卖个好价钱?能不能再脸皮厚点儿?她牵过马缰,对他询问,“你的马呢?”
“我和你骑一个。”南凌睿道。
“你连个马都没有?”云浅月皱眉。大热天的,她可不想跟他挤一匹马。
“我偷偷溜出云城,骑马目标太大。”南凌睿道。
云浅月想想也是,“我先载你一程,到下一个城池买一匹马。”
南凌睿点头同意。
一行三人下了山,半个时辰后绕过了云城的南城门上了官道。上了官道之后两匹骏马便不再束缚,四蹄扬起,奔驰起来。道路两旁的树木在二人身上落下斑驳的暗影,骏马奔跑带起清凉的风。虽然云浅月和南凌睿挤在一匹马上,到也不是太热。
如今署日,官道上没什么人顶着太阳来往,所以行路极为顺畅。半日后就来到了云城的下一个城池丰城。丰城是个小城,三人卖了一匹马,简单地用了午膳后继续赶路。
又行走半日,来到了丰城下一个城池兰城。兰城遍布城池三十里地之内都是野生兰花,从初春开始,一直开到深秋,兰城皆被兰花的香气包裹,因为兰有君子之称,于是又有文人墨士将兰城称之为君子城。
三人交了早已经备好的通关文牒入了城。如今已经行出了距离天圣京城六百里地里,距离云城三百里地,虽然不是天高皇帝远,但也可以不必刻意掩藏行踪了。于是三人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醉香楼。
当初云浅月将醉香楼开得遍布天下,每一个城池都有。这到也方便了她这些年每当离京时候沿途的行宿问题。
虽然已经傍晚,华灯初上,但街道上人流密集,似乎有夜市。醉香楼门前更是车水马龙,门前的两个大灯笼将醉香楼门前的街道照得明亮。可以清晰地看到醉香楼内宾朋满座,座无虚席,里面的人不像是天圣京城内的鱼龙混杂,大多都是男子。远远看来人人在席间而坐,谈吐得体,举止斯文。不论是真文雅,还是假文雅,但由此足可见兰城是一个风雅之城,有一种儒雅的风气,与其它城池不同。
醉香楼里面的伙计见又来了客人,连忙迎了出来,看了一眼三人,一见就知非富即贵,连忙热情且带着歉意地上前招呼道:“三位贵客是用膳还是打尖?”
“打尖!”云浅月向里面看了一眼,没看到掌柜的,这个伙计自然不认识她,她甩了马缰抬步向里面走去。
“这位公子请留步,用膳可以,打尖只剩下一间房了。除非你们三人在一间房挤一挤,否则住不下。”那小伙计道。
“生意倒是挺好!”南凌睿对云浅月眨眨眼睛,似乎知道醉香楼是云浅月的。
“你们掌柜的呢?”云浅月看着拦在她面前的活计问。
“今日里来了一位贵客,掌柜的在里面招待贵客!”伙计连忙道。
“哦?什么样的贵客?”云浅月想着天圣上下的贵客如今不是在京城就都在云城呢!还有什么人能称得上贵客?
“这……这个小的不方便透漏。”伙计有些为难地看着云浅月。
“你将这个给你们掌柜的!我在这里等着。”云浅月从耳朵上摘下一枚耳环给给小伙计,对他吩咐。
小伙计疑惑地接过耳环,看了云浅月一眼,又打量了一眼花落和南凌睿。醉香楼每日迎来送往无数宾客,但这样看起来贵气非凡的三位贵客还是少见。他不敢怠慢,转身进了酒楼,疾步向楼上走去。
“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小城也能遇到贵客!你猜是谁?”南凌睿感兴趣地看着醉香楼内,对云浅月询问。
“进去就知道了!”云浅月想着能得醉香楼的掌柜亲自接待,且不方便透漏名姓,应该不是一般的贵客。
南凌睿不再说话。
不多时,从醉香楼内疾步走出一个面带喜色的女子,大约四十多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裙摆随着她疾步走动的摆动有些妖娆多姿,成为醉香楼一道亮丽的风景。
“丽娘!您的风骚可不减当年啊!”云浅月当先开口,看着迎出来的女子一笑。
丽娘来到门口一怔,听到云浅月的声音才激动地上前一把将她的手腕扣住,压低声音道:“果然是主子!我就说这天下间除了您谁还有这个耳环,真是几年也不换新样。不过你怎么做这副打扮?你要不开口,我都认不出你。”
云浅月莞尔一笑,对丽娘眨了眨眼睛,“这副摸样是不是惹你芳心乱颤?”
“不知羞!一个大姑娘做这副打扮勾引人,你看看你将外面小姑娘的魂儿都勾走了。”丽娘笑骂了一句。
云浅月转头,果然见醉香楼门前路过的几名女子驻足看着她这边,她嘴角扯了扯,对那几名女子勾起一抹撩人的笑意,回头对丽娘道:“听说没房间了?”
“有,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哪里敢给外人用?”丽娘见云浅月对那几名女子勾引,那几名女子一个个小脸通红春,却又移不开视线,手下掐了她一把,低叱道:“不要胡闹!你想要我这里被你的桃花淹了不成?”
云浅月好笑地收起开玩笑的心思,对丽娘道:“进去说!”
丽娘点点头,拉着云浅月就走,走了一步忽然又转过头看着话落和南凌睿挑眉,“这两位公子是何人?”
“我两个哥哥!”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说得理所当然,反手拉着丽娘往里面走。
“少糊弄我,你不就一个哥哥?怎么出来了两个?还是这么俊美的男人,从实招来。”丽娘曾经沦落风尘,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走投无路下要悬梁自尽,被云浅月所救,后来将这兰城的醉香楼给了她经营,她算是最早跟随云浅月的人。自然阅人无数。一见南凌睿和花落容貌气质就知不一般。
“说是哥哥就是哥哥,丽娘,你岁数大了,更年期真到了吧?怎么就这么八卦?”云浅月瞥了丽娘一眼。她想起几年前她也说过这话,丽娘不明白更年期和八卦的意思,她特意给她解释了一番,如今她自然能听得懂。
“老娘还正值好年华,哪里来的岁数大!”丽娘又拧了云浅月一把,不满地爆粗口。
云浅月笑着不再说话,想着她手下的人只要不涉及到正事的时候,都对她不怕,一个是风烬,一个是丽娘,这两个人跟她最早,情意深厚,自然不比别人。
丽娘见进了酒楼,宾客都向这边看来,她也住了口,改为神色恭敬地领着云浅月上楼。
来到三楼,径直向天字一号房而去。
云浅月看了一眼天字二号房,天字二号房房门紧闭,她没说话,跟着丽娘来到了天字一号房。进了房间,丽娘道:“幸好这个天字一号房布置的时候设了两个隔间。主子和两位公子分两个隔间住下完全宽敞。”
“嗯!”云浅月点点头,天字一号房是个套间,这是她当时建造的时候自己亲手设计的,所有城池的醉香楼皆是一个风貌。她自己住小间,南凌睿和花落住大间,够了!
“主子饿了吧?我这就下去吩咐人弄吃的!你的喜好我知道,不知道两位公子有什么喜欢的菜?”丽娘看着云浅月询问。
“将醉香楼最拿手的菜上来就行!”南凌睿身子一软,懒洋洋地坐到了软榻上,有些疲惫地道。他毕竟是一国太子,出行自然娇惯舒适。如今纵马跑了一日,他虽然没有叫苦连连,但也不及云浅月和花落精神。
丽娘应了一声,连忙走了下去。
云浅月走到清水盆前净面,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走到靠窗的位置的玉桌前落座,伸手轻轻一转,“啪”的一声轻响,合在玉桌上的镜子被她立起,里面映出天字二号房的情形。
“咦?还有这等好玩意儿!”南凌睿坐起身子,靠了过来。
花落也颇为感兴趣地走了过来,三双眼睛都看向镜子内。
云浅月对二人挑了挑眉。醉香楼从开业至今赚了个盘满体钵不是她最得意的,她最得意的就是这个机关布置,当真可是费劲了心机。那日在京城的醉香楼开启了这面镜子和夜轻染观赏了半天夜天倾和秦玉凝演活春宫,容景也是看到了,但南凌睿和花落自然不见到过。此时见二人惊异又新鲜,她自然感到创建者的成就感。
“原来是个大美人!”南凌睿看着镜子内,啧啧了一声。
花落看了一眼,立即瞥开了脸,走到一旁坐下,似乎不打算再看。
云浅月看着镜子中天字二号房只一个女子,那女子极为年轻。坐在木桶中正在沐浴,露出圆润的肩膀,热气腾腾下,肌肤如雪,很是华润,木桶里放着一层兰花的花瓣,遮住了她的身体,但从她露出的肩膀和锁骨处,也可以感觉到身体定然曲线秀美。从这个角度看,她的身子是侧着在桶中的,只能看到她半个侧脸,但那侧脸多增一分则肥,多减一分则瘦,不肥不瘦正好,端可见是个美人。她移开视线,看了一眼花落,又挖了一眼南凌睿,“我怎么有你这样色心的哥哥?偷看人家沐浴,你不怕长针眼?”
“花瓣太多,什么也看不到。”南凌睿道。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想着醉香楼建立的时候,被她从一楼到三楼都划分了等级,上一层楼,搞一个等级,酒菜也贵一倍。除了天字一号房外,醉香楼最尊贵的房间就是天字二号房。这个女子住进来,应该就是那小伙计口中说的贵客了。她没见过这个女人,一时间猜测不出她的身份。
“小丫头,你说我如今要是突然冲进天字二号房,这个美人会如何?”南凌睿问道。
“杀了你!”云浅月扫了一眼木桶边的宝剑,吐出三个字。
“我的武功虽然不及你,但还对付不了一个弱女子?”南凌睿不满意云浅月瞧不起他。
“她是弱女子?她的房间不止那一把宝剑,布置了阵法,你可以去试试,到时候我不救你。”云浅月目光落在天字二号房床上的包裹上,对南凌睿提醒道。
“还是个厉害的美人!”南凌睿此时也看出了几分门道。
云浅月不置可否,想着何止是一个厉害的美人,还是一个十分厉害的美人,端看她沐浴还在练功,那蒸蒸的热气以及桶边缘来回在她周身流动转圈圈不停变换的花瓣就能看出来她武功应该很高。怕是不再她话下。
丽娘端了饭菜进来,便见到南凌睿和云浅月看着镜子,她放下饭菜走过来,低声问,“主子在看什么?”
“天字二号房的人是什么来历?”云浅月抬眼看了一眼丽娘。
丽娘向门口看了一眼,立即走过去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何人!想来应该来历不凡,端看她言行举止就是出身大家,显然早就知道醉香楼的规矩,半个月前早就命人来这里预留了天字二号房。让我亲自招待,不要别人伺候,闲杂人等也不准靠近她门外。”
云浅月点点头,又问,“她是今日来的?”
丽娘点点头,“早主子前一步来的,也是刚来不久。不过与主子不同的是您从北边来,她是从南边来的。来了之后就要水沐浴。”
南边只有两个国家,一个是南疆,一个是南梁。云浅月看了南凌睿一眼,南凌睿似乎也在思索探究女子身份,又问,“她留了几日房宿?说什么时候离开吗?”
“只有今日这一日,明日一早离开。”丽娘道。
云浅月再次点头,对丽娘摆摆手,丽娘走了下去,房门关上,云浅月见女子一时半会儿没有起身的打算,她已经有些饿,起身站了起来,对南凌睿和花落招呼,“吃饭吧!”
花落立即站起身,向桌前走去。
南凌睿依然盯着镜子坐着不动。
云浅月对南凌睿翻了个白眼,抬步向桌前走去,她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南凌睿道:“小丫头,你快过来看,她后背是什么东西?”
云浅月脚步一顿,重新走回来看向镜子中,只见那女子本来侧着的身子忽然转了一下,后背正对准他们的视线,上面清清楚楚印着一个兰花型的印记,她瞬间恍然,忽然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她是十大世家蓝家的新一任家主蓝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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