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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纨绔世子妃txt下载     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20章 赐名燕归(2)

    玉子书立即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青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一碟一碟地摆在玉子书面前。

    玉子书不再理会刚刚和容景短暂的斗嘴,忙着吃了起来。

    容景第一次见识到了玉太子优雅背后的狼吞虎咽。看着他道:“真该画下来,这副吃相一旦传出,玉太子名誉扫地了。”

    “你的世子妃饿得狠了之后,本太子十个也不及她。最好一起画下来。”玉子书道。

    容景听到“你的世子妃”那几个字唇瓣绽开一抹笑意,打消了念头,“那算了!”

    云浅月不再理会二人,转身走到床上,盘膝坐下,拿起她娘给容景的那个本子,开始练了起来。

    容景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

    半个时辰后,玉子书酒足饭饱,又恢复优雅温和的玉太子形象,仿佛刚刚风卷残云的人不是他一般。青裳佩服地看了玉子书一眼,将剩菜残羹收拾了出去。

    云浅月将所为的云族定术学会了几分,但若定长时间还不够火候,需要多练几日,她对玉子书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明日!”玉子书道。

    “这么快?”云浅月皱眉,每次他一来,他最怕听到的就是他走。

    玉子书看出云浅月的不舍,也露出一丝不舍,无奈地道:“父皇这些年操劳政事,身体晚年便不好了,容易劳累。我是太子,理应为他分忧。华叔叔、姑姑、如今都不回去,子夕来了也不想走了,我若再留在这里,东海的政事都堆积在父皇的身上,他受不住。”

    云浅月想着也是,点点头,“那好吧!”

    “明日你要离开?带上我。”南凌睿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

    云浅月抬头,就见南凌睿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想着如今来天圣的那几个人背后不知道都在干什么,一日一日的见不着影子。

    “你确定要跟我去?”玉子书看着南凌睿进来挑眉。

    “废话,否则朕对你开什么口?”南凌睿叱了一声。

    “不留在这里看热闹了?”玉子书又问。

    “哪里有我的洛瑶美人重要,不看了。”南凌睿摇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若路上你替我照看孩子的话,我可以考虑应你。”玉子书道。

    南凌睿蹙眉,“什么孩子?夜天赐那个小东西?”

    玉子书不置可否,“如何?”

    “带着他做什么?不过是一个小祸害而已,怎么没被毒酒毒死!”南凌睿一屁股坐在了早先玉子书坐的地方,嘴毒地道。

    云浅月抬脚踹了他一脚,反驳道:“不行,你滚回南梁去,扣押着爹为你做牛做马,你跑去东海找女儿,算什么意思?”

    南凌睿哼了一声,“你还扣押着娘呢!”

    “她那是为了照顾糟老头子尽孝道。”云浅月立即道。

    “我娶了媳妇回来给他抱孙子,他更乐意,这是大孝。”南凌睿横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一噎,没得反驳了,拆台道:“人家洛瑶还等着你吗?东海青年才俊多的是。”

    南凌睿一把拽起玉子书,“现在就走。”

    玉子书摇头,“累,走不动。”

    南凌睿看着他道:“一万两银子。”

    玉子书摇头,“两万两银子也不行。”

    “去东海这一路,食宿我管之外,十万两银子,怎么样?”

    玉子书眨眨眼睛,“二十万两银子。”

    “玉太子,你可真会做生意。”南凌睿凉凉地看着玉子书。

    玉子书无奈地道:“没办法啊,谁叫本太子爱民如子呢,要不遗余力为东海造福啊!”

    “好,那就二十万两银子,现在就走。”南凌睿一咬牙。

    玉子书立即站了起来,人瞬间就精神了,哪里有半丝风尘仆仆的劳累疲惫?痛快地点点头,“好,那现在就启程吧!”

    云浅月无语地看着玉子书,“玉太子,您得多爱银子啊!”这转眼间就敲诈了多少?

    “云儿,你该说我多爱我的子民啊!”玉子书纠正。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东海国富硕,还少得了银子?”

    “建学堂,做公益,兴水利,整农业,用处大着了。”玉子书理了理锦袍,“钱自然越多越好。”

    “容景,你说东海安平一百年错了,它会安平一千年。”云浅月转头对容景道。

    容景微微一笑,“以后咱们也会让这天下安平的。”

    玉子书眸光微闪,南凌睿斜斜地看了容景一眼。

    “青影,将夜天赐抱来给玉太子。”容景仿佛没看到二人神色,吩咐了一声。

    青影飘身而落,抱着夜天赐进了房间。

    云浅月站起身,快一步地接过夜天赐,不舍地看着他的小脸道:“你先去东海,要听这个哥哥的话。”她指了指玉子书,“他是姐姐最信任的人,等安定了,姐姐去接你。”

    夜天赐“哇”地一声哭了。

    “这个小东西,真能听得懂话。”南凌睿哼了一声。

    “乖,不准哭,你可是男子汉。以后你再不叫夜天赐,你叫……嗯……”云浅月想了一下,没想出个名字,问向容景,“给他改个名字,他叫什么呢?”

    容景笑着道:“东海二皇子风流天成,红颜无数。他有一个私生子,不奇怪吧?”

    云浅月愣了一下,“子夕还小。”

    “小?”容景挑眉,提醒道:“云浅月,他比你小那么一点儿而已,他做那些事情,弄出的那些名声,任谁也看不出他小来。”

    “可是这影响他名声,他还要大婚的啊。”云浅月道:“万一这影响他找个好女人,怎么办?”

    “那就不是咱们管的事情了。”容景看向玉子书,慢悠悠地问,“玉太子带在身边个孩子教导,最容易疑心,总不能说是玉太子的孩子,是不是?”

    玉子书笑了一下,“也好!他自己做了恶果,这里等着他了。是该让他有个教训。”

    “那叫什么?”云浅月看这两个男人一来一往给玉子夕弄个孩子出来,她觉得真是一个比一个心黑。

第1421章 赐名燕归(3)

    “玉太子起吧!”容景道。

    “燕归吧!”玉子书想了想道。

    “玉燕归……”云浅月品味了一下,觉得不错,笑着点点头对哭着的夜天赐道:“就叫玉燕归吧!忘记你姓夜,你从今以后姓玉。别哭了,生子果本来是来自东海,你与东海也算有缘。这是福分。”

    夜天赐小手扔了簪子,抓住云浅月的衣襟,不舍地大哭。

    云浅月眼圈红了一下,许诺道:“你好好在东海待着,等我没准哪日就去看你了。”

    夜天赐吸着鼻子,委屈地哭。

    南凌睿一把将夜天赐从云浅月怀里拽出来,嫌恶地道:“你这个东西生来就不招人待见,如今给你找了人家,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算你命好,哭什么?走了!”话落,抱着他向外走去,警告道:“你若是再哭一下,我就将你扔水里去。”

    夜天赐本来大哭,闻言立即噤了声。

    玉子书轻笑,看向云浅月,“云儿,我走了。”

    云浅月上前一步去抱玉子书,容景一把将她拉回了怀里,对玉子书送客道:“玉太子一路顺风。”

    玉子书挑了挑眉,“景世子可要看住了人,如今染小王爷为帝,他可不同于夜天逸。”话落,他扫了云浅月一眼,意有所指,“云儿小心一些吧!”

    “自然会看住了。”容景道。

    云浅月点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再来?”

    玉子书向外走去,不回身,摆摆手道:“不来了,下次你去看我。”

    “好!”云浅月答应的痛快。

    容景对青影吩咐,“送玉太子出城。”

    “是!”青影立即应声。

    玉子书出了房门,和南凌睿抱着夜天赐一起离开了紫竹院。

    二人一走,房中霎时一空,云浅月心里顿时有些难受。她喜欢他的亲人都能围在他身边,今天想见了,就见一面,聊会儿天,喝会儿茶,而不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想见也只能想着见不到。

    容景看着云浅月,知道她不舍,轻轻抱她在怀里,不说话,只拍着她,如安慰小孩子。

    过了片刻,紫竹林外传来容昔的声音,“世子,宫里的文公公奉了新皇旨意,前来请您进宫。”

    云浅月的不舍悉数被吞回了肚子里,从容景怀里出来。

    “何事?”容景问。

    “我问了,文公公说新皇只让来请您。安王、德亲王、孝亲王都要进宫。”容昔道。

    容景低头对云浅月柔声道:“应该是商议新帝登基的事宜,我大约会晚些回来,你不要等我了,先睡。”

    云浅月想着当初夜天赐太小,自然没办什么登基大典,如今夜轻染尊遗诏继位,自然要尽快举行登基大典的,她点点头。

    容景理了理锦袍,缓步出了房门。

    看着容景的身影离开紫竹院,云浅月站在窗前,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紫竹林一片暮色缭绕。她心也如这暮色一般,有着昏昏的沉暗。

    青裳走了进来,轻声道:“世子妃,奴婢将平王抱下去了吧!”

    云浅月回身看了那孩子一眼,点点头,“去吧!”

    青裳抱着那孩子走了下去。

    云浅月脑中想着今日的一切,风云变化,当真是旦夕之间。想起与夜天逸的初见,想起与夜轻染的初见,想起第一次见夜轻暖的情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于夜轻染,她是看不透。

    对于夜天逸,她是不想看透,不想明白。

    对于夜轻暖,她从来没看她。

    这三个人,性格迥异,差别巨大。她从小就认识,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上这样的一条轨道。她清楚地知道,谁的面前都是一条不归路。只要走上,便再无回头。包括她的,容景的。多想也无益。

    “凌莲、伊雪!”云浅月对外面喊了一声。

    “小姐!”二人立即走了进来,见云浅月的背影罕见的沉重,便知道有事情吩咐。

    “话落和苍澜还在保护沈昭吗?”云浅月问。

    “是!”二人齐齐道。

    “这些时日,沈昭有什么事情吗?”云浅月又问。

    二人摇摇头,“没有,沈昭身边一切太平。”

    “将咱们红阁在皇宫的暗桩给我一份。”云浅月道。

    “属下和伊雪二人来到小主身边后,华笙姐姐便嘱咐我二人一心跟随小姐,不让我二人分心,将我二人手下主管的事情移交给了花落和苍澜。”凌莲轻声道:“如今小主要红阁在皇宫的暗桩,只能寻花落拿名单。”

    “现在就传信给花落,让他来一趟。”云浅月吩咐。

    “是!”凌莲立即走了下去。

    云浅月站在窗前,静静地等着。红阁从落到她手里,她一直没发挥作用,都只靠着容景了。以前她认为依靠他没什么不好,她想找寻个港湾,他正好就是那个港湾,她想栖息,他毫不犹豫地给她支撑起一片蓝天,但如今她方才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要依靠他做避风港,现在还不是时候。

    花落来得很快,不多时就来到了紫竹院,飘身而落,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云浅月闲闲地道:“小主总算想起我了,我还以为小主在温柔乡里乐得记不起属下等人了呢!”

    云浅月回转头,见花落还是那张俊美得脸,桃花容貌,俊美异常,她本来沉暗的心情看到他满脸写着不满的神色顿时轻松了几分,笑了笑,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花落已经到了娶妻的年龄了吧!”

    花落一愣。

    “你们二人知道他喜欢谁吗?”云浅月问凌莲和伊雪。

    凌莲和伊雪看了一眼花落,抿着嘴笑,“他喜欢小姐您。”

    云浅月眨眨眼睛。

    花落点点头,“是啊,我喜欢小主,可惜小主嫁人了。”花落,她见云浅月笑看着他,幽幽地道:“我打不过景世子啊。”

    云浅月仿若不闻,忽然又道,“风露那个小姑娘也可以嫁人了吧!”

    花落脚步一顿。

    云浅月哈地笑了一声,拉长音道:“哦,我知道了,原来花落喜欢的人是风露呀。”

    花落脸一红,顿时恼了,有些恨恨地道:“我看小主心情很好,是不想见我,那属下走了。”花落,他转身欲走。

    云浅月笑着道:“回来!兴你日日逗着风露那小丫头哭,就不兴我点破了?”

    “那个小丫头,我才不喜欢她。”花落哼了一声。

    云浅月笑笑,也不管这话真假,不过心情到在这几句话中好转过来是真的。她伸出手,对花落道:“将皇宫的名单给我。”

    花落见她说正事儿,也正色起来,摇摇头,“没有名单,都记在属下心里。小主想知道的话,属下给小主说来。”

    “好!”云浅月点头。

    凌莲和伊雪立即出了房门,齐齐守在门口。即便这里是紫竹院,她们也要小心谨慎。

    花落低声将皇宫的暗桩名单与云浅月说了一遍,云浅月过耳不忘,听罢之后寻思片刻,笑着道:“到是埋得精妙。”

    “除了皇宫的暗桩,还有这京城的暗桩,小主要不要知晓?”花落又问。

    “一起说来吧!”云浅月道。

    花落又说了一遍。

    云浅月听罢后眯了眯眼睛,点点头,“到都能派上用场。”

    “红阁没有废人和无用之人。”花落道。

    云浅月自然相信的,红阁贵精不贵多。她手轻轻敲着窗棂,沉默片刻,对花落道:“你和苍澜继续保护沈昭,一定要寸步不离。”

    花落点点头,云浅月摆摆手,他出了房间,离开了紫竹院。

    “凌莲,你传信给华笙,让她吩咐人,从今日起密切注意京城动向,尤其是东西南北四门来往的人和各府府邸新近的人员。不放过一丝一毫,每日向我报备一次。”云浅月轻声吩咐。

    “是!”凌莲应声。

    云浅月又在床前站了片刻,转身上了床。

    夜渐渐深了,容景依然没回来。

    云浅月半夜醒来一起,身边空空,她对外面问,“世子还没回来吗?”

    “世子还在皇宫议事。”青裳连忙回话。

    云浅月重新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大约三更天,熟悉的脚步声进了院子,不多时,房门被轻轻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人走了进来,来到窗前,静静站定,看了片刻,然后轻轻脱了锦袍,打开暗室的门,走了进去。

    云浅月这一夜没睡实,知道容景回来,宽了心,真正睡了去。

    刚睡熟,容景上了床,手轻轻一扯,云浅月松软轻滑的睡袍被扯开,他覆了上来。

    云浅月睁开眼睛,他的唇已经落下,她微微轻喘,“你不……累?”

    容景“唔”了一声,“不累……”

    云浅月不再说话,伸手抱住他,迎合他洒在她身上的浓浓情潮。

    云雨初歇,云浅月才有机会嘟囔,“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容景意犹未尽地抱着云浅月,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她温滑的脸颊,语气慵懒而漫不经心,“昨日商议了一夜,将明日新帝登基的所有的事宜都敲定了。”

    云浅月一愣,这么快?刚要再问,容景再次覆了上来,声音低哑,“看来你还有力气,我们再来一次……”

第1422章 新帝登基(1)

    第二日,新帝登基,九重宫阙和皇城京都既先皇大限半年后第一次迎来真正的喜庆。

    新帝登基,不止文武百官待命,朝中命妇躬亲一律不得缺席。

    容景回府时已经三更,闺房帷幔内与云浅月一番缠绵后,已经是五更天。

    云浅月知道今日是大日子,容景身为丞相,自然还要再度进宫,而她……即便是朝中命妇不得缺席,她也不打算参加。她不想见夜轻染。

    紫竹院静静,夜色深浓,桃树在雾色中卓然清辉,东暖阁一室寂静。

    云浅月不像往日情事之后便昏昏沉沉睡去,今夜虽然有些疲惫,却无睡意,她静静闭着眼睛片刻,感觉容景也无睡意,微微侧了侧身,轻轻抬手抚上了他的脸,温柔地道:“今日事情会繁重不堪,你睡一会儿吧!”

    容景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云浅月不再说话,偎依在他怀里。夜轻染登基,天圣的江山展露新荣,但到底是鲜血的开篇作为铺设的刀锋火海天蓝之路,还是一步迈下深渊万劫不复,犹未可知。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清亮。

    紫竹林外传来容昔的声音,“世子哥哥,宫中来人传话。”

    容景淡淡的声音飘出唇瓣,声音虽浅,但还是飘出了紫竹林,“说!”

    “着你带世子妃入宫参新帝登基大典,皇上口谕,世子妃必须进宫。”容昔轻声道。

    云浅月攸地睁开眼睛。

    容景依然闭着眼睛,声音淡漠透着一丝凉意,“还说什么?”

    容昔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说世子妃难道真如寻常女子只识闺中相夫纳绣?荣王府如今冷情,如今世子身边只有世子妃一人,世子妃是否想多两个姐妹一起进这荣王府聊以解闷?”

    云浅月腾地坐起了身,一双眸子聚上怒意。好你个夜轻染!

    好啊!他还未曾登基,便要给容景身边迫不及待地添两个新人吗?当她真是闺中弱女子,不敢面对他的刀锋利刃好欺负吗?

    她的手攥紧被褥,指尖深深掐入锦绣丝缎内,嵌出深深的痕迹。

    容景睁开眼睛,看向云浅月,眸光略过她怒意的脸和她深嵌被褥的指尖,他微微一笑,“他知你不想去,不过是激怒你罢了。”

    云浅月明明知道夜轻染是要激动他,但到底胸中意难平,恨恨地道:“他要我去做什么?就不怕我拆了他的登龙台,烧了他的观凤楼?让他登基不成吗?”

    容景轻轻一叹,坐起身,将她揽入怀里,“夜轻染也竟是了解你的人。”

    云浅月怒斥一声,冷笑道:“他了解个屁!”

    容景如玉的手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不准爆粗口。”

    云浅月心中憋闷,再不发一言。

    “他不怕你对他怒,对他恼,甚至对他出手,哪怕你今日冲去烧了皇宫重重楼宇也好,也比你不理他不见他的好。”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心中的怒意和闷意一僵,她自然是了解的!夜轻染,她和他终是刀剑相向。她不愿意去踏足那重重阴谋叠嶂连环鲜血白骨交换来的皇位更替的玉阶,可他偏偏不如她愿。他非要让她出现,面对从出生就注定的命运红河。

    因为已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因为已经彻底再无回头路。所以,哪怕刀锋箭雨,也逼她面对。

    他哪里来的执着?又哪里来的苍狼长剑冷血破那万里长空的厚重阴云?

    云浅月闭上眼睛,心中忽然一片昏暗。

    容景伸手拍拍她,温声道:“既然皇上有命,你便也梳洗随我进宫吧!今日的皇宫虽然无趣,但有些事情到可以观看一下。否则他这话一传出,你真成了人人眼中的闺中贤淑妇人了。”

    云浅月坐着不动,仿佛没听见容景的话。

    容景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鬓发,柔声道:“是刀锋箭雨,还是秋水长街,或者是星空月下,亦或者是凌厉杀伐,都有我陪着你。所以,你要怒可以怒,你若真不满他,今日就如了他的意,拆了他的登龙台,烧了他的观凤楼又如何?”

    云浅月睁开眼睛,恼道:“我本来就是闺中贤淑妇人,那又如何?”

    容景眸光闪了闪,微带一丝笑意滑过,“是,你最贤淑。”

    云浅月横了他一眼,恼恨地道,“我偏不如他的意!不拆了他的登龙台,不烧了他的观凤楼,我要欢欢喜喜去恭贺他。”容景失笑,松开她,“那就起榻梳洗着装吧!内务府早就裁剪做好送来的荣王府世子妃的一等命妇朝服你还没穿过呢!”

    云浅月点点头,她已经不是昔日的云王府浅月小姐,而是景世子妃,她该穿属于她的衣服,头上被冠了容姓。

    容景披衣下床,对外面吩咐道:“进来侍候世子妃换衣。”

    凌莲和伊雪立即应声,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云浅月看着这二人出现得如此及时,并且容景话落,就捧着她的命妇服饰进来,她看向容景,“你早就料准我会进宫?”

    “今日这样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不让你进宫?”容景眉目染上一汪清凉透骨的寒意,连温润的声音也丝丝凉寒,“在你奉茶那日,他用了一块碎成粉末的玉已经摆明了态度。”话落,他淡淡一笑,嘲讽地道:“这是对你誓不罢休了。”

    云浅月脸色一沉。

    “当年先皇四十五寿宴上,我下定决心,让你做我紫竹林的鸟,可是那时竟不知,有人已经也画地为牢锁住了你,跟你我去了鸳鸯池,不是夜天倾,不是夜天逸,不是夜天煜,偏偏是夜轻染。我那时有些想法隐隐觉得他就是老皇帝选中的那个人,但终究觉得皇上子嗣繁茂,他是子侄,总也轮不到他。但不曾想,皇上将这天圣江山看得重如子嗣,亲生骨肉竟能舍了做棋子,只愿守住这千疮百孔的山河。夜氏的帝王,这一点从骨子里的狠辣,不得不让人佩服。”容景淡淡道。

    云浅月沉默,想起当年她跟着容景出了大殿,去鸳鸯池,后来夜轻染也跟了去。

第1423章 新帝登基(2)

    “你除了夜天逸外,一直与皇室中人不想多做揪扯。夜天倾你可以在他面前纠缠伪装,夜天煜你可以和他谈笑,但偏偏夜轻染,你却一直远他,避他如蛇蝎。你也许自己看不透,只觉得对夜氏的所有人都恨不得避远,一视同仁,但人心底的下意识躲避,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对我,你是想近不敢近,而对夜轻染,你是从不想近。”容景温声道:“这些年,他无处可入手。不想你启动了凤凰劫,令我有了机会,也令他得了机会。他这些年一直密切注意你的一切,竟也不是没有收获了。终究在你的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云浅月听着容景的话,想起她启动凤凰劫失去记忆那日,身为太子的夜天倾迫不及待将她打入大牢,刀光剑影中,那与云暮寒下棋的锦袍轻扬男子出手相助,不惜与夜天倾反目护她。后来策马扬鞭,他们成为朋友。灵台寺他的烤鱼,老皇帝面前的数番相护……

    “不准想他!”容景忽然恼怒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云浅月顿时打住了想法。

    “你若再想他,今日我便真不要你进宫了!以后你就窝在这府中为我缝衣绣花吧!”容景声音隐隐含怒。

    云浅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恼道:“是你说了他,我才想的,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早就忘了,如今你偏偏对我提出来,让我不由自主地想了起来,怪我何来?”

    容景玉颜闪过一丝懊恼,“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人对你不罢休,你大爱万物没关系,但是对他给我狠起心来。”

    云浅月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了,什么大爱万物,我没觉得,我的心小得很,才不想你身边被人添几个脂粉飘香。我也不窝在这府中为你缝衣绣花,就跟在你身边,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容景这才满意,缓缓放下手。

    云浅月被他这样一闹,郁结之气也去了些,吩咐一旁的凌莲和伊雪帮助她熟悉。

    容景转过身去,径自收拾。

    云浅月想着她这个做人妻子的其实真不合格的,应该每日早早起榻,为夫君穿衣净面,整理衣冠,可是她偏偏没有自觉,而他每日这些事情都自己亲手做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有两个人侍候,而他自己整理,轻声道:“要青裳进来帮你吗?”

    容景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光似乎划过一丝笑意,“都与我同房数日了,你竟才有了为人妻的觉悟吗?”

    云浅月脸一红。

    容景笑道:“我从几岁起就自己整理这些,不要旁人。”话落,他对上云浅月的眼睛,语气温柔,“你既然觉悟了,明日这些由你来做,如何?”

    “好!”云浅月答应的痛快,她的确应该有点儿为人妻的自觉。

    凌莲、伊雪闻言看着二人偷笑。

    “我们都大婚了,身边人的婚事儿也该抓紧了吧!”容景去净面,漫不经心地看了凌莲和伊雪一眼。

    凌莲和伊雪面色一变,刚要摇头,云浅月眨眨眼睛,笑着道:“是啊!青裳喜欢弦歌,弦歌对青裳也有意,这是般配的一对。至于凌莲和伊雪嘛……”

    “小姐,我们不嫁!”二人齐齐开口。

    云浅月笑笑,不理会二人,问容景,“你有好的人选没?”

    凌莲和伊雪心都提起来了,两张脸红白交加。

    容景笑着道:“倒是有两个,改日询问一番,再做定夺。”

    云浅月笑着点头,“嗯!”

    凌莲和伊雪见二人自顾自说话,插不进话,又无法拒绝,铁锤打在棉花上,有些无力。

    云浅月拍拍二人的手,心中很是解恨,让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日日笑话她和容景。如今自然要治了她们。不过她们年岁的确也不小了,这个时代女子都早嫁,晚了的话,就耽误婚姻不好许配了。不过她们出身红阁,不能许配一般寻常之人,朝中的清贵之流或者世家的名门公子也不行,那样会束缚了她们。最好的则是容景的墨阁了。她与容景夫妻一体,这一生是要并蒂莲在一起了,红阁和墨阁也会不分你我的。所以,墨阁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这等事情,也要看缘分。不得二人点头同意,她自然不会乱点鸳鸯谱。

    容景收拾妥当,便见云浅月低着头静静沉思,云鬓高绾,朱钗垂落,宫装尾曳长裙犹如紫霞华彩,垂绦丝络臂挽轻纱,珠翠环佩中,露出她雪白纤细的颈项,如此娴雅静好。他不由得一下子看得痴了。

    云浅月感觉到来自容景的异样痴缠视线,她缓缓抬起头,这人曾得先皇允许用天蚕丝锦,哪怕上朝,也可以不穿朝服。如今男子如芝兰玉树,秀雅轻松,一身月牙白锦袍,如玉雅致,天下无双。她认为老皇帝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情就是将天蚕丝锦给了他,放眼天下,成为他一人专属。只有他,才能诠释“锦衣雪华倾天下”的风采尊荣。她也痴了。

    两人视线隔着三步距离缠绕。

    “世子哥哥,宫中来人催得急了,说别误了吉时。”紫竹林外又传来容昔的声音。

    容景定了定神,忽然一笑,伸手扶额,微微垂眸一叹,“这辈子算是栽你手了!”

    云浅月瞪眼,“我这辈子还栽你手了呢!”

    容景放下手,笑意深深,走过来,伸手拉起云浅月向外面走去。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再也不敢偷笑了。

    出了房门,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无垠的清辉色。这样的天空,昭示着今日是个好天气。

    二人出了紫竹院,来到紫竹林外,容昔已经在等候。见二人出来,连忙见礼,低声道:“来的人是曾经染小王爷的贴身书童。”

    容景“嗯”了一声,向大门口走去。

    云浅月想着往日都是文莱前来,今日换做了夜轻染的贴身书童,皇宫内应该被他不动声色地洗礼了一批人吧?夜轻染到底是夜轻染,只用他信任的人。她低声问,“文莱哪里去了?”

    “安王用惯了他,留在了安王身边侍候。”容景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

第1424章 新帝登基(3)

    二人来到荣王府门口,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等在门口,他腰间佩戴了一块宫牌,宫牌上篆刻着德亲王府亲兵的图腾。图腾内刻着名字,砚墨。这个书童她自然是认识的,去年她失忆之后,被容景保下脱险,夜轻染将她送回云王府,还没进府内,就被这个小书童以德亲老王爷想见孙子的名义给招了回去。后来在灵台寺传信,也是他。比起去年,这个少年又拔高了些,眉目间有着少年老成的沉稳和持重。他一直跟随夜轻染出京历练,自小在他身边,他该是比容昔这个只生长在京都府门里的少年要见多识广且厉害锋利。

    “景世子,景世子妃!”砚墨对二人见礼,不被二人艳华所摄,微低着头,不卑不吭。

    云浅月细细打量了砚墨一眼,不说话和容景上了车。

    马车离开了荣王府大门口,向宫门而去。

    清早的大街上便有熙熙攘攘的人流,都在交谈着今日新皇登基的喜讯。百姓们虽然对突如起来的政权更变一时间惊诧了好一番,但他们有着强大的适应力,很快就投入到新帝登基的喜悦中。

    从染小王爷回京,掌管京兆尹和西山军机答应兵马之日起,京城一直太平,他与七年前再不相同,不是纨绔如魔王,而是治下严谨,再无士兵恃强凌弱百姓之事出现,所以,百姓们对德亲王府这位小王爷,也是喜爱的。

    他做皇帝,有先帝遗诏,名正言顺。百姓们也觉得比一个出生几日的娃娃做好。

    云浅月靠在容景怀里,听着外面百姓们不避讳的谈论新皇,谈论两道圣旨,可能老皇帝驾崩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大事儿太多,连这样颠倒乾坤的事情,百姓们也不心慌了。

    马车来到宫门,稳稳停住。

    宫门口停了数十辆马车,拉出了长长的队列。一半是朝中文武百官,一半是京中有品级的命妇。文武百官,除皇帝外,以安王和景世子为首。京中府邸家眷命妇,以德亲王妃、孝亲王妃、云浅月为首。

    容景和云浅月下了马车,众人纷纷迎上来见礼。

    云浅月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没见到夜天逸。她与朝中的这些夫人们寻常无来往,也无交流,只德亲王妃上前笑着夸了云浅月一番,说浅月小姐嫁人之后越来越端庄了,叫人都不敢认了,恍惚地看着和已逝的先太后一个模样。

    德亲王妃没有仗着自己是夜轻染的母妃,便抬高了自己的身份,搞特殊先去宫中,而是照样等在这里。她这般说话,孝亲王妃和一众女眷都纷纷附和,说先太后盛装时就是这个模样,但景世子妃比先太皇还要端丽几分。

    “先太后乃家姑,我与她长得像一些这是人所共知之事。如今宫中坐着的可是新太后,明太后想来不会愿意听到议论先太后的名讳。德亲王妃,您说呢?”云浅月想着德亲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将她比作宫里的凤凰?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德亲王妃面色一僵,随即一笑,“明太后宅心仁厚,与先太后姐妹交好。这等日子口,妾身见了景世子妃想起先太后也寻常,明太后事理通明,不会怪罪的。”

    “哦,我竟也忘了,如今的新皇是您儿子,您自然是不怕的。”云浅月淡淡道。

    德亲王妃顿时没了音。

    “安王的马车到了!”人群中有谁化解了德亲王妃的困境。

    云浅月缓缓转身,一辆寻常的马车驶来,稳稳停下,帘幕挑开,探出夜天逸的身子。他一改往日雪青锦袍,今日身穿内务府织造的王爷蟒袍。她看着他,此刻才明白从老皇帝驾崩至今,他身在摄政王高位一直没穿王跑为何了。因为知道那不属于他,而今,他穿着安王的王袍,这是表明一种态度。甘愿在其位,谋其政。辅助夜轻染。

    夜天逸下了车,一部分人上前寒暄见礼。

    夜天逸面色沉静,浅浅交谈几句,便向容景走来,不看云浅月,对容景道:“景世子早!”

    “安王早!”容景微笑地点头。

    “时辰快要到了!在朝的人前去帝寝殿外恭迎新皇祈天大典,内眷们去明阳宫迎太后。”夜天逸道。

    夜天逸话落,德亲王妃仿佛不记得云浅月给他的尴尬,便对她亲和地道:“景世子妃,我等一起去明阳宫吧!”

    容景不等云浅月说话,温声道:“她是奉了皇上特旨进宫观礼,与我一起去帝寝殿。”

    德亲王妃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不置可否,当先进了宫门,容景拉着云浅月也转身走进宫门。朝中的文武百官互看一眼,以德亲王、孝亲王为首,齐齐沉默地跟在三人之后进了宫门,德亲王妃脸色变幻了一番,似乎叹了口气,以她为首和女眷也进了宫门。

    进宫门后,照夜天逸所说,一路去帝寝殿迎新帝,一路去明阳宫迎太后。

    来到帝寝殿外,群臣驻足。

    一名内侍从里面走出,扫了一眼众人,恭敬地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皇上请您进去!”

    云浅月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那名内侍扔了出去,她的动作太快,直直刺向那内侍的眼睛。容景没拦阻,夜天逸甩袖,打开了那支簪子,那支簪子定在了门上。

    那内侍吓得脸色发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你做什么?帝寝殿门口,你要杀人吗?”夜天逸沉沉地看着云浅月。

    “他眼睛瞎了,心也瞎了,连称呼都不知道改吗?皇上身边要这等无用之人做什么?”云浅月冷静地看着夜天逸。

    那内侍连忙道:“奴才冤枉,是皇上让奴才如此称呼的。”

    “那就是他瞎了眼睛了。”云浅月不客气地冷声道。

    那内侍脸色一灰,不敢出声。

    “云浅月!这里是帝寝殿外,清楚你的身份,别信口胡说,皇上也是容你污骂的?”夜天逸面色一寒,声音凌厉。

    “我自然清楚我的身份,我嫁夫从夫,今日是以景世子妃的名义站在这里。不是什么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恐怕不清楚我身份的是里面的皇上吧?”云浅月冷冷地道:“他还没登基大典,就已经开始老而昏聩了吗?”

    群臣瞬间屏息,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但云浅月说出来,习以为常,不能以常人论她。

    德亲王虽然面露不满,但也清楚云浅月的脾性,从来在她面前讨不到好处,忍着没出声。孝亲王更不会说话了。

    这时,帝寝殿的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夜轻染一身龙袍走了出来。

    “吾皇万岁!”群臣瞬间跪倒在地。

    大殿外除了容景、云浅月,包括夜天逸,内侍、宫廷内卫都齐齐跪了下去。

    夜轻染仿佛没看见跪倒的群臣,也没看见容景一般,目光落在云浅月的身上,盯着她看了半响,龙袍迎着晨起的华光,分外威仪尊荣,须臾,他忽然一笑,“好一个景世子妃!嫁入了荣王府,便舍了云王府吗?那可是生你养你的云王府,你恨不得谁也不提起这个身份?如此无情,岂不要寒了云王府一众人的心啊!”话落,他不等云浅月开口,看向队伍中的云离,“云世子,你说是不是?”

    云离跪在群臣中间,闻言垂着头恭敬地道:“回皇上,妹妹如今嫁了人,嫁夫从夫,先是夫家,然后才是娘家,这原也没错。”

    “呵,倒是朕分不清了!真正昏聩了!”夜轻染懒洋洋地笑了笑。

    群臣无人出声。

    夜轻染伸手拔下了云浅月定在门框上的那支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笑着道:“小丫头,这是你给我的恭贺之礼吗?”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他得了遗诏登基不违和,他穿着龙袍站在这里受群臣跪拜也不违和,他懒懒含笑,姿态散漫,但偏偏也不违和,九天华光洒下,这个年轻的帝王有着为帝者才有的至尊威仪。任谁也不敢看清,也甚至看不透。她冷哼一声,“你要当做恭贺之礼也行,但小心一些,别让它戮瞎了您尊贵的眼。”

    夜轻染也不恼怒,笑着颔首,“朕会小心的!都说玫瑰带刺,殊不知国色天香的牡丹也是带刺的。这些朕都知晓。”话落,他细细把玩那支发簪。

    云浅月眸光一暗,抬手欲摧毁那支玉簪。

    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出手,月牙白的衣袖拂过,无声无息地对准帝王那支尊贵的手。

    夜轻染退开一步,他的手没伤到,手中的玉簪化为了粉末。他对上容景清淡的眸光,轻轻一笑,“原来辣手摧花,宁为玉碎的人是景世子。”

第1425章 惊魂夺魄(1)

    玉簪如指尖细沙,从夜轻染的手中滑落。

    容景撤回手,月牙白锦袍如明月清辉,比面前明黄的龙袍分毫不输华彩,他迎上夜轻染的笑容,淡淡一笑,“除了内子手中的玉不旁落外,别人手中的玉与吾何干?”

    “哦?”夜轻染扬唇含笑,“景世子这是给朕来个下马威吗?”

    “皇上错了!景是觉得一支玉簪作为贺礼太轻了。况且这玉簪本来是内子教训侍从的,皇上得了去,岂不有辱身份?”容景淡淡道。

    夜轻染闻言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那名内侍,忽然将手中的碎玉粉末递给那内侍,“既然是她赏你的,便收着吧!”

    那内侍连忙惶恐地双手去捧接。

    夜轻染将手中的翠玉粉末滴漏到那内侍的手里,他抬眼看了一眼云浅月的云鬓,回身对身后吩咐,“来人,赏景世子妃一支玉凤簪。”

    “是!”有人应声,连忙去了内殿。

    云浅月冷然地看着夜轻染。性情变幻不定,心性难测,他到底是何本性,本来她就看不清,如今更是看不清了。

    片刻后,一名内侍捧了一支玉凤簪走上前来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站着不动。

    “这支比刚刚那支漂亮,难得皇上慷慨。我给你戴上。”容景转过头,拿了那支玉凤簪别在了云浅月刚刚扯落那支玉簪的地方。

    云浅月看了一眼容景,没说话。

    夜轻染目光落在云浅月的头上,静静看着,并没说话。

    群臣无声,虽然没有杀气,但他们还是感觉到了刀光剑影的暗沉气息。

    “皇上,吉时到了!”文莱捧着典仪走了过来。

    夜轻染“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当先抬步向金銮殿走去。帝王仪仗队立即跟在他身后,文武百官齐齐起身,也跟在他身后。

    这时礼乐奏响,午门外钟鼓鸣起。

    云浅月第一次见识古代帝王登基大典,一路上听着鼓乐和钟鸣声,虽然她不屑这种,但还是油然升起了一种庄重和尊崇感。

    一行人来到金殿外,夜轻染向里面走去,群臣鱼贯而入。

    云浅月停住脚步,站在了门口。容景偏头,云浅月轻声道:“我就在殿外。”

    她话音刚落,前面的夜轻染出声吩咐,“景世子妃跟进来,今日的鸣赞官是你。”

    “凭什么?”云浅月反驳了回去。

    “就凭天圣历代皇后出身云王府,就凭你如今是朝中命妇,只要挂着一日头衔,你就应该有听从朕命令的觉悟。”夜轻染头也不回,“难道你要天下人人传说荣王府的女人不堪一用?没有尊体本分?”

    云浅月恼怒。

    德亲王连忙道:“景世子妃,鸣赞官是荣耀之事。”

    “我的名声从来也没好了,荣王府也不在乎这个。夜轻染,你当真觉得我愿意来这里陪你玩吗?”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的背影。

    “玩?”夜轻染笑了一声,慢悠悠地道:“景世子,看来你调教女人的手段不怎么样啊!这等日子是玩吗?”

    “昨日似乎没说她是鸣赞官。”容景道。

    “今日朕临时决定的。”夜轻染道。

    “皇上不能任意妄为,为所欲为,不顾臣民意愿。”容景淡淡道。

    夜轻染霍然转身,“皇上不能任意妄为?难道做臣子的就可以任意妄为?做臣子府中的命妇就可以任意妄为?将朕的话当做耳旁风,景世子,你告诉朕,这是哪家的礼法?”

    “皇上要在今日,在这里讲究礼法?”容景挑眉。

    “朕今日讲究礼法有何不可?还是景世子觉得荣王府已经狂妄到不理会礼法的地步了?”夜轻染咄咄地看着容景。

    容景淡淡道:“亘古来便没有女子做鸣赞官的道理。”

    夜轻染眯起眼睛,“景世子打破了多少陈规古制,如今到学会刻板了?”

    容景眸光眯起,忽然说了一句无关的话,“皇上登基大礼后,该选皇后纳妃了吧?”

    夜轻染气息一顿。

    容景看着他道:“今日登基大典之后,着内务府起折子,筛选一番。适婚女子到是不少。贤良淑德之人可以进宫来陪君伴驾,以便为皇上磨平些戾角,免得群臣都在皇上的锋利下做了哑巴。”

    夜轻染眸光紧缩,扫了群臣一眼,所有人都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他低沉一笑,“朕大婚到不是如何紧急的事情,紧急的是荣王府如今府内空虚,多添些女儿香进去才是正事儿。景世子如此关心这个,是否早有意愿?也好。明日之后朕与景世子一起选一番。”

    “除了荣王府现在的人外,再进去的只能是鬼。”云浅月冷声道:“你打算试试让这天圣京城的女人都变成鬼?”

    夜轻染笑着点头,“都变成鬼也不错。”

    群臣家中有女儿的人齐齐瑟缩了一下。

    云浅月冷冷地看着她,与他视线对上,打定主意,他若敢给荣王府送女人,她就敢都杀了。

    “你确定你不做朕的鸣赞官?”夜轻染问。

    “不做!”云浅月冷声道。

    “来人,去云王府请云世子妃。”夜轻染不再看云浅月,对内侍吩咐,“让云世子妃来做这鸣赞官。”

    云浅月眯起眼睛。

    夜轻染眉目微微扬起,漫不经心地道:“云世子妃如今有数月身孕了吧!朕本来怜惜妹妹,让她在府中休息,如今嘛,既然你不做,就让云世子妃来。今日的事务较为繁重,云世子妃有个承受不住或者磕磕碰碰的,就不好说了!”

    云浅月勃然大怒,“夜轻染,你除了会威胁人还会做什么?”

    “那你能被我威胁到吗?”夜轻染看着她。

    云浅月板下脸,“别说一个云世子妃,就是十个,我也……”

    “算了!鸣赞官本来就是荣幸之事。你来做吧!”容景拦住云浅月的话。

    云浅月转头,皱眉看着容景,今日他屡次出手拦她。

    “七公主昨日身体不舒服。”容景传音入密道:“不看七公主,还要看你哥哥。”

第1426章 惊魂夺魄(2)

    云浅月转头去看云离,只见他低垂着头,在群臣中一言不发。她想起夜轻染真是筹备万全,将她在乎的人纷纷受制在他手中。她忽然笑了,伸手从文莱手中拿过布帛,对夜轻染道:“让我做这个,你别后悔!”

    夜轻染勾了勾嘴角,不再说话,转身走向九台天街。

    文莱连忙领着云浅月走向大殿玉阶上端。

    群臣一字排开,按上朝时的顺序站定。

    礼仪官喊了一声“吉时起!”,礼乐奏响,阶下三鸣鞭,云浅月开始宣读鸣赞官令。

    云浅月打开布帛,看了夜轻染一眼,见他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她,神色有些漫不经心,唇角似笑非笑,似乎等待着她出招。她垂下眼睫,开始宣读。

    “兹天圣德运,宏图淑广,粹敏福源,祥云恩慧,有子名染,持龙运而生,落于天朝。幼及天赋极华,德睿宏极于夜氏诸位列祖……今朝为帝尊,主宰天圣江山基业,望普惠万民,德天下崇安。此致!”

    一片洋洋洒洒诵文,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地被云浅月读完。

    她读毕,群臣俯首,三跪九叩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里都在讶异,这景世子妃竟然没有发难,让这鸣赞官令行完毕。

    将布帛交给文莱,云浅月站在玉阶上看着下面除了容景外匍匐的文武百官,有一种登高绝顶,普天下尽在脚下的感觉。她想着怪不得多少人头破脑流,鲜血染衣,人肉白骨,刀枪箭雨非要抢这把至尊的椅子。

    对上容景的视线,容景对她微微一笑。

    云浅月的心刹那一暖,也还他一笑。本来她想扯了布帛,砸了夜轻染的登基大典。可是当站在这里,看向台下站立的那个人,她忽然改了主意。

    不管夜氏皇朝如何冷酷无情,但他们对皇位的崇敬和执着上的心血,值得尊敬。

    若弄一些小伎俩,未免登不上大雅之堂。

    斗气,斗法的话,流于俗套侮辱了对手,也侮辱了自己。她不屑!

    夜轻染显然早有预料,笑看了云浅月一眼,“景世子妃对朕还是念着旧情的,没砸了朕的场子,也不枉先帝在世时,朕屡次护你。”

    台下的文武百官齐齐想起老皇帝在世时,染小王爷屡次护浅月小姐的情形来。

    云浅月充耳不闻,目光只焦在容景的身上不说话。

    夜轻染懒懒一笑,挥手道:“众卿平身!”

    “吾皇万岁!”台下再次响起整齐一致的声音。

    礼仪官高喊一声,“群臣奉庆贺表文。”

    安王夜天逸为首,首当其冲奉上恭贺词。容景淡淡说了一句话,德亲王、孝亲王、文大将军、容枫、苍亭、沈昭等纷纷贺表。

    贺表毕,时辰正好,外面传来高呼,“太皇太后驾到!”

    “请!”夜轻染依然散漫地坐在金椅上,对店门口道了一个字,并未起身去迎。

    须臾,老皇帝活着时候的明妃,老皇帝驾崩失踪的明太妃,如今又出现在皇宫持着先皇遗诏被封赐的明太后由内侍扶着走上了大殿。

    明太后一身紫红的锦缎太后宫袍,宫袍上绣大多镶金边的翡翠牡丹。头上插着纯金九凤簪,步摇珠花勾勒,蜿蜒盘旋在飞云髻上。整个人一改在宫中二十年来的素雅,雍容华贵。

    云浅月打量着明太后神色,难以与曾经那个婉约如水后来尖酸刻薄的女子联系在一起。如今的她,真有太后的风采风范。

    “参见太后!”群臣见礼。

    明太后面露祥和的笑意,由内侍扶着走来,“众卿家免礼,本宫来给皇上观礼宣读先皇诏书。”

    夜轻染在太后上了玉阶,才起身站了起来,微微一礼,并没称呼母后,而是尊了一声,“太后!”

    太后点点头,从袖口拿出遗诏,绽开宣读。

    “天运祥照,谱我天圣。朕早先立三道圣旨,隔日后深觉不妥。但金口玉言,断难更改。遂再立一道圣旨……夜轻染自幼得朕喜爱,七年历练心智非凡,安民安兵亦可安国,也是我夜氏子孙,学成先祖的天龙吟,实乃天命,朕愿将天圣江山交予他,护我天圣,扬我天威。见圣旨之日起……上天诸神见证,朕再无憾也!钦此!”

    这道遗诏,是普天之下传遍了的那旨诏书。分毫不差。

    明太后宣读完,群臣再次跪拜,“先皇英明,吾皇万岁!”

    明太后将圣旨面向群臣,群臣抬头,齐齐看向圣旨,先皇亲笔,盖有传国玉玺,真正的圣旨无疑。

    “恭喜皇上喜得天命!今日皇上登基,先皇在天之灵再无憾了。”明太后将圣旨递给夜轻染。

    夜轻染伸手接了,面色一改散漫,恭敬庄重地接过圣旨,声音沉稳有力,“轻染定不遗余力护夜氏江山,以慰藉先皇在天之灵。”

    明太后铿锵有力地道了一声,“好!”

    夜轻染直起身子,对下面道:“众卿平身,随我一同登上登龙台,上观凤楼祈天。”

    群臣叩谢起身。

    夜轻染手执遗诏下了大殿,向外走去。容景对云浅月伸出手。

    明太后缓缓开口,“景世子妃属于朝中命妇,就随在哀家身侧吧!”

    云浅月挑了挑眉。

    容景收回手,淡淡一笑,“也好!”

    明妃退了一旁的内侍,对云浅月伸出手,温和地笑道:“景世子妃,哀家今日就有劳你在一旁陪伴了!你可别嫌弃我这个老婆子。”

    云浅月顿时笑脸,丽颜明媚如花,“太后哪里的话?你风韵正好,谁敢说好?”

    “到底是不必你们年轻水嫩,看着就赏心。”明太后笑着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上前一步伸手扶了她,二人在夜轻染之后走下玉阶,向大殿外走去。

    皇上、太后现行,一众官员也随后走去。

    金殿门口,早已经等候了德亲王妃和孝亲王府为首的一众命妇家眷。见夜轻染出来,连忙跪拜,“恭喜皇上登基,吾皇万岁,太后千岁!”

    夜轻染随手轻轻一抬,挡住了德亲王妃下拜的身子,口中道:“德亲王妃以后免跪礼,众卿平身吧!”

第1427章 惊魂夺魄(3)

    德亲王妃被夜轻染扶起,面色有些激动,但还极力隐忍克制着。

    朝中命妇纷纷叩谢起身。

    夜轻染当先走向登龙台,明太后笑着对德亲王妃温和地伸出手,“王妃,你与哀家和景世子妃一起走吧!”

    “臣妾尊太后懿旨。”德亲王妃搭上明太后另一边的手。

    夜轻染回头看了一眼,显然对明太后这般做法满意。

    一路照样礼乐喧天。

    不多时,来到登龙台。夜轻染缓步而上。后面一众人跟随。

    登龙台共九九八十一道天街。是这座九重宫阙重重楼宇内最高的一处高台。专司用于大典祭天。

    上了高台,高台上已经摆了烟火香烛。

    夜轻染对天行叩拜大礼,群臣再度恭贺。皇城外不知何时聚集了数万百姓,望着登龙台上齐齐高呼,“吾皇万岁!”

    天圣江山迎来新的主人,百姓们见证新一代帝王登基祈天,还是相当兴奋的。

    云浅月从高台上向下望去,皇城下万民如蝼蚁,她不由得轻轻感叹了一声。

    明太后转过头,笑问道:“景世子妃为何感叹?”

    云浅月想着明太后好敏感的心思,如今再不怀疑她会武功了,可惜以她的功力,扶了她手这么久,也没探出她有半丝武功来。能带着遗诏藏这么久,自然不简单,姑姑当然也不简单,可惜这二十年在宫里,竟被明妃称姐道妹哄了这么多年,她这心思深自然不必说的。她淡淡笑道:“感叹百姓们疾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哦?这下面百姓人人欢呼,京中繁华,如何让景世子妃有此感叹?”明太后挑眉。

    云浅月清淡一笑,“繁华在表,内里百孔千疮,这欢呼声才是代表。表示他们祈求一个挽回民生疾苦,救万民于水火的好皇帝的心愿已经太久。”

    明太后看向夜轻染,只见他背负着双手站在高台上,微抿着薄唇看着下方。她道:“皇上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云浅月笑了笑,吐出两个字,“但愿!”

    明太后仔细看了云浅月一眼,不再说话。

    夜轻染静默片刻,抬步走上登龙台上方的观凤楼。众人依然跟随。

    来到观凤楼上,同样摆了香案,香案上还有一排烟花。

    夜轻染再度叩拜祈天,之后拿起一炷香,回身递给云浅月,“你来点。”

    云浅月挑了挑眉,也不再废话,拿过那柱香,对着一排烟花点燃。

    “砰砰砰”数声巨响,烟花飞上天空。漫天星语洒下,皇宫外万民在这一刻响声震天。

    云浅月去放下燃烧了一半的香,她低首间,忽然感觉有三道异样的寒意迎面而来,她抬起头,只见从对面的楼宇急速飞来三支羽箭。这羽箭太快,如离弦之箭,带着细微到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破空之声。显然,发射箭雨的人是高手中的高手。

    云浅月看向夜轻染,他仿若味觉,她也不动声色。

    须臾,不过千钧之际,三支羽箭来到近前,却不是对准云浅月,而是对准夜轻染。云浅月在评判这三支羽箭以他的本事能不能躲过,想着定然是能躲过的,于是不理会,继续着缓慢放香的动作。

    三支羽箭突破万千星雨轻烟,转眼间便来到了咫尺之距,突然之间,同时箭雨劈开,一支羽箭里又破出三支,与此同时,有几名太监服饰的人忽然持起剑对夜轻染刺来。

    三支箭雨破开了九支箭雨,又有几名太监服饰的人对夜轻染刺来,凌厉杀意,不次于任何一个隐卫和江湖高手。

    即便以他之能,也根本躲避不过。

    而她就距离他一步之遥。三支羽箭即便破开九支羽箭,也无一支是对准别人,都是对准夜轻染,这三支箭是必杀招,那几名太监服饰的人也是必杀招。

    “云浅月,小丫头,景世子妃,你是希望我死,还是希望我活?”夜轻染第一时间不是抵挡射来的剑和杀招,而是忽然换了三个称呼问云浅月。

    云浅月对他恨极,想也不想地道:“死!”

    “那好,我如你意。”夜轻染一动不动地站着,放弃抵抗。

    云浅月愣了一下,当先一支箭雨已经刺破了夜轻染的肩胛骨,只听“嗤”地一声,钉在了他的肩胛骨上,凭借声响,就可知这一剑的力道,是何其深。

    云浅月面色一变,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四周明太妃和夜天逸以及德亲王、孝亲王齐齐惊呼,“皇上!”

    云浅月惊醒,瞬间大怒,“夜轻染,你疯了!”

    “我是疯了!”夜轻染闭上眼睛,肩胛骨被箭雨洞穿,他也只是皱了皱眉,依然没抵抗那另外来的剑和四周的杀意。

    又一支箭距离他眉心一寸距离,夜天逸、德亲王、等人距离得远,无从出手相救,更是惊骇大呼,尤其夜天逸,已经怒喝,“云浅月!你真恨不得他死吗?”

    夜天逸话音还未落,云浅月已经挥手打开了他眉心的箭。

    九支箭雨,有前有后,他一靠近夜轻染,瞬间杀气对她扑来。即便她动作快,但还是因为耽搁片刻失去了出手的先机,肩膀上同样中了一箭。

    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到来之际,已经被容景挥手挡开。

    夜天逸、容枫、苍亭等此时也上前,打开了刺杀的那几名小太监。

    几人齐齐出手,顷刻间箭雨折断,那几名太监毙命。

    事出太突然,太急迫,几人出手太重,无一活口。

    说起来繁重,其实不过转瞬之间。漫天星雨依然洒落,青烟薄雾炮竹的味道依然浓郁,但另外却掺杂了浓郁的血腥味。

    云浅月扶着臂膀倒退了一步,容景欺身来到,伸手扶住了她。

    云浅月疼得脸色发白地看了容景一眼,见他微抿着唇看着她,眸光静如死水一潭,她心下一凛,直觉他是生气了。

    另外一边夜天逸伸手将夜轻染扶住。

    德亲王、德亲王妃、明太后、孝亲王齐齐涌上前来,数声“皇上”的声音接连响起,急作一团。

    夜轻染同样惨白着脸,明黄的龙袍有血迹染红,他却依然笑看向云浅月,对她道:“小丫头果然是念着情意,舍不得我的。”

    云浅月抿着唇看着他的笑,只觉得他的笑容如一根刺,直抵心底,刺眼之极。

    夜轻染,他竟然用这种方法,不惜自己的性命为赌博来验证她的心,验证对他狠不狠。

    他竟然在登基大典上如此任性,视自己被群臣重视的龙体为无物,不抵挡箭雨和刺杀,来搏自己一句话。

    他竟然这般堂而皇之地在她嫁给了容景之后如此嚣张不顾及她的身份,昭告对她的非同寻常。

    他真是疯了!

    “疯子!”除了骂他这句话,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词合适。

    夜轻染呵呵一笑,牵动伤口,他皱了皱眉,“朕总要亲自试验一番,才能知道你的心。”话落,她见云浅月白着的脸瞬间寒起来,那目光真恨不得杀了他,似乎不是她刚刚出手救了他。他笑意蔓开,不再看云浅月,而是对容景摆摆手,“我可舍不得小丫头受着伤陪我继续下面的典礼。你送她回府吧!”

    容景凉凉地,沉沉地看了夜轻染一眼,打横抱起云浅月,也不走玉阶,径直从观凤楼上飞身而下。

    群臣一片惊呼。城门百姓们看不清台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了变故,如今见容景抱着云浅月飞身而下,也发出震天的高呼声。

    须臾之间,容景轻飘飘落地,抱着云浅月头也不回地走出宫门。

    “皇上,您快回帝寝殿,让安王为您包扎吧!”孝亲王当先开口。

    “你……你……你为了一个女人的一句话,竟然不躲避暗箭,你若是真死了,可对得起先皇传你皇位的一片苦心?”德亲王气得伸手指着夜轻染,直颤抖。

    “皇上,您太任性了!”一位老臣也立即道。

    “皇上,社稷为重啊,您才登基,便在登基大典上轻生,这是对先皇不敬,对天圣百姓不负责任啊。”又一位大臣道。

    “……”

    一时间,好几个老臣纷纷对夜轻染生出不满来,你一言,我一语,语气激烈。

    夜轻染一言不发,只含笑看着群臣的职责和不满。

    群臣不满指责片刻,见皇上肩胛骨的箭还插着箭,血流得多了,胸前大片沾染了鲜红的血迹,黄色和红色交织在一起,极为显眼,都渐渐地住了口。

    待众人住了口,夜轻染才扬了扬眉,苍白的脸淡淡一笑,“众位爱卿都说够了吧?说够了我们继续大典。”

    “皇上!”此言一出,数声反对,如今受了如此重伤,还如何继续?应该先回帝寝殿拔除了剑,将养身体才是。这箭所有人亲眼目睹,前后洞穿肩胛,可不是假的。

    “区区一支箭雨而已,我忍得住!”夜轻染语气不容置疑。

    群臣顿时息了声,都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安王。

    夜天逸淡淡道:“皇上既然能忍耐,大典不可能行一半终止,继续吧!”

    安王发话,虽然他从摄政王上掉下来了,但如今辅佐新皇,威望自然丝毫不减。群臣都不再纳言。

    于是,登基大典继续。

    接下来便是大赦天下、颁布民生国策,接传国玉玺,前往祖嗣祭香。

    夜轻染一直插着那支箭雨,用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时间,直到鲜血染红了帝王袍服,再无一处完好不带血渍之处,才做完了后续所有事情,被送回了帝寝殿,由安王为其拔出箭雨。

    群臣本来不满指责他任性妄为,但见新帝如此坚韧,亘古罕有,不由得被他这份心性钢骨心折,抱怨之气烟消云散,只期盼着他快好起来。

    这一日,《天圣江山志》由史官记上了一笔。

第1428章 输赢赌局(1)

    登基大典中的变故,不过是小小插曲,百姓们得知的只是景世子妃为救新皇受伤。

    新皇以伤重之躯力撑两个时辰行完登基大典,登基大典后,他的鲜血染红龙袍,朝中官员折服其坚韧心性,再无人对遗诏和先皇择选的继承人质疑半分,再无人指责其半句他任性妄为。而坊间百姓们也对新皇受伤扔坚持大典的坚韧心骨赞扬,纷纷推崇。

    这一场登基大典,虽然刀锋箭雨,惊心动魄,血染观凤楼,但无疑是最成功的。奠定了夜轻染作为天圣皇朝第六代帝王的基石,开篇便赢得了一片赞声。

    帝寝殿内,夜天逸为夜轻染拔除了箭雨之后,走到玉案前为他开药方,沉静的声音道:“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即便伤口复原,但也会落下伤疤。”

    夜轻染白着脸躺在龙榻上,额头有细微的汗渍滴下,闻言,不以为意地道:“留下伤疤也没什么,我知道她的心了,总归是值得。”

    夜天逸落笔一顿,抬起头看着夜轻染。

    夜轻染对他挑了挑眉,“你从来舍不得逼她,又如何?还不是将她越推越远?我不怕逼她。”

    “你可知,她若真不出手,你今日必死无疑。”夜天逸沉声道。

    “自然知道!叶倩那个女人的三环破九箭和钱门的三叶飘香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比钱门的三叶飘香要厉害数倍,我虽然知道她有这个绝技,但还是第一次领教。果然厉害。”夜轻染话落,看了一眼伤口,唇瓣溢出一丝笑意,“她怎么可能不救我?她再恨恼我,也不会让我在那等情形下死了。”

    夜天逸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他的说法。

    “况且,果真她不救我,让我死了的话,便是因她而死,因她一句话而死。那等情形下,她会记住我一辈子,想忘都忘不了。以后看到箭,看到刀剑,看到鲜血,看到别人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会想起我。即便她不想想起我,天圣史官和天下人也会帮她想着我。”夜轻染说到这里,笑意散漫,“那也值了!”

    夜天逸沉默片刻,沉声问,“你当时没想过父皇传给你的天圣江山?”

    “皇伯伯说过许多话,但其中有一句话最有道理。他说最好的帝王,就是最大的赌徒。当年始祖皇帝来了一场江山豪赌,他后来不止赌赢了天下,也赌赢了女人。”夜轻染道。

    “她不是贞婧皇后,容景也不是当年的荣王。”夜天逸道。

    “那又如何?只要是赌,无非是输赢二字。要么输,要么赢,再无别路。”夜轻染无所谓地一笑,“当年皇伯伯四十五大寿,我识得了她,从此我的心画地为牢。我也不想喜欢上她,可是偏偏不由自主。我甘愿退,主要是因为你,我从小就知道皇伯伯将你设为我的屏障,我心中一直愧疚于你,而她待你不同,你对她不可能不喜欢,你们二人琴瑟相好的话,我愿意退让不去争。但后来发现她喜欢的人竟然是容景,你再无希望,我又何必退缩?”

    夜天逸再度沉默。

    “容景爱了她十年,别人又何尝不是?”夜轻染眉峰微凝,“她的眼里只有他,想忘记所有人只甘愿栖息在荣王府的紫竹院,那么别人的心就该被她踩在地下当做烂泥?”话落,他声音微冷,“况且容景,他哪里是低于尘埃的人?”

    “她已经是景世子妃了。”夜天逸语气昏暗。

    “是啊,她已经是景世子妃了。”夜轻染忽然一笑,话音一转,“可是那又如何?”他看着夜天逸沉暗的脸色,虽然受伤在床,流血过多,让他的脸色苍白,但一双眸光却有着破出天际阴云浓雾的锋芒,“对你来说,十年早已经磨没了心里的光明,对我来说,才只是刚刚开始。”

    夜天逸看着夜轻染的眼睛。

    夜轻染也看着夜天逸,两人眼中,一个是锋芒,一个是无尽的黑暗。

    许久,夜天逸闭了闭眼,再睁开,黑暗被掩去,神色默然地继续给他开药方,语气寡淡,“这些年,若没有你,父皇早就已经杀了我。即便她手中的风阁和我自己培养的隐卫,也抵不过夜氏几百年培养的有深厚根基的暗龙和暗凤。他清楚地知道,我在与他抗衡这天圣江山,怕我成为你的阻碍,若非你护我,我早已经一堆白骨。这条命是你的,你想如何,我便会帮你。”

    夜轻染正了神色,看着他道:“我们都姓夜,生错了姓氏而已,若不姓夜,未必不得她眷顾。她从出生,便将我们判出了局。”

    夜天逸默然。

    “天逸,我不需要你对我报恩,用她来报恩更不需要。你若不愿帮我,我也不会怪你,你看着就好。”夜轻染语气郑重,“我护你,只是你我这些年一起相扶成长的情意而已,我不忍皇伯伯杀你,你的才华不输于我,只不过你的心性不及我而已,所以,皇伯伯才选中了我。”

    夜天逸摇摇头,“我与她已经恩断义绝,她也不需要我,与你之间无论是报恩也好,兄弟情意也罢,但总归都是情意,我自然会帮你。”

    夜轻染点点头,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两人之间维系十年的纽带彼此都清楚,自然不必再说。

    须臾,夜天逸开好了药方,对外面喊了一声,夜轻染的贴身书童砚墨进来,将药方拿了下去。

    夜天逸放下笔,坐在椅子上,缓缓道:“既然是叶倩的三环破九箭,那么就说她如今在这京中了。”

    夜轻染“嗯”了一声。

    “我竟忘了她,她大婚,叶倩和云暮寒如何能不来?除了他们二人外,那几个与她有关系的人,如今也都在吧!”夜天逸道。

    “等着看好戏,他们自然不离去。”夜轻染嗤笑了一声。

    夜天逸不再说话。

    夜轻染这一日受伤,流血,昨日一夜筹备登基大典,到如今未曾休息,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见夜天逸不再说话,他闭上了眼睛,不多时,睡得熟了。

    夜天逸静静地看着他,帝寝殿静了下来。

    外面文莱的声音轻声响起,“王爷,外面的人都等着呢,德亲王等询问皇上的伤势如何?可是无碍?”

第1429章 输赢赌局(2)

    夜天逸颔首,“告诉德亲王和众位大人不必忧心,皇上无大碍,修养月余伤口就会复合。”

    文莱退了下去,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显然是文莱在传达夜天逸的旨意。

    不多时,文莱又走了回来,轻声道:“德亲王想见见皇上。”

    “请进来!”夜天逸坐在椅子上不动,吩咐道。

    文莱退下去,不多时德亲王走进来,他进了内殿,一眼便看到夜轻染躺在床上,疾步走了过去,见他是睡了,放心下来,这才看向夜天逸,开口道:“多亏有你,这么深的伤口,太医处理不来,天逸,辛苦你了。”

    “本分之事,王叔不必挂怀。”夜天逸淡淡道。

    德亲王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他真是太任性了!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忽然想起夜天逸对云浅月也是痴情一片,也任性妄为过,生生住了口。

    夜天逸语气微沉,“他不是任性。”

    “又如何不是任性?为了一个女人的一句话,他就轻生?若是万一她不出手相救,他的命就没了,如何对得起先皇的培养?”德亲王心中依然不平静。

    “没有万一!她是云浅月,在那等情形下,就一定会救他,不会让他死。”夜天逸道。

    德亲王见他语气肯定,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他们之间的纠葛到底如何,他虽然不清楚,但也明白不是简单的喜不喜欢的事情。他叹了口气,“本王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过问,也管不了。如今你们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安王,举足轻重,你们的性命不是自己的,而是这天圣皇室的,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再出现今日的事情了。”

    夜天逸不说话。

    “今日到底是何人刺杀?你们心中可清楚?总不是皇上和你安排的吧?”德亲王看着夜天逸,“我今日没见到轻暖那丫头。可是她?”

    夜天逸摇摇头,“安排了没用上,有人借着我们的安排先夺其声了。”

    德亲王面色凝重,“可是景世子安排的?”

    夜天逸不答话。

    德亲王老脸忧心,“景世子对景世子妃可谓是保护得密不透风,而你们……你也就罢了,可是轻染他竟然还与她逼迫揪扯,这两相计较起来,于天圣江山不利啊!”

    “本来就已经势同水火,如今与她有关,也与她无关了。”夜天逸淡淡道:“没有她,夜氏和荣王府粉饰了百年的太平也到头了!”

    “话虽然如此说,但到底是因为她。”德亲王道,“从小我就看着她与寻常女娃子不同,但也觉得不过是小打小闹,翻不出大天了,不成想错看了她。连先皇也错看了她。先皇布了一局棋,算了容景,算了你,算了夜天倾,算了夜天煜,算了轻染,连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都算计了,但独独错算了她。”

    夜天逸沉默。

    德亲王叹息一声,不再多说,如此这个地步,多说无益,他转了话题问道:“是否彻查刺杀之事?”

    “查!”夜天逸道。

    “那好,我吩咐人下去查。”德亲王道。

    夜天逸眸光眯了眯,沉声道:“交给沈昭去查。”

    德亲王闻言了悟,点点头,“嗯,让沈昭去查。”

    夜天逸不再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文莱的声音,“王爷,夜小郡主来了。”

    “让她进来。”夜天逸吩咐。

    文莱应声,不多时,帘幕挑开,夜轻暖走了进来。她脸色不是很好,向床上看了一眼,对夜天逸问道:“逸哥哥,哥哥怎么样了?”

    “需要修养一个月才能康复,因为没及时处理伤口,大约会落下疤痕。”夜天逸道。

    夜轻暖抿了抿嘴角,轻声道:“都是我不好,没有提前洞察有人先一步做了布置。若是洞察的话,哥哥也不会……”

    “这不怪你!即便是你的布置,他今日也会受伤的。”夜天逸道。

    “我的布置不会真要他的命,但今日背后的人是要他的命。”夜轻暖自责地道。

    夜天逸笑了笑,“你手软,瞒不过云浅月的,只有这样的生死关头,她才会出手。”

    “倒也是!”夜轻暖点点头,“云姐姐的心剔透的很,眼睛也毒得很。若是我的话,即便哥哥交代不留余地,我也对哥哥下不了那么狠的手,是蒙蔽不过她让她出手的。”

    夜天逸点点头。

    “逸哥哥,如今哥哥受伤了,接下来怎么办?”夜轻暖问。

    “他是伤了肩膀,没伤了脑子,该如何就如何。”夜天逸道。

    夜轻暖点点头,见夜天逸有些疲惫,她轻声道:“逸哥哥,你这些日子也未曾好好休息,我在这里照顾哥哥,你回府去休息吧!”

    “是啊,天逸,你去休息吧!朝中的事情还要你助着皇上呢!你可不能累垮了。”德亲王也连忙道。

    夜天逸点点头,起身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你再这里好好看着你哥哥吧!稍后砚墨端来药,让他将药好好喝了。”德亲王嘱咐了一句,见夜轻暖点头,他也跟着夜天逸出了帝寝殿。

    帝寝殿外,一众文武大臣都在等候消息。

    夜天逸出来后,看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沈昭身上,“今日皇上被刺杀之事,交由沈大人彻查!”

    沈昭垂下眼睫,躬身应声,“臣遵旨!”

    夜天逸对众人摆摆手,有些疲惫地道:“皇上无恙,已经睡了,明日能早朝。众位大人劳顿一日,也累了。都回府吧!”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

    皇宫鼓乐喧天了一日,终于谢了幕,恢复宁静。

    相较于皇宫的宁静,荣王府更胜一筹。荣王府的人从旁支被发配北地寒湿之地后,本来就空荡,如今那寥寥无几人见容景面沉似水地抱着浑身是血的云浅月回到荣王府,知道了今日的观凤楼上的事情,知道世子怒了,大气也不敢出。

    风吹过,枝叶落地,都不发出一丝声响,整个荣王府静得如没有一个人。

    紫竹院东暖阁内,容景为云浅月拔出箭雨,包扎伤口,始终一言不发。

第1430章 输赢赌局(3)

    云浅月几次张嘴,面对他沉如水的脸,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明明很疼的伤口,她竟也不知疼了,只抿着嘴角看着他。

    看着他处理完伤口,看着他开了药方,看着他将药方递给青裳,看着他转身走了出去,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没说一个字。她本就流血过多惨白的脸色更白了,心口抽裂的疼。

    脚步声走远,是去书房的方向,不多时,书房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她听着,彻底没了力气,无力地闭上眼睛。

    凌莲和伊雪一直站在门口,感觉屋内气压如高山压顶,她们见过景世子对小姐发怒的时候,但从来未曾见过他这等无声的怒意,比他真正地低吼,发怒,争吵,更为令人胆寒。见容景去了书房,二人对看一眼,齐齐进了屋。

    来到床前,凌莲轻声喊,“小姐!”

    云浅月“嗯”了一声,声音沙哑。

    “景世子生气了呢!您……您怎么就救了皇上而让自己受了伤?”凌莲看着她。

    云浅月闭着眼睛不说话。

    “您一定是有原因的,您和景世子解释吧,景世子震怒,一言不发,您可以说话啊,您别也不出声啊。”伊雪轻声道。

    云浅月扯开嘴角,苦苦地笑了一下,“多少理由,也抵不过我真的救了夜轻染,也抵不过我终是受了伤。”

    凌莲和伊雪闻言不知道再说什么,齐齐住了口。

    这时,紫竹林外传来容昔谨慎小心的声音,“世子哥哥,云王府的云世子来了,来探视世子妃的伤势。”

    书房内没传出声音。

    “世子哥哥?”容昔又说了一遍。

    书房内依然没答话。

    容昔也不敢再言声了,不知道是否让人进来,还是将人打发了,在紫竹林外踌躇不已。

    云浅月对凌莲道:“你出去见哥哥,告诉他,我没事儿,让他不必挂心。”

    凌莲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不多时出了紫竹院。容昔见凌莲出来,对她用眼神询问,她低声说了一句话,容昔点点头,跟她一起去了荣王府大门口见云离了。

    伊雪见云浅月脸色太过苍白,心下心疼,轻声道:“小姐,您睡一会儿吧!等青裳煎药来了我喊醒您。”

    云浅月点点头,伊雪为她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房中静下来,云浅月虽然失血过多疲惫,却没有半丝睡意。

    半个时辰后,青裳端了药走了进来,来到床边,轻轻喊,“世子妃,喝药了!”

    云浅月睁开眼睛,凌莲和伊雪从外面进来,连忙来到床前伸手将她扶起,喝过药,青裳轻声道:“受伤的人最忌心中郁结,世子妃,您好好休息,世子对您的心意谁都明白,他只不过气您一时,您赶紧好起来,他就不气了,您千万不能郁结自己,否则伤势不容易好。”

    云浅月点点头。

    青裳端着空碗走了下去。

    凌莲轻声道:“青裳说得有理,小姐,您快好起来。等景世子再进屋的时候,您对他软了口气,哄两声,将您的无赖劲拿出来,他指定就不气了呢!”

    云浅月笑着摇摇头,“他不气我,我也是气自己的。”话落,她无奈地道:“你们下去吧!我没事儿。”

    凌莲和伊雪知道这等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事情,有些忧心地走了下去。

    房门关上,屋中静下来。

    大约这药里含了催眠的药物,不久后,云浅月本来没有困意,却犯了困,大脑不受支配,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屋中漆黑,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边,身边的被褥清凉,空空如也,她腾地起身坐了起来,不妨牵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

    青裳听见动静,第一时间推开房门冲了进来,直奔床前,“世子妃,您怎么了?触动伤口了?”

    云浅月咬着唇瓣,忍着疼,问道:“容景呢?”

    青裳看着她,踌躇了一下,声音极低,“世子在书房!”

    “他在书房做什么?”云浅月问。

    青裳的声音更低了,“世子歇在了书房。”

    云浅月怔了一下,看着青裳,“你是说……他……和我分居了?”

    青裳不明白分居是什么意思,但大体隐约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忙解释道:“世子可能怕回来吵到您,所以……”

    云浅月打断她的话,“他可有问过我?”

    青裳连忙道:“问过!世子问过您。”

    云浅月盯着她的眼睛,黑暗中,青裳小脸紧张,她扯了扯嘴角,“你不用骗我了,他连问我也不曾问,是不是?”

    青裳垂下头,知道瞒不过云浅月,低声道:“世子从进府后一言没发,饭也没吃,谁也不见,只关在了书房内,刚刚不久书房的灯熄了,世子在书房睡下了。”

    云浅月眼眶有些酸涩,没说话。

    青裳连忙道:“虽然世子没说话,但奴婢将您的情况都禀告给世子了,世子是知道您一直在睡。应该是怕吵到您,才没回来……”

    云浅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轻声道:“去将灯掌上。”

    青裳点点头,转身去桌案上掌灯。

    不多时,室内亮了起来。

    青裳见云浅月肩膀溢出血迹,大惊失色,连忙走过来,看了一眼道:“您牵动了伤口,我这就去喊世子。”话落,她疾步向外走去。

    “别去!”云浅月拦住青裳。

    “世子妃,您的身体要紧,世子气您,但您不能和世子这么别扭着啊。”青裳急了。

    云浅月摇摇头,“我没别扭着,他这些日子也累了,既然歇下了,就别喊他了。扯动了伤口而已,也没什么打紧,你过来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就好。”

    “奴婢的手法没世子好。”青裳闻言犹豫。

    “没事儿。”云浅月道。

    青裳见她坚持,只能同意,打来水,帮云浅月解开绢布,极深的伤口触目惊心,她抽了一口气,心疼地道:“怪不得世子怒呢,您这样的伤口,若是再偏一些,您这条胳膊就废了。奴婢看了都受不住,更何况世子了。”

第1431章 输赢赌局(4)

    云浅月不说话。

    青裳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帮助云浅月清洗伤口,上了药,重新包扎。

    包扎好之后,青裳一身是汗,她站在床前,见云浅月除了脸白些,不见任何痛色,不由得心折,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轻声道:“饭菜一直热着呢,奴婢给您端来?”

    云浅月摇摇头。

    “您本来就失血过多,不吃饭怎么行?世子若是知道您明明受伤,还不好生养着,更该生气了。”青裳道。

    “那就吃一些吧!”云浅月有些无力。

    青裳连忙走了出去,她刚到门口,凌莲和伊雪已经端着饭菜来到。她挑开帘幕,让二人进来。二人进来后,端着饭菜喂云浅月。

    云浅月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吃了一些。

    饭后,青裳轻声道:“您再睡一会儿吧!”

    云浅月已经没了困意,再睡也定然睡不着了,摇摇头,“你们去休息吧!我不睡了。”

    “如今距离天亮还早呢。”青裳看着她。

    云浅月还是摇摇头,“我坐片刻。”

    “那奴婢陪您坐一会儿吧!”青裳坐了下来。

    云浅月见她不去睡,也不强赶人,问道:“顶替夜天赐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如今睡着呢,能吊几日命,怪可怜的,可惜是天疾,这个连世子也救治不好。”青裳道:“奴婢看着他都可怜受罪,睡着的时候,总感觉出气多,进气少。”

    云浅月抿了抿唇,片刻后道:“既然如此受罪,就别用药吊着命了,多活一日,不过是多受一日罪而已,让他去了吧!”

    青裳点点头,“世子妃说得是,若是等几日之后,他再去的话,奴婢又要难过了。”

    云浅月点点头。

    这时,院外一丝异样的风飘落,十八隐魂齐齐现身,当看到来人,又齐齐退了下去。

    云浅月看向窗外,见是两道熟悉的声音,青裳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不多时,房门打开,叶倩和云暮寒走了进来。见云浅月肩膀上裹着绢布躺在床上,叶倩当先没好脸色地道:“云浅月,你说不是自找的是什么?我费劲心机布置,全让你给毁了。”

    云浅月看着她,“今日的刺杀是你布置的?”

    叶倩冷哼一声,恨恨地道:“你舍不得夜轻染,如今暴露了我们。”

    云浅月想起三环破九箭的手法,她隐约有些猜测,但如今证实了是叶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叶倩恼怒地道:“你这个女人,多好的机会,若是夜轻染死了,这天圣江山就剩下个夜天逸和夜轻暖,能翻出什么大天来?你偏偏救了他,而且你听听如今外面百姓们都在说什么?都在夸夜轻染这个新皇帝顶着伤完成了大典,有坚韧筋骨,对他推崇备至,本来是一局必胜之局,被你毁了个彻底,你……”

    “算了,事已至此,就别说她了。她是云浅月,不是别人,若她不救夜轻染,才真不是她了。”云暮寒见云浅月低垂着头不说话,拦住叶倩。

    叶倩不甘心地住了嘴。

    云暮寒走上前来,看了一眼云浅月的胳膊,“当时她用了十分的力道,即便三箭破成九箭,分了一些力道,但还是凌厉,你的伤口要好好养月余才能好。”

    云浅月点点头。

    “疼吗?”云暮寒问。

    叶倩冷哼一声,“她疼什么?是容景疼才对。”

    云暮寒无奈一叹,伸手拉住叶倩的手,温声道:“你明明当时看见她受伤,脸都白了,本来后面还要再射出的箭也取消了。如此担心她,如今当了她的面,怎么就没了好脸色?”

    “她若想要人给她好脸色,自己到争气些啊!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夜轻染和容景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容景天大的苦都自己扛着,将她护得密不透风,她倒好,今日偏偏还认不清形势帮敌人。”叶倩怒道:“这样的女人,就是个喂不家的白眼娘。”

    “话也不能这么说!当时的情形你不久前也是听说了。当时夜轻染不抵抗,问她是否要他死,妹妹是说了死,夜轻染便真的等死了。若真因为她一句话,他就死在了观凤楼的话,那么后果可想而知,她会背负上红颜祸水的名声,将来的《天圣·江山志》也会记上一笔。德亲王、夜氏的暗龙、暗凤都会扑向她和云王府,后果不容乐观。”

    “那又如何?还能怕了不成?”叶倩无所谓地道。

    “她是可以不怕,但一是她私心不喜欢夜轻染因她一句话而死;二是自小长大,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而不救,她会一生记得那一幕,永远难忘,她也不想;三是将来,以后但凡事有人提到她的名字,除了会想到容景外,也会想起为他一句话而死的夜轻染。不用说别的,只这三点,她不救也得救。”云暮寒道。

    叶倩顿时恨恨的,“好个夜轻染,我一直知道他心机深如海,不想深到这种地步,宁愿拿命来赌。他就是个疯子!”

    “天圣时局对他不利,这半年来,先皇死,太子死,德亲老王爷死,四皇子下狱失踪,四皇子侧妃死,太后死,不足月的小皇帝为帝,摄政王掌权,如今明太后拿着遗诏出现,着夜轻染登基。天圣连番动荡,民心早就不安稳了,他登基也不安稳,唯独一赌,赌赢了,他只用这登基大典一日就巩固了帝位,稳定了民声,赌输了,自然就输了命。”云暮寒感叹道:“不得不说,论心机,论心狠,他都令人佩服。”

    “那是自然,这我早就知晓,否则当年也不会被他夺了胭脂赤练蛇,我追他后面五年而不得。”叶倩话落,见云浅月一直不出声,板着脸道:“云浅月,这回您心中清楚夜轻染有多狠有多深的心机了吧?他将你都算计透了!利用你利用得不留一丝余地,看你以后还对他心软。”

第1432章 他只有我(1)

    这一局输赢之局,夜轻染的确算计得精透,算计了布局,算计了她的心,算计了民心舆论。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无所不在他的算计之内。

    云浅月听着叶倩的话,一脸漠然。

    “你到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叶倩说了半响,口干舌燥,见云浅月沉默不语,她恼怒地看着她,“你不会到如今还对他顾念旧情心软吧?”

    云浅月抬眼看了叶倩一眼,“你让我说什么?”

    叶倩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时间没了话。

    “难道要我发誓保证,指天指地,说我以后再不要救夜轻染了?”云浅月问。

    叶倩一噎。

    云浅月漠然地道:“我当时也不想救他,但不救他,我会被他魔障,一生磨灭不去。夜轻染可以死,但是他不能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死。”话落,她眼中神色愈发浅淡,“当年因我的原因,送了一个人去死,那个人后来再没回来,成为我一生磨灭不去的魔障,哪怕生死轮回,都磨灭不去。那种感觉,你们谁也不懂。”

    叶倩从来没看到云浅月这种表情,漠然中透着历经沧桑的冷寂,她偏头看向云暮寒。

    云暮寒看着云浅月,没说话。

    “虽然那个人不能拿出来和夜轻染比,但是有些本质的东西是一样的。无论是好的魔咒,还是坏的魔咒,我都不想染上,不想一生磨灭不去。”云浅月抿了抿唇,语气淡得没了味道,“你们谁都怪我也没关系,这便是我,我做了,既然救了他,我便不后悔,就像当年,送那个人去死,我也从来没后悔过。”

    叶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发现在她的神色下,发不出声。

    云浅月看着叶倩,淡淡道:“你若是真对我不满,对我恨得不行,那么你可以再拿你的箭给我一箭。只要你解了气,我也无话可说。”

    叶倩定了定神,撇撇嘴,语气缓了下来,“你这一条胳膊险些废了,要是我再废了你另一条胳膊的话,容景还不杀了我。”

    提起容景,云浅月垂下眼睫,没说话。

    “算了,我其实心里也清楚,夜轻染绑了你跟在身边,便没打什么好主意,你既然在,那等情形下,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只不过我辛苦布置了数日,心里不舒服罢了!夜轻染那个混蛋,心机深沉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当年被他算计丢了南疆的至宝万咒之王,那可是关乎南疆一国的命运,还不是拿他没办法,只能吃暗亏,追在他身后五年,后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他将胭脂赤练蛇给了你?你今日的亏吃得算起来也没我当年大。好歹你伤了,他也伤了。他那一剑在前,力道比你这一箭重。”叶倩摆摆手,质问的语气没了,坐了下来。

    “这其实也没什么,你本来也没打算真射杀了夜轻染,只不过想搅了他的登基大典报当年的仇而已,只不过搭上了妹妹,事情变得和原来预测相差了一些而已,但好在他也伤了。今日之事虽然被他占得了先机,但我们来日方长。”云暮寒对叶倩道。

    叶倩点点头,恨声道:“也是这个理!我的确本来没想过要杀他,只是想看他出丑罢了,谁想到他竟然不抵抗,如今还便宜了他。该死的!”

    云暮寒拍拍叶倩的手,以示安抚,又看着云浅月道:“妹妹也不必为此太过在意。你曾经也说过,人这一生,面前永远有很多条路,但能走的,也就一条。既然选中了,就再无回头路。既然你做了自己认为不可能不做的事情,若重来一次,你还是会这样。不会后悔,便没有必要对此在意了。”

    云浅月对云暮寒扯出一抹浅笑,眸光暖了下来,“谢谢哥哥!”

    云暮寒对她笑了笑。

    “就只知道谢你哥哥!我呢?我当时若不收手,你就被我的箭串成烂泥了。”叶倩道。

    “谢谢嫂嫂。”云浅月对叶倩道谢。

    叶倩当之无愧地得了云浅月的谢之后,才大度地摆摆手,“算了,一家人谢什么?”话落,她看着云浅月道:“云浅月,我虽然恼你,但是真的喜欢你。你能尊重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从来就做不到。我被世俗,被身份,被很多东西捆住了手脚。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你。”

    云浅月看着叶倩,淡淡一笑,她前世何曾不是叶倩这般?想做什么都做不了?被身份,被信念,被很多东西捆住了手脚,哪怕她至亲至爱的人,她都不得已要送出去送死。而今生,她磕磕绊绊,一事无成,但最起码有一点她做到了,就是从来都做了自己内心深处想做的事情。不论好的,还是坏的。

    “容景气坏了吧?”叶倩忽然道。

    云浅月不语。

    叶倩忽然乐了,“他洞房大婚,一直处在喜庆中,整日里满面春风的,仿佛天下人谁也没他幸福,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总算你争气一回,让我心里也舒服些。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人脸上一副桃花样。祸害了天下女人,犹不自知,只守在你这一朵花上。”

    云浅月依然不说话。

    “看你这副样子啊!独守空房,冷冷清清,怪可怜的。”叶倩怜悯地看着云浅月,“这样吧!我和你哥哥要回南疆,你同我们去南疆吧!如今春暖了,南疆风水合宜,有利于你养伤。”

    云暮寒心思一动,“妹妹的伤势很重,如何能行路?”

    “她是胳膊有伤,也不是腿脚有伤?能走就行了!一路上有你我在,还养护不好个她?”叶倩瞥了云暮寒一眼。

    “倒也是。”云暮寒点头,看着云浅月问,“妹妹,你去不去?”

    “还用问?她自然是去的了!如今容景对她发着怒呢,你我又不是没见着,当时在远处看着观凤楼的时候,就看出他脸寒得如蒙了一层冰,跟三九天似的,依我看,这冰要化了的话,怎么也得个一两个月了。难道让她天天在这里独守空房?受他冷遇?”叶倩立即道。

    云暮寒皱眉,面色微沉地道:“景世子不会不明白妹妹有此一举,她也是迫于无奈。还如此怒她,却是不应该。”

第1433章 他只有我(2)

    “到底是你妹妹,所以你才向着。”叶倩笑着道:“你瞧瞧她胳膊上的伤?容景将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如今却在他眼皮子底下为了救人家弄了这么个伤回来,还险些废了一条胳膊,你说他能不应该气?怕是面前有一座山,他都气得劈开了。”

    云暮寒看了一眼云浅月的胳膊,但还是为妹妹说话,“但她若当时不救,后果更甚。”

    “这总归是矛盾的事情,怎么地都是错。不过这个和咱们没关系。”叶倩摆摆手,凑近云浅月,问道:“怎么样?你到底和我们去不去?说句话啊!上次你去南疆杀了叶霄,救了南疆,解了南疆之威,我还没好好招待你呢!”

    云浅月看着叶倩,轻声道:“你知道上次是我?”

    叶倩忽然乐了,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当时伪装得够好啊,竟然将我和你哥哥都蒙蔽过了。以前是一直没发现,以为真是楚家的楚夫人。但我舅舅后来去了南疆,说了楚夫人的事情,我才知道是你。听说的时候,我和你哥哥愣了半响,还有些不敢置信。后来想想啊,谁能为了南疆那么的不留余力赴汤蹈火,也只有你为了救你哥哥做得出来了,即便容景派人去相助,他那个人也不会助我十分之十,总要留几分。也就相信了。”

    云浅月笑笑,“当时没办法,只能瞒着你们。”

    “是你救了南疆,你有难,我和南疆定然万死不辞。一句话,跟着我们去不去?”叶倩拍着胸脯问。

    云浅月看着她,哪里像个女皇?到还是初见她认识的叶倩。她忽然笑了,“让你说的我好像要避难似的。”

    叶倩白了她一眼,“你如今可不是需要避难?你看看你这样,离下堂妇不远了。”

    云浅月收了笑意,摇摇头,“我不去。”

    叶倩皱眉,“去住一阵子再回来,反正你受着伤,什么也做不了,你在他身边,也是拖累他。”

    “那也不去!”云浅月依然摇头,“即便拖累他,也要在他身边。”

    “你可真是……”叶倩不知道说什么了,看向云暮寒。

    云暮寒微微一笑,“妹妹不想去就算了!她才大婚没几日,的确不宜跟我们去南疆。”

    叶倩见云暮寒如此说,于是作罢,不再劝说。

    “你们什么时候走?”云浅月问。

    “现在!”叶倩道。

    云浅月皱眉,“这么急?”

    “昨日之事,夜轻染既然认出我,如何会善罢甘休?本来已经暴露了,多留一日多危险一日。趁着他重伤,我们自然赶快离开,而且他和夜天逸准备了一冬天的粮草,怕是很快就找我出兵算账。我得回去部署。”叶倩道:“本来我布置昨日搅他登基大典,也做了被他认出来的准备,也没打算还留下来。自然赶紧离开,不能多待了。”

    云浅月点点头,“你们如何回去?都准备好了吗?要不要我吩咐人护送送你们?”

    叶倩摇摇头,“不用!我怎么也是女皇,回去的本事都没有,就真废物了。谁和南凌睿那个废物一样?还用人一路护送的!”

    云暮寒笑道:“他不是没本事废物,而是他那个人,有别人的人力,他向来不舍得用自己的。”

    叶倩骂了一句,“那个奸人!”

    云浅月好笑。

    “我们走了!虽然这次事情他生气了,但你也是情有可原。他若给你个三两日冷脸还好,若是时间再长了,委屈你,你就去南疆待着。你又不是没人要?何必委屈了自己?他是个大男人,委屈几下怕什么?再说娶你之前,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这个都不能包容你的话,他也就不是男人了。”叶倩看着云浅月,语速飞快地道:“况且夜轻染虽然心机深沉,计谋狠辣,不算英雄,但也算个枭雄鬼雄,对他来说,让他死在暗箭之下,对于赢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算昨日我杀了她,我心里估计也高兴不起来。容景才满天下,心计智谋韬略武功都得天下人推崇,心思莫测,黑心黑肺,还怕了他?未来的路长着呢!胜一局,败一局,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谁最后真刀真枪的胜了,才是真能耐。总的来说,你别委屈了自己。你可是我的小姑子,他敢真的给你气受,我就先不干了。你既然没做错,也不必拉低自己给他道歉,听到没有?”

    云浅月心下一暖,点点头。

    “走了!”叶倩站起身,对云暮寒道。

    云暮寒看着云浅月,缓声道:“你嫂嫂说的对,别委屈了自己。景世子既然娶了你,他是男人,护着女人是应该的,也该包容你的一切。”

    云浅月点头,下了床,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将云暮寒和叶倩一起圈住,轻声不舍地道:“你们来了天圣这些日子,我也没陪你们好好的待着……”

    “还说这个干什么?我们本来也不是来玩的!”叶倩拍了她的头一下。

    云浅月放开手,“一路小心。”

    叶倩和云暮寒齐齐点了点头,该说的话都说了,如今也不再多说,转身出了房门。

    云浅月没有送出门口,而是走到床前看着二人离去。

    只见二人虽然出了东暖阁的房间,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向容景的书房走了去。叶倩在前面拉着云暮寒,两人走到书房门口,叶倩对里面轻声喊:“容景,你若是不想要云浅月了的时候,告诉我们一声,南疆随时将她接了去。”

    书房内没传来声音。

    叶倩又冷哼一声,“你到底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她?你这样冷着她,只会如了夜轻染的意。别犯了傻啊!越是聪明的人,有时候越会犯傻,到时候惹了她哭,你心疼的要死要活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书房内依然没传出动静。

    叶倩皱眉,偏头看向守在门口的弦歌,“你家世子在里面吗?”

    弦歌看了叶倩和云暮寒一眼,点点头。

    叶倩想着只要在里面就好了,他一定听得到,回身看向云暮寒,“你还有话没?”

第1434章 他只有我(3)

    云暮寒看着紧闭的书房的房门道:“我们想带妹妹跟我们一起去南疆,可惜无论如何劝说她都不去。景世子,不管这件事情对错,已经发生了。你既然了解她,这个后果也是该知道有着发生的必然。也就没必要自责或者怪她了。否则真会给别人看了高兴。”

    书房内依然无人应和。

    叶倩和云暮寒对看一眼,该说的都说了,二人足尖轻点,出了紫竹院飞身离开。

    云浅月看着二人身影联袂消失,想着以前的南凌睿,以前的清婉,都是过去云烟。云暮寒和叶倩如今两心相悦,夫妻同心,成就这一番姻缘二人都知道得之不易,分外珍惜。她看着他们如此好,心下也温暖。

    一段姻缘得知不易,自然要分外珍惜。那么她和容景呢?

    云浅月看向书房,那里依然房门紧闭,弦歌一脸忧心地站在书房门口,紫竹院从叶倩、云暮寒离开后,再次恢复静寂,片叶无声。她想起青裳说他从回来,一言未发,饭也没吃。她猛地转身抬步向外走去。

    她刚迈步,紫竹院一丝风丝飘过,又落下了一个人。

    弦歌立即低喝了一声,“谁?”

    “我!”风烬和西延玥的声音同时响起。

    弦歌看清二人住了口。

    云浅月脚步顿住,想着叶倩和云暮寒刚走,这二人是否也要打算离开?她看向门口。

    风烬和西延玥来到之后,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二人一眼便看到站在窗前的云浅月,风烬当先挑了挑眉,“还能下床,看来死不了。”

    西延玥上下打量了云浅月一眼,目光落在她绑着的胳膊上,同样挑了挑眉,“听说刺穿了肩胛骨,行啊,没哭哭啼啼的,不错。”

    云浅月看着二人,问道:“你们也是来告辞的?”

    “告辞什么?我们是来带你走的。”风烬道。

    云浅月蹙眉。

    “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我回风家!”风烬道。

    “谁说去风家?跟我去西延国。”西延玥立即道。

    “风家!”

    “西延国!”

    二人顿时吵了起来,各自争执,将云浅月排除在外,仿佛没她什么事儿。

    云浅月看着二人,有些好笑,用那只完好的手摆摆手,“都别争了,我哪里也不去。”

    二人同时看着他瞪眼。

    云浅月叹了口气,轻声道:“行了,你们知道我是不去的,不用过来做给他看了。”

    “死女人!”风烬骂了一句。

    “好心当成驴肝肺!”西延玥也不满地骂道。

    云浅月笑了笑,“你们什么时候走?”

    “谁说我要走了?我要留下来陪你。”风烬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软榻上,“我又不是江洋大盗,也不是三国的什么皇上什么女皇,不过是小小风家而已,我又没犯罪,还没必要躲着夜轻染。”

    云浅月想着也是,风烬的确不是见不得人,她看向西延玥。

    西延玥无奈地道:“我这就离开!”

    “你一路小心!”云浅月轻声道。

    “西延隐卫跟随我一路保护,我父皇生前的暗桩隐秘了二三十年,不会有事儿的,放心吧!”西延玥道。

    云浅月点点头。

    “那个人可是个小气鬼,你如今既然嫁给了他,就多哄着他些。”西延玥向外看了一眼,“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也明白的。什么时候这里住腻了,或者他真委屈你,就去西延。你又不是没人要。”

    云浅月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

    西延玥走过来,将她轻轻抱了抱,“云浅月,这回我回西延,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再见面了。哪怕你生孩子,我估计也不来了,跑一趟太辛苦。朕可不能总扔下朝中一班跳脚的老臣往外跑。”

    云浅月露出不舍,点点头,“你不来没关系,你大婚,或者我有朝一日去看你。”

    西延玥放开她,脸色不好地道:“别想着我大婚,三五年不可能的。至于你跑去看我嘛,这个我没意见。”话落,他笑着道:“夜轻染如今登基了,准备了一冬天的粮草也就绪了,他忍不了多久了。没准我们战场上见呢!”

    云浅月想着夜轻染如今受伤,笑着道,“他不会那么急的。”

    “这可说不准。”西延玥不再逗留,转回身,故作潇洒地道:“我走了!别想我,我可不禁你想着。”

    云浅月笑吟吟地道:“我没工夫想你。”

    西延玥哼了一声,出了房门,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向容景书房走去。

    云浅月想着这些人虽然寻常说话,不是对她损,就是对她骂,但她真要有事情,他们一个个的都担心她,生怕她受了委屈。叶倩和云暮寒对容景扔下两句话走了,这西延玥又去了。她看着窗外,唇瓣微微抿起。

    只见西延玥走到书房门口,没说话,在书房门口来回走了两圈。

    走了两圈之后,他凑近弦歌,对他低声道:“喂,你说我若是将云浅月那个女人劫走的话,照如今情形,有几分把握?”

    弦歌脸色一黑,“一分没有。”

    西延玥叱了一声,“你家世子不是都不想要她了吗?我还没把握?”

    弦歌的脸更黑了,警告道:“西延皇,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她是我家的世子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不是你能说劫走就劫走的人。”

    西延玥又叱了一声,不以为然,“云浅月这个女人一无是处,总是坏事儿,又心软,又多情,恨不得掏心掏肺对天下所有人都好,希望天下所有人都太太平平的,这个女人就是佛祖的心,菩萨的肠,你家世子黑心黑肺,背地里的手段不知道多少,娶了这么个女人,他束手束脚,护得他辛辛苦苦,昨日是救了夜轻染,没准改日就跟着人家私奔了。他要她做什么?不如让我带走吧!我的宫里正好缺少一个打扫书房的宫女。”

    弦歌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灰,伸手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长剑寒芒凛冽,杀机四射,他寒声道:“西延皇,你再说一句,别怪我手中的剑不留情面。”

    西延玥看着弦歌抽出长剑,“呵”地一声笑了,“好气势!”

    弦歌寒着脸看着他。

    “罢了,朕不费这个力气了,荣王府这般阴气森森的,没准不两日她就受不了了,自动地跑去西延找我了。”西延玥摆摆手,扔下一句话,足尖轻点,出了紫竹院。

    弦歌盯着西延玥的背影,那一双眸子似乎能将他的后背瞪出一个窟窿。

    西延玥离开后,紫竹院再次静了下来。

    弦歌收了剑,看了云浅月的房间一眼,又无力地收回视线,无奈地对着书房紧闭的房门低声道:“世子,风家主在世子妃的房间呢……”

    书房内依然没传出动静。

    弦歌叹了口气,但这口气也不敢叹大声,只能依然充当柱子立在书房门口。世子没吃饭,他自然跟着一口饭没吃。

    东暖阁内,风烬笑得好不开心,对云浅月道:“他是不是以后都住书房了?这样的话,本家主以后可就霸着这个房间了啊!反正你需要养伤,好不寂寞,本家主念在与你自小长大,情分一场,就辛苦陪着你吧!”

    云浅月回过头,见风烬笑颜如花,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喂,你去哪里?”风烬喊住她。

    “去书房!”云浅月道。

    风烬顿时瞪眼,“云浅月,你有点儿出息行不行?你本来就是那个德行,昨日的事情做出来有什么奇怪的?他对你冷脸了一夜,你如今上赶着跑去贴他冷屁股?你有没有脑子!”

    “我没脑子!”云浅月道。

    “你……”风烬一时失语,气怒地看着她。

    云浅月不再理会她,脚步不停。

    “不准去!”风烬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拦在云浅月面前,强硬地道。

    云浅月看着他,到底是娘家人,自然都向着她。她轻轻一叹,低声用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道:“风烬,我有你们,而他只有我。”

    风烬一僵,拦阻的手顿时松了一分。

    云浅月绕过他,出了房门,向书房走去。她昨日知道他不想见她,给了他一夜的时间消气,应该够了吧!他若还不消气,她就陪到他消气为止吧!

    弦歌见云浅月向书房走来,面色一喜,不等云浅月开口,也不征得容景同意,他二话不说,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跟在容景身边的所有人,荣王府的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妃就是他们的灵芝仙草,对书房里面的那个人,能起到大地回春的作用。

    云浅月看了弦歌一眼,笑着走了进去,她进去之后,弦歌立即伸手关上了房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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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妃介绍:
她是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亦是人人口中的纨绔少女,嚣张跋扈,恶名昭彰,赏诗会为了心爱的男子与人争风吃醋命丧黄泉。
她是国安局最年轻最具才华的上将,一朝为国身死,灵魂坠入异世,重生在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之身。
纨绔少女对上少年将军,她的到来让表面平静的天圣皇朝幡然巨变。
说我嚣张?
说我纨绔?
说我就是一个顶着云王府嫡女的名头,打着内定太子妃的幌子,占着整个王朝最尊贵女子的身份,其实就是天圣皇朝第一废物?
靠!
非要逼我告诉你们我这一切其实都是装的?
……
佛曰:装也不容易啊!
纨绔少女重生,是继续纨绔到底,还是为了正名而展现温婉才华?
上一世恪守严谨,日日劳累。这一世难得上天眷顾给了这样一个身份,怎么也要活出一个安逸来。
奈何你想安逸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给你机会。
那姑奶奶就自己开辟出一条安逸的路来。
惊才艳艳,智慧无双,且看一双纤纤素手如何挑起腐朽皇朝的乾坤盛世,谱写一场盛世荣华下的锦绣篇章。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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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城墙上坐着两个人,看不清样貌,听说话声可辨别是一男一女。
只听女子压低声音怒道:“我还是个处子!”
“我说你怀孕了你就怀孕了。”男子无视女子低吼,声音温润。
“孩子是谁的?”女子咬牙。
“我的。”男子语气毫不犹豫。
“你的名字怎么不叫无耻?”女子嗤笑。
“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的孩子就叫这个名字。”男子似乎认真考虑。
女子气急失语。
只听男子思考了片刻,慢悠悠地又道:“明日我就去云王府下聘,云老王爷一定会很开心尽快抱外孙子的。”顿了顿,又对女子劝慰道:“你既然如今怀孕了,就要戒骄戒躁,不要到处乱跑了,安静些日子吧!对我们的孩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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