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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纨绔世子妃txt下载     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89章 洞房花烛(1)

    云浅月的心刹那被注入了一种什么东西,如此浓烈,如甘醇的酒,又如此棉柔,如三月春风吹剪的桃花。原来,他将天下用红绸浸染,红绸覆盖天下每一寸土地,便是他的目标。他要在他的手能覆盖的地方,送她一片锦绣河山。他知道她厌恶这一片土地上多少黎民处在水深火热中,厌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厌恶遍地灾难,满目疮痍。所以,他要送她一片锦绣山河。无关他是慕容氏后裔,无关他是荣王府子孙,无关悲悯苍生的念头,甚至无关任何一个人,只是为了她。她眼中积聚上浓浓的情绪,一时间没了声。

    容景看着云浅月的眼睛,片刻后,轻轻一笑,伸手将她环抱在怀里,声音温润温柔地道:“我要守护你,一生一世,自然要这一片山河在你的眼中也当真江山如画。”

    云浅月点点头,嘴角扯开,在容景的怀里无声而笑,“好!”

    两个人抱在一起,玉龙山颠大雪飘飞,两人在雪中风景如画。

    片刻后,后方传来一声咳嗽声。

    云浅月眨眨眼睛,在容景的怀里没动,仿佛没听到,容景也仿若不闻,依然抱着她不放开。

    后方又传来一声咳嗽声,这回多咳嗽了几下。

    云浅月和容景依然置若罔闻。

    后方的人终于不咳嗽了,忍不住出声,似乎无限叹息地道:“本太子千里奔波而来,到如今一口喜酒也没喝上,当主家的是否实在太不应该怠慢贵客?”

    容景放开云浅月,缓缓回转身,看向身后的人笑道:“玉太子的贺礼景并没有收到。”

    云浅月从容景怀里出来,回身看向身后,只见玉子书坐在二人身后十丈处一处十几丈高的山石上,大雪飘飞而下,他容颜一如往昔,看那悠闲的模样,显然已经来了许久了。只不过刚刚她和容景上来的时候没发现她,或者容景发现他了,而她没发现而已。她接过容景的话,笑着道:“就是,贺礼没收到,还想喝喜酒,没有!”

    玉子书看着二人,目光从容景的大红喜服上到云浅月的凤冠霞帔上,两人的红衣在这一处冰雪中极为艳华,他转移话题,笑道:“这衣服着实鲜艳得晃人眼睛。”

    云浅月“噗哧”一声笑了。

    “这天下也艳得晃人眼睛。”玉子书又道。

    容景挑了挑眉,没说话。

    “不过景世子没将东海也铺上万里锦红,是否说不过去?”玉子书又道:“你若是将东海也铺上万里锦红的话,我就不至于辛辛苦苦跑这里来赏风景了。”

    容景眉梢微微调高,“我若真去铺了,玉太子恐怕没时间赏景了,兴兵还差不多。”

    “兴兵到不会,我家云儿想要什么,我自然双手奉上,甘之如饴啊。”玉子书笑道。

    云浅月听着这句话,怎么感觉“我家云儿”这几个字比别的字都重呢。

    容景眸光微微一黑,有一瞬的幽寂,须臾,他慢悠悠地道:“玉太子,你说若是本世子现在出手的话,你是否有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赏景了?”

    “云儿恐怕不舍得。”玉子书道。

    容景眼睛眯了眯,云浅月感觉不妙,他可不想这两个人在这冰天雪地真动起手来让她的大婚惊心动魄添上一笔彩头,她立即握住容景的手,对玉子书道:“舍得,谁说我不舍得。你连贺礼都没给我,我才不会护着你。”

    容景嘴角顿时勾了勾,一抹笑意席上眼帘,得意地看着玉子书。

    玉子书闻言一叹,“果然远在千里,便是远了不止一点儿啊!”

    云浅月笑看着他,见他华贵的衣衫有细微的褶皱,大概今日才赶到,连衣服也没换。应该是去荣王府观完礼就跑来了这里了。她心下感动,就知道他会来,对他招手,“快下来,坐在大冰石上你也不嫌冷,染了寒气没人照顾你。”

    “也是!”玉子书笑了一声,轻飘飘从山石上飞身而下,转眼间便飘身落在了云浅月和容景面前,他站定身形,看着面前的云浅月,眸光闪过一抹情绪,片刻后,对她伸出手,“过来,让我抱一下。”

    云浅月松开容景的手走了过去。

    容景罕见地没拦着。

    玉子书看了容景一眼,二人目光相对,谁也没说话,须臾,他移开视线,将云浅月轻轻地抱在了怀里。

    这一刻,玉龙山大雪漫天飞落,无声无息。

    这一刻,前尘往事如过电影一般涌入二人的脑海。

    这一刻,天地静寂,仿佛无人。

    片刻后,玉子书柔缓微哑的声音道:“云儿,恭喜你大婚,恭喜你幸福。”

    云浅月眼眶酸涩,声音微哽,“小七,我找到幸福了,希望你的幸福也不要等太久。”

    玉子书轻轻地点头。

    短短两句话,道尽两个人前世今生的情意。无需再多一言半语。

    须臾,玉子书放开云浅月,将她轻轻一推,推到了容景怀里,玉颜上所有的情绪化去,揶揄道:“难得景世子今日大方,我要多喝几杯喜酒。”

    容景轻轻伸手揽住云浅月在怀,笑道:“府中特意给玉太子备了雪莲香。”

    “为何不是灵芝醉?”玉子书问。

    “灵芝醉是鸳鸯酒。”容景道。

    玉子书轻咳了一声,“好吧,本太子孤身一人,就喝雪莲香吧!”话落,他话落,身形一闪,从玉龙山顶飘飞而下。

    容景看着玉子书身影离开,转回头,俯下身,抱着云浅月深深吻下。

    云浅月眨眨眼睛,心中好笑,这个人要忍着多大的醋意才让子书抱了她一下。

    一记深吻,容景放开云浅月,声音微哑,“他回去喝喜酒,我们回去洞房花烛。”

    云浅月脸一红,这个人……

    容景揽着云浅月要飞身而下,云浅月连忙拉住他,问道:“这里就子书一人吗?”

    “大约是人来过之后又走了。”容景漫不经心地道。

    云浅月打量了一眼山顶,目光落在玉子书所在的大石上,大石左右有轻微的痕迹。她眸光闪过一丝了然,笑道:“原来子书在这里不止看了风景,还帮我们清除了一些障碍。”

第1390章 洞房花烛(2)

    容景挑了挑眉,“雪莲香万金难买到一坛,我给他准备了两坛。他做些事情也值得。”

    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容景揽着她飞身而下。

    夜轻暖自然不是子书的对手,被他清扫了障碍,也不稀奇。

    从山顶飘然而下,云浅月在容景怀中看着远望的范围一寸寸变小。

    半个时辰后,二人飘身落在了山脚。

    山下没有看到玉子书的身影,云浅月想着他应该是先一步回府了。

    容景脚步不停,足尖轻点,带着云浅月向京城而去。如今天色暗了下来,但远远听来,京城依然一片欢闹。

    二人回到城,京城果然如离开时一般,流水宴席依然在继续。

    容景带着云浅月回到了荣王府,飞跃紫竹院,轻飘飘落在紫竹院。

    紫竹院一扫他们离开时的清净,容景的房间里传出推杯换盏的声音。

    云浅月眨了眨眼睛,看向那间房间,只见里面有几个熟悉的人影。她想着他们倒是会找地方。偏头看向容景。

    容景眯了眯眼睛。

    青裳抱着夜天赐走了过来,对容景低声道:“世子,玉太子他们来了,如今在您房中摆了宴席,奴婢不好拦着。”

    容景点点头,拉着云浅月走了进去。

    珠帘挑开,里面的人盘膝坐在火炉旁,火炉旁摆了个桌子,几个人围炉而坐。

    玉子书、玉子夕、容枫、风烬、西延玥、南凌睿、叶倩和云暮寒。

    云浅月目光从几个人身上一一掠过,见到风烬来不奇怪。她大婚,他自然要来的。但是见到南凌睿、叶倩和云暮寒三人就有些意外了。她笑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死丫头,我们如何就不能来了?”南凌睿瞪了云浅月一眼。

    “你被容景好不容易送回了南梁,还有胆子跑了来?也不怕再走不了。”云浅月瞥了南凌睿一眼,她怀疑他刚回到南梁屁股都没坐稳又跑了来。

    南凌睿哼了一声,看着容景恶狠狠地道:“等着我找你算账。”

    容景温润一笑,“小睿哥哥若还想见洛瑶公主,还是收起你的尾巴为好。”

    南凌睿一噎,将怒火撒到了云浅月身上,“看看你找的什么男人?黑心黑肺。”

    云浅月不理南凌睿,看向云暮寒,松开容景的手,向着他扑了过去,“哥哥,听说你圆房了,如今是否带着个孩子来参加我的大婚?”

    容景没出手拽住云浅月,但是有一只手却拦住了她,叶倩羞怒的声音警告道:“云浅月,记住你大婚了,别见到男人就扑。”

    云浅月一手打开她,转眼就扑进了云暮寒的怀里,“哥,你的女人怎么调教的?大嚷大叫,简直就是个悍妇。”

    叶倩大怒。

    云暮寒轻笑,环抱住云浅月,眼底的曾经的沉郁和阴云早已经褪去,声音虽然还是有些淡漠,但到底对着云浅月温暖些,“如今都大婚了,还和小丫头一样。”

    “小景,这样见到男人就扑的女人,休了她。”南凌睿立即道。

    容景没说话。

    风烬却凉凉地道:“云浅月,你眼睛是不是瞎了?没看到我啊!”

    云浅月翻了白眼,从云暮寒的怀里出来,一把拽过了风烬,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蹙眉道:“你是不是日日泡在了女人堆里?被温柔乡给掏干了精血?怎么这么瘦?”

    风烬脸一黑。

    云浅月嘻嘻一笑,连忙转了圈,来到西延玥面前,对他笑道:“听说西延换了个少年卿相。长得俊美,你有没有打算将他弄进后宫?”

    西延玥脸一黑。

    云浅月立即跑回了容景的身边,躲在他身后,对他道:“容景,这些人在这里实在碍眼,将他们都赶出去。”

    几个人闻言都看着她,齐齐挑了挑眉。

    南凌睿“呵”地一声笑了,慢悠悠老神在在地道:“不知道以八对一,能不能让小景今夜洞不了房。”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

    玉子夕眼睛一亮,立即举手赞成道:“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容枫含笑着接过话,“我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叶倩立即点头,“我也觉得不错!”

    风烬和西延玥虽然没说话,但那神色咬牙切齿,似乎只要说动手,他们绝对第一个冲上前。云暮寒但笑不语,玉子书笑着扬了扬眉。

    容景眸光转了一圈,回身看了云浅月一眼,问道:“你觉得以八对一怎么样?”

    云浅月看着八人,玉子书一人就够容景对付的了。她看着八人既然坐在这里,明显的是等在这里闹洞房了,来者不善啊!她很识时务地摇摇头,故作大度地摆摆手,“算了!来者是客嘛!我开玩笑的,我们是礼仪之邦,我们荣王府秉持礼仪待客,怎么能那样怠慢贵客呢!”

    容景轻笑,“你说得对!”

    叶倩翻了个白眼,对云暮寒道:“你怎么有这样的妹妹?丢人现眼!”

    云暮寒好笑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对叶倩道:“她虽然大多数都是一无是处,但有一样优点,就是很识时务。当初我教她识字,她明明都会,偏偏假意不会。将我气得七窍生烟。我发怒了之后,她便乖乖学了。在浅月阁里一关就是半个月。”

    云浅月听云暮寒提起她当初启动凤凰劫失去记忆那半个月被他关在浅月阁逼迫识字,就觉得眼前被笼罩了一层阴云,那黑色的半个月啊,她无语地看着他,往事不堪回首。

    叶倩闻言顿时笑了,对云浅月摆手,“过来,今夜我们不醉不休。”

    云浅月看着叶倩,很不脸红地提醒道:“夜女皇,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叶倩无所谓地道:“反正又不是我的,我管你洞不洞房。我们千里奔波而来,你敢将我们赶出去的话,我要你好看。”

    云浅月无语,看向容景。想着容公子,你的洞房花烛怕是泡汤了。

    容景勾了勾唇,拉着云浅月坐了下来,温润含笑,“几位千里奔波而来,容景甚为感动。今夜不醉不归。”

第1391章 洞房花烛(3)

    云浅月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因为胭脂醉的酒香在肚里,让她身上如一团火在烧,不觉得夜里的风冷,反而有丝丝的凉爽,让她通身舒畅。

    不出片刻,容景便带着云浅月来到了城墙上,飘身而落,落在了最高一点的墙楼处。

    云浅月一怔,这才回过神来,“不是去看观星台的烟火?你怎么带我来了这里?”

    “这里是看烟火的最佳位置。”容景道。

    云浅月挑眉,城里都家家灯火,街头巷尾都甚是明亮,只有这一处,乌漆墨黑的,她撇撇嘴,“我没看出这里是最佳位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容景抱着她坐了下来。

    云浅月想着反正也来了,在哪里看烟火也一样,便不再反对。

    不多时,观星台燃起了烟火,将整个天幕似乎点亮,烟火飞上天际,今日无星,大片的烟火却如星星一般,璀璨地铺洒在天幕上。

    云浅月眼睛顿时一亮,“你说得对,这里的确是看星火的最佳位置。观星台的烟火将整个京城都点亮了,独独这一处是暗着的,但正因为在暗处,才看得最清楚。”

    容景“嗯”了一声,微微一笑。

    云浅月不再说话,看向观星台。星火璀璨,似乎点燃了她的心,她的心中也如一团烟火在燃烧。

    容景偏头看向云浅月,她清丽的容颜如胭脂,眸光莹莹,他玉颜便得极暖。

    烟火大约放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息止。云浅月可以清晰地看到观星台的人影。其中几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最前方,她收回视线,看向容景。

    容景也在看着她,忽然道:“云浅月,你怀孕了吧?”

    云浅月一怔。

    “你怀孕了!”容景重复道。

    云浅月有些懵,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怀孕?”想怀,还没开始呢!

    “你就是怀孕了!”容景肯定地道。

    云浅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实在想不出这个人突然抽了什么疯,压低声音怒道:“我还是个处子!”

    “我说你怀孕了你就怀孕了。”容景无视云浅月的恼怒,声音温润地又说了一遍。

    云浅月见他抽风上了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原来我竟然怀孕了,我怎么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请容公子劳驾告诉小女子一下。”

    “我的。”容景毫不犹豫地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早先一切旖旎紧张等情绪全然飞到了九霄云外,她嗤笑,“你日日抱着我,怎么怀的?容公子,用不用我给你补充点儿怀孕的常识?”

    “抱着也能怀的。”容景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柔声道:“只要你怀孕了,我们大婚就顺利一些。”

    云浅月恍然,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指的是假怀孕想大婚,她挖了她一眼,果断地拒绝,“不行,这么无耻的事情我不做,败坏本姑娘清誉。”

    “你我同床共枕这么久,你还有清誉吗?”容景挑眉。

    云浅月一气,怒道:“容景,你可以再无耻些,你的名字怎么不叫无耻?”

    容景低下头,似乎认真考虑,“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的孩子就叫这个名字。”

    女子一时失语。

    只见容景思考了片刻,慢悠悠地又道:“明日我就去云王府下聘,云爷爷一定会很开心尽快抱重外孙子的。”顿了顿,又对云浅月劝慰道:“你既然如今怀孕了,就要戒骄戒躁,不要想太多事情忧思了,也不要到处乱跑,安静些日子,对我们的孩子好。等怀胎十月,孩子生下来,你就……”

    云浅月看着他,眼睛一点点睁大,最后大如铜铃,实在忍不住怒吼,“容景,你真是抽风了,被烟火打了脑子了吧?我说了我还是处子?怀个屁孕啊!”

    容景一怔,没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云浅月又气又笑地看着他。这个人,想孩子想魔障了?还是被夜天赐刺激了?

    容景沉默了片刻,似乎从想法里脱线出来,伸手扶住额头,揉了一下,有些无奈地道:“哦,你还是处子,我忘了。”

    云浅月腾地从城墙上站起身,忽然暴走,这个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的容景,她不要了。

    容景长臂一身,勾住她的身子,好笑道:“是有些魔障了。”

    云浅月哼了一声,没说话。

    容景低头,唇吻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柔声问,“还紧张吗?”

    云浅月想着哪里还会紧张?天大的紧张都被他弄没了,她缩了缩脖子,瞪了容景一眼。

    “我们回府,好不好?”容景声音有些哑。

    云浅月低下头,“嗯”了一声,声音轻若蚊蝇。

    容景将她打横抱起,足尖轻点,离开了城墙,向荣王府而去。

    云浅月将头埋在容景的怀里,想起刚刚的对话,还是忍不住好笑。这个人……这个人……他也是紧张的吧……

    回到荣王府不过是用了盏茶时间。

    容景飘身落在紫竹院,脚步还没站稳,便抱着云浅月向屋里走去。

    珠帘噼里啪啦清响,在夜中尤其清晰。

    云浅月被放在床上,身下沾了暖暖的锦绣被褥,她才睁开眼睛,入眼处的床账是红纱,锦绣被褥则是龙凤呈祥,屋中不知何时也燃上了红烛,这个房间像是从新布置过,全部焕然一新,入目所及皆是红色,她有些呆,“这是做什么?”

    “云浅月,我等了十年又半年,等了一个冬天,等着捂开了一株桃花。再等不及大婚了。”容景俯下身,覆在云浅月的身上,如玉的手摸着她的脸,柔声道:“我们提前洞房吧!好不好?”

    云浅月眨眨眼睛,这明明就是按照新房的布置,她能说不好?

    “你的桃花开了,也只能开在我怀里。”容景低头吻住云浅月,声音暗哑低喃。

    云浅月心顿时软了下来,她等了许久,不过是等这一刻,早先的紧张等等情绪全部烟消云散,她的心刹那柔软下来,轻启朱唇,迎合容景,手也伸出,勾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吻不同于以往,或狂乱,或迷失,或急迫、而是带着与以往都不同的蚀骨绵柔。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婚约解除,心底彻底放松;也许是因为禁锢得太久,两颗灵魂放开;也许是今夜太美好,夜静,雾浓,星火璀璨;也许是胭脂醉酒香馥郁,红烛高燃,鸳鸯锦被,红罗软帐,人儿如画……

    总之有一切美好的东西来诠释这种美好。

    吻渐深,意渐浓,情渐起,两双眸光如雾。

    容景离开云浅月的唇瓣,看着她,轻轻去解她的衣扣。她的衣服他不知道解了多少遍,早已经熟悉得如自己的衣服。

    云浅月喘息着看着他,须臾,也伸手去解他的衣扣。他的衣服是她做的,自然熟悉每个环节。

    两人胸前的纽扣被解开,露出温滑的肌理。

    云浅月伸手扣住容景腰间的佩戴,容景如玉的手勾住她腰间的丝带,两人不约而同地轻轻一扯。腰间的佩戴被扯落,腰间的丝带扯开,同时松开,锦缎如画一般打开。

    容景俯下身,紧紧贴在云浅月温香软玉的肌肤上,那种美好,令他轻轻一叹。

    云浅月感觉容景的肌肤贴着她的,太过温滑,还过灼热,太过销魂蚀骨,她亦是一叹。

    唇落下,轻轻细吻,如春雨,细细密密地滋润属于他的领地,又如一个凌驾于王者之上的王者,掌控着他手下这一片春土,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如梅花,如桃花。

    轻啃慢咬,将燃起的丝丝火苗点燃成泼天大火,烧遍每一个角落。

    云浅月承受不住这样的细密和风流,承受不住这样的密网柔情,承受不住这样的销魂透骨的滋味,不由得轻吟出声,是从来没有过的娇媚酥软。

    容景听到这样的声音,身子细微地一震,本来的细密绵柔的吻狂乱起来,瞬间如疾风骤雨,似乎要将身下的娇人儿吞噬。

    所剩无几的衣衫扯落,顺着帷幔滑到了床下。

    云浅月大脑已经昏沉,不能自己,脑中想极力地保持清醒,但不知道是酒意上来,还是情意上脑,总之身子已经软成了一滩水,连意识也不再受她掌控。觉得自己如一尾鱼,依照身上的人自己的喜好做成美食,来饱口腹。

    不知过了多久,云浅月听得容景极其暗哑的轻唤,“云浅月,你就是我的毒……”

    云浅月意识回笼了些,忍不住还嘴,“容景,你才是我的毒……”

    容景轻轻一笑,忽然搂紧她的腰肢,拉向他。云浅月意识到什么,忽然醒了一分,容景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低低呢喃,“上穷碧落下黄泉,不止今生,生生世世,你只能是我的。”

    “霸道!”云浅月刚骂出口,身子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容景俯下身,含住她的唇瓣,将她的呼声揉碎在了自己的吻里。

第1392章 夜起兵戈(1)

    一夜缠绵,注定晚起。

    大婚第二日,云浅月醒来时已经响午。

    她睁开眼睛,手刚动了一下,身边便传来容景温柔的声音,“醒了?”

    云浅月偏头,见容景环抱着她躺着,眸光温柔似水,唇边挂了一丝笑意。她也不禁对他一笑,“什么时辰了?”

    “还差两刻午时就要过了。”容景道。

    云浅月顿时坐了起来,看向外面,果然日上中天,她看着容景,“你怎么不喊我?”

    容景眨眨眼睛。

    “过了午时就不能奉茶了吧?”云浅月又问。

    容景点点头,“似乎是这样。”

    云浅月抬脚踹了他一脚,恼道:“我昨日告诉你喊我的,你怎么就不喊我?非要让我闹个大笑话你才好看?都响午了,我再去奉茶怎么来得及?”

    “那就明日再去。”容景着着实实挨了云浅月一脚,漫不经心地道。

    “等到明日还不要被人家笑死。”云浅月横了他一眼,动手穿衣服。

    “昨日不是说了吗?他想抱孙子,自然会体谅的。”容景伸手抱住云浅月,声音低柔,“他恨不得我们三日不起床才好。”

    云浅月甩开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容景轻咳了一声,“反正也晚了,便不起了吧!”

    云浅月瞪着他,阴阴地道:“如果你想我们大婚第二日就分居,我没意见。”

    容景立即放开手,伸手扶额,无奈地道:“可是如今来不及了呢!”

    “你不是本事大吗?你让时间停住。”云浅月凉凉地道。

    容景顿时沉默。

    云浅月不再看他,动作利索地穿衣服,心中恨恨地想着,他还算有良心,知道折腾一夜之后给她洗得一身清爽又给她疏松了筋骨后让她睡。

    衣服穿到一半,云浅月才发现不对,她怎么一气之下又拿起昨日的嫁衣穿上了。连忙将嫁衣脱了,伸手指挥静默的男人,“给我拿一套衣服来。”

    容景起身,走到衣柜,给云浅月拿出一套新衣递给她。

    云浅月伸手接过,动作麻利地往身上套。

    容景在一旁看着她,没有动手帮忙的打算。

    房中悉悉索索传出云浅月穿衣服的声音。

    过了片刻,云浅月穿戴妥当,看向容景,见他依然一身单衣,对他瞪眼,“奉茶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你不去?”

    “去!”容景摇了一下头,又点头。

    “那还不快换衣。”云浅月催促他。

    容景看着她,慢悠悠地道:“可是我在一个时辰前见你不醒来,已经给爷爷和府中的人传了信过去,说你今日不奉茶了。”

    云浅月瞪眼。

    “即便你现在赶去,大厅里面也没有一个人的。”容景看着她,“除非将爷爷和府中的人再召集起来。那样的话……嗯,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不觉得,笑话闹得更大?”

    云浅月脸一黑。

    容景伸手抱住她,笑着道:“第一日不奉茶怕什么?起晚了而已,爷爷盼着抱孙子,你昨日说了好几个生,我怎么能不努力让你生?谁敢笑话你?以后这荣王府以你为天。你让别人往东,别人不敢往西,你说一,别人不敢说二。乖,不去了吧!”

    云浅月黑着脸看着他。

    容景笑着揉揉她的头,又拍拍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给爷爷一个孙子,比给他喝十杯茶他都高兴。至于别人嘛,几位叔伯婶婶们,他们还没有资格喝你的茶。你如今可是太后托孤,天子之姐。”

    云浅月看着耽搁半响,沙漏已经指向了午时整,她只能黑着脸作罢,恼道:“我昨日告诉你好几次,让你喊醒我,你耳朵进风了吗?”

    容景笑着道:“耳朵没进风,但是见你睡得熟,舍不得。”

    云浅月听到后面三个字,天大的火气也散了去,这个人,宠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奉茶这种事情,是大婚之礼第二日最大的一件事情,他都可以这样马虎应付,说不去就不去,还能改了日子的?服了他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饿了。”

    “青裳,世子妃饿了。”容景立即对外面温声吩咐。

    “是,世子,早就准备好午膳了,就等世子妃醒了。”青裳显然一直守在门外,怕是两个人的话她都听了去,声音带着一丝隐隐笑意传来。

    云浅月脸色有些红,伸手扯开容景的手,“拿了你的狗爪子。”

    容景无语地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果然是家有悍妻!这才大婚第二日,云浅月,你就从内到外嫌弃我了吗?”

    云浅月也被弄笑了,哼了一声,“给爷爷奉了茶,见了荣王府的人,我才是正正经经荣王府的人了,我昨日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觉得很重要,谁叫你不喊醒我,自作主张了?如今人人都会觉得我们不知节制,为所欲为,嚣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容景闻言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笑着道:“今日不奉茶也没什么,谁规定第二日奉茶就不重要了?你本来就为所欲为,嚣张得无法无天。这又有什么不好?你在云王府的时候是云浅月,嫁来荣王府也还是云浅月。只要我不束缚,谁敢束缚住了你的性情?我定不饶了他。”

    云浅月有些火气顿时因为这一番话烟消云散,心里暖了暖,软了口气,“说得也是!”

    “所以,明日奉茶也没什么的,昨日你累坏了,今日就歇息吧!”容景温柔地道。

    云浅月点点头,刚刚是一鼓作气起来,如今放松下来,没了事情,顿时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懒洋洋的,身子一软,又躺回了床上。

    容景好笑地看着她,“又不精神了?”

    云浅月“嗯”了一声。

    容景也歪倒在床上,抱着她道:“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荣王府用不到你改变去迎合谁,世子妃比浅月小姐而言就是换了个身份而已。”

    云浅月好笑,这人孜孜不倦地教导她了,似乎生怕她有压力似的。大概她没做过人家媳妇,心里还是紧张的。所以就表现出来,才让这个本来惜字如金的人如此絮叨。点点头道:“我知道,容公子,用不着你拿我当小孩子一步步地教导。”

第1393章 夜起兵戈(2)

    容景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某人昨日夜里的确像个小孩子,生怕起不来床,奉茶晚了,说对做人家媳妇不怎么会,要我叫醒她……”

    “你还说!”云浅月瞪眼。

    容景轻笑,“好,我不说了!”

    云浅月看着他,哼道:“你等着,如今我奉茶,紧张了,你笑话我,等三日回门的。看你紧张不。”

    容景摇头,“大约是不紧张的。”

    “那可不见准,某人没做过人家的新女婿嘛。到时候云王府一大堆人都会看新女婿。”云浅月话落,话音一转,拉长音道:“容公子是谁啊?脸皮厚比城墙,也许真和我没得比呢。你说不紧张,可能也对。”

    容景伸手弹了她额头一下,好气地道:“云浅月,我看你今日很有精神,看来昨日我的努力还不够。”话落,他看着她,“你说是否我们今日索性就不下床了?”

    云浅月立即噤了声。

    “嗯?”容景张口含住她耳垂。

    云浅月躲了一下,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来,立即道:“青裳来了。”

    容景不理会她,动作轻浅地按住了她的腰。

    看着他很轻的举动,但偏偏云浅月就是无力挥开他,她连忙道:“我饿着呢。”

    “我也饿。”容景唇瓣落下细吻。

    云浅月觉得她胃里空空如也,必须要补充能量,否则别说今日奉茶不了,明日也够呛,知道自己连番没好气和职责惹恼了这个男人,连忙告饶,软绵绵地道:“好容景了,我真饿了。”

    “嗯?”容景看着她,“这算是好话?”

    这不算好话什么算!云浅月看着他。

    容景摇摇头,低头继续吻他,声音微哑,“这不算……”

    云浅月听到青裳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不敢进来,饭菜香味一阵阵飘进来,她连忙讨饶,语气一软再软,软得没了底气,“夫君……”

    这一声喊出,她都觉得割地赔款,太酸太没出息,这个称呼太不适应。

    谁知容景依然不满意,勾了勾唇,挑剔地道:“声音太小。”

    云浅月瞪着他,见他一副我真的很饿,真不介意比你先吃的模样,无奈之下,只能又大声喊了一遍。

    容景也知道不能太得寸进尺,满意地放开她,将她抱起身,下了床,向桌前走去。

    二人刚刚坐下,青裳才敢端了托盘走了进来,笑着对二人道了声喜,将饭菜放下,悄悄退了下去。

    云浅月坐着不动,让容景喂她,容景自然没意见。

    “子书和哥哥他们呢?”吃到一半,云浅月想起昨日在她这屋子里闹洞房的那八个人。

    “玉太子去了云王府,其余的人都睡着呢。”容景道。

    “得几日能醒?”云浅月挑眉。原来还有比她能睡的。

    “明日吧!”容景道。

    “你也真黑,人家不远千里而来,你让人家在你这里大睡两日。”云浅月斥了一句。

    “正因为不远千里而来,他们不得休息,我才舍得给他们用了半刻醉让他们好好休息两日。对待贵客,自然要以礼相待。”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无语,话是这样说?但也的确是,千里奔波而来,自然是辛苦的,睡两日也好。

    二人不再说话。

    饭后,云浅月懒洋洋地窝在容景的怀里看着窗外,那株容景捂暖了的桃花早已经过了花期,如今只剩下一棵树,但依然享受着火炉暖棚的待遇,看起来要等着它结果了。

    紫竹院前所未有的宁静悠然。

    “大婚你有几日的假?”云浅月想着这样安静舒心的时光,不知道能有几日。

    容景眸光闪了闪,“不好说。”

    “怎么个不好说法?难道大婚没有假?皇帝大婚还有三日假的。”云浅月挑眉。

    容景温声道:“若是无人找我麻烦,大约可以多休几日,若是有人找我麻烦,今日之后,顶多明日半日,就难以安宁了。”

    云浅月闻言想起了夜天逸和夜轻染,昨日她没有见到那二人,问过一次,容景没回答,她便也没有探究,如今既然说起了,她便好奇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竟然什么也没有做。”

    “也没什么,就是在御书房外摆了个阵而已。”容景轻描淡写地道。

    “这么说将他们困在阵中了?”云浅月挑眉。

    容景“嗯”了一声。

    “什么阵?”云浅月想着什么阵能困住夜天逸和夜轻染。

    “就是你我在清泉山灵台寺的南山观赏广玉兰那日摆了玲珑棋局。”容景道。

    云浅月恍然,“就是你说的那个无人能破解,被我不小心阴差阳错破解了的棋局?”

    “嗯!”容景点头。

    “夜天逸和夜轻染破解不出?他们也不笨啊!”云浅月怀疑地道。

    容景漫不经心地道:“他们是不笨,但他们尘念太深。破解那个棋局,当时你是随意而走,心中空明,不藏一物。而他们知道我与你要大婚,入了魔障,急于出来,又怎么会不受困?况且你当人人都是你?十年前,灵隐大师与我在灵台寺也下了一局与我和你同样的玲珑棋局。灵隐大师和我都未曾勘破棋局,后来共同埋了一坛兰花酿,相约十年后有机缘再来一局,以求勘破玲珑棋局。可是十年后虽然我和灵隐大师再聚,但大师说他依然参悟不出玲珑棋局,所以,不再上南山……”

    “所以,你后来便拐了我去?”云浅月恍然。

    容景笑着点头,眸光温柔,“嗯,你不负我所望,竟然堪破了棋局。”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那是误打误撞,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话虽然如此说,但人人误打误撞不容易,让瞎猫碰到死耗子更不容易。”容景道。

    “你说得也是。”云浅月不得不承认,她运气好起来的时候,简直不是一点半点儿。她挑眉,“所以说,那二人如今至今没出现,就是说还在御书房你布置的玲珑棋局里面了?”

    “大抵是的。”容景颔首。

第1394章 夜起兵戈(3)

    云浅月想着用一局玲珑棋局,便圆满了一场她和他的大婚,到真是划算。她想来想去,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以为她背后动用多少隐卫和那二人打了个热火朝天呢。原来不是。果然是容景,有兵不血刃的法子,他当然不会用烽火硝烟的法子。问道:“什么时候你布了阵?你布阵前,他们就没发觉?”

    “两日前,下了朝后,他们便去了御书房,我命人启动了阵法。他们发觉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容景淡淡道。

    “那也就是说如今被困了两日了。你觉得他们几日能出来?”云浅月挑眉,想着摄政王和染小王爷一起被困在御书房,外面的德亲王和一众朝臣还不急疯了。

    “这说不准,也许今日,也许明日,也许后日,或许时间更长。”容景道。

    云浅月看着他,“若是出不来呢!”

    容景摇摇头,“不可能出不来的。玲珑棋局除了能找到生门破阵外,还有一个就是可以击破阵罩。他们是夜天逸和夜轻染,若不是夜天逸受了内伤,不能动用武功,他们合力击破了阵法的话,早便出来了。”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

    容景将头枕在云浅月肩膀上,嗅着他的软玉温香,也不再说话。

    这一日没奉茶,云浅月睡了半日,剩下的半日便在房间里和容景悠闲而过。

    这一日晚,容景没闹她,搂着云浅月睡眠。

    夜半时分,外面传来青影的声音,“世子!”

    声音虽然很轻,但云浅月还是立即睁开了眼睛,见容景已经醒来,看了她一眼,对外面应了一声。

    青影轻声禀告道:“御书房外面的玲珑棋局阵似乎要被摄政王和染小王爷合力击破了。属下是否阻止?”

    容景声音清淡,“不必阻止了!”

    “是!”青影退了下去。

    “继续睡!”容景轻轻拍了云浅月一下。

    云浅月向外看了一眼,如今正深夜。点点头,窝在他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虽然闭上眼睛,但再没睡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荣王府大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喊,“摄政王到!染小王爷到!”

    云浅月心思一动,想着果然刚出了阵就来了,她睁开眼睛看向容景。

    容景躺着没动,闭着眼睛也没睁开。

    前方又传来两声高喊,似乎隐隐有铁骑踏踏,兵器盔甲摩擦声,似乎连外面空气中都流动着一股冷冽杀伐之气。听声辨响,怕是有夜轻染那一日在容景去云王府纳喜路上所见的乌衣骑,以及皇室的御林军,这个声音,比半年前五千御林军围困云王府要有魄势的多,恐怕出动了一堆乌衣骑和一万御林军。

    夜天逸和夜轻染这是想要做什么,今夜铲平荣王府吗?她的心有些冷。

    “世子,摄政王和染小王爷带着一千乌衣骑和一万御林军来了荣王府。”青裳的声音在外响起,果然如云浅月分辨得结果差不多。

    容景“嗯”了一声,再没什么表示。

    青裳不再说话。

    云浅月感受容景周身安定的气息,有些浮躁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一千乌衣骑和一万御林军又能如何?容景既然敢用玲珑棋局的阵法困住他们,必然料到了如今这二人的举动。

    荣王府前院各房各院的灯都亮了起来,传来迎驾的声音。

    不多时,有脚步声进了荣王府,那脚步声踩得极重,致使云浅月听得极为清晰。

    脚步声径直向紫竹林走来。

    不多时,来到紫竹林外,容昔的声音传来,“摄政王,染小王爷,世子哥哥和世子妃嫂嫂早已经歇下了……”

    没听到夜轻染和夜天逸的声音,容昔的声音似乎被人制止,也没了声。

    片刻后,传来夜天逸冷寂的声音,“来人,将这一片紫竹林都砍了!”

    有人立即上前,挥起了大刀,似乎都可以听到风声猎猎。紧接着,“咔”地一声,一颗竹子被砍断,发出声响。

    云浅月忽地坐起了身,伸手拽容景,“你没让人拦着?”

    容景温声道:“他们被我关了两日三夜,总要有东西泻火。”

    “那也不行,紫竹林都长了百年了。”云浅月立即道。

    “正因为长了百年了,也该毁了。”容景道。

    云浅月不干,“我就喜欢那一片紫竹林。我日日看着就觉得舒心,你让他们将紫竹林都砍了,我还看什么?光秃秃的,再有什么好看头?不行,你赶紧给我阻止他们。”

    “砍了再种植新的,反正已经老了。”容景道。

    “新的太嫩,我不要,我就喜欢紫竹林的沧桑感。”云浅月伸手推他,“你快给我阻止。你要不出去阻止,我就出去了。”

    “新的有新的好处。”容景道。

    “你不是让我来做你紫竹林里的鸟吗?我才嫁来第二日,鸟林子就要被毁去?我还做个屁啊!”云浅月见容景不动,恼怒地穿衣起床。

    容景闻言轻笑了一声,伸手拦住她,“好了,你别起了。”

    “那你拦不拦?”云浅月看着他,说话间已经有两三声“咔咔”的声响,也就是两三株紫竹被毁了。她都心疼了。

    “青裳,你出去告诉摄政王和染小王爷。若不想夜小郡主也如他们刚刚砍断的竹子一样,他们就尽管毁了紫竹林。”容景淡淡对外面吩咐。

    “是,世子!”青裳立即应了一声,显然早已经等不及了,就等着容景吩咐了。他们住在紫竹林数年,比云浅月对紫竹林更有感情。

    云浅月看着容景,“夜轻暖在你手里?”

    “玉太子说总不能他在玉龙山顶辛苦捉了一只虫转眼就放了,何况还是这么有用的一只虫,总要生出点儿价值。于是就留下了。”容景道。

    云浅月想着夜轻暖是暗凤,夜天逸和夜轻染暗中的助手。皇室的暗龙有多重要,暗凤便有多重要。他们不可能让夜轻暖出事的。

    青裳出了紫竹林,传递了容景的原话。

    劈砍声果然戛然而止。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他们刚出了阵,气冲冲地便来了,大约没想到夜轻暖被容景控制住了。如今这翻来了这里找容景算账,是没有多少理智的,但如今一个夜轻暖,让他们理智拉回了几分。

    夜天逸冷冽一笑,“景世子果然未雨绸缪。”

    青裳传递了话后,不再说话。

    “景世子好本事,竟然弄了玲珑棋局将我们困住。荣王府欺凌皇室,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吗?”夜天逸再度冷冽地道。

    容景仿若不闻,紫竹林内外无人说话。

    “怎么?景世子敢做了事情不敢出来?拿一个弱女子来威胁?”夜天逸冷笑。

    “弱女子吗?弱女子怎么登上了山高万丈的玉龙山顶?摄政王、染小王爷,明人何必说暗话?今日天色晚了,两位若是无事,就不要打扰内子休息了。”容景淡淡的声音传了出去。

    夜天逸声音沉默了一瞬。冷笑道:“天下人人敬仰的景世子如此不自信?连大婚观礼都不敢让我们参加吗?用如此低下的计谋将我们困在阵中?怕我们搅了你的大婚?”

    “玲珑棋局乃是奇阵,灵隐大师都不能堪破。在摄政王的眼中就是低下的计谋?”容景挑眉,淡淡的声音透着一丝凉意,“我的确不敢让你二人参加,也的确怕你们搅了我的大婚。这又有何不敢对人言?云浅月,她是我这一生的小心。”

    最后一句话,凉意中透着入骨的温柔和分量。

    云浅月心下一暖。多少人等着看他们的大婚不顺利,等着看摄政王和染小王爷如何出手搅了他们的大婚,等着看摄政王和染小王爷、景世子三人兵戈相向。可是他们的大婚出奇的顺利。顺利得不可思议,不止她仿佛在梦中,恐怕昨日京城的所有人,都觉得是一场梦。今日才是那梦醒时分。

    “容景,你好,很好!”一直没开口的夜轻染忽然出声,语气不同于夜天逸的冷冽,而是鲜有的清寂沉静。

    容景没说话。

    “听说新的世子妃今日没奉茶,以摄政王和本小王的身份,有资格喝她一杯茶吧!”夜轻染的声音一转,又清寂地道:“我们便留下来喝她一杯茶。”

    云浅月抿了抿唇,荣王府属于四大王族,是王族众人。摄政王夜天逸和染小王爷夜轻染,二人皇族的背景不说,但说如今的身份,自然想喝她一杯茶,绝对是有资格的。她偏头看向容景。

    容景没出声,屋中光线昏暗,他容颜看不清颜色。

    “弱美人,你最好让你的世子妃好好准备一番。让本小王和摄政王尝尝她的茶是不是比所有人的茶都好喝。”夜轻染扔出一句话,对青裳命令,“带本小王和摄政王去奉茶的大厅。”

    青裳看向身后的紫竹院,等待容景的指示。

    容景淡淡清凉的声音传出,“青裳,带摄政王和然小王爷去前厅。”

    青裳立即应了一声,“是!”

第1396章 新妇奉茶(2)

    容景轻笑,很是顺从她,“好!下次一定多忍些时候。”

    云浅月点点头,算是基本满意,不满意也没办法了,她嘟囔一句,“我稍微睡一会儿,你一定喊醒我,你敢不喊醒我,我和你没完。”

    “好!”容景点头。

    云浅月实在耐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容景看着她,玉颜笑意深深。这样的她,让他如何不爱?

    外面天色大亮,沙漏从卯时指向了辰时,又由辰时向巳时迈进。

    青裳的声音在外面轻声响起,“世子,老王爷派人来询问,今日世子妃奉茶吗?”

    “奉!让他们等着。”容景吩咐。

    “是!”青裳退了下去,出了紫竹院。

    容景把玩着云浅月的一缕青丝,看着她的睡颜,静静等着沙漏流失,等着阳光从窗子射进来洒得满室明媚。

    沙漏指向巳时整,青裳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提醒道:“世子,已经巳时了!染小王爷说,您今日若不带着世子妃去奉茶,那么他和摄政王等了半夜又半日,不介意铲平了荣王府。”

    容景“嗯”了一声,不舍地看着云浅月的睡颜,轻轻一叹,低头吻她。

    云浅月一个激灵醒了来,第一反应就是恼怒,“容景,你仔细纵欲过度……”

    容景笑了一声,伸手拍拍她的脸,“醒了就好!我舍不得喊醒你,只能用这种办法。”

    云浅月立即睁大眼睛,看见沙漏指到了巳时,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她立即坐起身,对容景没了恼怒,表扬道:“算你识相,知道喊醒我。”

    容景笑着摇摇头,起身穿衣。

    大婚才两日,自然穿着不会太素淡,容景的衣袍,除了月牙白天蚕丝锦的缎子,云浅月另外给他选了两匹华丽的深红锦缎做了几套衣服,自然是用来以备大婚后穿。而她自己的则是与她搭配相得益彰的玫红色拖地长裙。

    今日是奉茶,虽然时间短暂,但穿着体面也不能马虎。

    云浅月喊了凌莲、伊雪进来,仔细为她梳妆穿戴。

    梳妆穿戴妥当,容景看着云浅月,便凝了眼。

    云浅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有些凝眼和陌生。

    “小姐真美!”凌莲和伊雪轻声赞美。

    容景醒来,眸光缩了缩,立即道:“换了!”

    云浅月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凌莲和伊雪也不明所以。

    容景看着云浅月重复,“我说拆了重梳洗。”

    “不妥当吗?”云浅月抿唇,“我也觉得不太适应,但是我如今嫁给了你,若不正式一些,便不像个样子。哪个样子不都是我吗?况且再重新弄的话时间来不及了。”

    容景不说话,只是微微蹙眉看着她。

    “算了,就这样吧!”云浅月伸手拉着他的手。

    容景不再反对,被她拉着出了房门。

    两日没出门,云浅月一时间有些不适应,阳光打在她脸上,她不由得用手挡了挡,对容景道:“今日的阳光真好!”

    容景“嗯!”了一声。

    二人出了紫竹院,向荣王府的前厅走去,容景走得很慢。

    荣王府各处都静静的,两个人的脚步声轻浅,却成为了府中最大的动静。

    绕过前院,云浅月一眼便能看到荣王府大门口围困的御林军。兵器盔甲,面色肃杀。她想着夜天逸和夜轻染带着御林军和乌衣骑在这里守了一夜,他们到底想要一个什么结果?不会只想喝她一杯茶这么简单吧!

    荣王府的前厅大殿外守了黑压压一群人。其中有荣王府的内眷仆从,也有夜天逸和夜轻染的贴身护卫。足足数百人之多。

    见二人来到,荣王府内眷仆从们紧绷的面色齐齐一松,随即顿时惊艳地看着云浅月。夜天逸和夜轻染的贴身护卫眼中也现出惊艳的神色来,不过到底是受过训练的护卫,也不过片刻,立即敛了心神。

    容景微抿着唇,拉着云浅月走进大厅。

    守在门口的人惊醒,立即挑开帘幕,大厅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容老王爷端坐在首位上,怀里抱了小夜天赐。他左边下首坐着夜天逸和夜轻染,两个人的脸上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右边下首坐着荣王府的近枝族亲,容景的堂叔伯婶婶们,也就是容老王爷一辈以及已逝的荣王一辈的二房、三房、四房的人。

    容景拉着云浅月来到,大厅内众人的目光顿时聚到了二人的身上,顿时人人眼中现出和外面人一样的惊艳神色来。

    夜天逸和夜轻染一直看着门口,当看到云浅月,目光齐齐一凝。

    只见云浅月绾着妇人的发髻,头上左侧佩戴着容景送她的桃花玉凤钗,发髻间右侧插着玉步摇,耳上佩戴着金珠翠玉灵玉环,身穿荣王府世子妃一等命妇的宫叶百褶垂绦,足瞪的再不是她寻常贯穿的绣花鞋,而是宫中女子和王府女子正式的屐履。整个人泄去了一身懒散和往日的嚣张纨绔漫不经心百不正经的神色,而是神色怡然。朱钗云鬓,环佩轻响。倾城之姿,风华容貌,款款走来,她脚下裙摆如徐徐开出莲花,摇曳风姿。这一份尊容气质,如今怕是天下任何女子也比不了,即便是东海国的洛瑶公主如今站在她面前,也难以企及,致使天下女子失色黯然。

    大厅内外的众人心里齐齐蹦出一句话,“这荣王府的浅月小姐,不,景世子妃才当得上天下第一美人。”

    洛瑶公主有貌,倾城绝色,但高贵有余,尊华不足。

    以前的丞相府秦小姐被誉为天圣第一美人,但她如今与这位是差之千里。

    一时间本来静寂紧张紧绷的大厅内外,流动的气息转变为赞叹与凝滞。

    容老王爷毕竟年事已高,自然不受这等影响,老眼扫了众人一眼,洪亮的声音打破沉寂,“臭小子,终于舍得带着你媳妇出来给我老头子奉茶了?”

    “现在也不舍,所以,你的茶最好快些喝。”容景瞥了容老王爷一眼,温声道。

    容老王爷哼了一声。

    二人打破沉寂,众人才立即惊醒。

第1397章 新妇奉茶(3)

    夜天逸和夜轻染眸光动了动,但并没因此收回目光,只是看着云浅月的目光不再是凝定,而是有什么情绪隐隐流动。有些黑,有些沉,像是风暴被压在了海面下。

    云浅月仿佛没看到夜天逸和夜轻染以及众人凝在她身上的视线,听到容老王爷的话,她脸色微微一红,人家新娘子都第一日奉茶,她拖了一日才来奉茶,这件事情怕是昨日就传得大街小巷皆知了。别的事情特例她无所谓,但这等事情特例,她总觉得对声名受损啊,眼角扫见容景一派闲雅清淡,想着果然还是自己脸皮薄,没练厚到他那种程度。

    “小丫头做了我的孙媳妇,竟然还懂得害羞了,不错啊!”容老王爷见了大笑。

    云浅月瞪了容老王爷一眼,终于开口,“我没做你孙媳妇的时候,也是知道害羞的。”

    “哦?是吗?”容老王爷似乎笑得极为开心,对云浅月招手,“过来,让爷爷看看,这小子这两日是否不知节制将你累坏了?”

    什么叫做为老不尊?他以为云老王爷是,云王爷是,玉青晴是,可是没想到这里还等着个容老王爷。云浅月脸一黑,忽然拉着容景转头就走,赌气道:“我看爷爷不想喝茶,咱们不给他奉茶了。”

    容景伸手拉住她,本来微抿着的唇轻轻笑了,声音温柔哄道:“他其实说得也没错,我这两日的确不知节制,将你累坏了。”

    云浅月顿时黑着脸看着容景,这个人脸皮多厚啊!这也跟着起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你说了要给我生四个孩子,我很有压力的,自然要倍加努力。”容景柔声道。

    云浅月的脸彻底黑脸,低吼,“容景。”

    “你的脸皮的确还是太薄了,如今正是练习的时候。”容景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我们奉了茶之后,我陪你去骑玉雪飞龙出游如何?今日春光明媚,日色正好。”话落,见云浅月面色动容,有了心思,他笑道:“你从前日就惦记着给老头子奉茶,昨日又惦记了一日,今日依然惦记着,难道就这么走了?”

    云浅月脸上的黑色褪去,哼了一声,“你忘了还要去云王府回门了?还去出游?”

    “没忘,既然奉茶都拖了一日了,回门也可以拖一日。明日再去。”容景道。

    云浅月想想也是,缓缓转回身,拉着容景向容老王爷走去,一边走,一边锻炼她的厚脸皮道:“他的确是不知节制,将我累坏了,你是爷爷,有没有价值连城的宝贝补偿我为了你抱孙子的辛苦?要是没有的话,哼……”

    她哼哼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容老王爷顿时乐了,“有,爷爷有的是宝贝!孙媳妇,快过来奉茶!”

    云浅月立即松开容景的手,笑眯眯地走了过去,路过夜天逸和夜轻染的身边,眼神都没瞟半个。转眼间就来到容老王爷的身边。有婢女立即端上了茶,她接过茶,跪在了地上,干脆地道:“爷爷请喝茶!”

    容老王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老眼有一瞬间的湿润,伸手接过了云浅月手里的茶。

    一杯热茶,容老王爷却是一口气就喝了,喝罢之后对云浅月道:“再来一杯!”

    云浅月点点头,旁边的婢女添上茶,她递给容老王爷。

    容老王爷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喝罢后,又将杯子递给云浅月,“再来!”

    云浅月眨眨眼睛。

    容景慢悠悠地道:“爷爷渴了?”

    “臭小子,我才喝了她两盅茶你就心疼了?”容老王爷哼了容景一声,“我替你死去的奶奶,你的父亲,你的母亲,我们四个人的茶都喝了。”

    容景沉默下来。

    旁边的婢女再度添上茶,云浅月微微抿了一下唇,恭敬地将茶递给容老王爷,脸上没了笑意。一个人喝四个人的茶,她心中忽然不是滋味,这些年容景辛苦,容老王爷的辛苦不比容景少。偌大的荣王府,嫡系一脉子息不繁茂,旁支却是子息庞大。荣王府不止皇室惦记着,旁支的也惦记着爵位。

    容老王爷接过茶,再不是一饮而尽,而是慢慢喝了。

    四盏茶都喝罢,容老王爷从怀里拿出一个把玩的核桃递给云浅月,“丫头,荣王府的大权这些年都是这小子把持着,能给我老头子一口饭吃就不错了,我可拿不出宝贝来。这个是你祖母生前最喜欢把玩的东西,后来传给了你母亲,你母亲去了后,我替她们收了起来留给孙媳妇,这个你收好了,别摔坏了,以后留给我重孙子媳妇!”

    云浅月见她奉了四盏茶,就得了一个核桃,打量了一下,这还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核桃,上面什么标记也没有,但既然传了两代,定然不是什么也没有,她听着容老王爷说“收好了,别摔坏了。”的话,点点头,“我一定好好留着。”

    “嗯,起来吧!”容老王爷摆摆手,老怀大慰地道:“摄政王和染小王爷等着吃你一盏茶,等了半夜又半日,荣王府和云王府是四大王族,与皇室风雨同舟。你们又自小一起长大,论起来都是兄弟姐妹的情分,他们虚长景小子和你一些,吃你一盏茶也不为过。过去吧!”

    云浅月本来想给容老王爷奉了茶后起身就走,但是容老王爷这样一说,她到没法走了。转过身,目光第一次对上夜天逸和夜轻染的。

    只见二人依然面无表情地坐着,难得在阵中被困了两日三夜,出了阵后点了兵匆匆杀来了荣王府,却不见丝毫狼狈,只是周身气压暗沉,如黑云压山,让这座大厅内的众人都透不过气来。

    “既然是兄弟姐妹的情意,我是不是该喊一声哥?”云浅月看着二人询问,语气寻常。

    夜天逸面色一变,夜轻染面色一沉。

    侍女更换了茶杯,端过茶递给云浅月,同辈不用跪,云浅月端着茶先递给夜天逸,“哥哥,喝茶!”

    夜天逸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眸底积压翻滚的阴云如从海面破开,掀起滔天巨浪,她目光直直地看着云浅月,似乎要将她的魂从身体里挖出来。

    云浅月回视夜天逸,不躲避他的目光,端着茶站着。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冷凝。

    “月儿,这就是你我十年的结果?”许久,夜天逸开口,声音沙哑。

    云浅月看着夜天逸,这个人,她比容景认识的早,她为了他这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倾力相助。他想登峰绝顶,坐上那至尊之位,她早就知道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抵不住上一世对小七的牵绊,不受控制地帮他助他。谁的执着,一念成错?最早是她的,而她撤手时,他已经长大成人,不再允许。所以,总之都是错。她抿起唇角,冷静地道:“是!”

    夜天逸忽然惨淡地一笑,“我输得一败涂地!”

    云浅月不说话。

    夜天逸看向容景,不在乎大厅多少人看着,声音凉寒,“景世子,你说我是输给了她,还是输给了你?”

    容景面色清淡,眸光平静,声音温凉,“既然是哥哥,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果然是胜利者的姿态!”夜天逸笑了一声,忽然从云浅月的手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他将茶杯递回给云浅月,对她道:“云浅月,这声哥哥我不受,茶一定要喝,就算是你我的绝情茶,你助我十年,却让我空负一生情意。今日你我公平了,再无情意。”

    云浅月接过茶杯,点点头,“好!”

    夜天逸放下一块玉在云浅月的托盘里,转身头也不会地走出了大厅。

    侍女再度更换了茶杯,端上茶,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站在夜轻染面前,递给他,同样沉静的声音,“哥哥,喝茶!”

    夜轻染腾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看着云浅月,眸底压抑的火山风暴泥浆统统溢出海面,他周身一瞬间煞气暴涨,整个大厅内外的人都心里馋了颤,她盯着云浅月,一字一句地喊声道:“小丫头,这一声哥哥,你也真喊得出口?”

    “你以这个名义坐在这里,我又如何喊不出口?”云浅月平静地看着他。

    夜轻染忽然大笑,“你的心,除了容景外,谁都捂不热吗?”

    云浅月点头,“是,除了他外,谁都捂不热。”

    “好!”夜轻染伸手拿过茶,不是去喝,而是“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茶杯将玉石专的地面竟然砸出一个坑,茶杯粉碎,茶水四散而飞,蹦出的水花打在云浅月的裙摆上,他冷冷地道:“我到底要看看,他能捂你多久!”

    云浅月眼睛都不眨一下。

    夜轻染也拿出一块玉放在云浅月手里的托盘上,不再看她,甩袖走了出去。

    云浅月看着托盘上的两块玉,一块在夜天逸离开后,一碎两瓣,一块是在夜轻染出了大厅后,化为碎屑。

第1398章 慕容玉玺(1)

    一个是与她割袍断义,再无情意。

    一个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个结果她有所预料,但与有所预料的结果还是有所偏差。以前一直以为割袍断义的人,如今却是不为瓦全,以前以为不为瓦全的人,如今却是割袍断义。

    云浅月看着两块玉,目光如压了一层黑压压的云,心头有一瞬间空落落的沉寂。

    夜天逸……

    夜轻染……

    容景伸手端过云浅月面前的托盘,温润的声音透着丝丝冷意,“青裳,将这两块玉好生帮世子妃收起来。”

    “是!”青裳立即接过托盘。

    云浅月抬起头看着容景。

    容景伸手握住她的手,眼中的温凉褪去,填进一抹暖色,“还去出游吗?”

    “去!”云浅月立即点头。为什么不去?只要她嫁给容景,这个结果已经早就注定。

    容景拉着她转身向外走去。

    “臭小子,你们要去出游?”容老王爷喊住二人。

    容景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小丫头,那核桃别弄坏了。你们早去早回,晚上陪我吃饭。”容老王爷嘱咐了一句,摆摆手。

    云浅月脚步一顿,容老王爷已经嘱咐两遍别弄坏了。这核桃有什么问题是显然的了。

    “好!”容景应了一声,拉着云浅月出了房门。

    屋中的族亲本来觉得荣王府外围困了一万御林军,摄政王和染小王爷昨日又那般闯了进来。今日必然不能善了,从昨日夜里就一直心惊胆战,没想到摄政王和染小王爷就这般一人喝了一杯茶后扔下一块玉佩走了,如今见容景拉着云浅月也走了,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旁支叔伯长辈们自然不敢让云浅月敬茶,毕竟是天子帝姐,即便不是天子帝姐,他们不敢喝世子妃敬的茶。

    容景和云浅月离开后,一行人也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儿一般,齐齐从大厅出来。

    不多时,大厅内就剩下了容老王爷和他怀里抱着的夜天赐。

    容老王爷捏了捏夜天赐的脸蛋,颇有些沧桑地道:“留了这么些年,那个东西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我老头子剩下的心愿也就是等着抱重孙子了。”

    夜天赐似乎应和他,咿咿呀呀地和他说着。

    “你这个小东西,到是个有福的。”容老王爷点了点夜天赐的小鼻子,笑骂了一句,“若不是血里有着云王府的种,冲着夜氏,就不能留。看刚刚走那两个小子,一个比一个心狠执拗。”

    夜天赐依然咿咿呀呀,小小的胖胖的手去费劲地揪他胡子。

    一老一小玩起了抢夺胡子的游戏。

    容景拉着云浅月向马厩走去,走到一半路的时候,荣王府围困的御林军如潮水般退了去,肃杀的气息也顷刻间消失无形。

    云浅月想着夜天逸和夜轻染不是拿气势吓唬人的人,吓唬容景更没必要。昨日带着御林军来荣王府时应该是抱了铲除荣王府的打算的,不知道为何后来又改了主意。不管如何,她还是想和容景平静过几天小日子的,照这情形,大抵可以。

    二人来到马厩,有人已经将玉雪飞龙牵了出来。

    云浅月看着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宝马,像是晴朗日空白得无暇的云彩。她赞了一声,松开容景的手,几步来到马前,伸手去摸马头。

    玉雪飞龙偏了一下头,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云浅月的手,一双马眼警惕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一愣,上前了一步,又伸手去够他。玉雪飞龙又退后了一步。

    云浅月又反复两次,玉雪飞龙一样的退后和避开。她疑惑,偏头去看容景,“这马靠近不得?”

    容景笑着走过来,温声道:“这是匹公马!”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公马我骑过不少,但没见到这样的。”

    “玉雪飞龙的公马不同别的,马身龙心。天生高傲,不屑女子骑。”容景道。

    “不屑女子骑?我今日就偏骑,看你有多高傲!”云浅月闻言一恼,板下脸,对玉雪飞龙招手,沉声沉气地道:“过来!你再不过来,我现在就宰了你烤肉吃。这等宝马的肉,不知道是否比寻常的马肉好吃。”

    这一招,她是从容景那里学来的。容景曾经用这招吓跑了夜轻染送给她的踏雪。

    玉雪飞龙自然是通灵的宝马,闻言立即不再后退了,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伸着手等着它。

    玉雪飞龙又有些委屈地看向容景。

    容景笑道:“她可得罪不得,我寻了你来,就是送她的,养了你这些日子,若你不听话,讨不得她欢心,那少不得用你的马肉来讨她欢心了。”

    玉雪飞龙闻言立即走近云浅月,用马头讨好一般地蹭了蹭她的手。

    云浅月眉梢挑了挑,得意地笑了一下,偏头对容景道:“去哪里出游?”

    “如今天虽然依然春寒,但灵台寺后山有温泉,所以比京城要暖,那里的春海棠应该开了。我们去赏海棠吧!”容景笑着道。

    “共乘一骑?”云浅月想着春海棠在在春寒料峭的冬末春初日,大约别有一番味道。

    “自然。”容景颔首。

    云浅月足尖轻轻一点,轻盈地落在了马背上。伸手将手递给容景。

    容景握住她的手,转眼间深红色一闪,他已经坐在了云浅月身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马缰,玉雪飞龙被关了小半年,早已经按捺不住,待二人刚一坐稳,不待容景驱赶,他便奔了出去。

    玉雪飞龙到底是玉雪飞龙,比一般马城快不是说假,二人先在马厩门口,转眼见就到了荣王府。

    荣王府大门口大敞四开,容昔正对几个仆从吩咐事情,见玉雪飞龙来到,还没来得及避开,那马鞭驮着二人从众人头顶腾飞而过,转眼间上了街道没了踪影。

    容昔连心跳都没来得及,愣愣地看着长街尽头那一抹白影上面的两抹红影问身边的仆从,“刚刚可是世子哥哥和世子妃嫂嫂出去了?”

    众仆从晕乎乎的,哪里看得清,都摇头。

第1399章 慕容玉玺(2)

    容昔问向门口的侍卫,门口的侍卫自然都是容景挑选出一等一的护卫,武功都不错。其中一人点点头,“回大总管,是世子和世子妃骑着玉雪飞龙出去了。”

    “果然是好马!”容昔大赞了一声,少年老成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表情来,惋惜地道:“可惜从世子哥哥寻了玉雪飞龙来,就栓在马厩里,谁也不让动。只有眼馋的份,骑不上。”

    府中的侍卫都心有所感地点点头。

    容昔在夸赞好马的时候,云浅月脸上也是赞叹了一下,对容景道:“果然是好马!”

    “它有这样的名声,自然不是虚传的。”容景搂着云浅月的腰,用衣袖挡住了她面前的风,以免让清寒凌冽的风刮到她。

    “我还没那么娇气!”云浅月推开容景的手,如今天到底是暖了,没那么寒了,连风也只是带着丝凉意,却没了透骨的寒,她想着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又一年了。这一年她最大的收回就是在新年那日她成了他的人,嫁给了他。

    容景依然挡在她面前,“这跟娇气没关系,我是担心你的脸吹了风,摸起来不舒服。”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这个人!不再理会他,问道:“哥哥他们醒来了没?”

    “应该差不多了!”容景道。

    “他们如何出城离开?来的时候夜天逸和夜轻染正是被你困住的时候吧?如今他们出城,便是一桩难事儿。”云浅月道。

    “谁说他们要离开了?”容景挑眉。

    云浅月一怔,回头看着容景,“他们不离开?西延、南梁、南疆都不要了?留在京城?他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是不要了,而是都安排妥当了,短时间就住在荣王府。”容景道。

    云浅月眯了眯眼睛,“为何?”

    “都是想看热闹的人,赶也赶不走。”容景道。

    云浅月闻言顿时明白了,容景铺就万里锦红,大摆流水宴席,用阵法困住了夜天逸和夜轻染,顺利大婚了。正因为这一切太顺利,暴风雨都被他挡在了密网外,如今密网被捅破,露出蓝天,这蓝天哪里不会乌云变色的道理?那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是个安分的主。自然想看热闹,既然想看热闹的话,还有什么比天圣京城这个接近风暴中心的地方看得更畅快?

    不过这些个人都留在天圣京城,一个个都是闲不住的主,恐怕不止看热闹,没准一个高兴,还会搀和上一脚。比如南凌睿,比如叶倩,比如西延玥,比如风烬,比如玉子夕……

    虽然这些人想看热闹,但她可不相信容景赶也赶不走的话。他若让谁走,不敢说轻而易举,但一定有办法的。既然让他们留下来,指不定又有什么谋算了。

    云浅月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容景的脸,“从实招来,你想做什么?”

    容景见她一副审讯的模样,好笑道:“既然风雨要来了,某人让我等着,不放更热闹一些。”

    云浅月知道他指的某人是夜轻染,想起那块粉碎的玉,心里沉了沉,没了话。

    容景也收了笑意,眸光染上一抹寒意,不再说话。

    玉雪飞龙被束缚得太久,在大街上还顾忌着人群慢了些步伐,但刚出城门,便发挥本能,拔足狂奔。容景也不束缚它,任它跑了个痛快。

    本来京城距离清泉石灵台寺最少要一个时辰的路程,可是玉雪飞龙不过是半个时辰便到了。来到清泉山后山脚下,再无道路,玉雪飞龙才停住脚步。

    容景揽着云浅月飘身落地。

    云浅月的鬓发被吹得有些凌乱,容景细细为她整理。待整理妥当,拉着云浅月上了山。

    灵台寺云浅月来过太多遍,对这里的路早已经驾轻就熟。

    二人上了山,云浅月果然看到一片春海棠含苞吐蕊,正是花期。她笑着对容景,“这天下的一景一物到是难不住你,哪里有什么动静,都先被你知晓了。这里的海棠花开得这么静悄悄的,竟然也被你发现了。”

    “家里有个喜爱赏花的夫人,自然要多留心一些。”容景意有所指。

    云浅月嗔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有着新婚燕尔的少妇风情。

    容景心神微微一荡,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在怀,忍不住俯身吻下。

    云浅月伸手扯过一株海棠花挡在她面前,容景顿时停下,不满地看着她。她白了他一眼,“你带我来这里,不会是真来赏海棠花的吧?到底什么事儿,说吧!”

    容景伸手扶额,无奈一叹,“云浅月,女人太聪明了不好!”

    “我怎么没觉得女人太聪明不好!”云浅月看着他。

    “女人太聪明,要夫君何用?”容景眸光有些幽幽。

    云浅月看着他的模样就好笑,故意气他,“用来暖床!”

    容景眸光闪了闪,这一闪,便闪出一丝潋滟来,他一本正经地点了一下头,“也对!”

    云浅月无语。

    “走吧!既然赏了海棠,我们去取东西。”容景伸手拉住他,向灵台寺走去。

    云浅月想着果然是有事儿,被他拉着走了两步,问道:“我们这样来这里,会不会显眼,被人知道?”

    “知道也没什么。”容景不以为意。

    云浅月想着容景越来越嚣张了,其实他就是外表糊弄人,温润如玉,不紧不慢,掩盖了他张狂的本性,论起来,她纨绔嚣张的性体才不及他三分。可惜,天下人不知道。

    二人来到达摩堂,一个小沙弥等在那里,见二人来到,连忙打了个佛偈,“阿弥陀佛,景世子,景世子妃,慈云方丈在禅房等候两位。”

    “劳烦引路。”容景点点头。

    小沙弥连忙头前带路。

    容景拉着云浅月依然如往日一般,像是前来游玩,步履轻缓地跟着小沙弥向里面走去。

    来到慈云方丈的禅院门口,小沙弥停住脚步,侧过身,恭敬地请二人进去。

    云浅月向里面看了一眼,院中只有几株参天古树,山寺静寂,今日没听到钟声。禅房内落下着帘幕,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第1400章 慕容玉玺(3)

    来到禅房门口,容景伸手推开门,拉着云浅月走了进去。

    只见禅房内,慈云方丈正在闭着眼睛盘膝念经,面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

    容景也不打扰,面色平静地等候。

    云浅月想着容景到底来这里取什么东西?她有什么东西放在了这里?

    静静等了片刻,慈云方丈睁开眼睛,起身站起来,对二人打了个佛偈,“阿弥陀佛,景世子、景世子妃,终成良缘,老衲恭喜了!”

    “多谢大师。”容景淡淡一笑,还了一礼。

    “景世子可是来取那样东西?”慈云方丈看着容景询问。

    “不错!”容景点头。

    慈云方丈老眼闪过一丝沧桑,叹道:“百年了,老衲以为这传到我这一代,也许也等不到人来取了,会继续传下去,没想到……”

    容景不说话。

    “景世子,你真的决定了?”慈云方丈盯着容景的眼睛。

    “决定了!”容景目光依然浅淡。

    慈云方丈点点头,“信物可带来了?”

    容景偏头对云浅月柔声道:“将爷爷给你的那个核桃拿出来吧!”

    云浅月一愣,没想到容老王爷给她的这个核桃是信物,她伸手入怀,拿了出来,看了一眼,还是普通的核桃,没什么不同。递给容景。

    容景将核桃伸手轻轻一捏,完好的核桃一碎两瓣,里面弹出一块明黄的绢布。他将绢布递给慈云大师。

    云浅月看到绢布上写了两个字“慕容”,心下了然。灵台寺是千年古刹,自然历经了前朝几百年的慕容氏,慕容氏执掌江山时,天下兴乐,佛善之心备受推崇,不止灵台寺,寺庙都有很高的地位。后来慕容氏天下乱,夜氏夺了江山,当年十二高僧破甲上阵去救夜氏先祖夜卓岚,成了夜氏江山的功臣。夜氏先祖虽不打压,但也不喜佛,别的寺庙渐渐衰败,但这身为功臣的灵台寺却是留了下来。所以,灵台寺要保留一样东西,的确能完好无损地保留好。谁也不会怀疑。

    慈云大师伸手接过绢布,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错,这正是信物。”话落,他转身,从一座佛像的佛手下拿出一方小铁盒子递给容景。

    容景接过铁盒,对慈云方丈道了一声“谢”,拉着云浅月转身离开。

    二人走到门口,慈云方丈打了声佛号,对容景三分崇敬,三分劝慰道:“景世子,苍生任念为重!”

    容景笑了笑,“大师不必担心,我答应了云浅月,送她一片锦绣河山。君子一诺值千金,我对她的许诺,不止千金。”

    慈云方丈面色一松,“景世子,景世子妃慢走!老衲不送了!”

    容景拉着云浅月出了灵台寺。

    二人出了山门,灵台寺的钟声响了起来,足足响了十二下。

    云浅月好奇地看着容景手里的盒子,问道:“这是什么?显得很重要似的。”

    容景带着云浅月来到那片桃花树下,停住脚步,伸手打开铁盒让她看。

    云浅月看到铁盒里放的事物,愣了一下,“慕容氏的玉玺?”

    容景静静看着那一方玉玺,淡淡地点了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也跟着容景看着那方玉玺。慕容氏的玉玺雪藏了百年,终于重见天日。这里面不是简简单单的百年时光,而是隐藏了前朝帝后情深的神话背后,太子失踪,天下大乱,烽烟乱起,血流成河,荣王和贞婧皇后悲苦的一生,忠于慕容氏的臣民百年躲躲藏藏隐蔽筹谋。

    这一方小小的玉玺,背后是百年风云。

    如今它重见天日,一切的历史将被拨开云雾,铺开在天下万民眼前。

    一时间,这处静静,玉玺散发着沧桑的光芒,被岁月沉淀,它依然不掩光华。

    许久,容景合上玉玺,伸手抱住云浅月,将他揽在怀里,声音微哑,“云浅月,我要背负起重任,你也要与我一起。可不要有朝一日觉得累了扔下我自己跑了。”

    云浅月嗤笑一声,“我是那样的人吗?”

    容景一本正经地想了一下道:“不好说。”

    云浅月恶狠狠地捶了他一下,“我肯定会跑的,你等着瞧吧!”

    容景笑了一下,“那就一起跑。”

    云浅月好笑,推开他,“走了,爷爷还等着我们回府陪他吃饭呢!”话落,她嘟囔道:“怪不得一直嘱咐要小心别弄坏了,原来是让你弄坏了。我还要找他要宝贝的,不能拿这么一个东西打发了我。”

    容景点点头,“你说得对!”

    二人下了山,玉雪飞龙见二人回来,亲昵地跑上前,二人上马,他嘶鸣一声,四蹄扬起,向回城的路而去。

    二人从后山离开,前山门这时来了一队乌衣骑,小沙弥刚打开山门,乌衣骑便冲进了灵台寺。不久后,灵台寺再度响起钟声。

    回到京城,玉雪飞龙驮着二人径直回了荣王府。

    在荣王府门口,玉雪飞龙驻足,容景和云浅月翻身下马。

    二人刚要往府内走,青影从暗处现身,凑近容景,耳语了一句。

    容景面色微微沉了一下,淡淡点头,“知道了!”

    青影退了下去。

    云浅月即便不懂唇语,离得容景这么近,她还是听到了那句“染小王爷的乌衣骑冲进了灵台寺,慈云方丈圆寂。”的话,脸色也微微一沉,薄唇抿起。她和容景刚刚离开,夜轻染的乌衣骑便去了灵台寺,他是知道什么了吧?可是风声从哪里传出的?那个小沙弥是夜轻染的人?还是他从那个核桃猜测出来了消息?她看向容景,“你没有安排救慈云方丈?”

    容景淡而温凉地道:“灵台寺既前朝后又繁华了百年,拜夜氏所赐,慈云方丈自愿圆寂,以全夜氏江山。”

    云浅月不再说话。想着容景要保慈云方丈自然可以保下,但他自愿求得一死,便没办法了。他一死,夜轻染不知道该下来会让乌衣骑如何?会让灵台寺所有人都陪葬?想到此,便问了出来。

    容景摇摇头,“他不会!灵台寺数千僧人,此时的天圣,不允许他大开杀戒。”

    云浅月想着若是允许,夜轻染会吗?她直觉地摇摇头,夜轻染应该也是不会的。

    二人向府内走去,来到容老王爷的院子,刚到门口,便闻到屋内有阵阵饭菜香味飘出。

    进了房间,容老王爷正坐在桌前等着二人。见二人回来,抬起眼皮,看了二人一眼,“小丫头脸色不太好,受了惊了?”

    “你一个人吃了我四盏茶,就给了一个核桃,不算。”云浅月坐过去,对容老王爷伸出手。她才不相信他没有宝贝。

    “你这个小丫头!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算了。”容老王爷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本子扔给云浅月,“这回我的老底可是掏给你了,小丫头,你要是还不满意……”

    云浅月拿着泛黄的本子看了一眼,顿时将本子揣进自己的怀里,连忙笑着道:“满意,满意,多谢爷爷!”

    容老王爷敲了她一笑,“算你识货!”

    云浅月得意地笑了笑,先祖荣王的东西,哪里有差的?行军布阵的阵法和谋略,她最喜欢了。这个比所有的宝贝都好,她能说不满意吗?自然是极其满意。

    “看你的脸色,染小子追去了灵台寺?慈云圆寂了?”容老王爷看向容景。

    容景瞥了容老王爷一眼,“嗯”了一声。

    “那个小子到是个聪明的,单从我给小丫头的核桃里就判断出了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他不是个有能耐的,当初也不可能被德亲王府那老东西赶出京城。这些年,京城这些小子里,除了你,属他最让人摸不着路数。”容老王爷道。

    容景不说话,云浅月也不说话。

    容老王爷又唠叨了两句,便也不再说这个事情,招呼二人吃饭。

    云浅月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吃了不少。这个天下不是难受谁的逝去和悲悯谁的离开便能止步不前,总要有开篇作为彩头。慈云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饭后,容景和云浅月和容老王爷叙了会儿话,便回了紫竹院。

    青裳见二人回来,连忙上前,对容景悄声道:“世子,他们都醒了,如今正在屋中。”

    云浅月见屋中拉着帘幕,她想着这几个人将她和容景的房间当成自己的家了,不知道又合计在一起捣鼓什么。

    容景点点头,拉着云浅月进了屋。

    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屋中的几人,除了容枫不再,那几人都在。正围在一起玩着什么,热热闹闹的,二人回来,那几个人连眼角都没瞟来一下。

    容景和云浅月走近,只见几个人正在赌博,每个人的身前都有一堆赌注。云浅月无语地看着这几个人,真是胆大包天了,将她和容景的房间当成赌场了。

第1401章 雄心豹胆(1)

    云浅月和容景站在几人身后看了片刻,几人玩得热火朝天,连理会一个眼神也不曾。

    云浅月恼了,这什么事儿,她上前一步,伸手照桌子上一拍,怒道:“都给我停!”

    这四个字她认为要气势有气势,有威势有威势,够震住他们了吧!

    可惜她错了!

    那几个人齐齐顿了一下,似乎这才看到二人进来,叶倩眼皮一翻,问道:“你们两个也要玩?”

    “不玩!”云浅月摇头。

    “不玩一边去!”叶倩闻言挥手赶开云浅月。

    “就是,不玩一边去,别打扰我们玩。”风烬和西延玥一人伸出一只手,也扒拉开云浅月,口中齐齐道:“该谁下注了?”

    “我!”南凌睿将赌注推上前。

    几个人再度热火朝天地玩了起来。

    云浅月被推到了后面,看着几个人,无语了片刻,偏头看向容景。

    容景眸光微敛,上前一步,温声道:“她是不玩,我又没说我不玩。”

    吵闹的声音顿时一停。

    云浅月看着容景,他也……跟着玩?

    “呦,新鲜啊,小景也玩?”南凌睿“呵”地一笑,像看怪物一般地看着容景。

    容景点点头,“你没听错。”

    “那好啊,快过来,让我们几个试试景世子的伸手。”叶倩闻言也乐了,顿时招呼。

    风烬微微哼了一声,“你的钱都用来结婚使了吧?还有钱玩吗?”

    “风家主难道没听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容景斜斜地挑了挑眉。

    “别连媳妇输没了。”西延玥扫了云浅月一眼,嘴毒地道。

    “将你西延那个新丞相迎过来还差不多。”容景反唇相讥。

    西延玥脸一黑。

    云浅月顿时大乐,插进话道:“对,就要将他西延那个新丞相迎过来,我到要看看这布衣卿相有多细皮嫩肉,我见犹怜。”

    “果然是一对黑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西延玥瞪了二人一眼。

    “要玩就玩,哪里那么多废话,快开始了!”南凌睿催促。

    “那就下注吧!”容景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桌子上,轻轻推上前,“就它了!”

    南凌睿啧啧了一声,“你也真舍得!”

    “这可下了大血本了。”一直没说话的云暮寒笑了一下。

    叶倩眼睛一亮,“我今日就要赢了它。”

    “那也要看夜女皇本事了。”容景浅浅一笑。

    玉子夕忽然伸手搂回自己的赌注,三两下便装回了怀里,道:“我不玩了!”

    众人都看向他。

    玉子夕眨眨眼睛,“你们玩,好好玩,一定要赢了姐夫啊!我看姐姐孤单,陪她说话。顺便给你们助阵。”话落,他从人堆里退了出来,一把拉住云浅月,“姐姐,你穿的可真艳,像个牡丹。”

    云浅月想着这可是个小滑头,见容景上了,立即就撤了,这个机灵劲以后怕是天都塌了也砸不到他,谁吃亏他也吃不了亏,顿时好笑,“新娘子自然是艳的,你见过哪个新娘子一身素?”

    “那倒是。”玉子夕拖着云浅月往软榻上走去,“姐姐,你今日奉茶累了吧?我给你捶捶肩。”

    云浅月想着有人侍候她自然乐意,点点头,“好!”

    二人转眼间便坐在了软榻上,玉子夕当真给云浅月捶肩。

    容景看了二人一眼,慢悠悠地收回视线,挑眉,“开始?”

    “谁说这小子和我像我劈了他,朕可没有这么临阵脱逃的没出息样。”南凌睿不屑地瞥了玉子夕一眼,嘟囔了一句,“开始。”

    几个人玩了起来。

    玉子夕给人捶肩的本事极好,云浅月这两日身子是很僵,夸奖道:“不错啊,还有这个手艺。”

    玉子夕得意地道:“那当然,我从小就用这一招来哄父皇,每次都将他哄得开心,我想要什么,他一高兴,就都赏了。”

    云浅月轻笑,“原来是冲着赏练出来的。”

    玉子夕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但同时自然也是关注着那几个人的动静。

    大约一盏茶后,容景慢悠悠的声音再度响起,“几位,还玩吗?”

    那几人一时间没了声。

    云浅月抬眼看去,几人眼前都没了赌注,所有的赌注都跑到了容景的面前,她想笑。这个人赌博的本事她早在雪山老人的院子里拉着华笙、花落等人赌博的时候就领教过。她自认为赌遍天下无敌手了,依然不是他的对手,这几个人不输才怪。

    南凌睿哼了一声,“不玩了!”

    叶倩、风烬、西延玥等人同时发出一声冷哼收场。

    云浅月立即跑上前去轻点容景的战利品,玉子夕也不慢地跑上前,对容景笑嘻嘻地道:“姐夫,我可是帮姐姐捶了半天背,有奖励吧!”

    “有!”容景毫不吝啬地拿起一块玉牌塞给了玉子夕。

    玉子夕大叫一声,“哇,赚了赚了,这个玉牌可是一个银庄。本皇子这几日正没银子逛花楼呢!”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

    容景一脚踹了过去,“现在逛你的花楼去!别再这碍眼了。”

    玉子夕领悟,暖味地看了二人一眼,拿着玉牌在南凌睿眼前晃了晃,施施然地走了。

    几个人赌博,自然赌注不小。一个个身份斐然,自然不能拿出小家子气的东西。不是店面,就是银庄,再就是酒楼,或者歌坊。那个银装显然是南凌睿的。

    云浅月当没看到几个人一脸郁闷,欢喜地将战利品收紧了自己的袖子。容景赢的,自然就是她的,她收拾完毕,回身笑眯眯地对几人道:“多谢哥哥们了,这贺礼都送了,还嫌弃不够另外加了些给我们,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好好收了。你们放心,一定物尽其用的。”

    南凌睿瞪了云浅月一眼,“死丫头!”

    “得了便宜还卖乖!”叶倩愤了一声。

    云浅月挥挥手,“几位累了吧?休息去吧!”

    几个人输了东西,哪里这么容易走,一个个当没听见她的话,找了地方坐了。

第1402章 雄心豹胆(2)

    容景也不赶人,转身走到香炉前,如玉的手轻轻往香炉里添了些东西,慢悠悠地道:“几位今日想必玩得累了,应该多多休息一番。”

    他话没说完,屋中坐着的那几个人转眼间就冲出了房走没了赢。

    云浅月看着珠帘晃动,噼里啪啦地响,顿时大乐。这几个人是怕了容景的半刻醉了。

    房中静了下来。

    云浅月走到门口关上房门,就见容景从香炉旁回身,微笑地看着她。

    “真是黑心!转眼间就赢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云浅月甩了甩袖子,噼里啪啦一阵响。

    容景眨眨眼睛,“荣王府没钱了嘛,我要养你,自然不错过任何别人送钱的机会。”

    云浅月斜睨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向大床走去。她才不相信荣王府没钱了。走到一半,忽然身子一轻,被容景拦腰抱起,她看着容景,容景对她眨眨眼睛,柔声道:“奉茶晚了,爷爷很高兴,没道理回门早了,去惹云爷爷不高兴。明日也晚一晚吧!”

    云浅月立即道:“不行!”

    “你说不行不作数。”容景话落,将她放在了床上,俯身吻下。

    云浅月抗议,被吞进了肚子里。

    鸳鸯帐暖,春意莹然,一室旖旎。

    第二日起床晚了那是一定的!

    云浅月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容景在她身旁睡着。她不想再上当,伸手推他,“今日回门,别太过分,起了!”

    容景幽幽睁开眼睛,叹息一声,“你怎么不学昨日?”

    听他的语气,还有些幽怨。云浅月瞪了他一眼,“容公子,您有点儿出息行吗?日日在这温柔乡里,别磨没了你的英雄气概。”

    “英雄气概?”容景挑了挑眉,认真地问,“我有这种东西?”

    云浅月默了一下,“没有。”

    “那不就结了,没有的东西,怕什么?”容景不知脸红地伸手搂住云浅月的腰,“今日春光又是极好,再睡片刻。”

    云浅月伸手拿开他的手,“要睡你睡。”话落,她起身坐了起来。以前没觉得容景这么黏床,如今可算是领教了他容公子黏床的功夫,非一般人可比。

    容景伸手揉揉额头,温香软玉不在,他自然也没必要睡了,于是也跟着起了。

    今日回门,自然也需要盛装打扮。

    凌莲、伊雪进来帮云浅月收拾,二人刚动手,便被容景制止了,摆手让其退了下去。二人不明所以,见容景亲自动手,才了然,笑着退出了房门。

    云浅月想起昨日他不是太满意,不知道今日怎么给她折腾,遂由了他。

    朱钗云鬓,翠玉珠华,环佩丝带,艳色织锦。

    一番收拾,不比昨日的逊色,反而更胜了几分。

    云浅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挑了挑眉,对容景道:“你不是就想将我藏着掖着吗?这是怎么开了窍了?”

    “嗯,反省了一番,是牡丹总不能一直藏着。别人再眼馋,也是我家的。”容景道。

    云浅月嗔了他一眼。

    “以后我日日为你绾发画眉。”容景环抱着她吻了吻。

    云浅月勾了勾嘴角,点点头。她喜欢就这么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

    二人出了房门,比昨日的时辰只早了从荣王府到云王府这么一段路的时间。

    院子里住的那几人不知道是依然在睡着,还是哪里去了。反正一个人影也没。

    云浅月也不理会,跟着容景出了紫竹院。

    荣王府大门口,早已经备好了车。车中装着新娘子回门带的喜礼。虽然云王府不缺这个,但过程总是要走的。

    二人上了车,马车刚要启程,一辆马车从宫里来到,正巧堵住了路。

    弦歌勒住马缰,对车内低声道:“世子,是宫里文公公的马车。”

    容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云浅月想着夜天逸和夜轻染定然是不让他们轻松悠闲的,事情来了很正常。

    “奴才拜见景世子!”果然文莱的马车来到,他立即跳下车,对容景的马车恭敬一礼。

    “文公公可有事儿?”容景温声询问。

    “摄政王请景世子即刻进宫。”文莱道。

    “我今日要带着世子妃去云王府回门。”容景淡淡地道:“宫里有什么事情,摄政王处理了就是了。我在不在,都是一样。”

    文莱连忙道:“摄政王说这件事情很重要,非景世子去不可。”

    容景挑了挑眉,“那就请摄政王稍等吧!我将世子妃送回云王府就去。”

    文莱大着胆子道:“摄政王让景世子即刻进宫,景世子,要不您……”容景不答话,却是轻轻笑了一声。

    文莱立即住了嘴,连忙道:“那奴才现在就回去禀告摄政王,说您稍后就进宫。”话落,他不再多言,连忙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向宫里赶去了。不用容景吩咐,弦歌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荣王府向云王府而去。

    车中,云浅月看了容景两眼,见他玉颜有些浅浅的暗影,她蹙了蹙眉,并没有说话。

    今日的天比昨日还要暖,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容景和云浅月大婚的喜庆热闹显然还没有过去,大街上还有三五一帮,三俩一伙地谈论着关于这次举世皆惊铺就万里锦红的大婚,又有的谈论流水宴席多么多么美味,又有的谈论摄政王和染小王爷没出席大婚,但是两日后却带着人包围了荣王府,后来御林军又撤退,荣王府没半丝动静等等。一时间这一场大婚,是百姓们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马车穿街过巷,热热闹闹的人声,不喧嚣,反而令人觉得这才真实。

    云浅月懒洋洋地躺在容景腿上,“从今日起,不得闲了吧!这才没两日呢!”

    容景笑了笑,“你不总是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吗?一日里总有闲的时候。”

    云浅月不置可否。

    马车来到云王府,时辰正是巳时,距离午时还一个时辰。

    云王府大门口,云离和七公主早已经得了消息,带着家眷们等在那里迎接新人回门。

第1403章 雄心豹胆(3)

    当容景和云浅月从车中出来,云王府大门口顿时如洒下了一片光华。云离和七公主都惊艳了片刻,更何况云王府大门口的内眷和仆从下人们,人人如定住了一般地看着二人。

    云浅月想着十几年如一日她都是一个模样,如今乍然改了,别说别人不适应,自己也不适应。她轻咳了一声。

    云离当先回过神来,笑着道:“景世子,妹妹!”

    “哥哥!”容景微笑地对容景见了一礼。

    虽然大婚,容景娶了云浅月,但到底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不是云离能企及的。他微微侧开身子,避过了他的礼。对二人道:“爷爷一早就在等着你们了。”

    “妹妹这副样子,真真叫人不敢认了。”七公主这时也回过神,亲热地挽了云浅月的手臂,接过云离的话道:“是啊,爷爷大早上就在等着你们了,快进去吧!”

    云离对容景道了一声“请”,二人走在前面。

    云浅月和七公主走在后面,她笑着道:“我这副样子也还是一个我而已。嫂嫂怎么就不敢认了呢!”

    七公主看了前面的容景一眼,对云浅月压低声音道:“我终于明白了当初先皇为何非要将你留了嫁进皇室。你这般样子,连洛瑶公主都不及你。这京中可是真挑不出一个有皇后风范的人儿来。”

    云浅月心思一动,这时才有些明白容景不再反对给她如此打扮的心思了。有些事情总要适应不是?她笑了笑,“我这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看着好看而已,其实里面一堆棉絮。做不得真的。”

    “你说得也是!”七公主抿着嘴笑。

    四个人两两聊着天,不出片刻便来到了云老王爷的院子。

    屋中,云老王爷、玉青晴、以及云王府内眷称得上云浅月长辈的人都在,黑压压一大堆人。二人刚进了院子,云老王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臭丫头,有喜了没?”

    云浅月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这个糟老头子!

    七公主挺着大肚子扶住她,笑着打趣道:“看将爷爷急的,日日盼着你的肚子有动静。你快回答他,到底有了没?”

    云浅月瞪了七公主一眼,对屋里怒道:“你要不想我现在就回我自己的家,就闭了嘴。回来一次你惹我生气一次。”

    “都嫁了人了,怎么还是这副牙尖嘴利的泼猴子样。景小子,你是怎么调教的?”云老王爷冲着容景来了。

    容景和云离正走到门口,玉镯笑着挑起帘子,他微微探头,迈进了屋,温润地笑道:“我哪里敢调教她?她调教我还差不多。家有悍妻啊!”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不听话休了她。”

    容景摇摇头,“不行,好不容易娶回去的。费了不少银子。”

    云浅月脸一黑,抬脚就去踹容景。因为费了不少银子才不休的?这个烂人!

    容景轻轻避过,回头笑看着云浅月,温声哄道:“乖,现在可不能让你踢,脏了没法见人。回咱们家之后我随便你踢。”

    云浅月狠狠挖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向玉青晴坐的地方走去。

    容景笑了笑,走到云老王爷面前,正儿八经地喊了一声,“爷爷!”

    云老王爷大声应了一声,顿时大笑,“这些年我老头子就恼恨没有你这么一个孙子,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容老头那个糟老头子日日显呗他有个好孙子,管什么?到头来还是要分我一半。”

    云王府的内眷族亲旁支们都顿时纷纷恭贺,“恭喜老王爷得贵孙婿!”

    云老王爷更是开心,从怀里拿出一卷书递给容景,“这个你收着。”

    容景伸手接过,放入怀里,含笑道谢,“谢谢爷爷!”

    云浅月瞪了云老王爷一眼,这个老头子,她以为这些年她将他的好东西都搜刮殆尽了,没想到还有藏着的宝贝。

    容景来到玉青晴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母妃!”

    玉青晴极为开心,一双凤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脸上笑得如一朵玉芙蓉,连连道:“和这个臭丫头一样喊娘。”

    “娘!”容景含笑喊了一声。

    玉青晴连忙应了,欢喜地从怀里拿出一块羊皮纸递给容景,“这个给你。”

    容景眸光微动,看了玉青晴一眼,伸手接了,揣进了怀里,道谢,“谢谢娘!”

    云浅月扫见了那个羊皮纸上写了云族两个字,她顿时凑近玉青晴耳边,恶狠狠地低声道:“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就这么偏心?嗯?”

    玉青晴伸手拍拍云浅月的头,给出解释,“小景比你乖,这个东西得了也不会闯祸。哪里像你。”

    云浅月哼了一声,她至今对身体里云族的灵术还只懂得一知半解,而她娘到好,将云族灵术的秘笈直接给了容景了。她能不嫉妒吗?她这个女儿当的还没人家女婿亲。

    一番认了亲,改了口。云王府旁支族亲走了个过场都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云老王爷、玉青晴、云离、七公主、容景、云浅月六人。

    云浅月左看看,又看看,忍不住问玉青晴,“娘,子书哪里去了?”

    “昨日来与我见了一面,便不知哪里去了。”玉青晴道。

    云浅月蹙眉,忽然灵机一动,“他是不是去救罗玉了?”

    玉青晴点点头,“说不准,也许是。那个小丫头我不救,夕儿不救。她从小就和子书亲,子书不可能不救她的。”

    云浅月想着都是亲兄弟姐妹,但也有个生疏远近的。她还记得在河谷县的时候第一次见子书。他对罗玉极好,显然最疼爱这个妹妹。

    几人话了会儿家常,便是午时,云老王爷命人摆了膳。

    吃到一半,玉镯在外面禀告,“景世子,宫里的大总管来了,说请您即刻进宫。”

    “饭还不让人好好吃了。”云浅月“啪”地放下筷子,问道:“他说什么事儿没有?”

    玉镯摇摇头,“文公公没说!”

    “你去问问他什么事儿,就说是我说的。问明白重要了,今日就让他进宫,不重要的话,就不进。”云浅月来了火气,“今日是我回门的大日子,她三催四请,当我软柿子好欺负吗?”

    玉镯连忙应了一声去了。

    容景给云浅月捡起筷子,笑了笑,“好久没见到你发脾气了,还有些不适应。”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多时,玉镯回来,站在门外禀告,“回小姐的话,文公公说了,是六公主的事情。”

    “她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去!”云浅月恼怒地道。

    玉镯轻声道:“这事情涉及到了景世子,六公主在景世子和小姐您大婚那日出了宫,在荣王府喝喜酒,之后就再没回来,宫里人瞒了两日,才慌了神,找到了摄政王和染小王爷那里。摄政王和染小王爷命人查了,这一查不要紧,查到了荣王府二老爷家的大公子容翼和三老爷家的大公子容喆身上,六公主被他们轮流给……糟蹋了。”

    云浅月一愣,看向容景。

    容景慢慢地放下了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七公主腾地站了起来,看向外面,不敢置信地问玉镯,“你说什么?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玉镯低声回话,“是真的,文公公不可能拿这件事情骗奴婢。据说如今的六公主还在荣王府二老爷家的大公子容翼的别庄呢!那别庄就在城外,如今被染小王爷的人给围住了别庄。人赃俱获。”

    七公主身子向地上倒去。

    云离连忙伸手扶住七公主,宽慰道:“你先别急,本来六公主那样子,早晚都会出事儿,你急也没用,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七公主闭了闭眼,靠在云离的怀里,没说话。

    云浅月想到荣王府二老爷家的大公子容翼和三老爷家的大公子容喆,那两个人都是好色之徒。当初她启动凤凰劫失忆的时候第一次被容景弄去荣王府学识字,出来的时候那二人在紫竹林外的木桥上拦了她,对她别有居心,但后来因为容景,那二人避得她远了,再不敢惹她。如今做出这等事情来,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六公主虽然不招人待见,但那也是金枝玉叶。更何况还是一支许了孝亲王府小王爷的金枝玉叶。这件事情不知道到底是人下的套,还是他们两个真是猪油蒙了心,觉得玩一个公主也无所谓,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等事情来。她看向容景。

    容景起身站了起来,对外面问道,“如今摄政王和染小王爷在哪里?”

    “据说在宫里等着您!”外面的玉镯道。

    容景偏头看向云浅月,眸中没什么情绪变化,温声询问,“你是在府中等我回来接你,还是与我一起去?”

    云浅月立即握住他的手,“我与你一起去!”

    “好!”容景不再多言,拉着她出了房门。

第1404章 其罪当诛(1)

    云浅月早就拿定了主意,如今嫁给了他,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他自己顶着。

    容翼和容喆即便是两个不成摊的东西,但他们也是出身在荣王府,不至于蠢得无可救药,如今这个时候糟蹋了六公主,纯粹是找死。这期间她想将这件事情想简单一下都不可能。

    二人刚走到门口,七公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等等。”

    容景和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七公主推开扶着他的云离,对二人道:“景世子,妹妹,我也去看看。”

    云浅月想也不想便拒绝,“嫂嫂还是在府中养身子吧!这等事情我们去便好了。”

    七公主抿了抿唇,轻声道:“她总归是我的姐姐!”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声音透着一丝冷硬,“嫂嫂,你从来拿她当姐姐,她可没拿你当妹妹。当然,你心地好,这也无可厚非,我不应该阻止你姐妹情深。但是你要心里明白,如今再不比以往,这件事情不会简单了。六公主去荣王府参加大婚之礼,喝得大醉,被容翼和容喆糟蹋了,这件事情当真是新鲜了!荣王府说不好听话,什么芝麻大的事情都瞒不住容景,可是这件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天衣无缝,到如今他才知道,这说明了什么?你可以说他这两天只顾着我了,没理会事情,可是他手下的人都齐齐眼盲耳盲了不成?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明一点,有人在背后用了阴谋动了手脚。才生出了这样的事情。至于冲着谁来的,你也不傻,总不至于糊涂了。你确定你要这个时候去姐妹情深?”

    七公主脸色发白,看着云浅月,张了张嘴没说话。

    “当初我给哥哥选了你,一大部分缘由是我敬佩你的胆量和十年的困苦隐忍。只要哥哥幸福喜欢,我就算再不喜欢夜氏的女儿也能娶进门来。从你进了云王府的门,上上下下从爷爷到我再到仆人,没有一个拿你当了外人。”云浅月看着七公主,一字一句地道:“幸福得之不易,就要知足,你不要忘了你肚子里怀着孩子,那个孩子是云王府的子孙,是哥哥的孩子,更也是你的孩子。今日是六公主,明日我不想变成出事的那个人是你。”

    六公主终于白着脸发出声,“我……”

    “你若是还想去,我没话说,自然不会限制了你的自由。但我只告诉你,别忘记你的身份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云浅月冷冷地道。

    “我不去了,我刚刚……刚刚只是……我一时间接受不了。”七公主身子微颤。

    云浅月缓和下脸色,“我和容景过去,晚上回来会告诉你情况,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用想那么多了。”话落,她看向云离,“哥哥,你陪着嫂嫂在府中好好休息吧!”

    云离点点头,虽然云浅月对七公主一通色内荏苒,但他没半丝不满,反而眸光闪过一丝担忧,温声道:“我会陪着她,你和景世子小心一些。”

    他这些日子在朝中,对明里暗里的云涌再清楚不过,今日六公主的事情不是小事。

    “走吧!”云浅月点点头,反手拉着容景走了出去。

    二人出了云老王爷的院子,很快就来到了云王府大门口。

    文莱在大门口来回焦急地转着圈圈,见二人来到,看了云浅月一眼,连忙见礼。

    容景点点头,拉着云浅月上了马车,弦歌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云王府大门口。

    文莱立即也爬上了车,跟在容景的马车身后,两辆马车向皇宫而去。

    车中,云浅月往日都喜欢窝在容景的怀里,今日而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马车走了一半,容景伸手揽过云浅月,低头看着她沉静的脸,温声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你这个表情?”

    云浅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容景,“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六公主被容翼和容喆糟蹋之事?是真如我所说今日才得到消息,还是早就知晓了。”

    容景对上她的眸光,淡淡一笑,“知道的不早,就在我们今日出了紫竹院准备回门的时候青影用传音入密禀告我才知道,比如今早了两个时辰而已。”

    云浅月点点头,问道:“这件事情谁做的?定然不是容翼和容喆自己吧?否则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晚?我们大婚都两三日了,什么人做这等事情瞒得这么隐秘?夜天逸和夜轻染被你困住了,夜轻暖也被子书困住了。”

    “应该是早就有所筹谋,他们被困住,但有些事情还是可以进行,不影响。”容景淡淡道,“也不是他们瞒得多隐秘,只不过是我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们大婚身上,对一件事情太过专心,难免别的事情便有疏漏。这也不奇怪。”

    云浅月想想也对,问道:“夜轻暖从那日被子书困住,如今在哪里?”

    “那一日之后,玉太子喂了她一颗醉酒的药,送去了德亲王府,如今应该醒了。”容景笑声鲜有的有一丝清冽,漫不经心地道,“我说过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你我大婚重要。这等事情,不算事情。”

    云浅月点点头,将头靠在她怀里。她也觉得不是事情,但终究是被七公主影响了些。换做谁在大喜回门的日子被这样的事情搅乱,心情都不会好了。

    马车来到宫门口,稳稳地停下。

    容景和云浅月下了车,文莱连忙上前,对二人道:“景世子,景世子妃,摄政王和染小王爷在御书房。”

    容景颔首,拉着云浅月走进了宫门。

    这座宫门,从春年夜宴那日之后,云浅月再没来过。如今已经二十日,她从云王府的浅月小姐,真正变成了景世子妃。皇宫依然一样冷冷清清,森严肃寂,没什么变化。

    宫女太监见到二人,都连忙请礼,称呼云浅月清一色的是景世子妃。

    遇到两个朝中大臣,都连忙对容景见礼,对云浅月的称呼也是谨慎地改成了景世子妃。

    云浅月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多听了几次,让她有些火气的心情散了些。无论如何,她已经嫁给了容景,就算在她大婚之日出了这等肮脏龌龊的事情,也不过是一桩别人的小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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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妃介绍:
她是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亦是人人口中的纨绔少女,嚣张跋扈,恶名昭彰,赏诗会为了心爱的男子与人争风吃醋命丧黄泉。
她是国安局最年轻最具才华的上将,一朝为国身死,灵魂坠入异世,重生在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之身。
纨绔少女对上少年将军,她的到来让表面平静的天圣皇朝幡然巨变。
说我嚣张?
说我纨绔?
说我就是一个顶着云王府嫡女的名头,打着内定太子妃的幌子,占着整个王朝最尊贵女子的身份,其实就是天圣皇朝第一废物?
靠!
非要逼我告诉你们我这一切其实都是装的?
……
佛曰:装也不容易啊!
纨绔少女重生,是继续纨绔到底,还是为了正名而展现温婉才华?
上一世恪守严谨,日日劳累。这一世难得上天眷顾给了这样一个身份,怎么也要活出一个安逸来。
奈何你想安逸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给你机会。
那姑奶奶就自己开辟出一条安逸的路来。
惊才艳艳,智慧无双,且看一双纤纤素手如何挑起腐朽皇朝的乾坤盛世,谱写一场盛世荣华下的锦绣篇章。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精彩小剧场不容错过】
月黑风高夜,城墙上坐着两个人,看不清样貌,听说话声可辨别是一男一女。
只听女子压低声音怒道:“我还是个处子!”
“我说你怀孕了你就怀孕了。”男子无视女子低吼,声音温润。
“孩子是谁的?”女子咬牙。
“我的。”男子语气毫不犹豫。
“你的名字怎么不叫无耻?”女子嗤笑。
“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的孩子就叫这个名字。”男子似乎认真考虑。
女子气急失语。
只听男子思考了片刻,慢悠悠地又道:“明日我就去云王府下聘,云老王爷一定会很开心尽快抱外孙子的。”顿了顿,又对女子劝慰道:“你既然如今怀孕了,就要戒骄戒躁,不要到处乱跑了,安静些日子吧!对我们的孩子好。”
女子实在忍无可忍怒吼,“我说了我还是处子?”怀个屁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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